《里世界修书匠》 第一章 赵氏族谱 昏沉夜色下的南淮市旧街冷清沉寂，小店内，呼吸匀称的洛书眼皮子直耷拉，随时可能睡着。 吱呀… 半掩着的陈旧木门被推开，阵阵秋风灌入，吹得人一阵哆嗦。 来者穿朴素的深色衣裤，长相老实巴交，没啥辨识度。 他指着小店外头的牌匾询问刚被冷风吹醒的洛书，“小兄弟，这匾额名字，你们是修复残书对吧？” 颇有年头的匾额上烫金黯淡，依稀可辨三字：缮典阁 修缮古籍书典的手艺门店。 “哦，寻常些的残纸破洞能修，要是太贵重，最好拿到图书馆、博物院去。” 从躺椅上下来，洛书实话实说。 缮典阁这店没多少历史，爷爷辈不知哪学来的手艺，父母没心思继承，最后落到洛书这儿。 平日里修些价格适当的字画旧书还行，客人真要拿出孤本、善本，洛书有技术也没胆上手。 “哈哈哈，小兄弟说笑了。”老实巴交的男人搓搓手，“我哪来博物馆级别的古籍啊，自家族谱而已。” “我看看吧。” “好嘞。” 客人从旧式牛皮公文包里取出个塑料袋包着的泛黄书册。 伴随细细碎碎的摩擦声，塑料袋被打开，里头的书册约莫半张a4纸面积，两厘米厚。 “品相还行，封皮好补，也可以给你补个新的，做旧版成色。” 古籍修复原则之一：整旧如旧。 修复部分的颜色、质感等方面尽可能与原件一致。 洛书查看着物品封面与封底，除了边角有虫蛀、霉蚀痕迹，整体完好，想来里边的修复难度也不大。 “小兄弟行家啊。” 客人竖起大拇指，他原以为修复古物的店里多半是个戴厚实老花眼镜的匠人，没想到是个小师傅。 起初担心不专业，现在看那手法、说词，头头是道。 “我现在打开看看？” “当然，修书嘛。” 翻开书页，带着塑胶手套的洛书一边查看，一边听客人介绍。 这是他们家的族谱，前后七八十年跨度。 两三代人能有这么厚的族谱，原因是家族大、写得也比较详细。 除了宗族分支以外，许多祖辈的事业功绩，甚至兴趣爱好都给写进去了。 前几页还算顺畅，到中间部分开始出现因为霉变黏连的情况。 太久没人翻动到此，虫蛀现象也加深了。 洛书从抽屉中取出竹起子，这是修复古籍用到的基础道具之一，是个长条形的小竹片，可以想象为老式冰棍里的木条再削薄些。 用竹起子小心翼翼分离书页，更脆弱的地方改为针锥或是镊子分离。 断断续续解除二十来页霉变黏连的部分，洛书大略浏览完整本《赵氏族谱》。 “怎么样？” 见洛书停下手头动作，客人略带几分急切询问着，“钱不是问题，能修好每一页吗？” “每一页？”洛书略微沉吟，“所有古籍、所有文物的修复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甚至不可能百分百成功。” “那…难度大吗？” “整体没看到什么难点。” 洛书在架子上找到个样品展示，“这本是我的练习作品，原本残次程度比你的书严重多了，我拆线后一页一页清理，再线装回去。” 又一个档案夹被洛书取来，翻开后里头是塑封的各种编号的纸张，大多泛黄，都是不同材质做旧后的样子。 “你的《赵氏族谱》只需要匹配颜色对应的修复纸，拆书后填补那十几二十张虫蛀、祛除污损异物即可，如果当真很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我建议去南淮市图书馆的古籍区。” 洛书并非在说气话，古籍修复已经不是纯靠手艺的行当了，需要高科技辅助。 比如市图书馆古籍区，有条件使用显微镜观察纸页掉落粉末，判断纤维脆弱程度。 类似科学运用，大大提升修复成功率。 “不用，不用。”客人连连摆手，“小兄弟别介意，我多问问而已，能补个八九不离十就成。” 客人的要求很基础，将破洞补上，霉变污损部分祛除即可。 “那没问题，价钱方面，我就按…” “小兄弟。” 洛书正估算着收费，客人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可以加固字迹、给字迹接笔，但千万不能给画接笔！” “呃，哦…。” 所谓接笔，就是在修补残缺破洞后，将缺失的笔触接上。 比如某个字少了一撇、一束、一折钩之类，手工添加。 至于给画接笔，即便有技术，也得花时间感悟意境和神韵，耗时可海了去… “哈哈哈，那就好，这是一半的酬劳。” 没等洛书报价，客人将一沓钞票塞入洛书怀里，“修复得好了，还有另一半，不过，时间方面…？” “你要紧凑的话，半个月吧，不急就等一个月。” “怎么差这么多？” “压书。” 古籍修复后大多要用压书机压平，普通的薄纸压一两天即可，有的贵重古籍得保持压书两三个月。 但那是真古书，算较为特别的例子。 《赵氏族谱》不属于啥名贵古物，修复部分也少，洛书估摸着修复三五天，压书压一周，压个差不多平就行。 “不用压。”听完解释，客人摆摆手，“修好给我，三天行吗？” “有点赶。” 又是一沓钞票塞进洛书怀里。 “还赶不赶？” “不赶了…” “很好。” 依旧挂着老实巴交的笑脸，客人拿着收款票据离开缮典阁。 抓着大把钞票，洛书很快回神，将钱收起。 刚才的客人绝非表面上那么友善，包括《赵氏族谱》在内，大有门道。 不能接笔画画的要求还正常，这大笔给钱和加紧需求的行为就很特别了，族谱又不急用。 有问题又怎么样呢？ 缮典阁不是官方大机构，和坊间淘换古董的鬼市一样有规矩：不问来路 修复古籍、拓本、字画不问来路，否则就是自断生路。 现如今，哪有几个人来修复旧书，洛书两三个月可能才遇上个客人。 能拿到小店修复的，大抵不是值钱玩意儿，收费上不去，更别想开张吃半年。 若非舍不得家里传下来的手艺，洛书估计早把这店改了卖鸡公煲、黄焖鸡啥的，否则迟早饿死。 清点收入袋中的两沓钞票，共计2万b。 平日里帮街坊邻居修修普通旧书，收个几百、小几千b差不多了。 不过，洛书心里清楚，这书里头另有玄机。 其中两页纸和其他书页纸质完全不同… 第二章 缺失双眼与四肢 “洛书啊，你是命中注定的修书匠，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 洛书依稀记得儿时爷爷的评价，当时听听而已，没放心上。 毕竟…自家祖上不是干这行的，爷爷也是半路学艺，突然遇上机缘学的古籍修复，哪里知道什么“百年一遇”。 没准曾经师父收徒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说词，天赋异禀，传授《降龙十八掌》啥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洛书倒还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之处：对古书材质特别敏锐。 比如此前大略翻过《赵氏族谱》，用竹起子做初步的分离书页工作时，每页短短几秒接触，洛书已经可以确认其中有两张纸的材质和其他纸页不同。 色调没差别、纹路没差别，唯独些许触感不同… 进入内厅，房间里的湿度和温度控制恰到好处。 为了这套环境设备，每个月得多交不少电费，若非今天收了笔大钱，洛书这个所谓的“好苗子”要饿死在自家店铺里。 将《赵氏族谱》放上工具台，洛书戴着口罩调整向下拍摄的摄像机机位。 在开始修复之前，需要给每张纸页拍照，专业机构叫“修复档案”，洛书这儿顶多算临时留底，方便对照。 一页页扫过，洛书知道距离那特殊材质的页面很近了。 前几页介绍着《赵氏族谱》里的一位老辈画家，擅长画些野生动物。 手指触碰到那材质略微有所不同的书页，洛书不由凝神细看。 页面上是一只毛发旺盛的雄狮，笔触潇洒、泼墨豪放。 前几页也有该画家的作品，画得挺好，但和这雄狮的意境可差远了。 不同寻常之处实在太多，比如隐隐飘飞的黑色云气。 又比如雄狮缺了双眼、四肢各缺一截，缺损全是虫蛀痕迹，有点凑巧。 再说绘画雄狮的颜料，看似和《赵氏族谱》其他页面一样用的墨水，其实有所差别。 漆黑中透着青色，洛书拿手电筒斜斜打光，青黑之中又有隐隐流淌的暗红，像是干涸的血液。 当然，像而已，肯定不是。 难以想象这气魄十足的狮子若是补齐双眼、补齐四肢，得是何等生动，似要扑出纸页。 到手的东西有来头，但不去深究，这是洛书的生存之道、生财之道。 先从选纸册中找到色泽和材质差不多的纸张，用裁纸刀切开封面，抽线拆装。 虽然只要修复其中二十张左右，但还是得拆书。 修复原理简单来说是用近似材质、近似色泽的修复纸去补窟窿，要用上浆糊，若是不拆，前后书页都会沾上。 和先前预判的差不多，《赵氏族谱》整体保存还行，拍照、拆线、分页后，洛书开始调配浆糊。 需要根据修复物品的情况调配不同浓度的浆糊，还得调胶用于加固字体。 这么一忙活，直到午夜过去，洛书才堪堪完成三页比较简单的修复，放置晾干。 三天时间确实太赶了，想到两万b的预付款，还有两万b尾款，洛书又动力十足。 之前考虑过是否有电视剧中给大钱，最后杀人灭口的桥段。 这个想法很快被推翻… 就一本《赵氏族谱》而已耶，其中狮子确实画得好，可也没到惊天动地的地步，又缺胳膊少腿的，不值钱。 犯不着为了这东西刁难洛书。 “好久没有赶工到深夜了。” 泡上咖啡，洛书挪动椅子做到残缺的狮子页面前。 不知为何，洛书心中升起奇怪的想法，这狮子像是被刻意剜去双眼、斩断四只… 大脑昏昏沉沉，难以支撑，洛书晃晃悠悠趴在工作台上睡去。 “小公子？小公子！” 耳边是陌生的呼唤，洛书睁开眼。 总角年华的女娃儿笑得好生欢畅，双眼眯成一条缝，“小公子怎得在这儿睡呢？” “我…” 洛书支身坐起，满是诧异的目光四下扫动。 成片芦苇随风摇曳，吹起絮状芦花，远处有青山炊烟直上晴空。 完全陌生的环境！ 脑中回忆，洛书之前在缮典阁的里屋修复《赵氏族谱》，感觉累了，在工作台上趴会儿。 然后就如此这般了… 穿越？ “小公子，你脸上挂的是什么布啊？身上的衣服也好奇怪。” “我…” 一摸面颊，洛书修复《赵氏族谱》时戴的口罩还挂在耳朵上。 身上是普通的秋款卫衣和运动裤，鞋袜等物品全是此前自带的，身体也没问题。 这是肉身穿越。 这年头还有身穿的吗？ 吐槽归吐槽，洛书保持着冷静。 灵魂穿越没话说，但身体连同乱七八糟的物品全穿过来了，说明有可能再安然穿越回原本的世界。 “小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呀？” “呵呵呵，小公子真是迷糊，怎么来的都不知道。” 小女孩指着村庄方向，“我们这儿是翠林村，锦云城东郊的翠林村。” “哦…” 洛书不懂装懂点点头。 果然是未知的地名，村子就罢了，锦云城…“城”结尾，现代少有这样的尾缀，都是xx市。 再看小姑娘的衣着打扮，布袄子、布裤、手工厚底鞋，古早气息迎面扑来。 还好洛书穿一身灰色耐脏运动套装，没有凸显太多花里花俏的现代元素，顶多款式对古代新颖了些。 “芳儿。”远处有妇人呼唤，见女儿与陌生男子交谈，顿时神情紧张，急匆匆跑来，先把孩子拉到身后护着。 “这位是。” “哦，在下缮典阁的修士，下山历练，游历自此。” 洛书恭恭敬敬一拱手，满嘴跑火车。 咱可是看过不少小说和电视剧的，穿越到古代，能在第一时间让村民敬重的身份无非是朝堂相关，要么和神神道道的事物相关。 比如自称哪个道门、哪个宗派弟子。 洛书直接报上缮典阁之名，对方反正没听过，也避免随便编个宗派恰好撞车的情况。 “啊，是修道之人。”妇人一边恭恭敬敬欠身行礼，一边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 身穿一套统一规格的衣裤，版型极为罕见，确实不似凡尘中走动的俗客。 “不必太多理数，入乡随俗就好。” 感受到洛书的亲和力，妇人紧张的神情大幅缓和。 “小道长还未吃饭吧，请到我们翠林村来坐坐。” “感谢。” 洛书微笑点头，随即弯下身，从脚边捡起一块金属制品。 马蹄刀，这东西也跟着一起掉到不知名的异世界来了… 第三章 黑狮妖 马蹄刀。 古籍修复时需要用到的工具之一，主体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像是个小斧子，斧头部位迷你到这个规模就是马蹄形。 马蹄刀用于配合木尺裁切纸张，一般是把过大的修复纸切割到适合大小。 洛书趴在工作台上睡着时，手边就有这么个马蹄刀。 身边的工具随随便便给带到异世界，洛书更加笃定自己能回去。 前往翠林村的路上，洛书听着妇人的诉说和小女孩叽叽喳喳，面带微笑，心里正不断清点线索。 首先尝试呼唤。 系统！ 系统啊！ 哎…都是穿越者，怎么没给我发一个龙傲天系统，或者展开个游戏界面抓点宝可梦什么的。 没有外挂，洛书只能清点凑巧带到异世界来的装备。 除了带皮套的马蹄刀、口罩之外，洛书的口袋只有一卷鱼线，钓鱼用的鱼线，平时拿来吊起粘书页的木板或是其他工具风干。 甚至没能带个手机在古代世界秀一秀。 真是太凄凉了。 看着远处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洛书的神经稍稍放缓，困意涌上心头。 昨天加班加点修复《赵氏族谱》一直到凌晨未休息，不困才怪呢。 略微调整状态，洛书的呼吸变得悠长。 这是随同古籍修复手艺一齐传下来的养生法门，讲究呼吸匀称，还搭配了一套身法。 爷爷说这是他的师傅从古籍中提炼出的古代修行法门，洛书权当这东西是个养生操。 平时调整呼吸方法，有点气运丹田来个大小周天的意思，精神随之舒畅，可绝对没有半点和修行沾边的状况。 学习养生法门得有二十年了，洛书从来不觉得那股子气感能在丹田里汇聚，结个金丹什么。 今天也一样，只能提神…嗯！？ 洛书缓步慢行的身影突然顿住，一股股清凉气息顺着特殊的调息法进入体内，熟练流转过四肢百骇，在丹田汇聚。 竟然真的扎扎实实汇聚、扎扎实实累积着！ “小道士？” 感受到洛书被拉开距离，前边的妇人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哦，没事。” 前后两拨人一静一动的转换间，洛书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一抹金色。 那个从头到尾咪咪眼的小姑娘，芳儿… 她在一瞬间有错愕表情，睁开的眼眸是金棕色，瞳孔很小，显得有点诡异。 若非洛书出于本职工作眼神锐利，加之运功呼吸提神明目，根本不可能抓到那电光火石的一瞬。 全当无事发生，洛书进入翠林村时，已陆陆续续有些许村民在村口张望。 小村少有外客，跟看稀罕动物差不多。 让洛书格外留意的是，村民们在看热闹的同时将自家小孩牢牢护在身后，似乎生怕给人抓了去。 此前妇人也是这样，第一时间护住芳儿。 按照这条思路观察，洛书发觉村里小孩数量并不多，成年之前十七八个，算上没有聚拢过来的还会更多。 相对于中等规模的村子，孩童数量貌似没啥问题。 有妇人在前头引荐，村民们很快卸去戒备心。 其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在壮实青年簇拥下走上前。 “小道长，老朽是这翠林村村长。” “老人家，我叫洛书。” “洛道长，先请进来用些饭食，老朽厚颜，有个不情之请。” 跟着村长朝村内行走，洛书心里清楚这是个了解异世界的好机会，嘴上言词方正。 “我只学得些皮毛技巧，可尽些力所能及之事，村长不必客气。” “来，洛道长请进。” 翠林村没有像样的茶楼酒肆，招待洛书的地方就是村长家。 双方隔着茶桌面对面坐下，可以看到庭院里、窗外头全是看热闹的村民。 “洛道长，我们这翠林村后山上出了妖怪。” “咳咳咳。” 洛书差点没给茶水呛到，还就真蹦出斩妖除魔的提案来。 体内那股子好似天地灵气运行的模式如果能从小到大持续，搞个啥先天境界、金丹之类，洛书可以出手相助。 可今天穿越到异世界才有点感觉，哪能新手上路直接挑战副本boss。 “山上的妖怪长什么样？我道法低微，先得了解个大概。” “那是自然，这事情万万勉强不得洛道长。” 喝半杯茶，村长将旱烟屁股放进干瘪的双唇中嘬上两口，开始表述山上妖怪的情况。 “那是一个乌漆抹黑带点墨绿色的狮子，霸占山头，惊走其他野兽，村里进山采药打猎的活路断了。” 又是一番感慨，村长的语调更为沉重，“而且那黑狮子妖怪要我们每隔献上未弱冠的童男童女供它食用…” 说到痛处，不仅是村长，外头围观的村民同样潸然泪下。 非常经典的桥段，山里有妖怪，需要拿活着的孩子进贡，不过这个进贡仪式还没开始过，所以村里孩子还挺多的。 真正让洛书感受到诧异的是黑色狮子，带点墨绿… 这和《赵氏族谱》中间那张特殊纸页描绘的狮子对得上号。 “村长先别太难过，能跟我具体形容狮妖的外貌吗？” “是这样的，狮妖有一身乌黑微微透绿的毛发，没有双眼，只剩下空洞洞的眼眶，四只爪子各残缺半截，行动不算太灵活。” “什么？！” 形容到此等份上，洛书百分百笃定山上的黑狮妖就是《赵氏族谱》特殊页面所绘图景。 那么…这次穿越，着陆地点在书中世界！ 其实不能称之为书中世界，单纯只是那张画纸所对应的世界。 接触到现在，洛书几乎可以肯定黑狮妖画像的那张纸是被额外夹进《赵氏族谱》里装订的。 不同的材质，不同气质的画风。 那位客人为了隐藏黑狮妖的画像，特地搞出一本做旧的《赵氏族谱》，还请人在前后做出几幅画风类似的无关作品。 画工好模仿、神韵差得远，绝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黑狮妖画像才是整单修复业务的核心，就为了这点醋才包的一顿饺子。 “你们说…黑狮妖行动不便，是近距离接触过吗？” “是也，让黑狮妖继续存在，翠林村只会渐渐消亡，又凑不出大钱请官府、大寺来人，那不如我们放手一搏。” 大致一个月前，翠林村凑齐十位精壮猎户，势要与黑狮妖杀个你死我活。 他们大白天举着火把进山，在山坳处先用弓箭试射未果，在手持刀斧杀到近前。 确实伤到黑狮妖，也使得猎户死伤过半，不得已退回… 第四章 进山刺探 “要是老朽再年轻个一二十年，定然要冲进山和那黑狮妖拼命！” 说到激动处，老村长的拐杖不断敲击地面，气得直咳嗽，村民赶忙聚拢上来，劝村长定神。 放下茶杯，洛书觉得这事情必须搞，不搞不行啊。 摆在眼前的任务很明显，因为《赵氏族谱》所画的黑狮妖，穿越到黑狮妖所在的世界、事件中。 按照逻辑判断，只要把它消灭掉，了结这桩事情，完成任务应该就能返回原本的世界。 要知道，洛书是身穿异世界的，肉身穿越之后，原世界就没有这么个人了。 那缮典阁得一直关门闭户，直到三天后客人怒气冲冲踹门进来，发现《赵氏族谱》被拆开，并未修复完成，怕是得直接报警，告诈骗。 刚才听村长说了一声，黑狮妖的强度似乎没有神话作品中的妖魔那么夸张，而且明显有被束缚在某个地方的痕迹。 村民们集中对黑狮妖动手，失败之后那家伙也没有冲下山大肆tu杀，说明安全的系数是有的。 洛书肯定和传说中的修行者没法比，但猎人在与妖怪战斗后有一半能安全回来，说明普通人强壮些，在黑狮妖面前就能走两招。 “村长，刚才听你提到在远处朝黑狮妖射箭未果。” “对，那黑狮妖好生厉害，浑身黑色兽皮流动着黑气，极为坚韧，且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即便被飞矢射中一两下，伤口也会迅速愈合。” 相比于黑狮妖的自愈能力，洛书更加关注另外一点。 能够拿弓箭反复试射，说明从远处眺望黑狮妖是安全的，还能更拉近一些距离观察。 “我可以尽力一试。” “哦？！” 听闻洛书口中说辞，周围村民登时来了精神。 “我们翠林村全依靠洛道长了！” “别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尽力而已。” 日上中天，村长和村民们招待了洛书饭食，其间见不到什么珍馐，但对于现代人来说，已经是一桌子了不得的山珍。 默默吃完饭，洛书一言不发地在村头吹着凉风，心中思索着可行性。 直接战斗肯定不行，必须智取。 黑狮妖在山坳中不便向外行动，按照游戏的理解可以称之为打桩类型的boss。 那么，洛书能想到从山上丢下滚石、给箭矢淬毒之类。 火攻是最妙的方法，麻烦在于山高林密，丢个火星子万一搞出森林大火，反倒给翠林村招来灭顶之灾。 得先想办法探查地形… “小公子。”咪咪眼的芳儿乐呵呵凑近，“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呀？” “当然是在想解决黑狮妖的事情。” “小公子有办法吗？” “没办法，所以得先实地调查，去找找办法。” 洛书站起身，早在外边探头探脑的村民凑上前。 “洛道长有什么需要？” “能否找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带我进一趟后山？我想观察观察黑狮妖。” “今天就去？” “事不宜迟。” 洛书想得很清楚，想要返回原本的世界，必定得解决黑狮妖。 若是耽搁两三天未解决，返回之后就得面对怒气冲天的顾客，可能还要进警备署接受盘问，生活简直一团糟。 更不用别提在异世界修行一年半载了，没有网络、没有电脑，也不知道呼吸法的上限，可行性太低。 洛书心里有属于自己的算盘，表达出来的说辞却像一心一意为了翠林村，把村民们感动得热泪盈眶。 很快，村长挑选出经验最丰富的老猎人。 “洛道长，我这位老朋友年纪大，搏杀能力比较弱，可有着一辈子的打猎经验，如果只是偷偷前去探查黑狮妖，他来领路再好不过。” “行，别等天黑，我们现在赶紧上路吧。” “洛道长开口，随时可以出发。”老猎人实实在在，迅速带上一身装备。 “洛道长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我…擅长用的只有这东西。” 从口袋中摸到皮套包裹的马蹄刀，洛书轻轻将之抽出。 最擅长的确实只有这个，真要再配点长刀、匕首，除了增加重量，起不到多少帮助。 不过，马蹄刀很不适合进攻，本职工作是用手指捏着划拉裁纸。 就在马蹄刀稍稍出皮革套的瞬间，洛书发觉旁边的芳儿明显退出几步，眯着的眼睛略微睁开，可以看到眼白部分呈香槟色。 小孩子怕刀很正常，不过，还是得留个心眼… “小公子。”带着怯生生的表情，芳儿递出一个皮质水囊，“这是我妈妈转交给你的，进山口渴就喝里头的水。” “好的。” 山里天色黑得快，洛书不敢多做耽搁，跟着老猎人走小路进林子。 老猎人在前方开道，选择的路径非常清晰，硬是在纵横交错的密林中走出清清爽爽的路线，只需偶尔用刀切除少许挡道植物。 “洛道长好体力。” 在一处安全位置歇息，老猎人表示赞赏，即便是后辈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进山走过大半程，好歹也得喘几口气。 “修行之人，当然有些门道。” 越是运家里传下来的呼吸法门，洛书越是觉得精力充沛，丹田略微有温热感。 这和在原有世界的情况完全不同，可以猜测画中世界才有修行所需要的某种元素。 比如灵气充盈之类。 “呐，洛道长，喝点水吧。” 进山前老猎户非常客气，洛书的水囊也由他背着，此时恰好休息，先喝个痛快，也给后续路程减轻些分量。 拿到水囊，洛书特地留了个心眼，假装在树后查看情况，其实只将水囊里的水倒出些许，并未饮用。 翠林村里的村民肯定不会害洛书，唯一的例外是芳儿，总让人觉得有点诡异。 “洛道长，休息得差不多，我们就赶紧出发吧，至少得在天黑前返程。” “行。” 由老猎户带队，行进速度很快，纵横交错的密林在他眼中似乎是一条条清晰道路，就着最省力的渠道领着洛书到达一处半山崖壁。 树林植被在岩石地质区域恰好秃了一块，可以向下张望山坳。 洛书还未走出灌木，已然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相比于吸纳进身体并融汇于关丹田的气感，此时觉察到的气息更加深远，带着杂乱的情绪。 却又隐隐带着让人安神的自然生机... 第五章 鱼线飞刀 青黑色鬃毛无风自动，荡漾着异常的气息。 崖壁下方山坳里，一只足有四米长的超大号黑狮子伏卧着。 黑狮妖没有双眼，两个眼洞空荡荡的，分辨不清那是醒着还是睡着。 四条腿各残缺一截，特殊之处在于断口处均有一环像是铁镣铐的东西紧紧箍着。 村长说黑狮妖有着极为强劲的自我再生能力，或许就是铁镣铐加固的封印，使得四条肢体无法再生。 洛书不由猜测是否有其他修行者先动手处理过黑狮妖，只是没达到最终斩杀目的。 呜噜噜。 鼻中发出闷响的黑狮妖利用残肢支起身，兽类对于气息的感应异常灵敏，更何况是妖魔化的食肉动物。 被黑狮妖觉察，老猎人下意识向后撤，将丛林砍刀挡在胸前。 这是下意识的戒备动作，洛书也有相同的条件反射，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着带来的马蹄刀。 “嗯？” 在洛书取出马蹄刀呈戒备之态时，明显感受到下方的黑狮妖带有几分畏惧神色的呜咽，身体向后缩。 它在惧怕…马蹄刀。 手持刀柄，洛书小心翼翼将刀锋向前伸展，隔着二三十米高的悬崖挥动。 巴掌大的裁纸刀而已，距离这么远朝着妖魔比划，按理来说是个很可笑的行为。 可那黑狮妖却显得更为不安、更为躁动，仅靠断裂的肢体上下跳动，在有限的区域来回，似乎存在无形的锁链将其限制。 “洛道长好宝贝！”老猎人见洛书手中奇怪的小兵器震慑住黑狮妖，顿时感觉村子有救了。 “嗯…还得多加小心。” 嘴上冷静答复，洛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先前可以确定自己穿越到画中对应的世界，马蹄刀是从现实世界带过来的，本职工作用于裁纸。 黑狮妖是整幅画的核心，作为画中事物，害怕裁纸刀很正常。 不仅是威慑，洛书可以进一步推测马蹄刀能够对画中事物造成有效杀伤。 理论上妖魔的自我愈合能力再怎么强，所依附的画作被马蹄刀划开，不可能凭自己的能力修复。 那么…应该如何把马蹄刀造成的伤害最大化？ “洛道长，我们…呃！” 表情激动的老猎人才说一半，忽然捂住肚子，弯腰蹲下身去。 他的面部血色迅速的消退，乌黑顺着血管向上攀援，明显是中剧毒的迹象。 “喂！你…啊！” 洛书同样捂着腹部弯下身，表情同样扭曲而痛楚。 “呵呵呵…” 尖利笑声自森林中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幽幽然飘出暗处，捧开眯着的双眼睁开，眼白部分金黄，瞳孔只有细小的黑点。 那是狮子的眼睛！ 同属于猫科动物，狮子的眼睛并非竖瞳，而是眼白呈金黄色，中心只有细小的瞳孔。 吼！ 黑狮妖发出咆哮，黑色云气带着些许青色卷上悬崖，所过之处，草木竟有隐隐生长、萌发的趋势。 乌青云气卷住洛书和老猎人，像是柔韧的大手将他们牢牢托着，带下崖壁山坳。 身重剧毒的老猎人在青黑云气中恢复了些许生机，洛书也感受到一股澎湃的生命力在体内流动。 “傻畜生。” 芳儿同样跳下悬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黑狮妖。 “你以为这样就能和村民们一起获救？不，你必须死在这儿，将全身灵气流尽，滋养这片大地。” 黑狮妖没有开口说话，传达的只是一声声兽吼。 “果然…小姑娘，你的问题很大。”洛书冷冷的话语飘出，没等芳儿反应便一动指尖，透明的坚韧细线强行把崖壁土壤里嵌着的事物拽下。 马蹄刀！ 洛书假装捂着肚子蹲下身的同时，用鱼线捆住马蹄刀尾部，将其完全按入泥土中，并放长鱼线。 此时一扯，抽出泥土的马蹄刀像是拔河中的一方突然失去抓力，朝洛书所在方向飚来。 事先经过小幅度调整，洛书和马蹄刀之间恰好是芳儿。 意外太过于突然，听闻一阵弦响，芳儿没来得及朝旁完全躲避，被马蹄刀切入右手臂。 马蹄刀弹下山的同时，洛书飞扑至另一方向，避免被自己的刀射中。 “啊——” 尖利刺耳的惊叫响彻山谷，马蹄刀明明只是击中芳儿的手臂，却像撕开整张纸似的，将右臂连同右半侧胸口斩开。 “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即便上半身自胸腔处破裂过半，摇摇欲坠，芳儿仍旧耷拉着躯体质问，那双金色眼眸里爬满血丝，盯得洛书毛骨悚然。 “我没有喝你给我的水囊。” 说出此话，洛书只觉得一阵后怕。 并非只有芳儿递交的水囊里下了毒，老猎人的水囊也在不知不觉中化入毒药。 被困山坳里的黑狮妖反倒是个象征生机与活力的正面角色。 咯嚓…呯—— 伴随着金属摩擦且断裂的响动，黑狮妖四条腿上的镣铐崩裂。 很明显，这些束缚的源头来自芳儿。 此时她被马蹄刀重创，能力受损，黑狮妖挣脱封印。 鼻翼在洛书身边轻轻抽动，似乎要记住对应的味道。 黑狮妖略微低下头，空洞的双眼流出血浆，它在感恩，更是在为一面之缘心痛诀别。 吼！ 咆哮震颤四野，黑狮妖张开爪子猛扑上前，死死咬住芳儿。 不断有杂色光华击中黑狮妖，芳儿身体也在被不断扯烂。 洛书知道这是两只妖怪之间的殊死搏斗，我方后续根本无力插手，现在能做的唯有把老猎人带得远些，避免被战斗波及。 黑色碎肉横飞，分不清是哪方身上的。 洛书在心中默默给黑狮妖加油，若是黑狮妖落败，芳儿绝对不会放过其他人。 吼！ 狮吼变得残破沙哑，却比之前更加沧桑有力，黑狮妖最后咬下芳儿的头颅吞噬，空洞的眼眶重新恢复金色眼眸。 芳儿不再动弹，化为一缕缕黑水消散。 黑狮妖浑身伤痕多得吓人，几乎到了开膛破肚、千刀万剐的状态。 再强的自愈能力应该也无济于事。 金色眼眸透着平和与深邃，黑狮妖回望身后，忽然加撑起最后的力道扑出，将洛书叼起，以极快的速度带向远处。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 洛书猛然挺起身，眼前是熟悉的工作台，以及绘有黑狮的蜡黄书页… 第六章 缮身缮心 “我刚才是在…做梦？” 足足愣了十多秒，洛书下意识去摸工作台上的咖啡杯。 睡着前冲泡好的热咖啡现在还残留一丝丝温度，墙上的时钟指向将将凌晨一点过半。 穿越翠林村，从熟悉到战斗共计一两小时而已，一个多小时的梦。 “这梦忒真实了。” 叮… 脚边踢到一件事物，发出金属摩挲地面的响动。 目光扫去，洛书的瞳孔不由一缩。 马蹄刀…刀柄末尾拴着鱼线。 这是帮助黑狮妖对战芳儿时用的手法... 刚才发生的绝非梦境！ 端起残留些许温度的咖啡杯，洛书开始思索。 一切都是真实的，肉身穿越画里的世界，最后遍体鳞伤的黑狮妖叼起洛书，送回现实世界。 马蹄刀和鱼线不属于画中世界，一并被弹回。 闭眼，调整呼吸，洛书感觉到丹田那温温的气感还在。 从小到大把呼吸法门作为提神醒脑手段，却只在画中世界有了那气流运转周天的感觉。 或者说有点文学作品中关于“修行”的感觉。 眼下返回现实世界，呼吸间稀松平常，丹田里的温热感不再增加。 和此前猜测得一样，画中世界存在灵气，现实世界的灵气…好像没有，又若有若无，异常的离散。 以洛书浅薄的见解看来，画中灵气可比喻为一锅好汤； 现实世界不能说全无，更倾向于一点点盐、一点点香油、花椒、葱末…总之全是零散的调料，并未融会贯通经过熬煮成为好汤。 尝试按照呼吸法门调整茁壮体内气感，洛书发现和从小到大做过的无数次一样，有极为微弱的气流在经络间流淌。 转开注意力，那些气流就散了，放进丹田也一样，照样散去，没法产生类似于修行的感觉。 再看工作台上放着的黑狮妖绘图，和原本别无二致，可洛书心中有一份奇怪的感觉。 感觉画上的黑狮妖没有那么栩栩如生，也没有呼之欲出的痛苦与束缚感。 “没被我弄坏吧？” 出于职业素养，洛书拿起放大镜仔细查看黑狮妖画像，确认自己先前穿越来穿越去的操作未导致客人留下的物品损坏，这才松一口气。 略微揉着眉心，洛书的穿越里程折算到限时时间不过一小时，但在翠林村扎扎实实折腾了大半天，不疲劳才怪。 桌面上的《赵氏族谱》还未补完，得先休息一阵，修复书籍是个很细致的活，精神状态欠缺时容易出岔子。 当洛书用手撑着工作台站起身时，心中涌出一股特殊情愫，像有什么东西隔着遥远的时空在呼唤。 带着有点昏沉的大脑推开缮典阁后门，这套旧街区的房子是祖辈留下来的，小镇、小村常见建筑格局模式。 前边是店面，后边相隔迷你庭院，再往后连着生活用的三层旧式小楼。 “书房？” 心中那份悸动指引着洛书进入一楼书房，往角落方向的木箱子走。 打开箱子，里头是一本本和古书修复相关的教材，从前几年的印刷版是到更为古早的出版物均有。 在箱子最底端还有个手提箱，约摸鞋盒大小，再薄一些，上世纪非常经典的牛皮搭扣款式，保存得很好。 手提箱里头放着爷爷留下的学习笔记，以及那份关于呼吸法门、健身法门的古书。 洛书之前将两本书统称为养生法，讲究个心平气和、呼吸悠长，上边的动作和拉拉韧带、打打太极似乎没有太大差别。 此时遵循着内心的呼唤将之翻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缮身缮心》 书名有点意思，传达着除了修缮古书之外，修书匠还需要修身和修心。 至于书中内容，洛书那叫一个倒背如流。 没办法，小时候不懂事，爷爷说按照这份功法修行，以后能成神仙的。 谁还没有个中二想法，年少无知的洛书抱着对传统神话故事的向往拼命学习，等到了长大才认定是一套健身操… 简直欲哭无泪。 唯一的收获是身体素质拔尖，从小学到大学运动会没少拿奖，视力听力各方面也很优秀。 时隔许久再次翻动《缮身缮心》，洛书心中感慨万千。 “是你在呼唤我吗？好久没见了呀。” 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好好用定制的塑料壳封着，里头的书籍没有给出任何回应，洛书也只是下意识地翻页。 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在调整呼吸、静心阅读熟悉文字时变得逐渐清晰，直到将薄薄的册子放到最后，左右两面连成一幅图景。 《缮身缮心》这本书的装订方式是常见的“包背装”。 制作书时先将一张纸写好内容，有字的一侧向内沿中线折叠，这样便得到了两面； 接着再拿第二张写好字的字，同样向内折叠，无字的外侧和前一份外侧胶合连接。 重复多次，许多张这样折叠的纸通过无字面粘合，形成一整本书，在固定好书籍、包上封皮即可。 《缮身缮心》的最后两页，也就是原本一张纸向内折叠的整体部分是一幅图画，需要把书打横才算正确的图案方向。 图案内容和此前解释呼吸动作、养生动作的图解相去甚远，画着一扇半开的大门，能看到里面摆放的层层书架。 像是一间尘封于悠远历史的书楼在呼唤读者。 “不对啊！” 看似合情合理的画面让洛书浑身起了个激灵，《缮身缮心》这本书在小时候翻了无数遍，去年年关大扫除时也拿出来看过。 书本最后一页确实有个和养生操不相关的画，画的是一栋楼、两扇门。 两扇门应该是关着的！ 严丝合缝闭合着的！ 作为对书籍修复有点心得的从业人员，洛书将纸页捧得很近，细细观察每一笔的走势纹路，想要给出画面变化的合理解释。 看得越是投入，越感觉那两扇半开的门里空间幽深，洛书以在不知不觉间拉长脖子，整个人似乎要钻到书里去。 忽然，门内书楼产生出一股牵引力，洛书在眨眼间消失于原地。 缮典阁后方书房，只有一本旧书静静落于地面，书名： 《缮身缮心》… 第七章 须弥书楼 “须弥书楼…” 打量着四周的成排书架，洛书将视线抬高，念出挂在书楼堂中的匾额题字。 有过一次肉身穿越经验，洛书淡定得很，自顾自开始观察当前空间。 门外是白茫茫一片迷雾，暂时不出去。 须弥书楼里的书架大多空置，中央位置放着一张不知名石料构筑的大书桌。 桌面到四脚刻有大量繁杂符篆，使得书桌不像是常规阅读位置，反倒倾向于做法事的祭坛。 “是这东西在呼唤我？” 下意识用手掌触碰石桌，大量信息流在洛书脑内汇聚。 须弥书楼是从远古流传至今的秘术一脉，行事极为低调，背负着收容异常故事的使命。 所谓的异常故事，是指本不该属于对应时间、对应空间的记载。 比如现代人在翻阅古籍时会发现一些匪夷所思的记录和猜想。 有可能并非是古人怪力乱神，真的可能是异时空穿越来的事物，本不该出现在现实世界并被记录。 过多这样的故事跨越时空打乱原有世界线，轻则造成对应的时空法则异常，重则导致世界线走向毁灭。 须弥书楼一脉的创始人意识到这些，于是开宗立派，致力于将异常故事收归楼内，保世界安定。 可惜的宗派发育周期太长。 战斗力上限随着须弥书楼内收拢的故事增加而增加，达到常规修行宗派的水准需要漫长的时间，还得有好运气碰上异常故事。 没多少修行者愿意相信须弥书楼所谓的异常故事扰乱时空，只当这是个过度神话的宗派背景说法。 毕竟哪个宗派聊起背景都得吹上天，不扯些神仙下来撑腰不罢休。 也因为如此，非但没有多少宗派配合，在延续的岁月中须弥书楼还经历了宗派界大战，以至于彻底覆灭。 创始人孤身带着重伤度过漫长时光，弥留之际目睹了那个时空的彻底崩溃，天昏地暗、暴风肆虐，奔涌的岩浆与海啸来回激荡。 他守护不了所在的时空，只把这须弥书楼留下，若是其他世界的有缘人能够唤醒，希望下一任楼主守住属于自己的世界。 脑中大量信息流归于沉寂，眼前又是空空荡荡的层叠书架和刻满符篆的石质书桌。 洛书依旧静静呆着，除了创始人的诉说，后续还有部分信息介绍着须弥书楼的使用方法，也包括他们那一脉的修行法门。 须弥书属于修真者大框架中的一支，走的是利用灵气修炼肉身与灵魂的门道，但修行具体路径别具一格。 需要对付的目标是异常故事，大多寄存于书籍、绘画中，所以用上的法宝颇有几分修书匠的特色。 裁纸刀、铁尺、镇纸、木槌、针锥… 这些其他世界的古代工具和洛书用的修书工具有些差别，却也颇为熟悉。 以法宝解决异常故事中的妖邪，将故事化为书页收入须弥书楼，修行者可获得其中灵气，并召唤故事中的事物参与战斗。 当须弥书楼中装填有大量封印的故事，楼主一人可抵万千修行者。 “没想到我还能遇上这种使命。” 轻轻摩挲石桌上的玄奥纹路，洛书迅速消化着大量的信息。 须弥书楼里绝大多数书架空着，唯有这书桌背后一列小书柜零散放着几本书籍，以及… 洛书在内心默默呼唤，进门左手边第一个书架，孤零零的小书本飞来。 那是本蝴蝶装的古书，非常经典的深蓝色封皮，一小块白底长方形写着书籍名字：《青木醒狮》 对应洛书凌晨时分在翠林村解救的黑狮妖。 没想到第一个收集的异常故事如此凑巧，居然在还没成为须弥书楼楼主之前完成，颇有几分宿命选定的感觉。 打开书页，上头记载着关于青木醒狮的过往，居然能写满一本四五十页。 洛书拿着书册，轻轻放上石台，默念口诀。 脑中的意念有所牵动，连接石台上的书本，一只精神抖擞的黑毛狮子从大小不成比例的书内跃出。 这便是青木醒狮，通过须弥书楼修行法门召唤出的书中事物。 在现实世界，洛书召唤书中事物需要消耗天地灵气与精神力，而在须弥书楼内可安心做实验。 摸摸青木醒狮，这东西不像翠林村里头那样是个活生生的妖魔，只是从书中召唤出来的能量体，没有太多意识。 感觉和家里养的宠物狗智商差不多，在主人身边蹭来蹭去。 洛书能感受到青木醒狮体内的力量和勃勃生机，名字取成这样，它的主要能力指向于生命与复苏。 在对应时空的翠林村，青木醒狮本该是山神土地级别的存在，保一方水土安宁，用勃勃生机哺育大地，功绩不为人所知。 哪想得到从别处来了个狡猾妖物，以翠林村而芳儿的身体欺骗了青木醒狮，骗得它被剜去双眼。 暴走的青木醒狮嗅着味道，发动猛烈攻击。 猛攻行为反倒中了妖物的奸计，青木醒狮被引诱着冲下山，在翠林村大肆破坏，从此有了黑狮妖的传说。 接着便是那盗取眼睛的妖物利用翠林村村民不断与青木醒狮周旋，最终将其束缚于山坳等死。 好在最后洛书进入画中世界，解决本次事件。 否则故事核心更一步恶化，其中的核心将会变为盗眼妖物，甚至可能突破画面在现实世界作乱。 收起书本，洛书郑重走到石桌内侧，拉开有些许沉重的石质靠背椅，端正衣襟坐下，按先前收到的信息将双手平放于桌上。 “洛书，确认继承须弥书楼楼主之位。” 入此书楼，必然面对诸多诡谲艰险的书中世界，你可做好准备？ 脑中传来须弥书楼创始人残留的意志，洛书给出肯定答复。 “确认，由我来收拢当前时空的异常故事。” 吱呀… 正前方，须弥书楼大门彻底洞开，外头翻涌的白色浓雾中似藏着不可估量的各种诡异，孤身面对汪洋的浩瀚与渺小感迎面扑来。 然后… 咚。 洛书一屁股坐在自家书房地面上。 本以为会有啥惊天动地的特效动画，结果仪式达成后，须弥书楼只是归入洛书的灵魂中而已。 放置于储物箱顶上的《缮身缮心》最后一页空白，再没有那栩栩如生的书阁半掩图景… 第八章 阴阳起落之时 “可恶，居然一觉睡到大中午。” 快速吃着路边买来的炸芋粿，洛书急急忙忙回到工作台前。 昨天刚成为须弥书楼楼主，拿到牛x轰轰的远古修界行身份，然后没闹闹钟睡着，直到日头高高挂起才醒。 大学毕业后洛书经营着自家的缮典阁，没有投简历找工作，爱睡几点睡几点，养成了自然醒，醒了再自然开店门的习惯。 平时怎么舒服另说，修复《赵氏族谱》这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 4万b酬劳到手，够洛书这样没什么生活要求的人宅在家里生活两年。 昨天夜里准备好了修复纸，好在《赵氏族谱》大多页面破损程度有限，纸张方面要求也低，色号和材质有现成的。 先花个把小时调配浆糊。 浆糊这东西不能用现成的，修复不同薄厚脆弱程度的纸，浆糊的浓稠度也不尽相同，每次都得亲手配置。 随着手头工作展开，洛书的心态变得逐渐平和。 用鬃毛刷将浆糊刷在需要修补的书页破洞上，贴好修复纸，再用镊子夹修复纸扯下部分，用于补齐对应缺漏。 按照手艺要求，修复纸填补漏洞后不能余出太多，重叠的边缘尽可能控制在两毫米左右，等书页挂起风干后几乎看不出有填补痕迹。 这是古籍修复的另一个原则：最少干预 也就是修复的动作尽可能小、修复后残留的痕迹尽可能少。 虽然从昨晚到今天中午几乎没干什么活，但后半天进度出奇得快，到吃晚饭时又完成了五页的修复。 从冰箱里取出鸡蛋和番茄，给自己做一顿最基础的番茄鸡蛋面。 洛书意识到身体比之前更加精力充沛，细节方面的发挥稳定了许多。 这一切都得归因于须弥书楼。 一阵阵灵气在体内运行，不断滋养着身体，并在大周天之后回归丹田。 这些灵气源于《青木醒狮》。 封印异常故事后，对应事物将会收入须弥书楼，其中蕴含的灵气与相关事物归属于楼主。 洛书此时逐渐消化的正是《青木醒狮》这本书里蕴含的额外灵气，还得好一阵子才能完全吸收。 随着朝修行方向迈步，洛书对于天地灵气的感悟也更上一层楼。 现实世界的灵气异常稀薄且离散，散为更加单一的其他元素。 这样说起来比较抽象，如果把天地灵气当成比作水，那么现实世界的灵气像被电离过，化为氢原子和氧原子。 这些离散的元素不太容易吸收。 洛书从须弥书楼存有基础资料的石桌书柜中找到一些解决方法。 等水准进步后能够费点功夫布个阵，将离散的元素重新聚集为灵气供修形使用。 可…就算那样，灵气还是太稀薄了。 须弥书楼创始人没来过洛书这边，没经历过修行条件那么贫乏的环境。 好在按照须弥书楼的修行方法，提升实力的主要进度来源是封印异常故事， 《青木醒狮》书里头蕴含的灵气估计得比南淮市几个街区的离散元素聚合还多，够洛书慢慢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吃完面条，持续加班到夜里22点，洛书在工作台前伸了个懒腰。 进度渐渐追上，完成了大半的修复工作。 最关键的是将“黑狮妖画像”上边几个漏洞补好。 只有画像所在的纸张材质特殊，需要稍微把控，剩余的书页都好说。 委托书籍修复的客人强调过不能接笔，也就是不能给填补过后的空白处添置对应线条。 因此画面上的青木醒狮还是那副没有双眼，四肢各有缺失的状态。 按时睡觉。 洛书还不是能飞天遁地的修行者，顶多一只脚踩在门槛上，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给今后的实力提升打下好基础。 隔天的闹钟在早晨五点将洛书叫醒。 须弥书楼所给的修行法门写明，日出前后是阴阳起落的交替阶段，灵气在每天的这一起始点显得更为有序。 洛书猜想着灵气稀薄的现实世界，日出前后是否也会有条件较为改善的现象。 许久没有这么早起床，平时除了晒被子，很少会上旧楼天台。 闭上双眼，清静心神，洛书的呼吸变得平和绵长。 其实爷爷那位师父传下的养生手法算须弥书楼修行法门的简化版，或者叫学前班。 估计师父因为是个修书匠，隐隐约约感受到须弥书楼的呼唤，却又没有那么恰到好处的机缘，不得入门。 所以最终只获得一套健身操和呼吸法，也因为打小练习入门教材，洛书才能保持良好的经络状态，轻松上手。 随着进阶版本的修行法门在体内运行，洛书感觉到除了《青木醒狮》提供的灵气，外界也有丝丝缕缕灵气进入体内。 依旧是杯水车薪、尺寸之功，却也真的比其他时间段无法吸收的情况好太多。 进行一个大周天的修行，顺带来了套所谓的健身操。 须弥书楼有进阶版本的修行法门，也有与之相关的术式、法宝。 心念一动，须弥书楼里靠近石桌的书柜打开，上层陈列修行教学书籍，书柜下层属于储物空间，放着些创始人留下的法器。 随着微微的灵气荡漾，洛书手中出现一柄裁纸刀。 其他时空古代版本的裁纸刀和现代可伸缩的美工刀不同，款式更像匕首，锋利异常，尖尖的前端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然后是书柜中的铁尺，名字朴素而已，材质肯定不是凡铁，否则不可能跟着须弥书楼游历时空。 后续的木槌、针锥倒是和现代修书匠使用的工具没差太多，甚至还有镊子。 在创始人留下的介绍中说明，这些东西算不得绝世神品法宝，却绝对不差，而且使用起来很随和，有多少实力便能发挥多少效果。 亏得随和的性能，否则洛书根本别想把高品级的法宝拿出来。 太阳渐渐脱离山体遮挡，日出前后这一起始点构筑的天地灵气秩序逐渐凌乱，修行条件又变差了。 洛书收起须弥书楼的法宝，不去浪费没必要的灵器，带着一身微微发热的身体重新回到工作台前。 可以感受到丹田部位的灵气还在积攒沉淀，远没到稳固下来的地步。 等到灵气密度充盈且稳定，洛书便可准备正式进入修行者的筑基阶段… 第九章 决定闭关 “呼，搞定！” 抢在前一个晚上修复完所有破损书页，这样才来得及挂起风干，隔天重新装帧，按照原有的包背手法给换上新的封面。 终于在第三天中午完成《赵氏族谱》修复。 翻完整本书检查工作成果，洛书颇为满意。 在等待风干的闲暇时间，洛书思考过客人会不会发现青木醒狮所在的画面发生变化。 仔细想想，可能性很小。 因为须弥书楼的前期修行法门以及冥冥中的呼应，洛书才有条件进入画中世界，不可能满世界的楼主。 至于客人尽可能避开博物馆、图书馆等大机构修复，并且对青木醒狮所在的页面特殊提示，肯定知道些什么。 不管知道什么，只要他们没有能力进入画中世界，洛书进行的操作就不会被发现。 其他修复手法纯属正常，无懈可击。 饶是如此，在约定时间到来前，洛书依旧小心翼翼将报警电话设为一键拨号，万一发生意外，将手揣到口袋里即刻求救。 躺回缮典阁前厅的躺椅上，洛书发出舒爽的叫嚷声。 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没少在躺椅上摸鱼，回家继承缮典阁这段时间真没体验过三天不上躺椅的经历。 身体还在消化《青木醒狮》带来的灵气，完成工作的洛书终于得以放空心思，去思考修行与当前世界的关系。 至少在常识角度来看，世界上不存在修行、法术、魔法相关的东西。 确实有些祈祷性质的宗教，可那仅限于讲究因果报应、讲究积德行善，没见他们突然掏出个法杖出来放技能。 灵异故事、神神鬼鬼的记录大多存在于文学作品或是影视作品中，要么就是贴吧老哥乱吹水。 科学技术方面，互联网、热武器、现代医疗等，全都属于常规理解范畴的展开。 这么说，须弥书楼来自于其他时空，而洛书所在的世界似乎完全和修行绝缘。 “也对，就这么点惨不忍睹的灵气，散得一塌糊涂，欠缺修行条件。” 正在躺椅上自说自话，睡意不断涌上心头，缮典阁门外传来招呼声。 “洛师傅，我的东西修好了吗？” 还是那套丢到人群里认不出来的便服和老实巴交的面孔，客人像是三天没有换行头，右胳膊下夹着老式公文包进入店内。 “哦，修好了。” 睡意烟消云散，洛书从抽屉里取出封口袋整装的《赵氏族谱》。 “你看看可还行？” “我看看。” 客人笑呵呵接过袋子将之打开，从里头取出《赵氏族谱》翻动。 洛书假装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侧过身拿鸡毛掸去清理旁边储物架上的灰尘，其实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对方。 那人看似毫无规律地翻动《赵氏族谱》，有时翻的很快，有时会在一页上停留几秒，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看待青木醒狮画像的态度。 终于，到了《赵氏族谱》中后段页面，客人的眼睛明显瞪圆了几分，洛书也在同一时间将右手插入口袋。 随时准备一键拨号，找警备署求救。 看似漫不经意的抚摸几下，对应页面又被客人翻过。 他继续按照无规律的停留时间翻完整本《赵氏族谱》，做出一副对全书每个部分态度一致的样子。 “非常好，比想象中专业太多，洛师傅真是小店里出的大家呀！” “别别别，没有你夸得那么夸张。” 客人的开心与夸赞并非伪装，那股子将书籍塞回封口袋再装入公文包捂着的宝贝状态，明显极为满意洛书的修复工作。 “洛师傅，我们生意人讲诚信，你完全委托我不会克扣半点酬劳。” 说罢，客人从公文包里掏出两沓钞票放在柜台上。 “这是约好的款子，希望今后还能和洛师傅合作。” “啊哈哈，期待再次光临。” 洛书客套回应，心里很清楚，对方是正儿八经的客人也没用，正常家庭不会有大量需要修复的书籍。 修书生意回头客太少。 书本这东西在角落丢个小几十年未必会损坏； 假设损坏了，书本原本的价值多半不会超过修复所要支出的成本。 只有值得珍藏、有特殊意义的书籍字画才有必要拿来修复。 满脸淡定的洛书送别客人，看都不看柜台上的钞票，表现出手艺人的高洁风骨。 等客人一离开，一本正经的洛书马上变脸，手脚麻利关上门，带着嘿嘿嘿的笑容靠近柜台。 这年头拿大笔现金支付的情况很少，只要不是假钞，收下来都没事。 “安逸！” 跑一趟路边的atm机，洛书将大部分酬劳存入银行，顺带买了几天的食材回家。 之前说过，这笔钱够在完全没有收入的情况下让洛书躺在家里摸鱼生活两年。 不可能真那样摸鱼两年，但近期确实要关门几天。 为的是加速吸收《青木醒狮》里的灵气，完成修行筑基阶段。 继承须弥书楼，洛书肩上的使命指向于封印不该存在于当前世界的异常故事，总得会点法术，能基础使用法宝。 在《青木醒狮》世界中纯粹运气好，真正的核心还是狮子。 盗眼妖怪属于配角，夺走芳儿的肉身用得不是很流畅，所以才会在猝不及防间被伤到。 再说马蹄刀，肯定不属于法宝行列，之所以能够伤到画中小妖，因为这把刀干了上百年的裁纸行当。 好比下山斩妖去邪的道士，在面对脏东西时失去所有装备，临时找武器可选屠夫手中用了许久的杀猪刀，煞气极重，以邪克邪。 马蹄刀也有点类似道理。 在外头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洛书关好店门，躺回躺椅上。 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没说一定要盘腿打坐，选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即可。 最让洛书舒服的当然是摸鱼躺。 须弥书楼已经纳入洛书的灵魂中，不能再首次接触那样原地穿越，而是改为灵魂形象坐在书桌前。 《青木醒狮》端端正正摆放在石桌符篆正中心，洛书的灵魂与之接触，以最大速度吸收其中天地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洛书感受经络、丹田鼓胀，灵魂也有点充盈到极限的感觉… 第十章 四字境界 各种吃撑了的感觉说明洛书触碰到当前所能吸纳的灵气上限，却还未满足筑基要求。 合乎常理的发展，洛书知道没可能一晚上迈入修行领域，得给身体和灵魂时间慢慢消化掉吃进来的天地灵气。 伸手摸到躺椅边的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时间为午夜。 中午开始吸收灵气，明明感觉没过去多久，居然扎扎实实消耗了半天时间。 调整呼吸，洛书干脆直接在躺椅上睡着，临睡前把闹钟调到凌晨五点。 隔天清晨，还是日出前后阴阳秩序重新划分起落的时机。 趁着天地灵气马马虎虎比平时好些，洛书在自己天台继续修行。 丹田处像是充盈的气球，随着灵气浓度抬升出现丝丝缕缕棉絮状烟雾。 看似飘渺异常，其实已经是筑基期的关键节点。 渐渐的，丹田中心出现一扇古朴的双开木门，门板渐渐朝外打开，内外灵气联通，最后趋于稳定。 那扇门是灵魂中须弥书楼的隐射，说明灵魂深处的力量已经能与肉身初步协调，有点儿武侠中内力凝实的意思，距离仙侠还差得远。 “呼，完成了！” 洛书想要起身欢呼雀跃，却发现在阳台吹冷风，坐得手软脚软，巨大的精神力消耗也使大脑昏昏沉沉。 以前看玄幻小说，筑基完成浑身会排出大量黑泥，然后整个人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洛书的体验完全相反，对身体和天地的感悟更上一层楼之外…剩下的全是疲惫。 堪比硬挺着做了五套高等数学卷子，额头上青筋还在突突跳，大脑鼓胀鼓胀的。 进入浴室冲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疲惫感才消除些许。 “我算是…筑基成功了吧？” 鉴定是否迈入须弥书楼一脉的修行门槛，首要标志是能否驾驭书中召唤出来的事物。 站在楼房一层大厅，已经被摆上石桌中央的《青木醒狮》得到符法号召，书页自动翻开。 现实世界，洛书凌空刻画术式，动作有些生涩，灵气消耗巨大。 好在跌跌撞撞实验采购，浑身青黑色鬃毛的雄狮昂首立于客厅。 青木醒狮有将近四米长，比普通狮子大上太多，差点一p股把小茶几拱翻。 勃勃生机伴随着青木醒狮自带的灵气向外扩散，又在洛书的指令下收敛气息。 轻轻用手抚摸青木醒狮的爆炸头，洛书百分百确信自己迈入修行者门槛。 须弥书楼的修行特色便是如此，通常情况下修行慢得可怜，一旦成功封印异常故事，进度便会猛跳一大截。 先收起青木醒狮。 洛书现在的修为尚浅，持续维持召唤物白白浪费的灵气不知得几个早晨才能补回来。 躺回大厅躺椅上，先睡一觉恢复精神力，再给自己做顿好吃的，巩固修行成果。 就这么关起门三天，洛书对于修行的理解已有了显著进步。 按须弥书楼划分的境界，洛书当前称之为“蚀”字阶段。 乾、坤、盈、蚀。 乾坤代表天地，不用多介绍； “盈蚀”是月亮的两种状态，残月与满月。 四字境界由高到低，对应须弥书楼修行者进步的阶段，收入须弥书楼的故事也按这些等级划分。 若是遇上异常故事，使用须弥书楼的探测法术，只要境界差距别太多，能在进入里世界之前判断出四个等级的难度。 文绉绉的四字划分境界听着很有气质，问题在于洛书没有参考系，根本不知道每个阶段具体有多强。 打游戏时，30级的玩家正常配装备能打多少伤害，属性图明摆着； 现实中的修行则需要亲眼所见、亲手尝试，才知道自己的战斗力上限如何。 没有老师在面前比划操作，洛书值得用最原始的方法测试：搬东西。 先做一轮养生操热身，洛书尝试抱起小庭院里的陶缸。 这东西以前拿着腌咸菜用的。 老一辈各自离开，洛书的父母没有继承古籍修缮的手艺，而是一对狂乐的化石爱好情侣。 在洛书成年后，父母表示在抚养孩子方面的使命完成，要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了，于是出门挖化石，n年才有个联络。 长期处于失联与未失联的反复横跳状态。 因为如此，腌咸菜的大缸已经闲置很久了。 一米有余的高度、厚实的陶土缸壁，分量十足。 “嘿咻！” 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洛书几乎能凭单手将其托过头顶。 不过，洛书本就是体格比较健壮的类型，运动会没少拿奖，单单举个空缸不能证明什么。 牵来水管，往缸里放一部分自来水，洛书估摸着水缸的分量得近百斤。 同样是轻松举起，还能勉勉强强用单手托起几秒，力量方面确实进步显著。 体内的天地灵气开始流转，肌肉力量再次增加，洛书在托住水缸的同时，单手出手机看了个天气预报。 对自己的力量有了阶段性评估，接下来得考虑实战方面。 须弥书楼没留下多少常规武技、进攻类术式，法术大多指向于和异常故事里的妖魔战斗。 而且修行者本身并非主力输出，而是应该配合须弥书楼召唤出来的事物。 “这样的话，我得赶紧寻找下一个异常故事。” 在庭院里举大缸顶多算基础锻炼身体，还额外消耗灵气。 洛书很清楚，只有实战才能扎扎实实提升术式运用。 恰好这几天消耗下来，《青木醒狮》里头附带的灵气吸收完毕。 如果不去寻找新的异常故事，就靠每天清晨那一点点灵气吸收，洛书这辈子也别想突破到盈字。 呆在缮典阁守株待兔不是办法，有什么地方能大量接触古籍呢？ 把水缸放回原位，洛书推开房门，迎接清晨洒落店内的阳光。 躺回熟悉的躺椅上，洛书打开手机屏幕翻查线索。 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南淮市博物馆、图书馆的古籍区之类。 问题在于那些贵重物品不可能借回家。 哪怕洛书发现其中存在异常故事，可以进入对应里世界，又怎么样呢？ 总不能当着工作人员和监控探头的面原地消失，等几个小时再突然出现… 第十一章 百目吊坠 “大哥，东西我带回来了。” 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在进入租来的小洋楼后卸下伪装，滴溜的小眼珠子满是精明。 他从老式公文包中取出《赵氏族谱》递给房间里一位叼着雪茄烟的麻子脸男人。 二人从穷乡僻壤出外打拼，干过工地糙活、端过盘子，再到卖点违禁品、偷鸡摸狗，逐渐混出点家资。 大约半年前，年长的麻子从一位所谓的高人处淘换来个手链，连带的暗灰吊坠红枣大小，雕满形态各异的眼睛，共计百目。 吊坠上的眼睛大部分闭着，只有不到两成睁开。 麻子脸坚信这东西有门道，有邪性。 反正自己不是啥正经人，借些小鬼邪道，能发财就好。 他的兄弟起初不信，觉得大哥被忽悠了。 直到一次逛古玩市场，两人随手翻着地摊上的铜币、古书之类，大哥忽然发觉手链上的坠子有了变化。 仔细查看，坠子上一双原本闭合的眼睛半睁开，像是惺忪睡眼。 若是直接睁开双眼睛，未必这么容易被哥俩看出，但坠子上从未有过半睁半闭的情况，尤为突出。 他们当即意识到有某种事物激发了宝贝的潜在能力，于是把此前看过的那样东西带走。 那是一张卷轴装的画，画像上青黑色大狮子失了双眼，四肢残缺，确实有几分怪异。 残缺的黑狮画像能让百目吊坠起反应，当然得马上联系那位出售吊坠的大师。 大师也是个江湖骗子，但反应很快，听闻有利可图，连忙不动声色和兄弟二人商讨。 残缺画像能让吊坠的一双眼睛睁开，补齐画像不就意味着唤醒整双眼睛。 然后找更多的画像，让百目全开。 为了做此尝试显得把第一幅画补齐，再由大师以“法力加持的墨水”接笔补全双目和四肢。 如今伪装的《赵氏族谱》连同黑狮画像修复完毕，入夜时大师已然抵达小洋楼。 随后便是研墨、施法、作画，最后将画好的黑狮子展示在百目吊坠面前。 三人闷在小洋里，过程持续了一天... 两天...三天...四天。 多日后，小洋楼依旧无声无息... 这些天，洛书把南淮市博物馆逛了大概，没有半点收获，白白支出了上百b的门票钱。 博物馆里的东西确实好，大有来头，可惜未必包含着异常故事。 而且博物馆的藏品一件件由防弹玻璃罩着，游客需要相隔半米观看。 哪怕里头有门道，无从下手的洛书也看不出来。 结束日出前后的常规修行，洛书感慨着没有封印异常故事的情况下，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进度实在慢。 博物馆无从下手，图书馆的古籍区也一样。 古籍区会定期替换陈列架上的展示书画，同样是防弹玻璃罩着、站半米外观赏。 若是借阅古籍，需要前台预约，拿到的是影印版，也就是复印件。 手持复印件不可能进入里世界的。 在躺椅上慢悠悠喝着早茶，洛书知道不能守株待兔等下一个客人恰到好处拿着异常故事来，却又想不到办法... 要么去看看淘货街区？ 南淮市的“天宝街”，名字好听，实际上简直是“老天开眼才能捡到宝的街区”缩写。 地摊摆着琳琅满目的稀奇物品，十有八九宣称自己的货来自哪个未被发掘的大墓，什么都敢吹。 几乎严重到卖货的十个人有九个是骗子，还一个是托。 所以，得找个熟悉的家伙，最好带点地头蛇意思。 洛书还真有这么个朋友。 这不，不经念叨，手机恰好亮起来电提示。 自小打闹到大的损友名“子腾”，姓“杜”。 杜子腾。 “喂？肚子疼？” 电话里头，故作深沉的男嗓传来。 “九点，鸡眼黄沙，龙脊背，速来。” “速你个头啊，别拐弯抹角的，干什么？” “嘿嘿嘿。”损友一阵坏笑，“最近收了个好东西，请兄弟掌掌眼。” “你打小混天宝街，轮得到我给你把风口？” 洛书心中有数，杜子腾拿捏不准且来请教的，肯定是和古书籍字画相关的问题。 果不其然，杜子腾嘿嘿笑着说收了幅有点门道的画卷，他不太判断得出年代和来头。 “古画啊，实话实说，我不动什么考古知识，只能从修书匠角度帮你看看是否有做旧作假的迹象。” “那就够了，兄弟我开车去接你。” “行，快到了跟我说下。” “我到门口了。” “我kao。” 打开缮书阁正门，杜子腾的小面包车已经停在外头。 这小子混得颇有名堂，但最喜欢开的还是常见拉私货、载私客的小面包车。 小面包车不气派，但是低调能载货。 坊间倒腾古玩的就这需求。 洛书靠近面包车，毫不客气拉开副驾驶座椅，“你这太直接了，到门口了打电话。” “哈哈哈，我们讲啥客套。” 驾驶座上，同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对三角眼，侧脸一道疤，标准反派形象。 而且是那种开篇在小巷子里强迫少女，直接被主角干掉的杂鱼反派形象。 一踩油门，杜子腾开着小面包车前往天宝街。 “我跟你说啊，收了个好奇怪的画卷。” “你才奇怪，拿不准的货也收回来，不像你的风格。” 从小和杜子腾一起长大，洛书知道这家伙虽然长得像杂鱼级别的反面角色，但心思机敏得很。 初中毕业开始在天宝街摸爬滚打，单枪匹马能打出名头，给父母买大房子住，岂会是简单角色。 今天居然说收了拿捏不准的东西进来，真的稀奇。 “嗐，没啥可稀奇的，不是啥值钱玩意儿。” 杜子腾收货时，对方也摸不准手里画卷是何来历，又不敢骗天宝街的地头蛇，给了个常规估价。 1万b。 这个价格出手，对方明说不确定是否是好东西，让杜子腾自行判断是否押宝。 “画卷呀？有点意思。” 连着几天，洛书在博物馆花了好几张门票，想要接触带有里世界的古书画册未果，此时看到了希望。 能让杜子腾瞧不出所以然的东西，有名堂… 第十二章 血泪烽火 天宝街只能步行，容不得车辆入内，小面包车得从后街绕至杜子腾的小店后门。 别看这破烂古旧的装潢，能在天宝街有一席之地，比之市中心两套房还拉风。 “洛书，快快，上来。” 店铺一楼营业，二楼生活。 杜子腾蹭蹭蹭踩得楼板咯吱作响，和他心中的迫切节奏相得益彰。 “急什么，画又不会跑了。” 不疾不徐跟着上楼，洛书轻车熟路坐进中间客室的茶桌边。 这些年没少来玩，和进自己家似的，自顾自泡起茶水。 洛书坐定，杜子腾顶着张经典反派刀疤脸凑近。 “来，帮忙看看这卷轴。” 递到面前的是个长方体木匣，里头躺着正主。 出于职业习惯，洛书从口袋中摸出塑胶手套，避免汗液和油脂接触旧纸。 打开木匣，和预想中一样是个收拢的卷轴模样。 画卷里那根棍子名为“轴头”，轴头大，翻卷圈数就少，利于保存画纸。 洛书面前的画卷，轴头大致儿臂粗细，对照这画幅算偏大的了。 “你可小心点。”杜子腾提示着，“里头不是一张画纸，好几张卷在一起。” “我知道。” 早在拿起卷轴时，洛书便观察过上下两端的截面，纸量奇多，确实不止一张。 这样的模式叫“旋风装”，最外侧的一卷最长，往往没有内容，属于包在外边的保护层，也称为“底卷”。 内侧页面一张张递进些许粘合，可轻松翻阅。 因为多次打卷的模式像旋风而得名，也叫旋风叶，所谓“正作旋风叶卷子” 把位置换到宽大的书桌上，洛书展开旋风装的正文。 内页是一张张彩画，用着不知名的染料。 看到超出认知的东西，洛书总觉得有戏，又很快一凉。 画面所用的纸张是常见的竹纸。 对比《青木醒狮》，它所在的画纸按照现代工艺，想解析、仿制不算难事，但总归神秘些。 常规竹纸也太没格调了吧... 手指凌空刻画出须弥书楼的探测法诀，旁边的杜子腾插话。 “你最近学得啥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掐手指算天机吗？” “别多嘴。” 随着法诀完成，洛书欣喜地发现画卷上方浮现出文字。 “盈”字。 表明画卷里对应世界的危险等级。 乾坤盈蚀四字等级，洛书在蚀字下品，能探测的极限是一个位阶差距。 说明画卷属于盈字下品的危险等级。 若是成功封印，不论等级差距，洛书都能看到更具体的信息。 比如《青木醒狮》也属于盈字下品，完成封印时洛书还未迈入修行门槛，已经能看到品级。 对应的里世界之所以被洛书轻松搞定，是因为青木醒狮本为善类，且被小妖诈术所害，双方均不存在完满实力。 而《血泪烽火》的里世界不见得有鹬蚌相争的便宜可捡，凭借青木醒狮和须弥书楼里几样法宝，洛书估摸着得先谨慎试探。 “肚子疼，你这画不是伪造的，但有点问题，不同寻常。” “啊？你顺便摸摸就下结论？” “那是，也不看看我干啥吃饭的。” 虽然《血泪烽火》用的是常规竹纸，但不重要，使用须弥书楼的探知秘法认定这东西带有异常故事，绝对不会误判。 有可能这东西原本是个空卷轴，因为异常故事从异世界穿越过来，再其上形成画迹，便有了这幅老手也拿捏不准的成品。 这些话当然没法跟杜子腾说，也没必要说，相互间的信任感扎扎实实。 杜子腾知道自己这位发小不会在正经事上开无聊的玩笑，于是耐着性子去端茶倒水，等洛书进一步鉴定。 其实洛书的研究已经从“是真是假”转变为“怎么攻略”。 先看那一十三页的内容，画卷名为《血泪烽火》，听着就比《青木醒狮》邪性太多。 首页刻画了浮尸千里的惨烈战局，因为用上彩色颜料，表现力十足。 红黑主基调的惨烈战场，穿不同风格、不同配色铠甲的士兵杀得天昏地暗。 边侧题字写明：血雨坠临，焦土绵延，引召无穷战火，直至各邦民生凋敝。 意思大概是妖魔之类的东西催发血雨，引得各国陷入疯狂战争中。 战争对于胜败各方都是灾难，却依旧持续着，直到遍地尸骨。 洛书清点出图中的三款铠甲，应该是三个邦国在战斗。 到画卷后半页面，三支常规队伍之外突兀杀出鬼气森森的第四队人马。 古式铠甲的经典骷髅士卒、铜墙铁壁般的魁梧幽冥将领。 阴兵冥将杀进战场，把原本的格局搅得更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看得起劲的小说就连载到这里，下次什么时候更新...不清楚。 急得洛书抓耳挠腮。 “怎么了？怎么了？” 见洛书反应奇特，杜子腾赶忙询问，生怕出岔子。 不过...仔细想想这东西是1万b收来的，卖方说得明明白白。 真要是赝品，顶多亏这点钱。 倒腾古玩的，不论新手老手，翻个小车属于稀松平常的事情。 “没事，真假方面没问题。”洛书摆摆手，“主要是这卷《血泪烽火》有点儿邪门。” “啊？” 看古董的对神神道道的事情颇为敏感，再怎么胆子大也不会完全否认老旧物品可能产生些邪乎的事情。 毕竟许多前辈惨烈的例子摆在前边。 杜子腾小心确认着，“洛书，你说的邪乎是什么情况？以前怎么没听说你会这些个趋吉避凶的手法？” “以前还未入门，近期才突破。”洛书将画卷重新收起，“东西放我那儿一段时间，等把上边的异常消除掉再还给你。” 这行为简直像江湖骗子，说是某某古董附着着脏东西，帮忙带去驱邪，然后提桶跑路。 杜子腾给予百分百信任。 假设洛书直接说这东西很贵重，自己很喜欢，估计杜子腾也会割爱。 信任归信任，杜子腾还是想弄清个所以然，未知的事情才最让人心底发毛。 “我想想怎么形容哈。” 洛书略微沉思，“《血泪烽火》里头的东西暂时成不了气候，甚至没法脱离载体，但随着时间推移总会越来越强，我要做的便是提前将之扼杀。” “听着挺玄乎，没想到洛书大兄弟深藏不露呀。”杜子腾有些后怕地摸了摸额头，“你得费多长时间的工夫？” “这不清楚，总之在我主动联系前先不要打扰我…” 第十三章 经典战略游戏 “又要歇业了。” 缮典阁正门外头再次挂起暂停营业的牌子，洛书买好足够三四天消耗的食材放进冰箱，再吃个饱。 进入书中世界不知得花多长时间。 《青木醒狮》那个故事持续将近一天，出来之后现实世界大概过去一小时。 洛书不太确定，是否所有里世界到现实世界的时间兑换率都是如此，总之先把干扰项排除，做好提前准备。 吃饱喝足，稍稍活动，洛书躺在自家躺椅上，肚子上放着登山包。 包里头装有一些方便应急食品，以及马蹄刀、美工刀、鱼线等物品。 须弥书楼里存在法宝级别的修书匠用品，但使用那些东西需要消耗灵气。 经年累月用于裁纸的老工具对于书画中的妖邪存在额外破坏力，马蹄刀曾经立过大功。 准备好这些东西，洛书简直像要升仙一般，戴着塑胶手套从桌边拿来《血泪烽火》画卷，轻轻将其展开。 将手掌放在画纸上，默念须弥书楼法诀，进入异常故事存在的里世界。 眼前事物晃动，随之便是震天的喊杀与兵刃对撞声。 阵阵腥风带着股铁锈味。 发觉战场在前方不远，洛书迅速卧伏。 从小土丘后探出头，山坡下混战一片，三股势力搅成乱麻。 “呼...学艺不精呀。” 洛书修行尚浅，第一次使用须弥书楼的法门主动进入里世界，选择着陆点的控制力太差。 若是修行到更高水准，可在穿越的同时细腻感受到可选的大致故事区域降落。 只能说幸亏没被投放到混战区域，避免落地成盒。 提前阅读过《血泪烽火》的画卷，洛书心里有数。 起初是三个邦国战斗，突然杀出阴兵冥将，本就内斗的人类士兵根本没法应对，被大肆杀戮。 然后就没下文了。 颇有点让洛书来续写后文的意思。 图画中三股势力各有擅长的兵种。 绿色旗帜的长枪兵、棕色旗帜的骑兵、灰色旗帜的弓兵。 长枪兵克骑兵，骑兵克弓兵，弓兵克长枪兵。 非常经典的锤子剪刀布循环，在各种战略游戏里都有类似战役。 玩家选一个兵种打败他方，获得胜利，没有所谓的好坏，就看自己的偏爱。 观察下方战局，兵力势均力敌的。 进战之后弓兵吃亏，长枪兵施展不开，骑兵也给薅下马了，从战术变为野蛮搏击。 “这样的话，我选弓兵。” 洛书看不懂多么精妙的战术，加入弓兵所属的邦国只要想办法搞定骑兵即可。 骑兵受地形限制很大，粮草压力也大，有办法对付。 更重要的是，弓兵一旦没有限制，能隔着很远的距离击杀敌人，降低人数折损。 毕竟洛书的目标是对战最后的阴兵冥将，自己这边要多留人。 面对阴兵冥将，让骑兵去冲、拿长枪去捅、用弓箭射，似乎都不靠谱。 所以选择其中最可能保留大量人手的方法，人多了才有容错率。 眼下三方乱做一团，交战中可看出战斗限定于正常冲杀，士兵们近距离乱战，将领会些厉害的武技，更神勇些。 但没出现啥法术范畴的操作。 “有机会。” 洛书从须弥书楼中唤出法宝铁尺。 定度量，断尺寸。 铁尺划定的界限往往是裁纸、打孔的基准。 眼前兵卒全是画中故事，其中一名小队长被洛书以法诀遥遥丈量，脖颈处出现一道肉眼不可查，仅有术式可感知的细线。 与此同时，洛书面前也出现了一条对应的细线。 从袋中取出马蹄刀，横切过面前细线，明明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刺啦作响。 随着洛书面前的细线被切开，相隔百米外，还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队小将脖颈开裂，西瓜坠在肩头，弹动到地面。 突然掉落的西瓜将周围士兵惊得一阵sao乱，对应的方阵失去指挥，被敌人捡了大便宜。 一次操作奏效，洛书继续拿起铁尺和马蹄刀。 马蹄刀只是正常世界的普通事物，在书画古籍中发挥的破坏力确实惊人。 能够伤到盗窃青木醒狮双眼的妖怪，对于普通人类范畴的小将领可谓信手拈来。 更关键的是马蹄刀不需要消耗灵气催动，比铁尺用起来顺畅太多。 暗处一道刀光闪过，这回轮到长枪兵队伍的一位小将人头落地。 在次级将领身上做过实验，洛书开始将目标转向战阵后方的领军大将。 骑兵队大将浑身浴血，骑着高头大马在战场冲杀一个来回，宝刀带起大量残肢碎肉。 还未威风几许，他的头颅也咕噜噜滚落，被一股不知从哪吹来的气流击飞到远处芒草中。 “大将遇刺了！” “什么？！” 周围的副官惊骇欲死，他们根本看不出为何大将会倒，只知道自己的军队在这场战争中要玩完了。 随后便是另外两个国家的争夺… 洛书起初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未继续出手就发现弓兵队伍已经将长枪兵方阵冲得支离破碎，并击杀对方将领。 “为什么弓兵近战这么猛啊…” 趁着两军兵败如山倒、弓兵阵营大杀四方的契机，洛书迅速把落在草丛里的几颗将领的西瓜捡回。 将几颗西瓜用一根长竹竿串起，晃晃悠悠吊在身后，一定要摆出从容淡定，谈笑间解决强敌的气势。 要让这些里世界的兵将觉得洛书是个世外高人，并且跟他们站在同一阵营。 战斗进入尾声，随后便只有逃跑和俘虏的桥段，擅长成功的邦国大获全胜，欢呼声震天。 只有一支士兵队伍围住个陌生人，那人穿着款式奇怪的灰色衣裤，背后竹竿上吊着好几个敌方重要人物的西瓜。 陌生人能靠近军阵，当然要戒备。 但对方帮着连续解决掉数位关键敌人，士兵们不敢对其无理，只能半簇拥、半阻拦似的等待大将到场。 “是哪位高人出手相助？” 阵中大将早已发现敌方是个关键人物忽然西瓜落地，又听闻有奇人异士在战场边缘滞留，自然得亲自出面表态。 看着竹竿上吊着一串西瓜的洛书，大将知道对方比想象中更神，当即让身边副官、护卫退开十步以外，独身走上前，展现恳切之情。 他心中清楚，若是那位高人真想动杀手，自己的西瓜早串在竹竿上了… 第十四章 弓兵优势 “在下姓柳，飞矢公国戎卫将军，请叫高人姓名。” 洛书不知道“戎卫将军”头衔算是多大的官，但对方求贤若渴的心态值得肯定。 “我叫洛书，是下山历练的游方道士，进山修行前同样是飞矢公国住民，今日见三方交战，方才出手相助。” 柳将军大感好运，居然碰上个来自同乡的世外高人。 而且不用担心对方是敌人搞进来的奸细。 即便敌军有时候会刻意杀几个小人物玩苦肉计，把内奸安插到飞矢公国来，也不至于杀自己队伍中一个同级别的戎卫将军和好几个小将为代价。 再看洛道长的手段，哪里用得着当奸细，在这直接助力军阵大破飞矢公国，几乎能一路怼到王城去。 “洛道长。”柳将军一拱手，腰部九十度弯折，“恳请洛道长出手，骁骑公国、青矛公国实在太过嚣张！” 洛书知道这是一面之词，混战斗打起来，反正找不到出师的大名头，当然要说对方嚣张，我方正义反击。 不过，这三个公国的名字能反映出不少情报。 飞矢公国、青矛公国、骁骑公国，把各自擅长的兵种全说出来了。 看样子这些国家并不大，大的怎么说也该叫个帝国之类，而且大国不会限定于培养一个擅长兵种，得搞综合性较强的军队。 而刚才的三个公国大战，偏科就偏得很严重。 飞矢公国里头弓箭手占了六成； 青矛公国七成以上是长枪兵，导致打起近身战斗稍稍转个方向都是灾难； 骁骑公国也有着将六成的骑兵，可以看出那儿的战马产量特别大。 “既然学有所成，理当庇护国家。”洛书说得大义凛然，颇有修道者风范。 尤其身上的运动服在其他时空的古代看来闻所未闻，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末将在此感谢道长！”柳将军又是拱手行礼，眼中带着几分期许，“敢问道长对飞矢公国哪只队伍有意向？” 对方这话意味明显，他问洛书今后想待在哪支军队里。 洛书明明提前说了才刚下山，当然不了解飞矢公国具体有几支队伍。 这么一来柳将军就能近水楼台抛出橄榄枝，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拉拢。 “就随将军走一遭，诛灭敌国乱匪。” “好！末将姓柳，希望能借洛道长之手，平定战火。” “嗯。” 洛书高深莫测地笑着，心中目标确实如此。 出手帮助飞矢公国，以尽可能少的损失拿下骁骑公国、青矛公国，保留最多战斗力，也多抓些俘虏。 下一阶段便是提前告知他们将会有阴兵冥将杀来，赶紧坚壁清野做准备。 既然是弓兵，固守城池的能力肯定比骑兵强，在大战场上打不过阴兵冥将，守城战斗总归好些。 而且可以事先和其他公国乃至更大的帝国沟通，阴兵冥将这种东西闹腾起来，唇亡齿寒半开玩笑。 相互达成合作关系，洛书跟着柳将军朝自家城池方向进发。 军队凯旋，杀敌三千余，俘虏两千，在公国级别的战争中可谓决定xing大胜，可预见后续优势。 听闻数字，洛书才清楚本次战斗比先前看见的要大许多。 从战场返回城池需要一夜赶路，洛书被安排在规格颇高的马车中。 虽然车内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没有厚实的地毯，但能在决定公国生死的战局中保留一辆非战斗使用的马车，已经显得极为珍贵。 车内有随行副官帮着介绍战局始末。 三个公国相互间距离较近，自古以来便恩怨纠葛不断，几乎没有缓和时期。 公国背后又对应着不同的帝国，虽然只被当做附庸来看，但也使得大阵营方向分化，开打起来不用顾忌同属一门。 “近半年战斗打得是真厉害。”副官坐在洛书身边感慨唏嘘，“几乎要把我们各自的国库打光。” “帝国方面没有出手吗？” “没有，他们巴不得看我们狗咬狗。” 帝国打起来将是整个世界的动乱，大帝王知道应该避免随意征战使自己成为千古罪人，于是往小公国方向拱拱火，过过打仗的瘾。 “这样啊…” 其实算个好事，帝国知道不能轻易下场牵扯世界动荡，洛书乐得如此。 若是战斗升级太多，战争时间估计得以年为单位计算，在里世界带那么久还得了。 不过…这到也提供了个思路。 把帝国级别扯入战场，还真不一定怕阴兵冥将杀过来。 总之当前阶段仅限于三个小国争霸，让飞矢公国拿下头筹。 这条路线能成，省时省力。 就像古籍修复的原则之一：最少干预 聊完大体格局，洛书顺带了解了飞矢公国的情况。 骑兵队、长枪队、弓兵队。 其中成本最便宜的肯定是长枪兵。 古代较好的长枪才有金属枪头。 铁器不足的历史时期，长枪其实是削尖的木头杆子。 刚才战斗中洛书看得很清楚，青矛公国较为精锐的长枪兵有金属枪头，后边真的是尖木头当武器，只要不碰上重甲，杀伤力还不错。 哪怕配备金属枪头，长枪的造价也比普通刀剑便宜，看金属部分体积就知道。 所以才说他们最为经济。 骑兵和弓兵的成本…还真不好说，两边都非常贵。 弓兵的装备贵不单是因为箭矢属于消耗品，也因为箭矢本身挺值钱的，配一壶箭所要消耗的工时和人力成本极高。 箭头是金属，但箭头的价值可能没有箭杆子贵。 听上去有点违背常理，事实确实如此。 主要原因在于箭头可以量产，用金属模具浇注铁水量产箭头的技术不算太难； 箭杆子必须做到统一规格、长短、坚韧、分量，否则弓箭手跟抽盲盒似的，平均命中率很难提升。 这便要求大量能工巧匠手动去削，量产得等车床级别的工具出现。 所以让某某武侯三天生产十万只箭是不可能的，他得开着草船去借。 飞矢公国能够动用那么多弓箭手，说明国内有足够的能工巧匠支持。 有制造机关的巧手，搞点拒马、铁蒺藜啥的去克制骑兵不难。 反倒是青矛公国、骁骑公国想要对战大量精锐弓箭手，除非升级为重甲骑士，或者点出大盾之类的科技树。 没个一年半载研发根本来不及，他们的财力和技术也不支持… 第十五章 召集工匠 “洛道长，我们到城里了。” “嗯。” 调平呼吸，洛书将吸取的天地灵气融汇丹田，双眼睁开时精光隐现。 有过一次封印异常故事的经验，洛书不再为里世界充沛的灵气感到惊讶，只想着早点结束任务。 把异常故事封印到须弥书楼上，里头的灵气都归楼主所有，吸收起来可比坐在故事里慢慢运功便捷得多。 看着体表自带一股清风的洛书，副官和柳将军更是激动，飞矢公国真的请到一位修行有道的高人。 “柳将军刚刚大胜回城，是要向朝堂汇报，总结下一步战斗策略吧？” “是也，所以我想先安顿洛道长。” 柳将军显得小心翼翼，生怕洛书被其他将领挖走。 只要在柳将军帐下，洛书立出赫赫战功，将军也跟着平步青云。 “那么，柳将军先去忙，我需要一名经验丰富的巧匠制造些机关，对付骁骑公国的骑兵。” “好，好，洛道长心系天下苍生，实在叫人佩服，我这就让工匠过去。” 副官带队，将洛道长安排在城中一处大宅楼里。 直到坐下歇息品茶，洛书已然了解三个公国以及背后大国格局。 先说三个公国所在位置，可以想象为三角形区域，每个公国各占一角，中间是水草丰美、土壤肥沃的好地方。 公国背后的帝国处于暧昧阶段，既想多个鱼米之乡，又没必要为了不算太多的资源搞出世界大战，所以只在台下贵宾席看狗咬狗。 微妙的平衡让洛书有操作空间。 再说飞矢公国的大致情况，共计十座城池，和其他两个敌邦的疆域规模差不多。 战斗打了大半年，骁骑公国、青矛公国各有城池陷落，飞矢公国的城池几乎保存完好。 毕竟弓兵，打守城战太强了，对方的骑兵和长枪兵不适于攻城，也还没研发出投石车、冲城车之类的科技树。 洛书暗叹选择弓兵阵营果然没错，最后要对付的不是敌军，而是阴兵冥将，得用城池作为屏障掩护攻击。 “洛道长，我们城池手最巧的两位工匠请到了！” 一位木匠、一位铁匠，军械所需的两种主要材料锻造大抵由他们把持。 工匠们听说召见他们的不是朝廷大员，而是神仙下山帮助飞矢公国，当即放下手头工作急急忙忙赶来。 此时阁楼客厅里多出两名穿军制工匠服饰的中年人，均是膀大腰圆，手臂粗壮，反倒有点儿屠夫的感觉。 “两位请坐。”洛书丝毫没有摆架子的意思，接下去得靠他们帮大忙。 让仆从上了茶水，洛书先是了解另外两国在军队方面的大体实力。 青矛公国那边的普通士兵穿皮甲，只有少量将领有锁子甲之类的全套装备； 骁骑公国方面，马鞍已经普及，马蹄铁倒是不多，似乎只有比较重要的人物，战马脚底才会上马蹄铁。 马鞍和马蹄铁两项发明都对骑兵战斗力有显著提升效果，前者可以量产，后者需要手工一个个敲上去，和造箭矢一样，很难迅速普及。 “回洛道长的话，您说马蹄下边的那叫马掌钉，今年才发现骁骑公国有部分骑兵使用。” “这样呀…” 对付骑兵，首先想到的是类似钉刺带的阻拦用具。 “你们有没想过拿拒马、蒺藜刺之类的东西铺在地上，阻拦冲锋？” “确实采取过，可那只能放在守城战斗中。” 敌方先攻，攻至我方阵前，马匹被地面尖锐物所伤，骑兵连连栽倒。 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大多情况下飞矢公国需要外出战斗，遇上骑兵队根本来不及隔几十米放置机关。 即便提前预料到骑兵队的冲锋角度、也以最快速度放好拒马，经验丰富的骁骑公国会先让一队普通骑兵探路。 定位陷阱后，其他队伍迅速绕路包抄。 骑兵的机动性惊人，容易改变阵型、切换进攻路线，单纯在地面放置的机关很难防住，又得放得足够远。 “我们不能像青矛公国那样也配备一些长枪长矛吗？” 所谓长枪兵克骑兵，得从交战说起。 骑兵冲锋，长枪兵阵营只要在面前摆一列架子或者盾牌，把长枪架在上头，敌方猛冲过来的撞击力足够把自己怼在枪眼上搞个对穿。 若是放慢速度避让枪矛，那么...冲锋不起来的骑兵不叫骑兵。 “洛道长，我们国家没那么多好木料。” 青矛公国之所以叫这么个名字，不单是因为擅长使用枪矛作战，更是因为漫山遍野大量长着适于制造两种产品武器的硬木。 而飞矢公国盛产的是竹子，成箭杆可以，绕开中空部位削、编、扎成长枪非常麻烦。 顶多搞几个大尖椎用来正面阻挡阻挡骑兵，防御广度不够，他们照样能绕开。 “行，我了解了。” 简单的法子人家也想得到，古人并不傻。 洛书没法掏出现代科技树，但有须弥书楼提供的修行法门，能够以此作为突破口。 “你们有没有造过大弩？” “大弩？” “就是大号的弩箭，需要两个人合力拉开，装填一米长的粗大箭矢。” 《帝国时代》的攻城器械里就有这种弩车，不过游戏里的太科幻，无人驾驶且无限弹药，发射速度还挺快。 现实中这种大弩运用起来相当繁杂且笨重，洛书想要的是个简化版，比如较之普通弓箭的拉力、配重增加，穿透力和射程增加。 “这…确实有造过。”工匠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后续答复要让洛道长失望了。 “洛道长，大弩的灵活性太低，击杀效率也很低。” 普通弩箭射得准了，能杀一个人甚至两个； 大弩一倍的弩箭杀伤力其实差不多，没可能做到连续贯穿几个人的高额回报，反倒是连射速度下降，也不好瞄准。 “行，就这种大弩造两三个就好，培养少量士兵，让他们习惯使用。” “啊？” 明明说得很清楚，大弩局限性如此，洛道长还是需要，让两位工匠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且还只要两三把。 “对了。”洛书再次下达指示，“大弩搭配的箭矢不需要箭镞。” “不要箭镞？没箭头的话，不就成了根圆棍子嘛…” 第十六章 再赴战场 “洛道长，这些怎么样？” 相隔三日，工匠们拿着成品来见洛书。 大号弓弩有过先例，很快完成，额外多花的时间是在搞杂乱的铁线圈。 把废铁、绣铁、铁渣随便乱搞，铸成凌乱凌乱的铁丝网，布满凹凸不平的棱角。 作用很明显，往战场一丢，往前滚，绊住马脚的同时嵌入血肉，持续纠缠，打乱骑兵阵列。 要想让骁骑公国经验丰富的骑兵踩上去，还得多费点功夫。 “让我看看大弩。” “是。” 工匠招招手，两位士兵端着东西上前。 弓臂足有两米长，弓弦跟电线似的，需要两人持弓，一人开弦，笨拙得很。 杀伤力方面有先例，别指望这东西能连续贯穿多人，攻城破坏力也就那样。 尤其让工匠们费解的是，洛道长没让装箭镞。 没有箭头的大号箭矢像个擀面杖。 “很好，我很满意。” 洛书拍拍工匠的肩膀，“过些日子的战斗就带这东西去，我将以秘法加持箭矢，让它有无穷的穿透力。” “喔！” 这么一说，工匠们顿时理解不要箭头的原因。 “可是，洛道长，不需要让士兵们试射吗？” “拿这秃箭练习即可，到时候敌方列阵，我们往人堆里射就是。” 对弓箭手的最高要求是将箭支射入铠甲间隙处。 若是洛书保证神仙级的贯穿性能，真的朝敌军多或是敌领所在方向射即可。 完成任务的工匠退去，只等过些天的战斗。 青矛公国、骁骑公国受重创，必然会连手打过来。 这是柳将军的推测，也是历史规律。 三个小公国互殴不是一两年的事情了，漫长历史中反正一国占上风，另外两个就联合起来。 打胜之后又因为内斗没法联合，反目对战，然后三方元气大伤，安静一段时间接着打。 所以过几天另外两国肯定会来组合拳。 “哎，真能拖的。” 进入《血泪烽火》的世界已经四天了，都在前期铺垫。 十天半个月啥的，洛书能接受，如果战火持续一两个月，外边可能是一两天时间。 第一次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消失，感觉有点悬。 按照须弥书楼的说法，修行者进入里世界，在里头的吃喝之物全是灵气所化。 听着可能有点抽象，可以理解为进入个全身心潜行虚拟世界的游戏仓，由天地灵气级别的营养液供给生命。 好在战前准备没有无限延长下去。 另外两个敌对阵营知道不能给飞矢公国时间慢慢消化俘虏和重新整备，已然和历史上无数次一样结成各怀鬼胎的战略联盟。 飞矢公国这边，得到公国国王赞赏有加的柳将军获得更大统帅权，麾下总计军队数量超过一万。 “洛道长，大军即将开拔，还请再助一臂之力。” “那是自然，不过，我吩咐的事情能做到吗？” “已经动员数个城池囤粮、囤积药品铁器不再对外出售。” 这是洛书让柳将军提前准备的时间，万一阴兵冥将突然杀过来，我方军队困在城池中断了补给，能够支撑的时间就短了。 至少要拖延到想出破解方法才行，比如阴兵冥将害怕阳光之类。 以洛书当前战斗力，不可能对付得了几个阴兵。 拿刚刚穿越进《血泪烽火》击杀掉的将领的行动来说，消耗的灵气大致需要洛书在现实世界连着七个早晨上阳台修行。 这可是在里世界，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施展如鱼得水，依旧消耗了不少灵气，说到底还是入行太浅。 至于青木醒狮，洛书没指望把它作为战斗力。 按照书中描述，青木醒狮最猛的地方在于产生勃勃生机，可以治愈伤势，也可使周围植物猛涨。 但它战斗力拉垮，至少在妖物中比较垫底，对付十几个、小几十个士兵没问题，对付多个厉害的武将就吃力了。 更不指望它在阴兵冥将中间大杀四方。 唯一可猜测的便是生命力与阴邪死气相对立，一些游戏中治疗术能对死灵造成伤害。 “能屯兵营、囤粮就尽可能积攒，越多越好。” “陛下其实有不同见解。” 飞矢公国的国王认为这一战打完，三个老对头将会进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平稳状态。 届时铁器、药材、粮食这些东西需求量下降，过多囤积只会亏损。 平日里这么说没错，可洛书遇见的是更远的未来。 “我知道洛道长的忧虑。”柳将军深感宽慰，“洛道长是担心飞矢公国独大之后，各个帝国出兵调停，给我们造成损失。” 洛书的要求被理解成这样算是顺理成章，柳将军还安慰着即便三大帝国出手，敲敲飞矢公国的竹竿予以警示顶多，不会搞出太出格的事情。 免得以大欺小、师出无名，让帝国在大陆上丧失颜面和威严。 “我担心的不是三大帝国。” 军阵开拔，洛书像模像样骑着战马走在柳将军边上。 “柳将军，天机不可泄露，我只与你一人讲，避免扰乱军心。” “洛道长请说。” 柳将军知道能让洛道长下令多个城池配合的原因必然重大，不敢怠慢，打马凑近，身子往旁边倾斜，侧耳倾听。 “天数有变，灾祸将临，届时有阴兵冥将出九幽、起杀伐。” “什么…”柳将军写些惊呼出声，又很快控制住情绪，“洛道长…” “我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希望将军牢记。” 阴兵冥将的事情只能和柳将军说，洛书不清楚飞矢公国国王是个什么调性。 随随便便和朝堂警示，国王出于稳定民心考虑，诛杀妖言惑众之辈，洛书可就得暂时返回现实世界了。 “洛道长”这个名号还不够响，眼下能做的就是漂亮打赢战争，在战场上那所有将士看到修道者的神威，获得足够威信。 凯旋之日才能在国王面前掷地有声。 青矛公国、骁骑公国自曝各有一万兵力投入最后的大决战，实际上他们的损失严重，富余兵力肯定没这么多。 尤其骑兵队，马匹大量折损后可不是短时间内的补充、训练完成的。 总计兵力如果低于三万，洛书希望能花两三天尽快拿下胜利… 第十七章 横扫千军 行军两日，绕开水草丰美的中心地区。 那儿土地肥沃、水流平缓，颇有成为鱼米之乡的基础。 对于帝国级别的庞然大物来说，那块地方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 而三个公国任一获得，都能在物产方面与其他两者拉开巨大差距，地理位置又近水楼台，没理由不去争取。 因此三方很有默契地绕开目标区域，避免战火将富饶之地破坏。 飞矢公国大军推进至另外两国共筑的防线位置，没多少相互叫骂的流程，各自摆开战局，一次次重复着他们之间的历史规律。 “洛道长，准备得差不多了。” “好，把大弩拿过来。” 飞矢公国需要解决的核心目标是骑兵队，骁骑公国的骑兵一旦消失，青矛公国那几千个长枪兵根本不可能冲锋到面前。 两处方阵间距五百米，敌方惊讶地发现本不擅长打主动攻击的飞矢公国居然派出一支百人小队突出前线，靠近到两军之间。 那样一支百人弓箭手，骁骑公国出二十名骑士冲锋就能解决，实在想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难不成是要劝和？ “来，开弓。” 百人队伍中，洛书从须弥书楼取出铁尺。 这铁尺有一米长，通过术式调整还可增加长度、改变重量，转眼便在洛书手中原身为三米，却轻飘飘的。 使用铁尺和马蹄刀组合一个一个击杀敌方将领，对于现在的洛书来说灵气负担太大。 改为单纯依靠法宝切割力就另说了。 洛书将铁尺正中央嵌进没有箭头的箭杆前端，形成一个奇怪的t字形。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直接下达命令开弓射箭。 弓箭手虽然疑惑横着的尺子怎么能当箭头，可他们亲眼看见法宝在道长手中有所变化，清楚其中不简单，当即架驽执行。 嗖—— 擀面杖粗的弩箭顶着铁尺掠向敌阵，大弩弓臂提供的力道非同凡响，精准与时机方面不必多虑，按洛道长说的，朝着敌方大将所在位置发射即可。 “哼，飞矢公国，狗眼看人低。” 如此鲜明的射箭动作，又只有单一箭枝，身经百战的武将哪里放在眼里。 他们纵横沙场十余年，别说挥刀劈断飞箭，眼疾手快更是能抓住射来的箭杆。 领头将领盘算着一刀劈碎弩箭，振奋士气，却发现有点不对。 那像是横刀的箭头高度很低，没有朝着将领的脑袋射，而是呈齐腰水平线掠来。 呵，当我锁子甲是摆设吗？ 这是将领留下的最后念头，紧接着他便看见覆盖着鳞甲的马头飞起，连带着自身腰部一疼，上半截身子向下栽倒。 刺啦啦。 铁尺掠过，犹如除草机扫过后院墙边，大量猩红飞溅上天，碎肉块甩的周边士兵满头满脸。 原本严整的骑兵方阵居然被一箭扫出三米宽，百米长的断尸区，人马不分、血肉模糊。 这便是法宝在书画世界的额外破坏力，洛书所提供的灵气已仅仅是维持铁尺定型，推进力道完全由弓弩提供。 所过之处不论是血肉躯体、铠甲骨骼，均摧枯拉朽，毕竟这些都是画里的事物。 “再来！” 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洛书通过法诀召回铁尺，让身边目瞪口呆的弓箭手再次开弓。 即便大脑未能迅速理解先前可怕的破坏力，勤加练习的弓箭手依旧听从指挥，像个无情的发射机器。 又是一发弩箭扫过，在飞矢公国的骑兵阵营中扫出三米宽、百余米长的马赛克区域。 这时的敌军在干什么？ 当然是傻站着。 能够原地站着，没有腿软跌倒已经很厉害了。 青矛公国那帮子长枪兵见到弩箭神威，哪敢步兵冲锋。 不过还没到溃不成军的地步，士兵们强撑着胆子等待将领指示应该如何战斗。 骁骑公国那边，骑兵们也想请将领指示，可领队大将军已经被刚才一发横刀飞箭切成两半，残留难以置信的凝固表情望着天空。 一阵虚弱感在洛书体内涌动。 通过取巧方法使用法宝，在同等消耗前提下打出几十倍的输出效果，但还是有消耗… “抽线！” 洛书朝两侧下达指令，跟在身边百多名弓箭手并非只是起撤退时的掩护作用。 他们腰上系着细长的草绳，此时听到命令，大力往外一拽，军阵中迅速滚出百来个凌乱铁线缠绕成的刺球。 铁刺球护在主阵营两侧五十米处，若有骑兵敢从两面包抄弓箭手，马腿必定要被铁线绊住、刺穿。 至于正前方，只要洛书身边的弓箭手把大弩架起来，真不信骑兵队敢正面冲。 “怎么地？他们不打算上前吗？那就由我们推进吧。” 还是百人小队走在前边，两侧弓箭手托着草绳，铁线球保持跟随，后方大阵徐徐推进。 一旦进入飞矢公国弓箭手的有效射程范围，对面两个公国根本没得打。 “且慢，我们…” 骁骑公国中刚刚有人抬起手，洛书身边架起的大弩便已击发，根本没给对方说话缓冲的余地。 这也是洛书的指令，一定要真正打到对方怕了，现在看到哪儿有人说话，就朝哪儿发射弩箭。 把有资格发号施令家伙连同身边副官的全给打掉。 嗖—— 对面终于有人反击，他们想起来自己也配备了少量的弓箭手，不能光挨着敌人的箭矢。 对面一轮箭阵射来，飞矢公国的大军也已抵达有效射程范围，箭雨朝着关公门前耍大刀的敌军倾泻。 至于洛书连带身边几名被飞箭射中的弓箭手，则在生机盎然的绿光中拔出所有箭头，毫发无伤。 这还是洛书刻意安排的戏码，让敌军看见护着大弩的队伍不仅攻击恐怖，更有着能够瞬间回复重伤的能力，让他们升不起反抗心思。 簌簌簌簌… 飞矢公国的箭雨不仅密集，精确度也相当高，几乎冲着敌方铠甲间缝隙去的。 如此有力的adc输出位置，一轮箭雨下去，已经让敌对两方溃不成军。 “快撤！” 敌人乱作一团，蜂拥撤退，时不时有战马跌倒、兵卒踩踏。 “我们追击！” 柳将军带领大军冲杀，纷乱的战场中唯有洛书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巧克力棒，淡定咀嚼。 前期戏码在此结束，毫无悬念。 真正的战争才要开始… 第十八章 赶赴王城 铁尺大弩击散敌军，飞矢公国一路追击，连杀带俘虏数千，直至兵临城下，还将骁骑公国一座城池直接占领。 隔日，骁骑公国求和、青矛公国龟缩自家防守，不敢吭声。 三方争斗这么多年，飞矢公国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不可能继续深入征伐了，占领的城池最后也得归还骁骑公国。 一来因为真的没能力在短时间内吃下中心沃土区，更何况稳固远离国土的新城池； 二来帝国差不多得出面维持秩序了。 占领城池最大的用途是谈判，谈下肥沃地区近几年的使用权，并且让对方拿足够多的好处来赎回城池和俘虏。 历史上每当走到这一步，获得好处的公国便会富足很长一段时间，领跑其他公国，在下轮战争来临前变得更强壮。 这种层层递进的发育方式听上去没问题，飞矢公国的国力也不允许他们吃下太多新土地，可洛书却提出了极为反常的赔偿方案。 “洛道长，你确定要亲自回去劝说陛下吗？” “是的。” 确认战斗取胜，我方损失有限，洛书迅速开始准备应对后续的阴兵冥将。 为此，最为合理的赔偿方案应该改为飞矢公国不要沃土地区的使用权。 或者说拿使用权来交换，交换另外两个国家尽可能多的装备、药材、粮草。 方案的确匪夷所思，唯独柳将军知道这是为了所谓的阴兵冥将做对抗准备。 柳将军愿意相信洛书，可两国之间的和平协议必然需要国王拍板。 现在“洛道长”的名气在王城已是极为响亮，国王早有亲自召见、亲自嘉奖的意思。 即便如此，柳将军还是不清楚这位道长能否说服国王放弃现有利益，去戒备毫无来临征兆的阴兵冥将。 “我知道很难。”洛书坐上马车，“只能尽力尝试，能准备多少便准备多少。” 在杜子腾那儿看《血泪烽火》时，双方战斗持续许久，天空才突然下血雨，遍地焦土，随后是阴兵冥将登场。 如今洛书把战斗结束时间提前了许多，折损的人员数量也大幅下降，理论上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只要拖延，拖延到帝国发觉事情严重，派兵对抗阴兵冥将即可。 “我陪洛道长同去！” 柳将军叫来第二辆马车运载物资，脱了战袍换上御寒衣物，亲自护送在马车边。 “柳将军，你这是…” 一场决定飞矢公国未来几年、十几年富足的战斗刚刚打胜，柳将军完全可以留在新城池作为国家代言人，出尽风头、多捞油水，无可厚非。 但他毅然决然跟随洛书回到王城，在举国同庆的日子去给国王添堵。 为的只是防止国王刁难洛道长… 明明即将迎来盛世，洛书却要唱个预示天灾的反调。 国王若是心情不悦，可能惩罚洛道长，却绝不至于当场责骂柳将军这样的国民英雄级人物。 重情重义的柳将军让洛书颇为欣慰。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故事里的事物，终将随同故事烟消云散。 除非封印《血泪烽火》后，能够把柳将军召唤出来… 连着三天马不停蹄，洛书已经适应颠簸过程，尽可能回复大量消耗的灵气。 里世界灵气较之现实世界充盈许多，洛书抵达完成时，差不多恢复到体内灵气较为完满的状态。 从山顶远眺王城门外官道，远远便能看见皇室安排的仪仗队分列道路两侧，迎接着先头凯旋的小队。 “柳将军，我得下车了。” “离王城还有快一里地呢。”柳将军眺望着远处的仪仗队，“洛道长怎么这么早下车？” “必须得摆摆谱。” 战场上大显神通的过程只能通过传言、书信流到国王耳中，洛书必须在他面前表现出与众不同的真本事，才能获得更大的话语权。 随着法诀刻画，将近四米长的青黑色狮子凭空跃出，吓得战马瑟瑟发抖，很快又在生机盎然的氛围中定下心神。 召唤青木醒狮，洛书坐上狮背，一连串动作以及氛围变化引得柳将军和几位副官连连惊叹。 洛道长越是展现实力，柳将军心中越是紧张。 有如此之大的神通，还在反复强调着阴兵冥将的可怕程度，最后降临的灾难之凶险，可见一斑。 “柳将军！是柳将军他们回来了！” 仪仗队之外，王城民众们纷纷发出喝彩。 军队中最为显眼的必然是洛书。 青木醒狮威风凛凛，一身青黑色发丝随着灵气翻涌飘扬，起初让人畏惧，近距离感受到亲近自然的生机与活力，又不由叫人心生向往。 用不着多做介绍，民众们自然认得出那是传说中的洛道长。 道路两旁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迎接着凯旋英雄。 洛书只是简单挥手回应，并非故作高人，是真的开心不起来。 再往后战争愈发凶险，而且根本没法判断什么样的攻击能够有效杀伤阴兵冥将。 若作战失败，前边这些功夫全白折腾了。 王城皇宫，国王听说洛道长骑着狮子前来，下令不得阻拦，让立下大功的世外高人正常进殿。 提前听闻洛道长的言行，国王在见面时依旧为青木醒狮的威势所震惊，又很快恢复一国之主的风度。 “洛道长果然神风俊朗，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道行修为，我这一国君主也不得不佩服呀。” 高台宝座上的国王较为年轻，谈吐间没有倨傲与浮夸之色，让洛书颇为放心，看着是个可以商量事情的对象。 柳将军知道情况紧急，与洛书走完两轮客套话，当即直切主题，告知将会有更激烈的战斗发生，必须提前准备。 这话令即将宣告庆功宴开场的国王当即一怔，脑中飞速流转过许多可能。 比如骁骑公国、青矛公国背后的帝国插手。 走到那一地步的概率很低，飞矢公国只是占领了骁骑公国的一座城池而已。 还能有哪方面的战斗？ “陛下，接下来的事情可能有些玄乎，但绝非玩笑话。” 柳将军先打一剂预防针，随后将眼神投向洛书。 面对国王疑惑的表情，洛书先表演了一手凭空收起青木醒狮，随后清了清嗓子。 “是这样的…” 第十九章 血雨降临 “你们…所说属实？” 若非眼前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柳将军和洛道长，国王这大喜日子被这么顶撞，真有点儿把他们拖下去先打几板子再说的冲动。 洛书的说法非常直接，过一阵子，三个公国交战的区域将会下起血雨，随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阴兵冥将大杀四方。 为了应对本次灾难，没必要在休假协议中索要沃土地区使用权，而是让骁骑公国、青矛公国拿更多的储备物资来交换城池和俘虏。 飞矢公国则是大举囤积物资，其中一部分往王城运，如果外城守不住，果断弃城收紧防线。 打得过阴兵冥将最好，打不过就尽可能保留有生力量，拖延到帝国出手消灭灾难。 一通话听下来，国王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有所反应。 言词听上去有些装神弄鬼的意思，好在有个让洛书庆幸的点。 当前里世界存在其他修行者，也就存在其他野怪、妖物，比如青木醒狮。 因此等时空居民对于神神叨叨的东西接纳能力还行，一些大国也有国师预测天灾、祸福之类。 只不过洛书还未建立起能够断言国家存亡的发言权。 商讨一个时辰，国王让洛书和柳将军先下去等候，相隔半日有余才再次召见二人。 “寡人与亲信商量过，洛道长不可能陷害我们飞矢公国，但寡人不能全凭毫无征兆的断测放弃所有长期利益。” 国王最大限度相信洛书，给了个折中方法。 可以加大力度囤粮、囤药、囤兵器； 沃土地区绝对不能放弃，那关系到飞矢公国后续几年甚至十几年是否能和两个死敌拉开差距。 洛书还想多说什么，终归收住口。 作为一个初次抵达飞矢公国王城的人物，能让国王在明明大获全胜的战争中放弃短期、长期利益，去戒备虚无缥缈的灾难。 可以说洛书已经达到相当出色的效果了。 再要得寸进尺，国王估计得翻脸。 随后几天，飞矢公国对外的谈判中没有索要太多银钱，而是改为收走大量物资。 这在其他国家看来是极为愚蠢的举动。 战火消停，铁器、药品等物资价格必然下降，飞矢公国也没有能力继续强行攻城，还不如多拿点银钱或者多占几年沃土地区使用权。 一周左右的时间过去，如国王所说的那样，折中听取洛书的意见，减少索要的赎金，适当加大力度囤积物资，并将其中部分往王城运输。 洛书不清楚自己所做的够不够格通关； 飞矢公国不清楚的则是洛道长的灾难预言是否会兑现。 直到那天来临。 天空洒下红色雨水，带着苍凉的腥味，真就如同下了血雨。 好死不死，血雨波撒的位置恰好覆盖大部分沃土地区。 被血雨浇淋，人类没多久便会衰弱、逐渐失去生机，飞矢公国所要来的占有使用权根本无法发挥经济作用。 这时，国王才暗恨自己没有完全听从洛道长的话，赶忙将他召见进宫。 “洛道长！”国王呼喊着，“沃土地区血雨降临，正在朝我们的边疆城池蔓延，寡人恳求你出手相助。” “陛下放心，我定然竭尽全力。” 洛书心里清楚封印《血泪烽火》异常故事的关键节点到了。 经过穿越里世界后的一系列操作，洛书已经对局面有了一定的调整，眼下先得看看阴兵冥将的具体实力如何。 “陛下请点兵，我将随大军前往边疆城池，抵御后续可能袭来的阴兵冥将。” 一番话把国王感动得涕泪纵横，向祖宗发誓，事成之后一定要大大封赏洛道长。 洛书哪里用得着对方封赏，若能搞定阴兵冥将，整本《血泪烽火》都会归入须弥书楼。 召集大臣，国王开始点兵，近期风头最劲的柳将军自告奋勇迎击可能来犯的敌人，还有两位大将军也领到旨意。 随后… “报——陛下！” 门外头有传讯兵急急忙忙跑入大殿，双膝跪伏在地。 这儿可是飞矢公国王城，敢在朝会上如此冒失闯入，发生的事情必然非比寻常。 洛书用身体不祥的预感，只听得国王下令让传讯兵讲清楚。 “是，陛下，边疆城池出现洛道长所说的阴兵冥将…” 国王心中再次感慨洛道长料事如神，“我们正在调集兵力前往城池援护。” “不，陛下。”传讯兵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边疆两座城池已经失守，阴兵冥将…那简直不是我的肉体凡胎可抗拒的呀！” “什么？” 满朝皆惊，洛书也颇为错愕。 古代传递情报的速度落后，消息从边疆到王城需要大半天。 难道提前做好戒备准备的边疆城池守不住阴兵冥将半天？！ 真有如此夸张的战斗力等级差距，洛书可以直接放弃本次任务了。 不过…在此之前一定要亲眼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九幽大佬。 理论上不太可能呀… 洛书心思流转，《血泪烽火》的危险等级提示为“盈下”，盈字下品，和青木醒狮一个级别。 青木醒狮的能力指向于万物复苏，却也没法在一时间赐予两座城池生物勃勃生机。 阴兵冥将的能力明显偏战斗，怎么就顷刻间破坏了两座坚壁清野的边疆堡垒？ “陛下，给我最快的马！我要上前线！” “洛道长…” 洛书重复了一遍要求。 或许覆水难收，但一定要正面接触阴兵冥将，把对应的情报捞回来。 身为须弥书楼传人，一次失败没问题，有机会重来。 代价是消耗灵气对画卷恶化的部分进行消除，这种读档重开的操作会让下一次封印异常故事的难度增大，也就是时局恶化更为迅速。 在大臣们的歌功颂德中，柳将军带上一支精锐，快马加鞭奔赴前线。 洛书骑上青木醒狮，这家伙直接攻击力不行，防御力、治疗能力很强，而且跑得比常规马匹快很多。 现在没时间纠结多一分、少一分的灵气消耗，必须抓住所有机会去收集情报，寻找翻盘点。 出王城，过中层城池，洛书又遇上新的传令队伍。 阴兵冥将攻破第三座城池了… 第二十章 极度恶化 当洛书登上破败的城墙，俯瞰前方血雨、焦土，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无可匹敌。 这是洛书给出的评价。 对面黑压压的敌阵中有很大一部分穿着骁骑公国、青矛公国、飞矢公国的盔甲，甚至有几张熟面孔。 可以看出那是战死士兵所化的亡灵军团，力大无穷、刀剑难伤，唯一的不足是肢体较为僵硬，没活人灵活。 在亡灵军团的中，偶尔能看见几个不属于三国兵卒装束的家伙，那才是真正的阴兵冥将。 动作比之寻常降临更加迅猛，兵刃挥舞肩带起阵阵黑气，所过之处生机枯竭、砖石朽烂，再强的人类名将也很难与之对战。 这样一股力量杀尽飞矢公国，让洛书拿什么去阻挡。 洛书考虑过自己本次封印有可能会失败，但没想到输得这么彻底。 前期所有准备全都徒劳，似乎唯一的解法只有置身修行者境界提升得很高，凭借个人能力在万军之中，把那些真正的阴兵冥将点杀掉。 就像一些战旗或者塔防类游戏，玩家凭借策略没法过关，返回到之前的关卡刷经验、刷金钱，用等级碾压过关。 问题是洛书没有副本慢慢成长，必须吃下《血泪烽火》的异常故事。 “洛道长！快撤离城楼！” 下方传来柳将军的呐喊，他的手臂挨了冥将一刀，死气穿透铠甲，整条手臂像是八旬老者般干瘪枯瘦。 “柳将军，下次再见面，我一定会想办法破局！” “洛道长，你说什么？” 眼前景物晃动，洛书从躺椅上坐起。 熟悉的缮典阁内，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二十小时，洛书却经历了大半个月的战场奔波。 “饿死我了。” 在里对世界吃到的东西属于天地灵气，可以提供身体所需的能量，且对修行有一定的好处，但完全没有饱腹感。 冰箱里提前买回的蔬菜依旧新鲜，让洛书有着恍如隔世的错位感。 现实世界和里世界，时间确实是按大致一小时等于一天配比的… “怎么办，要怎么破局？” 炒菜、炖汤、焖饭，料理的同时洛书不断思索。 阴兵冥将带着的亡灵军队实在太强，别说那三个小公国了，背后的大帝国下场未必有用。 里世界存在修行宗派，估计得修行者圈子出手才有能力镇压血雨灾难。 天知道里世界的修行者够不够多、够不够强。 “怎么会只有盈字下品难度？” 狼吞虎咽吃完饭菜，洛书戴上塑胶手套，再次展开《血泪烽火》。 封印异常故事失败，修行者可使用须弥书楼法诀脱离理世界。 这样操作，异常故事的凶险程度会经过一次恶化，危险系数无法判断，反正肯定比之前更急、更迅猛。 打开画卷，异常故事恶化的痕迹直接表现在画面上。 原本正常的染料彩绘整体色调变得阴暗。 后续几页描绘灾难的画面上，阴兵冥将数量明显增加，画纸留白处被填得更满，甚至有部分染料透过纸背的迹象。 意味着异常故事中的妖邪开始朝现实世界突破，继续下去便可能是现实世界出现阴兵冥将。 情况变得有些严峻，洛书依旧保持着冷静。 独自一人进入修行领域确实艰难，无人指导，所以更不能失去客观冷静的思考能力。 回忆穿越里世界的全程操作，洛书已经在当时的认知范围内做到最好了。 既然阴兵冥将不是普通人能够对抗，屯兵、囤粮和保留有生力量的意义很低。 另外想办法解决。 阴兵冥将和死亡士兵所化的亡灵军团相比，后者还是比较好搞定的。 只要削减战争中的死亡人数，常规亡灵军团的数量就没那么多。 那阴兵冥将咋办？ 随着画面一页一页向后翻，画卷所绘场景更加严峻，墨迹有渗透纸背的迹象，洛书无法从中找到线索。 最后一页翻完，还是没有收获… “嗯？” 《血泪烽火》的底卷，也就是在外边常常的保护页，那儿本该没有任何图案和文字。 此时在洛书翻起最后一页画纸后，底下的保护页居然隐隐透出一行大字。 这一变化同样源于《血泪烽火》的异常故事恶化。 继续恶化下去，文字八成要渗透到保护页外边。 洛书的身子稍向前俯，仔细查看只有小拇指指节大小的淡淡文字。 “苍天泣血泪，幽冥断烽火。” 很明显，《血泪烽火》这一题目来源于底卷上的文字精炼。 没想到全篇翻动查不出线索，居然在局面恶化后发现一丝曙光。 仔细品味这十个字，并非预示着灾难降临。 天空降下的血雨是“苍天泣血泪”，听着像在悲悯众生； 阴兵冥将对应着“幽冥断烽火”，似乎在说它们的出现才能切断连年持续的战火。 “好像有点意思吼。” 仔细念读两遍，洛书想到三个公国自古以来就在互殴，消停的时候也得小小摩擦着，从没有绝对安稳的时期。 苍天不希望无意义的生灵涂炭持续，降下血泪，化为血雨预警； 再到血雨无法让三个公国停止战斗，由幽冥将士出手，干掉这些罪大恶极之人…好像说得通。 毕竟三个公国背后还有帝国，帝国今年不下场、明年不下场，总有一年换上较为激进的君主，以沃土地区为导火索掀起大战。 那可真就世界动荡了。 将三个公国的战斗比喻为感染的伤口，苍天泣血无法让其消停，阴兵冥将动手意味着截肢，避免感染扩散全身。 以鬼神之力把三个公国抹去，这段禁忌之地将在很长一段时间无人敢涉足，世界也就安定了。 如此倒推封印《血泪烽火》的解决方法，是要让三个公国主动地真正停止争斗。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洛书感觉更难了。 化干戈为玉帛永远比直接开打难。 话虽如此，还是得尽力试试，否则在里世界那大半个月白忙活了。 思来想去，洛书拨通了杜子腾的电话。 “洛书？这么快就搞定了，我还以为你要做几天法事呢。” “确实还得再做做法事，不过缺点原材料。” “哦？缺什么？桃木剑吗？” 洛书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桶装水。 “给我带一桶汽油过来…” 第二十一章 带着汽油去救世 “你小子什么情况？” 缮典阁外头，杜子腾的小面包车风风火火停下，从后箱取出个行李箱大小的密封塑料桶，一股子油汽味扑来。 “遇到难以攻克的妖邪了。”洛书说得有模有样，事实也确实如此。 杜子腾笑得脸上刀疤像条蚯蚓般起伏，“你可真能编，要是跟我要两斤雄黄酒我就信，要汽油可太扯淡了。” “赶紧的，赶时间呢。” 洛书毫不客气的抱起汽油桶进店，杜子腾锁好面包车，靠近门槛时脚步却死死挺住。 “洛书…洛书。” “怎么了？” 门外这位老朋友打小天不怕地不怕，洛书还是首次看见他被吓到脸色发白的表情。 “你这间店怎么…给我的感觉…非常的阴冷，鬼气森森的。” “嗯？” 杜子腾不说，洛书确实没有注意到，秋季已过半，店内的温度明明比外边高，却有股子让人背脊发凉的阴森感。 原因很简单，《血泪烽火》承载的异常故事恶化，其中妖邪隐隐有突破到现实世界的趋势。 这股子阴气还没到能够直接伤人的地步，但已经能让生物从本能方面产生不适感。 所谓不祥的预感。 “就你那卷《血泪烽火》啊，我都说了，里头有不干净的东西。” 洛书平静放下汽油桶，指着前厅书桌。 那儿平躺着《血泪烽火》卷轴，在杜子腾的角度看不见其上变化，只是心底的危机感一直在提醒不要靠近、不要去看。 “内个，洛书，如果很危险的话，咱们花些钱请大师吧，你不要冒险呀。” 双腿略微有些打颤，杜子腾一刻也不想多在缮典阁逗留，还是鼓足勇气想拉好兄弟一起撤退。 “放心。”洛书淡定摆摆手，“你先回去，在这儿呆久了对身体不好。” 几番劝说，杜子腾走到门槛外头，再次感觉世界是如此的鲜活。 他转过身，“洛书，出岔子了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呀。” “我…”洛书感受到对方的关心，只是有点想笑，“出岔子之后我还能打电话，肯定是第一时间打给警备署。” “那是，那是…” 生怕打扰洛大师斩妖除魔，杜子腾开着小面包车离去。 洛书再次关上缮典阁的门，挂好暂停营业的小牌子，深吸一口气，将《血泪烽火》带到内厅中。 干回老本行：古籍修复 这次是从须弥书楼楼主的角度对《血泪烽火》进行修复。 洛书可以直接穿越《血泪烽火》的里世界，回到之前城墙的位置，算是读档。 如果想把时间轴往前拨，就得祛除画卷上因为恶化新增出来的线条，相当于古籍修复中的“清除污损”。 当一本旧书出现霉斑、水渍、墨迹化开等污损，修书匠会根据不同的情况进行消除。 有浸泡水洗、碱水划洗、热熨法等。 使用须弥书楼的法宝这没有那么多前期准备工作，洛书直接从创始人留下来的基础工具中取出毛笔。 这是一把笔毫全白的毛笔，从未有沾过墨水和其他染料。 笔杆子刻画着特殊的符篆，通过灵气激活，以术式消除污损，对异常故事恶化造成的延伸有奇效。 有点像修图工具里的“消除笔”，但要扎扎实实消耗洛书的灵气，异常故事恶化越严重，需要耗费的灵气就越多。 洛书感知者原本不属于《血泪烽火》的额外延伸笔触，小心翼翼勾画着，从最后一页开始倒回。 像在拨弄视频播放的时间轴，洛书打算将所有恶化痕迹全都消除，重新穿越到最开始的那场战斗。 想要最大幅削减亡灵军队的数量，当然得从源头掐起。 从正午时分到夜幕降临，洛书只完成了六成进度，体内天地灵气几乎消耗了20%。 听上去魔法值够用，可这只是简单修复，又不是战斗，说明修行境界还差得远呢。 用术式暂时封住《血泪烽火》，幅度延缓恶化进程。 休息到第二天，洛书在天台上完成当日修行，提起法宝消除笔继续进行修复，太阳渐渐西斜时，终于消除《血泪烽火》的所有恶化痕迹。 意味着直接穿越又会回到起初的时间点，但还需要谨记。 封印异常故事失败而消除恶化，下次进入里世界，恶化的进程只会更快。 每失败一次，难度便会增加一分。 此时《血泪烽火》显示的“盈字下品”难度已经没有参考价值。 不过…洛书本就不觉得这个提示有啥参考价值，阴兵冥将实在太强了。 穿越起点换个地方，洛书抱着汽油桶进入自家杂物间。 这是个没放多少东西的空旷房间，散发着陈旧的灰尘气息。 洛书要带着汽油进里世界，然后泼汽油。 等到穿越回来时，带入里世界的东西都会弹回，洛书可不希望大股大股汽油喷在店里。 做好准备，单手贴在《血泪烽火》的纸页上，洛书默默触发须弥书楼法诀。 身体感受到时空层面的牵扯，连同手里握着的汽油桶一起消失在杂物间内。 将士喊杀声、刀刃撞击声，空气中透着腥臭和有点儿像锈铁的味道，洛书又回到了帮助柳将军打第一场胜战的地方。 这次不是来当一名军中法师的，洛书要成为三个公国共同景仰的神职！ 召唤青木醒狮。 “我们走那个方向！” 熟悉里世界地图，洛书知道这场战斗其实离沃土地区挺近的，只不过被三方刻意规避而已。 想让自古以来持续内斗的三个公国空前团结在一起，只要破坏他们最为珍视的地方即可。 三个公国向外触及帝国疆土没得扩展，沃土地区是它们腾飞的最大希望。 即便还未占领，从沃土地区新的河流和外围丰美的森林也养育了诸多城池。 而洛书…今天就要在沃土地区泼汽油，引发一场森林大火。 我倒要看看三个公国敢不敢继续战斗？ 还不快齐心协力滚过来救火！ 带着几分恶趣味，洛书拧开汽油桶盖子，青木醒狮保持最快速度奔跑，将汽油浇过之处拉出绵长的线条。 直到整桶汽油放完，洛书已经听不见战斗喊杀声，可见距离之远。 响指一打，灵气引动火花。 山上一把火，所长爱上我… 第二十二章 破而后立 “怎么回事？！” 激烈交战中，三个公国不断有将士被分散注意力。 他们嗅到浓烈的烧焦味，都以为是对方拿出火攻之类的陷阱。 可越打越感觉不对，除了照明的火把，不见火光。 烧焦的味道来自很远很远… “大家看！沃土地区！” 起初有人这么喊一嗓子，身边不论是敌是友，注意力全往对应方向看。 沃土地区流经的河水哺育了大量城池，山里产出的猎物、果实、药品让许多人免于饥荒和贫穷。 战火再怎么汹涌，三个公国也不允许一刀一枪伤及沃土地区。 此时他们却看见沃土地区方向火光冲天，把夜色照出一个大窟窿。 用不着多想，众人意识到沃土地区发生山林大火。 放任其蔓延下去，未来的鱼米之乡将会化为焦土，被污染的河流短时间内也不再能饮用。 “这…” 三方先是互看一眼，生怕背对敌人去救火时遭遇偷袭。 飞矢公国，柳将军首先将手中长枪狠狠插入地底。 “打个p呀，赶紧去救火！” 随着戎卫将军一声令下，飞矢公国全军朝着山火方向狂奔。 关于腹背受敌的担心纯属虚无，将士们没有灭火工具，恨不得人手再多好几倍，哪会在这时候内斗削减人力。 随后骁骑公国展开冲锋，冲锋方向自然是沃土地区。 “等等！兄弟，载我一程。” 一名骑士听闻身后有人呼喊，回头才发现是个青矛公国士兵。 此时克制骑兵的长枪兵已经将武器丢在边上，举高双手。 “兄弟，我在战场上杀了不少骑兵，但只要你载我去沃土地区救火，我这身血肉随你千刀万剐！” “没那么多废话。” 骑兵伸手抓住长枪兵的胳膊，将其拎到马背上，朝沃土地区猛冲。 类似的场景不断上演，三国军队以最快速度相互扶持着抵达沃土地区。 此时山火绵延三里有余（一里按500米算），合计近万人的队伍在汹涌火海面前显得渺小无力。 手中兵器可杀敌、斩马、破城，却无法守住哺育整个区域的中心。 “所有人别慌，找大叶子舀水！” “把木头削成凹槽！去河边打水。” 沃土地区地势较为平缓，蜿蜒的河流来回摆动身姿，取水点与着火点之间不算太远，有得一救。 “先顶住！我们已经将求救信号传回飞矢公国，马上派人前来增援！” “骁骑公国别以传出信号！” “青矛公国求救信号送出！” 三个公国相互间打几百年的仗，对于彼此行为作风和执行能力相当熟悉，没经过多少演练，突然配合起来竟显得默契异常。 手头没有工具，人手也不算多，只得尽可能泼水延缓火势，外围人员拿着长枪长矛拼命挖壕沟，切断燃烧物。 即便是现代社会救援山火时，也会采取这种挖真空地带的做法。 鏖战个昼夜，战士们不眠不休，一直撑到支援兵力到达。 正常打仗时，各公国会预留一些人手，避免大败后无人守城。 但一听说沃土地区燃起森林大火，三位国王不约而同国王下令，派出所有能赶赴的人员，边疆城池大门开着就开着，没时间管了。 恩怨交割数百年的三个公国如今默契配合、齐心协力，皇室先祖看了都要从地底下跳出来。 又是一轮旭日升空。 整整五天，三个公国将士结成血肉战线，花费整整五天的时间扑灭沃土地区山火。 明明已经精疲力竭，他们却在天光破晓，残火熄灭时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身边所有人几乎衣衫褴褛，看不清属于哪个公国，也无所谓属于哪个公国，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山火扑灭，一件件湿哒哒的衣物、舀水用的锅碗瓢盆被抛向空中，喜讯传遍各国。 可将大家冷静下来，又是两行热泪顺着眼眶往外涌。 看着沃土地区被山火烧出大片荒地，众人于心不忍，悲从中来。 尤其是边关地区长大的将士，他们喝的便是沃土地区流出的河水，没少用沃土地区采来的药品。 谁还不是沃土地区的子女，如今看到养育之地满目疮痍，不由哽咽涕零。 五天时间，洛书吃着带来的食物，调息打坐修行，恢复灵气，境界有些进步。 看着山火灭去，洛书知道该自己表现了。 召唤青木醒狮，跳下山崖，晃晃悠悠哼着歌朝沃土地区走去。 往昔青山，今作焦土； 昨日曲水，化为竭流； 若祈安康，先熄战火； 干戈玉帛，五谷丰收。 大家正沉浸于悲伤氛围，却见有人哼着歌谣，怡然自乐。 若非那奇装怪服的年轻人骑了个四米长的超大黑狮子，已经被将士们按在地上围殴了。 “那边的…” 气呼呼的柳将军正要开口把人叫来，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见洛书手中奇怪的白色方块挥动，地面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萌发出植物新芽，眨眼间长出半人高的树苗。 青木醒狮终于得以发挥它的本职能力，而洛书手中挥动的不过是纸罐装的牛奶。 想要让三个公国结为联盟，就得这样先把他们心中最珍贵的地方毁灭大半，然后洛书以降神的模式登场，重新拯救沃土地区。 如此一来，从国王到国民都得听洛书，好指挥。 “大仙！” “求求大仙救救我们的沃土地区！” “求求大仙了！” 青木醒狮来回跑动，让所有人都能看见洛书复苏万物的神通。 等气氛差不多了，洛书才慢慢悠悠从狮背上下来。 “你们这些蠢货！知道为什么沃土地区会爆发山火吗？” 突然被骂，一个个位高权重的将没敢之声，他们很清楚大仙有此一问，肯定不是自然引发的山火。 最终，脸皮比较厚的柳将军躬身上前。 “恳请大仙指点。” “因为苍天看不下你们的无事争执！明明没有任何一个公国能单独吃下沃土地区，为什么不共同建设？” 洛书怒气冲冲指着周围一通骂，“再这样下去，还会有异常大火爆发，渐渐将沃土地区化为死地！” “什么？！” “那…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第二十三章 上苍留手 “洛仙师，这样就可以了吗？” 沃土地区，洛书身后是三个公国的国王。 国王们放下手头政务，跑到荒郊野地关心植被恢复情况，可见这块地方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还不够。” 洛书看着眼前随处可见的焦土，“三个公国必须合力种树、兴修水利，在不破坏太多森林的前提下耕作，这样才能避开天罚。” 被烧毁的森林并未完全恢复，这是洛书有意而为之。 只用青木醒狮恢复其中小部分，剩下的环保事业由三个公国接手。 等他们共同奋斗，重现绿水青山，再按洛书的指点在沃土地区外围开垦农田，形成不分彼此的城镇，今后就别想打起来了。 “洛仙师说的是。” 这些天三位国王见识多次枯木逢春的点睛手笔，对洛书不敢不服。 尤其当洛书说要采一些石料用做基础设施，随手掏出铁尺一画，手中刀片一划，远处裸露的岩石被横向切开，大块大块滚落低处。 这手法让国王和将领们看得背脊发凉，加深了对于洛书的神话印象。 到当前地步，洛书的基本目的算是达成，紧接着又将面对真正的战斗。 “不好！” 装模作样掐指一算，洛书面色惊恐，“天象有异，血染四方！” “什么？” “洛仙师算出什么灾祸了！” 洛书气急败坏转过身，食指中指并拢，指着三位国王怒斥。 “你们围绕沃土地区展开的杀戮太深，用不了多久便会有血雨降临，万物枯竭！” “啊？！” 国王们面面相觑，纷纷拱手讨教解救之法。 又是故作深沉的一番沉思，洛书用手比划一圈。 “赶紧的，在沃土地区周围先建起小村子来，别分彼此，共同生活，让苍天派下神罚时看看你们已经安定、安居乐业。” 洛书想得很清楚，哪怕直接把三个公国所有兵力围在沃土地区外边，照样打不过阴兵冥将，反而白白给他们扩充亡灵军团。 经历过前次的失败，洛书发现苍天血泪有个特点。 人类，尤其是士兵这种杀伐太重的角色被血雨淋到后生命力迅速枯竭，而常规动植物不受影响。 说明这天罚仅仅针对战火根源，不伤无辜者。 让放下兵甲武器的众人一同开垦沃土地区外围，建设农田水利，血雨不应该波及他们，阴兵冥将也下不去刀子。 理论上如此，这在不行洛书也没办法，只能再次脱离里世界想别的方法。 洛仙师的发言权极大，虽然三位皇帝不太听得懂什么是血雨焦土，依旧照着做了。 反正要共同保护和开发沃土地区，早晚都得建村子，早干些也方便工作。 大致花费两天时间搭盖，简易的木栅栏、少许装饰结构的屋子渐渐在沃土地区周围排开。 明明没有城墙的高大厚实，所有人却感到无比的心安，在这儿他们不用担心敌军袭击，只要想着如何建造，如何过上富足生活。 三个公国联手建设的沃土新村有了个雏形，却在当天晚上见到天空黑云压顶，阴风怒号。 国王意识到危险，赶忙在卫兵的护送下撤出老远，找来洛书请教。 “洛仙师，怎么这黑云如此之厚，风里还带着股咸腥味？” “血雨要来了！” “这…我们明明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飞矢公国的国王才刚把话说出口，只见前方哗哗雨声不绝于耳，血雨倾泻，在天地间挂起密集的猩红珠帘。 洛书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是血雨对无辜者造成伤害，那就马上离开《血泪烽火》世界，把时间轴停下来思索破解方法。 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苍天血泪，不伤无辜。 被血雨临到的所有人跑回屋檐下，身上红色很快褪去，只留下了寻常雨水。 嗬———— 仿佛亡魂在耳边重重叹息，伴随着裂帛之声，一股黑云冲天而起。 青木醒狮也会产生黑色雾气，但雾气中带有青色、带有生机，眼前的黑云则是彻彻底底的死气。 山峦之中，大地裂开黝黑的缝隙，爬满诡异纹路的骷髅手掌攀上地面。 阴兵、冥将。 并非行动不便的亡灵军团，而是正儿八经的阴兵冥将。 行动速度敏捷于常人，力大无比还懂武技，手中兵刃挥刀便是满满的死气，别说寻常军队，来五千个柳将军未必管用。 站在远山高处，皇帝和几位重臣吓得瑟瑟发抖。 “洛仙师！洛仙师！你可要救救我们这一方百姓呀！” 洛书差点给他们气笑了，这些皇宗贵族叫什么一方百姓。 既然被称为洛仙师，专业素养是要有的，通常情况下不能憋不住笑出声，依旧得保持淡定。 在所有人期许的目光中，洛书拿出那个长方体法器，遥遥指着远处的阴兵冥将。 其实那是纸罐装牛奶，根本没啥术式操作，阴兵冥将要收手就收手，实在封印失败洛书也没辙了。 沃土新村，居民们纷纷朝着好似罗生门开的方向跪拜，祈求上天饶恕他们曾经造下的杀戮。 洛书的头上不由浸出汗珠，阴兵冥将距离最近的木栅栏只有十米。 这再任务失败，脱离里世界浪费灵气事小，真正的问题是想不到破局方法了。 僵持… 国王的心思、洛书的心思、百姓与归田园的士兵心思交织，对面主宰生杀大权的阴兵冥将还顿在原地，看不出他们的动向。 胜败存亡只在这一瞬间… 忽然，雨水杂音消除。 并非阴兵冥将先有动作，而是苍天收住血泪。 阴兵冥将抬头张望，又纷纷返回沃土地区那处裂开的幽深地缝，直到彻底消失，仿佛一切只是场噩梦。 “呼…”洛书松了口气，连忙趁热打铁，“看见没！幸亏老天爷放你们一马，再造更多无端杀戮，就是那些阴兵冥将出来索你们的命！” 国王和大神们亲眼所见，从面色到唇色比牛奶纸壳还白，哪敢不听的话，连连拜叩苍天，承诺极力维持天下太平。 天空放晴，艳阳穿云而下，将新生的沃土地区照得色彩斑斓。 洛书只觉得阳光渐渐包容过来，身体轻飘飘的，心中明白这是成功封印异常故事，完满离开里世界的前兆… 第二十四章 疑似火灾 “woc！wocccc！！” 杂物间，灰头土脸的洛书夺门而出，身后是滚滚黑烟。 穿越进《血泪烽火》前，洛书预判到汽油会被弹回现实世界，泼得满地都是，所以安排在闲置的旧杂物间穿越。 没想到弹回来的不是汽油，而是汽油燃烧后产生的滚滚浓烟。 是了…汽油在沃土地区焚烧，所有物质返回现实世界也是返回燃烧后的气体和杂质。 洛书不得不庆幸自己比较穷，否则突发奇想带着热武器之类的军火去对付阴兵冥将，弹回现实世界有害气体和辐射就精彩了。 刚刚把满脸黑灰涂抹掉，洛书只听得外边街道吵吵嚷嚷。 “不好了，这间旧书店着火了！” “我们赶紧报火警吧！” “哎哎，不是的！”洛书忙冲出缮典阁，朝着街坊邻居解释，“刚才家里有一口锅烧了，连同锅里的菜一起烧糊了，所以才这样。” “你这锅可真够大呀。” 隔壁街开五金店的大叔看着此时才有减弱势头的黑烟，和街坊邻居一同啧啧称奇。 幸亏缮典阁所在的位置是一条外围城区的旧街，人流密集度很低，工作日的上班时间居民大量外出，更是显得冷清。 正因为如此，没有搞出太大sao动。 再次回到缮典阁，颇为疲惫的洛书洗了个澡，脏兮兮的杂物间还透着汽油味。 想把里头清理干净，估计得用大量肥皂水来个大扫除。 刚刚完成封印任务，洛书实在没动力搞那些，先把杂物间的门关掉，躺回躺椅上，看看这次的收获。 进入须弥书楼，离门最近的书架上又多了一本书，比《青木醒狮》厚实，是《血泪烽火》无疑。 打开书本，洛书吸收着其中的天地灵气，感觉那叫一个畅快。 如果说现实世界吸收灵气像是打点慢速滴、里世界吸收灵气像是喝茶，直接从封印的故事里获得灵气就是“吨吨吨”。 因为异常故事经由洛书亲手封印，消化得飞快，即便出现吃撑的情况，歇个一两天再吸收就是。 封印《青木醒狮》，召唤青木醒狮。 封印《血泪烽火》，召唤的是啥？ 洛书摸着书本默默念叨，“希望能把柳将军那样的将士召唤出来，可别给我搞什么阴间玩意儿。” 在须弥书楼里头进行召唤实验不消耗灵气，可以随意尝试。 且须弥书楼的“须弥”二字有无量、无边、无穷大的意思，召唤已经封印的事物，书楼空间也会随着扩大，不用担心，把书架挤垮。 嘭—— 一时间，黑色死气缭绕，洛书面前鬼影重重。 穿着铠甲的骷髅兵骨骼上盘绕着异常纹路； 厚实铠甲包裹住的冥将没有常规五官，从盔甲正面看进去，像是一团黑色的流动胶质长着两颗血色双瞳。 “天呐…我根本没怎么跟你们接触，怎么就召唤出来了。” 洛书颇为郁闷，《青木醒狮》的故事挺好，狮子本身也是个比较和蔼可亲的角色。 阴兵冥将可就太凶邪了。 不过，它们倒是弥补了洛书在进攻方面的不足。 青木醒狮擅长复苏治疗，攻击效果很差。 洛书作为须弥书楼传人，其实没有常规修行者那些攻击法术。 飞剑啊、真火啊、葵水啊…全都没有。 有的只是和修书匠相关的操作手法，用来封印异常故事效果奇佳。 所以须弥书楼继承人需要通过异常故事中的因素来补齐自己缺失的战斗力。 洛书大致清点一番，召唤出来的阴兵有百名，冥将五位。 听上去战斗力大幅扩充，其实…以洛书的水准哪能全都召唤出来。 召唤一只青木醒狮，在另外召唤一个冥将，消耗就很大了，其他操作还得花天地灵气，不可能把mp全都放在召唤上。 翻阅《血泪烽火》的书目内容，可知它们的来由。 三个公国围绕沃土地区你争我斗，断断续续数百年，累积下的骸骨和怨气逐渐融合，融合出这些硬核的阴兵冥将。 所以它们身上有三个兵种的特征，阴兵会长枪、会弓箭、也会骑马，问题是没有和它们匹配的幽灵马被召唤出来。 只能想办法从其他异常故事里找马了。 冥将倒是都有搭配战马，它们的战马也有点儿召唤兽的意思，通常情况收在体内，召唤时由黑烟凝聚出整匹马形。 当然，这种战马形态也需要洛书支付额外的灵气消耗。 冥将同样会弓弩枪矛，还会本就属于自己的刀剑武术。 这一点洛书颇为在意。 作为这些故事的主人，洛书和它们建立着精神连接，哪怕这些召唤物的灵智水平不高，也能从它们身上学到点东西。 比如通过最直接的灵魂传达信息教授武技。 不学点什么拳脚功夫、刀枪剑戟，总觉得不踏实，得在任务空窗期入个门。 须弥书楼自带的法宝中有裁纸刀，顶多匕首长度，和常规刀剑相去甚远。 好在另有一杆铁尺，可伸长缩短，通过术式调整后削铁如泥，有点唐横刀或者环首刀的意思。 可以比拟为刀身几乎没有弧度的直刀。 单纯把这东西拿来使用丈量+裁切的术式攻击有点浪费，明显是个近距离防身的好家伙。 用不着刀柄，法宝范畴的铁尺能稳稳当当在洛书手中做出各种动作，天然具有诸多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品质。 “你，过来。” 洛书指了指最为高大的冥将，一身铁桶似的乌黑铠甲上隐约爬着红色蛛网纹路，看着像个好手。 阴兵冥将和青木醒狮在现实世界只能召唤出来战斗，而在须弥书楼内，洛书能通过类似附身的方式让它们暂时包裹在灵魂外边。 冥将练习刀法时，洛书的灵魂相当于被动跟着练习，去感受经过大量杀伐洗礼的一招一式。 大量练习使得武学感悟方面进步神速，最后还需要现实中的肉体跟随练习，达到意识和肢体的同步。 这样一来，洛书不说在短时间内成为刀法大家，好歹能以较快的速度获得防身基本功。 再加上须弥书楼的术式，下次封印异常故事就不会考得这么狼狈，总归能冲上正面战场战斗几波… 第二十五章 剜眼命案 “呐，你的东西，真是累死人了。” 天宝街，子腾古玩店，洛书将装在匣子里的《血泪烽火》画卷交还给杜子腾。 “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你清理掉了。” “呃，谢谢，不过这东西我可能会尽快卖掉，不想留在手里。” 送汽油的当天，杜子腾迈入缮典阁感受到那股子阴森气息，至今心有余悸。 “别担心，里头已经没有你害怕的那啥了。” “不不不。”杜子腾连连摆手，“如果某个东西容易招惹阴邪，驱散一次之后还会再惹上新的，不吉利。” “嗐。” 在洛书看来，杜子腾的说法纯粹属于人类对未知事物的臆测。 《血泪烽火》要是真能反复刷新出异常故事，洛书怕是直接笑开花。 先把木匣子收起，杜子腾竖起大拇指。 “兄弟啊，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可靠，还隐藏着点道行。” “所谓可靠当然是关键时刻发挥出来的，挂在嘴边的可靠不叫可靠。” “我就奇怪了。”杜子腾挠了挠硬邦邦的短发，“以你这本事，哪里用得着开修书店养活自己，去当个大师，帮人做法事、看风水，不得赚翻了。” 受过常规教育的人大体上会认为那些个趋吉避凶的先生属于江湖骗子，但又不完全否认神神鬼鬼，属于敬而远之的态度。 敢给富人看风水、跳大神，业务核心能力并非道行修行，而是脸皮子够厚和嘴皮子够利索。 啥通常情况都能说出玄之又玄的门道，而且不会笑场。 洛书自认做不到，除非真碰上异常故事里头跑出来的妖邪，否则不可能在自家缮典阁门外多挂个“天师诛邪”的业务拓展广告。 “你可别不信。”杜子腾拿出手机，“最近我们南淮市出了吓死人的怪事。” “又是什么以讹传讹的消息，我看看。” 洛书伸手接过杜子腾的手机，上边显示的并非是啥营销号渲染消息，而是正儿八经的官方新闻。 新闻写明有两名男子在家中暴毙，被剜去双眼。 调取监控探头的结果是这两人邀请了个穿奇装怪服的秃头男子进入小洋楼，随后好几天没人出入，最后只有那个秃头男子离开。 又过了几天，真正的房东因为没有收到房租汇款，电话联系不通，上门前来收租。 小洋楼没锁门，进入之后简直臭气熏天，客厅里两具男子尸体高度腐烂，双眼空荡荡的。 可把作为第一目击者的房东吓得裤裆温热，他连忙退出房间报了警，随后由警备署介入调查。 如今验明死者的身份，唯一离开的犯罪嫌疑人也已确定是个靠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假法师，悬赏10万b通缉。 如果这起命案不在南淮市，看着没那么有冲击力，可偏偏发生在本市，而且其中有杜子腾接触过的人，怎能叫他不上心。 “你认识？” “是啊，那个坑蒙拐骗的假法师经常在天宝街游荡。” 说来倒也合理，混古玩圈子多多少少碰到些怪事，其中大部分只是自我暗示到怪力乱神。 不少有钱人会破点财图个吉利，即便没有所谓的邪祟魍魉，也得求内心安定，因此有了江湖道士的饭碗。 这次被列为通缉犯的假法师混得还不错，按理来说不应该见钱眼开击杀两个客户，最匪夷所思的是，没必要挖去他们的眼睛。 “你认识两名死者？” “对啊。”杜子腾大呼晦气，“我认识其中一个，不是什么好人，卖过乱七八糟的禁物、干过偷盗、进过局子。” 官方不可能没事找事把受害者身份公开出来，避免亲属被打扰，洛书也就无从得知对方的具体情况。 唯独格外值得注意的是被挖去的双眼，要知道青木醒狮曾经就被挖过眼睛，那个盗眼妖魔没有被封印在书里。 洛书不确定是否如此凑巧，有个和盗眼妖魔相关的异常故事在影响现实世界。 “对了，肚子疼，在这天宝街是不是没人敢诓你？” “可不是嘛，淘货街区混得稍微好些，谁没听过我子腾哥的名字。” 杜子腾牛气冲冲叼起一根烟，“除了一些老前辈我得让着点，或者新来的毛头小子不识相，没人敢故意蒙我。” 要在天宝街混出点名头，需要有眼力界、心细手辣，还得有一帮好哥们。 子腾古玩店的服务生是小姑娘，还养了七八个壮实好手，真的能打，据说曾经把小黑道团体揍得落花流水。 “行，你带我逛逛天宝街，我想看点真货。” “哦？洛书什么时候开始对倒腾古玩感兴趣了？” 杜子腾印象中，洛书除了修复古书字画外，基本不接触古董圈子，而且个人财产方面也有些抱歉。 “只是想看看，长长见识，为今后修复古书提升点业务水平。” 话是这么说没错，其实洛书提到的业务是须弥书楼继承者封印异常故事的业务。 在图书馆古籍区、博物馆没法近距离接触古物，哪怕看到某本书上存在异常故事，洛书也不能直接穿越原地消失。 更不可能把别人家的古董借回家，又说不准什么时候归还。 独自一人溜达天宝街，整天下来碰不上几件真东西，有个地头蛇带着就不一样。 “哈哈哈。”杜子腾一拍大腿，“驱邪除妖的事情我不懂，带你长长见识可没问题，来来来跟我一起再天宝街横着走。” “你自个横着走吧，我又不是大闸蟹。” 出子腾古玩店，杜子腾先是就近带着去了街道转角。 那儿有个像是水果摊的摊位，破烂木架摆放着许多看似古旧的物品，地面的油麻布上也搁着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 杜子腾介绍，着这个摊位的老板也算天宝街的前辈了，摆放的东西大部分是赝品，或者按照行话来说叫现代工艺品。 在外人很难看出端倪的现代工艺品之外，这位老板经常有些门道，可以搞到真货、好货。 杜子腾和摊主闲聊着，从后边的储物间拿出几样真家伙让洛书把玩把玩… 第二十六章 调查队 南淮市东区因为命案被封锁的小洋楼外，警备员们看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租车停在小区道路上。 随后便有穿着日常服装的三人下车，轻松休闲的打扮风格与案发现场格格不入。 其他警备员没有发声，南淮市警备署署长恭恭敬敬走上前，“风队长。” “嗯，赵署长，里头的事情怎么样了？” “嗐，真的没头绪。”赵署长满脸苦笑。 他已经熬了三个晚上，愣是没追踪到任何线索。 案发现场不存在打斗痕迹，甚至找不到杀害两人的凶器，犯罪嫌疑人在离开小区后去向不明。 别说公交车出租车的搭乘记录了，可能经过的所有路段监控摄像头都没捕捉到那位假法师。 搞出这种调查结果别说向上级汇报，南淮市本土的舆论压力已经够警备署感到焦头烂额了。 “没事，交给我们吧。” 风盈袖开口，赵署长顿时安下心，这口无从下手的黑锅至少不用背在自己身上。 调查三天连点头绪也没有，不知道嫌疑人行踪、不清楚作案手法、找不到凶器，心理压力大得离谱。 看着三人进入小洋楼，年轻的警备署成员终于忍不住开口。 “赵局长，他们是谁呀？不像总厅那边的人。” “是呀，也没穿警备署制服，穿的都是便装，只带了个看不懂符号的臂章。” “嘘！”赵局长连忙示意手下小声点，“调查队呀，调查局在我们南淮市的分队。” “调查队？以前办案的时候没听说过他们。” 有着三年执业经验的警备署成员犯了迷糊，自己已经不算新人，曾经配合过军方一起侦破重大案件，却从没听说过什么调查局、调查队。 “调查什么的队伍呀？” “我…我也不知道。”赵局长憋了好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可把其他下属看傻眼。 他清了清嗓子，迅速补充，“就因为名字神秘，对应的局子才厉害呀，我曾经还碰到两三个无从下手的悬案，都是调查队出的力。” “这…这样吗。” “别问了那么多，你想想看，电视剧里头什么情报局、安全组，名字听着模糊的很，不都是战斗力极强的部门吗？” “确实哦…听上去可能是我们警备署体系里的特种人员。” 水晶灯照亮的小洋楼客厅显得温馨华美，地面干涸的血迹和白线描绘出的尸块位置尤为刺眼。 风盈袖将手中档案交给身边的队员。 “紫苑，你觉得如何？” “风队，十有八九是魍魉，但不是我们近期追踪的那一只。” 看似繁荣的城市背景阴暗处，隐藏着不为人所知的阴邪鬼魅。 从古时朝堂开始，各国便有对应的镇魂斩妖机构存在于大众视野外，延续到今日便是调查局。 看似平平无奇的名称下，掌控异能的成员活跃于各个城市，将寻常人看不到的脏东西剔除。 答话的女子将一头透着淡淡紫色的发丝扎成利落马尾，继续翻动警备署提供的资料。 “从杀人手法到行动轨迹，都和我们之前追踪的魍魉相去甚远甚远。” “南淮市同时多只魍魉惹事，有够忙碌的。” 最后一名成员头上顶着个像是游泳镜，或者自行车手防风镜的装备，四下打量房间痕迹。 “陵游，别发牢骚了，赶紧干活。” “是是是，听紫苑姐的。” 陵游懒散地将护目镜扣好，他的异能之一是追踪残留的魔力痕迹。 不论是异能者留下的魔力波动，还是魍魉下手产生残留痕迹，只要没有经过太久，就能看出些所以然。 这间小别墅在命案发生前后没有开门窗通风，空气较为稳定，应该能追踪些线索。 陵游追踪的同时，紫苑不断回忆档案中的奇异之处。 两名死者经过法医检测，死因是心脏骤停，不知受了惊吓还是其他精神打击； 眼睛被非常锐利的东西剜去，切口光滑圆润，简直像有个恰到好处的球形工具，专门用来挖眼球。 正因为诡异的调查结果，警备署折腾了两三天没确认出凶器。 再有就是地面的血迹，几乎来自眼眶和内脏挤压喷出口腔。 按照血样匹配，一共匹配出三人份的，除两名死者外，还有犯罪嫌疑人的大量血迹。 出血出到这份上，假法师应该当场暴毙才对，可监控探头中，他只是肢体僵硬的离开现场。 种种迹象表明假法师八成已经不是活人，而是魍魉。 魍魉这东西可理解为幽灵鬼魅一类，属于动植物的灵魂体在特定魔力环境中脱离身躯保存下来的情况。 大多数时候过一阵子自然消散，常规生物看不见，它也影响不到外界。 只有比较罕见的例子中，灵魂体趋于稳定并不断吸收魔力。 如此一来，它能处于寻常生物看不见的状态，也能现形对人类造成极大惊吓。 以负面情绪、血肉为主要食粮，其中强大的存在甚至会吸收异能者的魔力，产生更大的隐患。 魍魉袭击的事件的频率其实不高，排除掉那些吓吓人，存在不了多久的残魂，通常一个片区两月一次差不多了。 南淮市调查队的异能者不过百人，常规行动行动三人组成小队，其余人待命。 在异能者之外，南淮市调查队还有二三十名配套的工作人员。 总体人员数量比常规官方机构少得多，可见阴邪之物惹事的案件算不得频发。 本月内居然有两个魍魉发难，这还只是风盈袖负责的片区，其他片区没算。 其一是紫苑已经记载在调查队资料中的家伙，那是个身形佝偻的干瘦白影，手脚并用半飘半爬行，移动速度很快。 连续三个晚上潜入市民家中，趁着主人睡觉的契机吸食生命力，短时间内搞出两条人命，还有三人住院。 觉察到有异能者行动，那家伙趋于潜伏，一时半会找不到，没想到又出现了第二个需要通缉的魍魉。 “好奇怪啊…” 陵游抬起护目镜，“我看到的魔力残迹…简直像水球炸开一样，星星点点甩得满墙，反倒把魍魉离开的踪迹给掩盖了。” “哦？” 风盈袖眯着修长的眸子，“这回遇上的魍魉不简单…” 第二十七章 这小子干的 夜幕降临，南淮市外围旧的客流量在经过下班潮后锐减，大多店铺早早关了门。 街道空荡荡的，在昏黄街灯和萧瑟秋风中显得清冷，还带着几许阴森。 早先没有科学规划的两栋建筑挨得很近，墙体与墙体之间仅有一个手掌的宽度。 按说人类很难从中经过，唯有体型较小的动物偶尔穿梭，此时却有道干枯瘦弱的白影晃悠悠探出脑袋。 那脑壳子像是被捏扁的红枣，背部高高隆起，脊椎骨弯折成寻常人无法做到的弓状。 正是南淮市调查队半个月前就在调查的魍魉。 白影手脚并用爬出墙体缝隙，恰巧面前小道有个迟下班的年轻人骑电动车经过。 年轻人只觉得冰风在耳畔吹过，毛骨悚然，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 较弱的魍魉类灵体便是如此，利用惊吓、阴郁等手法让人产生畏惧本能，生命之火规律颤动，其中一部分便被它们吸食。 其实这些实力较弱的小鬼反倒不敢去人流密集的地方，阳气太盛，足以将它们的灵魂震散。 若是魍魉经过漫长岁月不断壮大，那就另说了… 顺着这条旧街，魍魉感知者两侧住户的情况。 首先避开大家庭共同生活的部分，人气太重，且亲情之间相互羁绊爆发出的精神力量不容小觑。 最好挑些楼房古旧，又恰好独居的住户。 有了… 前边一处木门有些年头的店面正有个懒散的年轻人在锁门，时不时被风吹得眯起眼，加快动作进入屋内。 站在门外仔细感知，魍魉发觉这旧书的模样的店面内部不仅只有一人独居，还透着颇有历史韵味的气息。 说明时常有较为古旧的事物被带入其中。 更让魍魉欣喜的是，店里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股阴气，说明刚才的年轻人不小心接触了些对人类而言不太好的东西。 年轻男子阳气盛，然而此时入夜，又是萧索秋季，加之屋子里其他与阴邪相关的物品对人类生命之火产生负面影响。 魍魉自信能够轻而易举享用美味，如果能直接把人吓死，大快朵颐他的灵魂和血肉更绝。 苍白的眼球随着扭曲笑容瘪成两条弧线，魍魉从老旧木门的门缝中挤入店内，再次感慨陈年环境最为舒适。 店面是非常典型的前店后屋结构，从小庭院到后边的屋子属于主人家生活区。 此时屋子一楼不断传来洗刷声，似乎屋里住户在打扫某间房。 对于吓唬人，引发惊悚情绪，魍魉可谓得心应手。 夜深人静之时，只要随便搞出些动静，便足够让人疑神疑鬼。 眼看着被打扫的房间里不断有肥皂水冲出，魍魉认定今晚的狩猎目标就在房中，于是从庭院老树下掬起一抔污泥，甩手丢进门内。 啪… 污泥坠地，发出诡异响声，泥点子溅得满地都是。 可想而知里头的人必然又惊又怒。 夜里22点过半，不可能有小毛孩跑来捣乱，那么凭空飞进来的污泥足够让人细思恐极。 魍魉就待在树下阴影处，只等着打扫卫生的人出来，它便现行让寻常人看见，吓对方个魂飞魄散。 嘭—— 与魍魉想象中主人家小心翼翼出来查看情况不同，屋子原本半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 足有两米高的黑色人形盔甲带着滔天怒意踏出，一只手抓着拖把，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腰间大砍刀。 在冥将身后，穿着古式铠甲的骷髅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符文，眼眶中鬼火闪动，锁定树下的魍魉。 艹！是这小子干的！ 冥将解下身上的围裙丢在一边，kua~地拔刀架在魍魉脑袋上。 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等级，魍魉这才意识到自己简直是小偷偷到派出所武器库去了。 可是…这年头城里哪来这么凶的… 灵魂中的念头还未闪出多少，那大砍刀速度是要比思想更快，直接将魍魉劈得魂飞魄散，化作缕缕阴气被吸纳。 “嗯？” 房间里的洛书正在吸收《血泪烽火》封印成功后获取的天地灵气，忽然感觉院子里有响动，于是缓缓解除打坐调息状态，推开窗子向下张望。 只见一个冥将、两个阴兵在树下叉着腰，有几分骂骂咧咧的意思。 阴兵冥将和青木醒狮一样，不太擅长语言表达，情绪已经很丰富了，可以通过灵魂进行交流。 “你们怎么了？” 下边的阴兵冥将哪里敢因为一点小事耽搁楼主大人修行，连忙表示，只是出来望望风，撒个野尿。 “这…它们会撒尿的？” 看着继续进杂物间打扫卫生的阴兵冥将，洛书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且似乎有一丝丝阴气被冥将吸收，太过细微，不值得深思。 这些日子白天让杜子腾带着在天宝街转悠，晚上和日出前后便修行须弥书楼法门，洛书的境界从蚀字下品晋级到中品。 到这个等级，召唤两个阴兵差不多，召唤冥将就很吃力了。 之所以如此奢侈，消耗天地灵气让做家务，是为了锻炼召唤和控制法门，顺带培养相互间的默契。 也促进须弥书楼教授的术式更进一步掌控。 说起那些术式，其实和修书这样的手艺活关系密切，洛书觉得自己只要学习到盈字水中，拿术式修复古籍的技术的独步天下了。 这就给你们爆一段关于须弥书楼术式名字的贯口： 裁切、缝线、散迹、续迹、贯灵、封缺、镇海… 是不是听上去不明觉厉？ 洛书刚看到术式名称时也以为是啥高级货，其实都是修书匠常见手艺活。 ‘裁切’术式，洛书在《血泪烽火》使用过，用铁尺在面前画一条线，刀锋切过线条，对应目标同样被切割。 说白了就是裁纸。 ‘缝线’术式是给书装订的方法，也可用于束缚、牵扯； ‘散迹’、‘续迹’，相对，前者是用消除笔消除掉污损部位，后者是给缺失的线条接笔，补齐笔画。 ‘贯灵’是打孔； ‘封缺’是拿修复纸去填补破洞的书页； ‘镇海’是完成全套修复流程后，用压书机把书籍压平的操作。 真亏得须弥书楼创始人能把这些常规技艺叫得如此清新脱俗… 第二十八章 度假山庄怪事 “洛书！洛书！” 大清早的，缮典阁传来急促拍门声，杜子腾那破嗓子隔着两条街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 推开门向外看，杜子腾的焦急溢于言表，又很快僵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好兄弟。 “这么冷的天，你在干嘛呀？” 不怪杜子腾大惊小怪，洛书此时的行头确实有些离谱。 深冬时节穿着短袖短裤，额头冒着汗珠，手里还握着一柄未开刃的直刀。 每天日出时分的用功修行以外，洛书已经配合着冥将开始在现实世界锻炼身体和武术。 将灵魂同步感悟到的武学素养转化为现实。 普通的木刀木剑对于蚀字中品的修行者来说太轻了，洛书便花钱找人打了把不用开刃的钢铁直刀。 庭院里搞了个木人桩，平时参考着冥将的指点练习刀法，灵气较为充沛的时候还和阴兵对练。 “我啊，我在练点斩妖除魔的本事。” 洛书实话实说，杜子腾怎么听怎么怪异，没听说斩妖除魔拿钢铁武器耍刀弄剑的，往往是桃木剑酒、葫芦之类，唱唱跳跳。 “好好好，我说正事。”杜子腾稍稍平复呼吸，“你的功夫有用武之地，可以开张了。” “啊？” 杜子腾曾经聊过关于洛书祛邪本事的话题，说这么好的手艺不赚点钱可惜了。 洛书也是这样想的，单凭修书匠手艺挺难养活自己。 真正肯花钱的大客户，当然会找博物馆、研究院、古籍区的专业修复人员。 到旧街小店来，大多修复些对自家有点纪念意义的书画而已。 从《血泪烽火》对应的里世界到现在，洛书已经拿掉了缮典阁外头暂停营业的牌子一周有余，完全没有客人上门。 那么，利用修行者本事除魔卫道，赚点外快无可厚非，洛书又不诓人家。 “具体说说什么情况吧。” “上车，我边带你过去边说。” 在没有修行之前，洛书不太确定现实世界是否存在妖精鬼怪。 随着修行境界提升，这一想法趋于肯定。 在逛天宝街时，洛书不止一次感受到某些真货上有郁结的阴气和残魂，这些东西大多会随时间推移而消散，也会有一部分渐渐成型。 给它们漫长的岁月发育和恰到好处的环境，完全可以对人类甚至修行者构成威胁。 此外还得说到现实世界的特殊之处。 洛书刚刚迈入修行领域时，抽象形容里世界天地灵气像是一锅汤，而现实世界的天地灵气只是零零散散的各种原材料。 现在可以说得更体系化。 天地灵气是源头，分阴阳二气，再分各种不同属性的元素。 当前世界便是如此，天地灵气稀薄且被打得很散，大多体现为各种各样的属性元素。 这样一来便有了生成各种古怪事物的条件。 此时驾驶面包车的杜子腾所说就有几分意思。 他的一个大客户要在南淮市郊外建度假山庄，既在普通民众中打广告，又为了吸引真正的有钱人，买了好些古董撑场面。 度假山庄封顶、通风完成，为对外营业之前先邀请一些好朋友前来居住赏玩，就像游戏公测之前要内测。 没想到这帮子人住进去，当天便发生怪事，夜里总能听到外头断断续续传来婴孩和女人啼哭，窗玻璃也被莫名其妙打破。 这可把宾客们吓着了，更让大老板又惊又怕。 怕的还不是脏东西，怕的是没钱赚。 “你说说看，这我就遭殃了呀。” 杜子腾所担心的事，洛书能想得到。 不管信不信鬼神，房地产或者大型工程建设前多少会请些风水先生看看，求个安心也好。 大老板不认为是自己的选址有问题，工程建设过程中没出现过怪事，还顺顺当当提前竣工。 这样一想，不该有的情况，很可能源自古物，也就是从杜子腾那儿买的古玩。 卖出去的古董不能退货，这是行当里的规矩，杜子腾想拒绝可以，代价是今后别想做这位大老板的生意。 为今的抢救法子只有来找洛书，让洛书把鬼鬼祟祟的东西消除掉，大老板顺利做度假山庄的生意，杜子腾也免得突然退一大笔钱。 “如果这次帮上忙，我出这个数。”杜子腾伸出三根手指在洛书面前比划，“三万b，只要老板不退我的货给，你三万b。” 好兄弟之间很少刻意分彼此，比如洛书封印《血泪烽火》，就没收杜子腾的钱。 一码归一码，真牵扯到业务就得明算账，杜子腾这单生意出手上百万b，花三万请洛书进行个售后服务没啥毛病。 “行，事情我接了，你可得想清楚，有可能只是尝乌龙闹剧。” 洛书这些天没少走夜路，也没少逛天宝街，顶多遇见些不成形的阴气，想碰上真家伙可难了。 因此度假山庄的事情多半是由于其他动物，或者正常自然现象引发的误会。 “不管是不是误会啦，只要我没被退款，哪怕最后查出来是老鼠叫，这钱也算你的。” “行，我们今天就来一场现实版走进科学。” 面包车离开市区，连官方道路开出一两公里，随后进了岔道。 可见那位大老板是真的下了血本，见度假山庄之余得自己铺条道路和官道连接，水电网络也得自己拉，大工程。 要是真的出于些不见摸不着的问题而废弃，想想都让人吐血。 面包车驶上通往度假山庄的道路，两侧是已经修剪完善的绿化植被。 近景精致，远山宜人，还在山间搞了人工温泉。 并非收智商税的网红旅游景点，价格不太高的话，称得上假期郊游好去处。 杜子腾可没洛书那么悠哉，无暇欣赏度假山庄已然完备的景致，只心心念念着价值百万b的货物不要被退。 庄园风格的花环拱门前，面包车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他几辆车也挺不符合悠闲度假风的。 “嗯？为什么有警备署的车？” “当然咯，那些有头有脸的宾客遇上怪事当然会第一时间警备署向求助。” 杜子腾锁好自己的面包车，“警备署没调查出结果，就到兄弟你上了…” 第二十九章 苍云大师 “洛书学长！” 几分熟悉的呼唤传来，洛书转头。 一个活力四射的娇小身影穿着警备署，短发随着蹦跳的身姿上下跃动。 “小学妹！”洛书亲切地迎了上去。 手上多少带点不干净的杜子腾看到警服，下意识后撤几步，“那谁啊？” “从小学一路跟我一起的学妹，大学也在我旁边的警署学院。” 洛书拍拍小学妹的脑袋，“以前又是怕生，又是讲话结巴的孩子成为警备员了呀。” “哼！我现在可厉害了呢！” 小学妹嘟起嘴，摸了摸皮腰带上的手铐，尽显威风。 “洛书学长，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我啊…呃。”洛书没好意思说来跳大神，“我的这位朋友算度假山庄老板的合作伙伴，听说出了点事，所以来看看。” “嗐，这些有钱人疑神疑鬼的。”小学妹不以为然，“要相信科学，肯定是自然现象产生的误会。” “我也这样想的。” 交谈之际，又有一辆车停下，这回是豪华轿车，与度假山庄的风格气度相匹配。 车上先是下来个穿仿古道袍的男生，刻意留起的长发以一根铜质发簪扎成高发髻。 男生从驾驶座滴溜溜跑了一圈，恭恭敬敬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苍云大师，我们到地方了。” “好。” 随着车门内传来简单的应答声，飘逸的道袍随着身体动作探出车外。 那是名同样梳着道士发型的中年男子，国字脸方方正正，头发只在两侧鬓角处恰好全白，显得颇有修士风骨。 “没想到钱大财把苍云大师请来了。” 杜子腾在边上念叨着，他口中提及的钱大财是度假山庄老板，而所谓的苍云大师…洛书从没听说过。 “普通人当然没听说过。”杜子腾解释着，苍云大师在南淮市的上层圈子颇为有名。 以高超的手段帮人勘探风水、趋吉避凶、斩妖除魔，想要把他请到场，费用可比找洛书高多了。 “呃…” 洛书眯起眼，感觉不出那位苍云大师身上有任何天地灵气相关的波动，不知道是对方深藏不露，还是纯粹的假把式。 连同小学妹在内的几位警备员，众人一同进入度假山庄正厅。 开阔的厅堂没作过多繁琐装饰，只在边角点缀有绿植和古物，显得简约又不失高雅，可以看出老板并非审美俗气之人。 “哎呀，苍云大师，可把您给盼来了。” 大厅中，面色憔悴的钱大财梳着大背头，在和苍云大师打过招呼后转向警备署，表示各位警备员今天要辛苦辛苦。 洛书站在后边，只听身旁的小学妹嘀咕，“警备署可不是专门给有钱人服务的，居然把我们排在苍云大师后面…” 这话不假，通常情况下警备署接到电话说是某个地方闹gui，在报警人的恳求下会去看看，避免精神问题危及居民人身。 若是确定不存在犯罪者，警备员会很快撤离，更不可能在那个地方住一晚上。 钱大财所属的企业是南淮市创收大户，官方在诸多方面给予照顾，才有了他把警备员请过来，今天共同在度假山庄过一夜的局面。 “这地方…有点古怪。”苍云大师若有所思地四处打量，摇头晃脑说出结论。 “苍云大师，这投资数千万的度假山庄能不能正常营业，得靠您助拳了。” “放心，除魔卫道是我的本分。” 安顿好苍云大师和警备署，钱大财开始和杜子腾接洽。 并非把杜子腾摆在最后一位小看他，只是二人相熟，没那么多客套，把外宾交代清楚，老合作伙伴好商量。 “子腾老弟，你说这事情整的，唉，我也不想呀。” 钱大财想要退货只是出于担心古董上边真的有脏东西，杜子腾表示理解。 “钱兄，我身边这位好兄弟在祛邪诛魔方面有真本事，今天我特地把他也带来，在度假山庄过一夜，希望能平息乱子。” “哦？” 钱大财的眼神明显透着疑惑，洛书表现得太过于年轻、太过休闲了。 哪有穿着运动服，两手空空就来做法事的大师。 碍于杜子腾的面子，钱大财没有开口点破，只是普普通通和洛书打了声招呼。 入住安排好的房间，等服务生出去，杜子腾当即凑了上来。 “洛书，这度假山庄是否有古怪？” “有个毛线啊，我都想回家了。” 吃着避暑山庄准备的水果，洛书发自内心笑出声。 从大厅走过中段林园，钱大财带着众人转悠过山间温泉池，再到后边的住宿区。 别说妖邪鬼魅了，连个阴气郁结的地方都没有。 出于谨慎起见，洛书特地一个个检查杜子腾卖给避暑山庄的古董，同样没有异常故事的迹象。 和猜测中差不多，度假山庄所谓的灵异事件多半是某种自然现象。 洛书心中有七八分笃定，可苍云大师却看这不对、那不对，时不时掏出一张黄纸符贴在某个位置，他住的房间门框顶端也贴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警备署成员同样住在度假山庄，苍云大师就不怕被当成诈骗犯抓走吗？ 洛书分析一圈，杜子腾也算松一口气，他只求上百万b的古董不被退货，是自然现象还是灵异现象不那么重要。 说到苍云大师会不会被抓走，杜子腾摆手表示没必要担心。 “苍云大师早年不止因为一次做法事进局子，很快就被放出来了，原因是顾客相信啊。” 所谓的诈骗，一定得顾客认为上当，苍云大师不管是不是糊弄，反正让客人心服口服。 警备署抓他，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亲自站出来保，喝两杯茶就出局子。 “前阵子警备署的赵署长还质问苍云大师呢，大师说就算有时候邪物不杀自退，他也让顾客心安，和心理咨询师是一个道理，怎么不能收费了？” “呃…” 坐在飘窗边欣赏风景的洛书怔住，想了半天似乎没啥漏洞，真tm逻辑闭环。 大师不愧是大师，能坑蒙拐骗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并且得到整座城市上流圈子的一致好评，应该称其为魔术师了… 第三十章 哭声与蓝眼 “小学妹，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 吃过度假山庄安排的豪华晚餐，洛书打着饱嗝在园林中散步，恰巧发现刚从外边回来的小学妹。 “哎，同事们都回去了。” 警备署要处理的业务很多，在今天白天到晚上对度假山庄进行检查后，确认这里没有危险，也未发现凶恶野生动物的痕迹。 于是其他警备员全撤离，留下实习期的小学妹观察情况。 意思很明显，就是警备署认为不应该把人力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又不好拂度假山庄创收大户的面子，留个小学妹意思意思。 “那也不错，度假山庄环境好呀，白吃白喝的。”洛书指着远处山间飘荡的水汽，“你还能去泡温泉不是？” “对哦！待会儿吃个晚饭就去泡温泉，我这样的警花，皮肤再好一些，怕是要万人追捧哦。” “你要真的是警花级别，就不至于大学全程单身了。” “洛书学长！！那是我专心学习，没有理其他男生！” “是是是…” 小学妹去餐厅吃饭，洛书打算回房歇息时又看见苍云大师拿着一面古朴的镜子在庭院中照来照去。 不说他的业务能力，服务态度还是很用心的… 就这么各干各的活，时间向后推移，原本有些热闹的度假山庄随着夜色加深渐渐沉寂。 洛书洗完澡，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相邻房间的杜子腾手中握着个不知哪座神庙求来的护身符，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呜呜—— 忽然有尖利的啼哭隔着窗玻璃往房间里钻，杜子腾浑身一个机灵，没敢掀开被子往外看，心中不断祈祷只是幻听。 呜呜，呜呜呜——— 窗外的哭声比刚才更加响亮，杜子腾连忙将被角拉得更紧了。 不知为什么，很多人都以为碰上些怪事情，只要躲进被子里，就会形成保护结界，百毒不侵。 哇—— 这声啼哭音量巨大，杜子腾感觉心脏像被狠狠抓了一下，想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报警，却没有勇气出被子。 “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楼下传来苍云大师的怒喝，他的声音似乎有点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 肯定是激动…杜子腾安慰着自己，没有苍云大师搞不定的事。 一楼大厅逐渐闹腾起来，借着人声，杜子腾终于有胆子跳出被子，抓起手机去楼下和大家汇合。 经过隔壁房间时，杜子腾停下脚步，心里再怎么不希望落单，也想把洛书叫上。 “洛书，洛书！” 房间里有无人应答，好在今天大家是来帮度假山庄查看特殊情况的，洛书和杜子腾除了自己的房卡外，额外拿了对方的房卡备用。 杜子腾用房卡打开洛书的房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没有开灯，只能借着走廊的光线看到窗户被打开，凉风嗖嗖灌入屋里，窗纱随之来回飘舞… 朦胧月光下，穿着运动服的洛书身影矫健，已经跳出窗子追进小树林中。 刚才的哭声绝非幻觉，也不是术式和邪术，属于常规物理概念的传音。 说明有个真实存在的东西，发出女人和小孩的啼哭。 农村偶然会听见类似的说法，其实是猫头鹰之类的禽鸟嘀咕。 洛书可以判断出刚才的叫声绝非猫头鹰，所以先追出来看看。 双眼扫过幽黑的森林，视线不被夜色所干扰，作为正儿八经迈上道路的修行者，想要夜视可太简单了。 左右打量半天，洛书在没听见类似的哭声。 青木醒狮、阴兵冥将蓄势待发。 这两家伙气势过强，随意召唤出来估计得把常规鬼魅妖邪吓跑，甚至影响到活人的生命体征。 啪。 山林中没有传来后续动静，反倒是身后一阵脆响。 洛书回头才发现度假山庄住宅楼整体建筑灯光熄灭，陷入黑暗，紧随其后的便是尖叫声此起彼伏。 山庄里那些人聚集在大厅，相互传递恐惧，又猝不及防熄了灯，尖叫声连带尖叫声，跟防空警报似的。 “难道真有妖邪恶灵之类？” 手心一翻，洛书将马蹄刀攥在手里。 这东西只是普通物品，在故事为载体的里世界杀伤力巨大。 放到现实世界，往上边附着一层薄薄的天地灵气，足够威胁常规灵魂体。 当洛书从外头的树林赶回度假山庄住宿楼时，里边不断有圆团状的光线晃来晃去。 那是钱大财提前准备的应急手电，恰好在断电使用上。 只不过手电筒照着灯光和人影来回交替，看着更恐怖了。 “啊——” 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来自于避暑山庄一位服务人员。 “老板！电闸！电闸那边有一双眼睛！有一双在夜里会发蓝光的眼睛！” 居住楼断电之后，服务员被派去电闸处查看，才刚走出门外就见着电闸附近贴地飘荡着一双圆溜溜的蓝眼。 同时哭声就在耳畔回响，吓得他连滚带爬返回大厅。 “啊——” “窗户上！大家看窗户上！” 手电光扫到窗户，大致仅有半秒时间，黑影一闪而逝，却也看出几分端倪。 那是个孩童大小的影子，毛茸茸的，双眼折射手电光，透着幽幽蓝色。 这下可把所有人吓得不轻，唯独苍云大师最先反应过来，抱持着职业操守拉开窗户，手中的古朴镜子对着窗外一通猛照。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那风中飘荡的道袍与一往无前的身姿，看得人大为感动。 “苍云大师果真好本事！” “英武不凡啊！” 听着身后的奉承，苍云大师脸上挂起僵硬又自信的笑容，感慨幸亏自身经验丰富，提前穿了成人纸尿裤… 此时洛书已经抵达门外。 住宿楼的总电闸在正门外走廊死角处，扣着个塑料罩子，防雨水沙尘。 只要把罩子打开，就能对总电闸和各个区域的分电闸进行操作。 洛书十分自然地靠近，忽听得凄厉哭声从转角处的窗户外头传来。 随之便是半人高度的毛茸茸身影pia在窗户上，一双眼睛悠悠透着蓝光。 “嚯，找到声音源头了呀。” 脚下生风，洛书闪身绕过墙体，转到住宿楼外边，在对应的窗框上逮住一直毛茸茸的山猫… 第三十一章 被残害的山猫 “嚯，真够肥的呀。” 山猫，也可以叫它狸子，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 不过猫科大家族经常被和神神道道的事件牵扯起来，就因为它们经常会做些很有灵性或者匪夷所思的行为。 眼前山猫就是如此，居然刻意阻止人来开电闸，甚至可以猜测电闸是它拉的。 喵呜呜呜呜呜—— 被拎住后颈提起的山猫发出一连串呜咽，当音调持续升高时，有几分女子啼哭的意思。 可刚才还有一种哭声，是小娃儿哇哇大哭。 “啊！啊！哇哇——” 就是这个声音！ 洛书转过头，发现个身穿白色宽袍的女子头发湿哒哒的，左手抓着乌鸦，右手抓着山猫。 度假山庄里恰好有三名工作人员组团出来开电闸，被对面的女子吓得当场晕厥。 “小学妹…” “洛书学长，你也抓到大狸子了呀？” 小学妹因为和警备署交接工作忙得有点晚，泡温泉就更迟了。 泡到一半时听到凄厉哭声，又看到远处度假山庄住宿楼突然熄火，心中明白出了岔子。 于是穿起浴袍冲出温泉区，寻着声音逮住只大山猫，顺带还抓了两只乌鸦。 “啊，这…你真的不是修行者吗？” “什么嘛，学长不要相信奇奇怪怪的事情。”小学妹一本正经，“我小时候在山沟沟里长大，上天入地什么没抓过。” 小手松开，小学妹对着地上两只山猫呵斥，“不许动！等我把头发擦干！” 喵呜… 山猫垂头丧气叫嚷，像被老师点名批评的孩子一样蹲在小学妹身边，等她擦头发，乌鸦也闭嘴停在原地。 洛书把手中的山猫放下，这才有时间去拉电闸。 随着灯火恢复透明，大厅里的人终于安下神来，他们齐齐走到外边，一看地面两种动物便知罪魁祸首。 “可恶！就因为这些东西，我花大价钱给度假山庄打的广告全白废了！” 钱大财提着个扫把怒气冲冲走近，把山猫吓得缩在小学妹后面。 “等等！”小学妹平摊双手阻拦，“你是不是在建造过程中抄了这些小动物的家！？” “我…” 作为大老板，钱大财哪里知道施工现场的细节。 找下属一问，才知道开山破土时确实赶跑了不少小动物。 山猫和乌鸦是非常记仇的，尤其是乌鸦大家族的渡鸦，甚至会因为被某个人得罪，天天拿小石头丢他。 被丢的人有时不理解，还以为自己冒犯了什么神明，去听神婆的指点、交钱做祷告，最后果真没被乌鸦拿石头丢了。 其实只不过是乌鸦的记忆过去而已。 记仇山猫和乌鸦又极为聪明，还懂得使用人类丢弃的垃圾制造一些工具。 前些日子因为度假山庄掘它们的老家，于是有了这样一出联手捣乱的戏码。 其实乌鸦还好，大不了飞去别的山头，山猫真的举家搬迁不容易。 “居然是这样…” 钱大财放下手中拖把，思来想去，“好吧，度假山庄其实还有一块地方闲置，可以用来安置山猫，也作为我们的观景特色吧。” 难得大老板连日的在惊吓和亏损之余有这份心，一场闹剧得以落幕。 再看苍云大师，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他刚才的表现对得起收费价格。 想要给山猫搬家，首先需要找到它们大家族里辈分最高的那一只，给老山猫挪窝，其他山猫就会跟过去。 “带我去见你的家长！” 小学妹指着山猫发号施令，依旧像老师在训斥学生。 地面三只山猫灰溜溜在前边带路，滚圆的屁股看着人想发笑。 进入绿化带中，其实位置还处于度假山庄范围内，呜呜咪咪的叫声便不绝于耳。 大小七八只山猫炸毛，警惕着陌生的气味。 洛书知道不能再靠近了，否则会让猫科动物产生应激反应，变得难以处理。 众人止步，唯有穿着浴袍的小学妹大步流星往里头走。 “让开让开，我要把你们的家长搬到更适合居住的地方去。” 这操作看得洛书一愣一愣，完全无法理解小学妹为什么会有自然和动物亲和的天赋，明明感觉不到天地灵气方面的应用… “啊——” 本以为事情就此落幕，不能说虎头蛇尾，应该算一桩美谈，可走进绿化带深处的小学妹忽然惊叫出声。 洛书连忙赶到前边，“被山猫咬了吗？” “不，它们哪里敢咬我…你看这只大猫。” 凑上前，洛书的眼神一凛，被小学妹抱在怀里的山猫足有半米长，体型干瘦。 最为异常的地方是它的双眼被人挖去，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一部分血痂下方隐隐透视猩红。 如果在野外生活中正常受伤，不至于恰到好处失去双眼，而且两边伤口如出一辙，有着明显的刻意痕迹。 小学妹抱着双目失明的山猫出去找钱大财理论，洛书则是静静蹲下身子，在刚才那位山猫家长蜷缩的地方展开术式。 幸亏受伤时间相隔不算长，洛书还能探测出一些邪术残余痕迹 确实有非常规的妖邪活动，至于是不是《青木醒狮》故事中的盗眼妖魔，暂时没法确定。 第一次进里世界的洛书并未触及修行门槛，对于灵气波动之类的事情没有概念。 “不是我，这肯定不是我们干的！” 绿化在外边，钱大财再三向眼前的警备员保证。 施工队有可能驱赶野生动物、有可能在施工过程中意外导致动物死亡，但绝对不会刻意伤害。 “那就奇怪了…” 出于职业素养，小学妹当即想到前不久的一桩悬案。 小洋楼里共计两名男子被不明手法杀害，且被至今无法确定的器具挖去双眼，也是挖得恰到好处、干净利索。 可…那杀的是人，今天破害的是山猫。 硬要扯上联系，小学妹只会推测存在某种心理病态的杀人狂魔，凶残嗜血。 在伤害无辜者后逃避警方调查潜伏，忍不住手痒，又虐待了山猫。 挖眼杀人案悬而未决，只确认了凶手身份，凶手的去向以及凶器全是谜团。 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小学妹将度假山庄的情况报告警备署… 第三十二章 封锁山庄 一晚上折腾到天亮，度假山庄众人终于把山猫一家转移到闲置区域。 “洛书学长，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大伙儿全在度假山庄正厅休息，小学妹发现洛书这才进来。 “我去看看有没有被漏掉的山猫。” 洛书确实返回了之前失明老山猫所在的地方，但不是为了查看遗漏与否，而是放出青木醒狮。 首次进里世界，洛书是被动穿越的，而且未修行过，无法感知盗眼妖魔的气息，青木醒狮肯定记得。 所以等四下无人时把它叫出来，嗅探现场残留的邪术痕迹。 此番调查确有成果，青木醒狮反馈回的意识表明残留邪术痕迹和盗眼妖魔非常相似，不能百分百确认，也可能是现实世界与之类似的事物。 完成气息记录后，青木醒狮被洛书缩小得像是一只壁虎，放在上衣兜袋中，以最少的灵气消耗保持戒备。 戒备前不久极有可能在度假山庄行动过的盗眼妖魔。 当然，也不排除老山猫在别的地方被挖去双眼… 度假山庄的事情最终只是自然现象下的一出闹剧，钱大财依旧开心得很，杜子腾同样心情大好。 做生意便是如此。 请来大师、警备员、洛书，最后解决的不管是妖邪鬼物还是野生动物，只要能让度假山庄继续经营下去，这笔钱花的就不怨。 洛书得到杜子腾许诺的三万b。 苍云大师也以颇为突出的表现拿到钱大财事先约定好的酬劳，在众人敬佩的目光中淡然回到客房，小心翼翼关上门，换一条纸尿裤。 度假山庄外头又有三人前来，穿的是寻常休闲服，只不过右手臂带着臂章，看不出是何部门。 “我们是南淮市调查队的工作人员，刚才是哪位警备员打了电话？” “诶？我！” 小学妹一脸茫然地站起身，她记得自己明明联系的是警备署，怎么来了调查队。 小学妹茫然，调查队的成员同样一脸懵b，这位警备员怎么大白天穿着浴袍… 好在双方职业素养过硬，很快把话题转到山猫身上，调查队在众人的带领下前往度假山庄闲置区域查看。 洛书默默跟在队伍后头。 打从开始，洛书便注意到这三人情况特殊，于是收敛气息观察。 带队男子有着一头飘逸长发，穿洁白的正装，面容俊朗，双目炯炯有神，属于投放到顶级模特梯队没有半点问题的级别。 让洛书留意的是他身上自然散发的灵气波动… 不太准确，不应该叫天地灵气，而是现实世界离散的各种元素，似乎和风相关，有那么点风系魔法师的感觉。 既然现实世界存在妖邪，出现能够修行的人类不奇怪，只是曾经作为普通人的洛书没机会与他们产生交集。 另外两名队员，其一是身穿皮草的美丽女子，头发透着淡淡紫色； 另一名脑袋上扣着停车骑手同款护目镜，肯定没有达到法宝级别，又有一定的属性元素增幅效果。 洛书不清楚天地灵气打散后的这些属性元素被他们叫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些特殊人员的统称，于是不动声色继续观察。 “风队长，就是这只山猫。” 紫苑看着受伤的老猫于心不忍，可这些野生动物不允许外人近距离接触，只得保持个三米站位。 风盈袖朝身后的陵游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将护目镜扣下，展开法术探查。 这明显是一种类似术式的探查手法… 洛书心中有所断定，登时捏了把汗。 青木醒狮的能力不可能让老山猫恢复双眼，但可以愈合伤势，减少它的痛苦。 刚才洛书忙着趁四下无人，带青木醒狮去识别盗眼妖魔的气息，没来得及动手治疗。 也幸亏没有动手治疗，否则就给调查队发现了。 真亏得官方设立这样一支特殊部门，名字叫得如此普通，寻常人听上去还以为是警备署里头负责侦查案件的分支机构。 护目镜再次被抬起，陵游朝风盈袖点点头，眼中有光芒闪烁。 他拿起笔在记事本上写下一行字： 可以确认是我们要找的魍魉。 风盈袖心中有数，表面不为所动，保持严肃和几许风度转身看向大家。 “各位，前阵子南淮市发生了一起极为恶劣的挖眼杀人案，凶手有极为明显的虐待倾向，不仅针对人，还会针对其他生物。”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自有明析。 老山猫的眼睛绝非意外过程中恰到好处挖成这样的，人为可能性很大。 命案凶手正处于完全失踪状态，被挖眼的山猫算是一条线索。 “天呐…”钱大财不由仰天长叹自己命苦。 盖个度假山庄先是被野生动物搅局，紧接着牵扯出命案线索。 比起一些像都市故事的灵异传说，杀人凶手更吓人，更影响度假山庄的经营。 事已至此，只能配合警备署调查，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也需要接受盘问，以防凶手随意找个身份或者名头在度假山庄逗留。 这下所有人又得待在大厅，等待警备署后续人员抵达。 “小学妹，调查队是个什么机构呀？” 趁着等待的时机，洛书询问边上已经换好制服的小学妹。 “不知道，我最近才听说的…可能是官方调查重大疑难案件的什么特殊组织吧。” 小学妹前几天被带着勘察凶案现场，也在那时第一次见到调查队行动。 “洛书学长，你看那个有点紫头发的大姐姐，她叫紫苑，以前来我们警署学院上过课哦。” “算是你的学姐？” “半学姐半老师吧，她临时来教过我们近身格斗术的，非常厉害，几个教官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啊…” 感受到留意的目光，紫苑转过头发现熟人，微笑着招招手。 小学妹受宠若惊，带着几分迷醉，傻傻挥手回应。 “喂喂喂。”洛书小声提示，“不要用色狼一样的眼神看着人家啊。” “我哪有…” 随着对面的小动作，紫苑留意到站在小学妹身边的洛书，可以肯定那是个稀松平常的普通人，从外表到气质没啥可留意之处。 她哪知道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在敛气方面极为卓越。 需要在穿越进里世界的同时不被对应故事的核心觉察，就得有这股子泯然众人的低调… 第三十三章 异能者 “姓名？” “洛书。” “职业？” “修书匠。” “诶？” 度假山庄腾出来用于询问的房间里，警备员听到这个古老的手工行当时不由一愣，很快表示欣赏。 随后的询问过程很快，命案发生前后几天，洛书经常出入图书馆或者天宝街，有杜子腾和很多伙伴佐证。 而且洛书的形象和杀人凶手那秃头假法师的装扮相去甚远。 没有可疑之处，询问很快结束，当洛书回到大厅时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一名大堂经理正对钱大财慌慌张张说着，“真的，到处都找不到张厨师。” 看情况是有人失踪了，在调查队、警备署成员抵达度假山庄时，有一名原本负责做饭的厨师失踪了。 风盈袖开口询问，“有那位厨师的照片吗？” 同样的问题又从钱大财口中脱出，转向大堂经理。 作为有好几处产业的大老板，钱大财不可能知晓每一个后勤人员的情况，细节由度假山庄聘用的经理把控。 “张厨师的工作牌在这里。”经理慌慌张张拿出在厨房找到的工作牌，上边有着证件照和名字。 接过工作牌，风盈袖微微眯起眼眸，牌子上的中年人低着头，扣着高高的厨师帽，因为拍摄角度问题，面容不那么清晰。 “这位张厨师是什么来头？” “是这样的。” 大堂经理介绍着，在度假山庄施工期间有专门的厨子给建筑工人做饭，张厨师在那时已经入行。 前阵子度假山庄竣工，施工队撤离，张厨师失联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返回度假山庄，继续担任厨子。 “老员工好说话，我们也没对他进行太深的审查，只觉得张厨师离开一趟似乎沉默了许多，平时不和大家沟通，只爱一个人坐着。” “是吗？”风盈袖抛出最关键的问题，“张厨师是不是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人？” 证件照上的他戴着厨师帽，没法完全看出发型，而这个问题让大堂经理怔住。 那位张厨师，确实… “风队长！有痕迹！开始追踪。” 在风盈袖和警备员们询问大堂经理期间，陵游已经在厨房探索过一圈。 通过护目镜增幅异能，明显看到魍魉的气息残迹从运送食材的后门出去，朝山中逃窜。 痕迹很新，此时追击还来得及！ 警备员们还没反应过来调查队所谓的痕迹是什么，风盈袖便已消失在大厅中，明明穿了套严整的西装，那脚步还快得惊人。 “大家跟上！” “跟…跟哪去啊？” 等警备署带队负责人下达命令，所有成员追出大厅外头，早已不见调查队三人身影。 此时警备员们才感慨不愧是猜测中类似特种部队的存在，果然身手非寻常人能比。 若说此时谁能跟上调查队的脚步，只有兜了半个圈子的洛书。 调查队锁定的杀人凶手极有可能和盗眼妖魔的异常故事相关。 洛书在封印《血泪烽火》，并彻底消化其中的天地灵气后，结界提升至蚀字中品。 想靠每天早晨在阳台上获得的那点灵气进阶，全程简直是让乌龟去跑马拉松，必须封印新的异常故事。 哪怕盗眼妖魔对应的里世界难度很大，也得先把画卷或者书册收回来，用须弥书楼的术式先给封存好，免得进一步恶化。 若是盗眼妖魔已经彻底突破里世界，在现实世界捣乱，洛书也得看看现实中这些非凡人士的手段，能捡个漏就更好了。 翻墙跳出度假山庄，在真正的野林子里确认调查队追踪方向，洛书抛出只有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 调查队成员里有个极为擅长探查的家伙，凑得太近容易被他发现。 洛书手中刻画着术式符号，须弥书楼的术式。 术式：封缺 在修书过程中体现为填补缺漏的法门，同样可以用于封住自身气息，消除行动中的天地灵气波动。 封缺术式持续时间内，只要不动用强大的术式，正常灵气波动不会被外界觉察，除非对方的境界比高太多。 沙沙沙。 青木醒狮本就是与自然、生机相关的存在，进入野山林中跟回家似的，感知着植被反馈回的情况，嗖嗖嗖赶上调查队。 树林中卷起一股怪风，将前方正在逃窜的厨师服大叔掀翻在地。 气流裹挟着飘逸的身影阻拦去路，风盈袖从树林外头直追到目标身边，笔挺挺的西服不沾半片枝叶，显得飘逸而优雅。 张厨师正想起身，一只女子的手臂按住他的肩头。 看似洁白纤细，追加的力道大得吓人，令壮实的成年男子起不了半个身。 咯嚓。 眼见无法直接逃离，张厨师的脖子竟猛地旋转180度，毫无生机的双眼死死盯向紫苑。 一瞬间的眼神交错，紫苑忽然觉得大脑生疼，似乎眼球要从事神经根部喷射出来似的。 赶忙闭上眼睛，手头力道被架开，张厨师溜身朝另一个方向跑。 “小小魍魉、小小把戏！” 云淡风轻的呢喃，树林中猛地炸起一股气流，将张厨师震上天空，狠狠跌落在地，能听见骨骼破裂传递的惊悚音质。 厨师帽掉落一旁，那张带着几分横肉的脸和对应的秃瓢发型，正是假法师，挖眼杀人案的真凶！ 不过，风盈袖明确知道这已经不是活人了，他的灵魂被魍魉吞噬，肉体受到操控。 本想凭借面容上和张厨师相似，潜伏在度假山庄等风头过去，又按捺不住恶习，挖去了老山猫的双眼。 这才使得山猫群以为一切家族灾祸都应该归咎到度假山庄头上，闹出让钱大财无法经营的动静。 随之有了昨天到今天的探查，反而把魍魉自己整得无处容身。 将魍魉制服，风盈袖提示两名队员。 “这魍魉有点本事，异能者稍有不慎也会被夺去双目，尽可能别与它对视，要么就全力护住心神。” 洛书蹲在十余米开外的树上隐匿气息，看不到战场，只能从青木醒狮不算成熟的意念中获得大致战斗描述。 好在调查队交谈过程中没有压低音量，可以听到些许情报。 在现实世界，那些个东西被称为“魍魉”； 调查队成员之类的特殊存在属于异能者… 第三十四章 手链来源 “洛书学长，你又跑到哪儿去了？” “刚才被警备员询问，出来的时候顺道上了个厕所，听说度假山庄的厨师跑了？” “是呀！”小学妹没有细想洛书的说词，小手指着门外，“调查队已经追出去了…哦，他们回来了。” 度假山庄外头，风盈袖依旧是干净笔挺的西装，领头走在前边； 紫苑风姿绰约，略带淡紫的头发束起马尾，随着步调轻轻摆动； 陵游，扛着特殊白布包裹的尸体… “这…这是。”警备署领队怔怔看着返回的调查队，“你们将杀人凶手直接击毙了吗？” “是，凶手异常残暴，万不得已当场击杀。”风盈袖像个优雅的绅士在介绍工艺品，字里行间尽是果决。 “这…” “你们放心，有我带凶手去交差。” “行吧。” 只要不把责任扣在自己头上，这位警备署小领队就安心了，即便误杀也不是他背黑锅。 洛书提前知道调查队成员完成击杀，绕了个圈子，抢先一步从后门回到度假山庄。 解决掉杀人凶手，或者说清除掉魍魉后，调查队从张厨师身上找到一件物品。 听青木醒狮所说像个手链，碍于它的表达能力有限，没法描述清楚。 手链是对应魍魉寄存的载体，被调查队称为“灵媒”。 如果异常故事里的妖魔跑出来，对应的书画也可以称为灵媒。 洛书没看到手链具体长什么样子，心里有些矛盾。 按理来说，异常故事跑出来的东西被调查队斩杀，洛书也就没得封印了，看不看手链无所谓。 可是…盗眼妖魔有那么弱吗？ 能把青木醒狮害成那副惨兮兮的样子，自身多少得有些实力。 而洛书全程感受到调查队使用的异能不强，简简单单运用他们所谓的法术消灭魍魉。 参考法术产生的波动，洛书估摸着对付三五个亡灵军还行，别想伤到阴兵冥将。 调查队成员明显没出全力，真正的战斗力肯定不仅于此。 洛书总觉得还应该深挖，最好能接触灵媒事物，但不是现在。 今天只第一次听闻现实世界的“异能者”，不清楚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是否受到官方全方位约束，圈子里有什么法则。 无论如何，来历不明且毫无背景的洛书突然掌控其他人从未听闻的“异能法术”，不能贸然暴露。 先保持低调，过些天再和小学妹打听打听。 钱大财这些天可谓经历大起大落。 先是古怪传言导致度假山庄无法如期开业、随后危机解决、接着警备署说要封锁度假山庄调查悬案凶手、再到只过了几小时案件解除。 心情犹如坐着过山车的不止钱大财，还有杜子腾。 原本只是冲着上百万b的货物别被退了而来，哪知牵扯出命案。 仔细想想，昨天到今天的伙食是病态心理的杀人凶手准备的，杜子腾只觉得胃里住了一窝山猫，不断闹腾。 案件告破，警备署人员依次驱车离开，调查队则是驾驶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 “哎，再好的车也没有我小面包舒服。” 回到自己的驾驶室，杜子腾感慨万千，只住了两天一夜而已，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洛书，我怎么觉得你没有半点害怕呀？” “害怕？害怕什么？” 洛书捧着手机在和小学妹交流，先表达出自己对案件的好奇，后续问起一些细节不会显得太唐突。 “也对。”杜子腾自顾自把自己说通了，“你有着斩妖除魔的真本事，确实不至于被吓到。” “放宽心，绝大部分看上去诡异的现象都能按自然科学找到答案，首先别怕，怕了你身上的阳气就弱，弱了更容易出问题。” “说的简单，那是人类本能呀。” 面包车驶离度假山庄，杜子腾先送洛书回缮典阁，随后离去。 相隔两天，小学妹发来一张照片。 那是张厨师身上找到的物品之一，一串手链。 警备署拍照留的档案，他们不知道那东西在行家眼里称为灵媒。 手链穿着暗红色线条，吊坠有点奇怪，暗灰色红枣大小，刻着各式各样的眼睛，全都闭着。 小学妹说上边共有一百双眼睛。 真正的张厨师在度假山庄竣工的暂时放假期间已经被伤害，换成凶手假扮。 时间对应小别墅两条人命发生不久，当时还未案发。 施工队撤离后，没人熟悉这么个不起眼的厨师，双方从体型到面容又有三两分相似，他顺顺当当混入度假山庄。 要说凶手真实身份，通缉令上写的很明显，原本是个坑蒙拐骗的假法师，在他家中找到许多奇奇怪怪的器物。 其中一些是找工厂diy的，用来骗骗普通人还行，想要骗上大主顾，好歹得找真正有故事的东西。 用不着是真的古董，可以找些偏远民族、乡村祭拜相关的老物件，再添油加醋把故事讲得更夸张，卖出好价钱的同时又不算拿假货骗人。 百目手链便是假法师搜罗来的稀奇物件之一，在满房间乱七八糟的存货中并不突出。 “这东西有得考究就好办了。” 洛书生怕线索全断，没法验证关于盗眼妖魔的虚实。 回复消息询问小学妹关于手链的事情，语调尽可能显得稀松平常，像是随口聊天： 喔？看照片我还以为是哪个天桥边上买的呢，居然有考究来着？ id小学妹：是有考究，你听说过江兰市的目明村吗？ id洛书：隔壁江兰市我知道，小村子是真的没概念。 警备署这些天的热点话题也停留在挖眼杀人案上。 毕竟平日里都是些鸡鸣狗盗、混混斗殴的杂事，难得有个值得茶余饭后咀嚼的大案。 因此小学妹听到的内容也多。 江兰市外二十多公里有个目明村，据说那儿山上流下清甜的泉水，经常饮用能让人耳聪目明，因此有了这个名号。 目明村的存在有七八十年，村里人信仰的图腾、图案上满是眼睛。 调查队特地去核实过，假法师便是到那儿收货搞来的百目手链。 id小学妹：然后就没有继续调查喽。 id洛书：当然，事结案了。 调查队所谓的事结其实是魍魉被斩杀，盗眼妖魔的异常故事可能并未结束… 第三十五章 目明娘娘庙 江兰市外，一辆乡村巴士缓缓驶离城区。 巴士后座，洛书懒散看着窗外，已经开始思念缮典阁里的躺椅。 此行目的非常明显，目明村。 调查队轻松击杀魍魉，洛书并不觉得那是盗眼妖魔该有的强度。 百目吊坠来自目明村，据说清澈的山泉水让他们耳聪目明，所以的村民以眼睛作为图腾信奉。 即便洛书猜错了，盗眼妖魔真的就那样被干掉，目明村信仰眼睛听上去也有点异常故事的感觉。 吱。 巴士停住，司机扯着嗓子提示，“目明村口。” “诶？没有开到村子里去吗？” “这乡土野路子，怎么可能开到村里。” 在村路边上下车，洛书面前还是水泥路面整齐的官道，只要转过身，就能看到沙土路面的村道，泾渭分明。 洛书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走这种泥土路面了，要是换做下雨天，得变成一脚深一脚浅的黄泥浆。 真亏得那个假法师能找到里去目明村。 路况糟糕归糟糕，目明村的路口还真挂了个类似旅游景点导航图的广告牌。 边上注释说目明村有农家乐、游山泉、每个月的庙会等旅游项目，至少不是太对外隔绝的村子。 沿着村道往里走，蜿蜒两公里左右，两侧茂密的森林渐渐稀疏，随后变为灌木、矮草，视野放开。 依山而建的小村映入眼帘，比想象中规模要大，楼房也不是破旧土楼模样，大多用的是水泥。 村子里时常能看见牛羊鸭鹅经过，乡村风味依旧浓郁。 住在本地的村民相互熟络，陌生人进入村子一下就会被认出，很快有打着牛拉板车的大叔招呼。 “小兄弟来我们村子旅游吗？” “是，我是个小说家，听朋友说目明村风土人情别具特色，来采集采集灵感。” “哈哈哈，那你可来对地方了。” 村民们不排外，显得很健谈。 小村子没有旅行团包这块业务，来的大多是散客，不过其中多为自驾游，很少有洛书这样走进来的。 “有什么地方方便入住吗？” “呐，你从这儿走到村里头，三家招待所都很好。” 按着牛车大叔的指引，洛书看到了年代感十足的招待所招牌，白底红字，非常简约。 颇具特色的是，招牌外边框画了许多眼睛图案。 类似的挂件、旗帜、图画，一路走来举目皆是，果真像小学妹说的那样，目明村极信这套。 招待所院墙内停着两辆轿车，不像乡村人喜好的实用款，应该也是自驾游来的散客。 进入正门，非常有年代感的一楼饭厅、楼上住房格局，很快有围着围裙的店员迎上来。 “下午好，你是来目明村旅游的游客吗？” “是，可能要过一两夜，帮我挑个比较安静的房间。” “没问题。” 服务员热情带着前往楼上客房，目明村的招待所用的还是钥匙，不存在房卡、电脑登记的手法。 “客人，你看这间怎么样？” 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恰好位于楼房转角，窗户通透，还有个大阳台，附近没有客人入住，不易被打扰。 “就这儿吧。” 洛书按照准备好的说辞，还是说自己是来采风的小说家，询问在哪儿可以听到关于目明村信仰眼睛的故事。 “哦，往东边走，我们村最里头。”服务员稀松平常介绍着。 看样子自驾游来的客人有不少对目明村的信仰感到好奇，发出这种问题司空见惯。 “在我们村最东头，祠堂边上有供奉目明娘娘的神庙。” 目明娘娘是目明村所信奉的神明，属于地方小神，地位低于正牌的山神土地。 如果没有被盗眼妖魔陷害，青木醒狮再表现得高调些，它肯定也会被翠林村的村民供奉为神。 “好的，我这就去看看。”收下客房钥匙，洛书背着不算大的单肩包往外走。 沿目明村唯一一条有店面和小型商贸往来的街道往里走，直到所谓的村子东头，一块大石镇在路中央。 以大石碑为界，热闹隔绝在外，留下几分神圣、几分神秘的寂静。 石碑上刻有字体：目明娘娘庙 目光投向三十米外，所谓的神庙设计成单层楼，挑高三米有余，彩色屋瓦连同墙体装饰也被刷得五彩斑斓。 乍看上去像是现代主义油画，用色非常的大胆明艳。 目明村专门的神职人员只有一位神婆和她带着的弟子，这倒是跟大多数村子情况差不多，有个懂巫术或者懂请神的村老。 此时恰好有游客从目明娘娘庙走出，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像参观完恐怖屋，还心有余悸。 见到洛书前来，对面的游客笑容有些僵硬。 “内个，小哥也要进庙里参观吗？” “来都不来了，当然得看看目明娘娘。” “那你可做好心理准备。” 洛书提前设想过，主流教派的神明大多会设计的神圣唐璜； 而比较偏门的小神、野神多多少少带有些凶恶或者恐怖的色彩，以最原始的情绪让人产生敬畏心。 比如有信奉夜叉的、信奉河童的、信奉天狗的，这些信仰形象带点凶煞气质很正常。 游客所说的内容不限于神像如何，“小哥儿，目明娘娘雕像是比较特别些，可那屋子里的装潢也让人难受。” 目明娘娘庙包括天花板、地板以及内部四壁，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雕花，染着色彩缤纷的料子。 身处其中，像是无时无刻都被许多双非常规的高饱和度眼睛注视，实在教人顶不住。 两名游客原本想在目明娘娘庙听神婆讲故事，这是旅游指示牌上写明的项目之一，可惜他们没能顶住诡异的气氛，只得悻悻退出。 “那我可要挑战挑战咯。” “小哥不要勉强自己呀。” 游客走出刚才的大石碑范围，回到热闹街市，顿时面色红润，恢复了好几分活人气。 与他们的行动路线相反，洛书大步流星走向目明娘娘庙正门。 正门处摆着个黑箱子，等同于放香火前的功德箱。 隔着栅栏模样的结构，能看见里面大多是5b、10b左右的面额，门票标准不算高。 投入10b，洛书正式迈入目明娘娘庙的门槛… 第三十六章 山神仙君 以凿子、刻刀在砖石和木料上雕出大量形态各异的眼睛图案，再涂抹上高饱和度拼接的多色颜料，使得整片空间入眼都是眼睛。 你正凝视房间时，房间里无数双眼睛凝视着你。 当然，全是心理作用。 看着目明娘娘庙内部构架，洛书得出如此这般结论。 自己吓唬自己而已。 大多乡村带有些神秘色彩的仪式总要伴随着让人自己吓唬自己，比如用点白衣服、用上些常规时候不该出现的器具。 于是不明所以的人便会朝糟糕的地方联想。 就好比飘过几片纸钱，走夜路的人毛骨悚然。 其实没必要，说不定只是对应的那间店不小心被风卷跑了一些货，人家天天堆这类东西在店里，也没见得亡魂上来讨要。 目明娘娘庙也一样，在洛书看来不过是个刻意打造的有些异常的场景。 倒是目明娘娘雕像有点意思。 听名字还以为会是带点仙气的装扮，比如像古时宫廷女子穿个飘纱长裙，再挽个飘带啥的，顶多额外增加一些眼睛图案。 此时看大厅正中央栅栏围住的高台，高台上搭个框架，呈门框模样。 穿绫罗小褂子的小女生坐在门框上，两手扶在身边，没穿鞋的脚掌微微岔开，像是懒散惬意地摆动双腿，在高处远眺风景。 那小女生雕像仿真人比例，目测若是站直了大概一米三左右，跟个皮可西一样高。 目明娘娘身上的衣服丝绸绫罗面料，反倒没有眼镜图案，而是绣着大量铁链、绳索般交错的纹路。 再看小女孩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那儿才有眼睛纹身，似乎按照某种规律刻画得颇有妖异美感，且看着好疼... 洛书仔细打量庙内事物，角落念念叨叨的神婆时而扫来目光，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如此淡定的游客了。 “小伙子。” “嗯？” “你来目明娘娘庙所求何事？” “故事。” “嗯？” 简单直接的名词回答让神婆有所错愕，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年轻人想要听故事。 “你想听关于目明娘娘的故事？” “是的。”洛书走到神婆面前，“我想听听目明娘娘是怎么来的。” “目明娘娘自古以来便在，是神明中的一员。” “目明村存在七十余年，那么更早些时候呢？村民们是从哪儿来的？” 洛书目光灼灼，眼前这位神婆非常不对劲。 她不敢看目明娘娘雕像！ 并非游客那种畏惧神神道道的事物，而是悔恨、惭愧之类的情绪。 低头不断念叨的内容外人听不清楚，洛书运起灵气增幅感知力，分明听到其中夹杂的诸多忏悔道歉。 似乎神婆对目明娘娘做了非常罪恶的事情，或者说是神婆代表的整个目明村都做了些什么… “小伙子。”神婆浑浊的双眼同样盯住洛书，“你可别触犯了本村的禁忌，对目明娘娘不敬。” “这位婆婆，你想清楚了，山神土地自有神识，不会放过世间罪恶，大山可让村民们靠山吃山，也可让村民绝户。” 说罢，洛书用手指了指地面砖石缝隙。 神婆惊讶的眼神中，地桩凭空冒出一株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高，直到一掌有余的高度。 咕咚。 一口唾沫从干涩的喉咙咽下。 神婆仅有的理智还在思索是否是某种障眼法，洛书已经将那株小草连根拔起，带着泥土星子甩在神婆祷告的桌面上。 “山神土地自有赏罚准则，若是冥顽不灵，这目明村…” “山神仙君！”神婆扑通一声跪下，“不知是仙君驾临，无意冒犯。” “哼。” 早有准备的洛书从背包里摸出个带挂索的木牌子，那是给缮典阁用的，上边写着“暂停营业”。 把木牌子挂到目明娘娘庙门外，顺带关上门。 并非是搞些花里胡哨的噱头，洛书只担心异常故事中的盗眼妖魔已经能干涉现实世界，万一暴起，影响到外边。 “老人家起来吧，你今年多大了？” 顶着山神头衔，洛书讲话的姿态拔高许多。 山神之名可不是瞎吹的，刚才让地砖缝隙里一颗种子迅速发芽的能力来自青木醒狮，人家本就属于山神小仙一类。 “老…老身年八十逾六。” “86岁，身体可还健朗。” “托仙君的福。” 见洛书没有发怒的意思，神婆才颤巍巍从地面爬起，往事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又因深罪孽深重，心思高高悬着。 当神婆报上年龄时，洛书感叹运气好。 对方86岁，那时候还没有目明村，也没有目明娘娘庙，肯定知道这事儿怎么来怎么去的。 “你老实回答，目明娘娘所谓何人？我们山神序列中没有这号野神。另外，目明村又是从哪儿来的？” 见识洛书神通，神婆不敢有半点怠慢。 “我们…我们祖上即使住在更深的山里，名为…无明村。” “无明村？” 古时候如果有一支流民找到好地方，兴建起属于自己的村子，多半会用些吉祥的字眼，兴、荣、光辉、木叶等。 无明村这名字起的颇为灰暗。 目明村的前身，无明村旧址还得往山里走，多翻三座山头，那儿有个位于半山腰的平缓位置。 神婆小时便生活在那儿，和许多大山深处的村庄一样，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比如文学作品中常见的送童男、童女进山供奉山神之类。 无明村位于湿润的群山中，时常水雾缭绕，农作物接触不到充足的阳光。 因此有了个规矩，每代都会从新生儿中挑选出一个女娃，称为“无明氏”，寓意献祭她的光明，为整个村子带来光明。 被历代神婆选为无明氏的女娃必然是眉目通透的孩子，一出生就用黑布条遮住她的眼睛，从此不见天日，这便是献祭。 此外，还得在合适的时候给女娃身上刺青，图案是各式各样的眼睛，寓意整个村子的光明以这份祭品为代价兑换。 “啊，这…” 洛书忽然理解盗眼妖魔那奇奇怪怪的倾向了。 “你们这个选拔无明氏的陋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无古书之类的事物考究？” “无明村搬迁的时候我还小，只记得听长辈聊起过，村中枯井深处有个石碑…” 第三十七章 无明村 在招待所吃完晚餐，洛书退了房。 今晚得去山里寻找无明村，可能有个异常故事要封印，时间没法判断。 反正尽早结束，回缮典阁的躺椅上休息。 洛书是这样思考的，看在服务员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平日里经常有游客如此这般，尤其是单人来目明村玩的游客，参观过目明娘娘庙，一晚都不想在村子里住。 见怪不怪了。 拎起单肩包，洛书按着进出村子的常规道路往外走，沿途偶尔有村民提示走夜路要当心，外头老远才有一盏破路灯。 洛书一一表示感谢。 游客连夜离开村子的情况偶有发生，只要走两公里山路到外边的官道上，搭个顺风车也行、打车也行，难度不算大。 走出目明村，山路转过一角，灯光被阴翳阻挡，夜幕顺着森林吞噬而来。 确认四周无人，洛书闪身进了林子。 白天从神婆那儿打听到无明村旧址的确切方位，待会儿兜个圈子，绕山摸过去。 这类行动还是夜里比较方便，白天万一有村民进山采药、打猎之类，碰上了不好说。 远离城市的野山林里，天地灵气状况稍好那么一些，呼吸也比平时通透。 洛书哼着曲调在山中寻找合适路线行进。 不脱离目明村太远，林子的茂密程度有限，用不着拿个丛林砍刀开道。 绕过半山，洛书拿出手机地图确认。 这里的信号还行，恰好以不远处的目明村作为参照物校对正确方向。 按神婆的说法，从目明村继续往北进山，翻三个山头能看到一处小盆地，无明村位于斜坡半山腰的平台上。 手机地图可以轻松找到小盆地，那半山腰平缓区太细节，只能到地方再摸索了。 过一座山，彻底进入原始森林范围，环境整体温度下降。 目明村里头经验丰富的采药人或猎户也很少跑到这么深的位置。 翻第二座山头，温度没有下降，阴气倒是重了几分。 天地灵气为本源，可分为阴阳二气，再细分到现实世界那些花样繁多的属性元素。 白天阴气沉于地底，夜里溢出，会让常规生物从本能上感觉应该休眠，夜行动物的行动风格也极为内敛。 阴气在正常幅度加重并非什么坏事，也没有呆久了要得病的说法，除非程度加剧到过分的地步… 翻过第三个山头，斜坡底下就是所谓的小盆地。 借着空中清朗月光可见盆地周围水雾缭绕，进入其中往外头看，星月像蒙上一层毛玻璃。 鬼气森森。 这形容词非常标准，洛书已经感受到一些异常的灵魂体在气流郁结的盆地中游荡。 “半山平地，半山平地…有了！” 举目眺望，修行者的能力使得洛书能够看破黑暗。 来时方向正确，轻易锁定距离不远的平坦区域，隐约还能看到些建筑残留的痕迹。 转过山头往林子里走，脚下苔藓、藤蔓掩盖的地面间隙露出石条，无明村曾经给山路铺了些石阶，方便村民上山下山。 脚底湿滑，步调必须更谨慎些，行动速度自然放缓。 周围山高林密，一团暗淡的白影凝聚出大致人形轮廓，悠悠然飘向少年身后，轻轻发出呼唤。 喂… 这是弱小魍魉的惯用手法。 寻常人的生机和阳气足以伤到它们，提前让人类感受到惊惧，生命之火不稳定，方可趁虚而入。 遇上不对劲的事物先别自己下个半死，否则只会真的gg。 听着耳边传来的呢喃，洛书默默加快脚步，不去理会。 魍魉发出窃笑声，它判断出目标已经害怕了。 喂，你的眼睛非常漂亮。 灵魂体凝聚出一条手臂，要去拍洛书的肩膀，自己肩头先落了个东西。 魍魉转头，发现肩膀上扣着个骷髅手骨，骨骼上有奇异的符篆蔓延。 粗暴的灵魂信号传来。 漂亮，漂亮你个头！ 战刀挥过，魍魉消散，化为丝丝阴气被吸收。 “诶？阴兵冥将可以吸收这些东西变强呀！” 第一次击杀魍魉，洛书才发现有此规律。 不过，吸收的幅度很小，就像拿级高的召唤兽去打级低的野怪，产出经验值有限。 招都招出来了，支付了灵气成本，怎么着也捞点回来。 洛书突然转头，目光扫向黑漆漆的森林中。 “嘿嘿嘿，你们的眼睛也好漂亮…给我上！” 大佬我错了！ 大佬，别！ 杰哥不要啊！ 阴兵在周围奔跑一圈，山林恢复自然状态下的沉寂。 其实那些灵魂体大部分算不上魍魉，弱到只有其他同伴击杀猎物，它们才能分得一杯羹。 哪天天气晴朗些，盆地水雾没有这么浓郁，透下来的太阳光都能把它们消灭。 真正让洛书感到需要认真对付的是无明村。 村口石碑横倒在草丛中，还能看到退了色的雕凿字体。 将感知力探得远些，无明村中有正儿八经的魍魉，不止一个… 如果目明娘娘对应的是异常故事，里世界的妖邪鬼魅已经扎扎实实在影响现实世界了，不太确定它脱离故事载体的程度。 盗眼妖魔完全脱离，洛书就得在现实世界和它战斗，修书工具在故事里头发挥的额外伤害消失，变相限制了我方的实力。 带着两名阴兵，洛书大大咧咧进入无明村，将手机拢成喇叭状朝里头。 “我是来让目明娘娘解脱的，希望大家配合。” 被选为无明氏的小女孩终身以黑布蒙着眼睛，双手双脚铐着锁链，坐在高高的木梁上。 也就是目明娘娘庙里头那个跟门框一样的东西。 估计是异常故事影响了无明村，否则不太可能好端端凭空创造出这种奇怪习俗。 吱呀… 还未完全倒塌的破屋房门洞开，里头探出一张苍白人脸，放大版的死鱼眼牢牢盯着洛书。 先前经历过调查队和命案凶手的战斗，洛书知道和百目吊坠相关的魍魉对视，精神会受到压迫，眼球从视神经处爆出。 但还是得对视啊，提前拿小兵适应适应，免得对付副本boss时没有心理准备。 双目对视，洛书微微感到精神力有点发麻，仅此而已。 无明村的魍魉比外边强很多，暂时还不足以对蚀字中品修行者造成伤害… 第三十八章 枯井石板 铁尺在手心灵活转动，向前一式格挡，将扑来的魍魉逼退。 这是洛书首次在实战中运用冥将那儿学来的刀法，显得有些生疏，但比以前可强多了。 阴兵对付另一只魍魉，青木醒狮也拦住一只，洛书专门留下个对手练练实战。 魍魉没有太多章法，瞪圆了眼球朝洛书正面扑。 铁尺舞动，颇有几分入了门道的意思。 冥将的灵智有限，简单沟通没问题，要求它介绍一招一式的来由和原理就太复杂了。 洛书只能大致推测这刀法是战场百练得出的，冥将滋生于沃土地区周边三个公国连年的战场，刀法讲究实用，狠辣。 唰… 铁尺抹着魍魉的脖颈擦过，几乎将半截脖子切断。 洛书没有动用太多灵气，法宝锋利程度一般般。 如果只靠装备增幅实力把敌人干掉，根本不算自身武学进步。 旋身躲开魍魉的扑击，洛书知道动作太大了，闪避尽可能恰到好处，在敌人打空的同时，我方以最快速度抓住反击空档。 以洛书现在的经验做不到那么精确，招式变幻之间还有些笨拙，滚起刀来称不上干净利索。 金铁交鸣声中，魍魉化为阴气消散，被青木醒狮吸收。 “呼，够累人的。” 消耗的这点体能对于洛书来说本不该算什么，只因为第一次在现实世界正面对战魍魉，没有把心态彻底放平，太过紧张，白白多支出精力。 在无明村大致兜一圈，除了刚才三个称得上魍魉的家伙，剩余只有少量残魂，阴气重归重，顶多让普通人待太久感冒而已。 假设目明娘娘是盗眼妖魔，说明它对现实世界的干涉尚浅，至少本体没有跑出来。 至于调查队击杀的那个凶手，实在太弱了，无明村这边随便拎出去一个魍魉都比百目吊坠承载的强。 不计算法宝铁尺的话，洛书拿常规概念上的马蹄刀、美工刀肯定没法应对，得多消耗灵气，用上术式。 让青木醒狮再去确认周围山林的情况，盆地剩余的残魂早已躲得不能再远，局面稳妥。 趁着青木醒狮探查周围的时机，洛书已经找到神婆所说的枯井。 其实用不着花心思找，真的就在无明村正中央。 枯井两边有高高的木梁，已经倒塌，被荒草丛覆盖。 这便是曾经放置无明氏的框架，像个门框一样，终生被蒙住眼睛的无明氏除了上厕所，只能待在上头。 就连吃饭也是专人架起楼梯，上去亲手喂食，点儿养鸟的意思。 再看枯井，周围是堆叠起来的石块，中间以粘土填缝，过了这么多年还算结实。 说到水井，简直是恐怖片常见场景布置，听到里头有异响，电影里的角色好死不死一定要探头去看。 那么，我们就让阴兵探头，谁吓谁还不一定呢。 戴着头盔的骷髅往井里一看，没啥不对劲的，于是招呼楼主过来。 改换洛书向下张望，井底不深，十米出头，有块长方体石板自砂石中凸起。 隔着距离感觉不到里头是否有异常故事，洛书暂且收起阴兵和青木醒狮，小心翼翼攀着凹凸不平的井壁向下爬，随时做好召唤应急的准备。 在神婆还是小朋友时，无明村中心这口井就是枯的，不存在井壁湿滑之类的情况，真要说麻烦，那就是通道太狭窄了。 从井上下来这一路，顶多容得洛书左右转身，再有大动作便会被限制，发生危险相当难应对。 阴兵冥将不能改变大小，好在青木醒狮可以。 攀爬到一半时，洛书提前将缩成哈巴狗大小的青木醒狮丢下去，再次确认安全。 噗。 “咳咳咳。” 洛书已经尽可能放轻脚步，落地时依旧激起一股沙尘，呛得人直咳嗽。 蹲下身细看那刻有文字的石板，那东西未经打磨，只是大致成长方体，相当于一块自然状态下随处可见的石头被刻上了文字。 有部分是现实世界的文字，还有部分文字来自里世界。 对于封印过两个异常故事的洛书而言，一切好解释。 异常故事是其他时空因为破裂、游历，直接影响到本时空的东西，大多投射到书画上，估计也有其他浮雕之类的表现形式。 比如《血泪烽火》的画卷本可能有其他图案，或者本是一张旧卷纸，因为异常故事影响浮现出画面。 随画面共同出现的文字可能是现实世界文字，也可能是里世界文字。 就像眼前的石碑，两种文字掺杂。 阅读其中内容，大致意思是某个地方连续好几个月云层遮蔽天空，因为没有科学知识，被解释为不祥之兆。 村里的神棍按照村子历史上发生的类似事件，将一名刚刚出生的女娃献祭，蒙住双眼放在高高的祭坛上，彼此祈求苍天收了祭品，还其他村民阳光。 就这么个简单的介绍，预知后事如何，得进里世界。 用须弥书楼的术式，可在近距离探测出异常故事一些基本信息。 评定等级为：蚀字上品 “哟？比想象中弱。” 青木醒狮、阴兵冥将都是盈字境界； 洛书本身的修行境界到蚀字中品。 理论上如此这般，洛书已经不相信术式反馈回的探查结果了。 并非须弥书楼的术式有问题，而是经过两次实验，显示出来的境界其实是里边核心妖魔的境界。 比如青木醒狮，盈字下品，看着没毛病，但里世界中掺入了盗眼妖魔，洛书当时要是没那么聪明，任务直接失败； 再说阴兵冥将盈字下品，但数量一大堆，而且探测出来的品级不会告知你还有额外的亡灵军团。 所以，这东西看看也就看看，做个简单参考。 随着洛书的修行境界提升，进入异常故事前除了能看到核心妖魔的境界，额外看到对方的种类。 青木醒狮的分类是：妖仙 阴兵冥将的分类是：凶煞 这种分类看个乐呵就行，和自然界里的灵长类、两栖类没啥区别，没有克制之类的关系，顶多算个背景补充资料。 而石碑探测出来的异常故事，其中妖魔分类为：幽魂… 第三十九章 雨林村 日出前后，全天的阴阳秩序在此界分，完成常规修行的洛书从背包里取出肉干，就壶里的温开水配下。 昨天凌晨确认枯井底下的情况，洛书并没有急急忙忙冲进里世界。 异常故事影响现实世界的幅度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昨天翻山越岭又经历了几场战斗，直到今天凌晨才得以安歇，最好休息休息。 于是洛书给枯井底下的石板追加了须弥书楼的术式‘封缺’，放到古籍修复手法中，相当于拿修复纸去补漏洞。 运用在异常故事上则是暂时将其封印，大幅延缓恶化时间，让洛书多休息半个晚上，再例行打坐调息，精力充沛去挑战里世界。 这次到目明村探查，没有随身带马蹄刀，进入里世界后洛书全得依靠须弥书楼的法宝。 想来难度应该不会太大，昨天晚上探测出盗眼妖魔的境界是蚀字上品。 只要没有出现非常多个盗眼妖魔，或者他有非常多的召唤物，理论上看面板数据，应该是能轻松解决。 而且目明娘娘相关的那种故事不会牵扯到多国争霸，顶多是个落后的小村子，消耗时间也应该比《血泪烽火》短。 重新跳回枯井底，洛书调整呼吸，将双手放在石板上。 术式催动，井底眨眼间空无一物。 咚。 双脚踏上陌生的地面，洛书感慨着自己的操作手法还是不够细腻。 只能模糊感知，尽可能避开存在活物的区域降落。 按照修行法门后续描写，高手在穿越过程中能简略看到整个里世界的小地图，再配合天地灵气感知，确认自己的穿越降落点。 至少不会像洛书这样，避开人多的地方没错，却又一脚踩在泥坑里，溅得半条裤子全是泥。 不对，不是简单的泥坑。 洛书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腿还在向下陷，赶忙运起天地灵气，跳出五米开外。 “是沼泽啊。” 回看刚才的降落点，大片黑泥之中，只有喜湿、喜阴的植物露出，未见常规低矮植被。 幸亏降落在沼泽边缘区域，泥水较为干燥些，否则反应慢慢拍就不是脏一条裤腿，而是陷下去半个身子。 放出青木醒狮，让它先在林子里查看情况。 “嗯？” 探查行动还未开始，青木醒狮反馈回特殊的信息。 它表示这地方熟悉，以前来过。 其实不奇怪，其他时空若是破碎，挤到当前世界的异常故事相当于同属于一个世界观。 青木醒狮所在的翠林村、飞矢公国、沃土地区，这些原本可能是同一个世界的事物。 事实确实如此，青木醒狮己方嗅探后，确认它来过这座山头。 从这儿开始走个大几十里地能到翠林村，也就是洛书首次完成任务穿越的里世界。 当然，洛书不可能跑那么远。 每个异常任务指向的范围有限，《血泪烽火》边界只到三个公国外围，再想出去等同于离开里世界。 “你知道我们要去的村子吗？” 洛书指了个大致方向，穿越过程中感受到的活物聚集位置在西面。 青木醒狮跟个黑背似的呼哧呼哧吐着舌头，说是那边确实有个村子，可惜它捉鸡的语言表达能力，说不出村子的名字。 “没关系，熟悉地方就好，用不着扩大搜索范围。” 目标地点非常清楚，和盗眼妖魔相关的村子。 他们有个目明娘娘的习俗，早间时候应该叫无明氏祭祀习俗，伴随着异常故事对现实世界的无明村产生影响。 转身才没走两步，青木醒狮蹭到身边有话要说。 它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太大的年代偏差，洛书解救青木醒狮时，本次要去的村子应该已经灭族好多年了。 这倒有些可考究之处。 洛书不确定穿越进里世界的时间线会不会统一，没准沃土地区的公国大战其实是几百年前的时间。 虽说穿越过程中感受到有活物聚集，可所谓的活物解释为：“能够活动的事物。” 毕竟在故事中的里世界，没法确定具体是活人亦或是动物，只知道那些东西会动。 有青木醒狮的提示，洛书提前做好准备，铁尺随时出鞘。 沿山坡往对应方向走，山间出现经常有人来往而踏出来的小道。 顺着翻过的山坡朝前看，木栅栏围出的村子有三四十户人家，比起青木醒狮那边的翠林村少些。 恰逢夕阳西下，农人挑着扁担从田地返回，牧童驱赶着耕牛出了林子，一派倦鸟归巢的安逸景象。 外乡人被村口抽旱烟的老者认出。 “小伙子，你这是从哪来呀？” “从翠林村来，想去锦云城。” 封印《青木醒狮》时，洛书只知道两个地名，一是翠林村，二是离村子最近的锦云城。 今天恰好都用上。 “哦？”老汉将旱烟往石头上一磕，“你可走错方向了哟。” 那石头边角有个明显的凹槽，非常不自然，刚好对应着磕烟杆子的动作。 想来老汉这一动作不知持续了多少年，换过不知多少烟杆子，持续磕出了滴水穿石的效果。 “我走错了吗？这可如何事好。” “先来我们雨林村坐坐吧，刚好用晚饭时间，在这儿过一夜，明早再上路。” 早在看到雨林村时，青木醒狮已经被收起，此时洛书询问他记忆中的村子是不是叫“雨林村”，得到肯定的答复。 假设时间轴没有太大跳跃，雨林村应该早已不复存在。 更关键的是，老者口中说着到了饭点，整个村子只见不断有村民，返回不见半点炊烟。 洛书朝前走一步，身后的老者从石块上下来，口中念叨着。 “外来人就是好呀，眼睛真漂亮。” “嘿嘿嘿，果然，我要是听你的，明天可就真上路了…” 老者还未反应过来，洛书从肋下向后刺出一杆铁尺，法宝级别的古籍相关工具在里世界中破坏力巨大。 只听得刺啦声响，老者在身后碎开，化为飘荡的阴气。 此时他的眼眶早已不再饱满，从里头向外悠悠透着白雾。 洛书很清楚…自己被发现了。 回想《青木醒狮》的里世界，盗眼妖魔乔装的芳儿也是第一时间发现穿越者的。 可见其表面上无目，实际探查手法极强... 第四十章 散迹 斩破幽灵伪装的老者，洛书手中翻出针锥。 这是装订古书时打孔用的工具，对应术式： 贯灵！ 铁尺隔开丈量，针锥子向前一扎，距离三五十米外猛扑而来的壮汉眉心开了个孔，身体化为阴气消散。 放出青木醒狮，洛书手中铁尺连连劈砍，借着间隙召唤阴兵。 封印在须弥书楼里的召唤物需要个施法流程才能放出来，召唤物越强，消耗的时间和灵气越多，所谓技能前摇。 雨林村所有村民连带家畜家禽都在无明氏控制范围内，没法判别的真身。 青木醒狮、洛书、阴兵组成的三角阵势被不断压缩，直到一杆长枪挥霍，扫开大量幽魂。 费了好半天劲，终于把冥将召唤出来。 可这只是使得局面有所缓解，治标不治本。 雨林村海量的亡魂往战圈中心堆，无数空洞的眼眶在洛书面前晃来晃去。 无明氏的邪术不仅对洛书的精神造成影响，也影响到了青木醒狮它们，使得术式结构不稳定。 铁尺越是劈斩，越是沉重，上头挂着湿哒哒的粘稠阴气，洛书需要反复消耗灵气将其净化，恢复锋利程度。 若是换成法宝梯队的裁纸刀，长度又太过有限，还是铁尺顺手。 冥将虽然足以保全洛书，但维持它在场战斗所消耗的灵气最多，继续拖延下去还是我方不利。 无奈之下，洛书收回青木醒狮。 这家伙的突出点在于治疗和防御，战斗方面实在抱歉。 收回一只召唤物，战斗压力更大，洛书无暇召唤新的阴兵。 就在此时，一股特殊的气息扫来，对洛书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可冥将的动作放缓，变得有些迟钝。 “怎么了？” 灵魂中得到意念反馈，冥将表示无明氏正在通过某种邪术模拟更上位的凶煞，对它造成压制。 阴兵冥将的分类为：凶煞 同一类型的存在，境界高的会对境界低的造成精神层面的压制。 无明氏本身属于幽魂类，通过某种手法模仿高位凶煞，对冥将产生负面影响。 “啧，果然探测出来的境界只能看着玩。” 探查石板时，反馈出蚀字上品结界。 要真按这面板数据，无明氏早被冥将按在地上打了。 可那境界只代表着无明氏本体，没说它具体有多少手下，也没说它能使用何种诡异邪术。 翠林村村民还在继续涌来，更尴尬的是村子里的鸡鸭鹅狗猪等禽畜也在朝这边冲。 如此下去仅凭洛书和动作稍稍迟缓的冥将，根本撑不住。 战圈压缩得极小，外来者即将被吞没，楼房阴影里一个眼缠黑布绷带，裸足上绣满眼睛刺青的女孩露出奸笑。 很快，它的笑容僵在脸上，大量林体构筑的村民从战圈中心开始，以极快的速度烟消云散。 幅度不像拿锐利刀剑劈开的，更倾向用洗涤液冲开污渍，化尽黑斑。 散迹！ 洛书手握白毫消除笔，注入天地灵气，遵循对应的术式法门散迹。 古籍修复中用于抹去污损的手法，在术式层面上可消除邪术部分。 邪术、术式、法术，诸如此类由天地灵气或是各种元素构筑而成，消除掉其中关键部位，术式结构便失去稳定。 好比抹掉几个数字的方程式，不得分。 缺失邪术符号，用于支撑灵魂体存在的邪术溃散。 “找到你了！” 洛书知道手中的消除笔有奇效，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提前集中精神，目光四下扫动。 在散迹术式大显神威之时，周围灵体消散，远处的灵体还在涌来，若是有某个阴邪气息在暗处默默观察，必然就是无明氏本体。 无明氏本体境界只比洛书高一个小档次，仗着须弥书楼法宝在异常故事中的放大效果，对方明显弱势。 铁尺一量，楼房阴暗处住的无明氏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线； 相对的，洛书面前也出现一条细线。 术式：裁切 丈量出细线之后裁切面前的细线，另一处也会沿线被切开。 左手挥动消除笔，驱散周围灵魂体，洛书手中铁尺翻转，正要沿刚才画出的细线裁切，地面却探出几条锁链，将铁尺挂住。 那是束缚无明氏的锁链，前端像蝎尾似的带有弯钩，锐利寒星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么点锁链不够用啊！” 双手各忙各的，洛书朝冥将使了个眼色。 手中长枪丢出，冥将以极快的速度摸向腰间，黑气凝聚为砍刀横扫，准确划过铁尺丈量出的细线。 “呀——” 随着阴影处无明氏的尖叫，它向后栽倒再地。 冥将有盈字实力，盈字下品和蚀字上品看是差一个等级梯队，其实是量变到质变的关系，有着本质差别。 无明氏能够模拟上一级的凶煞算它厉害，但只是模拟、只是伪装而已，哪里经得住冥将刀劈。 模拟的凶煞压制气息消除，冥将大显神威，洛书也得以使用较为节能的方法消除掉剩余灵魂体。 忙完一切，无明氏仅是用小手将上半身支起。 它在被切割命中时稍稍调整了角度，刀锋自左胸口向上划拉，一路斜切开面庞，留下不断飘散阴气的伤口，黑色绷带脱落在地。 还未调整状态，铁尺已然架在无明氏脖子上。 “为害一方的家伙，没遗言就接受封印吧。” 一番苦斗颇为艰险，可洛书心里还是蛮同情无明氏的。 它在变为幽魂前只刚出生的小女娃，莫名其妙被选中，蒙住双眼，并不断在身上绣出眼睛图案的刺青。 随着年龄增长，身体长大，刺青会扩散开，村里的神棍又会重新叠上新的刺青图案，可见无明氏的一身伴随着黑暗与疼痛。 洛书面前这个无明氏并非某一个女娃子，而是历代无明氏不断叠加起来的残魂，可见怨念之深，也委屈得很。 “呜，哇——” 抬起破碎的小脸，无明氏爆哭，澄澈透明的双眼不断落着泪珠，在地面砸开，碎成阴气。 “你还好意思哭，这些村民被你干掉，算是双方扯平了吧。” “那又怎么样嘛。” “什么叫又怎么样？你还去影响故事外边的世界，挖眼杀人。” “啊？”止住哭泣，无明氏迷茫的大眼睛看着洛书，“你说啥…” 第四十一章 我血亏啊 “你装什么无知？” 洛书看着无明氏莫名其妙的纯真表情，内心有几分疑惑，又确认了一遍事件。 从挖眼命案开始，到山猫… “这位修士。”无明氏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我的能力范围突破了这个小空间很多吗？” “啊，这…” 仔细回想，昨天摸索到无明村时，一共只在村子里发现三只魍魉，单纯受无明氏影响，但没有被直接控制的程度。 它对现实世界的渗透能力远不足以达到跨一个城市捣乱的地步。 “而且。”无明氏越说越委屈，“我拿普通人和普通小动物的眼睛有什么用啊？” “有道理哦。” 洛书表示理解，非常感动的一尺子斩杀无明氏。 先完成封印，把这个故事收到须弥书楼的书架上，改为召唤物梯队的无明氏不能再对楼主撒谎，灵魂交流起来也更方便。 身体向后抽离，伴随着落地声，井底尘土再次激荡。 完成异常故事封印，洛书回到现实世界。 这次消耗的时间极短，在雨林村顶多呆两三个小时。 主要原因是刚到村子门口就被无明氏发现，没有探查和前期铺垫的功夫。 现实世界更是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连着凹凸井壁爬出枯井，洛书重新回到无明村。 先找个通风环境良好的地方，把单肩包里剩余一点食物和饮用水消灭掉，洛书这才打开灵魂深处的须弥书楼。 架子上多了一本书：《此生无明》 在须弥书楼里召唤自家召唤物，不需要额外消耗灵力，洛书看着面前重新绑上黑布带子遮眼的小女生。 “仔细说说你的情况。” “写在书里了呀，自己去看，哼！” “你！” 洛书掐住无明氏还带有几分婴儿肥的脸，一口气扯出半米长。 “疼疼疼——” 灵气构筑的身躯很快回弹，无明氏揉着腮帮子嘀嘀咕咕，顺带把它的个人经历通过意识一股脑儿传递给洛书。 成功封印后，无明氏绝对忠诚于楼主，在不开玩笑的原则问题上没法对洛书说谎。 故事和之前了解到的差不多，雨林村一代一代被害死的无明氏，残魂和怨气凝结为眼前的幽魂，间接影响了现实世界的无明村。 可异常故事恶化程度真的还没得到控制个魍魉到处跑的地步。 无明氏的能力直接对外透射形成三只魍魉，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现实世界的无明村早就搬出山外，改名为目明村。 也就是说，挖眼杀人案另有其他魍魉作祟，而那只非常弱的魍魉已经被调查队击杀。 “哼哼哼。”无明氏挑着下巴，眼神嚣张，“你是不是错杀好人了？作为修士要受因果报应的！” “你知道个腿儿~” 洛书掐住无明氏的脸，一扯半米长，“其他时空碎裂到我们这儿的异常故事就得封印，否则到以后必然酿成大祸。” “好嘛，好嘛，别扯了。” “而且你哪能叫什么好人呐。” “我又没做坏事，雨林村那些村民残忍折磨着一代代无辜的无明氏，我作为因他们而生的幽魂，复仇有什么问题？” 这件事上洛书没法和无明氏争辩，而是叫出青木醒狮。 狮子一出来便认出曾经挖它眼睛、将它囚禁的幽魂，凑上前大声咆哮。 在没有动用阴谋诡计、灵体又被洛书肃清的情况下，无明氏根本不敢和青木醒狮开打，被追得哇哇乱叫。 行为虽然很惨，但它在嘴上的气势半点不弱。 “你这个臭狮子还好意思说！一口气把我费尽心血养了五十年的瑶心果全给吃掉了！” 青木醒狮刹住脚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洛书没想到这两位以前有交集，顺口询问始末。 青木醒狮表达能力有限，无明氏倒是嘴皮子溜，躲在个安全的书架后，噼里啪啦说出过往。 无明氏完成复仇，浑身怨气、煞气实在太重，没法离开雨林村。 于是辛辛苦苦在村子外边的沼泽地选了块合适的地方，将偶然得到的宝贝瑶心果种下。 这好东西结成之后只要三四颗，促进幽魂修成琉璃体，也就是比较干净的能量体，看着与常人无异，能很好地收敛阴气。 事成之后，无明氏爱去哪儿去哪儿，不会因为自身是幽魂，行走自带伤及无辜的阴邪光环。 结果苦心经营五十年，某天无明氏去即将成熟的瑶心果田地看时，发现一共结果七颗的天材地宝全被吃掉了，地面留下一连串生机勃勃的狮子脚印… “呃。”洛书带着几分尴尬的语调看向青木醒狮，“此事当真？” 瑶心果那么好的东西，一口气吃了好几个，青木醒狮当然不会忘记，只是呼哧呼哧表示自己当时以为是野生的。 “哪里有野生的瑶心果间距控制得那么好！长得那么肥美！那可是我用灵魂力量浇灌的呀！” 最后无明氏设下计谋吞噬青木醒狮生机，只是为了用它复苏万物的能力，再让两三颗还能种植的果核萌发。 须弥书楼里的局面顿时反过来，青木醒狮在前边狂奔，无明氏抄着手臂上的锁链猛追。 “好了好了，先打住吧。” 洛书揉着眉心，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出闹剧，正好左边提一只狮子、右边提一个小女生，暂时把两边分开。 “现在，你们作为穿越到异世界捣乱的异常故事被我封印，事情算扯平了。” “我哪有扯平，我血亏啊…” 无明氏的话才说到一半，脸蛋又被扯出半米长，马上呜呜咽咽收住口。 安顿下封印回来的召唤物，也该从无明村返程了。 单肩包里的食物和饮用水消耗一空，出来这么多天，十分想念缮典阁里的躺椅。 翻山路向下，隔着许远距离，洛书感受到一丝异能波动。 异能者？！ 对方似乎寻着来无明村的路径前行，好在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为了顺滑穿越进里世界，灵气波动非常内敛，我方暂时没被发现。 嗖—— 洛书错开路线躲进密林中，拿出散迹术式消除气息。 对方远距离感受不到须弥书楼修行者隐晦的灵气波动，近距离可就不好说了，得做好万全准备再窥探… 第四十二章 调查延伸 “风队，这儿有人来过。” 走在最前头探查的陵游俯下身子，感知着被人踩过的草地。 带上护目镜，增强异能观察周围的魔力轨迹，没有发现异常。 “可能是之前有普通人经过，或者某个异能者将魔力波动隐藏得很好…” “果然没来错地方。” 深山老林里，风盈袖依旧穿着笔挺的西装，依旧是纯白色，真亏得他没把衣服弄脏。 紫苑护在侧翼，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怎么又是这三个家伙… 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洛书闭上眼睛，脑海中自然展现着调查队三人组的情况。 这是从青木醒狮那儿同步过来的视野。 新封印的无明氏拥有获取目标视野的能力，青木醒狮则是缩成手指大小，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极少有人能发现自然气息满满的它。 无明氏获取青木醒狮的视野，共享给洛书。 非常漂亮的舒适搭配，唯一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俩家伙一开始不愿意彼此配合，耍了好半天小脾气才被洛书劝住。 再说外头的调查队，想也知道他们是要去无明村调查。 这就有点奇怪了。 按理来说，调查队想要前往无明村，速度肯定比洛书快，而且快很多。 毕竟小学妹得到的情报来自警备署大家伙闲聊，而警备署的情报源头是调查队允许对普通机构公开的一部分。 那么为啥现在才来？ 若是调查队没有调查目明村、无明村，完全说得过去。 因为挖眼杀人案中身为凶手的魍魉被他们干掉，事结案了，也就没有要追求的必要。 案子了结好几天，忽然改主意又来调查无明村，可能是发现了别的什么线索。 洛书对于调查队的工作没啥兴趣，只想着能不能从他们那边获取关于异常故事的踪迹。 现实世界的普通人和异能者完全没有“异常故事”这么个概念，可调查队的工作明显指向于传统的斩妖除魔，指不定就和异常故事扯上关系。 反正比漫无目的在天宝街淘古玩来得效率高。 洛书保持原地不动，青木醒狮继续跟踪。 以当前实力，无明氏能够共享过来的视野相隔距离在五百米左右。 “你就不能连声音一起传递过来吗？” “没有那个功能呀。” 无明氏表示郁闷，它是和视觉相关的幽魂，从小又没被堵住耳朵。 调查队摸进无明村，洛书只能远远观察着。 村子范围大多是半人高的野草，建筑物大多倒塌，视野太好，没法靠近了偷听。 只能从视觉上判断调查队在搜索，和洛书昨晚干的活差不多。 仔细想想，调查队追踪百目吊坠，应该只能调查到那是目明村的产品，知晓无明村的人实在太少，他们得先到新的村子获得情报。 十有八九也是找那个神婆。 再看一眼无明村，调查队已经下到枯井底部，把石板挖了出来，蹲在边上研究。 到此为止，洛书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 实在听不到他们交流的内容，且无明村里头真正值得留意的东西已经被洛书带走。 小心翼翼拉远距离，洛书恢复返程路线，翻过后续两个山头回到目明村，先进目明娘娘庙。 神婆依旧是那副低头念诵的模样，不管她是不是在用心忏悔，至少得装作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才能唬住游客。 啪。 一株杂草落在桌上，神婆愣了片刻抬头才发现山神仙君又回来了。 “哎呀，仙…” “不用搞太多繁琐礼节，我已经把目明娘娘带走了。” 洛书身后隐约有个眼睛蒙着黑布条的小女生探了下脸，转瞬消失，差点把神婆吓到真去见神明。 对于这位神婆，无明氏没有太多怨恨情绪。 对方在无明村朝外搬迁时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没有参与全村人虐待无明氏的暴行。 “我问你个事情。” “仙君请讲，老身一定知无不言。” “这两天是不是有其他人来跟你打听无明村的事情？” “有，有官方的人来问我，就在今天一大早。” 山里村民自古敬畏朝廷，放到现在也一样。 调查队开了辆有警备署标识的车子，再叫两名警备员随行。 一进村子打听打听哪些知晓历史的长辈健在，直接在神婆面前出示各种证件，她便像倒豆子一样讲个清清楚楚。 洛书捏了把汗，幸亏封印得快，不然出枯井得和调查队碰上。 “他们问的是什么？” “警备员拿了一串手链给我看，说是询问目明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图腾？” 这问题把神婆吓得快哭了。 原因在于曾经的无明村选择女婴作为无明氏，这事情放到现在是要枪毙的。 事情讲完，警备员和调查队的神色有些变化，不做太多深究。 毕竟当时迫害无明氏的人已经西去，目明村活着的这些老人年龄再大，七八十年前也不过是个未成年，轮不到他们拿主意。 “没有问到我吧？” 以防万一，洛书指了指自己。 “没有，哪知道仙君的事情啊。” 从外界角度看来，目明村和洛书、和土地仙君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几样事物。 “那就好。”洛书再次强调无明氏的怨魂已经被收回，让神婆不用心有挂碍，前一辈人搞得黑锅扣不到他们头上。 “拜谢仙君！” 离开目明娘娘庙的洛书没有按正常的路线返回，目明村里头还停着警备署的车，等待调查队三人。 万一那些个警备员在度假山庄或是其他地方见过洛书，往调查队一说，事情可就要节外生枝，生到遍地开花了。 绕一圈野路子，洛书重新回到村口道路边上，乘坐跨市巴士先到江兰市，再转车前往南淮市。 推开缮典阁的门，洛书将暂停营业的木牌子挂在外边，这东西到外边短途旅行一圈，也回来了。 “啊~我的躺椅！”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的躺椅最舒服，那恰到好处的摇摆幅度，吱呀吱呀怡然自得的响动，无不让人心神安宁。 想想调查队也够不容易的，来来去去就那么三个人，洛书有理由相信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数量极为稀少。 魍魉、异能者，暂时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先睡一觉… 第四十三章 竹简污损 <!--go--> “张婆婆，东西给您修好了。” 缮典阁内，洛书将一本极为陈旧的字典交给面前的老奶奶。 老奶奶带上镜片厚实的老花镜，一页一页翻开字典，激动得手臂不由颤抖。 “太感谢了，太感谢你了，小洛师傅这水平真的没话说！” “别讲得这么夸张，我的本分工作而已。” 通常情况下，洛书能收到的委托大多如此，修复些普普通通的书籍，其中蕴含着顾客自身的情感价值。 眼前这位老奶奶拿来的旧词典是她的定情信物。 几十年前丈夫追求她时，两人只是落后小乡村的老师，一本崭新的字典足够贵重。 岁月如梭，相扶到老的恋人一方逝去，另一方始觉收纳在铁盒中的字典不仅有虫蛀，还有好些页面因为发霉粘连。 于是送到缮典阁进行修复，支付费用300b。 经过须弥书楼法门修行，洛书处理起旧书来得心应手，这些难度较低的普通物品甚至用不上法宝级别的工具。 饶是修复书籍的技术水平提升，依旧没法靠这东西吃饭，一两个月才有少许客人，收费差不多就这水平。 “小洛呀。” 走出门外没多远，张婆婆又折了回来，“你能修复竹简吗？” “竹简？！” 现在除了一些仿古的场景道具或者工艺品，极少有用到竹简的场合，讲到这东西怕是得追溯几千年历史。 在古人还用不上纸张、帛书普通人用不起的时代，文字承载方式就是竹简，再往前得追溯到甲骨文和壁画了。 “张婆婆，真要有此类古董，可以考虑送博物馆，那边有专家帮着修复。” 要说洛书现在的手法，清除清除污损竹简没问题。 如果是破损的竹简，几乎没法填补，不存在普通书籍那样拿个修复纸补漏洞。 合适的做法顶多是用机器制造出材料差不多的竹浆纸浆，加入胶质流进破裂区域，凝固出竹简原有的样子。 可这样会影响年代鉴定和其他考古方面的研究，古籍不接笔也是出于此等考虑。 “哎哟，小洛师傅，哪有你想的那么夸张呀。” 张婆婆介绍的竹简并非真是人类早期文书制品，也是近代一个家族的纪念品。 先前说到过张婆婆是个语文老师，起初在乡村教书，后来调到南淮市，教授的学生大多是本地人，有几位至今联系密切。 其中就有一位关系很好的学生出身书香门第。 祖上传下的规矩，每十年全家人便会回到老宅祈福，并将吉祥话语写在竹简上，门帘似的一串串挂起。 “这么多代人了，早先的竹简在祠堂放得年岁太久，有些烟熏火燎或者霉变的痕迹，希望请人帮着修缮清理。” 除非名门望族，自家具有纪念意义的事物一般不会送到博物馆之类的专业机构去修缮，多是请修书匠或清洁公司。 “他们家在南淮市打听一圈，没听说哪儿还有修书的行当。” “呃…可以理解。” 缮典阁就是非常鲜明的例子，若非自家店面、自家房子不用交房租，否则光靠修书收入，洛书得饿死。 更不可能去打广告，这种对口很窄的业务再怎么宣传，市民家里也不会凭空多出几本破旧古书需要修缮。 比较合理的经营手法是主营装裱、摄影，兼有修复古书的门店。 不过，确实没见过其他家干这个的。 “我可以试试看，要怎么和对方联系呢？” 听张婆婆的描述，洛书判断出工作难度比较小。 竹片比纸厚很多，非古董修复过程中不那么容易弄坏，污损部位可以用溶液洗掉，太过顽固也能用刀刮。 古人修正书简上的错误字体，会用“雌黄”这样起到涂改效果的东西，也会用刀刮去竹简上的错漏，重新写上正确内容。 “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张婆婆拿出手机，上边是调得硕大的字体，翻找起来比较慢。 等号码拨通，张婆婆喊着对面小柳，把在缮典阁的事情讲了一圈，说她忘了自己这边街坊邻居里有个会修古籍的小洛。 洛书在旁边听得满头大汗，张婆婆年轻时教的学生被她叫做小柳，又叫我小洛，听上去同一个辈分，其中至少要差二十岁。 简单说完话头，张婆婆把手机递了过来，“小洛啊，你得叫柳姨，不能像我一样叫人家小柳同学。” “是是是，我知道。”洛书无奈的笑着，“我像是情商那么低的人吗？” 换人接电话，听筒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嗓，把家中竹简情况跟洛书说了一遍，大体上和张婆婆形容得差不多。 唯一要兜些弯子的是，竹简大多数在他们老家，南淮市外的另一个村子，得开车过去。 “不知道小洛师傅方便不方便？” 没等洛书回应，对方风风火火自顾自接上话。 “你看我这记性，前些天我尝试着带了一片到家里，想办法自己涂抹掉污渍，可惜失败了，要么小洛师傅先来看看样品？” “行。” 问清楚柳姨的住处，其实相隔不远从缮典阁所在的旧街出发，到市中心一处中高档小区，公交车程十分钟。 送别张婆婆，洛书返回店内打包一些高概率要用上的基础物品。 这单生意明明白白，和异常故事肯定没关系，属于罕见的旧书修复业务。 之所以说罕见，是现代的民间修书匠难得能有这么大单生意。 他们家十年进行一次大祈福，到现在少说两三代人，有个百年历史不过分，满打满算祈福十次，产生十波竹简。 假设近十年的竹片没必要清理污损，往前有九十年份，九波竹简的具体数字需要乘以每年祈福的人数。 产生三五十个要清理的竹片都有可能。 看他们怎么开价了，单价开得高些，洛书简直是轻轻松松完成高性价比工作。 准备好类似柳叶刀的小刮刀、洗涤污渍用的常规药水、毛刷、毛笔、棉签。 先带这些，暂且只是去看看样例而已，一个小包差不多了。 关上缮典阁，挂好暂停营业的牌子，洛书在登上公交车前收到张婆婆的短信： 柳姨家的女儿和你年龄差不多大，是干考古的，跟你也很配，可以努力努力。 “啊，这…长辈们都好介绍亲事的吗…”<!--over--> 第四十四章 巧手去渍 <!--go--> “柳姨下午好，我是缮典阁的洛书。” 站在小区外的保安亭，洛书拨打了王阿姨的电话。 这类规格较高的住宅区外人没法进入，即便进了，也需要对应的业主卡才能上电梯。 “是小洛师傅呀，让我跟保安交流两句。” 柳姨报上业主身份，保安指引洛书前往居民楼，电梯早已从对应的楼层降下。 “两户一梯，这结构安逸。” 电梯抬升至九层，洛书踏出才发现电梯每层只会到达两处住户门外，这要是一家人把门对门买下来，岂不美哉。 吱呀。 一扇防盗门开启，短发微卷的富态女士推门而出，看着不到四十岁。 不过，张婆婆介绍说柳姨的女儿和洛书年龄差不多大，实际不可能这么年轻，只是保养得特别好。 “小洛师傅，你好年轻啊。” 洛书感慨对方的同时，柳姨也发出类似的惊叹。 这年头听说修复古籍、修复文物的师傅，而且有多年从业经验，多半会联想到戴着厚实镜片的成熟老匠人。 洛书这才大学毕业第一年，学妹都还在警备署实习，是有点颠覆柳姨预想中的形象。 “哈哈哈，家里传下来的手艺，打小接触，所以比较年轻就能独立接活。” “快进来吧。” 柳姨有着一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聚焦处炯炯发光，格外精神。 屋内的风格也如她给人的感觉，显得干净整洁，还微微带着股类似消毒水的酒精味… “小洛师傅，我以前是学护士专业的，从医院离职后也习惯常备些医药用品、定时杀菌，是不是有很大的消毒水味儿？” “非常淡，只是平日里少有接触，所以比较敏感。” 接过柳姨端来的热茶，洛书表示想先看看需要修复的竹片样板。 客厅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柳姨取出一团用丝绸包裹的竹片。 二指宽的竹片上下打着孔洞，用墨笔写着“海天在望，不尽依依”。 似乎是某个远离故乡的游子回到祖屋，写下漂泊异乡时的思念之情。 祖屋里有供香祈福之类的仪式，竹片上墨迹被熏得化开些许，有点模糊。 “柳姨，用来书写的不是墨水吧？” “小洛师傅可真有眼力，这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颜料，漆黑如墨，带着点胶质，不容易褪色和被水浸化。” “没事，我用药水洗洗，幸亏不是根深蒂固的霉斑，如果是渗透到竹片里头的霉渍污损就比较难处理了。” 短暂交流，洛书给出的总结很快得到柳姨认可，她又往杯里添上热茶，静静等待着。 修复古籍和给人看病一样，讲究望闻问切，第一步肯定是仔细观察。 比普通智能手机窄一些竹片在手中展现着自然的拱起弧度，可以看出这家人对于做竹简很有考究。 据说祖屋里的竹片个头大小差不多，都是后山自己种的竹子，用传统手艺烘干。 竹子表面有一层油质，过于光滑，很难书写，所以要用高温烘出水分，使得竹子由青转黄，这一步名为“杀青”。 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汗青”也源于竹子烘干时发汗般流出水分，且青色褪去的过程。 完成观察，没有难度太大的地方，洛书从包里拿出棉签和洗涤用的药水。 其实想要把这些颜料化去不难，顽固程度和油漆没法比，柳姨真正不敢下手的原因是担心将笔迹也给抹去了。 这就是个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活。 像卖油翁那样，手只要够稳，拿肥皂水也能把墨迹被烟熏化开的地方准确清理掉。 洛书先用牙签轻轻在正确笔画的边角划定线条，以此为基准开始清理，不越分割线。 改为棉签沾上药水迅速涂抹，手指以快速而精确的轨迹高频来回抖动，渐渐将晕开的多余染料消除，正常笔画不受半点影响。 “哇…”柳姨想要惊呼又很快捂住嘴唇，担心影响洛书工作。 八个字体中，最为麻烦的是“海”，中间两点位置有墨迹扩散，稍稍差池便会将原有的笔画抹除。 虽说抹了也无伤大雅，重新沾颜料接笔写上去即可，可这毕竟是代代传承的祝福。 好比说家里传下来的茶杯，不值钱，还能找到同一个厂子、同一个规格的替代品，可其中蕴含的情感价值对于委托人来说相去甚远。 不小心砸了，买n个一模一样的给他，也永远无法弥补。 十多分钟的功夫，桌面上多了五条棉签，洛书这才有时间端起微凉的茶杯，将其中黄汤一饮而尽。 “小洛师傅好本事呀！” 一连串修复流程下来，柳姨只觉得自己看了场特殊的舞蹈，步调是那么的井然有序、从容不迫。 “太过夸奖了，对于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洛书轻轻放下茶杯，连忙推脱。 真不是谦虚，只要在修复古籍方面有点上手，对付当前难度的小竹片不算什么，真正考验功夫的是祖屋那些需要用刮刀的霉斑污损。 不仅要控制平面上的尺度，还得尽可能刮得浅些，多了个纵深限制，从来回的二维力道控制变为三维。 “小洛师傅，请问您怎么收费？” “呃。” 洛书心中有些犯嘀咕，暂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竹片，也不知道难度大小参差的各有哪些部分。 “小洛师傅。”干了一辈子护士行当的柳姨性子爽利。 “不看实物确实很难估价，这样好了，比较复杂的竹片一片给您300b，修复难度较小的100b，你看如何？” “没问题。” 说实话，柳姨给的价格很高了，张婆婆那一本字典修补完也就300b，不过有洛书给街坊邻居的友情打折在里头。 而竹片污损即便再复杂，拿刮刀刮掉便是，以洛书的修行境界以及和冥将练的一手入门刀法，对付不同污损的竹片，消耗时间差不多。 一小时三五片很正常，意味着一小时能拿大几百甚至上千b的收入。 谈好价格，柳姨询问着洛书何时有空。 “我近期手头上没活，今天明天去都行。” “今明可不行。”柳姨温柔笑着，又添上新茶，“小洛师傅没看天气预报的灾害预警吗，阴寒锋面…”<!--over--> 第四十五章 阴寒锋面 天气预报提示，陵水国以下城市在今明两天将有阴寒锋面经过，气温将会骤降，希望市民朋友在日落之后尽可能减少出行。 “锋面”大多指的是冷气团移动，与暖气团交汇形成的上下切割层级，往往伴随着降雨天气。 阴寒锋面和常规冷气团移动形成的锋面有点像，又有其特殊之处。 世界各地自古有记载阴寒锋面这么个特殊自然灾害，洛书也是从小听到大，每年总归要有那么几次。 天天听的寻常概念再怎么难以用科技预测，也觉得稀松平常。 就像地震不好预测，但很少人去咬文嚼字，探究这个词的深层次含义。 迈入修行领域，今时不同往日，抓着手机的洛书念了遍自然灾害预警信息，又从柳姨家的客厅伸手探向窗外。 天地间阴阳二气的平衡有些异状。 现在是下午15点左右，即便进入深秋，太阳离落山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可阴气上涌的幅度比平日大许多。 现实世界天地灵气稀薄离散，总体规律还是可感知的。 夜里阴气从地底溢出地表，将阳气向上托举，显得地气森冷； 白昼随着太阳升高、日照时长增加，阴气遁入地下，又在日落后缓缓回升。 早晨、下午，阴阳二气往往是持平的关系，它们没有绝对的好坏。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共同构筑着天地秩序的平衡。 此时阳光还算明媚，阴气已经溢出地底些许，吹来的风也让生物本能地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洛书已经可以判断从小听到大的阴寒锋面…并非常规意义上的自然灾害。 官方知道异能者、也知道魍魉之类，但无法公之于众。 原因很简单，真的不能往外说。 试想，告诉所有人现实世界存在类似幽灵的东西，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又有生命危险。 相当于白白制造恐慌，大街上随便吹个冷风，人群中只要有一人误解指不定都能造成群体sao动。 所以相关事宜只能按下不表，让调查队之类的特殊部门解决此事。 需要提醒市民的情况，就用“阴寒锋面”这样像是一场自然灾害的词汇去预警，反正近代听了几百年，大家听习惯了。 可能千年前也有阴寒锋面，叫法不一样。 “小洛师傅，本来想留你吃饭的。”柳姨收拾好桌面，款款走到洛书身后，“可惜今天阴寒锋面，天黑之前赶快回家吧。” “好的。” 仔细回想这些年耳朵里听惯了的阴寒锋面，其实官方给的保护力度非常大。 当阴寒锋面来临时，下半天肯定放假，有时全天放假。 明明表现上只是个降温而已，放假力度堪比下冰雹。 走到门外，洛书有点不放心，“柳姨一个人住吗？” “我家先生以前是考古队的，前些年出了意外。” 柳姨还有个女儿，张婆婆提到过，那女生年龄和洛书差不多，也在考古队，算继承了父亲的手艺。 如此一来，女儿出趟门没准几个月才能回来，柳姨大部分时间独居。 “那晚上可千万别乱跑。” “小洛师傅放心吧，我已经提前备好食粮，这两三天不出门都没事。” 出于礼貌，柳姨也问了洛书家里的情况。 “我也一个人住，爸妈…是非常狂热的化石爱好者，那都不叫几个月没回来，往往得失联几年，偶尔发个莫名其妙的生日礼物，祝我生日快乐。” “一个人生活可太辛苦啦。” “习惯就好。” 在柳姨慈爱的目光中，洛书进入电梯，脑海中不断涌现一些动画场景。 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关于柳姨的； 是关于阴寒锋面的。 比如和“红月”相关的设定，有的时候晚上月亮突然变红，会发生怪事，也可以叫“逢魔之时”、“罗生门开”、“虚圈入侵”。 诸如此类，这是洛书在感受阴阳二气变化后，对阴寒锋面的想象。 动漫里发生类似情况，灾难归灾难，也会是猎魔人的狂欢。 现实世界没有猎魔人，洛书倒是不介意充当一回。 魍魉和异常故事挂钩的可能性很小，把这些东西干掉算除魔卫道，也能让须弥书楼里的召唤物出来练练级。 这些还只是洛书的设想，设想阴寒锋面有百鬼夜行的意思。 不过，好像不太可能。 真要百鬼夜行，阴寒锋面造成的死亡人数会多到离谱，而真实数据往往只能从新闻上看到几个冻死的。 在路边等公交时，洛书觉察到南淮市变得热闹且忙碌。 并非下班高峰期，今天预警阴寒锋面，所有学校和绝大部分岗位下半天放假，这时候的高峰期对应着采购。 大家得采买两三天可用的食材和生活用品，官方也早有准备，提前几个小时加大了物资的投放量。 类似场面从小到大洛书经历了许多次，今天才站在足够的高度去思考阴寒锋面，官方对他的态度之谨慎，远超常规寒潮。 顺手买点东西回家，洛书进入缮典阁时，夕阳正在往山边落去，只留半张脸，似乎对今晚的情况不太放心。 放出青木醒狮，它的类别是妖仙，又象征着生命力与复苏，对天地灵气的感知能力异常敏锐，很快觉察到今天不对。 “是的，今天晚上阴气会非常重，你能判断出是什么原因吗？” 这话丢出去，青木醒狮当场傻眼。 我哪知道啊，我只是个黑狮子，也就是在刁难我们大型猫科动物... 吃晚餐时，洛书看着手机上稀松平常的官方提示，每家每户可以提前开启暖气或空调暖风。 这东西对魍魉当然没有杀伤力，目的是让人类血液通畅，不因低温而收缩生命力，阳气足，自然不怕小家伙，反而克制它们。 缮典阁所在的旧街，比平时更加冷清，所有店铺住房关门闭户。 街道上时而扫过的风总让人有深入骨髓的寒意。 时间缓缓推移，旧街巷口隐隐有白影晃动。 魍魉晃晃悠悠飘过时忽然发现有间店居然没关好门，半开的木门在风中吱呀作响，暂停营业的牌子耷拉着，摇摇晃晃。 简直是对阴寒之夜的挑衅，里头的人必须付出代价，化为今晚第一顿美餐… 第四十六章 愿者上钩 “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放开我！我没有眼睛——” 魍魉惨叫着被个手上扣有锁链的小女生拖拽去，短短几秒，阴暗处传来裂帛声，某些事物被撕扯得支离破碎，唯有少于阴气残余。 滴滴滴… 躺椅边上的书桌，手机发出闹铃声。 洛书迷迷糊糊伸手将其按掉，顺便看了下屏幕。 凌晨五点，差不多到日出前后每天例行修行的时间。 昨晚回缮典阁，半开着门等待阴寒锋面夜晚出现的魍魉幽灵，结果直到晚饭吃过就来了一只。 在院子里练刀到深夜，回躺椅上的洛书迷迷糊糊睡去，一觉睡到正常修行时间点。 昨晚放出无明氏和青木醒狮，不让它们有太大动作，以最节能的方式维持续航。 “怎么样？一共有多少魍魉上门？” 无明氏颇为不满地摇摇头，“哪有多少啊，整个晚上等一下来一共三只，还有一些杂七杂八不成气候的残魂。” “这么磕碜的吗。” 果然阴寒锋面不像洛书想象的百鬼夜行那样，可以说相去甚远。 整条旧街连带临近几个城市边缘街区到了晚上本就冷清，天气预报一预警阴寒锋面，绝不会有任何店铺开张。 除了官方在街区里的少许救援点和一些街道办事机构，敢开着门还开着灯的只有缮典阁。 多么的显眼，多么的破绽百出。 本想着趁阴寒锋面夜让须弥书楼里的召唤物饱餐一顿，结果计划落空。 在现实世界战斗召唤物们，击杀敌人可吸收其阴气，反馈自身成长，就当理解成打怪获取经验值。 洛书没得吸收阴气，反而要支出天地灵气维持召唤物存在。 一晚上下来，无明氏和青木醒狮挂机获得的经验值太少，按天地灵气成本来算，略有小亏。 天气预报所说的阴寒锋面连着两个晚上，所以今晚还有机会。 上到天台楼顶等待日出，阴气确实比以往重了，东面山林中掀起的那一抹微微鱼肚白不足以照亮夜色阴影，依旧属于普通人不便出行的时间段。 嗖—— 远处有带着色彩的光影掠过，洛书看出那是异能者，估计他们昨夜忙了一晚上。 洛书有考虑过与其钓鱼执法，不如主动出击。 可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是个什么管理模式。 不清楚是否需要受到官方统一管理？ 还是有自己的小圈子？ 即便真有个不为人知的异能者文化圈，突然出现没有背景又实力特别的洛书，会不会被深挖或者探查。 比如各类小说中那样，眼馋对方的机缘，法宝、功法…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是掌控异能法术的江湖。 “要么今晚穿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运动服，再戴个口罩出门吧。” 打定主意，洛书开始新一天的修行。 在日出前后吸收较为稳定的天地灵气，修行境界距离突破还有一段路要走。 封印《血泪烽火》带回的天地灵气吸收完毕，洛书的进阶等级是蚀字中品。 《此生无明》不过是个蚀字上品的故事，又在战斗中有所消耗，将之封印获得的天地灵气有限，不足以让洛书跨越一个品级。 每天早晨吸收的天地灵气随境界提升增加，可还是太慢了。 归根到底，须弥书楼为了封印异常故事存在，核心修行路线也得是吸收异常故事，否则这现实世界修行条件真的堪忧。 “嗯？” 刚刚吐槽完条件堪忧，洛书反倒觉得今天的天地灵气浓度比平时增加了一些。 阴寒锋面仿佛海中洋流，把带有营养的藻类推了过来，所以洋流交汇处往往形成大渔场。 这倒还不差，额外延长的修行时间回填了洛书昨夜的灵气消耗，还富裕一些。 接着是练习刀法，依旧是那把没有开封的钢刀，洛书进行完基础热身，召唤个阴兵出来打对手位置。 在须弥书楼里的练习总归只能增加灵魂里的战斗意识，肉体、神经方面还得靠现实战斗跟上，避免二者不协调。 上班高峰期，南淮市渐渐恢复生机，又随着下半天的放假迅速沉寂。 太阳渐渐西斜，阴气上涌得比昨天更快些，晚上应该会更热闹。 从衣柜中翻出一套最普通、最大众化的运动服，换上随处可见的运动鞋，洛书戴好口罩，再扣上一顶棒球帽，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星出街。 “你先到外边转悠转悠。” 放出青木醒狮，它感知的周围植被状态，今天的阴气浓郁程度已经到让常植物明显内敛收缩的地步，想来明天干枯掉落的枝叶得有一大片。 洛书身边是穿着绫罗华服的无明氏，个头只有一米三四，华服裙摆只到膝盖以上，露出满是眼睛刺青的双腿。 “你能不能变得普通一些？” “怎么了？” “大半夜带着你这样的小女生出门，我们这个组合更像魍魉了。” 无明氏嘀嘀咕咕，说是这套衣服穿了几辈子，非常合心意，所以… 所以脸蛋就被洛书狠狠扯出半米长。 “我知道啦，我把自己调整得正常一些！” 天地灵气涌动，无明氏身上的打扮改了个模式，变为非常传统的白色连衣裙，带着可爱的蕾丝与蝴蝶结。 “怎么样嘛？” “呃，就这样吧。” 无明氏的连衣裙白天穿还好，大半夜的小女生穿白色连衣裙游荡，又是阴寒锋面的夜晚，仍然蛮诡异的。 缩小版的青木醒狮跑出老远，传回消息，附近街区有异能者在和魍魉战斗。 洛书感知着具体方向前往，千载难逢的机会，多打听打听关于异能者的消息。 距离靠近，大致位置是郊区公园里的一块空地，已经能感受到异能者使用法术战斗产生的波动，其中夹杂魍魉的邪术。 找个暗处藏身，动用无明氏的能力和变小版本的青木醒狮共享视觉，再共享给洛书。 空地上，两名异能者正围攻一只魍魉。 其中一人属于近战类型，十根手指尖端透着金光，掌法、爪法交错，每次擦过魍魉，便切下大量阴气。 后方异能者操控法术凝聚的土石绳索，不断干扰魍魉的行动… 第四十七章 强悍魍魉 一名主力输出，一名打着配合，五六分钟后战斗结束。 负责定身作战的异能者呼哧喘着粗气，坐在公园长椅上歇息。 “老哥你先恢复一下，我在这儿给你戒备。” “好嘞。” 暗处观察的洛书看得出他们其实没有受皮肉伤，魍魉的攻击使得生命体征受损，近身接触的异能者脸色偏苍白，嘴唇血色也淡。 随着天地灵气离散的属性元素朝身体汇聚，他的身体逐渐回温，只是有点儿神情疲惫。 “连着两个晚上战斗，真的够呛。” 同伴掏出一只香烟递出，“老婆还以为我出去鬼混了呢，其实我在守护南淮市和平呀。” 听这番对话，洛书大致清楚异能者并没有像一些文学作品里那样受到组织严格管控，存在正常生活的自由。 但官方不可能对这种超乎常人的力量放任不管，应该有某种登记或者约束规则，否则用不着魍魉，心怀不轨的异能者就够搅得天下大乱。 抽完一支烟，两位异能者再次出发，其中年龄较小的感慨老哥的战斗力肯定有c级了。 老哥非常得意，说是改天去鉴定一下。 这么一来，洛书又获得了新的情报。 异能者等级之一是c，可以猜测属于非常经典的abcd划分，不知道在网上有没有s、双s之类。 至于魍魉…在魍魉前边按字母分等级，听上去怪怪的，可能用的是其他等级划分称谓。 就在两名异能者撤离时，公园绿化带内吹出一股阴风，灰白色影子落在原先战斗的位置。 那人影像是直立的古猿，双腿低矮弯曲，手臂奇长，几乎垂到地面，脊柱骨位置刺出一连串的骨刺，整体临时程度比之前的魍魉强太多。 新来的魍魉嗅着地面，怨气翻涌。 显然感受到这儿有同伴遭遇攻击，赶来已应对不及，正打算绣着人类的气息前去复仇。 “嘿，玩玩？” 忽然传来的轻挑话语吸引了魍魉的注意，树下一位少年正从皮套中抽出银光闪闪的钢刀。 刀未开刃，却有着十足的威胁感。 才刚摆好这么个装x的姿势，阴风近在眼前，魍魉的下手极为狠辣果决，速度远超之前被斩杀的那位。 洛书感受到战斗严苛，轻心不得，身子向后一转，躲开攻击的同时覆盖一层天地灵气的钢刀借由旋转力道朝着魍魉后颈猛劈。 阴兵冥将从战场中学会的武器就是这般朴素，能躲攻击顺带砍人就行，和真正的武学大家没法比，贵在好上手、练习见效快。 咣—— 在后背即将被砍到的瞬间，刺出体表的骨刺一阵耸动，对上钢刀。 洛书的反应速度够快，将刀身略微倾斜，擦着骨刺之间的缝隙切入，狠狠斩在魍魉背部。 开不开刃无所谓，常规刀具伤不到这些家伙，钢刀的切割力源于天地灵气，加上一份厚实重量，连砍带敲，将魍魉击飞出三米外。 一轮短暂交锋，各有一次变招，双方拉开距离对峙。 魍魉身后横隔着深可见骨的伤口，阴气飘出，又很快愈合回去。 它看着人类滴落鲜血的手臂，脸上像个破布娃娃般裂开笑容。 很快，笑容僵住。 对面的人类伤口迅速愈合，没有溢出太多生命力。 魍魉这攻击并非主要依靠直接肉体伤害，而是有附加效果，在打出伤口的同时夺取对方生命力。 实力较为强劲的异能者会分出心神，守住自身意志不动摇。 洛书属于修行者，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极为内敛低调，在这方面做得更好。 通过青木醒狮的治疗效果愈合伤口，洛书对对方的实力有了个全新的估量。 不算里世界的战斗，眼前这家伙比现实世界遇上的其他敌人都强。 无明村那些个半吊子在当前敌人面前算不得什么，强度简直有质的飞跃。 这样也叫魍魉吗？ 难道不应该给它个更高的评级？ 洛书心里还在跟生物学家似的琢磨各项参数，魍魉可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只想着击杀眼前的异能者，夺取血肉灵魂，强化自身。 骨刺暴涨，其中部落的一部分化为飘忽蓝色火光的骷髅围绕在魍魉身边。 一挥手，蓝火傀儡朝洛书聚拢，魍魉紧随其后，随时抓住敌人的破绽… 不得不夸一句，这邪术完成度真的高。 手中钢刀翻转，洛书知道没法瞬间消除所有骷髅，那就本着水果忍者的原则，尽可能一刀切掉最大数量，从破口间逃出邪术攻击区域。 覆盖着天地灵气的钢刀如同斩入地瓜，一挥之下，精确切碎四个骷髅，洛书的身影朝着突破口侧翻，使得后续邪术击了个空。 蓄势待发的魍魉正是要抓如此机会，骨爪变得细长，扎向洛书持刀的手臂。 咣当。 钢刀落地，洛书不得已放下武器增加闪避的灵活性。 如此反应又是正中魍魉下怀，可它还未更进一步追击，就见眼前少年不知从哪儿掏出杆长长的铁尺。 简短的时间思考，魍魉判断钢刀的杀伤力那样，铁尺应该更弱才对。 不能放弃追击契机，继续猛攻。 骨刺与铁尺对撞，这次没有想象中的交锋过程，而是热刀子切豆腐，魍魉直到被一分为二也没想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面消散的阴气被青木醒狮吞掉，洛书回味着之前的战斗。 可以肯定这个魍魉不简单，差不多能类比沃土区域那些个亡灵军团士兵，或者再强上一些些。 此外还能做个总结的是法宝和普通材质武器本质区别。 钢刀只能在表面附着一层薄薄的天地灵气，材质不允许内部有足够多的天地灵气流动，更不能刻画术式。 而铁尺即便不用术式，充盈的灵气杀伤力依旧很大。 近乎绝缘体和超导体的差别。 嗝~ 伴随着青木醒狮一身打嗝，毛发变得更加乌黑发亮，似乎有了明显的成长。 这是最早呆在洛书身边的召唤兽，使用率也最高，这么长时间终于有点升级的意思。 虽然未到直接提升品级的地步，但洛书能感觉青木醒狮距离盈字中品不远了。 召唤物的境界越是提升，原本的术式变越强，独有的能力也更为突出… 第四十八章 冥客 青木醒狮吃掉魍魉的阴气，一阵消化，洛书感受到体内天地灵气回复。 “这是…” 按游戏规则形容，青木醒狮获得经验值，玩家能回复小比例法力值。 虽说没什么攻击力，但青木醒狮在场，已经是让洛书又回血又回蓝的存在了。 “你看看人家。”洛书对无明氏叫嚷着，“你就知道调皮捣蛋，也不学学青木醒狮。” “我不是那个专业的嘛…” 无明氏无比委屈，功能方面比不过青木醒狮，直接战斗力不如阴兵，暂时只有个小辅助。 “对咯，在雨林村战斗的时候，你可以模拟同类别更高位的存在，对它们产生灵魂层面的压制，现在能做到吗？” “可以，反正消耗的是楼主的灵气。” “你这个只会吃的家伙...” 趁着夜色，洛书横跨大半个城区，又找了两只魍魉练手，没有先前那么强的家伙。 中途也有看见异能者战斗，其中带着调查队标识的臂章，大多都像自由人。 更夸张的是，洛书在偶然间看到了隔壁街区五金店的老板。 平日里只是个在门口打扑克牌的啤酒肚中年人，眼神昏黄浑浊，眼下居然一手抓着老虎钳，一手拿着铁钎，和两只魍魉打得有来有回。 就在这时，第三只魍魉介入战场，五金店老板维持的平衡即将被打破。 洛书想要出手相助，一柄斩骨刀抢先切入战场，将魍魉逼退。 随后围着白布围裙的男人突进，牛皮凉鞋在沙地上滑出个大致的圆弧。 一手斩骨刀，一手剔骨刀！ 五金店老板顿时认出来者，“猪肉佬！” 那早晨卖猪肉的肉摊老板哼了一声，“我居肉佬何尝没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想。” “明天阴寒锋面过去，来我店里打牌呀！” “赶紧把这些东西解决掉，我孙女夜里起床没见着爷爷是会大哭的。” 这里没有洛书动手的必要，再转过半个街区，又只解决掉一只魍魉。 阴寒锋面造成的魍魉活跃真的和其他文学作品设定的百鬼夜行、逢魔之时没法比，能碰上几只了不得了。 洛书觉得今天晚上跑马拉松消耗的体能都比打怪多。 溜达在远处的青木醒狮传回提示，前边有比较厉害的异能者战斗。 “这里吗？还挺中心的。” 靠近南淮市中心圈，商业广场前端空地，洛书隔着街道，躲在公交亭广告板背后。 借着广告板之间的间隙探出半张脸，可以看到一辆毫无标识的越野车。 这是调查队的车子。 空地区域，三名调查队成员联手攻击两只魍魉。 洛书不认识其中任何一人，对照前几次接触调查队，可以看出他们时常都是三人一组的行动模式。 人员分配也很固定，一人打近身作战、一人远程法术输出、还有一人负责探查防御之类的功能位。 此时战斗倾向于尾声，在实力和装备都要更强的调查队成员面前，魍魉苦苦支撑，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等到阴气消散，调查队成员松个口气，其中一人照顾伤员，剩余一人当即返回越野车旁，向上级汇报。 “南淮市次中心圈，金花商业广场，我们围堵到的两只…奇异是冥客！” 冥客。 洛书又学到一个新的名词，果然不能把所有阴邪都称为魍魉，这称号明显有点小鬼的意思，哪能小看它们。 异能者以字母作为等级划分，而阴邪方面，魍魉之上是冥客，肯定还有再往上的存在。 洛书估摸着今天晚上行动干掉的第一个家伙同样属于冥客，和魍魉的灵魂成形度有质的差距。 呯—— 随着一声炸响，洛书打起精神，发现不过是之前战斗中受损的消防栓承受不住内部水压爆开。 附近居民楼很快亮起灯，被吵醒的住户拉开窗子，朝响动传递的方向查看。 远远还能听到一两句夸张的感慨。 “哇，今天的阴寒锋面真够冷，楼下水管都给冻爆了。” “待会儿应该会有市政的人来修理吧。” “早点睡个回笼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嘶——，下雨了，好冷。” 常规居民无法想象看似平平无奇的金花商业广场出现了何等凶邪，只觉得无非过去了个天气较冷的夜晚。 天空中飘起细碎雨线，有不断变密集且加大的趋势。 阴寒锋面同样有着冷气团过境的自然特征，因为水汽条件适当便会冷凝降雨。 屏幕溅起水花，显示凌晨4点过半，洛书呵出一口白气，不由想起以前看到阴寒锋面冻死过人。 会不会…那些其实并非晚上出去晃荡的普通人，而是为了对抗邪物战死的异能者？ 算算距离，从金花商业广场出发，骑个共享单车回缮典阁，吃个东西差不多刚好赶上例行修行的时间。 今晚的阴寒锋面之夜算是长了见识，进一步拉开现实世界不为人知的帷幕。 轰—— 共享单车才刚骑出半条街，洛书只觉得远处火光一闪，随后便是爆炸惊天。 雨势也在此时加大，天地间万事万物变得模糊。 洛书判断出爆炸声音来源与之前呆过的金花商业广场处于同一方向，那儿明明有调查队成员，不该出太大的岔子才对。 共享单车调头，在坑中压起两卷水花。 雨水不断渗透衣物，体感温度比数据温度要低许多。 一个刹车险些没停住，洛书在小路路口架着共享单车，前方的金花商业广场，火焰受到雨水压制，仅在小范围内燃烧。 “什么东西可燃性这么强？” 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洛书将缩小版的青木醒狮放在肩头戒备，这才凝神细看接对面。 火焰中有两大坨废铁块… 越野车！ 洛书眼神一凛，周围不见调查队员身影，必然出了大岔子。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青木醒狮嗅着气息，说是有一道极为凝练且隐晦的邪术残迹，没法追溯源头。 远处有警笛声呼啸而至，调查队此前在和上级沟通，一出意外，马上有增援前来。 洛书依旧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寻找销声匿迹的危险。 随着暴雨倾盆，越野车燃起的火势逐渐熄灭。 车身断成两截，切口异常平整… 第四十九章 寒夜真面目 早间新闻： 昨夜阴寒锋面袭击我市，造成部分基础设施损坏… 两处水管因为低温冻裂爆炸，多处路灯表面脆化，有倾倒危险，现已进行拆除抢修… … 一辆越野车因暴雨湿滑在金花商业广场翻倒，车体爆炸引发熊熊大火，两位正在抢修破损消防栓的工作人员不幸遇难。 缮典阁前厅，完成每日修行的洛书吃着早餐翻看新闻。 从小到大，不止一次在阴寒锋面过境后听说南淮市有这样那样的损失，有人被冻死或是在做某某事情时伤亡。 曾经的洛书和绝大多数寻常人一样，没有把这些新闻放在心上，只觉得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甚至会在班上和同学调侃南淮市老旧的基础设施太差，间隔不久就出事； 也会调侃那些被“冻死”的人纯粹自己找罪受，明明天气预报预警了阴寒锋面，大半夜还要往外边跑。 此时同样吃着早餐、看着新闻，洛书心里明白…如果能待在开着暖气的家里享受假期，谁想吃饱了撑着到外边吹冷风。 昨夜火光中，被切成两段的越野车让洛书记忆犹新。 那切口实在平整，必定是一道利刃干净利索斩开的。 术式锋利不是最可怕的，重点在于洛书迅速返回，青木醒狮居然说残留的邪术隐晦，已无法追根溯源。 整种迹象表明那一斩极为低调，又破坏力十足，这才是危险度拉满的征兆。 当时不断有异能者聚拢过来，警备署和调查队的后续车辆也在靠近。 洛书只能在小路看着大卡车将残骸运走，不清楚他们调查出了什么结果。 将早餐纸壳丢进垃圾篓，洛书想着改天和小学妹打听打听。 今天有业务要做。 和柳姨约定去他们家祖宅修复污损竹简，中间被阴寒锋面耽搁两天，改为今日启程。 背起存放换洗衣物的背包，洛书拎着颇为专业的手提箱站在路边，等待柳姨开车来接。 翻看社交软件的动态页面，在警备署实习的小学妹因为某个特别任务离开南淮市，具体内容当然不会写在动态里，那就是真的傻了。 想到调查队前往无明村，又想到昨天夜里被一刀劈成两半的越野车，洛书编辑了条消息和小学妹闲聊。 常规警备员不知道异能者存在，只当调查队是某种特别编制的侦案部门，获得的情报有限，也可能听到些风言风语。 id小学妹：嘿嘿嘿，我可不能告诉你具体去哪了哦，某个地方挖出了很特别的古墓，后续要逐渐转移到南淮市博物馆，你就期待着吧。 “啊这…” 洛书忍不住笑出声，小学妹嘴上说着不告诉，结果透露了古墓的线索，再加上拍了个警车行驶在路上的照片。 真要有侦探细胞的家伙想追踪，照样可能锁定警备署前往戒备的目的地。 至于挖出古墓什么的，和洛书关系不太大。 没法去考古现场接触，东西放进南淮市博物馆后也只能隔着半米一米的距离，站在玻璃罩外头看。 哪怕其中真的小概率出现异常故事，也只能等它炸到现实世界来再动手。 “小洛师傅。” 一辆深红色的女士小型轿车停在洛书面前，柳姨朝外轻轻挥着手。 “久等了。” “我也才刚到不久。” 将工具包放进后备箱，洛书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车辆缓缓启动。 “柳姨，昨晚还好吧？” 昨夜阴寒锋面，柳姨住的小区距离金花商业广场不过三四百米，她又是一人独居。 “确实有被吓到。”柳姨今天化了淡妆，丰润的嘴唇微微开合，“睡到凌晨时，隐隐约约听到两阵爆炸声。” 在离开医院当全职主妇前，柳姨是专业的护士，条件反射性的想要出外救助可能存在的伤员。 好在理性占了上风，在没有保护措施的前提下柳姨并未选择贸然出门，而且也不知道对应爆炸是否造成人员伤亡。 “幸亏柳姨没有冲动。” “哎，我又不是年纪轻轻的孩子，我得在家好好等女儿回来。” 早些年柳姨读的是卫校护士专业，毕业进医院当护士，喜结连理的丈夫是个考古学家，时常外出数月未归。 于是柳姨只得辞去医院的工作，在家全职陪伴女儿长大。 丈夫因为意外死亡，等送走父母，柳姨的一切便是宝贝女儿。 “女儿随她爸，从小跟着考古队天南地北，每次视频聊天脏的跟个泥猴子似的，回家才打扮的漂漂亮亮，真是让人操心”。 柳姨说起家庭，话语带有辛酸，也有甜蜜。 了解到这些的洛书心中唏嘘。 能在乡村留有祖屋且延续了过百年历史的家族，对普通人来说算是小富贵，可以想象从前的祠堂香火。 而今这一脉下来，家族只剩柳姨和女儿。 不感再聊令顾客伤心的相关话题，洛书把焦点转移到今天的业务。 “柳姨，你上次说需要清理的竹片有六十以上？” “应该是六十多，超过二十年头的竹片都有一定程度的污损，可能得麻烦小洛师傅几天时间了。” 柳姨介绍着乡下老宅子的情况。 祖屋前边是住宅楼，非常传统的红砖结构，内部经过现代化装修，有独立的卫浴，不用担心过夜问题。 后院祠堂连带一片竹林是主要工作地点。 洛书心中有了大致的准数。 其实六十来个竹片用不了太久，折腾到晚上肯定能搞定。 但不太好意思夜里催着柳姨开车返回南淮市，干脆放慢点进度，分两天完成。 这样也省得洛书表现的太过惊人。 约摸一小时出头的车程，下高速、进村道。 路边立的指示牌上写有“麦浪村”字样，看上去是个粮食产量颇大的地方。 洛书没来过这个村子，对比当前道路，比去目明村的黄土沙石路面好多了。 可以想象麦浪村的村庄规模和基础设施完善级别更高。 轿车驶进村里，时不时有村民张望，柳姨偶尔摇下车窗和熟人打着招呼。 村子靠后端，红砖围砌院墙，在建造这面墙时顶部多涂抹了一层水泥，插上好些碎玻璃片一并凝固。 此为农村朴素的防贼手段，防止盗贼翻墙，好久没见这种设计了… 第五十章 倒斗痕迹 “妈，我明天到家。” 手机视频里，柳姨的女儿欢快诉说着回归的消息。 柳姨欣喜异常，女儿干的是考古挖掘行当，时常涉及官方机密，具体去哪儿以及什么时候归来均需要保密。 这次也是，沈秋思即将回来的前一晚上才能跟妈妈说。 桌对面，吃完晚饭的洛书将餐具收起，心中感叹柳姨的女儿回来也好，之前没有家人在身边，怪孤独的。 “妈，你在什么地方？看环境不像我们家。” “是我们家呀，老家，你记得祖屋挂的那些起祈福竹片吗…” 将前后来去说了一通，沈秋思颇为意外，“这年头了，居然还有搞私人修复古籍的，而且是个年轻人？” “是呀，妈妈当时看到小洛师傅也觉得他怪年轻的，不像老手艺匠人形象，可是技术真没得说。” 聊完柳姨的近况，话题自然而然扯到女儿的工作上，能返回家里住段时间，说明考古行动有了阶段性的成果。 “哎，不顺利的。”视频里头的沈秋思叹了口气，“我们勘察、发掘的古墓被盗过，那些可恶的盗墓者先进一步，搬走了不少重要文物。” “难免的。” 丈夫、女儿前后都入了考古行当，对于盗墓者的行为，柳姨已经听得见怪不怪了。 重新开始清除竹片污损的洛书将脑中情报联系起来。 今天早晨，小学妹说有某个古墓完成发掘，夜里考古学者沈秋思和妈妈说工作阶段性完成，明天返回南淮市。 两边情报似乎串起来了，小学妹要去的地方和沈秋思所在相同。 让南淮市警备署出人护送，古墓应该距离本城不远。 其实可以排除有一城又一城警备署接力护送过来的可能，毕竟其他地方发掘的古墓肯定放在别家城市博物馆。 小学妹要把东西送进南淮市博物馆，二次论证了具体墓区距离本市不算太远。 “妈，其实…” 话到一半中止，明显能感觉到沈秋思有浓重的心事。 “怎么了？” “没事…只是担心被盗走的文物而已。” 别说柳姨了，在旁工作的洛书都听得出沈秋思将部分想要表达的信息掩盖。 不过，女生嘛，总会有许多埋在心底的思绪，柳姨没有追问，洛书更没得八卦，按照预定完成今天的修复工作。 隔天清晨，例行修行的地点换到了柳姨他们家老屋的天台上，偶尔换个地方确实不错，村子里的空气也比城市清新。 只可惜没法在这地方练刀。 待洛书下楼，柳姨也已晨起，洗漱完毕。 “小洛师傅起得可真早。” “哎，不得已习惯了。” 完成今天剩余的工作，洛书明显感觉到柳姨溢于言表的欣喜。 可以说双喜临门，老家祠堂的祈福竹片焕然一新、女儿又在今天回家，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小洛师傅，一共一万五千b，转到你账户上了。” “诶？柳姨没这么多工钱。” 预定的工作量是六十三枚竹片，其中一小半毁损严重，按照先前约定的300b单价收费，剩余少许污损的全按100b。 “小洛师傅收下吧，你的手艺何止值这么多钱，我女儿是考古工作者，指不定今后还要合作呢。” “那就谢谢柳姨了。” 洛书没有多做客套，看得出对方虽然不是富贵豪门，但绝对不会在多几千、少几千的小事情上纠结。 收拾东西返回时，洛书收到了小学妹的好友消息： 累死了，终于完成任务了。 id洛书：把考古发掘的文物平安送回南淮市博物馆了？ id小学妹：是的。 id洛书：其中被盗的一部分有办法追回吗？ 聊天窗口对面持续沉默，许久之后小学妹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加问号询问洛书怎么知道古墓情况的。 洛书只是哈哈笑着说认识一个考古人员。 id小学妹：真是的，学长不早说，我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泄露秘密了呢。 果然，昨晚的猜测对得上号。 在柳姨的老家，洛书猜测小学妹和沈秋思在同一处地方，想来近些天能在新闻上看到关于考古发掘进展的报道。 “哎呀。” 正和小学妹悠哉聊天，轿车车身忽然一晃，渐渐停住。 并非车坏了，坐在副驾驶坐的洛书朝前看，蒙蒙细雨中，前方路段出现正在施工的警示牌，官方封住了一截路段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哎呀呀。”柳姨遵循交通警示的指引，换了条小路，“我们得绕点道了。” “没事，柳姨开慢些，我不赶时间的。” 这段路线再往前能到金花商业广场，洛书当记忆想起那阴寒锋面一夜，将调查队越野车利索切开并造成两名异能者死亡的袭击。 id洛书：我今天刚从顾客家返回，在金花商业广场被截了好大一段路，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id小学妹：据说是地下管线因为热胀冷缩裂开了，我们早晨送文物进博物馆也要经过那儿，你知道吗…经过的时候我看见地面裂缝非常奇怪。 相比于洛书，警备署的车队可以贴着道路破损边缘走，避免运输文物中额外绕路。 小学妹开着警车经过事发地点时，发现裂痕不深，非常笔直，像是一条锐利的刀刃划开水泥地面。 间接引发的扩散裂纹没多少，可见这一刀之干净利索，雁过无痕。 id小学妹：洛书学长，你说会不会是官方运输啥重要物资，路过的时候某个箱子爆炸了，飞溅出个刀片什么的。 id洛书：可能吧… 换做曾经的普通人视角，洛书十有八九也会猜测是某个正常现象恰巧引发地面被划开的情况。 id洛书：警备署没有调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比如拥有超能力的特殊人士动用异能把地面切开。 id小学妹：学长可真会说笑话，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能怪力乱神。 警备署还有后续忙碌的工作，聊天到此为止。 按小学妹说明的地面切口情况，洛书怀疑同样是阴寒锋面那天暗中发动袭击的魍魉。 手法类似，一刀干净利索，事发区域也在金花商业广场周边。 或许不是魍魉，是再上一级的冥客… 第五十一章 双头蛇纹 南淮市博物馆地下室，在警备署的大力援护下，考古队带着文物顺利抵达。 官方对这批物件有着极高的重视度，留有一部分放在南淮市博物馆，至关重要的些许文物需要收回更高层的考古机构研究。 “林老师，你看这个。” 地下室，一名考古人员将口罩摘下，出示手中刚刚洗去污泥的瓷罐。 瓷罐的彩绘雕镂在釉质层保护下整体完好，刻画着一个大致呈三角形的区域，加以许多麦穗、花团点缀，烘托得犹如人间仙境。 林修竹轻轻接过瓷瓶。 他曾经在大学担任考古专业的教授，现在是南淮市博物馆馆长，在附近城市名头颇为响亮。 递来瓷瓶的是林修竹的学生，也是昔日老友的女儿，沈秋思。 “这瓶子确实古怪，好像在歌颂某个对墓主人来说非常神圣的区域。” 回想陵水国历史，没有太多关于某个三角区域富饶神圣的线索。 确实有几处大江大河冲刷出来的三角平原水草肥美，孕育了后续的大城池、大城市。 可那样的冲击平原实在地域辽阔，覆盖数十古城池，历史上甚至属于不同国度。 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一个瓶子歌颂整个河流冲击平原地区的情况。 最合理的解释是，墓主人想要歌颂，赞颂的是一块小型三角洲，那儿水草丰美、鱼米之乡。 可是，南淮市附近区域往前推个成百上千年，没听说类似历史存在。 “秋思。” “嗯？” “有些无法识别的文字。” 林修竹出示了一块碉楼着文字的石板，或许写着墓主人的生平事迹或者墓志铭，可上边的文字认不出半个。 并非太过模糊，真就是不在认知范畴的文字，不属于陵水国历史上出现的任何一种文字。 猜测为数百年前其他国度定居陵水国的“北漂”，又显得太过勉强。 “是哦。”沈秋思蹙起眉头，“我听官方顶尖的考古机构提到，陵水国不止一次出土过这种特殊文字，至今未被破译。” 古代的象形文字、楔形文字以及其他编码的文字符号好歹能通过时期对照推测其含义。 比如字形演变，从现代的某个文字往前随着历史文献推出原型，以此慢慢破译所有历史文字。 问题在于这类偶然发现的奇怪文字断代断得很夸张，往后没有演变和延伸，往前找不到源头，对其破译的工作完全停滞。 因此今天这个算不上大的墓区产物才会被官方格外重视。 “太可恶了，那些盗墓者太可恶了！” 想到本就没多少的文物被先手盗出，考古队好不容易小心翼翼从顶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挖掘到墓室内，却看到明晃晃的盗洞。 那心情别提多难过了。 最可气的是，墓主人身份地位不高，看格局和随葬品情况顶多是这个地方小官或者小富豪。 里头的文物卖不出天价，偏偏又对破译神秘文字和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此给贼人先行一步偷走，考古队员岂能不生气。 “好啦。”林修竹轻声安慰着，“你们在野外清理了两个多月，又马不停蹄送回南淮市博物馆，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老师，您也是。” 沈秋思事情没得勉强，过于劳累可能导致身体控制不那么准确，万一损坏的文物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招呼着所有人收工，等人员陆陆续续离去，林修竹会将地下室这一间重新锁上。 “林老师。”大多数工作人员出门，地下室里剩下沈秋思和林修竹。 “怎么了？” “我想…带走一样物品回去研究，老师放心，我想要的东西上边只有普通图案，没有关键文字。” 房间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林修竹深深叹了口气。 用不着沈秋思明说，林修竹从储物格中取出一个塑胶封口袋装着的碗状物。 细看之下，很容易辨别出那是人类的头盖骨部分。 并非棺椁里发现的墓主头盖骨，墓区也没有人类殉葬的痕迹，但偏偏在随葬品中发现了这么个东西。 莫名其妙出现个头盖骨，且没有其他骨骼颇为异常，更为诡异的是这头盖骨顶端有道盘蛇纹理。 青色不知名染料在头盖骨上画出一条双头蛇，后半截身子盘绕在中心处，分叉的两个头分别向眼眶方向延伸。 这一物件和主墓室里其他东西风格迥异，简直像在生日蛋糕的奶油和巧克力层上插了个火腿肠。 林修竹将塑胶封口袋交到沈秋思手中，“老沈的事情，我也感到十分惋惜，但你也不能以此束缚自己。” 沈秋思的父亲在一次考古作业中意外身亡。 柳姨了解到的原因是丈夫在墓室中吸入毒气遇难。 事实并非如此。 沈教授死亡时的外在体征确实像中毒，全身血管青黑，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地步，眼球突出，发际线上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延伸下来。 在后续尸检过程中，法医发现沈教授的器官严重衰竭、血管急剧硬化，具体原因未知。 在得到沈秋思的同意后，法医将沈教授的头发剃光，这才发现他的头皮上盘着一圈双头蛇纹身。 蛇尾在头顶中心处盘蜷，双头向前延伸，指向沈教授的双眼。 更夸张的是，双头蛇纹路不单出现在头皮，法医门解剖后发现沈教授的头盖骨上也有位置对应，线条一模一样的纹路。 分析后得出的结果是血液在骨骼中凝聚，最后形成双头蛇纹路，并渗出头皮。 体内未探知到其他元素，法医只能从科学角度出发，推测是某种毒素导致的，和脏器衰竭，血管凝固的原因相同。 只不过在沈教授死亡后，毒素以某种方式消解而已。 今天又在一处和历史资料对不上号的古墓中看到双头蛇纹路，沈秋思不放在心里。 “哎，劝不住你这丫头，先让你带回去吧。”林修竹摆摆手。 “我还想借另一样东西。” “我知道。” 沈秋思表示感谢，在南淮市博物馆门口和林馆长分别。 坐入自己的轿车内，沈秋思小心翼翼将两个塑胶封口袋在副驾驶座上... 第五十二章 沈秋思 洛书学长，你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手机屏幕上是小学妹的消息，洛书打开随信息发来的照片。 摄影环境有些恶劣，似乎是个朦朦胧胧的雨天，相机采光不足，整体色调偏暗。 能看到小型尖嘴鸟类站在枝桠上，看着不像活物，浑身棕褐色，羽翼边缘有一圈亮蓝，更像是手工艺品。 id洛书：这什么艺术品吗？ id小学妹：上头发的命令，让我们警备署查找和照片相关的事物，貌似和其他大案子有牵连，不过没跟我们说细节。 警备署经常办些涉密的案子，有时仅仅负责一部分外围工作，接到没头没尾的调查任务也很正常。 只是实在没有头绪，小学妹才会找到洛书。 她觉得照片上的东西不像现代艺术，更倾向于古代根雕之类的，所以研究古书历史的学长应该知道更多。 id洛书：我不是研究古籍的呀，我只是修古籍，对这东西还真没印象。 正常回复消息，洛书脑中的情报不断流转。 近期值得调查队用心的当然是阴寒锋面那天晚上被利刃斩成两段的越野车，以及牺牲的两名异能者。 类似攻击昨天也出现在金花商业广场附近的马路上。 那么，小学妹所在的警备署接到探查一个小鸟模样的古朴物品，又不明其中原因，有可能是调查队向下传递的指令。 洛书的推测有所根据，不光是因为时间距离较劲，也因为照片上那小鸟模样的工艺品在雨天被拍摄。 阴寒锋面之夜以及前两天从柳姨的老家返回，天空都下着雨。 除此以外，如果不是南淮市出现的情况，哪里会让本城警备署帮忙调查。 地点和天气对得上号，事件又足以达到调查队重点关注的标准，洛书确信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其实小鸟工艺品有点像百目吊坠，乍看上去有点门道，又猜不透它的具体出处。 没准最后也会指向个小村子或者地方的部落，以小鸟为图腾。 洛书表示自己这边暂时没有头绪，小学妹说她打算去南淮市博物馆问一问，说不定在考古方面博学的林修竹馆长知道什么。 如果这件事情真和魍魉、异常故事扯上关系，光光在正常的考古领域博学哪有办法解决，除非林修竹开的那叫镇妖博物馆。 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洛书思考着等道路解禁，应该挑个时间去金花商业广场发生异常状况的地点走一走，尝试用须弥书楼的术式探查。 阴寒锋面那夜已经探查过，青木醒狮也没法追踪邪术源头。 这些天过去或许有些变数。 脑子里正想着再去哪儿寻找新的异常故事，缮典阁木门被轻轻叩击，一阵颇为柔和的女声传来，像是要触及人心最细腻的区域。 “请问，这间店的老板在吗？” 来者是位穿长裙，搭配仿古毛绒小褂的女子。 双眸通透，眼神温婉似有烟波浩渺，举手投足间透着书香门第才能熏陶出的上佳气息。 从躺椅上起身，洛书颇为意外。 对方大至二十三四岁，很少有这么年轻的人来修复古籍。 “我是缮典阁的老板，洛书。” “哦，洛先生好，我是沈秋思，前阵子家中事务承蒙你帮忙，家母至今还在夸奖小洛师傅的手艺。” 沈秋思的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柳姨提前交代过，小洛师傅是个年轻人。 沈秋思诧异的并非年龄，而是大白天开着古籍修复店铺，老板居然躺在躺椅上昏昏欲睡。 小卖部之类的商家，老板半躺着没啥问题。 可装裱、书画、古玩之类的经营者一定要搞出派头，让人感觉到文质彬彬且有所底蕴的气质，至少不会滚躺椅… 沈秋思惊讶的时候，洛书也在惊讶。 前两天修复竹片过程中和柳姨闲聊，她炫耀似的亮出过女儿的照片。 不愧是亲妈，照片里的沈秋思穿着工装、戴着手套，蹲在泥坑里抬脸傻笑，脸颊和鼻翼上满是污泥，发型也被安全帽完全掩盖。 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女生选了土木工程系，毕业后直接去工地打灰，寻找机会提桶跑路。 要不是今天沈秋思自报家门，洛书根本无法将眼前名门闺秀气质的姑娘和照片上的土龙弟弟对上号。 “洛先生，有点事情想跟你私聊，现在是否方便？” 说话的同时，沈秋思扶了扶门框，意思是要关起门说话。 洛书心中升起几分疑惑，就很快释然。 想想对方的职业背景，拿出手的东西肯定不简单，也不方便被外人看见。 关门就关门呗，她还能直接变成魍魉不成？ 变成魍魉都不够看，起码得变成冥客才有一定的挑战价值。 事情没有往离谱的方向发展，和洛书预想中差不多。 沈秋思从包中取出特殊塑胶封口袋。 袋子的透明度不算高，和毛玻璃似的，里头有偏蜡黄色调的半球状物体。 隔着书桌对视，洛书所在角度看的是凹陷一面，只觉得像个有些许裂痕的碗。 “洛先生，你懂甲骨文吗？” “甲骨文？不懂，我对历史文字没什么考究，只是纯粹技巧上的古籍修复匠人，学养浅薄。” 塑胶封口袋稳稳坠着，洛书听对方的描述，判断出里头是件骨器，但一上来就被提及的甲骨文反倒不是重点。 象形文字一脉下来已经被世界各地的考古学家破解的差不多了。 就算不懂，也能从网上找到精确的文字对照表，以沈秋思的考古队员身份，找个懂行的不难。 既然带着骨器来，肯定不是为了研究甲骨文…可也不能让修书匠修复骨器吧？ 洛书的思绪转个不停，沈秋思的大脑也在飞速思考。 塑胶封口袋里的东西确实重要，还有个更重要的事物隐藏在手提包里。 那是一卷散了的竹简，顺序被打乱且残破，同样来自最近挖掘出的古墓。 更关键的是，竹简原本压在头盖骨下方，似乎是一套的，与沈秋思寻找父亲死因有至关重要的联系，于是一并借出来。 眼下沈秋思还无法确定洛书是否完全值得信任，先拿出仿制的头盖骨模具试探… 第五十三章 头盖骨拓本 “这，你这…” 看着手上的头盖骨，洛书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仔细触摸和观察足以分辨出这东西并非真实骨骼，而是类似石膏、陶土之类的东西仿制。 仿得确实很棒，色泽也变为今年累月之后骨骼所呈现的黄褐，且有非常自然的裂痕。 洛书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假的骨器，身为考古探查队员的沈秋思肯定也知道。 至于东西算不算古董，具体年份几何，不在洛书的专业范围内。 尤为显眼的是，仿制头盖骨顶端雕着三朵极为细腻的玫瑰花，花茎相互衔接，从花瓣到小刺分毫毕现。 越看越像现代工艺品…不像古董。 私人古籍修复店铺行当和民间收古物的散户自有规矩，洛书不会去询问物品真假与来由，只做自己该做的。 “这…有什么是要修复的吗？” “我想要做拓本，洛先生也会对吧？” 拓本一般用于将石碑上的文字图案复写到纸上，以进行保存。 平常能买到一种毛笔字帖，字体背景色是黑的，每个字都是白的，那便是拓本的效果。 修复古籍行当中，制作拓本也算一门手艺，且拓本本身具有较高的价值。 比如古时些很奇怪的规定，某个石碑每被做过一次拓本，就要被敲掉一个字，渐渐石碑就全毁了，拓本反倒成了极为珍贵的事物。 洛书指着手中的仿制头盖骨，“你要我把这东西拓下来？” “可以吗？”沈秋思的眼眸带起些委屈神色，“上边的图案对我真的很重要，又不能随随便便拿给专业机构处理。” “行吧…” 奇怪的要求… 仿制头盖骨上的三朵并蒂玫瑰花雕刻纹路不算深，制作起拓本来难度偏大些，对现在的洛书而言算是小有挑战。 “我尽力一试。” “谢谢洛先生。” 制作拓本的流程简单来说大致是在目标物品上铺一层纸，常用的是宣纸。 然后用棉毛类的东西包一个“拓包”将墨迹均匀的拍在整张纸上，下陷部分留白，其余部分是黑的，反向将图案显现出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工序可多了。 进入缮典阁里屋，也就是洛书正经的工作间，将仿制头盖骨放在工作台上。 给这东西搞拓本，首先遇到的难关是它呈现出半球型。 正常石碑是平的，宣纸很好铺上去，出现凹凸变得讲究些技巧，不能让宣纸出现褶皱和气泡。 待会儿得打湿宣纸。 为了防止宣纸上下，干湿程度不同，先在仿制头盖骨上均匀喷些水雾，盖好宣纸，再喷一层水雾，令它完全湿润。 这时该用鬃毛刷刷平宣纸、刷掉压着的气泡，仿制头盖骨的形状再次提出了挑战， 通常鬃毛刷将近巴掌宽，而仿制头盖骨不仅成弧形，有雕刻图案的面积顶多半个手掌，鬃毛刷耍不开把式。 情况有些特别，洛书心中反倒感觉乐趣横生，如果总是些刮竹片上污迹的简单活，赚点小钱，其实也挺乏味。 这样才有挑战嘛。 取出平日里沾清水清洁旧书的毛笔，恰好作为小刷子替代常规鬃毛刷。 毛笔挥舞开始，从中心向外刷，刷的同时顺带展平宣纸。 随后再刷第二遍，这一步是为了“刷实字口”，也就是让进水后柔软的宣纸贴合到雕刻的凹陷纹路处。 然后包边，固定宣纸位置，再刷第三次。 此时宣纸上提前喷的水雾已经逐渐挥发，此时再刷是让纸张纤维变干收缩的同时抓紧物体表面。 接着，洛书拿出非常古朴的手工折扇，开始给宣纸扇风，加速干燥进度。 全神投入于拓本制作中，洛书几乎忘了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沈秋思将气息收敛的很好，凝视着忘乎所以的洛书。 如果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不可能在如此知青的年龄段将古书修复方面的种种技艺学得炉火纯青。 从小在考古环境中长大，沈秋思当然接触过许多古籍修复方面的高手，见微知著。 单看洛书的准备工作和制作拓本的前期操作，足以让沈秋思给出个相当高的评价。 手指轻轻触碰宣纸，洛书感受到微微湿润与冰凉，恰是制作踏板的适宜湿度。 收起扇子，拿出拓包，将它捏出个中心突出的鼓起状态，接着便是让拓包吸墨，每次不可过多。 随后在需要拓印的与小幅度快速拍击。 由于本次制作拓本的目标物体太小，洛书搞出来的小拓包还是只要拍个小几十下即可完成第一遍上墨。 随后是第二遍上墨，需要逆着之前的方向来，保证墨色分布均匀。 可谓又要精细度、又要速度，且全身协调的活。 拓印小石碑还行，拓那种整面墙的超大石碣，一气呵成必是苦练出来的真功夫。 在上第三遍墨，回归原有的拓包拍打方向，直到最后一次敲击相当于拓本制作基本完成。 接着是“起纸”，也就是把宣纸轻轻揭开，别给搞坏了就行。 “呼。” 摘下口罩，洛书痛痛快快舒一口气，那模样简直像主刀医师刚刚做完一台顺畅的手术。 “哎呀。”工作基本完成，洛书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位闺秀，“沈小姐你怎么不找个地方先坐，在那干站了个把小时。” “没事的，我们考古工作者在恶劣环境中弯腰刨个大白天属于正常。” “好吧。”洛书拿出塑料薄膜轻轻覆盖在拓本上，“东西我做好了，可惜缮典阁没有装裱，你想裱起来的话，得另外找间店。” “洛先生。” “嗯？” 沈秋思忽然向前迈步，眼眸中的光芒闪烁。 她已经确定，能够沉下心来将一门不怎么容易找工作、不怎么容易出成绩的老手艺学到通透的人，值得信赖。 三刀两面之辈在面对需要细心打点的手艺时，绝无那分欢快、热忱和沉水润心的气质。 觉察到异常的态度变化，洛书小心翼翼询问，“沈小姐，这是怎么了？” “洛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超的技艺，必然是心灵如镜、上善若水之人。” 被这么一夸奖，洛书大惊失色。 这家伙难道想赖账? 凭借嘴甜让我不收她钱... 第五十四章 坏女人 “沈小姐想说什么？” “我想说洛先生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洛书越来越觉得沈秋思想要赖账。 先前没跟对方谈价格是出于对柳姨的信任，也相信沈秋思作为考古学界有点名头的人士，不至于太过不堪…怎么就… 没的洛书想好怎么谈价钱的事情，沈秋思又从包里取出一个塑胶封口袋。 透过毛玻璃透明度的袋子，大概能看到里头还是头盖骨模样的物件，只不过头顶上的图案有些区别。 一时间洛书有点没法进行妥善的表情管理，目瞪口呆。 这个坏女人不仅想白嫖，还想白嫖我两次，让我给她再做第二个拓本？！ 脑中思绪有些混乱，洛书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是个真正的绿茶，厚脸皮撒娇白嫖别人的劳动成果很正常。 可沈秋思是正儿八经的教授女儿、考古队成员，怎么就… 洛书吃惊的同时，沈秋思也处于如遭雷击的状态。 在她眼中，洛书看到袋子里头块骨上的双头蛇纹路纹路，表情无比震撼，眼睛连续眨动，明显的思绪万千。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洛书有线索！ 明明博物馆林馆长，乃至于更高的考古机构对双头蛇纹路没有半点头绪，无法探究沈教授的死因。 名不见经传的旧街小老板居然认得双头蛇纹路！ 双头蛇纹路象征着诅咒，象征着死亡，是沈秋思童年遭受灾难根源，是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洛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深吸一口气，沈秋思做足心理准备。 不论双头蛇纹路的源头所在是刀山火海，还是无间地狱，她一定得去闯一闯，让父亲死亡的谜底昭然，让不为人知的历史展露。 这是父女二人传承考古精神的内核。 洛书的眼皮子跳了两下。 这女的什么情况？ 居然问我有没什么要说的？ 难道还得我主动跟她要钱不成？ 同样深吸一口气，想着柳姨单亲妈妈带大女儿不容易，洛书稳住心态。 “沈小姐，你这样不太好吧？” “是，我知道这样不好。” 沈秋思的双手交叉，抱着自己的胳膊，一副风中飘花的柔弱感，“人不应该总被过去的事情束缚。” 这番诡辩论听得洛书差点高血压，对方的意思明显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前尘往事，莫再提起。 类似的诡辩论还有：欠你钱的是前一分钟的我，不是此时此刻的我。 分析完当前情况，洛书挺起胸膛正要厉声教训沈秋思，动作忽然一顿。 好危险，差点上了她的当！ 缮典阁没有监控摄像头，沈秋思这自己轻轻抱着手臂的状态是在酝酿感情。 待会儿如果她直接叫嚷起来，喊着非礼呀、啥啥play啊之类的话语，洛书简直跳进黄河洗不清。 顺着思路一想，沈秋思提前把缮典阁的门关上，原来早有准备！ 在外人看来，你一个修书匠接待客人为什么要关门？！ 而且沈秋思明显有估量洛书性格的举动，这是为了避免真的碰上大恶人，冲冠一怒真要了性命。 得做多少坏事才能这么熟练啊？！ 洛书发现进了对方的陷阱，现在如果态度不端、大声说话，那就不是白干活的问题，是得去找小学妹做笔录了。 为了白嫖个拓本的钱，几百上千b而已，居然做到如此地步，和柳姨的高尚品德简直没法比。 “沈小姐，人不能完全否认自己的过往，失去的东西要尽可能夺回来，否则漏洞只会越来越大。” “这是…在鼓励我吗？” 眼眶有微微湿润与温热的感觉，沈秋思颇为感动。 她一直将父亲的离奇死亡挂在心上，追寻无迹可查的双头蛇纹路。 但凡有些许知情的同事或者长辈，均在劝说沈秋思放弃按图索骥，没有人支持和鼓励。 眼前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少年却以极为认真、带有深沉思索的口吻表达了肯定。 “洛先生，谢谢你，我会坚持自己的信念。” 这话差点把洛书呛晕过去，“沈小姐…你的行事风格太过极端了。” “是吧。”沈秋思露出有些凄惨的笑容，“父亲以前也这么说我。” 洛书一愣。 几个意思？！ 沈教授以前这样教训沈秋思，随后惨死。 沈秋思提示洛书说了同样的话，是在警示后果！ 好狠的女人啊！ 若非不希望柳姨孤寡终老，洛书真有点儿想叫出无明氏，夸夸沈秋思眼睛漂亮。 “罢了，沈小姐请回吧，袋子里的东西我爱莫能助。” “洛先生？” 明明前一秒还受到鼓励，后一秒又被拒绝继续深挖线索，沈秋思先是有所疑惑，又很快释然。 以她的聪明才智，很快想到洛书的观点。 支持沈秋思追寻自己的道路，哪怕道路上荆棘丛生、危险密布； 但又看出以沈秋思当前能力不属于化解双头蛇纹路对应的危险。 所以洛先生才会表示鼓励，又暂缓沈秋思向下追查的进度。 “哎…是我小瞧洛先生了。” 刚进缮典阁时，沈秋思想着同龄人中少有能和自己的阅历相企及的存在，抱着试探心理拿个仿制头盖骨考研洛书的心性。 如今越交流越发现，洛先生的深邃思想和神秘的情报底蕴根本不是沈秋思能够揣测的。 “按洛先生所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先回家吧，你在外边工作时，柳姨可没少念叨女儿，回家就别再做让他操心的事情了。” “明白。” 沈秋思在低头的同时略微弯腰，表达自己的谦卑与敬佩。 她渐渐想清楚了，洛先生说得没错，越是着急越容易出问题。 既然不希望让母亲知道双头蛇纹路的存在，就不应该在工作的闲暇周期去寻找带有危险的真相。 毕竟是亲生母亲，血浓于水。 和母亲住在一起的时候，若是频繁有异常思绪和举动，很容易被看出来，徒增母亲担心。 确实应该等下一个工作周期，需要离家一阵子时再继续调查才稳妥。 “洛先生远见卓识，沈秋思佩服。” 洛书已经快被这姑娘气到想打人了，“别说这些虚名，你赶紧回去吧。” “是，我听洛先生的…” 第五十五章 遮蔽双眼 不算宽敞的庭院中，阴气所化的大刀斩出半月弧度，势头刚猛，未见丝毫留手迹象。 钢刀与之对撞，洛书旋转手腕，使用巧劲卸去力道。 刀身擦着刀身，伴随金属摩擦的刺耳嘈杂，锋芒迅速逼近冥将。 倏忽风起，洛书感受到对方身上的邪气在后腰凝聚，果断作出判断，放弃当前进攻优势，出手撤退。 也就在脚步急急停住挽回牵扯的瞬间，冥将侧后方的视野死角突然蹿出一点寒心。 那是它的长矛，同样由邪气凝聚。 按说被人近身之后，长杆武器应该是长不开，但虚实切换的邪气装备不存在类似问题，近距离凭空冒出，极为致命。 咣噹—— “啊！” 缮典阁和居住楼之间的庭院太过狭窄，洛书不小心踢翻了身后的脸盆，悻悻收手。 感受着冥将含糊的评价，洛书知道自己的进步巨大。 刚开始拿着钢刀练习时，想要追求武刀时刀筋板正都不容易，现在已经能和冥将打个有来有回了。 代价是手里这把练习用的未开封钢刀变得满是豁口，即便有天地灵气护着，它也只是件凡俗物品，小几百b的事情。 即便如此，洛书还会定制，下一把未开锋钢刀。 这东西在练习时有着出其不意的效果。 以前提及过常规材料的武器和法宝有所区别，常规武器只能在表面覆盖薄薄一层天地灵气。 正因为有限制，洛书在使用钢刀时对灵气的把控需要极为细腻，而且非常节能，不像法宝铁尺那般需要持续消耗。 有点儿举重若轻的感觉，先拿受限制的武器作为平时练习和常规战斗使用。 等到遇上真正的挑战，再取出对妖魔鬼魅杀伤力巨大的法宝。 召唤青木醒狮，拿出来遛一遛。 除了恢复生命值以外，击杀现实中的魍魉之类，青木醒狮吞噬阴气成长自身的同时，会反馈少部分天地灵气给洛书。 这就非常舒服，相当于击杀敌人时，召唤兽给玩家回蓝的效果。 反馈的比例少归少，聊胜于无，省下一些天地灵气用于修行总归没错。 除了异常故事产生的大量灵气，青木醒狮给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轻松击杀掉数量够多的阴邪，洛书也能有很多灵气收获。 再召唤无明氏，拎出来多提升提升契合度。 “话说，无明氏。” “嗯？”只到洛书腰部高的小姑娘抬起头，“怎么了？” “为什么你还用黑布扎着眼睛啊？现在已经没有人勉强你当那个成为祭品的女孩了。” “唔…不，我还需要带着。” “诶？”洛书露出心怀不轨的笑容，看得无明氏瑟瑟发抖。 手臂向前一捞，洛书二指抓向无明氏蒙眼黑布的打结处，想要将黑布条扯下来。 “我就知道楼主是坏人！” 小姑娘一蹦三尺高，转身就往卧室跑。 “我这是在帮你摆脱心理上的束缚！” 运起须弥书楼法诀，楼主对于召唤物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前边逃跑的无明氏动作大幅放缓，颇有全身受到束缚的意思。 “嘿！” 随着洛书手上发力，无明氏遮眼睛的黑布条被扯掉，露出一双堪比二次元少女级别的水汪汪大眼睛。 在雨林村时，洛书看到这双通透清澈的眸子，就觉得它不该是个最大恶极的凶煞。 此时再看，确实漂亮的犹如纯净宝石。 “呜，哇——” 遮挡眼睛的事物被拿掉，无明氏顿时变得柔弱娇气，双手捂着脸，蹲在地上爆哭。 这么一搞，把洛书整的尬在原地，颇有点欺负小女娃子的感觉。 “喂喂喂，你是异常故事里的核心啊，分类为幽魂，蚀字上品都快到盈字了，装什么娇柔小女生。” “可是，可是…呜呜呜呜呜…” 无明氏并非装模作样，真的泣不成声，改为通过灵魂和洛书沟通。 它是无数被选为无明氏的女孩灵魂汇集所化，从婴儿开始便被剥夺了视觉，明明有正常的眼睛，却不能用于看外边的世界。 于是无明氏的怨气指向掠夺它人视觉、甚至夺取仇家的灵魂。 用一层一层被控制的灵魂体保护自己、用各种各样的眼睛观察世界。 看上去似乎变强了，其实反而越来越不敢用真实的双眼去认知周围。 所以才有了平时皮得很，黑布条一被扯掉就委屈巴巴的模样。 如果面对其他敌人，无明氏可以通过邪术轻易再生黑布条，可洛书是它的绝对主人，指令无法违抗，只能抱头哭。 “好啦好啦，不欺负你了。”洛书颇为不好意思地将黑布条还给无明氏。 结果她一戴回黑布，表情突变，报复性地吐了吐舌头，还骂了一句楼主傻x，结果娇嫩的小脸蛋又被扯出半米来长。 完成今天的例行修行，洛书又额外追加了几次对练，从早晨忙到下午，方才在躺椅上摸一会儿鱼。 叮咚。 手机亮起社交软件的好友信息提示，洛书将其摸来，是小学妹发的消息。 前些天警备署需要调查个像是工艺品的小鸟物件，小学妹和同事们特地去了南淮市博物馆。 只可惜工作人员以及林馆长表示爱莫能助，照片太模糊、给予的信息太少，大致轮廓和历史上信奉鸟类的部族也存在差距。 无功返回之前，林馆长给了辛苦工作的警备员们一些博物馆门票，说是前阵子护送回来的文物已有部分展出； 暂未展出或者不合适展出的也有图片资料和3d影像技术可看。 小学妹发出邀请，邀请洛书一起去南淮市博物馆。 换做前一段时间，洛书肯定会拒绝邀请。 那时为了寻找异常故事，来来回回进了不知道多少次博物馆，该看的都看过了。 无法触碰展品，也没发现违背历史常识的事情。 不过前几天新的古墓发掘工作结束，其中有值得纳入南淮市博物馆的文物，柳姨也提到好几次，确实勾起了洛书的兴趣。 唯一有点不爽的是这些文物和沈秋思有关。 那个坏女人！ id洛书：好呀，小学妹想要什么时候去呢？ id小学妹：明天吧，明天我轮休… 第五十六章 彩绘沃土地区 “洛书学长~” 南淮市博物馆外头，衬衫搭配小裙子的小学妹蹦蹦跳跳，挥手朝远处呼唤，满是青春洋溢的气息。 “你不冷的吗？快冬天了还穿裙子。” “我有穿长袜呀。” 从初中开始，小学妹就是这副活力四射的样子。 只不过当时的她在交流方面有点笨拙，和陌生人说话容易结巴，甚至咬到舌头。 所以当小学妹考入警署学院，洛书在度假山庄看她实习的后的状态，不惊讶都不行。 活力四射的干劲得以保留，交际方面也不结巴了，甚至还学了格斗术，可以抓些扰乱社会治安的坏人。 “我们进去吧，别在外面发呆呀。” 小学妹亲切拉着洛书的袖子往博物馆里拽，打以前开始便是这样，她总围绕着洛书的生活叽叽喳喳。 进入南淮市博物馆，里头格局没多少变化，来过好几次的洛书都能当导游了。 “你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不知道。” 小学妹平时没来过博物馆，上次只是来调查线索的，显得有些迷茫。 “学长带我看些比较漂亮的吧。” “行。” 对于新挖掘出来的文物，洛书没有那么迫切。 东西锁在防弹玻璃橱窗里，早几分钟、晚几分钟看都一样。 带上小学妹，洛书介绍了几样陶瓷工艺较为成熟时期的作品，色彩明艳、纹理精细。 “我们现在的机器做不到吗？” “应该能做得到形，而学不到神。” 问题有点触及洛书的知识盲区，以前听大师们说过，机器雕镂出来的精细线条太过生硬，没有手工的灵动与鲜活。 “反正以我的水平是看不出死板和灵动差距在哪儿。” “那我们看看再早一点的工艺品。” 带着小学妹往楼上走一层，转角处是个面部造型捏得稍显浮肿的陶俑。 “这就是早期陶土制品，原本应该有颜色，现在退光了。” “哈哈哈哈，好像猪头呀，这脸这么胖！” 将较为浅层的一部分展区逛完，朝博物馆中心走，专门开辟出来的c位展示着新入馆的文物。 “洛书学长，现在换我介绍了！” 前阵子有完成挖掘工作的古墓又小学妹所在的警备室负责护送，她去过第一现场，也从现场工作人员口中了解到较为详细的文物资料。 “看把你能的。” 洛书观察着防护玻璃罩里头的物件，没觉得有啥特别，而且数量一般般，工艺方面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 倒是随葬品上的纹路和图案较为别致，不像陵水国古时主流的那几种画风。 小学妹介绍说考古专家判断墓主人的身份地位较低，顶多算是一方小官员或是一方小财主。 “啊？差别这么大的吗？” 乡绅和财主其实有着很大的区别，比如墓穴里的随葬品以及相关铭文记载。 有一官半职多半会夸大些写自己的业绩； 地主梯队当然是吹嘘吹嘘经济、家族方面运营的多好。 两者侧重点差别蛮大的，而且地主可不敢乱写功绩之类的东西，被查出来怕是连坟头都得刨了。 “学长，考古研究人员之所以没法区分墓主人的具体身份，是因为出土的少量书帛和石碑上的文字未被破译。” “未知文字？” 主流的象形文字、楔形文字由于世界投入了大量研究精力，其实破解的差不多了； 再到近一些的篆体之类，没有文化断层，翻译起来不那么困难。 未被识别的文字大多来源于古时较为偏远的部族，或者比较封闭的小国。 洛书脑中回想着，历史上南淮市这块地方有啥名不见经传的小圈子文明吗？ 直到目光接触展示柜里头的一面石碑，洛书稍稍有些错愕。 石碑上的文字确实不认得，也不属于常见的一些古体文字，但心里总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在哪见过，而且在某段时间较为大量接触过。 “学长，来这边！” 小学妹又拽着洛书来到3d投影仪前，仪器正依次投影着未展出的展品立体形象。 其中一些金银细软、珠宝玉石没啥可说，洛书品不出它们具体的经济价值和考古价值，只听接过一手资料的小学妹介绍。 “洛书学长，你看这个瓷瓶子。” 3d投影仪上轮换出一个成年人手臂高度的彩瓷瓶，工艺方面没啥突出，倒是瓶身图案有点别致。 把曲面图案拉直了，大概是三角形，周围点缀着小麦水稻之类的农作物配图，还有花团锦簇和生机勃勃的藤蔓缠绕。 让人不由觉得对应的三角形区域物产丰富。 小学妹的解释也差不多，考古学家认为这是古代某个部族在歌颂一块鱼米之乡。 南淮市附近区域历史上没有小规模的三角洲，只有超大的河流冲击平原。 大致呈三角形没错，可多数时期分属于不同国度，没见哪个国度的艺术家将整块河流冲击平原，画在瓶子上歌颂的。 除了区域轮廓和各种植物图案，花纹上还构筑了几种人类士兵在守护鱼米之乡。 他们有的弯弓、有的持矛、有的跃马… “诶？！？！” 洛书压住惊呼声，避免打扰博物馆安静的氛围。 大致呈三角形的地区、三个鲜明的兵种，还用得着多解释吗？ 沃土地区啊。 飞矢公国、青矛公国、骁骑公国所在，《血泪烽火》故事中对应的沃土地区。 苍天泣血泪，幽冥断烽火。 “洛书学长，你怎么了？不会见过这种图案吧？” “没见过，只是感觉好奇而已。” 洛书可不想把异常故事和里世界的事情公之于众，说出来人家怕是要被当成疯子。 如此说来，前边那个石碑上的文字对应里世界里的文字。 洛书不认识里世界文字。 说得再准确点，洛书其实不懂理世界语言。 之前穿越进异常故事，能听懂对方的话、也能正常交流，纯粹因为那是灵魂层面的接触。 对方张口巴拉巴拉着，信息传入洛书脑中，洛书也自以为说着正常的语言，同样让对方感知到。 这和须弥书楼无关，《青木醒狮》故事时洛书还未成为修行者，照样能在翠林村正常交流。 毕竟里世界那些已经不属于常规意义上的人了，是失落时空的一部分投影… 第五十七章 穿越物品 能通过灵魂相互传达语言信息是一码事，文字又是另一码事了。 洛书当真看不懂里世界的文字。 在《血泪烽火》故事里担任洛仙师时，遇上阅读相关的情况，洛书往往故作高调，闭目养神，让国王安排的随从念诵。 里世界的文字给搞到现实世界，当然更看不懂咯。 不过，沃土地区相关的东西穿越到现实世界，本身倒是没啥好奇怪的。 异常故事的原理便是异世界的文化、精神力、风土之类，因为时空破碎和时空交接而传送过来。 比如无明村枯井底下那块石头，原本可能是个天然形成的石板，因为时空穿越产生的影响，石板上形成一半异世界、一半现代世界的刻字。 洛书要的只是里头的异常故事，石板没啥用，运出来卖多半会给人当成神经病，伪造这么无聊的仿古制品。 《血泪烽火》故事已经封印完成，穿越到现实世界的这个古墓里头应该没啥需要留意的。 确认周围没有异能者级别的魔力波动，洛书使用须弥书楼探测术是透过防护玻璃，探查石碑。 想要完全肯定某件事物上是否有异常故事，最好的方法当然是上手去摸。 近距离隔空探查的准确度还行，也可能漏掉一些极为隐晦的异常故事。 沃土地区已经被封印入须弥书楼，出现新故事的可能性很低，洛书此时没探测到，应该就是没故事了。 保险起见，再看看石碑上的内容。 文字看不懂没关系，须弥书楼里有懂行的。 虽然不能把召唤物当场叫出来，但有无明氏。 它能把视觉共享给洛书，也能在得到允许时知晓洛书所看到的东西。 改为灵魂交流： 无明氏，你借我的视觉看看石碑上的文字，应该是你那边的手笔，翻译出来给我听。 楼主…我从小就被蒙着双眼，哪里认识字啊？！ 你个只会调皮，只会吃的家伙！ “洛书学长，你看出什么了吗？” 站在身边的小学妹只觉得学长表情风云变幻，没准学长能提出考古学界的大发现。 “哦，没事，你想太多了。”洛书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只是在思考把这个石碑做成拓本的难度有多大。” “嗐，学长这是职业病！” 再次回到3d投影仪前，后续还有其他物品的立体影像在流转展示。 此前才看两三个展品，就因为沃土地区花纹的事情中断，跑回去看石碑，现在接着欣赏。 随葬品里有一些农具、一些腐朽锈蚀严重的兵器，看不出啥花样。 “嗯？这东西有点特别吼。” “是吧？我和其他警备员在现场看到这个格格不入的物品，也讨论了好久呢。” 投影仪当前映射出的立体影像是个头盖骨，投影的同时会对物品角度进行调整，使观众能看到全方位多面。 头盖骨顶端有着双头蛇纹路，蛇身在中心处盘成一圈，分支出来的两个蛇头延伸相对应的左右眼眶。 非常特别，和墓穴里头的其他陪葬品有着风格上的鲜明差距。 不仅如此，洛书回想自己在《血泪烽火》对应的里世界里呆了得有两个月以上，没听说头顶上雕双头蛇纹路的东西。 也没见过类似风格的花纹。 把无明氏召唤在须弥书楼里，洛书通过灵魂与之沟通，将视野共享给她。 这次没让你认字了，看看这个双头蛇纹路，有没啥印象？ 楼主…我一辈子没出过雨林村呀。 你这个只会调皮，只会吃的家伙！ 无明氏颇为委屈。 在把残害它的村民全变成灵魂体，无明氏想要获得自由身，于是开始种植瑶心果。 吃下瑶心果能够极大程度内敛优化气息，像个普通人似的在世间行走。 哪想得到种植多年，被青木醒狮一口吃掉了，就留下点果核。 在找到新的契机种植瑶心果前，无明氏不具有外出活动的条件。 随着对应的时空破碎，雨林村变成异常故事组成部分，也没机会给它种果子了。 无明氏这边问不出东西，洛书改为询问阴兵冥将。 它们的沟通能力没有无明氏那么强，却也能做到基本层面上的交流。 阴兵冥将是沃土地区连年征战埋下的怨魂所生，没有出过那三个公国所在区域，也就是《血泪烽火》里世界范围。 它们给出的情报虽然没法直接锁定双头蛇纹路，但做了个排除错误选项的操作。 也就是阴兵冥将至少可以肯定，沃土地区连带三个公国未出现双头蛇纹路之类的东西。 也就是说，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理论上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古墓里。 或许墓主人本身是个蛇类图腾爱好者... 说到在头盖骨顶上纹图案，洛书又想起昨天上门的沈秋思。 拿了个石膏还是啥材料的仿制头盖骨，上边雕着三朵并蒂玫瑰花，白嫖了一份拓本没给钱。 更可恶的是居然拿耍流氓和死亡两件事来警告洛书。 搞到洛书都想给缮典阁装一套监控设备，被诬陷的时候好证明自身清白。 可专门为了一个坏女人搞一套监控设备，听着好吃亏呀，又得搭进去上千b成本。 阴兵冥将给出了个排除结论，倒是青木醒狮有所耳闻。 它和洛书确认着，所谓的双头蛇是不是有一身羽毛。 “羽毛？” 洛书细看3d投影仪时，恰好到了切换展示品的时间，立体影像变为别的古物。 “洛书学长，我们去下一个地方吧。” “等等，我还想再看一下那个头盖骨。” 小学妹疑惑洛书发现了什么，却也没有多说，安安静静陪着等等投影展品又转动了一轮，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再次出现。 青木醒狮大略诉说着它到处活动见识到的妖魔邪魅。 作为一只以复苏自然万物为能力特征的妖仙，青木醒狮不单只停留在翠林村，还会去别的地方晃荡，比如它去过无明氏的地盘。 青木醒狮曾经见到过一种长有两个脑袋的蛇，身上的鳞片呈羽翎状，像是一片片有金属质感的细小鸟毛… 第五十八章 双头蛇妖 “还真是诶。” 被青木醒狮一提示，再次看到3d投影仪展现出来的双头蛇纹路形象，洛书刻意观察了蛇身上的鳞片。 果然不像常规蛇类或是鱼鳞那样的半圆，而是细密修长，如同一片片禽鸟羽毛。 这种双头蛇妖怪叫什么名字？ 面对洛书的询问，青木醒狮表示不知道。 它的表达能力有限，单纯去雨林村时，青木醒狮同样叫不出无明氏的学名。 “小学妹。” “嗯？学长看完了吗？” “好了，我想问问这些东西过几天会展出实物吗？” 歌颂沃土地区的瓷瓶、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以及一些相关古董只能从立体影像中看见。 如果过几天这些物品将轮换展出，洛书肯定会过来检测检测那个头盖骨上的玄机。 若是青木醒狮知道的双头蛇妖精成为异常故事，便有了下一次行动的线索。 “不知道诶。”小学妹毕竟是外行人。 她在护送考古队伍返回的途中听说这批古董很重要，更高层的官方考古机构要回收一部分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合情合理，毕竟外人想不到异世界的东西会跑过来，考古学家们多半是觉得人类历史上将有个重大的未知文化断层揭开面纱。 “哎哟，这不是那天送我们回来的警备员嘛。” 一名工作人员认出小学妹，亲切上来交谈。 很快，林修竹也闻讯赶来，再次为警备署的护送工作表示感谢。 在南淮市生活，洛书不止一次听到林修竹的名字。 林修竹曾经是个一流大学的考古学教授，不知为啥辞去教书育人的职位，来南淮市当博物馆馆长。 南淮市算陵水国排名比较靠前的城市，算二线城市中较为出彩的存在，却也不足以给林修竹这个级别的人物提供更大平台。 可能还有其他人情世故方面的原因吧… 总之如此重磅级的人物坐镇博物馆，南淮市相关的古文化圈子由他执牛耳，隐隐是周围城市的考古研究一把手。 此番发现的重要文物送进南淮市博物馆，和林修竹坐镇在此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看林修竹的外貌，面容板正，带有私塾教书先生的气质，花白的头发干净利落梳起三七分。 明明只是位年龄不上五十的男人，头发变白的程度确实有些夸张，身体带着些许病弱的感觉，眼眶略深陷，眼袋颜色有些深。 而且… 洛书感觉到林修竹身上的阴气很重。 首先排除他是妖魔邪魅之类的事物，也感觉不到对方属于异能者。 这种阴气缠身的迹象不是本体散发出来的，只能是长期和此类事物相处，粘在身上粘的多了。 想想林修竹所处的行业，接触阴气较重的东西合情合理，所以他才显得阴柔，兼带点病弱。 “你身边这位也是警备署的同事吗？” 林修竹友好的询问着，小学妹摇摇头，“这位是我学长洛书，他对古籍方面很感兴趣，是一位很厉害的修书匠人。” “修书匠？” 林修竹眼神中带起一抹诧异，随同的两三名博物馆工作人员也将目光汇聚而来。 南淮市博物馆有专业的古籍修复人员，也知道其他一些较大的机构存在同行，民间的修书匠真的少见。 小门小店搞这一行当很难养活自己，而且极少有年轻人愿意下苦功夫学习。 “小学妹说的有点夸张了，我只是家里恰好有这门手艺传下来，业余时间学点皮毛，混口饭吃。” “小兄弟不用太过谦虚，不在机构里领工资的修书匠能用手艺养活自己，说明非常厉害。”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毕竟洛书也有过这行干不下去的想法。 “林馆长。”小学妹心直口快，把洛书想问的问题直接问了出来，“那些投影仪成像的古董，今后会轮流拿出来展示吗？” “一部分会，怎么，你对其中哪件展品有兴趣吗？” 小学妹看了一眼身边的洛书，“投影仪展示的古物里有个头盖骨画着双头蛇，那个东西好像和其他谷物的风格不同。” 前些天警备署派人护送考古队员返回博物馆，小学妹也在队伍中，当时考古人员也觉得疑惑，此时抛出同样的问题不算突兀。 “哈哈哈，那东西确实离奇，我也毫无头绪。” 林修竹爽快承认力有不及，像是研究人员的白大褂，随笑声起伏轻轻摇摆，有几分潇洒。 “不知洛书小兄弟是否有见解？” “我？” 洛书当然不会说双头蛇是某种妖魔邪魅，只是低调笑笑，“我的能力范围限于修复一些简单的旧书，在历史研究方面水平欠缺。” “没事的，术业有专攻嘛，我们会尽力揭开谜团，但在揭开历史真相之前，可能不考虑对外展出。” 此话说得在理，在一筹莫展的前提下把头盖骨展示出来，边上的简介没法写，导游也没法介绍。 可以感受到林修竹身上有股循循善诱的气质，以幽默风趣的语调激发人心中对于历史真相的求知欲。 又跟着林修竹转了两圈博物馆，他深入浅出的解说让人对历朝历代精彩的演绎心驰神往。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逛博物馆的行程比预定中更久。 最后在林修竹的送别下，洛书和小学妹与之道别，对于今天的历史文化旅程极为满足。 “洛书学长，等博物馆有新的展览品了，我们再一起来好不好？” “好的。” 双方居住地点有些距离，洛书目送小学妹上公交车，这才转身返回缮典阁。 确实是充满历史人文情怀的一天，洛书心满意足转入旧街口，自家店门外站着到颇有些眼熟的身影。 即便披着风衣也无法掩盖那窈窕的曲线。 姿容秀美，仪态端庄，路过的人忍不住将目光在沈秋思身上多停留几秒，洛书却有种心情被糟蹋了的感觉。 “你还来干什么？” 这次洛书有所防备，根本没打算让沈秋思进门。 沈秋思的眼中饱含着感激与钦佩。 “昨日听洛先生一席话，受益匪浅，我觉得还是该将东西放在洛先生这儿…” 第五十九章 真假难辨 “她是被柳姨教训了，所以回来给我钱的吗？” 看着果决离开的沈秋思，洛书一时间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赖账的坏女人突然跑到店门口，说要把东西交给洛书，然后就拿出了个牛皮纸袋，带着复杂的眼神匆匆离去… 洛书只能猜测是这姑娘被亲妈教育，柳姨可是个德才兼备的成熟女士，应该能把女儿的品行带回正轨… 旧街转角，将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和竹简残片交给洛书，沈秋思感觉仿佛用光了所有体能，背部紧贴墙体不断喘息。 这是一种解脱与释然。 她不知道洛书为什么有关于双头蛇纹路的情报，但人家说得没错。 回来陪伴母亲的假期确实不应该探究和诅咒、毒素有所牵连的死亡事件，万一把母亲牵连进去，沈秋思会感觉自己十恶不赦。 可是，东西放在身边，岂能忍住不去探究，那可是关乎父亲死亡真相的重要线索啊。 于是沈秋思做出了个有些逃避责任的方法，把包袱先寄存到洛书那，也是洛书提的意见，让她暂时放下重担，好好享受亲情。 “哎，没想到我会依靠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 精神有些疲惫，又有暂时的洒脱感，沈秋思叫上出租车，心中只想着休假周期好好和母亲在一起。 缮典阁里，洛书看着桌上的东西发愣。 “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恶了！我还以为她拿钱回来还呢！” 牛皮纸袋里是两个塑胶封口袋，其一放着破烂不堪的竹片，有些许腐朽细绳残余。 原本应该是个竹简，岁月腐蚀烂了线，导致散架，竹片也有不同程度的污损与缺失。 另一个塑胶封口袋里是头盖骨，上头赫然浮现着双头蛇纹路。 洛书看都不看便知那是假货，原因很简单，今天刚在南淮市博物馆见到投影版，难不成沈秋思能把真货偷出来当礼物赠送？ 既然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是假的，另一袋腐朽的竹简也真不到哪去。 沈秋思明明是个考古人员，却伪造了这么多假古董。 洛书甚至觉得对方今后想辞职走上坑蒙拐骗的行当，那样来钱比较快，所以拿缮典阁作为试金石，看看自己仿造的古董是否能被看穿。 “哼。” 东西就这么丢在缮典阁书桌上，洛书没把纸带连着一起扔掉已经算给柳姨面子了，没空搭理这两个假货。 天色已晚，洛书吃过晚饭，到外头关闭店门，张婆婆恰好从旧街路过。 “小洛啊，我听小柳说你已经见到她女儿了？” “哦，是呀。” 虽然洛书对沈秋思的印象极为恶劣，但街坊邻居都是善心人，不能把气撒到她们头上。 张婆婆满脸八卦地凑近，“怎么样？我听说小柳家的闺女是大学城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在学校多少男生想追她呢。” “是挺漂亮的，不过我没兴趣。” 洛书先对张婆婆的好意表示感谢，同时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不是什么富足人家，可在找女朋友时还是得卡一卡人品方面。” “人品？”聊到这个话题上，张婆婆有点诧异，“柳姨他们家闺女是考古工作者，父亲是沈教授呀，怎么会有人品方面的问题？” “哎，别说了，找我修东西，不给钱就走了。”洛书说起这事满脸郁闷，“而且还暗暗出言威胁。” “啊？！”张婆婆的身子大幅向后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张婆婆，这件事你我知道就行。”洛书语重心长提醒着，“柳姨大半辈子不容易，别再给她造成心理压力了。” “怎么会，哎…” 张婆婆带着费解的表情离开，洛书关上店门，打算回房休息时眼睛又扫过桌面上的塑胶封口袋。 那个头盖骨另说，散成七零八落的竹简越看越有点意思。 造假造得太好了，做旧水平实在高。 骨质载体的东西极少出现，更不会拿到民间修复场所进行修缮，因此洛书对较为不熟悉的头盖骨书暂不发表评论。 有资格评论的是散碎的竹简。 即便隔着毛玻璃透明度的塑胶封口袋，洛书也能感受到那做旧的功夫逼真到极致。 竹简腐朽断裂的地方处理的很好很自然，麻绳断裂处也是从散开再到绷断，浑然天成。 单从造假技术方面判断，洛书是真的得佩服沈秋思。 为了长长见识，关闭店门后的洛书将两个塑胶封口袋带进工作间。 先把那什么头盖骨放到一边去，看看专业比较对口的伪装竹简。 打开塑胶封口袋时，洛书愣住了。 用不着夹出来细看、用不着上手触摸，单是一股子陈年朽木混杂泥土的气息，已经逼真到极致。 很难想象谁会下大功夫将不值钱的东西仿造到如此地步。 “这…这玩意儿是真的？！” 洛书将竹简抓在手里，又脱掉塑胶手套亲自摸了摸，几乎要相信这是真的古董。 谨慎起见，使用须弥书楼的探测手法。 修行者的术式效果比之专业仪器精确度还要高。 “嗐，果然是假的。” 竹子的脆化程度、墨迹衰减程度、麻绳朽烂程度很到位，可中心处依旧是近几年的新竹子。 估计伪造者通过某种手法或者药水加速氧化过程，让竹简和细绳呈现出自然风化崩裂的迹象。 就这手艺，比古董还值钱，哪里用得着仿造古董去赚黑钱啊？！ 洛书心中满是不解，也更加相信沈秋思只不过是把缮典阁当成她手艺的试金石。 “好大胆子，什么时候直接举报给小学妹，把这制假团伙一锅端了，我也好好领一大笔悬赏金。” 反正打开一个塑胶封口袋了，洛书干脆再打开另外一个。 上次仿制的头盖骨技术不咋地，可以摸出来是石膏之类，这次… 好像真的骨骼！ “犯罪分子的手艺进步太快了吧。” 再次动用术式检测头盖骨，洛书的动作僵住。 反馈回来的感觉并非什么材质真假，而是…异常故事！ 那栩栩如生的双头蛇纹路接触须弥书楼探测术式，化为光影浮出，视觉效果堪比3d投影… 第六十章 光翼城 “境界未知！” 在须弥书楼术式探查下，双头蛇纹路浮现出对应的异常故事信息，境界方面无法探测。 洛书当前境界是蚀字中品，接近于上品，按理来说能探测到超过一个大位阶，也就是盈字中品的存在。 既然显示出未知，说明双头蛇纹路对应的异常故事起步盈字上品，甚至可能到坤字… 需要面对的妖魔邪魅太强，洛书不太敢直接进入里世界。 骷髅头是沈秋思拿过来的，指不定她明天后天还要来。 执行高难度封印任务，在里世界呆天半个月很正常，万一明天那个坏女人直接撬门进来咋办？ 撬门应该不至于…好歹对方是有身份的。 洛书面对的最大挑战还是未知难度。 阴兵冥将盈字下品，青木醒狮也是这么个等级，不过快突破了。 无明氏才蚀字上品，没比洛书高多少。 就这阵容对面，万一是个坤字，想当场跑掉都难； 既然未知境界，也有非常小的概率是乾字啊。 术式探查力度加大，境界未知，好在出现另一个让洛书较为放心的信息。 里世界核心存在的类型显示为：妖仙 和青木醒狮一样，是妖仙。 其他类型的妖魔是好是坏不好说，只能大体上总结不全是坏的，或者因为种种悲惨经历，亦正亦邪。 妖仙高概率是个心怀善念的家伙。 比如青木醒狮。 它们在开灵智，懂修行时，走的本该是通常的妖邪路线，只因福泽苍生、积德行善，才有位列仙班的资格。 意味着双头蛇也是造就诸多福祉，得果正道的类型。 叫来曾经和对方有过一面之缘的青木醒狮确认，双头蛇确实是个好家伙，庇佑百姓，驱赶其他妖物。 这样一来，便有了一探究竟的基础。 哪怕双头蛇发现有外来穿越者，也不至于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无法完成封印，好歹获取个初期情报，而且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因为双头蛇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本的完整时空了，仅限于异常故事构筑的一小片区域。 最后总会随着年月不断崩塌缩减，把双头蛇给搞到现实世界来。 只要道理讲得通，让双头蛇自愿进入须弥书楼，就可以非战斗的方式完成封印。 《血泪烽火》也是如此，洛书在经历长时间努力付诸东流后，改为通过非战斗手段让阴兵冥将认可。 “试试看吧。” 鉴于对方境界实在强，上限未知，这次不带常规的马蹄刀，拿着法宝未必打得过双头蛇，更何况普通工具。 当前时间还早，夜里19点而已，到明早开门还有十来个小时，可以在里世界逗留小半个月。 施加一个延缓异常故事恶化的术式，洛书将手掌完全放在工作台面的头盖骨上。 随后是熟悉的牵扯感，身影从缮典阁里屋消失。 以当前实力能大致感应到里世界的范围很小，顶多是翠林村一直到青木醒狮原本被锁链封印的山坳区域。 青木醒狮说双头蛇是某一座城池景仰的图腾，这里世界范围差不多就一座城池，和《血泪烽火》根本没得比。 而且里世界的边界挺脆弱的，按理来说应该恶化得很严重，双头蛇的力量大幅影响现实世界。 可事实上洛书没感受到太多妖魔力量外溢的情况，甚至把头盖骨抓在手里还觉得那是一件凡俗物品。 直到动用须弥书楼术式探查才发现玄机。 这么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里世界千疮百孔，而双头蛇却压制着自己的力量，避免外溢影响其他区域。 真不愧是妖仙！ 如果推断正确，洛书对于成功封印双头蛇有了五六分信心。 “光翼城。” 穿越地点在城池外的官道，洛书念着城门上雕刻的名称，这名字简直堪比国度重城的气魄。 到一个新地方，首要任务不是去打听妖仙，而是先把自己的形象塑造起来。 副本需要战斗，当然低调潜入里世界最好； 像《血泪烽火》那样柔性封印的情况，应该先让自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有修道者的名头好办事。 召唤青木醒狮，洛书坐在狮子背上，晃晃悠悠朝光翼城方向走。 三四米长的狮子、穿怪异服装的少年，必定引得路人侧目。 尤其马车和马匹根本自动保持距离，可随后而来的自然清新气息让人心旷神怡，人们猜测来者是个正面人物，又不敢上前冒犯。 靠近城门处，原本排列的队伍前后断开空挡区，纷纷和洛书保持的距离，城卫军有一副严阵以待，生怕得罪大人物的架势。 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一声惊呼，“洛仙师！” 上次听见这称号还是沃土地区，洛书拿汽油放火烧山，再以仙师名义复苏森林，让三个公国意识到他们应该团结协作。 洛书转过头，来者当然是个陌生家伙。 只见他恭恭敬敬鞠了个躬，介绍着自己来自飞矢公国，滔滔不竭讲述着对于洛仙师无比的崇拜和景仰。 人群中渐渐有了知情者，他们没去过沃土地区，但三个公国化干戈为玉帛的美谈在近几个月早已传开。 说还在沃土地区的新城中央建立了洛仙师雕塑，以表彰洛仙师拯救黎明苍生于水火，理当受到万人敬仰。 对于虚名，洛书没有太多在意。 真正值得留意的是《血泪烽火》的故事居然影响到了这边。 看样子穿越者封印异常故事时的活动范围有限，但其实里世界之间有所联系。 这里得有个前提，必须是同一世界观下的里世界。 比如光翼城、沃土地区原本属于同一时空，只不过时空破碎了碎片飞溅到洛书所在的现实世界成为异常故事而已。 想清楚其中缘由，洛书慢悠悠点点头，“能平战火、能灭天灾就好，其他虚名不要也罢。” 此番言论实在有格调，引得周围民众又是一轮轮的欢呼。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位妇人抱着孩子跪倒在洛书面前。 “洛仙师，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这发展正中下怀，除了名号之外，洛书还需要一些实际操作赢得光翼城居民的好感，这才好和双头蛇交谈… 第六十一章 坤字妖仙 心中打定主意想帮居民治疗生病的孩子，可当洛书看到小孩的身体时，被病症表现出来的外观惊到。 小男孩的手臂蔓延着裂痕状的黑色纹路，妇人也是如此，面颊有相同迹象。 “这…” 洛书尝试和青木醒狮沟通，得到的答复是不能通过复苏能力治疗对方伤病。 或者说那些东西不属于伤病，属于一些青木醒狮也无法分析出结论的痕迹。 感觉上似乎不影响身体健康…至少暂时不影响。 “这位夫人，请问病症造成了哪方面不适？” “回洛仙师的话，这病起初除了外观，身体一切都感觉不到变化，而是…会在某一天彻底支离破碎。” “啊？！” 听着有点吓人，事实也确实吓人。 对方说的某一天支离破碎，当然是得病的人散成碎片。 周围民众不停哭诉，说是光翼城终有许多人染了这种病症，怎么预防都没用、什么治疗都不见效。 简直脱离病理学和生理学常识，难怪不能使用复苏的力量简单治疗。 可青木醒狮和洛书都没觉察到黑色纹路上有什么邪术痕迹，暂时排除双头蛇也被“盗眼妖魔”之类的东西控制。 “事情有点棘手，我想问问你们光翼城是否住着一位神仙？” “是了，是了，光翼城后方山林里住着光翼大仙，我们城池便是在它的庇佑下，从小山村发展起来的，所以以它的名字命名。” “那位光翼大仙现在如何？” “哎，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 在光翼城居民的叹息中，洛书了解到那位大仙以秘法禁锢那一片山林的进路。 城民们多次上山跪在结界外，祈求光翼大仙施法消去病害，均未得到回应。 至今已有许久没听到光翼大仙的动静。 低头沉思，洛书觉得自己猜对了。 这一块里世界确实崩塌得很严重，换做性格恶劣点的妖魔，早就可以染指现实世界。 可双头蛇为了不让自己的能力随处影响，极度收敛，甚至不惜用出结界禁锢的方法，这才使得现实世界中那块头盖骨趋于稳定。 或许有泄露出妖仙之力的时候，可双头蛇真的已经做得很棒了。 “我去见见你们的光翼大仙，这件事需要我俩合力。” “全凭洛仙师指引。” 民众拜服，城卫军开路，城主也被惊动了，亲自骑着马，带领洛书从后方出城，进入后山范围。 “洛仙师，前边便是光翼大仙布下的结界，我等不敢逾越。” “交给我吧。” 细细感知结界状况，双头蛇在动用术式方面非常谨慎，生怕搞出更大的波折。 因此结界强度一般般，仅限于阻拦普通生物。 有点道行的家伙做些手脚便能越过，洛书是来和平解决异常故事的，肯定不能强行突破结界。 “你们退远些，后续事情交给我吧。” 得洛仙师指令，众人不敢怠慢，蹭蹭蹭拉开大段距离，生怕影响仙师做法。 青木醒狮与自然万物相联系，寻一截藤条，以天地灵气促进其迅速延伸，直到追寻到那一抹同样身为妖仙的气息。 藤条摇摇晃晃，散发着滋润万物的生命光华，表明来者身份。 很快，洛书面前的结界开了个口子，顺利放行。 远处山坡底下，众人看着洛仙师得到光翼大仙许可进山，纷纷感叹光翼城有救了。 骑着青木醒狮，洛书越走越感觉不对劲。 先前穿越时能判断出，里世界的范围大概是光翼城以及周围一些些。 现在已经很接近整个里世界的边界了，万一出边界，相当于弹出副本，返回现实世界。 好在双头蛇总归没有超出离世界范围，或者说它不可能超出去。 在一处向内凹陷的山岩外头，洛书呆呆看着前方场景。 肌肉虬结的长须壮汉生有两颗相同的头颅，上身赤膊，皮肤有着细长鳞片纹路。 腰部以下是粗大的蛇体，非常经典的蛇妖造型。 壮汉粗大的双手平伸，横向拦截在山体两侧，不时绽放出极具压迫力的股股灵气波动。 坤字… 洛书给出评价。 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心中笃定这股子天地灵气的质变级别完全和盈字不同。 不过，此时的双头蛇很虚弱，它的行为非常明显，在以自身天地灵气与肉体强行阻止里世界崩溃。 “道友…你…” “我是洛书，须弥书楼修书匠，你先听我说，这方世界已经不是你原本生存的世界了，被切割成一个个小空间，且随时间推移持续崩塌。” 长话短说，洛书将事实极为简洁表达出来，相信以对方的能耐已然感悟得到。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双头蛇咬紧牙关感慨着，“我是在此地获救…在此地得道成仙的妖物…既然时空破碎，我便随光翼城同去好了。” “别啊！”洛书连连摆手。 “这些碎裂时空的异常故事影响到了另一个正常世界，我身为须弥书楼楼主，想为人间荡平妖邪，希望道友能助一臂之力。” “那么…此地苍生将如何？” “他们其实已经不是寻常生命体了，你应该感觉得到。” 氛围陷入沉寂，里世界的人物、妖魔都有故事化倾向，变为文字或是图像记载的事物，因此裁纸工具才能对他们造成额外伤害。 双头蛇其实也已变成故事中的存在，得通过须弥书楼封印手法将其转变为召唤物。 “洛道友…我还有最后的心愿，若是得以达成，便尊你为楼主。” “你有啥要求？” “可否在我离开这方天地之前，让光翼城子民消去痛苦？” “你是说把他们身上的黑色裂痕消除掉？” “是也。” 说实话，这事情意义不大，他们已是故事中的梦幻泡影。 封印成功后，须弥书楼里会多出光翼城所在的里世界，还能看到这儿的人们如常行动。 双头蛇的最后的心愿如此，洛书如果不答应，它怕是要在这儿强撑着延缓里世界崩溃，直到随整个空间一同湮灭。 “唉，单说难度的话不算太大，可要费好多功夫，光翼城染上异样病症的居民多着呢。” “有劳洛仙师了。” “你这人高马大的妖仙，咋就这么麻烦呢…” 第六十二章 消去裂痕 “快快快，大家快去城主府！” “怎么了？” 直到半夜，光翼城依旧灯火辉煌。 民众们知道有一位洛仙师见着光翼大仙，获得了消除病症的方法，在城主府外边的广场义诊，不收半点费用。 这可让所有人感激涕零，连忙排起长队。 宽敞的书桌前，洛书一声叹息。 封印双头蛇的前期准备说难不难，说简单又麻烦的很。 要把整座光翼城那么多的病人症状消除，短期内根本做不到，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和灵气。 不过，为了能够封印坤字级别的妖仙，当然得豁出去努力，否则按照正常战斗计算，洛书根本别想成功获得这样的召唤物。 先前进入光翼城，洛书对于居民身上的黑色裂痕纹路毫无头绪，青木醒狮的术式也束手无策。 在看到空间崩溃边缘的双头蛇，洛书顿时明白该怎么做了。 消除笔呀！ 要把这些居民看作画中人，异常故事所在的空间不断恶化，相当于画面被不断揉搓、揉皱。 画像上的人儿颜料顺着纸张皱纹曲折，便有了裂纹般的表征。 最后支离破碎同样是里世界普通话恶化崩溃的影响。 所以洛书拿起消除笔，只不过是将褶皱形成的墨迹消除而已，即便里世界纳入须弥书楼管理范围，他们也只是影像，并非真正的生命。 道理已经和双头蛇讲过了，可那个壮汉就是想在被封印前看着自己庇佑的子民个个身轻气爽。 洛书心里真想抱怨一句矫情，等封印完再抱怨个够，先把眼前事处理掉。 这可是个精细又工程量巨大的活，用消除笔只需要消除居民身上的裂痕，不能把整个人给抹除了，于是得一位一位细致操作。 看着队伍排起的长龙，洛书颇有一种愚公移山的感觉。 回想先前的业务，帮云姨消除竹片上的污损，也得一个一个来。 现在的情况好比是需要消除污损的竹片堆积如山，而洛书又不能花太多时间，否则里世界真要崩溃了。 幸亏在穿越进里世界之前，给双头蛇纹路追加了个须弥书楼的封印术式，大幅延缓其恶化进度，山上的双头蛇也在努力撑着。 否则可能争取不到足够的时间。 “各位，今天先到这里。” 洛书非常想没日没夜干几个通宵，可是不行，执行消除工作需要消耗精神力和灵气，每天能完成的数量有限。 “感谢洛仙师！” 排了一天队伍却未轮上的居民没有丝毫怨言，纷纷朝着城主府方向跪拜。 他们知道明天、后天，以及今后洛仙师都会在这儿免费治疗，直到光翼城所有人消除病症。 怕的不是晚一天治疗，而是纯粹没有希望。 现在居民们眼里有了光彩，日子有了盼头，虽然他们早已在时空破碎时死去… 第二天，花费整个晚上从里世界获取天地灵气的洛书又开始拿消除笔勾勾画画。 在没有进入双头蛇故事中时，洛书觉得自己的手艺精湛程度在古籍修复圈已经算中上游了。 现在给各种形形色色的居民消除破裂痕迹，相当于数以万计的高难度练手材料，且容不得闪失。 这要是一圈打磨下来，洛书觉得等回到现实世界，就算两根手指夹着消除笔，用夹香烟的姿势照样能够精确给古籍去污。 修复手法在看似无用的过程中突飞猛进。 第三天、第四天…队伍依旧一眼望不到头。 一周后，洛书终于有点顶不住了，请假一天休息。 光翼城百姓自然不敢有半点怨言，纷纷表示关心，城主同样把洛书当成神仙供着，说是多休息几天也没事。 洛书当然想多休息，如果这个里世界的稳定程度和沃土地区差不多，那就慢慢来呗。 可形势不允许啊，要是忙活老半天，双头蛇跟着崩坏的里世界一同烟消云散，洛书真就白干了。 别说封印一个坤字妖仙，连额外的灵气也别想带走。 大半个月！ 整整大半个月，十八天！ 在里世界花了这么长时间，洛书才算完全消除沾染有破裂痕迹的居民。 幸亏并非全城人感染，否则肯定来不及。 全城欢庆的背景下，洛书最先获得的收获是境界突破。 这么多天忙活下来，终于上到蚀字上品，而且在后续的磨合中稳固住了境界。 等到成功封印双头蛇，还能再吸收异常故事连带回来的额外天地灵气。 在庆典中相互送上祝福，洛书匆匆忙忙进山，双头蛇展开的结界已经消除，顺利见到依然嵌在山壁中的它。 它能感受到自己即将道别这一方天地，眼中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又是感激。 百感交集间，双头蛇摊开手臂。 “楼主，可以将我封印了。” “不，还有些时间，我想请你最后去光翼城，参加全城人的庆典。” “洛楼主…” 浑身肌肉如同岩石般隆起的壮汉冲上来一个熊抱，洛书赶紧运起天地灵气，避免自己被压扁。 说起来真的太惨了。 换做其他小说中的主角，封印个蛇妖怕是得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蛇，投怀送抱岂不美哉！ 洛书面前这位…支楞起来得有七八米高，这还是因为强行支撑里世界崩溃，尾巴断了一大截，才导致整体长度有限。 “赶紧给我放开！你再不去光翼城，里世界要消失了！” 带着蛇类特有的腥味，双头蛇化作一阵风远去。 洛书嫌弃的拍拍身上衣服，召唤无明氏，把粘液擦在它身上。 “呀，不要呀———” 光翼城盛大的庆典中，平民与贵族在街上奔跑，狂欢之际，不分你我阶层。 篝火边是一簇簇跳舞的市民，其中混入了个极为显眼的壮汉。 那人有一把又黑又长的大胡子，身高两米出头，肌肉快快隆起，时而有人将目光聚焦过去猜测着，那是哪来的壮士？ 直到玉兔高悬，光翼城周围正不断被黑暗吞噬，城区范围越来越小，欢庆的笑笑声洒满天空。 “喂，这样就可以了吗？” 直到城中只剩一小块地方，双头蛇都没有展露它光翼大仙的身份。 “可以了，洛楼主，我此生已了去遗憾，期待与你开启更为精彩的旅程。” “瞎折腾，封印完成后光翼城只不过变成我控制的里世界而已，又不是消失了。” 嘴上嘀咕着，其实这段时间对于消除笔运用的磨练让洛书受益匪浅，修行心境也随之提升... 第六十三章 猛男必备光翼 从光翼城返回缮典阁，窗外太阳高悬，驱散几分初冬严寒。 洛书在里世界待了大半个月，外头便是大半天。 工作台上依旧是那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没什么变化，只在修行者看来少了几分神韵。 打开灵魂深处的须弥书楼，书架上多了一本册子： 《光翼双生》 要说这趟任务，洛书其实只看到了双头蛇，没看到光翼。 “不愧是坤字级别的异常故事。” 仔细感知《光翼双生》书页，其中蕴含着极为澎湃的天地灵气。 要知道，异常故事恶化得越严重，封印成功后获得的天地灵气。 青木醒狮说过，双头蛇庇佑的城池绝对不止一个，最后却缩减到只有光翼城，甚至在末期崩溃到城池内。 饶是如此，带回的天地灵气蕴藏量依旧比《血泪烽火》还多几倍。 那可是一块沃土地区加上三个公国呀，而且洛书中途及时止损，并未让《血泪烽火》对应的里世界崩塌多夸张。 感受着《光翼双生》附带的天地灵气蕴含量，洛书估计自己刚刚进阶蚀字上品，消化完之后得大步迈进到本位阶封顶状态。 突破大位阶不是没有可能。 把双头蛇召唤出来，这家伙伤得很严重，壮实的手臂、背部、腰上全是裂痕。 并非光翼城居民那种跟画上去一样的裂痕，是扎扎实实切到肉里的伤口。 更夸张的还有尾部断裂，大致缺少了1/3的蛇尾，露出一截磨损严重的白骨。 虽然身体状况极差，眼前的双头蛇状况仍旧满脸阳光，对于新生活满是好奇，只有铁锅盖大小的巴掌猛拍洛书后背。 “哎呀，楼主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哈哈哈哈哈。” “你还真是自来熟。” “楼主这地方住着舒服，比我那儿还舒服，有没有床？借我躺躺，或者让我晒个太阳什么的。” 蛇类其实非常懒，或者说冷血动物都差不多，一顿吃个大饱，可以几个月甚至半年不动弹，顶多天气晴朗时集体晒太阳。 冬天更是有冬眠的习惯。 这大叔似乎已经在须弥书楼挑选地方做窝了。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光翼城的居民们称呼你为光翼大仙，本名呢？” “我啊，光翼双头蛇。” 又是铁锅大的巴掌猛拍洛书后背，发出打沙袋般的声响。 这傻大个靶洛书气得想笑，“光头双翼蛇是吧。” “是光翼双头蛇。” “就叫你光头蛇好了。” “也行，哈哈哈哈。”光头蛇摸着自己的脑袋。 它有一把堪比美髯公的大胡须，两颗头上却没有半根毛发，就像肩膀上顶着两个茶叶蛋。 洛书本想通过其外号气一气这个出神经的家伙，没想到对方坦然接受，又开始在须弥书楼东张西望。 “楼主，你这个书楼似乎没什么书啊，没书搞这么多书架干啥？” “我才刚继承须弥书楼，得去各处封印异常故事，维护时空秩序稳定的同时充实自己的书楼。” 介绍完大致情况，洛书打开《光翼双生》，得了解一下光头蛇的技能，边看边问它。 几番交流，大致可知光头蛇属于用毒的高手，毕竟是蛇麻。 湿热地区多沼泽、多瘴毒，光头蛇便在修出道行后帮着一方村民去除体内的毒素。 逐渐使小村庄成长为城池的过程中，光头蛇得到位列仙班的资质，才有了后来的光翼大仙。 说起蛇毒，洛书能想到的攻击方式是喷吐毒物或者蛇咬。 光头蛇确实会这种比较常见的手法，更厉害的术式是将自己的影子化为无数暗影蛇，接触到暗影蛇的目标中毒。 同样的，双头蛇能祛毒，常规意义上的毒素会被轻松去除； 带毒术式只要不超过它的品级太多就能被吸收，转化为其食粮。 听着非常厉害，只可惜已洛书的实力很难把它召唤到现实世界。 灵气消耗量根本不是蚀字修行者能承受的，光头蛇还受着重伤呢，同样得靠天地灵气滋养修复，随意召唤只会使得伤势加重。 不过这么强的家伙即便留在须弥书楼里，也能保证洛书在中毒时有一手绝妙的自我解毒法门。 “确实厉害…可是和光翼有什么关系？” 双头蛇指了指自己腰部以下的蛇身，表示那些个像羽毛形状的坚硬鳞片可以组成光翼，以此获得极强的飞行能力。 “能飞！？” 这可是巨大的好事。 除了骑青木醒狮，洛书没有其他交通工具，探查无明村那样的深山得翻山越岭。 要是获得飞行能力，或者有个能飞的召唤兽会方便很多。 短时间内召唤不出光头蛇，还是可以期待一下。 “光头蛇，你把光翼展开我看看？是不是像机动战士一样炫酷？” “我没听说过什么机动战士，不过我的翅膀确实很威风。” “快，掏出来看看。” 自家人在须弥书楼测试术式不会消耗天地灵气，更不会加重光头蛇的伤势，可以放心大胆展示。 随着术式波动泛起，光头蛇身体上羽毛状的鳞片散发出纯白光芒，其中掺着点粉红。 “居然是这种有些高贵的配色…” 原以为对方属于妖魔神仙，又擅长毒系攻击，颜色应该偏冷色调，带点紫色、黑色、青色之类，结果看着有点暖。 不对！ 不是有点暖！ 在洛书惊骇的目光中，双头蛇先是褪去一层翅膀模样的羽翎，再下方才是正常的蛇体鳞片。 那些极为坚韧羽翎逐渐凝聚成一双大翅膀，自双头蛇背后伸开，最后居然是非常圆润的造型，外加粉红色！ 一些百合番、卖萌翻里头如果出现魔法少女或者萌系天使，背后一对小翅膀差不多就是这种调子。 怎么就好几米高的强壮猛男…也配了个粉红天使翅膀。 “楼主！怎么样？是不是猛男必备？” “呃，我，呃…” 光头蛇炫耀着自己的翅膀，“我还能通过术式将飞行能力分享给同伴，让楼主也拥有如此令人艳羡的翅膀。” “不不不，我就不用了，我不猛男。” 术式锁定而来，洛书连忙抱出青木醒狮阻挡。 可怜的黑狮妖背后长出一对少女心满满的粉色小翅膀，顿时蜷缩成一团，幽幽呜咽… 第六十四章 疑似藏宝图 “那个坏女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安顿好光头蛇，洛书一边给自己准备午餐，一边翻看着社交软件的好友动态。 其中可以看到云姨和女儿一起去看电影，乐得犹如牡丹盛开。 女儿沈秋思漂亮的很，当年在陵水国首府城市读书时，名动大学城的颜值与气质不是吹的。 再漂亮也没用，洛书依旧要给她一个超低的负面评价。 想起坏女人昨天拿到缮典阁来的两个塑胶封口袋，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其中一个是真货啊，真正的古墓出土双头蛇纹头盖骨，而且是南淮市博物馆的馆藏品。 沈秋思是考古队成员，放不着去偷里面的藏品，大有合法门道借出来研究，可为什么要拿到缮典阁来？ 另一个塑胶封口袋里，是个造假造得极端真实的竹简，不用上术式，洛书完全无法看穿真伪。 这两样东西相互一搭，实在让人想不透坏女人的目的。 “难道说是为了提升假货的可信度？” 洛书心中升起一种可能。 首先，头盖骨好分辨，是不是真实的骨头，以及刻画双头蛇纹路那玄之又玄的染料，很容易鉴定出是真货； 如此贵重的东西是真货，少有人会去怀疑隔壁一袋的竹简是假货。 用得着拿真的古董去增加另一件假货的可信度吗？ 至少在洛书看来，能够白捡个坤字妖仙的头盖骨属于无价之宝，竹简算个啥？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思路，从古墓里头挖出来的书籍、画卷之所以值钱，是因为所承载的内容有价值。 而不是那些旧纸本身价值连城。 坏女人拿来的竹简是假的，既然把它和头盖骨放在一起，难道精贵的价值体现在竹简内容里？ 有道理… 如果竹简上记载着什么上古遗失的修行法门，别管是打印版、手抄版、还是原版，内容价值远高于载体本身。 这种猜测比较离谱，不太可能是啥上古术师，按照现实世界的异能背景，更高概率是某种异能法术。 古时候的异能者失传了，坏女人想要学习，自己没法修复、也不能暴露给专业机构，所以带到缮典阁来。 “呵，明明她不是异能者，居然还想利用其中作为筹码交换其他利益，真是有够能算计的了。” 吃过午饭，洛书头脑里已经形成一个逻辑自洽的故事。 在某次考古工作中，坏女人发现了这么个记载古早异能法术的竹简，于是偷偷私藏起来，肯定不能被官方机构发现。 恰好云姨认识了洛书，出现这么个没有社会背景、经济也不富裕的平凡小青年，又拥有相当精湛的古籍修复手法。 于是被坏女人盯上了。 “利用我？看看谁利用谁吧。” 洛书已经想好策略。 修复是肯定要修复的，但是不能让坏女人如愿以偿。 只是将原图复原出来，竹简还是像散乱的废品一样堆着，到时直接还给她，说缮典阁没有能力修复。 至于要不要找小学妹报警，静观其变吧，如果坏女人是犯罪分子，头盖骨属于赃物...洛书还一不小心帮着做了点事。 对方硬要拖个垫背下水，洛书有点说不清。 现在能干的事指向于获取竹简里头的内容，然后过些天等沈秋思上门把东西领回去，告诉她没辙。 成功封印一个大条的异常故事，须弥书楼缓缓吸收着其中的天地灵气，洛书躺在躺椅上享受冬阳，一觉睡到晚饭时分。 吃过饭才开始正式工作。 头盖骨已经被重新装回塑胶封口袋中，再放进坏女人带来的牛皮纸袋。 工作台上的塑胶封口袋是散乱竹简。 不用把碎片全拿出来，洛书也已经能看得出工作大致方向了。 竹简大家都很熟悉，古代非常经典的文字载体，就是把一条一条记载了文字的竹片按顺序用线连接起来。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里头的“卷”就是竹简收拢时形成的状态。 塑胶封口袋里的竹简因为刻意制造老化，导致麻绳或者其他材质的线条绷断，散碎成顺序错乱的一堆，其中还有残缺断裂的部分。 类似情况，考古工作中时有发生，古墓里挖掘出来的竹简大抵不会是好好呆着的。 麻绳或者牛皮绳散了也就算了，更麻烦的是古墓中放置竹简的书架垮塌，多个不属于同一卷的竹片混为一团。 要将它们分开并按照顺序复原，想想便让人头皮发麻。 好在可以通过竹简上记载的文字判断上下文内容，以此作为参照，最麻烦的是洛书手上这种款式… 竹简里头根本没有常规笔画折钩，而是线条。 纵横交错的线条在竹片间跨越，很明显，原本摊开的竹简上应该是附完整的水墨绘图。 挂着图案的竹简散乱残缺极为难以复原，没有上下文参考，相当于搞拼图。 可这拼图边缘不规则，很难判断哪块对哪块，又因为缺漏的缘故，不可能百分百对上号。 修复之后还得给缺失部分接笔，才算完成工作。 看着完全铺开的竹简碎片，洛书陷入沉思。 这东西肯定不是古人修行异能的法术，像是某种图案，偶尔一两块还能凑在一起的部分画着个小山包。 大体可以推测，竹简原本会指的是地图。 “藏宝图吗？” 竹简是做旧的赝品，应该还有个真品，碎裂程度差不多。 沈秋思不敢将东西提交给专业机构，自己又没有能力复原，于是仿照了每一片竹简碎片送到缮典阁来。 “呵，那我就把原图修复出来，并且不告诉她。” 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对方能有什么办法？ 等把坏女人打发走，洛书就去挖宝藏了。 有须弥书楼里的召唤物存在，侦查和反侦察能力一流，根本不担心出现被人尾随摘桃子的情况。 那么，修复工作开始。 和玩拼图的起手动作差不多，在面对难度比较大的拼图时，先全部翻到正面，保持图案朝上。 再找四边四角部分，把外框给围出来。 袋子里有少许残破竹片还算联系紧密，线条能连接上，省了不少功夫。 高难度的拼图动辄上千片，袋子里的竹简碎片数量显然没那么多… 第六十五章 黄油 啪嚓。 按下快门，洛书在电脑上确认着不同角度拍摄出的照片。 破碎竹简的修复工作比想象中困难，还是拿拼图举例子，你不知道缺失的这块是在袋子里、还是真的遗失了，这就很难下手。 更过分的还有缺一块拼图，袋子里剩下半块，好半天对不上号。 最后才发现确实应该相邻摆放的，只不过它们中间缺了些碎片而已。 慢工出细活的事情耗费了洛书大量功夫，好在这两天沈秋思没有来缮典阁，时间还算充裕。 成功封印《光翼双生》后的第三天，洛书已经将绝大部分碎片用上，尽可能完成个较为直观的轮廓。 接着是要接笔，给破碎的笔迹接出完整线条。 这一步就已经不是技术了，而是玄学。 一张地图给撕扯掉好几块，谁知道缺失的那几块里头该有什么样的山川地脉。 没有概念便无法落笔。 这时候得动用须弥书楼的术式：续迹 翻译成白话就是古籍修复所说的“接笔”。 不过在术式层面上多了一道探知和感应的手法，可感应到残缺断裂的笔迹大致走势以及长度。 肯定做不到百分百正确，好歹能在实物残缺部分完全遗失的情况下接个六成准确度，后续再想办法校对改良。 打印出的照片铺在工作台上，另一边是大致拼凑出轮廓的破碎竹简方阵。 洛书将手轻轻悬于竹简拼图上方，天地灵气流转，启用须弥书楼的术式，续迹。 闭上眼，跨越百年的笔迹有着蠢蠢欲动的复苏感，像是皮肤破损断裂的肌肉纤维，获得活力后朝愈合方向发展。 每感应到一条笔迹走势，洛书就立刻在打印出的图片上用铅笔延续，不去修复破碎图片的元件，毕竟这东西是要原封不动还给坏女人的。 修复地图和修复画作性质不同，没必要讲究手法、力道和线条美感。 只要把一根根线走对，长短别误差太多，就能发挥地图该有的正确指向功能。 竹简上的线条较为精细，其中最粗的线条顶多2b铅笔杆子规模，较细的线条就是普通铅笔画出的程度。 又从早晨忙活到晚上，洛书看着修复出来的三个版本地图，缓缓舒了口气，将所有竹简碎片又兜回塑胶封口袋。 这样就不用担心沈秋思上门来取物件了，东西还给她，洛书只要研究自己画出来的三版地图哪个精确即可。 之所以折腾出了三个版本，是因为其中一些缺失的部分太过严重，又有明显的线条交汇，续迹术式推测的走势偏模糊。 所以根据几种可能绘制不同的布局，最后得到六张可能的稿子。 排除一半较为离谱的，剩下三张误差不算太大。 就成品来看，确实很有古代地图的风格。 山川河流用简单的线条表示，并在旁边写上对应地形的名称。 如果只有地形图，洛书拿着图纸去对照陵水国古地图，在不知比例尺的情况下简直大海捞针。 现在手头上有一条河流，一座山川的名称，这就好处理了，只要拿搜索引擎查查对应的地理名词即可。 “啊…这。” 仔细看山川河流的名字，洛书当场傻眼。 黄油河、黄油山…这是哪个乳制品加工厂老板起的名字？！ 短暂发呆，洛书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果然搜索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关键词：黄油山 搜索出大量黄油堆在一起的图片，相关的选项全是网购黄油、批发黄油。 搜索关键词：黄油河 得到的反馈全都是“黄油河蟹”、“膏蟹”、“黄油大闸蟹”… 把忙活了一整天的洛书看得肚子直叫唤。 进厨房给整一碗肉酱拌面，洛书改变了调查思路，直接开卫星地图，在地图上搜索对应山、河。 黄油山没搜索到对应关键词，相关选项弹出了好多炼油厂。 黄油河同样没有正确结果，相关选项理所当然出现了大闸蟹养殖基地。 “啊这…” 改为搜索：历史上的黄油山 反馈出的搜索结果大致是黄油的发展史，或者乳制品在餐桌上的演变时。 倒是让洛书意外发现，距今六七百年前，黄油已经被发明出来了。 “不对、不对，我不是来看这个的。” 直接使用搜索引擎得不出结论，去无穷无尽的历史文献中查阅更是大海捞针，最好的方法应该是找个博学的历史学者询问。 类似学术圈人物，洛书只认识南淮市博物馆的馆主，林修竹。 肯定不能傻乎乎直接去问他，没个前因后果突然问起黄油河，万一牵扯到什么重大历史谜团，又处于国家保密状态就糟糕了。 仔细想想，沈秋思送过来的两个塑胶封口袋更奇怪了。 其中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反倒没问题。 因为那个挖出来的墓穴是异世界穿越物，沃土地区和光翼城又是同一世界观下的存在，出现存在异常故事的头盖骨情有可原。 可地图明显不是异世界的呀。 黄油山、黄油河，用的都是陵水国前两个朝代的文字，要追溯历史，距今一二百年左右。 这就非常离谱了，假设头盖骨和竹简来自同一个墓穴，为啥异世界的墓穴里头会有现实世界的物品？ 反过来还比较能接受，比如异世界的物品穿越时穿到了陵水国古代墓穴中，这听上去没毛病。 可事实像是异世界的整个墓穴穿越过来，其中包一个陵水国古代竹简进去。 听上去太离谱了，凑巧也凑巧得太夸张。 洛书宁可相信这两个东西的出处不一样，沈秋思拿了异世界墓穴的头盖骨，又拿了其他地方搞出来的竹简，一并送到缮典阁。 要问坏女人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谁知道啊。 能做的只是不给她占便宜，东西等过些天原封不动让她领回去。 近几天洛书想办法定位地图，确认上边埋藏着什么宝贝。 如果是藏宝图的话，没啥好操作的，直接上报官方。 洛书不可能跑去挖，挖了之后突然掏出一大堆稀世珍宝，又只能拿到黑市上出手，想也知道那样会引火烧身。 真正需要一探究竟的是，地图所指中心处有没有可能藏着异常故事。 穿越到现实世界的异常故事是可以改变文字的。 比如无明村枯井石碑有一半是现实世界的文字… 第六十六章 方家怪异 “喂？肚子疼。” 想到得找人打听古时偏僻地名，除了林修竹，洛书最该考虑到的是杜子腾。 “哦，洛书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这么巧，怎么了？” “有个生意要介绍给你。” 杜子腾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似乎昨夜休息得很差。 他要介绍给洛书的生意，当然指向于驱鬼诛邪。 “我一个生意上的合作过的老板，大宅子里出了啥怪事，每每深夜有异常响动，他的心脏也会狂跳不止。” 那个老板找到倒腾古物的杜子腾，想来经常和地下物件接触的商人多少有点应对脏东西的门道。 于是杜子腾顺理成章介绍了洛书。 “对方开价5w，希望还家宅一个安宁。” “行呀。” 对于类似生意，洛书乐得接受。 大多是自然现象，自己吓自己而已，魑魅魍魉少得很。 前一阵子阴寒锋面，整个晚上也就那么点魍魉，少许冥客。 寻常人家里要真有，早出人命了，哪轮得到老板到处请大师。 十有八九又是个“走近科学”，洛书去了白拿钱。 “洛书啊，这次我没法陪你过去了，你得自己打车去...呵～～～我他喵困死了。” “你昨晚去哪挖坑了？” “哎，昨晚我在夜总会，找了个包厢流莺，倒霉刚好有警备署来查，于是被抓走了。” “啊...这。” 打小相熟，洛书知道杜子腾好酒、好女色...讲道理，正常男性都喜欢。 他早早辍学，混天宝街混出的名堂，欲望方面暴露得更直接而已，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深夜交流”被抓近局子。 晚上大战流莺，没咋休息就被警备署带走，确实够劳神的。 “呃，你怎么还能用手机？” “消费这行当，买方犯法、不犯罪，顶多罚款，我现在都准备回家休息了，只是实在...呵～～太累了。” “好吧。”正要结束通话，洛书发现自己有正事，被杜子腾打乱了节奏。 “喂喂喂，先别挂，我跟你打听个地方。” “什么地方？” “黄油山。” “哪里的黄油？堆成山了？我马上带移动硬盘去装回来。” “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小黄油，是山的名字，可能距今一两百吧，某个地方有黄油河、黄油山。” “这地名也是够奇怪的。” 杜子腾嘟囔着，说是太困顶不住，等睡醒了帮洛书查查。 结束通话，洛书的社交软件上多了的定位坐标，那是委托人的大宅院所在。 “我这身行头...可以吗？” 还穿运动服，而且什么都不带，怎么看也不像有修行道行的法师。 如果带个未开刃钢刀什么的，又太小题大做了。 “对哦。” 洛书顺手拿起工具箱，干脆带套修书匠工具，两手空空总归不太对。 定位的目的地在南淮市郊，一处私人所属的山头。 能买地建自家大别墅，财气可想而知。 之前的那位钱大财老板同样是买地盖楼，可那是为了经营，不是自家住着玩的。 距离市区之远，打车要36b才能到。 出租车在岔路口停下。 “小哥，前边是私人地盘，要报身份才能近吧？” 通往宅院的岔路口有升降杆阻拦，哨岗亭内是安保人员，模式有点像收费站。 杜子腾提前打了招呼，洛书报上姓名，顺利放行。 对比度假山庄点缀观赏绿植、枯山水的道路，当前通往大宅子的路旁更原生态。 道路两侧都是自然状态的森林，错落紧实，将阳光阻隔得斑驳参差。 自家山头建住宅其实应该这样，隔离都市喧嚣，幽深静谧，形成世外家园的氛围。 不过，当屋主人觉得大别墅有问题，这种环境可就会把疑神疑鬼的情绪无限放大。 出租车在宅院朱漆大门外的空地停下，司机感慨着真是长了见识，回去又能和同行吹牛了。 古制式园林风格的大门外，老仆从青衣小褂，顶个圆毡帽，颇有地主管家的意思。 “洛先生，我是这方家宅院的管事，姓孙。” “孙管事，方先生有什么安排？” “这…”孙管事露出几抹有些尴尬的神色，“洛先生请先进来说话。” 看对方的表情，洛先生大致猜到事情有变，可刚过晌午，阳光还烈着呢，稍弱点的魍魉都不敢选这个时间段活动。 踏过朱漆门槛，偏厅一间客室内，孙管事的脸色带着几分愧疚。 客室里的茶桌边端坐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三七分梳开，下巴刻意留着的小胡子剃得整整齐齐。 再搭配仿古丝绸刺绣面料的袄子，颇有儒商风范，与钱大财那种普通大老板气质相去甚远。 只不过这位方先生，方雄。此时面色很差，眼袋略有浮肿。 按他们的说法是被脏东西侵扰，在洛书看来无非是疑神疑鬼没休息好。 “老爷，洛先生来了。” 听到的孙管事话语，方雄点点头，亲自起身。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杜老板推荐说是有个年轻的法师，本事不凡，没想到看着像个学生。” 要说学龄，洛先生确实也才毕业几个月，不过对方的话语着重点在“年纪轻”上，说明要从这个方向展开文章。 “方先生，我是洛书，是个性子和杜子腾一样直来直去的人，您委托的事情是否出了需要调整的事由？不妨有话直说。” “好，洛先生明白人。” 话题转到关键节点上，方先生也有些不好意思，带着玉扳指的双手搓了搓。 “是这样的，洛先生，委托本身没有变化，是…是我们突然联系上了苍云大师。” “苍云大师…” 度假山庄山猫事件中，杜子腾给洛书介绍过。 苍云大师是个在周边城市赫赫有名的驱邪术师，在南淮市本地更是祛邪界的“顶流”。 能够请到他，工作还没展开，主人家先会长出一口气。 洛书知道苍云大师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半点异能者的魔力波动，但不能否认他的价值。 很多时候这些灵异传言只是误会，或者确实有点阴气较重的地方，只要心态摆正即可。 苍云大师像个定心丸，让主人家安心，也就达到了该有的目的… 第六十七章 契约精神 “方先生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去了？” 对方已经请到了苍云大师，又让洛书在偏厅小议，就是要委婉表达其中的意思。 “是这样没错，不过，酬劳还是得给洛先生的。” 根据契约精神，在对方没有做错的情况下，一方单方面毁约，还是得予以补偿。 还未开工，其实没必要补偿到酬劳约定的5万币，算是方雄卖杜子腾的面子。 毕竟他一开始急着到处找人，是杜子腾推荐的好朋友上门服务。 原本没空的苍云大师突然表示有空了，方雄想退洛书这边的委托。 可那时已经接到站岗的安保人员汇报，说是洛书进山了，于是有了眼前这一幕。 “洛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你确认一下转过去的数额是否有误？” 手机屏幕亮起到账信息，啥也没干的洛书就这么收到了5万b，从原本有些无语的态度变为不好意思。 “方先生，要么这样吧，竟然收了你的钱，我也留宿，苍云大师能把事情搞定最好，有什么需要边角打下手的，我就动两下。” “那也行，就怕洛先生介意…” 同行是冤家，尤其体现在没有异能又装模作样斩妖除魔的法师身上，总得比个高下，我请的神仙比你厉害、我的除魔手段更强之类。 异能者可以配合，玩不同的跳大神骗术体系不教的法师是真没法配合。 “我没那么多讲究，看看就看看呗。” 所谓拿钱办事，对方既然给了5万b，洛书干脆留下来，没事就当在豪宅里头体验一晚上的生活； 真要出现些鬼鬼祟祟的东西，洛书肯定会保一手方家人，对方的品质和商业道德值得尊重。 话虽如此，洛书还是觉得自然现象或者小动物搞出响动被误会的概率。 两盏茶的功夫，哨岗亭里的安保人员再次联络，说是苍云大师进山道了。 孙管事连忙出去迎接，方雄有些顾忌的看向洛书。 他顾忌的事物很明显，对苍云大师亲自迎接，对洛书没有这么到位，总觉得有所偏颇。 洛书摇摇头表示无妨，“我拿钱办事而已，不需要讲那么多排场。” “洛先生好性格。” 留下这样一句话，方雄快步离开偏厅，前去正门外迎接。 其实洛书也觉得对方好性格，坐拥万贯家财，却没有丢失公平道义准则，言行举止间自带一股文雅清气。 这才是有大气魄的商人。 还是那熟悉的豪华轿车，扎着道士发髻的男生从驾驶座跑下，跑到后座去给师父开门。 在度假山庄也是此等模式，也是同一个学徒。 “苍云大师，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方家的朱漆大门外，方雄拱手抱拳表示敬意。 苍云大师如传闻中那样清风道骨，道袍飘逸出尘，长发只在两鬓恰到好处各一抹白色，与故事中的得道仙人好有一比。 “嗯，好宅子是好宅子，不过进了坏东西。” 面对方雄的招呼，苍云大师只是点头回应，很快把视角抬高，似乎在看整个大宅院上方的气运，随后得出结论。 洛书在旁边看着啧啧称奇，苍云大师是够专业的，这装模作样的语调、微微皱眉思索的神态，表演实在到位，栩栩如生。 若非提前感应过前院天地灵气，洛书差点都以为苍云大师在说真的。 “大师，我这院子到底遭了什么东西？” 方雄没有质疑苍云大师的判断，虽说受过高等教育，但对于神神道道的东西仍旧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可以没有信仰，不能没有敬畏。 “这个院子呀，有些吸收活人气息的阴邪鬼物。” “啊？” 方雄和孙管事露出震惊之色，洛书则是想鼓掌。 这废话文学玩的太溜了，魍魉之类可不就是吸收活人气息嘛，说不出具体妖鬼类型，开口直接拿个笼统特征概括过去，职业素养到位。 “苍云大师，你看应该如何处置？” “我先摆些法器吧，白日邪物隐藏太深，得到夜里方好诛杀。” 度假山庄事件中，苍云大师的操作如出一辙，也是先摆好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说要等晚上再抓鬼。 看了两次流程，洛书渐渐明白其中道理。 夜里因为整体光线昏暗，视野受到限制，再加上主人家心里已经有先入为主的猜想，很容易把一闪而过的影子和杂物看成想象中的那东西。 如此这般，苍云大师才好操作。 即便没有自然状态下出现的可疑光影，想要搞些骗人的机关，趁着夜色也方便些。 “嗯？” 正要进入方家大杂院，苍云大师的眼角瞥见了个略有熟悉的身影。 前次度假山庄祛邪时，也有这么个穿休闲服的小家伙在场，同样是吃这口饭的。 “又是你？” 方雄有几分紧张，正想从中周旋，洛书先一步开口。 “我和方先生是好朋友，恰好许久不见，听说他家出了点情况，特来拜会，顺便看看有没帮得上忙的地方。” “原来如此。”苍云大师摸着山羊胡，“年轻人可别走得太深，每每看到青年才俊葬送在这条路上，老夫都倍感心疼。” “那是。” 洛书表示认可，如果真有好好的青年才俊不去干正经活，跑来跳大神，确实让人心疼。 不过，这话怎么像把他的学徒给骂进去了… 身边传来感激的目光，方雄越来越觉得这位洛先生不简单。 并非斩妖除魔的法术方面，而是年轻人不卑不亢，关键时刻懂得自己后撤一步，所有人都有台阶下，实在难能可贵。 进入宅院，在方雄的亲自带领一下，一行人从前厅走到中堂，再从中堂逛到后花园。 大宅子的建筑群面积比洛书想象中还要恢弘，亭台楼阁、汀香水榭，应接不暇。 和度假山庄的经营规模没法比，可作为住房来说，有古时贵族豪门的意味。 宅院并非单纯仿古建筑，年代是真的悠久。 许多木门把手因为来来回回开门给摸得光滑异常，这在王手串的圈子里应该叫：包浆 意思是把木质、玉石等手串时常抓在手中把玩，时间久了，油脂使得玉石木料更加通透润滑，木质变得细腻润泽… 第六十八章 我有暖宝宝 上香案、贴符纸、摆铜铃。 学徒在苍云大师的指挥下一阵忙活，终于将做法用的区域摆设得有模有样。 这块区域位于后花园靠后，和成排的酒窖相衔接。 方雄一家做的是酒水生意，主营白酒类，近年部分家庭成员逐渐在红酒领域试水，尚处于有所起色的初步阶段。 此时被苍云大师点出酒窖前边这一小块地方残留有妖邪痕迹，方雄岂能不紧张。 “方先生莫要惊慌，我这法器一摆，妖魔鬼物先畏惧三分，待到夜里它们蠢蠢欲动之时，老夫必将其连根拔起。” “好，好，今晚便有劳苍云大师了。” 家中有大师上门做法趋吉避凶，方雄自然要尽地主之宜。 洛书同样收到邀请，以朋友的生活坐上宴席，舒舒服服吃了个饱。 如果事情到最后只是一场闹剧，洛书乐得吃顿好的，再在颇有历史底蕴的大宅院睡一觉，舒舒服服领钱回家。 不过，这地方确实要比度假山庄麻烦些。 方家杂院里存在阴气淤积的角落。 要说严重其实算不了大事，老宅子了嘛，又是入冬时节，酒窖之类不见天日的昏暗场所，阴气重点很正常。 阴气重，还有些残魂气息存在。 它们远没有达到魍魉水平，甚至没有意识，仅有点本能。 大家看动画片时，有些地方为了烘托阴森，会画些无规律晃动的白雾，和洛书在方家院子角落发现的残魂性质差不多。 世间万物一呼一吸，蕴含着阴阳调和的规律，残魂或许会无意识靠近人类，吸收些吐出的浊气。 却又没法靠得太近，否则将被阳气震得烟消云散。 亦或是离开阴暗区域太久，被阳光一照，便不复存在，总体来说威胁性很低。 小概率恶化的情况无非是因为魔力。 现实世界的天地灵气被高度打散，打散为各种属性的魔力，放别的小说里得叫魔法元素。 天地灵气是魔力的上位概念，比较不好吸收、不好入门修行。 魔力容易影响生命体、精神体，所以世界上会有自然觉醒的异能者，也使得得残魂和阴气在小概率条件下，经年累月变为魍魉。 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洛书所过之处随手招招，阴气与残魂都被收到袖子里，还不够幻化为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塞牙。 至于其他未走过的区域存在阴气淤积点，暂时按下不表。 等苍云大师跳完大神，离开方家宅院，洛书再跟方雄说要逛一圈，上周帮他们搞定，免得度假休闲变成两个神棍斗法。 菜过五味，上半夜众人稍作歇息，到临近午夜时，苍云大师坐在后花园提前准备的蒲团上，面前便是摆着法器的香案。 他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一副开始发功的意思。 学徒立于身边，随时等待师父吩咐。 相隔五米左右，方雄、孙管事、洛书还有两位保镖远远看着。 一路搞到现在，洛书不得不再佩服一下苍云大师的职业素养。 虽说他的年纪不是很大，但这入冬夜晚，冷风一吹，体感温度掉得很快。 要知道南淮市冬天可是会下雪的，当前户外温度应该在8度左右。 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时候静静坐在花园中吹夜风。 赚钱真是不容易呀… 冷风裹挟着打卷的叶子沙沙经过，让接连几个晚上疑神疑鬼的方雄主仆二人异常戒备。 家庭成员大多在各地做生意，过年才回来，留在无明氏的成员得到方雄指令，这些天不要靠近大宅子。 一家之主的气魄展露无遗，虽然他确实挺怕的。 “哼！” 闭目念叨的苍云大师忽然发出一声不屑冷笑，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也没人去问。 风吹得确实有点冷，苍云大师的笑声其实是出于对自己的自信。 还好老夫提前准备了暖宝宝！ 后腰贴了一个大的，脚底贴了两个小号的。 手上有名为法宝的毛绒手套，还穿了抓绒的秋裤，在宽松道袍下根本看不出端倪。 什么叫专业？ 这就是专业！ 此时此刻，苍云大师正在等一个时机，萧瑟夜风吹起各式各样的动静，可还不够异常。 整个晚上总会有那么几波风潮造成的响动特别夸张，比如把树枝吹断，砸在窗玻璃上。 或者沙土石头被卷起，将枯叶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苍云大师要做的便是抓住诸如此类的契机，纵身跃起，冲到响动根源处，去击杀那不存在的妖魔。 啪嚓。 果真有树枝折断，刮擦着其他枝叶坠落，听上去像是有某种东西从枯木之间攀下。 今年累月的工作素养使得苍云大师的反射神经极为迅速，当即从蒲团上跳起，口中咿咿呀呀喊着。 背后桃木剑同时抽出，凌空挥舞两式。 一切动作显得行云流水，让洛书上去重复一遍，未必有这么流畅。 可是，这方空间真的没有异常，远处角落淤积些许阴气残魂也没有因为苍云大师的动作有啥反应。 真就是寻常跳起身，装神弄鬼舞个剑。 “喵呜——” 几乎在下一瞬，草丛里被吓到的野猫一蹿三米高，滴溜溜钻到酒窖后边更深的草丛中。 苍云大师没想到会吓个野猫出来，但随机应变能力实在强，口中赶紧叫嚷着。 “果然是你这猫妖，下午我摆起法器便好生劝你离开，哪想到你冥顽不灵，今日，我便要将你斩于此…” 展现出丰富专业素养的台词还没念完，更为急迫的呼喊打断了苍云大师的话语。 “孙管事！孙管事——” 众人的目光极其望像方雄，原本站在他身边的孙管事带着几分抽搐，颤颤巍巍瘫软在地。 居然是给吓到心律不齐，再加上之年老体弱，已然出现呼吸不顺畅，断断续续将要停止的迹象。 “啊这…” 洛书赶忙和袖子里的青木醒狮沟通，说来有点尴尬，心脏病、心律不齐的情况是否能通过“回复生命值”概念上的法术来稳住。 不好说呀… “是猫妖作祟！”苍云大师依旧叫嚷着，“徒儿，快去车里拿二号法宝过来。” 到这份上，对方还在装神弄鬼就过分了，洛书气不打一出来，又见苍云大师将孙管事拉到身边… 第六十九章 抢救达人 “喂，你…” 洛书出言制止对方乱来的话语顿住，苍云大师在众人慌乱之际已将孙管事放平在地上，以极为标准的姿势交叠双手进行胸外按压。 按压频率极为迅速、到位，且持续不断。 心肺复苏抢救手法要的便是高频和持久刺激，若是过多中断按压，会使冠脉和脑血流中断，反倒降低了复苏的概率。 啪嚓。 随着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孙管事胸腔陷下去一截。 方雄起了满手的鸡皮疙瘩，“苍…苍云大师，你是不是把孙管事的肋骨按断了？” 苍云大师没有机会回应，依旧努力做着心肺复苏。 洛书稳住方雄的情绪，“方老板，胸外按压导致肋骨骨折不算罕见，尤其孙管事年纪大了，骨质较为疏松。” 骨折和死亡二者权衡，谁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师父！法宝取来了！” 看着被递到苍云大师面前的红布包，洛书大为震撼。 “自动体外除颤器！” 心律失常、心室纤维性颤动很快会导致心脏停止跳动，造成死亡。 除颤仪就是为了这种情况准备的。 电影电视剧中表现现代医疗进行到最后抢救阶段，有时会出现医生电击病人胸口，病人身体随着电流弹起的画面。 那边是除颤仪，用于用于让心脏恢复正常跳动频率。 学徒拿来的二号法宝属于便携款，自动体外除颤器，型号较小，非医务专业人员在简单培训后即可掌握使用。 心律不齐、心脏骤停的黄金抢救时间，若是周围有这么个便携设备，且正常使用，发病者的生还概率大大提升。 沙—— 孙管事的身体在地面一阵抽搐，幅度没有电视里演的那么夸张。 随后苍云大师交替进行口对口人工呼吸、胸外按压式心肺复苏，很快将孙管事的情况稳定下来。 “我怎么了？”孙管事睁开眼睛，只觉体内有股生命力涌动，当即思维清晰，口齿也算伶俐。 复原到如此的地步，令苍云大师感慨着这恢复得忒好了。 不过眼下并非夸人家精神好的时候，方雄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得让孙管事好好躺平，肋骨还骨折着呢。 洛书松了口气。 在对方的心跳呼吸恢复正常时，青木醒狮才敢放心大胆提供充沛生命力，否则心率紊乱，再给加把劲增加跳动剧烈程度，反倒火上浇油。 “呼，还好老夫道法精深，才将猫妖设下的圈套去除。” 都到这份上了，苍云大师还不忘给自己的业务做宣传，明明他的抢救手法和法术没啥关系，硬是要把科学归功到玄学上。 而且哪有人把除颤仪叫做“二号法宝”的。 伴随警笛声，职业班的安保人员和医护人员一同进入大宅院，先是给孙管事进行简单检查。 确认抢救手法非常到位，病人情况稳定，两位保镖帮着医生将担架运进救护车，开往医院方向。 “苍云大师，可太感谢你了。” 可以看出方雄极为重视孙管事。 这是一位方家老资历仆从，甚至可以说从小看着方雄长大，其中的忠心和功劳足以让家族成员将孙管事视为绝对的自己人。 “洛先生，也感谢你啊。” 方雄不知洛书暗中提供了生命力相关的术式，只是出于先前的安慰和一些打下手工作表示感谢。 “方先生别客气，好人有好报。” 洛书这句好人有好报，就是针对方雄的。 若是他没有照样支付5万b的酬劳，洛书就不会留下，孙管事的生命力起码衰减一半。 原本没空接这趟业务的苍云大师因为行程更改，来到方家宅院，也是孙管事的福气。 在方雄的赞扬和安保人员崇拜的目光中，苍云大师挺起胸膛，表示这都是除魔卫道士该做的。 起初洛书沉浸在一条鲜活生命被救下的喜悦中，没觉得苍云大师有啥问题。 可静下来仔细想想…孙管事不就是被苍云大师装神弄鬼吓出心脏病的吗？！ 出了这么大乱子，折腾到凌晨四五点，方家其他成员陆续赶回。 方家长女、方雄的弟弟等人齐聚大厅，听完昨夜发生的事情，佩服苍云大师的处理手段到位。 波折总归有个较好的结果，医院方面传来孙管事情况稳定的消息，众人终于松一口气。 宅院内的妖魔已经被苍云大师解决，熬了整个晚上又受到惊吓的方雄终于得以定神休息，他让长女送两位客人到门外。 “小兄弟，你没开车来？” 方家宅院外头，苍云大师看着身边的洛书，“坐我的车回去吧。” “麻烦苍云大师了。” 对于这位大师，洛书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在法术或者异能方面他确实没本事，又莫名其妙学得一手极为流利的抢救技能。 这样的特征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坑蒙拐骗的大神棍身上，而且大神棍随身带着自动体外除颤仪。 高级轿车缓缓启动，驶离方家宅院，后座的洛书身边坐着苍云大师，他带着语重心长的口吻劝诫。 “年轻人莫要走这条险恶道路，你的道行经不起折腾。” 这话搞的洛书不知道该如何接。 对方明显不担心洛书抢饭碗，毕竟双方在跳大神的专业素养方面有着天壤之别，简直称得上技术壁垒。 苍云大师是真的在劝诫年轻人不要走上歪路子。 “大师，其实我不是干这个行当的，而是个修书匠。” 洛书顺带介绍了缮典阁，今后某天能从苍云大师这儿拉一单生意也好。 “哦？修书匠人，这年头可少见，尤其是你这么年轻的男生。” “是的，因为从小学习家里传下来的手艺，平时接触年代久远的东西比较多，所以略带些特殊感应。” “特…特殊感应？” “是的。” 洛书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继续说，“刚才的方家大宅院就有几处常年不见光的角落淤积阴气。” 听闻此话，苍云大师眼皮子微微跳了一下，有点儿假把式遇上真本事的意思。 “呃…对，老夫也发现了，刚才的老宅子确实阴气比较重，不过其中最关键的还是那只猫妖。” “真的吗？” 洛书目光灼灼，苍云大师只觉得浑身发毛，硬是凭过硬的专业素养撑住… 第七十章 春卷 直到在缮典阁外的旧街分别，洛书也没有多刁难苍云大师。 毕竟还坐着人家的顺风车呢，万一给踹下车就尴尬了。 方家宅院的事件就这样吧，没有牵扯出什么特别线索，使生活里的细枝末节。 不可能每次接这类业务都能顺藤摸瓜找到异常故事，那世界可要遭殃了。 洛书是这么想的，在打开门缮典阁锁时，手机微微震动，有消息铃音传来。 id方春卷：洛哥，我回南淮市了！ “诶？” 方春卷也是有着十多年交情的玩伴，在算上杜子腾，小时候三人没少调皮捣蛋。 取这名字，估计家人的寓意是“春天的画卷”，结果缩写成春卷就让人想起油炸面皮里头裹豆芽、肉丝、海蛏的小食。 杜子腾属于父母眼中极度恶劣的坏孩子； 洛书中规中矩，没啥特色； 方春卷则是十足的乖宝宝，白白净净奶油小生。 现在想想，这样三个风格迥异的人，能混成死党也是奇迹。 后来因为学业各奔东西，方春卷和洛书去了不同城市，杜子腾则留在南淮市天宝街，平日里顶多线上聊天，节假日才能聚一聚。 年龄小洛书两岁的方春卷现在大三，还没到放寒假的时间。 id洛书：你小子怎么赶回来了？期末考不考了呀？ id方春卷：大三结课比较早，而且，家里出了点状况，听说我爸在老宅子搞神神道道的驱魔仪式，把家里一位长辈吓出心脏病。 “啊？！” 看着手机上的信息，洛书愣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缮典阁门外还没进去。 进门、关门，大脑反应过来，方春卷…也姓方啊！ 看到好友消息时没把他和方雄联系起来，是因为小时候大家看着差不多。 方春卷对外的印象属于家庭背景较好的一类，但没让人想到家资雄厚的地步，同样是走路上学放学，用着中等的文具。 穿着打扮方面看不出是富贵人家… 此时有了答案再往前回想，洛书发现以前和杜子腾刚带方春卷吃大排档或者路边摊烧烤时，他的反应又新奇又刺激。 可能便是来自于优渥的生存环境，对市井烟火气有点距离。 id洛书：你是方雄先生的儿子？ id方春卷：诶？以前我有介绍过吗？ “嗐。” 洛书把昨夜之事前后和方春卷讲完，没怎么提及苍云大师的本事是真是假，只从一个普通人视角阐述。 屏幕上很快显示方春卷的后续反馈。 id方春卷：我们家确实有点需要处理的超自然存在，洛哥，你经常接触古旧的东西，还有子腾哥，都得小心些。 这回复看得洛书一愣一愣： 你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孩子，怎么说起鬼神之事头头是道。 id方春卷：待会儿我去洛哥的缮典阁，我们好好聊聊。 此时方春卷回家，确实没有太多事情要做。 孙管事的情况转为稳定，方雄还在呼呼大睡回神中，家里又有其他长辈忙活，用不着排行最小的方春卷来回转悠。 大约半小时，一辆小电驴停在缮典阁门外。 读到高中时，方春卷是三人之中唯一拥有电动车的人，也是骑电动车骑得最烂的那个。 他的笑脸仍旧白皙稚嫩，生涩动作将小电驴停在门边，洛书甚至有回到高中时代的感觉。 “洛哥~” “你小子怎么一点也没长大呀？” 即便读了大三，方春卷的面容依旧属于青春期时的稚嫩，长相也偏中性，有几分女子的柔美感。 加之皮肤好、没什么社会摸爬滚打的沧桑感，把他说成高中生，可信度照样很高。 甚至把他说成高中女生…打扮起来还真能够凭一股子清纯劲压制群芳。 “可别这样说了，我在学校天天给人说成小奶狗。” “哈哈哈，小奶狗不好吗？在女生当中很吃香啊。” “不好…” 方春卷脸上写满郁闷，“也不知道网络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把男生按犬类划分的风潮，如果把女生这样分类，早就给拳师打死了。” “别说这些危险的话，先进来吧。” 缮典阁和小时候一样，基本没有变化，进入室内的方春卷将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就像回自己家似的。 不过，方春卷的下一个举动有些反常，他转过身把缮典阁的门从里头关上，并插上门栓。 前次这样操作的是沈秋思… 洛书带着几分错愕，“你小子锁门干什么？就算你长得很漂亮，也是不可能把我掰弯的。” “嗨呀！洛哥，别嘲笑我了，我有正经事要说。” 拖来两把椅子，方春卷和洛书面对面坐着。 洛书实在猜不透对方能有什么事，以他的家底不可能对外借钱。 “是这样的。”方春卷清了清嗓子，“我接下来要表达的内容可能有些超脱常识，洛哥千万要冷静呀。” “我见过的大风大浪比你多多了，不要卖关子。” “那好，是这样的。” 方春卷抬起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掌，五指尖端凝聚出水流，绕着手臂清澈翻涌，又在挥手间消散为自然状态下的魔力。 “洛哥，刚才的不是特效或者魔术，这个世界存在我们从前不为人知的异能呀！” “哦。” 洛书稀松平常哦了一声，又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惊讶，于是稍稍坐直身子。 “春卷！你是怎么变成魔法师的？单身太久了吗？！” “不是啊！这个世界就是有异乎寻常的能量，我撞上了那一份极小的概率，觉醒成异能者。” 房间陷入沉寂，方春卷以为洛书在消化脑中惊人的信息，其实洛书思考的是异能者应该保密，这家伙怎么一回来就表明身份… “确实让人惊讶，以前我只在小说里看过这些奇人异事。” “官方当然得对外保密啦。” 公开说人类之中有一小部分可使用超能力，天知道会不会被各种诈骗分子胡乱利用，或者造成更大的动乱。 因此官方对于异能者的把控很严格。 并非说他们一定要加入官方部门，但若是检查到有新觉醒的异能者，肯定得接受一些教育，告诉他们易于常人的圈子规则… 第七十一章 异能者圈子 听完方春卷的介绍，洛书默默为自己低调行事的决定感到庆幸。 贸然暴露术式，让官方认为洛书是个刚觉醒的异能者，没准也要拉去教育。 教育的内容其实很合理，无非是告诉大家异能者肩负着责任，世界存在魍魉之类的东西，无形中威胁普通人。 既然上天赐予了超凡的能力，就该有超凡的担当。 然后再给异能者的身份卡加入特殊识别编码，成为异能者联盟的成员，万一做了坏事或者出了事故也好管理。 这是洛书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修行者和异能者差别很大，须弥书楼楼主的使命也和所有人不同。 受到规制麻烦的很，更怕被深挖修行属于什么异能。 “春卷小弟，我大概听懂了，你也不至于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可是异能者既然要对寻常人保密，你这样说出来不会受罚吗？” “我只跟洛哥说。”方春卷满是温暖笑意，“其他人不知道的。” “你没和家里人说，也没打算告诉杜子腾？” “子腾哥那大嘴巴。”方春卷叹了口气，“今天跟他说，改天他喝高了，全城知道了。” “这倒是…” “我把事情告诉洛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世界上存在魍魉这样的事物，可以理解为以前我们看电影里头的幽灵，寻常人看不见。” 回到南淮市的方春卷匆匆忙忙来缮典阁讲这些，也是担心洛书经常接触古旧物件，没准儿会碰上。 至于杜子腾，好歹手底下人多、阳气足，居住又是繁华地段，遭遇危险的可能性要比洛书低很多。 正因为寻常人不可感知，官方才不能把这东西公开出来，否则稍稍有个风吹草动，没准就得出现群体性自以为撞鬼的恐慌。 “其实我是知道的。” 洛书没打算表明修行者的身份，封印异常故事的道路肯定比现实世界凶险，其他人也帮不上忙，没必要对外说。 “你知道？” “对，其实我有个好朋友也是异能者，他提到过魍魉，还说前阵子阴寒锋面出现了更厉害一个位阶的冥客。” “那可真是了不得…” 方春卷在其他城市学习，秋末时分在天气预报的预警上看见南淮市将有阴寒锋面，还特地打电话叮嘱家人夜里别乱跑。 今天晚上具体出现了什么，方春卷就不得而知了。 “春卷小弟，其实我知道的不算多，魍魉、冥客，还有其他什么等级吗？” “有的。” 官方对异能者进行培训时，对暗中窥视人类的脏东西有着系统介绍。 魍魉、冥客算是比较常见的两个级别，再往上一个大阶位称为：魔魄 魔魄便属于比较稀少，战斗力极强的存在。 阳光对其杀伤力趋向于无，顶多造成一点点负面影响。 出现魔魄，就得有实力够强的异能者编队前往战斗。 魔魄再往上是：森罗 传说级别的恶魔，没有太多相关资料确切证明它们的强度，总之动辄造成区域级别的灾难。 “洛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离奇的死亡谷、废弃都市之类，对吧。” “是，有时还能在网上看到主播的探险或者探灵节目，会选择那些莫名其妙毫无生机的地方。” 对于常规魍魉和冥客的袭击，官方多半会做出合乎情理的解释，比如说水管爆了、阴寒锋面之类。 森罗级别使得人类放弃整片土地，形成死亡之地或者飞机船舶都得绕行的区域，官方的解释只能是： 世界上还存在一些科学现有科学技术无法检验的奇怪现象。 大多数人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顶多觉得是某种磁场或者辐射的特殊效果，也就如此这般了。 “喔…”洛书若有所思。 迈入修行者领域以来，渐渐知道世界上存在异能者和阴邪之物，这么深的情报还是第一次接触。 “魍魉之类的，有四个等级划分，异能者等级怎么算啊？” “异能者是字母等级的，最低d级，然后c、b、a，最后有个s级。” “够经典的，好多游戏都用这种等级设定。” 方春卷是这个学期刚刚觉醒的异能，位于入门的d级，可以感受到阴邪之物存在，稍稍对付比较弱的魍魉。 “那你毕业之后怎么打算？要加入调查队吗？” “洛哥连调查队都知道了呀。” 自己所说的东西能被轻易接受，方春卷也算松了口气，端来热茶暖暖身子，才继续往下说。 并非所有异能者都会加入调查队，或者说到不了他们的要求，顶多作为外部辅助人员。 “其实常规的警备署、军部里头都有异能者，平时开着电动车在街上巡逻的警备员没准就是个d级、c级异能者，发现异常的阴邪气息会马上告知调查队。” 而调查队成员属于真正的精锐。 至于方春卷… “忙也好累也好，我受不了那种培训，吃不了那种苦。” 软软的小男生瘫在椅子上。 方春卷属于性格绵软，被家族保护得很好的类型，没想去干苦差事。 “我肯定会努力学习异能，保护好亲人和朋友。” “那工作呢？我记得你学的是地理方面的专业，不得天南地北到处飞，进深山老林里去挖矿呀。” “工作…我有必要找工作吗？当然是和洛哥一样，回家继承家里的产业。” “呃…” 同样是回家继承产业，洛书觉得二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这么一闲聊，倒是聊到了方春卷的大学专业上。 学地理对于山川河流之类的分布情况肯定比普通人了解。 “春卷小弟，我跟你打听个有些偏门的山川河流，可能在陵水国境内。” “洛哥尽管说吧”方春卷从赖在靠背上的姿势坐正。 “我学的专业偏人文地理类，如果没听说过，也能帮你问问其他门类的同学。” “我要说的地形可能是古时的名称，导航地图上查不到，分别是黄油山和黄油河。” “黄油…怎么会有这种奇葩名字？” 人文地理研究的是社会结构和地域结构相互间的关联与影响，对于远离城市的地形了解较少。 不过，方春卷眼中很快亮起光彩。 “哦，我还真听说过哎…” 第七十二章 落花公主 “啊？你直接就知道这么偏门的地点名词？” 对于方春卷忽然给出肯定答复，洛书有些难以置信。 黄油山和黄油河，名称叫得很随便，而且不是官方登记在卫星地图上的名词，比较可能属于当地人士对于周边环境的土称呼。 像“龙山”、“东河”这样的名称能在地图上大量重复出现，更别提当地居民给予地貌的俗称了。 “学自然地理或者地环资源的学生未必知道。”方春卷指了指自己，“我也是恰巧去考察人文地理时才偶然听说的。” 方春卷所在大学的地理相关专业，每个学年至少要出外考察个两三趟，考察报告在期末成绩中占比相当大，同学们都很认真。 说起黄油山和黄油河，对应着大二时方春卷前去考察的沉香市。 “沉香市？那不快到沙漠了？” 高中时洛书学的是文科，对于陵水国主要城市尤其和知名地形相关的城市较为了解。 沉香市以及周边城市位于陵水国内陆干旱区，临近国内最大的沙漠：连峰沙海 受干燥气候影响，沉香市的经济水平位于中下游，自古以来盛产一系列较为名贵的香料，需要在干燥且日晒充足的环境下种植。 所以才有“沉香市”这么个名字。 “当时我们两个班五六十人在沉香市自由考察人文地理，老师只给出简单的提示，考察报告所需的资料得靠自己收集。” 方春卷和小伙伴们一想，沉香市规模不算大，他们能收集到的其他同学多半也能收集，报告写不出新颖性。 得想办法从较为独特的角度切入，分析当地人文地理。 于是在出外考察的第二天，杜子腾和同一小组成员离开沉香市。 离开市区的行动模式符合规定，人文地理考察的并不只是城镇乡村范围内，周边的地形地貌同样对社会规律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 小组成员们选择到最靠近连峰沙海的村子，在那儿亲眼目睹陵水国最大沙漠的情况。 “那个村子叫漠边村，听名字就知道有多接近连峰沙海，我们在那儿和村民们打听生产生活方面的信息，偶然才听到黄油山和黄油河。” “啊？黄油山在那个漠边村附近吗？” “不是的，据说在沙漠深处，黄油山和黄油河都在沙漠深处。” 所谓的黄油，并非现代厨房用到的植物黄油、动物黄油。 其中的“黄”指的是黄金，“油”是石油。 在沙漠化还没这么严重的历史时期，连峰沙海里头出现过不止一个鼎盛王朝，孕育了对周围影响深远的文明。 对于曾经的沙漠王朝来说，黄金肯定是贵重的，石油也一样。 哪怕历史上连峰沙海的绿洲规模还行，植物燃料也没法和湿润地区的林海相比，石油变成了重要的燃烧物。 黄油山、黄油河，并非是说那个地方盛产黄金和石油，而是居民们把那儿看得无比重要，以两样最为贵重的东西作比拟。 “黄油山里埋葬着一位具有神秘色彩的公主，据说拥有让断肢再生的能力，以特殊能力帮助了许多百姓，只可惜最后在王朝争霸中成为牺牲品…” “断肢再生？” 听着让洛书想到青木醒狮，“那可能是古代的异能者吧。” “应该是，普通人不知道有异能者存在，普通历史学人员只当这是古人对领导者的神话崇拜，属于常见文化规律。” 如此说来，洛书从破碎竹简中复原好的地图并非什么藏宝图，而是指向于沙漠公主的墓区所在。 这是重大的考古发现呀。 方春卷还在回味从村民口中听来的精彩故事。 村民们还说那位落花公主有着诸多别具一格的特征，她的后背与生俱来便有极为华美的刺青图案，描绘翠叶邀月。 “而且刺青还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落花公主的特殊能力也在不断加强。” “嗯？！” 舒舒服服听故事的洛书忽然打起十二分精神。 竹简上如果只是个不为人知的墓穴所在地图，关系到失落的沙漠文明，洛书会想办法把它交给官方，推动一下考古学界发展。 可落花公主的故事…有点异常故事迹象。 背后莫名其妙出现纹身刺青类的图案，还能随年龄增长延续，确实值得深思。 “春卷小弟，会不会是古代人神话高位者的传统？” 古时统治阶层为了稳固朝堂权力，往往要对自身进行神话，从天子、神王，再到部落的酋长和萨满。 他们可能牵扯到一些跟异能相关的事情，但神话色彩多半是宣传出来的光环效果。 落花公主没准并非异常故事，而是居民们对她的敬爱和感恩，给追加了富有神秘美丽色彩的夸张描述。 “我们起初也是这样想的，后续听着不太像完全捏造。” 落花公主由于背上的纹身被视为皇室异类，常年放逐在主城之外。 王朝争霸导致国力衰竭，加之干旱了两年，高层觉得落花公主属于不祥之兆，要将她杀害祭天，后埋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百姓们因为落花公主的照顾，感恩还来不及，哪里会捏造对她有害的神秘描述。 方春卷认为真正有所夸大的地方是落花公主的能力，“断肢再生，即便在异能圈子里也是极为难做到的事情。” 不仅涉及到疗伤，还得让钙质、蛋白、肌肉组织、皮肤组织等一系列复杂肌体失而复得。 这些原料总不能一时间凭空蹦出来，或者从身体的其他地方抽离。 修行者层面的术式倒是能做到。 原理在于以天地灵气构筑原模原样的肢体，拿着先用，并在一段时间内引导身体朝能量义肢的方向复原直到完全修复。 亦或是等修行境界突破到坤字以上，血肉之躯将会往道身方向变化，那时别说断臂，只要灵魂不灭，断头再生都有可能。 相比之下，落花公主死亡时具体年龄未知，反正没有成年，达到那么高的修行境界可太夸张了。 种种迹象前后衔接，洛书觉得其中蕴含异常故事的可能性很大… 第七十三章 沙海旅行计划 有大半年没见，方春卷在缮典阁吃了个晚饭才离开。 他还是小时候那样纯真，对饮食、生活方面的宽容度很高，满嘴喊着洛哥做的都好吃。 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如果方春卷是女生，洛书下血本也得把她娶回家。 客人离开，缮典阁恢复宁静。 洛书从抽屉里拿出修复好的三张地图。 “没想到居然是失落的王国公主所在。” 打开网页搜索落花公主，确实是个没什么热度的历史人物。 淹没在连峰沙海层层黄沙之下的文明实在太多，更有昔日璀璨的王国都城于沙海中覆灭，千百年黄沙国境，未留半点痕迹。 那些才是贴吧老哥吹水的核心焦点，落花公主顶天算诸多带有神秘杜撰的人物之一，混在璀璨的沙漠文明历史中，显得平平无奇。 至于一些较为可靠的论文网站，大多提及那个沙漠文明璀璨的年代，有些许顺带提到落花公主。 或许她背上随年龄生长的刺青真被视为不祥，和诸多类似人物一样被历史雪藏。 “要么…提前去一趟？” 思来想去，洛书判断落花公主背后带有异常故事的概率至少五成，下葬距今的年月大概是百八十年出头，前后可能有个十几年误差吧。 真要是异常故事，有着悠久的时间让它恶化，甚至可能已经影响现实世界，只因为被封在墓穴底下，暂未显露庐山真容。 昨天洛书刚从方雄那儿收到5万b的酬劳，手头暂时不缺钱，完全可以安排一次野外探险。 在连峰沙海找到黄油山，如果里头没有异常故事，那就真当去旅游了，南淮市飞沉香市，个把小时的航程而已。 眼下要认真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没办法在沙漠中找到目的地。 假设把对应地形给换成了原始森林，洛书不会有太多顾虑。 青木醒狮存在，不担心迷路或者没吃没喝的困境。 连峰沙海可不一样，黄沙覆盖范围实在太大，能把三四十个南淮市埋进去。 想在沙海中获取水源和食物，难度比森林夸张太多。 打开须弥书楼，洛书将现有的召唤物全叫出来。 在自家楼里商量事情不消耗天地灵气，可以安安心心整出个解决方案。 把要进沙海寻找古墓的事情和它们一说，阴兵冥将没什么表达，属于纯粹战斗成员。 青木醒狮表示即便改到沙漠，它对森林的感知能力依旧存在，可以寻找沙漠中的绿洲。 太大范围内没有绿洲就另当别论了… “楼主别慌。”光头蛇表示都是小事情，“只要能飞起来，翱翔天空，行动效率和探查效率都会大幅提升。” “为了飞起来把你召唤出去，灵气负荷不是我能承受的，而且会加重你的伤势。” 真要有迫不得已召唤光头蛇的一天，那肯定是遇到现阶段无法解决的敌人，赌上大量天地灵气，把坤字妖仙当成王牌打出来。 “不不不。”光头蛇展开少女心满满的粉红小翅膀，“楼主可以不用召唤我，只使用我的飞行能力。” “呃啊…” 虽然洛书想要直接拒绝，但真碰上被困沙海，大范围感应不到绿洲存在的局面，飞起来是绝对妥当的求生手法。 前提在于不能被别人看见，否则活下来了、也社会性死亡了。 至于无明氏，它可以在枯燥的沙漠旅程中提供一张弹性十足，揉捏起来手感巨好的脸蛋，给洛书释放压力。 “我，我才不是拿来那样使用的呀——” 说回正题，洛书将落花公主的蛊师和背上生长的刺青告诉召唤物们。 青木醒狮、光头蛇、无明氏、阴兵冥将都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观下。 可以推测，异常故事中的里世界很大部分来源于另一个相同的时空，没准人家听说过和落花公主有关的妖魔邪魅。 尤其落花公主在传言中表现出的特殊能力和青木醒狮有点像。 “不知道。”无明氏摊着手，“sb楼主指望一个一辈子生活在乡下的小姑娘知道啥？” 洛书猛抓起对方的脸蛋，一捏半米长，“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不知道还挺骄傲是怎么回事。” “呜——” 无明氏表示不知情，青木醒狮和光头蛇也没听说相关妖物。 阴兵冥将活动范围仅限于沃土地区，认知范围顶多触及三个公国王城，同样没法提供线索。 “那就只好等到地方了再看看吧。” 敲定好应对困境的方案，物资之类没必要大老远南淮市从带过去，到沉香市当地购买即可。 接着就是得趁这段时间学习一下沙漠生存要领，世界上总有一些探险家会进传说中的死亡地区或者无人沙海来个徒步穿越。 总归有活着回来或者被救回来的家伙，从他们的游记或是视频中获取些经验。 正在手机上翻找着相关资料，屏幕亮起通话提示，来自损友杜子腾。 “睡醒啦？” “呵~~~睡一觉睡得真棒，前天和夜店公主大战，又被抓到警备署去罚款，终于把精神睡回来了。” 杜子腾之所以打电话，是因为刚看到手机屏幕上有方春卷的未接来电，回播之后对方也没接通，于是来询问洛书。 “春卷小弟从学校回来了，今天白天都在缮典阁，可能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结果你睡得和死猪一样。” 从小玩到大，洛书很清楚睡着的杜子腾有多么难以唤醒，简直到了拿水泼未必能打断梦境的地步。 “诶！春卷小弟没这么早放假吧？” “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昨天的方家大宅院委托，方雄是方春卷的父亲。” “啥？！” 杜子腾果然不明其中关系，被震撼的消息惊得睡意全无。 “这父子两人长得完全不像，方雄先生属于儒商，春卷小弟像是邻家小妹。” “咳咳，你这形容的…总之不开玩笑，事实真是这样。” 聊起儿时种种过往，洛书偶尔拿出零花钱请杜子腾和方春卷在路边吃烧烤，大家只能尝个味，没那么富裕吃到饱。 杜子腾也是，偶尔打工赚点小钱，兄弟几个一起泡泡网吧，春卷小弟都跟着。 谁也没想到他家底那么殷实，傻乎乎的也不懂得说… 第七十四章 奇怪的倾向 “你终于来了。” 缮典阁，优雅迈过门槛的女子面容是那么的柔美、身段是那么的婀娜，却无法让洛书心中有半点波澜。 “洛先生，这些天我按您说的好好陪过母亲了，即将返回学校完全后续课业。” 沈秋思不单人美声音甜，学业方面也颇有建树，属于一流大学本科保研的那一波优秀学员。 实在无法想象，如此才貌兼备的女子居然是个坏女人！ 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牛皮纸袋，洛书将之交还沈秋思。 “放心，绝对没有乱碰你的东西。” 在进行物品修复的全过程，洛书完全戴着塑胶手套和口罩，顶多验证破碎竹片真伪时用指尖轻轻接触过。 后续棉签擦拭，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塑胶封口袋也恢复到被送来时的样子。 “洛先生真是好人。” 甜甜的笑容挂在沈秋思脸上，她只觉得洛书正直又可爱。 把东西交给洛书保管，他就真的不打开来看，严格信守诺言。 东西虽小，却一直压在沈秋思心上，沉甸甸的。 转交到缮典阁的这段时间，沈秋思才算放下心中负担。 今后必定还要走上追寻父亲死亡谜团的真相之路，这段时间像避风港般的舒适与安宁难能可贵。 沈秋思真心诚意道歉，洛书气得眼皮子跳了两下。 居然敢当面给我发好人卡！？ “赶紧检查一下东西有没有问题，把它带走吧。” “谢过洛先生。” 沈秋思的眼眸中再次流转柔光，她知道洛书已经看出其中一个塑胶封口袋里装的东西属于南淮市博物馆藏品，怕耽搁工作，所以才催促归还。 多么温柔又可靠的男生呀… 如果我身上没有背负追寻那歹毒诅咒的使命，说不定会忍不住倒追哦。 想到甜蜜的爱情，沈秋思心中升起几分暖意，却又不敢染指。 每当夜深人静时，童年的阴影便在她的思绪阴暗处无肆虐，那夺走至亲之人的仇恨与不甘让沈秋思在考古专业上奋发图强。 发誓总有一天要替父亲解开谜团。 使命未完，无以为家。 “洛先生，今天有些可惜，没时间在您这儿多坐几分钟，我得回去收拾行李。” 沈秋思乖巧地将牛皮纸袋收进包中，“等哪天事情有了了断，我真想和洛先生好好聊聊。” “不必，你快走吧。” 干脆利索的口吻让沈秋思有些错愕，很快又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她醒悟了，洛先生说的“不必”意思是没必要等那么沉重的事情了解，想来聊天随时可以来，诗酒趁年华。 “洛先生这帮快意洒脱，实在叫人佩服。” 俏丽的身影离去，留下一声称赞、一抹香风。 洛书站在书桌边上满脑子问号，怎么总觉得坏女人越被骂越兴奋了？ 她…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兴趣爱好？ 太可怕了。 越是深入了解沈秋思，洛书发现她身上糟糕的特点越多。 可怜沈教授和柳姨，一边为人师表、一边白衣天使，在光荣的岗位上燃烧自己，奉献他人。 女儿居然如此这般…实在令人唏嘘。 沈秋思即将乘坐飞机前往陵水国首府城市继续硕士研究生学业， 不可能偷偷尾随洛书前往连峰沙海。 至于她会不会安插人手坐收渔翁之利，根本没必要担心。 要是到了茫茫无际的连峰沙海，不法地带敢有人对洛书采取不法行为，无非是沙漠中多埋几份白骨而已。 保险起见，洛书多等了一天，和杜子腾、方春卷说近期有事要出趟远门。 直到隔天看见柳姨的好友动态，她亲自送女儿登机，确认沈秋思离开，洛书才订下飞往沉香市的机票。 毕业后的洛书不想留在大城市和其他人一起没日没夜加班，自认实在卷不过肝帝，于是返回家乡，想着这辈子就在小店里默默无闻走完。 哪料得到成为须弥书楼选定的修行者，继承维护时空秩序的使命，为了避免百多年前可能存在的异常故事，专门买个机票去从未涉足的城市。 “有点幕后英雄的感觉！虽然待会儿就得吃土了…” 关于连峰沙海的旅行记录没多少，想也知道正常驴友不会往里头去，顶多是少数挑战极限之人斜斜穿过偌大沙漠一角。 后来洛书换了个搜索思路，直接找沉香市旅游攻略，获得的信息反倒多些。 冒险者玩的是徒步，而把沙漠作为旅游景点，旅行社给提供能在沙漠中行驶的越野车，并且带游客看几个绿洲作为游览项目。 如此一来而至少将连峰沙海外围能获得补给的地方敲定。 然后是黄油山所在。 方春卷从漠边村村民口中打听到的黄油山位于连峰沙海东南部，离大沙漠中心位置远着呢。 曾经的连峰沙海中心区有广阔绿洲，是几个王朝闻名的古都。 落花公主因为带有不祥之兆被放逐到边城，自然离中心区较远，反倒给洛书省了不少功夫。 传言中埋葬落花公主的黄油山附近确实有水系，也被顺便称之为黄油河。 沙漠里的河流是径流量足够大，形成绿洲，河道才能较为固定； 大多数河流没到那个规模，有着明显的季节性，枯水期埋入黄沙下，雨季再溢出，难以琢磨。 即便进入丰水期，流经沙漠的河道也很容易改变线路。 洛书修复的地图上，黄油山没啥问题，黄油河作为参考系的价值有限。 等到了漠边村，肯定得找当地的老居民问问情况，最好能遇上些有信仰的当地神婆，洛书可以将目明村那套玩法故伎重施。 脑中不断对现有情报进行分析和推测，一个多小时的飞行航程很快结束。 机舱喇叭提示着机身即将向下倾斜，请旅客们注意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 等略微的颠簸平息，机身放平，已然稳当着陆。 背起登山包，洛书在走出航站楼的同时感受到一股子沙尘气息。 近些年官方治理沙漠化，沉香市的空气比起以前时常黄沙漫天来说已经好很多了。 此时没有沙尘扑面，洛书所嗅到的更像是烈日炎炎的夏季来了场大雨，地面反馈上来的气味。 教科书或者许多文学作品将之形容为“泥土的芬芳”… 第七十五章 漠边村 带着登山包，洛书先是去了沉香市博物馆。 博物馆能查到对应时期的金蝎王朝少许文物，只可惜完全没有落花公主的壁画或者其他彩绘形象。 专业考古学者给出的沙漠文明简介非常客观，顶多提及有部分民间传说将落花公主形容为拥有治愈力量的神女，并未对超自然能力拓展描述。 如此一来，还是得找漠边村的村民问问。 从地图上看，连峰沙海周边的村子不止一个，向朝沙漠方向存在最深的确实是春卷小弟当年考察的漠边村。 如今漠边村已经成为旅游宣传册上一个较多被提及的地点。 那儿没有什么景观资源，主要是作为旅行社沙漠行程的出发点，来来往往的越野车从那儿过，自然形成各种生意。 既然贸易方面足够发达，洛书就用不着从沉香市购买物资带过去，只提前准备了防风沙的护目镜和口罩。 漠边村是绝大多数旅行社进入沙漠的旅程起点，沙漠用品肯定更为专业。 自沉香市汽车站出发，洛书乘坐的并非传统乡村巴士，而是旅游专线。 出市区，在附近行驶时还未能感到沙漠气息，直到离开一层层槐树、榆树、杨树混合而成的防护林，当即便能感觉到沙粒拍打在车前挡风玻璃上的噼啪声。 此时不赶紧关上车窗，沙尘便会以肉眼可见的气团模式扑面而来。 坐在旅行专线巴士靠后的位置，洛书打量着周围乘客。 除去一部分明显有当地着装特色的居民，坐这趟车的主要是前往连峰沙海的散客。 其中还有两三人拿着自拍杆，比主播身份向粉丝们直播旅程，甚至要宣称徒步穿越沙海一部分。 每当有类似言论说出，经验丰富的本土居民脸上便会挂起难以掩饰的笑容。 这些人高概率得狼狈跑回来，或是紧急联络救援队伍，付出一笔高昂的救助费用。 嘎吱。 巴士在村口停下，明显能听到刹车时沙砾与刹车卡钳摩擦咬合发出的刺耳刮擦声，洛书手边的车窗已经被糊上了一层蜡黄。 戴上防尘护目镜和口罩，不得不佩服一下那些只顶着太阳镜就外出继续和观众互动的主播。 漠边村的规模比想象中大，有点小集镇的意思。 村外头自主建了两层胡杨和沙棘构成的防护林，只要风力稍有停歇，生活区域便不至黄沙肆虐。 洛书坐的这趟客车之外，漠边村外头还停着不少车辆。 其中一部分属于旅行团的旅游巴士，还有大量的越野车、面包车，旁边立着出租的牌子，提供游客租车自驾进入沙漠，也提供司机代驾服务。 这沙漠边境小村的热闹程度比南淮市旧街可红火多了。 洛书一副单人散客的样子在手工艺品街区兜兜转转，时而有摊主介绍着他们的根雕和天然香料。 连峰沙海里头每年不知要枯死多少低矮植物，加上防护林的份，根雕资源得天独厚。 沉香市招牌的香料原本也是野生品种，后期改为人工种，植增加产量。 所谓靠山吃山，物产丰富的山区，采药人进山获得生活来源； 连峰沙海也有类似情况，村民进沙漠采集野生香料卖出高价。 至于地摊上的是真野货还是人工种植品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洛书该关心的。 “老板，这是个什么造型？” 洛书指着地摊上的一块根雕，主体圆润，背后扇形展开的分岔被细致雕琢，形成像是孔雀开屏的姿态。 “客人您可真有眼光。”村民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腔回应，“这是失落的文明之一，彩鸾王朝的图腾。” 彩鸾王朝算得上连峰沙海历史上响当当的大国，对外贸易极为发达。 即便被黄沙掩埋得寻不见几座残垣，仍有大量关于彩鸾王朝的文物与贡品在陵水国各处被发掘，古时甚至于远销重洋。 落花公主所在的金蝎王朝也算个比较大的国度，但和彩鸾王朝那般璀璨文明完全没得比，时代跨度也相对较短。 “诶，我对这些沙漠古国的图腾挺感兴趣。” 老样子，洛书先将自己介绍为小说家，来外边取材。 “不过，彩鸾王朝的故事实在太主流了，可考证的资料和文物也多，有没有比较小众的其他沙漠国家，最好带点神秘色彩。” “那看看这个吧…” 摊主又介绍了几样东西，全是按照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雕刻的工艺品。 在沙漠里头能作为图腾或者象征的事物可想而知，比如骆驼、蛇、蜥蜴，以及一些耐旱的显花植物。 前边像孔雀一样的彩鸾为什么会出现沙在沙漠里，就不得而知了。 为了打听情报，洛书先花几百b买下根雕。 “老板东西还是放你这儿，我过些天要进沙漠探险，不可能背着走，等我返回时再带上。” 洛书不担心过些天找不着老板，买根雕的目的是在此时此刻拉近距离，去套取更进一步的情报，支出的三五百b属于情报费用。 “哎哟，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前赴后继。” 老板在这地方做生意久了，看多了一波又一波进连峰沙海的人，说是去探险图新鲜，在本地人眼中不过是吃饱了撑的。 不说别的，就说漠边村组建起来的沙漠救援队伍，赚的钱快赶上旅游业了。 “哈哈哈，我会量力而行的，毕竟我是小说作家啊。” 把钱转给老板，洛书看是不经意地接着往下问，“有没地方可以找老一辈打听打听稀奇故事，或者沙漠区域的特殊神话传说之类。” 本地没什么产业，需要靠天吃饭的地区往往会有些信仰，沉香市周边村子也不例外。 只不过他们没有形成专业的神职人员，而是每家每户心中都抱有对大地之神的敬畏。 希望大地之神将黄沙淹没的水源托出、给予更多的绿洲与植被。 而大地之神的使者表现为白骆驼、白狼、白狐狸等沙漠中能见到的野生动物。 每当见着这一抹白，沙漠行动的人便会朝他们叩拜，希望求得恩赐，并原谅冒犯… 第七十六章 驼队 可将漠边村的信仰文化总结为没有专门的祭祀，但每个进入黄沙区域挖掘的采集者都精通相关的敬神规矩。 这就有点不好处理了… 洛书可以通过青木醒狮吓唬一两个神棍，从他们口中套取情报，但不能直接在漠边村人前显圣，否则结果多半是给调查队抓去教育。 “那边的老向导应该很懂沙漠文化吧。” “可不是嘛，没点本事哪里敢当向导。” 漠边村提供的旅游服务中当然有向导业务，他们可就不仅限于在周边挖挖香料、木根了，而是当真知道深入沙漠后去哪儿寻找绿洲。 没本事不敢干这行，万一出事了得连带客人一起送命，哪怕自己逃回来，也得给逮到局子里去。 “行，我知道了。” 在漠边村小店吃了顿烩面，洛书对着村里的游客行动模式有了了解。 原本担心购买大量物资进入沙漠的行为会被人劝阻，其实村民们习以为常。 每月有不少旅人进入沙漠探险，他们有的开车、有的徒步，多半走不深，处于信号可接收区域。 自己估摸着物资快用完了，看着地图走回来即可，实在不行联络救援队也来得及。 因此，洛书落是背着行囊和向导打听沙漠地形，只会被认为是普通探险者中的一员。 盘算清楚说词，洛书进便利店买了两盒香烟，打听到向导中资历较老的前辈，兜兜转转寻到他，先递上一根烟。 对方见怪不怪，接过香烟自己掏出打火机点燃，非常流畅的询问年轻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活像游戏里头提供情报的npc。 “老人家，我是考古专业的学生，在学校图书馆看到了关于金蝎王朝的历史，其中有个叫落花公主的人物，让我颇为感兴趣，想问问黄油山所在。” “落花公主？”少有人聊到如此深层次的人物，老向导干瘪的眼皮子一抬，“能知道黄油山，小家伙学得很深入呀。” “哈哈哈，还行，还行。” “不过，你可别想打黄油山的主意。” 住在沙漠区域的居民恩怨分明，落花公主曾经散尽千金援救黎明苍生，又动用神话般的力量给百姓治疗。 有如此之大的正面形象，后人们必定会主动保护，尤其莫名其妙有人打听墓穴之类的存在，颇有些心怀不轨的意思。 老向导抽了口烟，“我们最恨便是土夫子，掘了沙漠中先人长眠处，大地之神降下天罚，我们也得跟着遭殃。” “这…” 洛书虽然不是专业土夫子，但此行的目的还真是要进落花公主的墓区一探究竟。 “小哥，叫赵向导就行，你要是只想在附近转转，我可以带你去最远的绿洲感受沙漠气息，保证比旅行团的行程更远。” 老向导将残余的烟头在石墩子上摁灭，“绝对不要想打沙漠底下老祖宗们的主意，说实话，我也不太能确定黄油山在哪，只知道心怀不轨之人必然要遭天罚。” “这样吗…” 如此只能选一个折中的方式。 洛书在手机上翻找着卫星地图，春卷小弟提前说过黄油山大致在连峰沙海的东南方向，属于沙漠中外层。 往对应方向的绿洲靠，总不至于偏差太多，然后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赵向导，我大概想往这方向走。” 将手机展示出去时，洛书明显感觉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以当地人对沙漠文明的了解，必然知道黄油山所在大致方向。 不过，赵向导没有多说什么，茫茫沙海，绿洲距离真正的死亡国度远着呢。 从古至今不知多少专业的土夫子团队在连峰沙海望洋兴叹，即便近几年有了高科技设备、有了性能卓越的车辆，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依旧显得渺小。 “小兄弟叫什么？” “洛书。” “行，洛书小兄弟，你去采购些东西，我把驼队带来。” “驼…驼队？”洛书有些发愣，“我们不开车去吗？” “既然来沙漠旅游，当然骑骆驼咯。” 找身边人一打听，洛书才知道旅游团和常规自驾进入沙漠的车子顶多在周边五公里范围内活动。 进入沙海更深处一旦陷车，物资又没法全部带在身上，人类想要活着徒步走回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真要走得更深，除开专业车队，最可靠的还是骆驼。 旅行社就有到沙漠深处绿洲过夜的项目，因为跋涉距离较远，用的也是骆驼。 相比于坐车，骑骆驼遭受到的风沙和日晒要严重许多，同时可以让对沙漠文明心怀不轨的人吃点苦头呀。 想清楚来龙去脉，洛书倒也乐得接受现实。 到沙漠深处的绿洲，只有两人相处，有的是机会搞出“神迹”让赵向导叹服，告知更详细的走法。 带上三个大水囊，洛书又购买了些许应急食品，食物方面够一个月的量。 水带不了那么多，真要出现紧急情况，只能用光头蛇的猛男粉红翅膀飞出沙漠区。 额外购买一套防护用品，再多备两个空的水囊，洛书返回和赵向导碰面的地点，恰好看见三只骆驼对着大水槽吨吨吨吨。 骆驼会在食物和水充沛的时候疯狂的吃，将能量转化为脂肪储存在驼峰里。 口渴的骆驼一次能喝掉上百升水，真的是以“升”为计量单位，常见的桶装水不会上20升。 等骆驼吨吨得差不多，赵向导拿起像是钓鱼竿一样的系绳木杆子吆喝，三只骆驼便乖乖听话起身。 “洛书小兄弟，坐上去吧。” 两只骆驼用于乘坐，还有一只骆驼身上挂着装载物资的包裹，相互间有缰绳连接形成队伍，滴溜溜小跑出了漠边村。 这样聘用一位导游、三只骆驼，在远离人类社会的绿洲过夜再返回，总计收费1500b。 单对单服务来说真不算贵，至少比景区门口和骆驼拍个照就要20b来的划算。 头顶是炎炎烈日，洛书早已准备好宽沿遮阳帽，通过呼吸法调节体温与天地灵气循环，状态还不错。 偶尔摸摸骆驼，听着赵向导讲述沙海之中的传说，时间过得不知不觉… 第七十七章 真正的寻墓者 在茫茫沙漠中行走，大同小异的沙丘、一望无际的黄尘，让人仿佛置身无限延展的沙海空间，隔离于常规时空之外。 明明没什么像样的地标和参考系，赵向导却能准确认定方向，他说多久之后能达到一片绿洲，最终结果总是大差不离。 本次行程所指向的绿洲基本是所有旅行团涉足的边界，甚至抵达村民挖枯木根系和香料的采集极限距离。 沿途每经过其他绿洲，赵向导便会带着三只骆驼，和洛书一起进去转转。 这些看起来没啥差别的湿地与水源在赵向导口中故事满满，简直如数家珍。 有时进入绿洲，恰好里头有其他旅行团，带头的导游多半要恭敬起身给赵向导打个招呼，他也颇为享受来自老资历的尊重。 三只骆驼走在夕阳余晖中，洛书明显感觉到原本像是低温烘培炉的环境急剧转凉。 中午吹来的风能让皮肤有烫伤感，太阳逐渐落山时已经略带些寒冷。 沙漠比热容较低，昼夜温差巨大，此时又逢冬天，赵向导说晚上的温度可能会跌破冰点。 出发前才买物资时，洛书已经被经验丰富的店主提示过，多买了一张保温毯，也被称为急救毯。 整体非常轻盈，像是烤秋刀鱼包在外边的锡箔纸，在救援中用于对抗失温现象，有时马拉松队员跑完全程也会稍稍裹一张保温毯在身上。 这东西的重量总共不过百克，能以极薄的保温层高效反射人体散发的热量。 “洛书小兄弟，我们到地方了。” 太阳在地平线上留下一抹边角，光芒即将消失之前，赵向导提示到达最后的绿洲。 当前位置信号马马虎虎，可以凭借卫星地图定位距离漠边村大约150公里。 假设开车到这么个距离，不小心车胎陷沙里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法把所有物资带走，返程路上得渴死。 除非专业的越野车队，相互间用粗绳索将陷坑的车辆扯出，方可保持前行。 绿草茵茵招摇，骆驼的脚步愈发轻快，踢踏踢踏进入草甸覆盖范围。 相比于之前看到的绿洲，这块湿润区域的范围明显小了许多，不到半个标准足球场的规模，中心泉水区域更是只有球门所在的禁区范围。 一路走来，洛书大致明白赵向导的意思。 生意当然是要做的，带一个说是想找黄油山的考古专业学生从漠边村走来，绿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稀疏、越来越萎缩。 有熟练向导带领的前提下方可见到沙海中的绿地，可想而知继续往里头深入，求生难度得有多大。 这是在提示年轻人不要有作死的想法。 洛书拍掉护目镜上的沙尘，表示感谢的同时也得道歉。 要想办法表现出一些神迹吓唬吓唬赵向导，让他把黄油山更详细的情报说出来。 作为补偿，事情结束后再多给他转一分酬劳。 天色逐渐暗下，这个区域的黑，那是真正的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尤其今天云层特别厚，新月光辉无法透射。 赵向导熟练升起火，从运货骆驼的包裹中取下些食物。 “今晚给你做一道对于在外过夜的沙民来说，颇为奢侈的晚饭。” “谢谢赵向导，我去那边草丛里行个方便。” 洛书刚起身走几步，背后传来赵向导的提醒。 “小心点，晚上气温转凉，沙漠夜行动物很多，里头不乏歹毒的家伙。” “了解。” 赵向导表现得越古道热肠，洛书越觉得不好意思。 脱下裤子练习水系异能的同时，只得尽可能和青木醒狮交流，待会儿还是表现植物迅速生长的神迹，不要太突然，循序渐进一些。 就在此时，火堆边传来惊呼声。 是赵向导猝不及防的惊呼！ 洛书赶紧把家伙收起来，拉好松紧带，寻思我这边还没动手用术式呢，以赵向导丰富的经验，不至于被毒虫咬了吧？ 将头探出草丛时，最惹人眼球的不是火光，而是反射的黯淡火光。 一柄短刀架在赵向导的脖子上，刀身刻意打造为磨砂材质，反光不那么明显，却有着极为突出的致命气息，让人离不开眼。 持刀者是名长发女子，带着深蓝色面罩，穿着方面也是连套的紧致深蓝衣裤。 洛书刚想骂坏女人，隐隐发觉对方的身形比之沈秋思矫健许多，完全不似书香门第大小姐的柔美，有点雌豹子的感觉。 “洛书小兄弟！你可不能犯糊涂呀。” 见到洛书露脸，赵向导半是哀求，半是提醒，“大地之神看着我们每个人。” 合着他以为架刀女子和洛书是同一伙土夫子。 “赵向导，我不认识她呀…姑娘你如果想要物资的话，我这边的都能给你，要钱也好商量，反正我穷。” “少废话，站着不许乱动，否则你们俩都得死。” 对方的声音非常奇怪，像是被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隐隐约约带有些魔力波动。 洛书这才明白对方是异能者，之前对付普通老人家没必要使用法术，所以未被提前感知到。 绝对可以排除沈秋思跟过来的可能性，是不是她另外雇的异能者就不好说了。 “姑娘，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利用价值，你到底想怎么样呀？” 赵向导和儿孙生活在一起，家庭幸福美满，当然不希望就这么枉死在沙漠中。 “你是漠边村的老沙民吧，应该知道落花公主葬在什么地方。” 此话问出，赵向导气呼呼的眼神又转向洛书。 洛书只好解释真的跟自己没啥关系，可能今天凑巧撞上职业的穿山甲了。 “你就算把我的头砍下来，我也不会说的。”赵向导咬紧牙关，“落花公主救助过我们沙民的祖辈，我是死也不能恩将仇报。” “哼哼。”女人冷笑着，“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你们家的骆驼一只一只砍死。” “别！我说！” 这方对话差点让洛书原地跌倒，“骆驼难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少废话，没有你吐槽的份！”女子发出警示，深蓝面具下是一双通透冰冷的眼睛… 第七十八章 追踪贼人 女子继续将话锋指向赵向导，“继续说，把落花公主相关的事情全说出来，有一点不对，我就杀一只骆驼。” “我说，我说。” 赵向导略微顿了顿，似在整理思绪。 洛书只是远远看着，尽全力保证赵向导安全即可。 至于女子逼问的事情…洛书也想知道啊，就当搭顺风车了。 “其实，没人具体了解落花公主站在什么地方，只有祖辈口口相传那儿叫做黄油山，什么山形、什么地貌，我们都不知道。” 相比之下，洛书手上的地图反倒稍微详细些，大致能看出黄油山有三面山峰或者四面山峰环抱。 竹片有所缺失，不清楚具体几座山峰，反正是个围绕中心区的地貌。 “那你们知道什么？” “我…知道近几年黄油河的大致变动位置，一两百年前的古河道是真的不知所踪啊。” “说！在什么地方？” 草丛边上的洛书拉长耳朵，沙漠里的水流变动频繁，近期黄油河水道和古时可能相去甚远，但总比漫无目的去乱摸来的强。 “从这儿出发…再往东四五十公里，没被黄沙盖住的话，有个半截子断裂的矮山，前年丰水期，我和另外几个老朋友在那儿见过黄油河。” “前年？为什么是前年？这两年呢？” 对方抛出一连串提问，赵向导本就干瘪的老脸皱成一团麻布。 “女侠啊，谁吃饱了没事跑二百多公里深的连峰沙海去，我们当时只是趁着雨水较多，重找一遍祖先生活过的地方，哪能年年都去。” 此话不无道理，女子还担心被欺骗，于是扬了扬手中的短刀，冷光轻佻。 “我可是开了车进沙海的，要是你敢骗我，等我回去有一千种手段宰了你，报警也没用，这点消息根本抓不住我。” “我知道，我知道。” 其实赵向导确实没有撒谎的必要，他本人并不确定黄油河所在何处，更别说与之存在距离的黄油山了。 把真实情报说出去，对方找到目的地的概率依然很低。 “你在地图上给我指清楚！” 女子一手持刀，一手将地图的手机递给赵向导。 地图上哪里看得见什么半截断裂矮山，有没给黄沙盖住都不知道，赵向导只能颤巍巍标记几个方位。 “就这些地方对吧？” “对…对的。” 脖子向上下晃动的刀锋让赵向导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相比之下，洛书显得淡定很多。 事情明摆着，挟持赵向导的女子并非心狠手辣之辈。 她非常守规矩，除了改变声音以外，未使用异能。 换个罪恶的异能者，多少得先把洛书控制一下。 果不其然，女子追问不出后续内容，干净利索收起短刀，最后只带走了运货骆驼身上一半的物资。 从这儿骑骆驼返回漠边村，加速赶进度，半天即可到达，留下的物资足够好几人份了。 “呼…这年头还真有土夫子啊，洛书小兄弟，今晚别在外头耽搁，我们连夜赶回去吧。” 劫后余生的赵向导抹去满头冷汗，好半天发现没人回应他。 转头再看草丛边，洛书也在翻找手机地图。 “赵向导！把你刚才给盗墓者的地标告诉我。” “啊？你要去追？！” “不然呢？作为考古专业的学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陵水国的瑰宝落到贼人手里。” 话语大意凛然，把洛书搞得自己差点信了。 赵向导大为感动，“…你用骆驼在沙海里能追上越野车，可对方有刀呀。” “我们不也有刀吗？” 沙民和进山的猎户一样，多半会带些武器防身，只不过赵向导耍刀的功夫没法跟贼人相提并论，一时吓忘了。 “可是…” “别可是不可是的，在纠结下去落花公主的墓区要给对方打个底朝天了。” 赵向导急急忙忙在卫星地图上给出相似的坐标，“问题是没人知道黄油山在哪，我们确定近几年的黄油河河道，和古代八竿子打不着。” “我去看看而已，对方找不到目的地最好，那我也赶紧回来。” “哎，糟老头子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年，也跟小兄弟你一起去拼了。” 说罢，赵向导把驼队当中体型最小的骆驼牵给洛书。 “你骑着小骆驼去吧。” “啊？赵向导，你不是把骆驼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 “骆驼白白被杀是对大地之神的不敬，但我这可不是让骆驼去送死。” 且不说洛书能不能追上贼人、能不能找到黄油山。 就算找到目的地，太久没有理会骆驼，它是会自己回家的。 两百多公里的沙漠区对于骆驼来说，不吃不喝便可轻松走完，更何况赵向导这只骆驼熟悉绿洲分布。 “那我不客气了！” 一整天听赵向导讲故事，看他驱赶骆驼，洛书也有样学样。 骑个骆驼挺好，节省了召唤青木醒狮的天地灵气。 “洛书小兄弟，千万当心，别勉强自己！” “放心吧。” 啪沙、啪沙。 骆驼踩着沙子远去，赵向导给出的近年黄油河河道所在距离当前绿洲四五十公里，车辆在沙海中的行动速度有限，洛书不至于被甩开太远。 回忆复原地图上的线路黄油河并未直接连接到黄油山，而是像护城河般环绕着黄油山走超过半圆的大弧线。 没法判断古时地图比例尺，只能肯定从黄油河到黄油山的距离不会太短。 “奇怪，那家伙走的是什么路线啊？” 洛书稍稍让骆驼放慢脚步，四下没见着越野车的车辙。 即便被甩的连车尾灯都看不见，风沙也不会这么快覆盖车辆行驶过沙漠的痕迹。 “无明氏，当你发挥的时候了。” “干嘛…要捏我的脸来解压吗，绝对不行！” “不是。”这反映把洛书气笑了，“举一下附近生物的视野。” 无明氏的特殊能力指向于视觉方面，除了共享以外，还能强行掠夺比较弱的目标视觉。 天地灵气微微泛起波澜，夜行的蛇、蝎、甲虫尽在无明氏掌控范围内。 “有了，往南边走个两百多米就能看见车胎压痕。” “嗯，厉害，奖励捏脸一下…” 第七十九章 近代河道 寻到越野车车辙，追出几百米的洛书越来越觉得不对，车辆行驶轨迹方向和赵向导给的坐标偏差巨大。 直到前方轮胎痕迹凭空消失，洛书才恍然大悟。 “上当了！” 对方故意走错误的路线，随后在改换路线的同时用异能抹去痕迹，掩藏真实去向，可见经验无比丰富。 赵向导给的坐标太模糊，洛书直接过去容易和对方撞上，才选了这么个追踪车辙的手法，却被对方诱导得兜了个大圈子。 这就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可以搞出些匪夷所思的操作，而且单辆越野车在沙漠里陷坑也不是啥大问题。 稍稍放慢前进速度，别让骆驼太累，洛书一边修正路线、一边观察四周。 刚才在车胎痕迹之余还有某些视角动物的脚印，不小心撞上沙漠狼群之类，得废好半天功夫。 嗡—— 异常频率的风声震动在前方徘徊，洛书通过夜视术式发觉不远处的沙丘背后有长条状黑影晃动。 骆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有些畏惧和不安，甩着脑袋不想朝前方去。 “魍魉…” 沙漠深处少有人迹，又埋葬着大量历史古城，下方淤积的残魂和阴气无法估量，出现阴邪合情合理。 身为须弥书楼继承者，洛书也担心沙子底下埋了些异常故事。 如果是些比较弱的妖物还行，万一像光头蛇那样属于坤字，品性又没有仙班和善，恶化个数百年，闹腾起来不开玩笑。 远处沙土背后那东西只是轻轻一晃，距离瞬间拉近好几米。 那残魂深处的贪婪与凄惨化作无穷怨恨，阴气凝聚为手指遥遥对着前方，似乎在宣判着人类的死亡。 忽然，那骆驼身上有个娇小的身影跃下，魍魉判断出那是个小女孩。 呵呵呵…残酷又愚蠢的人类啊，以为拿孩子作为祭品，就能得到我们的宽恕吗？ 风里夹杂的阴效声更加浓重，魍魉看着那小女孩靠近，愈发觉得不对头。 女孩穿着充满异域风情的古代华服，的双眼被黑布蒙着，双手、双脚都有镣铐，裸露在外头的胳膊和腿部满是各式各样的眼睛雕花。 而且…这是什么级别的阴气蕴含量啊？！ 别，大佬，别，自己人！ 啪—— 铁链甩动，无明氏摸摸肚子，马马虎虎算一顿点心吧。 “回来，该赶路了。” 骆驼情绪稳定，它感受到背上坐的新主人尤为可靠，打了个鼻响，哼唧唧昂首挺胸，继续前进。 真得佩服骆驼的体能，白天大太阳底下赶了一天路，在绿洲倒头就睡，没睡两小时又被惊醒，随后接着赶路。 居然还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 回归正确方向，洛书知道不太可能再遇上越野车胎痕迹了。 赵向导给的坐标只是在无垠沙漠上毫无标志性的两个点。 前后两次给地图加标记，手指哪怕有几公分误差，换算到实际区域便是成百上千米的交错。 要能再凑巧遇上越野车撤，洛书和那盗墓者的缘分简直爆表。 信号断断续续，卫星地图的精确度大幅下降，好在一路看着地图过来，大致可以估摸着快到赵向导划定的坐标区了。 还是黄沙漫天、沙丘起伏，吸进肺里的空气仿佛要冻成冰霜。 洛书裹着保温毯，询问无明氏周围是否有情况。 暂时获取一些小蜥蜴的视觉，无明氏寻找着和水流有关的线索。 青木醒狮也在向外感应，感应和植被相关的气息。 不清楚黄油山是否属于绿洲地貌，但要是能找个绿洲出来，哪怕毫无关系，也能作为暂时补给点。 再一无所获的话，洛书只能掏出底牌，用猛男必备粉红小翅膀飞上天空查看了…尽可能不要那样。 “楼主，我这边找到个小甲虫，它附近有地下河转为地上的痕迹。” “哦！” 万幸万幸，洛书赶着骆驼又前行一公里有余，可听到哗哗水声自远处传来。 沙漠中的地表径流便是如此，流一截原地消失，其实是转入地下，在某个地方再次抬头。 水流所在区域周围仅是较为湿润的泥土，少数几棵蒿草茁壮成长，没有形成绿洲，说明这条河流经此地的为时尚短。 骆驼咕咚咕咚开始喝水，洛书则判断着河流流向。 其实去上游或者下游都无所谓，主要是找到流向。 先前提及过，修复的古地图上，黄油河在黄油山外围大致画了个半圆。 只要在足够大的弧线范围连一条切线，从切线中点朝弧线内凹方向走垂直直线段就能通向圆心。 理论上可行，实际得排除黄油河这些年河道变迁产生的误差，以及古人手绘地图自带的误差。 这些都得依靠召唤物们补正。 骆驼喝饱，让它小小休息一下，由青木醒狮感知着附近零零散散的植被。 其中生长状况较好的植物当然是沿着水脉走，哪怕黄油河转入地下，表面无法追踪，沙漠植物也能凭借极为强壮的根系吸到水分。 所以健康的植物分布路线大致就是黄油河的河道轮廓。 把无明氏孤零零丢在水边，洛书骑着骆驼离开。 和无明氏共享视野的距离不长，大概500米左右，但相互间能感应到彼此存在的距离非常远，足够实行所谓的切线计划。 洛书在青木醒狮的指导下循着若有若无的植被生长路线走出大段，感应和无明氏之间大概一半的距离，并且河流弧线向内凹。 没有更进一步的断测手法前，就按这条理论上能切到圆心的垂直线条走。 虽然未能直接追上盗墓者，但对方的异能法术和修行者肯定没得比，没准人家还在哪块沙区里兜兜转转，寻找所谓的断裂矮山。 “天又要亮了。”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5点，洛书确认关机。 已经脱离信号覆盖区很远了，开着手机纯粹浪费电，必须保证从搜索到离开黄油山后，手机还有正常运行的电量。 寻到黄油河又一次涌出地表的位置，依旧没有看见赵向导所说的断山。 这已经不重要了。 迎着升起的朝阳，洛书开始按时运功，在现实世界一天中天地灵气最有秩序的时刻修行，调整状态。 骆驼也找准机会呼呼大睡，只等新一天的探险旅程… 第八十章 甲壳化黑木 呼呼风声愈发刺耳，大量黄沙卷上天穹，像是海浪般一股一股潮远处奔涌。 茫茫沙漠中有数不清的灾难，沙暴便是其中一种，大量飞沙迎面直扑口鼻，无法前行。 若是原地待得久了，甚至有被活埋的危险。 骆驼知道这时不能行动，于是找了个较高的沙丘背后卧下，闭上厚实的眼睑，默默等待沙暴过去。 洛书靠着高大的驼峰背风面坐好，稍稍减缓黄沙砸脸的激烈程度。 扶好护目镜，将口罩捏得更紧一些，依旧能嗅到浓浓的尘土味。 “想进沙漠真正的深处，还是有专业车队更好些。” 经过半天前行，洛书已经按照心中笃定的路线走出两公里有余，开始转为横向摸索，试图在更大范围找出黄油山。 肆虐的黄沙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叠高，几乎要高出骆驼朝着风沙的一侧。 洛书挥动天地灵气往对应方向一甩，沙丘坍塌下陷，压低堆叠高度，免得把赵向导的骆驼活埋了。 所谓闲着也是闲着，黄沙漫天，应该没人看见我… 继续在沙海中摸索不是啥好事情，洛书咬咬牙，对自己下的狠心。 “光头蛇！” “诶，楼主我就说嘛，哪个男生不想要一对粉红天使小翅膀呢？” “别扯淡，赶紧的，你这东西肯定很耗天地灵气，我短暂飞一下，看看附近地形。” 坤阶和洛书当前的蚀字巅峰期等级差了一个大阶位不止，哪怕只是动用少许辅助手段，也会剧烈消耗灵气。 如果不是极为靠近心理预期中黄油山该有的位置，洛书根本没打算瞎霍霍灵气。 嘭—— 闭眼等待沙暴过去的骆驼感觉身边有一股子令人舒畅的气息，稍稍将对应侧的眼睛睁开，随后双眼陡然瞪大。 身边的年轻临时主人，突然长了一对特别可爱的翅膀飞天了！ 极为简单的骆驼脑袋遭受到史无前例的打击… 飞上天空，沙暴凶猛程度随之下降，只有颗粒较小的轻薄沙质才能上到此等高度。 天地灵气如预料中那样在迅速消耗，洛书抓紧时间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和山体相关的事物，可是…那是什么东西？ 视野极限延展处，目测得有六百米外，一大团黑漆漆的东西聚在一起，隔得太远看不出眉目，得待会儿走过去仔细观察。 好在沙暴持续时间有限，呼啸的风声渐渐休止，骆驼站起身甩了甩，簌簌沙尘抖落。 选定先前观察到有异物的方向，洛书骑着骆驼前行。 那东西被沙丘挡在里头，得飞上天空才好看见，否则哪怕从边上百米左右的距离经过，未必能觉察那黑漆漆的东西。 换了个角度，沙丘间隙间露出落着尘土的扭曲枝干，似乎是一大堆焦炭状态的树木。 等距离拉近，洛书的猜想被证实。 确实是数不清的黑色树木盘根交错，构筑出大致有一个集装箱规模的区域。 敲敲木料，手感非常硬，可见密度很大，但肯定不是挖回去能换一套房的乌木，也不是被烧出来的焦炭状。 黄沙向下不知埋了多少这样的黑硬树木，它们像是煮面条般交错在一起，共同抵挡着风沙侵袭。 召唤青木醒狮，它算是植物方面的行家。 “怎么样，这些东西是什么情况？” 青木醒狮反馈回情报，说是眼前的树木很奇怪。 其实它们还活着，在黄沙之下的身躯还活着。 露出沙地的硬又黑部分是中空硬化的肢体，为的是撑开沙土，让氧气进入地下，保证主干呼吸。 青木醒狮表示黄沙下的不一定是树，更像是大量其他植物共同生长，为了生存而顶出地表的部分像常规树木而已。 “好神奇…不过，生长在地底下的植物用不着开个口子呼吸吧？” 土壤不会完全隔绝氧气，蚯蚓一类的动物在地下活得好好的，只有下雨导致地面湿润，氧气渗透不那么顺畅，它们才会挖出地表来呼吸。 青木醒狮感应到的地下植物群体数量颇多，而且有着和地面植物一样的开枝散叶结构，需要足够多的空气。 “地下空间吗？” 歪打正着，洛书已经开始猜测这堆甲壳化的植物之下是被黄沙层层掩埋的黄油山了。 “查一下地底空间大概长什么样子？” 青木醒狮的能力仅限于和植物相互感应，不存在共享视野之类的操作。 它能感觉到地下有个很空旷的区，植物在里头生长环境遭到限制，但长年累月下来也长出了个小家族。 既然地面难以寻找踪迹，洛书盘算着钻到地下看看。 青木醒狮说这些甲壳化的植物躯体突出地面，是为了让更多空气进入，理论上可以从中空的树洞里钻进去。 在此之前先得安顿好骆驼。 万一底下真的是落花公主的墓区，进去个几天很正常。 骆驼几天不吃不喝能扛住，可那也太可怜了，还指望乘着它回家呢，得给人家养精蓄锐的机会。 好在先前接触过黄油河，知道哪些地方有小范围的绿洲，先把骆驼牵了放在那儿，距离甲壳化的漆黑植物三公里左右。 这点路程待会儿洛书徒步走就行。 一弯泉水边是生长的小片植被，对于连峰沙海的恶劣环境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绿洲范围和赵向导最后停留的绿地范围差不多，半个足球场稍小一些，不过植被长得没那么茁壮，可见绿洲形成时间比较短。 把骆驼的缰绳拴在一棵小树上，绳子给它放二十米，有着足够的活动范围。 “暂时把你安顿在这儿了，如果遇上危险，直接跑吧。” 小树苗不算粗，洛书没打多紧的结，只是为了防止骆驼滴溜溜自己回家了，万一遇上野兽，它能强行挣脱掉。 把骆驼寄放在绿洲处，洛书再次返回堆叠的漆黑植物边上，准备寻找个足够容身的空洞，下去一探究竟。 缩小版本的青木醒狮先凭借感知能力探探路，敲定一条中空的合适路径，招呼洛书下来。 不得不夸奖一下，植物是很聪明的。 甲壳化的肢体顶破黄沙，获取更多空气，又在开口处盖着像是空调过滤罩一样的网状结构，避免飞沙灌入地底… 第八十一章 向内封锁的甬道 <!--go--> 噗咚。 洛书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儿童游乐场玩通道滑梯，而且是肚皮贴着滑梯往下滑的状态。 只不过他们落地是海洋球，咱这边落地是凹凸不平的砖石。 砖石！ 看到人工雕凿的痕迹，洛书顿时来了精神，站起身又被眼前景物吓了一大跳。 前方是个向下斜行的甬道口，厚实的双扇铁门锈迹斑斑。 最诡异的是，铁门外头横插着许多条杆子… 这种类似于“门栓”的东西应该锁在门里头，防止盗墓者进去，怎么会在外边多加一层门栓卡住。 最诡异的是通道里头的植物尤其顽强，一个劲地往外挤。 经过长年累月的努力，终于把铁面挤开一条缝，挤得外边手臂粗的门栓长棍变形，向外探出藤条肢体。 这感觉像啥？ 像是即将闭合的地狱之门，里头仍然有不甘死亡的植物顽强将手探出，去拥抱空气和阳光。 铁棍朽烂得很厉害，洛书用力拆下一条，才发现这棍子不是像门栓那样横插或者架上去的，而是用铁水浇筑在门上。 模式可以比拟为从外将门焊死，总觉得不是为了防范盗墓者，而是在把某个东西锁在里头。 朽烂的门栓不仅松动，也被植物挤压得弯折，以修行者的力道没费多少功夫就将铁棍子全部取下。 既然植物是往外推的，洛书也尝试着将门向外拉开，又听到咯咯的铁器变形声。 “什么？里边也用铁水浇注了成排门栓？！” 让青木醒狮跟周围植物交流一下，说是难免会对它们造成损害。 叮—— 法宝铁尺扫过，植物和铁棍在其面前仿佛硬度差不多，被轻轻松松连着削断。 至此，洛书才能较为顺畅地将缝隙拉开。 啪沙沙沙… 随着厚重的铁门向外推，原本挤压着门内的植物簌簌往下坠，发出似有东西不断向外逃的响动。 迈入甬道，入眼处先是两尊类似于门神的威武雕像分列于通道两侧，哪怕有少许爬藤蔓延，也无法掩盖它们原本的神俊。 这样看来终于有些像公主墓区的样子。 顺着甬道往里走，每隔一段距离，两侧便会出现雕像，越看越让人觉得不对头。 皇室成员的墓区，通道雕像要么是宫灯侍女，要么是些叼着长明灯的祥瑞兽类。 当前甬道可倒好，每隔一阵子的雕像个个凶神恶煞。 离门最近的雕像手持长枪和偃月刀，还挺正常，再往里头能看到用狼牙棒、锁镰飞锤、三叉匕首，武器越来越非常规。 到最后甚至出现了持有枷锁、镣铐、钉板光膀子大汉。 已经不是武器了，是刑具啊。 皇家女子的墓穴往往很讲究，里头不应该出现男性塑像之类的事物，除非他们信仰的神明是个威武男子。 可这… 种种迹象让洛书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连峰沙海掩盖下的历史文明数不胜数，没准这里不属于落花公主。 “狮子，墓区深处的植物是什么情况？” 青木醒狮感知到的植物生长得不怎么样，一个个没精打采，却又很顽强。 “也是，地底下没法光合作用，而且沙漠土壤贫瘠，发育不良很正常。” 青木醒狮描述的发育不良和洛书想到的不同。 光合作用不一定要靠阳光，人造光和生物光也行。 地底植物中的一部分演化出了发光能力，为另一部分同伴提供光源。 简直像在艰苦环境中相互扶持成长的好兄弟。 另一个造成植物苦苦挣扎的原因是毒素，青木醒狮没法探究到底哪里来的毒素。 反正地下深处有着对植物来说极为致命的剧毒，使得它们的生命周期极短，至今未能演化出完全的抗药性。 只有比较靠出口处的植物长得较为茁壮。 “啊这…” 如果没有先入为主地认定落花公主墓，洛书十有八九会把此地当成古代版疯狂科学家开设的生物实验室。 再往前走是扇铁栅门，仿佛动物园关猛兽的笼子。 一条条铁杆相互间距很短，顶多把手臂伸进去。 这种结构怎么看也不像防盗墓者，还是之前的观念，更像防止里头有什么东西出来。 召唤无明氏。 “能获得一些小动物的视觉吗？” 无明氏进行尝试，得出否定结果，“外边有些小虫子，墓穴深处是真的没有常规动物。” 可想而知，植物难以忍受的剧毒环境，动物多半也受不了，而且这地底深处真没什么好呆的，缺水少粮，不如外边天大地大。 没办法，又得开始动手拆门。 接触铁栅门的同时，洛书发觉这东西没怎么生锈，表面给涂了一层类似于蜡质的东西防止氧化。 用铁尺削掉三根牢笼模样的栅栏，恰好可以侧身经过，再把背包拿进去。 紧接着又是匪夷所思的一幕，前方通道有个圆石挡路。 电影或者动漫中经常有触发机关的桥段，踩到或者摸到某个格子，斜坡顶上掉下来个巨大的球形滚石。 紧接着主角一行人赶紧反向狂奔，避免被压成肉饼。 而洛书面对的原石居然卡在甬道深处，变成堵门的家伙…或者叫反向自来石。 自来石也是墓区常见机关设计，在门后放一个沉重的原石或者石条靠在门上。 当墓门关闭，自来石卡进凹槽和门上的缝隙间，想从外头再推进去几乎不可能，要么给门开个口，要么炸门。 现在这个规格超大的自来石是从外边把门封死的。 “那我不是得把整块石头给劈…” 正要吐槽工程量之大，洛书发现滚石上边落着的灰尘非常少。 就算它是个圆溜溜的东西，沙土不容易挂住，可放置这么多年，在上半球总该有些沉积物。 此时摸摸，球形石块其实挺干净的，沾染的沙尘极为有限。 洛书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对头，于是返回身查找。 地底植物大多沿着通道两侧爬墙生长，中部地砖坚实区域少有植物存在。 少有不代表没有。 洛书脚边此时正有一颗顽强装出地桩缝隙的小苗子，被某种重物压得扁扁的。 仔细触摸碾碎的枝叶，能感觉到腻滑汁水，说明这小苗子被压扁没过多久…<!--over--> 第八十二章 洞窟之下 <!--go--> 远处还有被压扁的植物，同样间隔不算太久，汁液未干。 这说明往前少许时间有个很重的东西一路碾甬道，再结合前方球形滚石未落多少灰尘，答案很明显。 有某种东西触发机关陷阱，导致大石头从隐藏的地方滚出，一路往前撵，直到撞上下一堵门。 “有人触发过机关，而且还是前不久。” 洛书顺理成章想到那个挟持赵向导的深蓝面具女，她打听的方位也是落花公主墓。 被高手摸到正确位置不奇怪，真正厉害的是她居然赶在洛书之前抵达，而且外边两扇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虽然洛书因为前期的伪造车辙痕迹走了错误的圈子，但各种探查手法玄妙得很，应该能追回大段进度才对。 可能真有寻龙点穴的本领存在吧… 空气中没有血腥味，说明盗墓者在滚石攻击下逃过一劫，成功脱身，应该有对方事先创造的开门之法。 捏住无明氏的脸，洛书询问着，“你不是说墓穴里没有常规动物吗？” “唔…你说的异能者哪里叫常规动物啊？” 无明氏的感知能力再过多杂物阻拦的空间受到限制，可以确认的是，对方基本不存在于探知范围内。 “两三百米吧，再往前走两三百米的距离，都没有常规生物。” “首先想想怎么绕过这块大石头。” 把整个球形巨石破开确实很麻烦，但甬道是方形的，球体再怎么大号，大到被卡住，四角也会留有空间。 可以尝试着从边角钻进去，看看后边的门是什么情况。 放出缩小版本的青木醒狮，让它先往里头钻。 洛书则是跳上滚石，石头顶部距离天顶大致有半人高的空隙，猫腰可以摸过去。 只可惜从上边看来，后边一道铁门严丝合缝，没有被从上边打开逃生口的痕迹。 青木醒狮传来了不一样的答复，滚石背后铁门边角被切开了个小门，躲避激光的女子是从自己开的小缺口穿越到门后的。 “边角吗…” 洛书脑中模拟着当时的画面。 身后巨大的滚石在追，面具女子以最快速度将门切割出个口子，险之又险躲入门内，而整扇门从外边看又似乎没有破损。 真是高手呀。 按照青木醒狮的指引，洛书站在对应的角落，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法从滚石与甬道的夹角钻进去。 还是得进行一些切割，把球体斜下方割开较大的空隙，这才能往里头钻。 工程量已经削减很多了，可当洛书抵达青木醒狮所说的小口，才发现那口子顶多塞个篮球进去。 “对方会缩骨的吗？” 无奈，再次用铁尺把破口扩大一些，洛书朝里头张望。 门后不再是略微斜行的甬道，而是简单开凿过的山洞，地面凹凸不平，以极为陡峭的幅度弯曲向下，并在转角处分出岔路。 越往里头走，越感觉这不像皇室成员墓穴。 洛书或许会认错地方，蓝面具女子那样的老手认错的地方概率很低，继续往深了看看吧。 钻出铁门，后续洞窟拿个东西打比方的话，在洛书眼里比较像矿山，只不过矿洞打的没那么大，也没这么多蜿蜒分叉的曲折。 要不是青木醒狮能通过和植物沟通感知方位，多在里头转两圈基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设计到这份上，确实也不用额外的机关防盗。 又是一道铁栅门，老规矩，卸掉两根铁棍往里走。 青木醒狮感应到有毒环境的距离越来越近，十有八九那就是目的地。 洛书给自己换了个新的口罩，呼吸起来舒服些，解毒方面有光头蛇撑腰，没啥好在意的。 啪沙。 地面质感变得柔软，且带有植物折断的脆响。 深入地下不知多少米，已经到了毒素影响范围，大量顽强生长又在极短周期内凋零的枯枝败叶铺了厚厚一层。 继续往前，地面出现断裂带，洛书原以为可以跳到裂口对面，却发现空洞的区域足有三十米。 走近了才发现并非地面开裂，而是这条路径到头了，路径通往一个深坑，大致成圆柱形，直径就是刚才目测到的三四十米。 咔嚓嚓… 脚下是枯死的藤条，已经密集到形成地毯模式的厚度。 由于藤条向前延伸过多，像是挂在洞口的巨大拖把，没法观测下方情况。 往前迈步的话，又担心干枯的藤条把持不住重量，被踩塌了。 召唤青木醒狮，就让正常大小的它跳下去，无明氏与之共享视野，再把视野画面共享给洛书。 嗷呜呜呜—— “嗯？这么深的吗？” 洛书看不到坑底情况，共享来的视野，简直像在看vr大电影，主人公顺着深不见底的空洞往下坠，同时耳边伴随着猫科动物的悲鸣。 “你是妖仙啊，能不能矜持一点，别叫的这么惨。” 又是一连串的枝干断裂声，青木醒狮落在大量植物沉积的洞底，迅速朝前一跃，从不断塌陷的区域跳起。 崖壁上偶有还在顽强存活的植被，不断提醒着它，说是下边有大量毒素。 用不着太多描述，青木醒狮已经感觉到毒素在空气中飞扬，枯枝败叶底下的源头像是带毒的泥浆沼泽。 不过，青木醒狮属于天地灵气构筑的能量体，这毒药再厉害，只要别直接接触，就伤不到盈字妖仙。 借由无明氏共享过来的视野，洛书感到微微反胃。 不是下边有多恶心，而是身体静止不动，视觉却跟着青木醒狮大幅上下摇摆，有点儿游戏玩家所说的“晕3d”感。 好在青木醒狮找到较为稳定的地方站立，得以正常观察洞底情况。 这是个圆柱体的地下大空洞，天顶位置得往洛书所在洞口再向上个十米左右，可以看到岩层中顽强钻出的植物根须。 洞底层层枯枝败叶堆叠超过三米厚度，最显眼的地方是中央一个大土包。 假设现在处理一只叫花鸡，里边裹着荷叶外边裹着黄泥或者其它粘性大的土壤，然后放大到小型巴士规模。 大致就是青木醒狮视野捕捉到的土丘了。 从土丘处传来刺鼻的气味，植物也在提示着那些粘稠泥浆剧毒…<!--over--> 第八十三章 石蝎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封在毒泥浆团里… 这是青木醒狮传回的感觉。 它能感觉到某种东西，十有八九就是植物了。 把线索连起来，某一个植物被用剧毒的泥浆外加各种牢笼禁锢在毒素里头。 回想进入甬道的种种设计，更多的是在锁死从里往外出的路径，少有常规墓穴那些个飞箭、落穴等设计。 很合理，毕竟真有盗墓贼摸到这个地方，也只能含泪灰溜溜回家。 下方是剧毒沉积区，其他地方又没有可拿的贵重物品。 现在得想个办法把带毒的泥球打开看看。 “光头蛇，我需要用你的毒抗，不知道得用多少幅度。” 在须弥书楼召唤光头蛇不需要消耗天地灵气，但把对应的能力通过灵魂传达到身体各处则有消耗。 毒抗等级越高，消耗越大。 光头蛇拍着断了一大截的尾巴思考，“这样吧，我先分你一些些。” 鳞片汇聚成一条斑斓小蛇，盘踞在洛书的灵魂深处。 现实世界，洛书觉得身体之中多出了一股很可靠的力量，那便是光头蛇提供的毒抗。 踩上噼啪作响的枯萎藤条，洛书朝洞窟外行进。 其实已经不用担心倒塌不倒塌的了，反正得往下跳，深度大概二十来米。 走到下坠的边缘处，藤条的坚韧程度还足以支撑，洛书选了个合适的角度，从背包中抽出野外防身用的小匕首，纵身向下跳跃。 耳边是呼呼风声，刺鼻气息穿透口罩，皮肤起了鸡皮疙瘩，这是生物本能的警示反应，警示这是对身体有害的味道。 叮—— 下坠到距离洞底还有三四米高的位置，洛书手中匕首裹上一层薄薄的天地灵气，发力捅进岩石当中。 随着石块剥落的零碎响动，洛书的身体在再下坠个一两米，牢牢用匕首架在石壁上，双腿悬空。 如果没有这一集缓冲操作，怕是要直接踩碎下方枯枝层，两脚插进毒泥层中。 找好下一个落脚点，洛书稳稳当当踩在枯叶堆上。 远处一大坨剧毒泥浆团在视觉方面让人不太舒服，又必须得把它刨开，看看里头的东西。 这儿基本算是落花公主墓穴的最底层了，说不定她的尸骸像叫花鸡一样被包在泥球里。 “楼主，有东西靠近。” 无明氏觉察到某种生物的视线，请问是否要对其进行攻击。 没等洛书回答，上边另外一个洞口啪啦垂下长长的东西。 那是一条登山保险绳，垂落之后没人攀爬，只是给洛书准备的。 随后有经过法术处理的失真声音传来。 “快从下边上来，剧毒，落花公主的棺椁里没什么可拿的。” 这是在好一题是洛书不要继续逗留。 “谢谢，我待会儿就上去。” 道谢之后，洛书提示无明氏不要影响对方的视觉，放下保险绳的家伙很有可能是那位戴蓝色面具的女子。 参考前后对人的态度，怎么想也不觉得她是个职业盗墓者。 不够心狠手辣，在黑色行当混不下去的。 手掌一挥，天地灵气凝成气浪震向毒泥球。 上边的人提及落花公主的棺椁，说明棺椁真的包在毒泥球里边。 用术式切割容易造成损坏，只能先用类似于武侠小说里“掌风”的手法把泥球刮去。 “楼主。” “嗯，我知道。” 毒泥球里头隐约有阴气传出，洛书感觉得到其中存在魍魉之类的事物。 不过那东西尚且处于由沉睡转醒的阶段，暂时没法从气息强度判断真实实力。 随着里头的东西有所动静，毒泥球表面的泥浆伴随着咕嘟声向下滑。 空气中刺鼻的味道愈发浓烈，好在还未触及光头蛇提供的毒抗限度。 甲壳摩擦声传来，毒泥球中先是露出长方体物件，想都知道那是个啥。 更值得留意的是棺椁顶上趴着个巨大的蝎子，如果它不动，绝对会被洛书认为是个栩栩如生的大石雕。 蝎子的皮肤呈石灰色，两只钳子各有一米多长，带着毒针的尾部长两三米，倒卷在背后，针尖寒光闪闪。 “这是…冥客级别？” 对方的强度远超魍魉，可洛书不认为这是个独立的个体。 蝎子的身躯由特制材料组成，完了以后塞了个残魂之类的东西，遇到惊扰或是感受到生命气息便有所响应。 手法可以形容为打造一个傀儡，并往里头塞入生命体残缺的灵魂，使其有基本意识。 冥客强度的傀儡… 收回没有直接战斗力的青木醒狮，洛书手中翻出法宝铁尺，隔空一量。 面前出现切割线，石蝎子脑门上也出现对应线条。 洛书的手腕紧随翻转，铁尺切过面前的线条，石蝎子的头部被狠狠劈中一刀，大量石屑碎开，里头那层还是石灰状物质。 对于傀儡来说，打爆一层护甲或者打断肢体算不得什么伤势。 蝎子喷出大量毒雾，迅速消解着地面的枯枝败叶，洛书能感受到脚底不断下沉。 对方的战术很直接，想要将洛书拖到真正的毒沼区，以主场作战优势取胜。 锁链卷住蝎子的左侧肢体，无明氏本想将其抡起甩飞，可那东西比预想中沉重太多，只能先翻个面。 翻面而已，不影响毒气喷涌。 甚至对方不需要视觉，也不存在控制视觉的攻击。 “你先回来。” 将无明氏收回须弥书楼，洛书手中铁子又是一量，这次精确指向石蝎子背后的中心处。 它体内的残魂大致在那个部位，有极为厚重的石装甲覆盖。 直接切割难以产生效果，那么… 洛书手中多出另一样东西，同样是法宝梯队的针锥，以此瞄准切割线上的一点，狠狠扎下。 术式：贯灵 “给你来个精油开背！” 蝎子终于有所顾忌，带着毒针的尾巴更加贴近背部，硬是挡在术式攻击之前遮掩要害。 呯—— 贯灵术式狠狠击打在蝎尾上，将篮球大小的毒囊凿出个孔洞，刹时间腥臭四溢，地下的毒素浓度再上一个台阶。 毒气呛得洛书直咳嗽，鞋底也已接触到毒泥层，有融化的迹象。 不能再拖了。 还是以铁尺丈量，针锥锁定的同时洛书换上新的法宝：木槌… 第八十四章 寒冰射手 贯灵术式生成，木锤狠狠敲打在术式尾部，像是给古籍打孔般施加重重的一层力道。 呯—— 没给蝎子多挣扎的机会，加强版的贯灵术式连毒囊带着背甲完全刺穿，准确穿透冥客体内那缕残魂。 在蝎子被击杀的同时，带着些许金属质感的毒针猛地射出。 “嚯，还有亡语！” 猝不及防，暗箭势头太猛，洛书没法躲开，只能把木槌横在胸前，做好格挡准备。 咻—— 深蓝色的寒光后发先至，和石蝎最后发射的毒针对撞，爆出冰晶碎裂声。 那是一支冰霜凝成的法术箭矢，力道不足以把毒针撞碎，却恰到好处击偏了攻击方向，只在洛书身边留下个小孔洞。 放出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让它把残魂和阴气全都吃掉。 青木醒狮的能力凸显于治疗和续航方面，当它吃掉阴气时，不仅提供自身成长，还会反馈天地灵气补给洛书的消耗。 先前一连串操作确实耗了不少蓝，此时刚好利用青木醒狮补魔。 脚下发力，洛书跳上棺床。 洞底的枯枝败叶腐化为糨糊状，落脚之处唯有方形石台，以及石台上的棺椁。 找到落脚处，洛书才有机会分神往上边的洞窟看。 果然是熟悉的蓝色面具、同样深蓝色的紧身服装。 双目对视，对方眼神中也有异样。 “怎么是你？跟个向导进沙漠，结果是同行啊。” “不，我不是来盗墓的，落花公主身上有我非常在意的传闻，所以必须来一探究竟。” “好吧，我是来倒斗的，只不过落花公主拥有的东西可能并非我感兴趣的。” 对方居高临下，没有下来的意思。 帮忙归帮忙，她仍然对洛书展现出的战斗力抱有一分警惕。 心肠不够很辣，要是再没有警惕心，混倒斗一行早就死好几遍了。 “我把棺椁起开看看，没有需要的东西就算了。” “你开吧，我在那边看着就成，真有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你把它丢上来。” “呵，可真会享受。” “不应该吗？你还欠我人情呢。” 简单拌两句嘴，洛书将目光锁在棺椁之上。 青木醒狮此前表示这棺椁里头还有活物，它能感觉到的活物肯定是植物。 金蝎王朝的王位继承者费这么大功夫，把某种植物关在里头？ 可这明明是落花公主的墓区。 棺椁上的浮雕清晰刻画着身段婀娜的女子双臂向前延伸，前方是大量平民跪拜，感谢她的恩赐与福泽。 棺椁上描绘的图案和落花公主的传言相符，应该不至于找错地方。 “喂，上边的姑娘，我姓洛，洛天依，你怎么称呼？” 洛书也留了个心眼，没有报上真实姓名。 此时脸上戴着防尘护目镜和口罩，同样没将面容暴露出去。 “我啊，你可以叫我寒冰射手。” “寒冰射手？蓝色的那种豌豆射手…” 感受到对方目光有些冰凉，洛书没有继续调侃，而是一边用匕首切开棺椁封死的缝隙，一边尝试交换些情报。 “我之所以跑到这来，是因为传闻中落花公主有着让人断肢再生的能力。” “你什么地方断了？” “不不不，我身上都好好的，只是想研究研究这种能力，最终是否获取不重要。” 洛书大老远跑进连峰沙海，为的其实是找寻可能出现的异常故事。 落花公主真要有异能者范畴的法术，反倒对洛书帮助不大。 “只是研究吗？” “只是研究，想也知道那种法术不是随随便便能学会的，其中还有传言夸大的成分。” 交谈之际，洛书已经将棺椁划开一圈，朝上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准备开第一层盖子。 上边的寒冰射手点点头，展示着手中像是十字弩的武器，意思是她随时给火力掩护。 棺椁一词其实有两层，保护在外面的一层是“椁”，里面的才是“棺”。 啪嚓。 不知什么木料制成的椁盖历经百余年后再次被人打开，散发着刺鼻的剧毒腥味。 洛书看着手掌，和盖子接触的部分粘了大量紫色灰尘，可见剧毒完全渗透进棺椁的主体结构中，可想而知里头的随葬品没那么好拿。 之所以没有中毒，还是光头蛇给的防护。 毒抗真的高。 战斗前洛书还想过随时提升光头蛇的加护等级，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它分流出来的单个小蛇轻轻松松免疫洞底下的所有毒素，甚至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 坤字不是白写的。 第一层盖子打开，没发生啥异样，洛书上边的寒冰射手交换眼神，准备正式开关棺。 “你等等。” “干嘛？” “开棺之前我得先和祖师爷交代两声。” “这么多规矩吗？！” 以前看盗墓小说时，确实见过很多讲究，比如带糯米、黑驴蹄子之类。 可对方是异能者啊，异能者盗墓怕个锤子的… 哦，也确实应该害怕，现实世界可能不只有诈尸，还有魍魉、冥客，甚至更高级别的存在。 等上边的寒冰射手点完一根短香，叽里咕噜讲几句，这才提示洛先生小心。 里头的棺材用钉子封住四角和中段腰部，天地灵气薄薄覆盖的匕首轻松将其切断。 洛书估摸着没有暗器。 对付能突破石蝎子的人，里头射点飞针出来简直开玩笑。 伴随着吱吱声，棺盖被正式启开。 让洛书有所警惕的是，在毒素略显刺鼻的气味中有一抹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 有些绝世剧毒并不体现于味道刺鼻，它们可以是无色无味乃至芬芳宜人。 袖子里的青木醒狮给出答复，香味不带毒，而是很自然的草木香。 棺木里头的事物清晰呈现，洞穴上边的寒冰射手拿出望远镜仔细观察。 洛书上下打量着棺中女尸，除了正常失去水分导致干瘪之外，整体保存完好，周围有些金银玉器作为随葬品。 落花公主是个被金蝎王朝视为不祥之兆的皇室成员，在皇权动荡期死亡，随后才安排的匆匆下葬。 墓室捡漏，随葬品稀少，都属于合情合理的现象。 可是，那么多的石门禁制外加厚厚的毒泥封杀，金蝎王朝的其他皇室成员到底在戒备什么… 第八十五章 收获材料 “喂，你想干什么？” 洛书正把手探入棺中，却被上方的寒冰射手厉声制止。 “我？我想看看落花公主的情况。” 古尸盖着的被褥还算完好，只能看清干瘪的面部。 “带个手套吧。” 啪叽。 一副裹成球的塑胶手套落在洛书身边，和修复古籍时用到的塑胶手套属于同款，30b一包。 “不用担心，棺木里明显没什么毒素。” “不是担心你，是怕你搞坏文物了。” 保存完好的古尸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活人带有汗渍、细菌的皮肤与之接触，任何损害都是不可逆的。 “你一盗墓的，还挺讲究。” “就是因为下墓，才要守规矩。” 寒冰射手说着，下墓人员最多带走三样物品，不得超额，也不得肆意破坏。 “虽然你不是混这行的，但还是守点规矩吧，神神道道的东西没准就灵验了。” “嗐，好吧，我就感知一下，不接触。” 洛书的袖子里有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它一直觉得古尸身上藏着某种很特别的植物。 如此之近的距离，青木醒狮居然没法确定那植物的具体位置，可见有够隐晦的。 若非如此，关键的植物可能早被其他皇室成员取走或是销毁了。 手掌悬浮于十厘米左右的高度，洛书跟打太极似的缓缓移动肢体。 终于，在手掌移动到落花公主胸腔上方时，青木醒狮确认了植物所在。 细微的天地灵气涌动，一颗米粒大小的种子在落花公主心脏内与青木醒狮呼应。 那种子极为虚弱，随时可能丧失最后的生机。 其实它能在暗无天日的地底、在毒素肆意的环境中历经百余年保留一线生机，已经很强了。 还有个洛书认为特殊的点。 尸体也算一大块养料，种子居然没利用落花公主的肉身生根发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灵性吧。 青木醒狮控制着米粒大的种子以尽可能小的影响，从落花公主的鼻腔脱出，收纳入洛书衣袖中。 变化太过细微，寒冰射手没有觉察，只是询问洛先生想带走什么。 “没有我想拿的东西。” 属于屈指可数的随葬品浸透剧毒，带回去不好处理，神奇的种子已经算巨大收获了，洛书没有多贪。 “豌豆射手，你想拿点什么？” “我的代号是寒冰射手！”对方义正言辞纠正，“没有想要的，都不喜欢。” 和洛书想的一样，寒冰射手不是职业干倒斗为生的，手法专业、欲求随意。 似乎同样在寻找某样事物。 “你想找什么样的东西？” “我啊，可能跟洛先生差不多，找那种能让断肢再生的力量。” “你哪断了？” 同样的问题，这次由洛书反击。 “我很好，谢谢。”寒冰射手翻了个白眼，“只是对那种力量的追求而已。” 她将登山绳收起，再以冰箭射出，牢牢冰封在棺床一侧，方便洛书爬上去。 “洛先生，没我要的东西，我先走了，你上来之前记得把盖子全盖回去，这也是规矩。” “咋规矩这么多...” “哦，待会儿离开墓区，门也尽可能关到原本的模样。” 寒冰射手的身影消失，只有叮嘱还在回荡。 “行吧。” 再次检查是否有遗漏，洛书将两个盖子盖上，还用天地灵气捞了泥巴糊住棺椁。 毒泥对里头的东西没有影响，反倒能隔绝氧气，防止棺椁里的事物氧化。 这次折腾差不多结束了，和异常故事没半毛钱关系。 据说落花公主背后有纹身，洛书近距离探测了，排除异常故事的可能，也就没必要掀起来看。 倒是青木醒狮在冒险中突破到盈字中品。 还收获了个奇怪的植物种子。 在没有壁画、没有史书的墓区中，想探究百多年前落花公主的秘密，种子是唯一线索。 其他人把种子养大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而青木醒狮是真的能跟复苏的植物交流。 除此之外，还能再整点法宝材料。 无明氏确认寒冰射手已经离开，洛书放出青木醒狮，让它从地面的小洞里取回一根缝衣针大小的事物。 那是石蝎子最后射出的毒针，也是它全身最接近于法宝的东西，算个还行的天材地宝。 至于其他石料...蛮带走吧。 失去灵魂和阴气控制，石蝎碎裂的部分松散脆弱，哪有原本坚如磐石的样子。 按修行者对法宝材料的等级划分，这些渣土连个蚀字都算不上，但可以通过把它们淬炼提纯变得稍好一些。 玄幻小说里头，用啥神火把一大块天材地宝烤得剩下一小坨，大致就是洛书现在要做的事情。 术式形成的火焰没有传说级别那么强，缓缓将汇聚过来的石料烧去杂质。 那些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着，渐渐形成两三个拳头大小的原石。 天地灵气消耗有点大，洛书喘了口气。 这时不能停下，否则下回还得用术式火焰将材料提升到纸等温度才能进一步提纯。 从须弥书楼里拿出长宽有半米的大石台，同样属于前代楼主留下的法宝之一。 术式：镇海！ 古籍修复中将书压平的手法，对应着压书机、压书台之类的设备。 术式运用到现实中则是提升空间压力，利用镇海造成把三块温度极高的材料聚拢，更进一步压缩。 以类似于铁匠捶打的原理继续高压，把单纯靠温度难以融出的杂质bi出来。 “呼…累死我了。” 从寻找黄油山，到摸进甬道、战斗，再到最后的提纯材料，洛书首次体验如此巨大的灵气消耗。 幸亏在吸收《光翼双生》之后，境界已经触及蚀字天花板，青木醒狮吃掉冥客还给回了一口蓝，否则哪里经得起这样折腾。 收取材料，洛书牵着登山绳往岩壁方向一荡，得赶紧离开。 剩下的天地灵气维持光头蛇的毒抗效果已经很勉强了。 上到寒冰射手所在的洞顶，不清楚她是从哪条岔路打洞出去的。 出于稳妥起见，洛书还是回到最初的甬道，穿过铁栅门时按对方叮嘱，将铁竿子插回原位。 最后扣上厚实的铁门，再把掰下来的铁棍拿高温给焊回去。 讲究一个随手关门… 第八十六章 重回绿洲 呼噜 看着终于回来的新主人，骆驼打了个喷嚏表示欢迎。 这种生物在表示不欢迎或者讨厌时会喷口水，和羊驼是相同道理。 “累死我了，太阳挂这么高了呀。” 在绿洲的清泉中洗了个澡，洛书才敢收起光头蛇的毒抗效果。 否则单是黏在皮肤和衣服上的毒素就够可怕的了。 全身冲洗一遍，再把登山包整个扔到水里。 里头食物和水壶有独立的包装防护，丢掉最外层塑料袋即可。 拿出肉干和米饼大快朵颐，洛书看着又有西斜势头的太阳，感慨居然过了一天有余的时间。 明明没觉得进地下多久，时间观念偏差居然如此之巨。 “总不会耽搁了两天？” 拿出灰头土脸的手机，洛书感到有些不对头。 手机表面的塑料有点软化后再变异的意思，略带扭曲变形。 很快，洛书想到洞穴底下的毒素。 鞋底直接接触毒泥时迅速溶解，裤子也有化掉的迹象，刚刚换了一条。 登山包毕竟离地比较高，没啥问题，可是裤子口袋中的手机… 长按开机键，果然没有反应。 多尝试几次开机，最终的结果明摆着。 “手—机——” 可怜的手机在战斗中壮烈牺牲，洛书把边侧的手机卡抽出，好像还能用。 如此一来，将在失去卫星导航的情况下返回漠边村。 其实不算啥大事，洛书记得方向，无明氏也是一路跟过来的，同样可以提供参考。 “啊？” 无明氏挺起胸膛，指了指自己，“我？你指望一个几百年没下过山的小姑娘认着路？我是路痴啊。” “你路痴就路痴，怎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揪起无明氏的脸，当场扯出半米多长。 沙漠中的地貌每时每刻在发生变化，沙丘流动性导致它不能作为路标指引正确方向。 所以沙漠中的向导才尤为重要。 好在除了风滚草之类的植物，大多数扎根的植物位置不变，能通过青木醒狮进行定位。 晋级到盈字中品，青木醒狮的感知范围和治疗能力更强，召唤它所需消耗的天地灵气却没有增加太多。 这家伙在节能续航方面越来越突出，省蓝、回血、吞噬目标回蓝，除了战斗力只比放大版的狮子强，援护能力真的一流。 费了好半天时间，熟悉的绿洲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从黄油河到赵向导最后停留的绿洲，总长度大几十公里而已。 跑了这么久，纯粹因为中途兜了圈子，靠着骆驼认路和青木醒狮补正几次方向才回来。 抵达这处绿洲意味着回到熟悉区域，偶尔有些采集树根或者挖香料的沙民会到这里。 再往连峰沙海外层走一些，就能接触到旅行团来来往往的其他绿洲。 “幸亏衣服干了。” 入夜之后气温降得很快，好在一路顶风沙返回，洛书的衣裤连带湿漉漉的身子在沙漠中迅速干燥。 否则夜里得冻成冰坨子。 学着赵向导的样子用沙子围拢，压上石头再升起火堆，一个简单的避风营地完成。 骆驼已经开始呼呼大睡，它的状态很不错，在前一个绿洲休息了一天有余，跑个半天时间，又到新的绿洲休息。 背上鼓鼓囊囊的驼峰证明骆驼储蓄的脂肪饱和。 咕！ 睡梦中的骆驼喉咙里发出气泡音，站起身，以有些慌张的步子在营地边跺来跺去，明显感受到了危机。 “我知道、我知道。” 洛书牵着缰绳，不断抚摸骆驼脖颈上的绒毛，将它牵到几棵树木中心，用掩体让骆驼安静下来。 天地间的阴气浓郁程度异常攀升，四周股荡的寒风不仅带着体感方面的温度，更是让人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森冷凉意。 阴寒锋面！ 有过一次经历，洛书知道是超脱于常规气象之外的特殊灾害。 没想到在沙漠里撞上了… 这儿的环境确实符合阴寒锋面生成条件。 首先是昼夜温差巨大，阴阳交替极为明显； 再者人迹罕至，植物到动物的存活物数量低于常规自然环境； 最后便是沙漠底层掩盖的无数璀璨文明。 用不着阴寒锋面来，前几个晚上洛书单是在连峰沙海深处过夜，已经感觉夜间的阴气浓郁程度比城市夸张许多倍。 在安顿好骆驼后，洛书捧起沙土，迅速把篝火浇灭。 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海，方圆不知多少公里就这么一个人类，还点着明火，简直是在刻意招惹魍魉。 换做状态饱满的时期，洛书不会太在意同时对付多个魍魉。 但此前在落花公主墓消耗的灵气根本没机会回补，如果多等一天，多一个日出伊始的修行过程，洛书的状态会好很多。 此时真的能省则省。 放下背包，洛书抓着匕首隐藏在暗处，尽可能消去自身气息。 燃烧了一两个小时的篝火，烟火味已经散得很远，骆驼作为活物，生命气息也会被魍魉感知。 这些因素凑起来，洛书知道不可能光凭躲藏平安度过阴寒锋面之夜，连峰沙海可不比南淮市那么安逸。 风中传来怪异的笑声，似有惊险之辈窃窃私语，规划着如何分割仅有的两大块血肉和灵魂。 月光将树影拉得老长，阴影之中似乎有了更黑暗的东西朝绿洲潜行。 冷锋卷起螺旋状的气流，其中隐隐约约有个干瘦身影，头上盘着凌乱的绷带、下身是烟雾模样。 现实中这些阴邪在洛书看来都可以归到亡灵和幽灵梯队，纯属恐怖故事中常见的经典鬼怪，灵魂体居多。 而异常故事里头的核心可就物种繁多了，亡灵此外还有妖魔精怪。 在树后等待片刻，绿洲附近出现三只魍魉，前后保持少许距离朝着中心圈摸索。 它们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洛书，而是贪婪窥视着骆驼。 其中一只魍魉距离骆驼仅有十米，忽听得身后草叶振动，微微转过头。 后边还有另一个同伴。 再往后，本该走在最末端的魍魉神秘失踪，只残留飘散的阴气算是被抹杀的证明。 唰。 又是一阵草叶摩擦，本该走在队伍最前边的魍魉被手掌捂住口鼻，带有天地灵气的匕首脖颈处开了个大口子… 第八十七章 绿洲阵地战 原本前中后三只魍魉进入绿洲，走在中间的较为安全。 结果先是队尾的魍魉被解决，其余两名同伴回头时，靠骆驼更近的一只又被干掉。 现在只剩孤零零的魍魉，灵魂体带有几许抽搐。 我遇见了什么？！ 在沙漠中撞鬼了吗？ 不，我自己不就是灵魂体吗？ …呃啊！ 击杀魍魉，洛书甩掉匕首上沾染的阴气，恢复压制住的呼吸。 魍魉确实算不得太强，可想要以最节能的方式将之解决，只能逐个击破。 如果被三只魍魉围攻，即便不召唤须弥书楼里的小伙伴，洛书好歹得拿出个铁尺出来应战。 那就要消耗可观的天地灵气了。 不像现在用匕首，只要覆盖一层薄薄的灵气即可。 甚至刚才最弱的魍魉用不着灵气对付，修行者自带的生命之火重拳出击即可造成伤害，用上匕首是为了保证瞬杀。 干掉三只魍魉，洛书没什么消耗，也没什么收获。 楼主本人不能通过击杀现实中的阴邪鬼魅吸收阴气成长，把青木醒狮叫出来又不合算。 它确实能回蓝，限定于自身吞噬掉阴气的小部分比例。 假设召唤青木醒狮需要100法力值，让它吃掉刚才三个小饼干，反馈给洛书的法力值5点、6点差不多了。 得不偿失。 拿出水壶猛灌两口，洛书估摸着得出现三只以上比较厉害的魍魉联手攻击，或者蹦出冥客级别，才需要额外动用法宝和召唤物。 阴寒锋面的势头愈发迅猛，夜风中有柔若无骨的肢体招摇，只是随风轻轻一晃，转而便出现在十多米外。 颇有讲究的服装边角飘荡，长长的丝带滑过沙砾，一只被接触到的沙蛇在瞬间瞳孔死灰，彻底失去生机。 不够… 这点小东西不够吃… 我好饿…有烟火味，是谁在我的地盘上生火做饭？ 是在给我送吃的吧… 灵魂体晃晃悠悠飘下绿洲，看似水母般缓和，实则几个呼吸间掠出百米。 只见一处树木背后，少年人屏息凝神，戒备着远处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 灵魂体露出笑容，它所在的方向恰好是少年身后，视野盲区。 按照以往经验，只要在人类肩膀上轻轻拍一下，生命之火便会因为受到惊吓急剧波动，那是极为好入口、极为美味的状态。 苍白手掌自宽袖口中探出，即将触及少年肩膀之时，手掌却被抢先一步抓住。 那澎湃的生命之火与某种层级更高的能量差点将灵魂体捏断。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只等狠狠撞上沙地，它才惊觉自己可能是连峰沙海第一个被人过肩摔的冥客。 丝带蔓延，又被挥刀切断，洛书向后跳开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冥客。” 结论非常明确，对方的强度绝非魍魉那种小鱼小虾，挨上匕首的瞬间将原本被将要被切中的肢体转为布料，避开了实际伤害。 洛书接触冥客的手掌带有些凉意，算不得受伤却也应该提起几分警惕，避免和对方的长时间接触。 “还行吧。” 洛书惦量着敌我双方实力，依旧没有打算召唤小伙伴。 这个冥客比之南淮市阴寒锋面遇上的强度差不多，而洛书的实力比当时强多了。 箭步猛冲，洛书将匕首微微收势在侧腹部，左手横挡在前方，所有攻击重心都在刀刃上。 冥客看出这是异能者要冲上来正面战斗，身形稍稍向后飘，在即将被追上时忽然发出尖利笑声。 沙土下方有异物突出，那是冥客呈丝带状的能量体，假借后退趋势设下陷阱，牢牢裹住匕首。 洛书想要抽回匕首，就得费力切断丝带，而在这一瞬间，冥客的身体已然逼近，没有给匕首留下二段攻击的时间。 “你还真敢靠近啊。” 手掌成刀横切，以不逊色与匕首的锐利之势将冥客拦腰截断。 普通金属打造的匕首之所以能和冥客战斗，不是刀子有多厉害，而是上边覆盖着薄薄的天地灵气。 换成竹刀、未开刃的钢刀，对冥客的切割能力都取决于那一层天地灵气。 手刀也是如此。 在冥客被腰斩的瞬间，青木醒狮跃出，将两段灵魂体完全吞掉。 如此反馈回的天地灵气不足以填补召唤消耗，但这是一口挺大的经验值，不吃可惜了。 青木醒狮非常节能环保，召唤出来后，维持续航消耗的天地灵气极为有限。 有它在身边应该够了，真要到召唤阴兵冥将的地步，洛书得被榨成鱼干。 先将青木醒狮缩小，洛书再次隐匿气息。 可以的话，尽可能都打先手偷袭。 远处沙土有被翻动的痕迹，来的还是常规魍魉，被洛书简单解决。 一只冥客、五只魍魉之后，绿洲周围沉寂许久，在树后边蹲伏两小时有余，未见新的敌人靠近。 阴寒锋面产生的阴邪之物密度差不多也就这样，在更远处其他东西汇聚来之前，洛书所处的露营地点暂时安全。 经历过两次阴寒锋面，洛书可以大致给现实世界的情况做个总结。 这些类似于亡灵的敌人不算强，拿最普通的魍魉举例子，假设修行者境界在蚀字中品，已经足以对付其中较强的个体。 洛书现在到蚀字将要往上突破的境界，冥客来了也就那样。 赤手空拳不太好打，用上法宝又有点小题大做。 总之可以判定现实世界的危险性不如里世界。 思考之际，又有阴邪气息急速掠来。 这次的来源位于上方夜空，速度很快，绝非魍魉水准。 洛书的身体向后一侧，树干被不知名的锐利物件砍中，自伤口处朝其他部位枯萎。 嘎—— 类似乌鸦的灵魂体拍打羽翼，偏偏长了个血肉模糊的人类脑袋，一双爪子比头还大，指头特别多且不对称。 “又是冥客。” 洛书面前的羽毛团炸开，冥客以此作为演示，闪身已然到了背后。 匕首翻转带着天地灵气与利爪对碰，一时间竟被架住，抽离不开，也切割不进。 冥客的第二只爪子紧随扣来，被袖子里突然窜出的狮子咬住。 洛书空闲的左手自口袋一抽，拔出石蝎尾部的尖针，发力朝前方刺去… 第八十八章 赵向导的心结 “呼。” 拔出石蝎尖刺，冥客胸腔三处破口不断向外溢着阴气，脑袋已经被恢复正常大小的青木醒狮咬断。 石蝎尖刺属于可锻造法宝的材料，品级低归低，比之常规铁器对天地灵气的传导率高出太多。 把寻常物品比作近似绝缘体，石蝎尖刺好歹是个铝线电线，和铜线、超导体之间有差距，暂时算洛书手头上较为折中的武器。 青木醒狮吃掉冥客，自身成长的同时又反馈了一波天地灵气给洛书。 第二只冥客解决，又是两个多小时，没有新的危险靠近。 感受着天地间灵气秩序重新规整的趋势，洛书知道即将日出，又到了现实世界唯一适合修行的时间段。 让青木醒狮在旁边着，洛书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半依靠在骆驼身上。 运功修行没有太多讲究，爱什么姿势什么姿势。 洛书属于盘腿太久腿会麻的情况，还是躺着最舒服。 待一轮修行完毕，体内灵气回补些许，眼皮已经能感受到普照的阳光。 睁开眼，沙漠温度随光线强度同步上升，阴寒锋面过去，可以安安心心回家了。 “真是够呛。” 由于手机损坏，洛书无法确认这趟连峰沙海之行具体经历了几天。 假设在落花公主墓区停留一天多些，今天还得花一个白昼的时间返回漠边村，那么，整论进出沙漠前后共计五天。 骑上骆驼往回溜达，感觉还挺奇妙。 一趟冒险带来的收获不止是那些材料、种子，召唤物成长的同时，洛书也有除天地灵气之外的收获。 比如在荒野环境下对灵体攻击的反应。 换做城市里或宽或窄的街道、广场、室内，永远不会发生枯树藤蔓中的交锋以及沙漠绿洲阵地守卫战。 这份实战经验的成长弥足珍贵。 往回溜达了两小时有余，青木醒狮提示附近存在绿洲。 洛书身上的物资不需要补给，可是需要靠绿洲辩论方向。 跟赵向导走的这前边一段路没有召唤物随同，手机又已报废，得亲自确认那些绿洲是不是来时经过的。 能碰上旅行社，让他们确切指个方向就更好了。 运气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差，洛书抵达的绿洲空空荡荡，好在是出发路上经过的一处。 在没有风沙时，赵向导沿途会讲许多和沙漠相关的故事，每一处经常有人抵达的绿洲都有自己的名字，并且带着象征意义。 绿洲里有大石头，还有路牌，反正总有个较为固定的物体可以用来指引方向。 比如洛书当前所在的绿洲，水潭边缘有棵一人环抱的树木，在沙漠中已经算个头比较大、比较高的了。 树干上因为组织病变或是受伤的原因鼓起了个木瘤子，按赵向导的说法，顺着瘤子凸起的方向走二十来公里，差不多能到漠边村北面。 走过头了也没事，只要保持直线，还有下一个绿洲等着。 有了绿洲的标记物品作为指引，洛书往回走时已经能看见频繁车流经过压出的痕迹，在落日时分顺利抵达漠边村。 骆驼进村口时曲中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们不认识洛书，但认得赵向导的骆驼，虽然这东西在外人看来长得都一样… “你…你是前几天赵老爷子带着进沙海的年轻人吗？” “是，我是洛书。” “哎哟。”面前皮肤黝黑的大婶两手一拍，“你可快去见见赵老爷子吧，他每天担心得团团转呢。” “赵向导家住在哪儿？” “往这条街底下走。”大婶给指了个方向，“白墙蓝屋顶的那个就是。” 牵着骆驼走在街上，时不时有人讲起赵向导这些天的情况。 尽管漠边村旅游方面搞得不错，可总归是个小村子，总共只有一处十字路。 村子里发生点新鲜事，作为话题茶余饭后聊一聊，大家便全知道了。 找到蓝屋顶的房子，没等洛书敲门，赵向导已经听着驼铃声把门打开。 明明骆驼脖子上的铃铛发声每个都差不多，居然能提前辨认。 “哎呀，洛书小兄弟，你可算平安回来了！” 赵向导是个实诚性格，又信奉沙民门口中的大地之神。 若是有个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在他带领的旅途中牺牲，赵向导得愧疚一辈子。 “赵向导，没事的，我这不平安回来了吗？” 外头渐渐聚拢不少村民，有摊煎饼的、摆工艺品的、卖沙漠物资的… 他们知道前些天急匆匆返回的赵向导骑着骆驼赶去沉香市警备署，也知道是在沙漠中遇上盗墓人，有位青年才俊勇敢追逐。 今天似乎迎来了好结局。 “赵向导，我最后没追上那个贼人，多了些圈子返回，所以耽搁的时间比较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赵向导连连拍着洛书和骆驼，“也亏得没追上，追上了还得了啊，当时我是吓傻了，没有拦着你。” “哈哈哈。” 洛书只是笑笑，没有把寒冰射手的事情往外说。 人家没干什么坏事，也没有拿走落花公主墓里的任何东西，寒冰射手只是在历史的遗留物中寻找自己想要解开的谜团。 同样是针对历史找答案，寒冰射手给洛书的感觉比坏女人好多了。 寒冰射手没有正规的考古后勤力量，凭借自己的努力探索； 沈秋思明明在考古队里，总要搞些作妖行为。 要不是给柳姨面子，早把她举报了。 赵向导把洛书请进屋里，倒上香茶。 “我就担心你回不来了，当天风急火燎跑到沉香市去。” “警备署那边怎么说？” 洛书有点担心警备署真的查到寒冰射手头上，寒冰射手生气了，会不会跑来收拾赵向导？ 应该不会，她的秉性不坏。 事实证明，洛书的担心纯属天方夜谭。 盗贼的资料全无，警备署能做什么呀。 警备员开着车进沙漠，怕是要一起交代在里头。 他们没有能力进沙漠搜救遇难者，真遇上类似情况得拜托专业救援队。 而专业救援队也要先用无人机搜寻大致方位，才敢派队伍进入连峰沙海两百公里以上的深度。 所以最后赵向导只是在沉香市做了个笔录… 第八十九章 虚弱的种子 “小洛师傅，你这些天跑哪儿去了？” 缮典阁外，柳姨看着背包破烂不堪的洛书。 她来附近探望以前的老师，也就是洛书称呼的张婆婆。 这两天张婆婆家里装修，柳姨来得比较频繁，前后路过缮典阁两次，发现门把手一直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今天看到风尘仆仆的样子，才知道洛书出门远行了。 “嗐，前阵子有非去不可的事情，折腾了好些天才回来。” “以小洛师傅的手艺，非你不可的事情多着呢。” 柳姨并非调侃，而是讲得很认真。 见微知著，单从洛书那两天帮忙修复竹片的手艺来看，就知道这位年轻师傅的基本功极为扎实。 后来女儿沈秋思回家，也去了老宅子查看清理过后的祈福竹片，连连夸赞当真不得了。 南淮市博物馆里头的专业工作人员未必有这手艺，更何况洛书当时没有太多辅助工具。 “毕竟一辈子靠着手艺吃饭嘛。” 洛书是非常敬佩柳姨的，在家庭遭受重大打击后，独自将女儿拉扯大，至今保持着一颗善良且热爱世界的心。 还和以前的老师关系良好，时不时先去探望。 这就很让人羡慕了。 回想义务教育阶段的老师，那是真的全方位保姆式地期待学生上进，洛书回到南淮市时也有想过回去看看老师。 只不过混的实在太差，不太好意思。 和柳姨简单聊两句，她留下了一袋老宅院近期挖的冬笋。 看着柳姨离去的身影，洛书表示心疼。 多好的一位女士啊，可惜她的女儿是个坏女人。 回到缮典阁。 几天折腾下来，洛书无比怀念那张躺椅，洗完澡赶紧上去打了个小盹。 等精神在躺椅上得到极大治愈，在开始收拾屋子。 冰箱里扔了几天的菜只能清理掉，淤积灰尘的地方还得打扫。 接着清点从沉香市带回来的东西。 石蝎尖刺、精炼石蝎碎块，这两样随便放着就行。 再有是餐巾纸里头层层包裹的种子，只有米粒大小，深棕色，来自于落花公主枯萎的心脏深处。 不清楚种子对应着什么植物，青木醒狮说是要用非常特殊的法门才能栽培，让其茁壮成长。 当然，有青木醒狮在，总有办法种出来。 从院子里找出废弃了不知多少年的花盆，往里头填入泥土，再按青木醒狮的指导，塞些冰箱里不要的烂菜叶子进去，算是施肥。 种子非常虚弱，堪比没有资源的磁力链接。 虚不受补，不能像常规植物那样通过青木醒狮的能力蹭蹭蹭往外长。 此时只得像一路返路上时，先分出些天地灵气维持种子残余的生命力延续，让它苏醒后自己生根发芽。 接着再浇一次水。 “诶？要浇这么多水吗？沙漠里的植物浇水太多不是会烂根？” 青木醒狮表示大体感知上，种子对应着比较喜潮湿的习性，周围湿度达到合适指标才会发育。 再浇上一些水，后续能做的只有等待。 安心躺在躺椅上放松心神，连峰沙海里头怪异的事情其实很多。 比如落花公主为什么会被迫害？ 种种迹象表明她应该是个异能者。 魍魉梯队和异能者自古存在，只不过绝大多数人不知道而已。 调查队的前身便是古时斩妖除魔的特殊部门延续至今。 那么，金蝎王朝的皇室身边肯定要有些异能者高手作为保镖，也就不会将异能认定为不祥之兆、恶魔之力啥的。 觉醒异能的人数稀少，皇室中有个落花公主成为异能者，应该被认为是天大的好事才对，怎么就放逐边城了？ 洛书能够想到的答案是落花公主受到其他皇室成员排挤。 沙漠文明中存在女王，意味着落花公主有资格争夺王位，其他皇室成员可能是普通人，担心抢不过，于是联手使了计谋。 落花公主棺椁上最后的石蝎子也是异能者手笔，可见迫害她的人用魔法打败魔法，又恰逢王权争霸，下葬封棺，无人深究。 没想到落花公主体内还孕育了一颗顽强留存生机的种子，估计所有谜团的答案能从长成完全体的植物上得到答复。 “还好皇室成员没来个火葬之类的毁尸灭迹，否则真就白跑一趟了。” 其实在返回缮典阁前，洛书还小心提防过周围可能出现的刺客。 沈秋思前一阵子把带有谜团的两样事物放在缮典阁，取回东西后，她回首府城市完全学业。 如果坏女人背后存在罪恶团伙，没准会以暗中手段监视洛书。 当洛书莫名其妙外出并风尘仆仆回来，监视者多半能想到竹简上的地图被破解，洛书带回了关键物品，于是下手… 事实证明坏女人没那么大势力，她只是单纯的一个…坏女人。 许久没有在躺椅上摸鱼，洛书迷迷糊糊睡到下半夜才被夜晚的低温冻醒。 就保暖方面来说，还是回被窝比较好。 顺道将放在小院子里的花盆挪进里屋，别把种子冻死了。 直到第二天完成日常修行，洛书再去查看花盆的情况，青木醒狮提示说种子的生命气息趋于稳定，要让它喘口气。 就像大病初愈的身体，先得把耗损的细胞和精力补回来，才能再往后发展。 “能慢慢长出来就行，不差这点时间。” 迟个一两月甚至迟个一两年才知道真相，对于洛书来说没啥差别，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尘封了百余年，多挨一段岁月算不了什。 暂时不用给盆子浇水，洛书进入里屋工作室。 得尝试着把带回来的材料用上。 石蝎尖刺、精炼的石蝎碎块。 有这两样东西，给自己炼制个入门级别的法宝也行。 须弥书楼里头的法宝确实好用，品质与宽容度极佳。 可消耗的天地灵气也大。 使用过程不多说，把法宝从灵魂中召唤到现实世界首先得支出灵气成本。 能在现实世界给自己练一把拿起来就能用的装备，是否注入天地灵气都成，岂不美哉。 须弥书楼的主要业务针对古籍和异常故事，锻造方面的教学体系指向于相关工具… 第九十章 石刃美工刀 “炼器这行当实在太累人了…” 缮典阁内厅工作室，忙碌了一天的洛书活动着肩膀。 花费如此之长的时间将石蝎尖刺、精炼的石蝎碎块简单炼制成一把勉强算入门的修行者法宝。 非常具有修书匠气质：美工刀 也叫裁纸刀。 常见的伸缩刀片外加保护壳，不过洛书这把美工刀带着折叠结构，推到极限长度能有半米，跟个西瓜刀似的。 材料只有这么些，洛书可谓精打细算，把精炼的石蝎碎块作为外部保护壳以及刀身，石蝎尖刺用镇海术式压扁当成刀刃。 别看只有饼干似的薄薄一层，坚韧程度不比钢刀差，传导天地灵气后产生的切割能力更是远超常规武器。 最舒服的一点是这东西能够通过天地灵气产生小幅度形变，比如通过术式把美工刀整体往里头卷，看着像个奇怪的石雕。 金属探测仪探测不出这种石质的东西，折叠后也没人想得到它是利刃，方便洛书把美工刀带进绝大部分区域。 找到好的法宝还得在灵气环境中滋养一段时间，让内嵌在里头的术式手法完全定型。 这可把洛书累坏了。 从连峰沙海回来两天，mp还没完全回满，哪里想得到只是做简单改动就这么大功夫。 不过考虑到一个法宝练成之后可以用好久好久，单次成本支出能够获得极大的长线收益，总归是赚的。 一天时间稳固努力成果，连着两天跟个咸鱼一样躺在躺椅上。 等待体内天地灵气再次充盈，洛书感觉似乎又往盈字位阶靠近了一些些。 以前看玄幻小说，突破大的境界经常被形容为有一层薄薄的膜，可以看清模对面的情况，但是很难将之破开。 真到了亲身体会的时候，洛书感觉更像是在做数学题。 题目看懂了，也在某次课堂上学过，好像有那么点点灵感，抓住了就能行云流水写下来。 结果落笔只写了一个“解”。 只能顺其自然，如果没有突然蹦出个像样的异常故事让洛书封印，只能是多经历几次阴寒锋面之夜的战斗。 而且激烈程度得翻个一两倍，再凭着战斗感悟突破。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和冥客战斗呢？” 思考着有点离谱的问题，洛书放在长桌上的手机响起铃音。 “不会真有人给我送情报吧？” 来电的人显示着柳姨，她跟魍魉之类的灵体八竿子打不着。 “柳姨？” “小洛师傅，我这儿有一单古书修复的业务，你看要不要接？” “哦，可以啊。” 修行方面努力归努力，吃饭的手艺不能落下。 “是这样的，我一位同事的父亲以前也是医生，家里放了许多长辈留下的旧书…” 柳姨所说的那位老先生家族一脉下来可谓世代行医。 早些时候没那么多科室和部门的讲究，大家都是赤脚医生，什么病都懂一些，也带有许多疑难杂症类型的偏方。 老先生家里就留着很多祖辈留下来的药方子，其中一部分没有科学依据，另一部分歪打正着，有着其中的道理，这也没啥大突破。 这些旧书对于现代医学来说价值不大，但见证了他们家祖祖辈辈求索医道的历程。 和洛书接到的大部分工作一样，属于修复或许没啥社会价值、而对个人来说纪念意义或是情感意义爆表的物件。 “行啊，什么时候我去看个样本？” “下午来我家吧，我和同事约好今天碰面喝茶，她会把父亲的旧书带过来。” “好嘞。” 吃个午饭，稍作歇息，洛书抱起花盆定期检查。 青木醒狮给出的结论是种子进入安稳睡眠状态，生活的还行，就是有点太冷了。 “我都给它挪屋里了，还冷？” 狮子点点头，表示毕竟人家活在沙漠里。 “冬天的沙漠最低气温可比南淮市低呢。” 说归说，洛书把花盆移到工作室里。 为了保证适宜修复古籍的环境，工作室对温度和湿度有所要求。 虽然到不了专业机构那么严苛的标准，但总归比外边暖和。 放置好花盆，拿起简易版本的修复工具装进工具箱，差不多该出发去柳姨家了。 等公交、上公交，南淮市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 洛书本以为是这样，结果公交在前方转了个道儿，避开该走的路段。 那个避开的地方是…金花商业广场！ 最近的事情一茬接一茬，差点忘了金花商业广场出现过神秘刀痕。 官方说是那段道路地下管线因为热胀冷缩破裂，修到现在得修十天出头了。 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小学妹。 前些天在连峰沙海失联一阵，小学妹堆在手机里的消息都快爆了。 还好从沉香市买了新手机恢复联络，否则她甚至在社交软件里紧张的想要报警。 小学妹自己就是警备署的人呀… 发送好友消息询问金花商业广场的情况，当洛书里达对应的公交站时，手机收到回复。 小学妹也觉得很奇怪，她和另一名女警巡逻时有路过金花商业广场的施工区域，发现地面多了一条非常干净利索的裂痕。 就算不懂门道的小学妹也看得出来，那种笔直模式的裂痕绝对不是自然地裂也能够形成的。 发生一次说它凑巧，两次都如此的锐利笔直可就奇怪了。 id洛书：确实很奇怪。 洛书简单回复着，求小学妹三两句话中可以看出一些信息。 阴寒锋面，夜里一辆越野车被削成两半，两名侦察队成员死亡…这条消息小学妹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当时有一部分警备员前来配合调查队员行动，仅限于警备署中可能知晓异能者存在的高层或是精锐。 将脑海中的情报过了一遍，洛书又编辑了新的问题。 id洛书：前些天我去沉香市出差，帮那里的客人修复旧书，你也知道吧，沉香市非常干燥，我们南淮市明显湿润很多。 id小学妹：可不是嘛，洛书学长不在的那些天都在下雨。 问题看似不经意，实则确认了一些关键线索。 封锁路段的地面刀痕又和下雨时间对上号了… 第九十一章 家住广场边 “小洛师傅，这是我以前的同学兼后来的同事。” 小区套房内，柳姨介绍着身边另一位妇人，她们读相同的护理专业，毕业后在同一家医院担任护士。 只不过柳姨为了照顾年幼的女儿，提前离职了。 “王护士下午好，我是洛书。” 洛书简单打了个招呼，对方身上确实种护士的感觉。 被她盯上…仿佛马上要被抓去打针似的，带有异常的危险气息，让人手臂外侧隐隐作痛。 “呵呵呵呵。”王护士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听你说小洛师傅是个年轻小帅哥，我还在怀疑干旧手艺的人有多年轻，没想到真的好小啊。” “是吧，和我们孩子差不多大。” “诶，你就没想过把秋思介绍给小洛师傅。” “那…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谈去。” 可以看出柳姨非常希望女儿能和洛书有所发展，只可惜… 洛书在心中呐喊：柳姨你清醒一点啊！你女儿有问题呀！ 言归正传，上门提供修书服务的匠人在别的事情上闲扯太久，显得很不专业，洛书提出想看看样品。 王护士从背包中拿出一个保鲜袋包着的旧书。 封面字体全是手写，出自他们家往上的祖辈之手。 修复封面没什么重要性的旧书，拆书之后可以直接给换个新的封皮。 这种带有亲笔墨迹的书本绝对不行。 “我先看看。” “嗯，小洛师傅慢慢来，不急的。” 带好塑胶手套，洛书将旧本平放在桌面，轻轻翻动纸页。 书本显得蜡黄，岁月在其上留下许多褶皱，好在书册整体纤维结实，没有到古旧脆化的地步，修复起来轻松些。 “还行，可是修复这样一本需要挺长的时间。” “大概多久？” “半个月起步。” 洛书进一步把时间分配解释清楚。 和《赵氏族谱》的情况一样，当前书籍需要修复的页面不多，甚至更少，那只是填补缺漏、消除污损花费的天数有限。 “书本修复完成后重新装订，最后要放到压缩机里压平，压缩的过程会持续好几天…按这本书的厚度我估计最短三天左右。” 普通旧书压的时间有限，有些古籍修复完成后为了尽可能让结果完美，甚至会在压书机里待两三个月。 可那是比较极端的例子，洛书表示不放缮典阁压书也行，领回家拿两块平整的木板压着，上边放点砖头之类的重物。 王护士略微思考，给出答复，“压书部分我们自己操作吧，我的父亲退休后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主动参与修复祖辈的书籍，过程可能还挺开心。” “好的。” 接着洛书大致给王护士说了手头上这本书该如何修复。 “其中一些污损需要去除，破洞部分用修复纸补上，你们如果需要接笔的话，我也能把残缺笔画接回去。” 真处于文物范畴的古籍，缺字漏字一般不允许接笔。 这些自家书籍修修补补讲究个完整性和纪念意义，没有历史考究方面的限制，王护士当即表示最好能接笔。 “小洛师傅，这些书一定要拆开吗？” “基本都要拆线修复，清理完了再重新装订回去。” “如果只有一些污损呢？” 王护士指着书本上的一处新笔迹，那是坠落的圆珠笔不小心划到的。 “我在图书馆看到工作人员滴一些药水就能把书上的笔迹消除。” “可能是消毒剂或者有机溶液一类，放新书里可以，旧书可不兴这么折腾呀。” 图书馆工作人员的任务的一环便是将污损痕迹消除，新书可以用消毒液和其他有机溶液顺着多余的笔画抹去字迹。 甚至用上可擦墨水的橡皮擦，磨砂原理，把有多余痕迹的部分磨掉。 旧书不可能经得起这种折磨，毕竟图书馆里大多数书搞坏了大不了再买新的即可，古籍修复范畴的东西都是仅此一件。 原来如此。 王护士表示他们家的旧书有十来本，当前展示的这一本算其中受损程度不轻不重的。 经过一番讨论，价格也有了定数。 “这样吧，小洛师傅，这种普通修复幅度的算800b，简单的少收点，贵的我再加点价可以吗？” “没问题。” 说实话，王护士的报价高了些。 洛书给街坊邻居修复旧书时，收费大概三五百b。 想也知道对方开高价是因为柳姨。 前一单业务帮柳姨修复老宅子里的祈福竹片，标准收费300b一片，简单的收100b。 对于洛书来说，那可都是只要拿刀刮几下的简单活，还能在其中调节休闲状态的呼吸，锻炼锻炼心性。 王护士打听了竹片的价格，自家修复的可是整本书，当然要多给些钱。 “请问王护士住哪？我去先拿一部分旧书。” “不远不远，走十分钟就到。”王护士指着窗外，“金花商业广场边上。” “金花商业广场？这些天一直在修路的那儿？” “嗐...” 说到修路，王护士略带几分郁闷。 “已经小半个月了，其实我家楼下的道路就两条裂痕，不知道搞什么，这么久没填好。” 平时王护士只要下楼，走两分钟就有公交站直达上班的医院，现在楼下的公交站暂时停用，得绕十分钟去别的站点上车。 听这话，金花商业广场的居民没把地面裂痕和阴寒锋面夜晚的消防栓爆裂、越野车事故联系上。 洛书不动声色接着话，“确实有些麻烦，我今天来柳姨这儿，公交车也绕路了。” 随后话题趋于日常，洛书在柳姨家吃了个晚餐，和王护士一起去她家取旧书。 洛书知道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金花商业广场一连串事件不像现实世界阴邪的手笔。 魍魉它们的活动范围不小，反倒是异常故事在未完全穿越时，受限于载体所在，大多滞留原地，偶尔影响外界。 几次出现利刃切痕对应的天气，能猜测到的因素之一是“雨夜”，或者单纯的“下雨天”。 帮王护士家里修复旧书，来来回回估计得一个月，恰好利用她们家的位置优势朝楼下观察观察… 第九十二章 旧稿纸 前方能看到道路横拉的封锁牌，王护士还在嘀咕着其实受损路段没这么长，没必要封这么大段路。 属于市民日常吐槽市政效率低下的环节，殊不知官方有苦难言，已经很努力了。 对应道路封锁这么久，洛书才知道可以走边上用铁皮隔离出的小口进入附近小区。 这儿离阴寒锋面之夜，越野车被腰斩的小巷口已经很近了。 王护士在前边领路，洛书本想动用探查术式，又打消了念头。 尚不清楚附近是否有异能者，铁皮阻隔的视野背后万一有调查队成员，感受到异乎寻常的“魔力波动”，真的不好解释。 跟着王护士进入小区，住宅楼同样属于南淮市较为高端的段位，开门之后可以看到里头是复式套房格局。 王护士朝楼上招呼着父亲，很快有苍老兼硬朗的回应传来。 “你请的师傅这么快到了？” “是啊，小洛师傅的手艺我亲眼见识过，挺不错的。” 下楼的老者头发花白，在家中穿着整齐的衬衫与外套，展现出一丝不苟的性格。 他面容方正，戴着金丝框眼镜，颇有股子高中班主任的意思， 想到王护士的父亲干了一辈子医疗行业，身为资深医者，严谨和认真的态度合乎情理。 “这…” 虽然女儿说亲眼见过小洛师傅的手艺，他的父亲还是为洛书的年轻感到几分诧异。 “小洛师傅，来，先坐。”王老爷子邀请洛书在茶排边坐下，“贵店叫什么名字呀？” “缮典阁。” “哦，颇为古香古色的好名字，店里有几位师傅呢？” 看似闲聊拉近距离的话语，其实表明王老爷子不太信任洛书，，想问问店里是否有其他老师傅。 这点不能怪人家，祖辈留下来的东西颇为重要，千金不换，当然得问清楚了才敢交到别人手里好几天。 “缮典阁是我家祖辈传下来的，传到今天只有我一人继承了手艺。” 听说背后有着手艺人的文化传承，王老爷子的态度缓和许多。 他们家也是世代行医传下些根基，还有全家人在医疗行业混出名堂的局面。 “那可好呀，好呀。” 王老爷子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为洛书倒了一杯茶。 “小洛师傅。”王护士终于忍不住开口，“我爸就这性子，有点保守，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没事的，干我们这行没有职业证书和等级职称，得凭手艺让客人放心。” 洛书拍拍身边的木匣子，“老先生比较看重哪些能力，可以先拿个样本过来，我亲自上手给你演示演示。” “好，小洛师傅性格爽直，不是轻看你，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对我实在太贵重，也想见识见识新一代匠人的手艺。” 洛书点头表示许可，王老爷子几步上了楼，看那敏捷的动作，身体状况不错。 王护士端来茶点再次表示歉意，说是自家父亲有点古板。 “没事的。”洛书抓起一粒蜜饯，“接柳姨的业务之前，我也在她面前展示过手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几分钟后，王老爷子拿着一份轻飘飘的黄纸下了楼。 “这是在我家放了有些年头的草稿纸。” 老一辈上学时使用的草稿纸偏轻薄，自带些粗糙的手感和微黄，压箱底大几十年未用，如今也成了风中残烛般的老物件。 王老爷子想用这些以前剩下的草稿纸来做个实验，看看洛书在分纸、展平等前置工作方面的基本功。 当前条件也只能展示这些。 想要进行修复、消除污损、填补漏洞，得有个工作台，而且要喷水把纸打湿。 “那，我开始咯。” 就在茶桌上，洛书带好手套接过黄纸。 与望闻问切的原理，古籍修复之前最重要的是观察，将足够详细的情报记在脑中。 大致有三四张草稿纸构成眼前这一小沓，由于重物压着以及虫蛀将之打出穿孔，使得草稿纸之间有着不同程度的粘连。 假设这是一本古籍的其中几页，就得用竹起子和镊子之类的工具小心翼翼将之分开。 分纸或者叫分页过程极为考验手部稳定性，尽可能避免在分割粘连页面的时造成太大损害。 这一步若是能行云流水操作下来，说明修书匠的基本功到位。 对迈入修行领域的洛书来说，眼力和肢体稳定程度早已超乎寻常人水准。 更何况须弥书楼的术式风格本就和修书一脉相关，平时战斗便是在练习修书技巧，修书时的体悟也能转化为修行动力。 像是冰棍木条一样的竹起子精确锁定最为合适的位置戳入，配合镊子朝纸页粘连部位轻轻分割。 洛书的动作并不快，讲究轻巧而稳健，像是在做一台手术，并非绝对的越快越好，而应当以最小的影响打开对应处，完成操作后再复原。 共计三张粘连的旧草稿纸被一一分离，完全没有因为取纸的动作造成二次伤害。 全程动作流畅且温和，像是民优雅的绅士在下载…咳咳，在吃西餐。 分离开的草稿纸进一步用镊子夹掉掺杂其中的颗粒，本该可以喷水后用鬃毛刷或者毛笔将之展平，不过当前没这条件。 也没有必要。 “王老爷子，我就展示到这儿了，你看可还行？” 没等对方答复，洛书端起还没完全退温的茶杯呡了一口，心中知道答案。 全程没必要展现啥花里胡哨的神仙技术，将最为扎实的基本功稳健发挥到大多数人无法企及的熟练水平即可。 说到底，古籍修复没有艺术级别的刺激与华丽，讲究的就是细心、再细心，稳定、再稳定。 “小洛师傅，哎呀。”王老爷子特意站起身和洛书握了握手，“是我太小看你了，是我孤陋寡闻了。” 老爷子那辈人下来，见过太多吃手艺为生的行当。 手工纳布鞋、面塑、弹棉花、雕漆，这些放几十年前可都只用简单的工具，全凭巧手苦练方能混得一碗饭吃。 见过的巧手匠人多了，王老爷子当然看得出洛书出手稳当程度以及那浑然一自如的操作流程。 简直不像是二十出头年轻人能掌握的… 第九十三章 恢复通车 金花商业广场周围一栋复式套房阳台，洛书端着咖啡杯俯瞰街景。 之所以能呆别人家悠哉悠哉摸鱼，是因为前几天在王老爷子面前展示了不俗的古籍修复手法，带了一波旧书回去处理。 恰好完成一个修书周期，把修复的成品拿给主人家验收，对方自然赞不绝口，留洛书下来吃晚饭。 这才能呆阳台爱怎么观察怎么观察。 近些天金花商业广场被封锁的街道没什么动静，地面上两条笔直锐利的划痕已经被官方修复。 划痕留在地上研究价值有限，道路还是得尽快恢复通行。 这些天洛书来过王护士加两次，没观察到什么异样，主要是没下雨。 洛书能留意到下雨和刀疤的关系，官方当然也能想到。 前些天甚至还看他们拿水管在事发路段到处喷，居民以为是施工之后洒水降尘，其实是在模拟下雨天。 工作人员实在太不容易了… 道路被封锁的地方安了个临时哨岗亭，有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执勤，洛书不敢随意下去探查，只是前后让青木醒狮各跑了一趟没发现端倪。 青木醒狮没法使用须弥书楼的术式，探测总归不够准确。 只能等一个契机，等一个官方不再继续留意对应路段，洛书能够亲自进去走两圈的契机。 机会并非没有，只要被封锁的路段继续平和几天，调查对验证无误，将之开放即可。 在现实世界的异能者眼中看来，没有哪个阴邪之物会在毫无束缚的前提下持续小范围滞留。 真要有能够束缚它们的事物，早该被调查队的地毯式搜索以及探查法术找出来了。 “小洛师傅，完成的实在太棒了。” 晚饭过后，王老爷子带着老花镜一页页仔细翻动修复好的书册。 书籍因为年月变得古旧难以避免，可原本的破损和褶皱能修复到当前地步，当真令人交口称赞。 因为填补漏洞而缺失的笔画也被顺带接上，接笔处不论笔锋走势、力道轻缓都和原字迹如出一辙，风干后不仔细看墨迹新旧简直难辨真假。 “吃饭的功夫，当然得练得熟络些。” 洛书只是简单做了回应，这些书籍的修复难度根本不足以挑战现有的技术上限。 整个修复周期因为风干纸页等程序存在，表面上需要五天到一周左右，其实这个周期里洛书在忙活的时间已经很少了。 基本处于以战斗角度思考各种工具使用，迅速完成工作，用毛巾压一压，最后等着风干即可。 “爸。”洗完餐具的王护士从厨房走出，“你还感谢小洛师傅呢，自己看书看的入神，把人家留到这么晚。” “哎哟哟，是我不对。” “没事没事，这才20点出头呢。” 倒不如说洛书宁可晚些回去，经过封锁路段时可进行的操作更多。 王老爷子还有其他旧书要修复，洛书从其中挑选下一批共计四本，在塑胶密封袋中装好带走。 连着照明通透的阶梯和小区绿地离开，外头街道因为封路的缘故异常冷清。 利用无明氏这个夜里执勤的工作人员没在外边巡视，洛书刻意放慢脚步，隔着临时通道铁皮墙展开探查术式。 一边往回走一边探查的模式执行过多次，一无所，获纯粹在碰运气而已。 今天也是如此，走出封锁路段的洛书回望隔离栏，前方多了个告示牌，说是三天之后施工状况正常，对应路段便会开放。 届时行人车辆可正常通行，公交线路也会恢复。 “三天…” 翻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近些天不会下雨，全都显示大晴朗。 若是道路能够开放通行，洛书也希望别下雨。 万一下雨又出现刀疤，调查队又得介入、又得封路，洛书变得没法操作。 预报这么说，洛书就安心了… “安心个p呀！” 第三天清晨，完成日常修行的洛书抬头看天，云层厚实得可怕，再没经验也看得出即将有一场暴雨降临。 这时拿出手机点开天气预报，更新之后显示今天中雨转大雨。 调出更为确切的分时段天气预报，降雨时间在夜里22点左右。 可以开始盘算今晚的调查行动了。 去得太早，金花商业广场那边热闹的很，洛书想要仔细接触每个护栏或者看着比较突出的物件，在外人看来，行踪过于诡异。 如果去得晚些，调查队多半也会盯着下雨天监视可疑路段。 天色渐暗，洛书将这批需要压迫的旧书放入压书机。 这东西其实就是用上下两块大板子夹住中间的书本，通过旋钮手工调节力度，和自己拿个木板压块石头的远离差不多。 因为书籍薄厚不一，一口气压多本时，得给较薄的书上增加些平板，保证它们都能受到足够的压力。 完成到这步，只等时间差不多，去王老爷子那儿领钱。 换上便于行动的暗色衣物，洛书离开缮典阁。 今晚行动特殊，尽可能在避免公共交通工具上留身影，洛书选择步行前往金花商业广场。 冬日冷风嗖嗖，南淮市今年的初雪还未降下，气温已经是个位数了。 抬头能感受到夜空漆黑如墨，不见星月，正酝酿着暴雨。 当前时间临近夜里21点，又冷又要下雨的，金花商业广场前老年广场舞方阵没有半点退却，喇叭播放着品味带有几分乡土气息的dj，全员热火朝天。 树下一名提着公文包的中年人点燃香烟，深吸，眺望天空黑云，似乎在比较云层更有压迫感还是工作更有压力。 洛书像个普通的夜跑者从中年人面前经过，脑中多留了个心眼。 那家伙身上有魔力波动，属于异能者。 前些天出事的路段已经开放，从早通车到晚没出事情，可今天深夜要下雨，官方不可能没安排异能者盯梢。 得把这些便衣异能者记住，别引起他们注意了。 不过这次对于洛书的挑战简单许多，能够亲自来跑步，探查术是限于身边一小圈即可。 须弥书楼的术式对于常规异能者来说较为隐晦，近距离不容易被发现。 跳广场舞的老年人、下班匆匆回家的车流、扮为各色身份的便衣异能者、假装夜跑的洛书。 各色人员交织着夜空下的戏目… 第九十四章 修行者偷井盖 没有发现异样… 绕着金花商业广场跑了一圈，洛书毫无收获。 还未探查的区域剩余大妈们跳广场舞的位置，混进去停停走走实在太过显眼，只能等她们离开了。 时间已是21点过半，空气中的湿度不断抬升，洛书心中不由吐槽，眼看着即将下雨，广场舞大妈不着急的吗？ 待会儿雨水砸下来，她们的喇叭和其他电子设备怎么办？ 事实证明，人家不操心，洛书操心也没用，那随风飘荡的热情将冬季严寒挡得难以靠近分毫。 绕过一圈毫无反应，洛书只能换位思考。 闭上眼将两次地面划痕外加越野车被切成两半的线索组合，思考若是自己亲手出刀，站在什么点位砍出那三招最合适？ 挑了个差不多能出招的地点，周围不过是一棵行道小树苗、一组分类垃圾桶，以及面前的空旷街道。 刚才已经跑过这块地方，零收获。 继续在这儿来来回回，多半要引起各个点位的异能者注意了。 咯—— 洛书正想着是否改天再来，一阵极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从远处飘及，声音有点奇怪，常规自然状态很难发出那样的响动。 距离有点远，声音太过模糊，洛书集中精力在脑中模拟，能想到的的是非常厚重的金属摩擦声。 比如拖着一根钢筋从水泥地或者其他坚硬地面划过； 反过来也成，拿着粗糙坚硬的东西划过某种厚实的金属。 洛书当即把头扭向金花商业广场方向。 要说粗糙厚实的金属，阴寒锋面夜晚，广场上有个消防栓爆了。 当时看来是异能者和冥客战斗造成的伤害，可现在能想到的厚重金属只有消防栓了。 眼睛看到那个红红矮矮的东西，洛书很快打消念头。 消防栓爆掉之后给换了个新的，如果有个异常故事承载在上面，早就随着就消防栓丢进废品收购站了。 咯—— 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洛书打起十二分精神。 周围没有其他异能者，真要能率先发现异常故事所在的载体，可以抢先一步将其带走，千万不能错过了。 等调查队的便衣巡视过来，他们也会听见响动。 探查术式扩开，在半径五米范围扫了一圈，洛书心中有了丝对应的感觉。 异常故事！ 非常模糊的气息，大致来源于左边三四米位置。 那里有什么厚重的金属？！ “嗯？” 目光锁定而去的洛书不由愣住，那儿是大马路啊，刚才没有车辆经过排除，车子身上大在异常故事的可能。 马路中央也没有护栏、安全岛、信号灯之类带有金属的物件。 难道说哪辆车掉了个螺丝？ “是…是下水道盖子啊！” 再次动用探查术式，洛书有八成把握断定异常故事气息来自于窨井盖。 也就是说，洛书得现在跑过去，撬起阴井盖马上逃。 这… 远处有广场舞方阵，附近有异能者便衣巡逻，我要过去偷井盖？ 万一给逮住了，现实世界唯一的修行者、须弥书楼当代继承人偷井盖… 这不止是社会性死亡，简直名动三界！ 可如果再等下去，暴雨即将降临，已经有所动静的井盖子肯定会出现更大幅度的变化。 到时洛书总不能跳出来跟所有异能者解释，自己是古时修行者一脉的传人，在现实世界行走如此这般… 那不得连底裤都被人研究干净了？ 攥紧拳头，洛书将所有杂乱心思压下。 现在是考验我修行水准的时候，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下水道盖子安全偷回家。 青木醒狮！ 缩小到壁虎大小的狮子跳出口袋，朝着井盖方向狂奔，一溜烟从排水口钻了进去，自下方确认井盖可以掀起。 只不过这味道熏得狮子万分委屈，呜呜嘀咕。 井盖朝下的一面有着纵横交错的刀痕，隐隐约约构筑出一个青木醒狮形容不出来的图案，好像是只鸟。 洛书知道自己猜对了。 刀疤是很鲜明的痕迹，还有鸟类造型。 小学妹说过上级在未告知缘由的情况下，让警备署调查个像是小鸟雕塑的物件，应该和井盖下雕出来的鸟类图案匹配得上。 通过灵魂和青木醒狮沟通，洛书先让它把下水道盖子连接的那个螺丝拔掉。 窨井盖向上掀起时，会像怀表打开时那样有个地方衔接着，冲上去偷的时候再大力把它拔断，得多花几秒时间。 周围有异能者，几秒简直是要命的延迟。 青木醒狮缩小了，但力量方面没有变化，找到对应的衔接处后按照指示将指爪插入螺帽缝隙。 左右试了试，顺利将老旧的螺帽连同螺丝分别从两侧脱出。 “好…我数三二一，倒计时结束，你就一爪子把整个井盖打飞起来。” 嗷。 咣！ 随着倒计时结束，青木醒狮一拳把原本好好盖起来的井盖击飞半米高。 此时洛书已经扣好运动服连帽，身影冲到马路中央，凌空接住飞起的下水道盖子，嗖的一声蹿进对面小巷。 小路里没有监控，不用担心身影被捕捉。 阴寒锋面那天晚上洛书也是走小巷来去的，只要离开南淮市中心区，越靠近旧街，监控探头密度越低。 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啊！有人偷下水道盖子！” “抓住他，不能让小贼给逃了！” “这么没有公德心的家伙，抓住了一定要吊起来打！” 让洛书没想到的是，最先追到巷子路口处的居然是广场舞大妈。 她们正义心爆炸，也有着想在电视镜头或者报纸上出风头的意愿。 每天勤奋练习，练出相当棒的体能，像冲锋的战士一般跨越空地、涌过马路、杀到巷口。 反倒是便衣异能者有些不知所措，他们顶多在解决阴邪之物的同时凑巧搞定过抢劫犯和混混团体，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偷井盖的。 而且是现场亲眼所见。 放弃今天的核心侦查任务去追井盖小偷似乎不太对… 终于，通讯手机里传来一位异能者的通知。 “我已经联络警备署了，他们待会儿会派人过来处理。” “哎，我们调查队居然沦落到需要报警的地步，说出去得给其他小队笑死…” 第九十五章 粗犷雕花 “呼，呼，呼。” 回到缮典阁，洛书喘着粗气急匆匆关上门。 青木醒狮这才从窗户进来，它在后边留意是否有人追踪。 外加无明氏确认，证明洛书安全了。 下落花公主墓时都没这么戒备。 之所以喘得这么厉害，一部分原因是紧张、一部分原因是给下水道盖子熏的难以呼吸。 体能方面的消耗微乎其微。 “广场舞大妈太猛了。” 根据青木醒狮反馈的消息，异能者没怎么追来，大妈们愣是凭直觉猜对了洛书的逃跑路线，还大半夜打电话，半个街区响应号召，全城搜捕盗贼。 我只是偷了个井盖而已啊。 好在普通人的跑动速度和洛书没法比，有惊无险。 闹腾大些也好，周围民众知道那儿缺了窨井盖，警备署会在第一时间补上或者立起警示牌，不至于有人掉下去。 带着井盖进入小院子，探查异常故事情报之前，先得给它洗个干净。 实在太臭了。 其实这个井盖已经很给面子了，并没有粘稠的不可描述之物，正面背面还算干燥，只因地下水长年累月熏着，嗅觉上有点难以接受。 倒上洗衣粉，拿塑胶水管压住水花冲了半天，洛书只觉得大冬天手脚冻得冰凉，终于让窨井盖的气味趋于微弱。 东西还挺沉的，非常扎实，搬进杂物间和地面接触时发出厚重金属闷响声，和洛书当时听到的动静几分相似。 翻看窨井盖背面，应该将图案形容为雕刻，非常粗犷的雕刻。 用利刃一刀刀砍出个鸟类图案，线条不比工艺品那么顺滑细腻，有许多交错毛躁的边角，更显出狂放不羁的气概。 只可惜这异常故事给出现在下水道盖子里，简直形象崩塌。 夜深了，洛书打算明天例行修行结束再进入里世界，今天可以先做个简单探查。 用手接触窨井盖背面的图案，使用须弥书楼探测术式解析，浮现与之相关的文字。 异常故事核心的类型：幽魂 “哦？和无明氏同一类。” 再看危险品级：蚀字下品 洛书呆呆愣了好半天，才重复把这几个字念诵一遍。 “蚀字下品？那不是刚入门的境界吗？” 洛书即将突破到盈字，已经快要比蚀字下品厉害一个位阶了。 现实毕竟不是游戏，跳出眼前的事件不会像游戏成长流程那样，从简单副本到困难副本。 洛书初次遇上的异常故事《青木醒狮》、《血泪烽火》都是盈字下品的。 经历如此多的挑战后，居然来了个入门级的副本，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不过，里世界的幽魂境界低没啥问题，反正能继续往上培养。 还有一点，幽魂境界归幽魂境界，洛书已经完全不相信这东西和异常故事的难度挂钩。 像《此生无明》，蚀字上品，整个雨林村的灵体村民涌过来，洛书差点撑不住阴兵冥将的天地灵气消耗。 还有《血泪烽火》，没找到正确的解法，难度简直可以无限放大。 眼前这个窨井盖没准也藏着某种玄机，等准备充分再来。 先用封印法术控制住。 由于这个异常故事的核心境界不高，只要洛书的封印存在并保持续航，连续个一两年它都没法恶化。 关上杂物间的门，上个锁，应该不至于大半夜有小偷进来把井盖子偷走了。 额外追加封印，窨井盖接触到今夜这场雨也无济于事。 在浴室洗掉满身尘土，洛书在一楼客厅检查了泥土里的种子，又舒舒服服躺回床上。 从连峰沙海回来这几天过得够舒服的，有柳姨介绍的业务，也顺利获得了新的异常故事，年关前没准能上盈字。 一夜风雨，屋内温暖且安逸。 直到闹钟响起…洛书哭丧着脸爬出被窝。 在天寒地冻的冬日凌晨，太阳还未升起，作为一个不用上课、也不用打卡签到上下班的自由职业者，必须摸黑起来。 修行实在太难了，果真是逆天而行啊… 外头还哗哗下着大雨，洛书早有应对此种天气的准备。 从仓库拿出大号沙滩伞，顺带看一眼窨井盖。 封印之后的井盖子就像是个普通物件，破铜烂铁般躺在地上。 带着沙滩伞和沙滩椅上到顶楼，大冬天的顶峰冒雨在楼顶上摆这些，要是给附近住户看见，怕是要把洛书当成疯子。 身体已经习惯每天这个时间段的修行，尽管脑中吐槽千千万，正到运转功法时，洛书的心神迅速恢复宁静。 吸收日出前后较为稳定的天地灵气，今天就不和阴兵对练了，保留精力进入里世界，封印异常故事。 吃个早餐，除了身上穿的衣裤鞋子，洛书带在身边的事物只有石刃美工刀。 好不容易搞出第一件人生亲手炼制的法宝，当然要拿出来练练手。 石刃美工刀在法宝梯队里入门的不能再入门，好在这个异常故事厉害不到哪里去，不至于把东西搞坏。 确认状态良好，洛书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心上，还是需要通过触碰异常故事的载体进行穿越。 久违的牵扯感传来，眼前景物晃动，大致能感受到身体有个下落的过程。 在这穿越过程中，可大略感知整个里世界的格局和活物存在，决定自己的降落地点。 整个过程转瞬即逝，需要非常迅速作出决定。 啪嗒。 双腿踩在满是泥水的地上，运动鞋迅速湿透，连同袜子冷冰冰糊在脚掌周围。 这感觉简直像上学走到半路不小心踩进个水坑，鞋子袜子全湿了，还得保持这个湿漉漉的脚感，上完半天课… 不，听课的时候好歹不用淋雨，而当前里世界下着瓢泼大雨。 雨点真的堪比黄豆，噼啪打在皮肤上质感十足。 穿越过程中洛书感知过，这个里世界偏小，和《此生无明》里的雨林村差不多。 更显著的特征在于当前世界似乎只在中心位置有个活物，没有其他活动的东西。 顶着瓢泼大雨，洛书朝故事中心走去。 四周环境并非街道楼宇之类人工打磨的场景，而是天然竹林。 竹子沿山间小道朝山深山处密集延伸，远远传来隐约的呼喝声… 第九十六章 飞鸢剑客 喝—— 随着一声轻呼，凌厉的剑光扫过雨帘。 没有声势浩大的剑气刀罡，显得隐晦而致命。 那又如何？ 面对贯通天地的连绵暴雨，剑锋扫过的痕迹眨眼间便被吞没，或者说不论刀剑如何挥舞，在骤雨倾盆的环境中本就如沧海一粟。 先不去评价剑法如何，在洛书看来远处闪动的剑势大体属于常规剑法范畴，能感受到的灵气与术式气息很少。 对方的境界判定为蚀字下品，眼前这种表现合乎情理。 林子里那家伙和无明氏一样属于幽魂类型，身体带有微微的透明，穿着非常廉价的古时练武者劲装。 整体感觉像个只练了些皮毛武术，也没什么家底，买了最便宜的粗布侠客服款式衣物，想要入江湖成为一代侠客的楞头青。 他手中的剑也颇为不起眼，剑身黯淡，剑尖断了一小截，一侧剑锋甚至还有几个缺口。 只能说真不愧是蚀字下品，修行圈子里垫底的存在，看着好磕碜啊。 躲在竹林深处又观察了一会儿，洛书越看越觉得奇怪。 对方练习的挥剑似乎没有节奏和章法，莫名其妙瞅准一点快速出剑，带着些拔刀斩的刚猛与迅速。 可是要练习居合斩一类的招式，至少得有个木桩啥的作为攻击目标练习精确度，否则出剑再快，偏差大了也是白搭，反倒空余破绽。 看几眼，洛书很快意识到对方并非凭空乱砍。 它在对着漫天雨水出招… 每一剑都瞅准了下坠的雨水横切，若是运足目力，洛书勉强能看见剑锋扫过三四颗连成一线的雨滴。 居然拿雨水作为练习对象，这样真能练出剑法吗？ 和阴兵对面这么久，洛书的感觉还是不得不实战，得和各种各样的敌人战斗才行。 单纯对着只会垂直下坠的雨水路入剑，切得再快、再熟练，总觉得会变成个水果忍者雨天版。 其实不然，对方也不仅仅只会横切，它所感应到的雨滴来自全方位，出剑也必须要全方位，不断练习着每个角度。 做到不管周围哪儿有雨水落下，都能以最快速度尽可能联排消去数量最多的雨滴。 似乎很厉害，又似乎是个修行的笨办法。 “喂。”继续看着无济于事，洛书开口打招呼，“我是洛书，来这儿完成一项身为修行者的使命。” 对方又是连切几剑，甩出大量残破水珠，方才收住动作。 “飞鸢剑客。” 简洁明了的回答，对方将剑锋朝前一指，意思很明显，想和洛书来一场对决。 “想切磋没问题，但是我得提前跟你讲讲这个世界的情况。” 里世界里头各种妖魔鬼魅有各自存在的道理，想要将之封印得找到正确方法。 当然，如果我方实力非常强，完全可以把目标暴力斩杀完成封印，可那样获得的天地灵气量会少些。 对于异常故事带回须弥书楼的天地灵气，哪怕只是一点点参差，也顶洛书好长好长一段时间的日常修行了。 “这个世界…”飞鸢剑客许久不曾与人交流，言辞颇为干涩。 “这个世界只会嘲讽我这个废柴剑客，变得如何与我何干？” 话语中带着几分幽闭与愤恨，对于满天乱飞的修行者来说，他这样朴实挥动长剑的伎俩确实颇为无力。 “世界发生的变化比你想象的更大，准确来说应该是你所在的世界崩坏破碎了，你所依托的一方空间嵌入到我的世界。” 对方能听得懂前置背景，后边就好自我介绍了。 须弥书楼继承人、维系现实世界秩序稳定云云。 “所以，我会在这里完成你的心愿，或者将你击败，今后随我一起延续使命吧。” “我…算了，就我这样的废柴，还是算了。” “啊这…” 洛书原以为如此宏大的设定，会让对方拦起侠客热血，来一场雨中巅峰对决，结果居然是个自闭剑客。 不愧是可怜兮兮的蚀字下品… “楼主！我来对付它。” 被提前叫在身边的无明氏兴致勃勃。 整个须弥书楼，就无明氏的境界最低。 青木醒狮虽然没啥战斗力，无明氏的战斗力也高不到哪去，还经常被叫出来捏脸。 今天终于遇到一个品级比自己弱，而且还属于同一类型的自闭剑客，无明氏那股子前辈教训晚辈的激动感蓬勃而起。 “行，你上也行。” 洛书考虑过自己的状态，这儿是异常故事里的世界，修书匠相关工具能发挥额外杀伤力。 石刃美工刀杀伤效果被放大，更别提须弥书楼那些个自带的法宝。 真要和飞鸢剑客对砍，完全不存在武技方面的差别，石刃美工刀带点天地灵气就能把对方手中的武器削断，哪有切磋的余地。 敌人蚀字下品，就让蚀字上品的无明氏去操作操作。 看着走到面前的小女孩，飞鸢的残剑稍稍倾斜，“小姑娘，你没问题吧？” “少废话，我是四年级学生无明氏，是你们最亲切的老大姐！” 伴随着嚣张的话语，无明氏手腕上的铁链如毒蛇钻出，砸碎漫天雨帘，直朝对方脑门子糊去，下手有够狠的。 剑光黯淡，无声无息。 残剑快到令洛书难以捕捉，只能勉强看出那一瞬间似乎挥出了两路剑斩。 伴随金铁交鸣声，靠前的剑光将锁链撞偏，稍后一剑直刺无明氏面门。 无明氏的视觉能力比洛书优秀太多，没有因为疾风骤雨般的剑势慌神。 铁链绷直，与断了一截的剑尖对撞。 无明氏未感受到多少力道，飞鸢已迅速收剑，身影踩着暴雨中微不可查的节奏，不带喘息的寒光再次横切。 “好流畅…” 洛书在旁边看着都想掏出瓜子来磕。 飞鸢剑客的剑招朴实无华，单从破坏力方面和无明氏没得比，可就是迅速、精确且连绵不绝，有时更是耍出堪比居合斩凌厉程度的快招。 不过，实力差距明摆着，无明氏体表遍部的眼睛纹身能提供全方位视觉，目力极强，完美捕捉对方各路变招，锁链格挡。 蚀字下品的攻击根本破不开无明氏的防守… 第九十七章 无所谓光明与神明 此时，无明氏感觉很没面子… 高出对方两个品级，居然被压得被动防守，楼主还在后边看着呢。 “那个什么鸟剑客，我要认真了！” 飞鸢剑客没有回应，只是在进攻的同时多加了几分谨慎。 洛书大致知道无明氏要干什么。 它能针对实力较差的目标剥夺视觉，也能通过伪造比对方位阶更高的同类存在产生压迫。 且无明氏本身和对方一样，都属于幽魂，本就有上位存在的优势。 就看它怎么操作了。 手臂外侧一对眼睛纹身变得写实，飞鸢剑客的眼神却在同一时间趋于暗淡。 剥夺视觉！ 电光石火间使出邪术，两条锁链毫无保留贯向飞鸢剑客的面门和胸口，下手狠辣、致命。 叮、叮。 两声脆响，残剑精确切在锁链前头的第一环扣处，使其角度发生偏转。 借此机会，飞鸢剑客的身影自两条锁链间脱出，逃离攻击范围的同时怀中飞出一物，曳出蓝色寒光。 那是体型和麻雀差不多大的尖嘴鸟类，浑身呈棕色，只有双翅外围带着亮蓝。 小学妹曾经给洛书看过调查队要找的事物照片，就是这么只小鸟！ 呯—— 鸟儿虽然娇小，切割力与灵力程度不开玩笑。 即将斩至鼻梁之时，无明氏迅速反应过来，抬起手腕，利用手腕处扣着的镣铐挡下锋刃。 一串天地灵气飞溅出的光火在雨中转眼即逝，无明氏险险避开对方的绝地反击。 “你…还能看得见？！” “对于我这样的废柴来说，光明与否无所谓了。” 飞鸢剑客的情况很好解释，蛮多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中都有类似设定。 比如双目失明的剑客、或是在黑暗中能凭借五感甚至第六感精确攻防的存在，比如可以换不锈钢脸盆的阿修罗。 飞鸢剑客在暴雨中持续练习挥斩不知多少年月，即便周围有大量同质化的水滴干扰，依旧能清晰切中它锁定的那一颗。 剥夺视觉确实不算啥大事。 无明氏的术式之一无效，可实力差距明摆着。 紧接着一轮对拼中，更高位阶的幽魂气场升起。 那是无明氏模拟出盈字以上的幽魂存在，对位阶较低的同类产生压迫，使其攻防收敛，控制能力下滑。 “啊——” 本该趁着压迫感产生的同时高歌猛进，无明氏却险险避开剑锋，差点受伤。 飞鸢剑客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更上位的存在而迟缓，完完全全正常发挥。 “你这个自闭剑客怎么回事啊？！” “我这种废柴无所谓光明，也无所谓神明…” 无神论铁头娃，哪怕无明氏能力达到模仿出坤字幽魂气场的地步，也不能让飞鸢剑客心中起半点波澜。 这种明明很弱、又非常强的矛盾对比度着实罕见。 继续下去，洛书还是觉得无明氏会赢，双方实力差距明摆着，飞鸢剑客已经出现体能和灵气耗竭的迹象了。 平时练习归练习，和无明氏的战斗每一下都得是飞鸢剑客的极限发挥，再打会儿能把它累死。 无明氏也很清楚自己稳赢，只不过有些胜之不武，颇为气恼。 “换我来吧。” 洛书掏出石刃美工刀，心中有所计量。 不要用太多的天地灵气和飞鸢剑客对决，避免以纯粹结界优势将它击溃，只要保证自己亲手炼制的法宝别搞坏了就行。 “唔。”无明氏带着不甘心的嘀咕声返回，“楼主，我其实也很厉害的…” 洛书看得出它在证明自己，轻轻摸着无明氏的脑袋。 “每个人都有擅长与不擅长的地方，你的优势是飞鸢剑客无法比拟的。” “嘿嘿嘿。” 小孩子心性较为好哄，无明氏笑得阳光灿烂，“楼主真是的…” “就比如飞鸢剑客的脸永远不会比你好捏。” “呀————” 战场换人，洛书手中的石刃美工刀往前推出大致70厘米长度。 其实极限长度能到一米，先推这些出来，战斗中临时改变攻击距离，作为突然变招战术使用。 “洛楼主…” “飞鸢剑客，要我展示出什么样的才能，你才愿意加入须弥书楼。” “我…我想看到希望，作为一个普通人，单凭对于剑招的刻苦修行和理解就能跻身修行者行列的希望、以剑招对抗各类术式的希望。” “这…” 听上去很好理解，就是以武入道或以剑入道的意思。 可要怎样才能给予飞鸢剑客这种希望呢？ “洛楼主，在没有头绪时，用剑来交流吧。” “请。” 洛书屏息凝神，瞪大眼睛。 论修行境界，现在的洛书比无明氏高出半个品级左右。 可在视野方面跟它完全没得比，此时站出来对局飞鸢剑客，更多带有一份练习武技的意愿。 残剑出，雨帘开。 以感受对方挥剑的凌厉，洛书终于觉察到雨水真的有被剑光划出短暂空隙。 飞鸢剑客固然厉害，洛书也不想气馁分毫。 迈入修行领域不到两个月，洛书有空就在和阴兵对练，沙场百战打磨出来的刀法不会输到哪儿去。 石刃美工刀与残剑对撞，擦着剑身向前推进，伴随刺耳的锐利物体摩擦声，两柄武器护手处碰撞。 凭借境界更高的身体优势，洛书借力翻转了身子，左手手肘狠砸向飞鸢剑客的后脑。 这些都是和阴兵对战时整出来的脏套路，战场上除了正面对拼，不把敌人弄死，就是自己被弄死。 手肘即将接触对方后颈时，洛书下意识停下动作，反身撤离。 几乎擦着后移的手臂，一道蓝色冷光掠出，是那翅膀两侧异常锐利的小鸟。 洛书对此早有防备，分析出其中玄机。 棕色身体的蓝翼小鸟没有独立灵魂气息，反倒和残剑的灵气波动颇为一致。 残剑有几道豁口，剑尖前端断了一截。 可想而知断掉的部分被飞鸢剑客改造为蓝色小鸟，锻造手法也没比洛书高明到哪去。 “洛楼主好智谋…比刚才的小姑娘聪明太多。” “不是我聪明，是它比较笨。” 无明氏大哭。 雨中双方脚步再次逼近，石刃美工刀挥动的同时，攻击距离猛然增长一截。 飞鸢剑客的瞳孔微微收缩，变招极快，以蓝翼小鸟施巧劲错开些许锋芒，又是一轮激烈交锋... 第九十八章 雨中天地 “怎么回事啊？” 杂物间里，洛书的身影跃出，窨井盖在地上咣咣弹了两下。 之所以离开异常故事，是因为两轮战斗下来，洛书发现飞鸢剑客的形体越来越淡。 别的异常故事越是操作失误越凶险，自闭剑客可倒好，有点儿慢性我消散的意思。 搞得洛书拿捏不准把这家伙强杀掉是会正常封印，还是会烟消云散。 “怎么会又强又自闭的？这个异常故事到底什么内容啊？” 先开井盖，原底下原本粗犷的小鸟雕刻染上锈迹，意思是异常故事恶化。 不对…飞鸢剑客所在的故事完全反着来，应该叫做淡化。 等窨井盖背面的小鸟雕刻被锈迹完全覆盖，这个异常故事不会波及现实世界，而是自闭到消失。 无奈的洛书取出工具，开始给窨井盖除锈。 说来搞笑，《血泪烽火》故事中，因为局面恶化，洛书脱离里世界，在现实世界用消除笔散迹，祛除画卷恶化的笔触。 而飞鸢剑客的故事，洛书居然来加深异常故事的痕迹。 在里世界前后不超过一天，现实世界大概过了一小时。 反倒是给井盖除锈用了两小时。 吃点东西，洛书再次进入飞鸢剑客对应的里世界。 这次得更小心了。 通常情况下失败的次数越多，异常故事恶化的速度越快，最后到散迹术式消除来不及的地步； 而飞鸢剑客这边应该是反过来，洛书失败次数越多，对方自闭得越严重，迅速消亡。 “别啊，你个自闭剑客！” 暴雨、竹林、孤影、残剑。 依旧是看不清昼夜的喧哗场景，洛书又站在了飞鸢剑客对面。 “你想要从扎扎实实的练剑过程中驰骋修行领域，当然得持之以恒，就在这里消散了怎么行呢？！” “我只是一个废柴，挥剑不知几百年才能用上这么点天地灵气，我已经报废了。” “你这台词怎么有点熟啊...” （感谢土龙弟弟、暴飞龙送上的火箭。） 洛书清了清嗓，“可恶，怎么样才能让这家伙看到练剑中修行有所大突破的希望呢？” 残剑与石刃美工刀再度交锋。 论武技造诣，洛书和暴雨中练剑不知几百年的飞鸢剑客没法比，纯粹靠着境界和裁纸工具在异常故事中的超然效果压制。 虽然想不出成功封印飞鸢剑客的头绪，但洛书有了其他不同的体悟。 残剑一次次挥动蕴含着雨水下落的规律，万物在雨帘中坠鸣。 雨滴落在竹叶上、树枝上、泥土上，反馈回各不相同的声响与气息。 天地间的奥妙藏匿于随处可见的自然现象中。 残剑划出的黯淡冷光仿佛玄机之壁外头的凡人想要一窥真理，于是竭尽全力斩开裂隙，哪怕这条裂隙稍纵即逝。 “嗯？” 飞鸢剑客的残剑被挡开，它心中升起异样。 和楼主之间的攻防拆招不知过了多少轮，刚才那一挡展现出的境界似乎存在某种质变。 是的，洛书渐渐感觉到天地变得清晰，灵魂像是初春破开冰层跳出的鲜活游鱼，世界的华彩缤纷呈现。 结界突破。 盈字！ “这，居然是这种契机让我成功晋阶。” 退开大段距离，手持石刃美工刀的洛书只觉眼中的世界有些不同，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再看对面，飞鸢剑客…热泪盈眶。 “啊？你哭个锤子啊，又不是你突破。” “楼主身先士卒，向我展示了朴素的武技练习一样能在修行领域有所建树，飞鸢佩服！” “我不是因为苦练…咳咳。”话说到一半，洛书赶紧改口。 “其实我也是个苦练技艺的死性子，机缘巧合下入了修真之道，手艺活依然没有放下，我俩算是殊途同归，相信你最终也能寻到自己的真武大道。” 这段话里洛书模糊的概念，学的是古籍修复技巧，听上去却被形容得像另一种路数的武痴。 不管怎么样，能嘴遁把异常故事封印掉最好。 在话语脱口的同时，洛书感觉到整个里世界的雨水化为光点朝中心位置汇聚，眼前景物摇晃，变为熟悉的仓库。 地面窨井盖依旧老老实实趴着，雕刻的小鸟再无原本的粗犷与凌厉。 “呼~，还算顺利吧。” 从左手开始处理异常故事到结束，不过是上午到下午的时间跨度，在迄今为止入手的几本书册中算较为迅速的。 其中耗时最短的当然是《此生无明》。 捏脸。 “呀————” 须弥书楼，嗯，书架上多了一本新书。 《烟雨飞鸢》 洛书颇为好奇飞鸢剑客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倒上一壶热茶，抓起薯片滚到躺椅上，在灵魂深处打开《烟雨飞鸢》。 说是有这样一个乡村少年，发现村子里垂垂老矣的独身老人其实是隐藏的剑术高手，只因深受重伤、沉疴难愈，在垂暮时归隐田园。 得到老者认可的少年开始学剑，心有大侠梦，性子极为坚韧，练得无比刻苦。 练剑十二年，恩师西去，少年花钱做了身便宜的粗布侠客劲装，便下山闯荡江湖了。 故事的开头有点传统武侠rpg的意思，游戏一开始玩家扮演的都是有江湖梦的少年人，被卷入啥惊天动地的阴谋或者宿命轮回中。 现实不是游戏，洛书之前拿自己举过例子，副本难度不会慢慢让你适应，而是忽强忽弱。 少年便是比较倒霉的那位，下山时遇到妖物残杀车队，人马尸骸遍地，眼看着马车里最后一位千金小姐也将被妖物分食，少年拔剑而出… 然后被按在地上的血虐。 幸亏有路过的真正修行者救下他们俩。 少年因为勇敢，得小姐赏识，在有些小富贵的家中暂住养伤，随后每日与教头对练，扎实功夫。 好景不长，那天奔逃的残余妖魔杀回宅院寻仇。 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少年始觉自身剑术经非昔比，已在实战中融会贯通，于是面朝妖魔拔剑挺身而出… 然后被按在地上血虐。 那晚宅院中血雨腥风，妖魔似乎刻意羞辱灵魂般放跑了少年。 少年精神几近崩溃，趁着雨夜冲进竹林密布的山中，此去便再无踪迹… 第九十九章 有始有终 洛书本觉得这是个武侠rpg游戏，可随着故事前段少年凄惨而残酷的经历，渐渐变得像网络小说。 主角先惨得一匹，然后进山绝望，得到啥外挂。 不过现实并非文学，少年没有撞上系统，而是握着手中残剑在雨帘中挥动。 他不知该如何成为修行者、该如何获取对抗妖魔的力量，只知道挥剑，若有一天以剑光斩碎漫天雨滴，想来就差不多了吧。 挥剑、挥剑，直到肉体崩溃，精神依然坚持着。 留存于世的坚毅灵魂继续练剑，因为幽魂之身，渐渐领悟了些天地灵气使用法门。 看着雨中飞鸢最大限度避开水滴远去，少年将灵魂体形成的一截断剑改为那灵巧机敏的鸟类。 至此，飞鸢剑客诞生。 若是再给它挥剑个百十年，凑巧被人遇上，或许江湖真会流传武痴幽魂、飞鸢剑客之名。 可惜时空破碎，本该属于它的传奇变为嵌入其他世界的异常故事。 “怪不得自闭，换我也够呛。” 在须弥书楼召唤飞鸢剑客，穿粗布侠客服的家伙四下打量，然后找了个角落抱膝蹲着，脸埋在膝盖里，戴着不知从哪搞来的耳机听音乐。 “你招呼都不打就自闭吗？！” “楼主有何吩咐？” 须弥书楼的召唤物绝对顺从楼主，但洛书是第一次见这种蹲角落里委屈巴巴表忠心的情况。 “以后也来指点我武技（-隔开-）吧。” 阴兵作为常规练习对象，冥将要更高一级，它们掌握的武器类型和战术更多。 飞鸢只会自己苦练出来的剑术，可作为单项训练的同伴。 “我有资格和楼主对练吗？” “别这么自闭，既然跟了我，绝对能往修行道路上进发的。” “当真？” “必然的。” 洛书有绝对的信心。 须弥书楼的召唤物们用不着寻什么修行法门，在战斗中斩杀阴邪，吸收阴气提升境界即可。 “不管你以前修行多么无门，在我这儿只管耍剑、战斗就能提升修行者级别的实力。” 安顿好飞鸢剑客，吃过晚饭的洛书在院中感悟天地。 研究召唤物的情况之前，先得熟悉一下突破盈字后的变化。 阴兵冥将都是盈字下品的存在，此前洛书极少召唤它们，原因在于召唤负荷太大。 召唤个阴兵还行，召唤冥将简直消耗过半mp。 盈字阶段只有青木醒狮最经济，消耗天地灵气少，提升到中品更是节能环保。 现在洛书的境界跟上来了，和阴兵冥将持平。 《血泪烽火》带来的收益多得惊人，在封印成功后洛书清点过。 阴兵百人、冥将五位，以前根本别想发挥多少。 现在的话，召唤十位的阴兵轻轻松松，召唤两三位冥将绝对没问题，还剩蛮多天地灵气留给术式消耗和其他召唤物。 至于飞鸢剑客这样的蚀字下品，随手招出来的消耗比青木醒狮少得多，更加轻松。 至于光头蛇，确切境界是坤字中品，洛书给榨透支了也叫不出来，顶多在须弥书楼里间接使用它少量的能力。 说完mp方面的提升，还有对天地的感悟。 感知能力更为细腻，范围也扩大了。 明天日出前后再例行修行时，洛书能吸收更大范围的天地灵气。 升级了嘛，需要的经验值多了，获取的经验值也得增加。 再看身体方面的变化。 原本的血肉凡胎顺畅流通着天地灵气，有向灵气塑体进发的趋势。 修行、修仙一脉讲究的便是对灵魂和形体的淬炼。 灵魂方面，洛书有须弥书楼，走的不是金丹、成婴路线； 身体倒是和常规修真文学的变化很相似，从肉身往琉璃体、金身之类的形态过度。 不过那都是后话。 蚀字到盈字比较轻松，洛书也算运气好，成功封印这么多异常故事，其中还有坤字的。 《光翼双生》额外带来的天地灵气至今还没完全消化完。 《烟雨飞鸢》连带的灵气要少很多，和《此生无明》差不多。 毕竟无明氏那家伙乱搞，献祭大量灵魂体分身阻挡洛书，白白浪费了异常故事中的许多天地灵气。 修行方面的事情搞定，可以舒舒服服过着太平日子，等待下一次任务。 唯一让洛书感觉有点难办的是下水道盖子。 每个窨井盖有不同编号，比如仓库里放的这个，先写有“南淮市政”字样表明它的归属地，然后是字母加数字的编号。 因此洛书没法把窨井盖的留着自己用，万一哪天有人到家里来玩，发现了堪称空前尴尬。 “要不再给它放回去吧？” 把下水道盖子放到金花商业广场附近的路边，市政见到了自然会把东西收走。 即便被洛书偷走的那个位置已经有新井盖，也能把物归原主的盖子用到其他地方。 偷井盖难度非常大，还盖子难度更大。 想想看，去偷的时候两手空空，穿件比较低调的衣服即可； 把井盖带去还，手中那么一个圆盘状的东西，实在显眼。 扔在自家附近街道，又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已经是盈字修行者了，不是入门新手，就是对境界突破后最大的试炼！转职挑战！” 话虽如此，洛书还是特地等了两天。 等雨天结束，把新修复的一批旧书拿去给王老爷子，顺便观察对应路段的情况。 鉴于前一阵子下雨却未出现刀疤异样，官方基本认定附近道路徘徊的魍魉已经离去，没必要将有限的异能者人手继续投入在那儿。 确认好附近情况，当天凌晨两点，洛书又穿上一身黑的低调运动服，拿一次xing塑料桌布包着窨井盖子夹在腋下。 “今天就要证明自己，修行者要有高尚的品德，有借有还！” 凭借进阶后更为灵敏锐的探知能力以及对附近路况的了解，晚上这一趟归还井盖之旅有惊无险。 轻松将剥去塑料桌布的井盖放在路边不远处，洛书迅速离开。 直到再次返回缮典阁，方才觉得本轮异常故事有始有终。 唯一有些尴尬的是，洛书在第二天收到小学妹的抱怨信息： 太可恶了，归我巡逻的路段有个盗贼把下水道盖子偷走，等市政补好新的盖子，他又把盖子还了回来。 这是在挑衅我们警备署啊… 第一百章 一生感激 陵水国首府，天渊市。 天渊大学宿舍楼里，沈秋思正和母亲视频聊天。 “前一阵子我给小洛师傅介绍了新业务，王阿姨她父亲的家传旧书需要修缮，他们一家对小洛师傅赞不绝口呢。” “那当然啦。” 沈秋思的记忆飘飞，一个月前她才刚完成特殊古墓的发掘工作，在南淮市休假。 也是在那段时间接触到了洛书。 真是个带有传奇色彩的男生… 古籍修复技术一流，简直像技艺经过千锤百炼的老匠人，心思又无比深远，还了解外人无所知的神秘历史真相。 古墓中出土了带有双头蛇纹路的头盖骨，沈秋思的父亲死亡时头顶也有类似标识。 双头蛇纹头盖骨下方压了许多残破的竹简碎片，二者没准有着某种关联。 沈秋思一直希望将真相发掘个大白，曾经的老师，现任南淮市博物馆馆长林修竹也希望老友的死亡之谜有个答案，还特地帮忙破解过。 结局是那些书简太过残缺，无法修复原貌。 又在此时，沈秋思听母亲说有个很神奇的修书匠，于是高仿了个石膏头盖骨试探对方。 哪想得到洛书不仅品性正直、学识渊博，还在看似强硬的背后隐藏着一抹温柔。 洛书让沈秋思把过往委屈先放下，好好在假期陪伴母亲，暂时代管了压在她心上的两件古物。 直到前些日子分别，洛书没说出半点与之相关的情报，沈秋思依旧心怀感激。 她清楚洛书作为知情者，知道情报背后的凶险，不是沈秋思现在能处理的，所以冒着被抱怨的可能也要暂时封口. 沈秋思哪里会抱怨他呢？ 想到洛书，沈秋思只觉得和所遇见的其他男生完全不同，那份细心、悠远、深邃和不经意的温柔… “女儿？发什么呆呀？” 手机屏幕里，柳姨看着目光呆滞，嘴角含笑的女儿，心中有几分了然。 “你是不是对小洛师傅有非分之想？” “什么叫非分之想呀…没有的事，妈，你别乱说！” 沈秋思羞红了脸，在镜头前连连摆手。 自小她便是出水芙蓉般的美人胚子，即便到首府城市就读，依旧是大学城名花，追捧者不在少数。 可沈秋思自幼跟随父亲潜心考古，又因双头蛇纹怨毒诅咒，家庭出遭遇重大打击，心中追寻谜底的执念到近期才有所缓和。 如此成长经历，哪里来的闲工夫接触风月。 在被母亲点中心思之时，沈秋思心神大乱，只觉从未如此慌张仓促过。 柳姨很了解自家女儿，“我说，不一定要直接建立关系吧，可以多走动走动、交流交流。” 长辈们搓红线的常见说词，介绍朋友时未必会列明确的攻略目标，而是让双方孩子多走动、多交流，意图其实很明显。 “我啊…我没加洛先生为好友。” “什么？你休假的时候老往缮典阁跑，居然连个好友都没加上，可太笨了。” “妈~~” “这样吧，我把小洛师傅的好友名片推给你，你自己加吧。” 社交软件收到母亲发来的推荐信息，沈秋思心花怒放，又很快委屈巴巴。 “要拿什么理由加他呀…”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女儿，饭还要塞到嘴里才肯吃啊。” 柳姨好笑地叹了口气，“得，我跟小洛师傅说说，说是你在古籍方面有些事情需要请教。” “好嘞！” “真是的，小洛师傅业务可忙得很，你出发以后他也出发去了沉香市，去帮那里的顾客修复古籍，回来时背包简直尘土飞扬。” “是吗…嗯？” 满脑子浮想联翩的沈秋思突然清醒。 “什么？洛先生在我出发之后也出了远门？” “是呀，不是说他去了沉香市看嘛？” “哦哦哦…” “你怎么了？” “没事，我舍友喊我去实验室呢，妈，先这样咯，下次再找你聊。” “诶？好…” 结束通话，沈秋思翻身下床。 她有着保研资格，所住的宿舍是公寓模式的双人间，也就是一间小客厅连着独立的两个客房，舍友根本不住在同一个空间内。 打开笔记本电脑，沈秋思调出陵水国地图。 “沉香市…连峰沙海！这…” 沈秋思对于双头蛇纹头盖骨没有头绪，林修竹倒是提过一些见解。 早些年林修竹在外国访学时，曾在别国一间小城市的举办的展览中见到过类似双头蛇纹路的图案。 后来沈教授出事，展览过去多年，提供藏品的部分私人收藏家根本联系不上。 林修竹记忆中的情报只有那个带有双头蛇纹的浮雕圆盾确实来自陵水国，是连峰沙海被掩埋的万千文明之一。 只不过那件古物流落到国外去了而已。 连峰沙海可谓死亡之地，哪怕专业考古团队也不敢轻易进入深处，以至于黄沙埋没的文明至今没出土多少。 破碎竹简经过简单拼凑出一小个边角，似乎是某种地形图。 林修竹推测过破碎竹简指向于连峰沙海中的某个地方，那里有双头蛇纹相关的答案。 仅靠这些，沈秋思不可能进入茫茫沙漠大海捞针，哪怕修复出古地图也未必研究得出个所以然。 古人描绘的地图太过粗糙，且沙漠地形变化极快。 这条线索其实属于知道了等于没知道的类型。 可是…刚才和母亲视频聊天，她提及小洛师傅近期去了沉香市。 把线索连起来。 线索之一：双头蛇纹头盖骨、破碎竹简交给洛书，他明显本就知道什么，却一言不发； 线索之二：沈秋思离开，洛书也离开南淮市，前往沉香市； 线索之三：沉香市是距离连峰沙海最近的城市。 这些线索串出来不难得出结论，洛书修复了破碎竹简上的古地图，亲自去往连峰沙海，被历经艰险返回家乡。 “洛先生…” 想明白这些，沈秋思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他…洛先生担心以我的能力进入连峰沙海有危险，于是先骗我安心返回天渊市完成学业，由他替我走一趟死亡之地。 不论旅程是否有结果，沈秋思一辈子都会感激这份恩情… （大家新年快乐，感谢厚爱。值此新春佳节，我当场表演节目《断更一年》以表庆贺，大家明年见。） 第一百零一章 梵夹装请柬 “你这些东西都没事，都是干净的。” 天宝街，子腾古玩店。 洛书对面前两样带着泥土的金器作出判断。 这是杜子腾煞费苦心收来的宝贝，真伪方面没问题，只不过精致的雕花构筑出一张部落文明风格的怪脸，让他总觉得不太对劲。 说什么夜里似乎怪脸会变幻所视方向，一定要请洛书来看看。 检查结果当然是庸人自扰，哪有那么多成型的魍魉或异常故事在周围蹦达。 传承须弥书楼的两个多月，洛书成功封印的异常故事一共只有五个。 已经很多了，《此生无明》、《青木醒狮》是两个相关联的异常故事，《血泪烽火》是杜子腾送上门的。 实在属于运气好，若是须弥书楼创始人没有仙逝，肯定也得赞一赞洛书的运气。 运气好不代表能一直以这种频率蹦出异常故事，因此洛书的心态放得很平。 尤其现在可以和自闭剑客对练，其中的武学门道够慢慢消化好长一阵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杜子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货本身的价值没问题，就担心出怪怪的事情。” “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 洛书踹了一脚损友的屁股。 没啥背景的杜子腾早早辍学混天宝街，撇开运气层面不说，胆识和小聪明方面必须得有，否则在这人吃人的行当里，哪里开得了店。 要知道杜子腾可谓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大半夜翻墙摘人家葡萄、跟着土夫子下地，这些活都干过。 如今怎么就收点风格比较奇特的东西还要请洛书过来过目。 “都是给你吓的呀。” 无知者无畏，曾经杜子腾只当那些神神鬼鬼的传说都是心虚人胡诌诌，地底下或许会出现起尸之类的现象，有办法应付。 可《血泪烽火》那次，杜子腾切切实实感受到什么叫做阴森恐怖。 给洛书送汽油时，杜子腾一条腿迈进缮典阁，只觉浑身发凉，直透骨髓，桌面摊开的画卷隐约有模糊光影晃动。 不是他胆子小了，而是知道的多，有所敬畏。 这样也好，毕竟混的是和千百年物件打交道的行当，没准哪天杜子腾真会接触到阴邪之物。 洛书乐得时不时到子腾古玩店喝茶，顺带避免好兄弟出事情。 “洛书，这次找你来其实还有别的话题。” “怎么说？要给我介绍除魔业务？” 洛书的生活节奏渐渐有了规律，柳姨介绍的业务一般是正常旧书修复，杜子腾这边主要是一些跳大神的活，或者叫白拿钱的活。 “不是介绍业务。” 杜子腾拿出一张像是喜帖模样的卡片，顶上还打孔穿了个小绳。 “这是江兰市一个大收藏家的展会请柬，我有幸收到邀请，可以带一两个人进去，好像你对看这些稀罕玩意儿特别感兴趣。” “嚯哟，有心了。” 洛书一拍手，确实有点意思。 杜子腾自称自己干的古玩店体量不如对方几百分之一，说明那收藏家真是大鳄级别。 没准又能从里头发现什么线索。 不指望运气这么好，连着好几天都能找到异常故事载体，可要能看见像沃土地区古墓那样稀罕的玩意也不错。 可以补全一下洛书对于里世界整体背景的认知。 “怎么样？有好事兄弟没忘了你吧？” “行行行，你有良心，什么时候的展会啊？” “你自己看呗。” 杜子腾把精致的请帖递出。 帖子以玫瑰红打底，用带有金属光泽的黑色染料绘制图案，正面只写“请柬”二字，背面角落里有个四方印。 “玉珠阁…” “你听说过吗？” “没听说过。”洛书摇摇头，“我只修复古籍，不混古玩行当，不管是泥坑小蛇还是过江巨龙，我了解的都很少。” “准确来讲，玉珠阁不完全算是古玩商户，你看这名儿，玉石珠宝，他们家的核心行当真就在这四字当中。” “珠宝商？” “是，可以称得上江兰市最老牌、最知名的珠宝玉石商户，他们家宗族也恰好姓氏为玉。” “玉”做姓氏，确实非常罕见，洛书把自己从小到大的老师、同学、朋友想了一圈，也没想出哪个姓氏如此的。 打开请柬，里头并非摊开两面的开合模式，而是几张散页以穿绳打孔处为接合点，可展开可收拢， “梵夹装。” “啥饭砖？” “就知道吃，这叫做梵夹装，很久以前的宗教经书主流装帧模式。” 讲得再形象些，可以形容为书签模样的长条纸，上边打个洞，用一根线串起多张纸，可以完全展开，再通过拉紧线绳收拢。 仔细看请柬展开的内容，一页纸是玉珠阁对受邀者的盛情，这张真明明白白写着杜子腾，说明是专门发给他的。 也难怪杜子腾说要把请柬收藏起来。 第二页大致介绍了玉珠阁有意展出的产品，也欢迎各位宾客带着自家的心头好前去交流赏玩。 第三页纸写的是展会具体时间地点。 第四页纸是一张横向平面展示图，描绘了展览厅的大致格局。 “不简单，真的不简单。” “是吧？能拿到这张请帖，我果然不简单。” “不是在夸你啊。”洛书白了损友一眼，“我是说这请帖的制作工艺不简单，你没发现这些字和图案不是单纯拿水笔写上去的吗？” “不是拿笔写上去的，难道还是打印的不成？” “当然不是普通的笔，是用雕刻笔雕上去的。” 梵夹装里头的内容除了用常规墨笔书写之外，另一种制作方法是雕刻出痕迹，再刷上红色或者黑色的油彩。 玉珠阁请柬用到的梵夹装便是如此，用尖端细长锋利的雕刻笔雕出纹路再上黑色。 古时用雕刻手法制作的梵夹装，材质往往不是普通纸张，可以是木牍、竹片、甚至树皮。 玉珠阁的请柬采用硬纸，比寻常纸张厚许多，但和竹片木片没得比。 在硬纸板上进行雕刻，不仅要写好文字，还得打印展厅平面图以及外侧保护页上的花纹，可称一句好功夫… 第一百零二章 没有结果 如此制作请柬没法快速复印，说明每张请柬都是独一无二的，当真具有收藏价值。 “会不会是这样。”杜子腾没事找事，“其实这东西还是打印的，用激光刻字之类的设备打印，再单独雕刻每个人的名字。” “就你话多，这刀工对纸板薄厚程度拿捏的恰到好处，花纹也细腻，真要购买这么高精度的激光刻制设备，花的钱比起一堆雕刻工匠还贵。” “倒也是。” 请柬列明的邀请时间是两天后，江兰市一处庄园展厅，也是玉珠阁旗下的地产之一。 如此规格的展会，洛书肯定要去长长见识。 至于请柬上说宾客可自带藏品交流，杜子腾可能会带，洛书绝对是两手空空跟着去。 缮典阁没东西可带呀，总不能再去把下水道盖子拆回来。 离开天宝街，刚开门回到家，洛书发现手机上多了一条社交软件的好友申请。 id沈秋思，申请加您为好友。 点击忽略，洛书全当无事发生，进屋查看压书机的情况。 这是给王老爷子修复的最后一批旧书，完成之后算是圆满，了了他老人家一桩心愿，也让家族文化传承得以延续。 一本一本检查劳动成果，洛书颇为满意。 修行境界和武学方面的素养提升，做起手艺活来愈发轻车熟路。 洛书曾经拿其中一本旧书挑战过极限，其中大致有三十来张纸需要处理，从拆书到去除污损、补缺补漏、接笔、装订。 全程一上午搞定，在以前看来简直匪夷所思，有旁人在场的前提下洛书肯定也不敢这样操作。 更重要的是，修复古籍不是越快越好，真的不是。 有些地方必须慢工出细活，比如拿镊子将破损褶皱的细微之处轻轻展平。 以洛书的实力可以一秒钟精确开合镊子好几下，但纸张哪里经得住那么突然的展开，就是得文火慢炖。 也可以拿动手术举例子，同样不是越快越好。 可加速的地方快到极致都行，不该快的地方就得慢慢来，哪怕双手麒麟臂也得温温吞吞。 确认旧书修复完好，将其逐一穿进塑胶封口袋，把东西送到王老爷子家里领最后一笔尾款。 回来的路上，洛书接到了柳姨的电话。 “柳姨，我刚好从王护士那儿回来，这张业务圆满完成，也感谢柳姨给介绍生意。” “小洛师傅太谦虚了，不过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柳姨尽管说，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多客气。” “好嘞，其实这些天我女儿有古籍方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你，可能她会加你好友。” “呃…” 洛书没想到又蹦出这个话题来，当然不能怪柳姨，她只是被坏女人利用了呀！ 为什么柳姨的女儿是个坏女人呀！？ 心中带着各种不甘情绪，洛书感慨着世态炎凉，更心疼柳姨了。 “放心吧，待会儿我会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麻烦小洛师傅了。” 岂可羞。 为了不让坏女人继续伤害柳姨，洛书还是通过了好友验证。 id洛书：啥破事？ 天渊大学，沈秋思愣愣看着好友验证通过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 怎么会是这么苛刻的内容。 不论周围同学还是有家室背景的男生，但凡能在社交软件上和沈秋思加为好友，打招呼的消息不说拘谨，好歹有礼有节。 只有洛先生如此的严格… 啊！这就叫爱之深，责之切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可是…也不是不行…可是…我身上背负着艰险的使命。 洛先生知道我有这份凶险，依旧如此对待我，这… “秋思！”走在旁边的舍友大惊失色，“你怎么脸红的跟番茄一样？！” “你才放弃呢，别闹！” 直到返回宿舍里，沈秋思才鼓起勇气回了条消息： 洛先生，能不能视频聊天，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等待三分钟，对面表示许可。 “哈哈哈哈！”沈秋思在床上连连翻滚，“他果然还是想见我的呀！” 缮典阁，洛书咬牙切齿，“居然申请视频聊天，而不是发文字过来，这是在避免留下文字证据呀！” 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就直接选择对沈秋思录屏的话，感觉像个bt。 接通对方发来的好友申请，屏幕上是一张俏丽女子容颜，端得清秀温婉、落落大方。 再次感慨明明才貌双全，未来可期的考古学界人才，居然是个坏女人。 “有话直说，我们之间就别拐弯抹角了。” “啊…” 沈秋思露出几分怯懦，心里想着洛先生好强势呀，还没到那完全袒露情绪的时候。 男生真是的…这么心急。 “那个，洛先生。” 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无比正经，关系到沈秋思追查的父亲死亡谜团。 “我…我妈说你去了沉香市。” “嗯？！嗯…” 洛先生眼神一凛，果然对方设下圈套。 竹简残片复原的地图大致在哪，沈秋思肯定是知道的。 不过，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洛书有信心，若非须弥书楼的术式，外人不可能修复出竹简残片对应的古地图。 假设沈秋思还有其他残片佐证复原，那也用不着拿到缮典阁来。 “你想说什么？” “洛先生去了连峰沙海对吧？” “明知故问。” “我，我…呜呜呜呜呜呜…” 确认洛先生真的为了自己进死亡沙漠冒险，沈秋思哭得梨花带雨，叫人好不怜惜。 看着屏幕里啜泣的美人，洛书攥紧拳头。 可恶的坏女人，一手哭功真是行云流水，说来就来。 这门演技进军演艺圈得乱杀，好好的本事不用在正道上。 沈秋思陆陆续续哭了两三分钟，见洛书没有安慰，心知洛先生要保持冷漠，才好避免沈秋思冲动。 “洛先生，希望有一天你能告诉我连峰沙海的结果。” “没有结果。”洛书给出干脆利索的回应，“出发前我就知道不会有结果。” 没讲假话，落花公主、双头蛇纹路、沈秋思，这三者之间有个毛线关系，连性别都不完全一样。 “呜，洛先生…” 沈秋思的情绪再次失控，因为洛先生即便知道希望渺茫，还是为毅然为她走了一趟连峰沙海… 第一百零三章 不该在一处 “这就奇怪了呀…” 结束和沈秋思的视频聊天，洛书表情复杂。 撇开一些奇奇怪怪的意识流表达不谈，坏女人说了个很有问题的情报。 她说双头蛇纹头盖骨和竹简残片都是那处古墓出土的，从南淮市博物馆借出，暂交到缮典阁，现已物归原主。 不清楚她为什么坦白，但说谎的概率很低。 毕竟洛书生活在南淮市，去博物馆一打听就知道古墓里是否有对应的文物。 那么…双头蛇纹头盖骨、竹简残片怎么会在一起出土？ 尤其那古墓是里世界沃土地区穿越过来的。 三个公国先和光头蛇所在的光翼城差老远的路，可它们好歹都是里世界产物。 最后的竹简残片对应现实世界连峰沙海埋没的金蝎王朝，那儿没有异常故事，跟里世界八竿子打不着。 怎么就在一个古墓里？ 不完全穿越，相互嵌套成这样的？ 这个想法很快被洛书否定，因为，竹简残片是伪造的。 早在复原黄油山古地图时，洛书鉴定过二者。 双头蛇纹头盖骨没问题真货，而且里边有异常故事《光翼双生》。 竹简残片是超级高仿品。 氧化、磨损、做旧，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当时洛书以为沈秋思特地拿一真一假两样东西来混淆视听，现在看来，她也不知道竹简残片是假的。 地图是假的没关系，内容是真的就行。 可是，假的竹简残片为啥在异世界穿越来的古墓里？ 而且，南淮市博物馆应该鉴定的出来。 再有就是，哪个盗墓者吃饱撑的，把竹简残片偷走再放个超级高仿版进去。 一连串问题简直匪夷所思，就像某个精神错乱的家伙漫无目的操作，导致所有思路正常的人看不明白。 洛书能正常推测的是，落花公主的故事另有玄机。 沈秋思在找，寒冰射手也在探究相关沙漠文明。 洛书不可能跑去南淮市博物馆问林修竹，问他们真不知道有个文物是假货。 只能等待，等花盆里的种子有动静。 这些天青木醒狮确认种子的生命气息饱满了一些，还是限定于保护壳内，没有向外生长的迹象。 冬季也确实不适合大多植物发芽。 无法探知的问题先放一边，两日闲散生活过去，洛书即将启程参加玉珠阁的藏品展览会。 “洛书，快点呀。” 缮典阁外，杜子腾的大嗓门震天响，那风急火燎的态度堪比抢了银行急着逃跑。 “16点的展会，现在还没14点，我们就到隔壁江兰市，急个啥？” 哪怕坐公共交通加上换乘时间，南淮市到江兰市一小时足够，多给半小时防止堵车顶天了。 而且16点开始的是展会，不是开股东大会，没说要及时抵达。 “我得抓住所有机会多和那些大主顾接触啊。” 小面包车肯定不能开了，商务车驾驶室，杜子腾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戴个颇为斯文的金丝眼镜… 搭配他的三角眼恶人形象和脸上的刀疤，洛书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废土朋克？” “什么乱七八糟了，我们出发了。” 杜子腾启动商务车，眼神往旁边一撇，“少见你穿衬衫。” “不然呢？我独居好伐。” 作为独居的宅男，天气热的时候洛书用两三套短袖和马裤轮换就能度过整个季节； 天冷了，两三套有运动服外套啥的，一样度过整个季节。 今天的衬衣加毛线衫外套还是翻箱倒柜老半天找出来的组合。 “你求职面试的时候不穿西装？” “我有必要去求职吗？” “嗐…” 商务舱驶离南淮市，冬日周末的下午，城市弥漫着一股小睡未醒的慵懒感。 道路空荡顺畅，商务舱抵达玉珠阁庄园的时间比预计早太多。 “你看看，这么早来，又不好提前进去。” “有备无患嘛。” 打扮后如同黑帮老大的杜子腾在附近茶楼要了雅座，愣是和洛书瞎侃了一小时出头，才在正确的时间进入会场。 在来玉珠阁旗下的庄园前，洛书接触过较大的老板是度假山庄的钱大财，再往上一级到方宅的方雄。 而玉珠阁背后的玉氏家族比之方春卷他们家要更豪气，脱离常规富翁，称得上有历史底蕴的贵族阶层。 古时玉家先祖得到过朝堂赏赐，司职礼器，在数百年岁月中几经起伏兴衰，珠玉蒙尘又重现光辉。 当今珠宝玉石界，即便首府天渊市的知名商贾，听闻玉家也得抱拳表以敬意。 这些是在茶楼侃大山时杜子腾介绍的，洛书迈入庄园才算切身体会。 料想中珠宝玉石世家开展会，得有鳞次栉比的陈列柜，珠光宝气直冲霄汉。 其实…庭院真就是庭院，西幻风格的拱门、绿植、喷泉，偶尔有血统不一般的马匹路过。 没啥耀眼夺目的地方，却又处处透着贵族悠然。 核心建筑像是白白嫩嫩的水磨豆腐，高度三层，纵深宽阔。 “这要脏了得洗到什么时候。” “用不着你替人家操心。”杜子腾挺直腰板递交请柬。 燕尾服侍者躬身接过，核验身份后微笑迎接宾客进园。 “洛书，我们赶紧进去看展品。” “不急，我想去撸马。” 远处草料盆，优雅的马匹低头进食。 玉珠阁的展品固然吸引人，但时间还早，更何况博物馆里的东西不比私人藏品差。 马的话，平时还真摸不到，马场收费贵得要死。 “撸什么马啊。”杜子腾抓起好兄弟，“你得帮我提前做准备。” “什么准备？哎哎哎…”被连拖带拽进了建筑，洛书郁闷叹了口气，“又不是参加面试，你提前进屋不会加分的。” “这你就不懂了，到了玉珠阁层级，我们只能从谈吐和卓识上让人器重。” 杜子腾是来接触潜在客户的，待会儿聊起天，话题多半得围绕着展品。 十来年混迹天宝街的经验说还行也还行，对上老江湖们仍然可能力有不逮。 先把陈列物品看一遍，做做功课，待会儿聊起天来头头是道，大老板便不会将杜子腾只当做倒腾古玩的小行当，多少高看几眼… 第一百零四章 玉潜龙 “古董方面，我可没你专业哈。” 对比一辈子混迹古物行当的高手来说，杜子腾的底子真不算什么，更别提去和有资历的家族人员比较。 洛书的知识限定于古籍方面，而且是修复知识大于鉴赏知识。 其实杜子腾手下养了一两个真有本身下地的好手，前阵子恰好外出办事，玉珠阁发来的请柬出乎杜子腾意料，得力干将回不来。 因此他才这么谨慎，早早前来等待，早早准备做功课。 洛书嘴上吐槽而已，心知这位兄弟做生意的艰险，民间古玩行当风高浪急，掌舵不易。 尽可能帮帮忙吧。 “杜子腾，金银珠宝、陶器玉器啥的我看不了，去那边帮你转悠转悠文书类的东西吧。” “谢啦，下次请你吃串。” “这么大的忙，就请吃串啊。” 笑骂两声，各自分开。 从外头观看建筑时，洛书知道这房子不仅宽，而且纵深极长，整个一楼作为主会场。 按照请柬上最后一页的分布图，一楼并非完全是展厅，靠后大概1/3的位置作为宴会厅使用。 展厅各处立着雅致的指示牌，标明不同区域的展品大致类别。 找到“古书、古籍”门类，所占区域比预想中要大。 要知道，书籍类的物件一个架子能放很多，划一块区域连带好几个架子和展览柜，可见玉珠阁在此类藏品上也颇为花心思。 每个区域有每个区域的别致设计，又和整个展厅融为一体，显得丰富而不繁杂。 洛书面前是雕琢成古时书桌模样的展示台，台上也像模像样放置了笔墨纸砚。 文房四宝属于点缀，书桌上最为核心的位置并列放着四本古书。 其中小牌子标明的《泾渭志》、《石楼祖帖考（三卷）》，都是洛书有所耳闻的重量级宝贝。 尤其《泾渭志》，属于陵水国历史上对水患治理之术总结的集大成者，放到南淮市博物馆也得算最珍贵的一批藏品。 没想到能在民间收藏家手中看到。 （以上书名都是我瞎起的） 这些古籍没有而外的保护层，就这么平摊在桌上。 宾客们不能动手触碰，只能拿笔筒里好似竹片的小木板子轻轻翻动。 即便如此，已是人生中难能可贵的古籍接触经历了。 仔细翻动书页，年代久远的古籍多多少少得有损坏，修复手法属于洛书的专业范畴。 用小竹片轻轻拨起书页，慢条斯理翻动几张纸。 书籍整体保存不错，污渍清理得很到位，缺失部分也用修复纸填补，重叠边缘有限，表明手艺到位。 《泾渭志》缺损的有点严重，书页中不乏缺字、残字现象，修复真正的古书便是如此，填补破洞后不能去接笔完善。 看完四本常规的蝴蝶装古籍，洛书颇为满意。 近距离接触文物产生的饱满情绪是一回事，更安逸的是如果书籍上有异常故事，如此之近的距离完全可以精确探测。 隔壁像是花台木架模样的展示平台上陈列有画卷。 和《血泪烽火》一样，属于旋风装。 不过，这画卷的修复手法有点粗糙。 常规修书匠，画卷的修复功底其实不错，洛书所谓的粗糙是对比刚才那四本书，这边的修复精细度相对较弱。 合情合理，即便是大机构的专业团队，手艺方面也会有所参差。 “喔！玉家主。” 远处传来呼声… 在洛书将古籍区内容仔细感知七八成的同时，宾客们和玉珠阁正主打着招呼。 当代玉珠阁掌门人：玉潜龙 在见到大掌柜之前，洛书想象过此等贵族世家家主的形象。 按当前庄园的布置摆设来看，玉家主肯定不是满身珠光宝气的浅显风格，应该往方雄类型的儒商形象上靠些。 此时见到真人，和洛书猜测的完全不同。 一袭青色褂子袖口向外翻起白环，宽松衣裤连同运动起来极为舒舒适的软底鞋，发质偏硬的短发根根精神十足地竖起。 要洛书打个比方，肯定和儒雅不挂钩了，玉潜龙给人的感觉更像武馆馆主，颇有些叶问、黄麒英、洪熙官之类的气场。 明明是来开宴会的，搞得好像穿着华美的宾客们来切磋武艺一样。 不过，就玉潜龙的身份地位，即便穿着打扮与周遭礼服宾客格格不入，也无人去质疑，反倒多出几分恭敬与赞叹。 毕竟在规格很高的宴会中，敢穿风格迥异的服装或者乱穿乱搭，肯定是最牛的人物。 “感谢各位贵客莅临我玉珠阁展会，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呀！” 不仅是气场上像开武馆的，玉潜龙行为举止也颇有练家子风度，双手朝不同方向逐一抱拳，算是爽快地和各方宾客打了招呼。 “玉家主客气了。” “是呀，是我们来开开眼。” 相对于宽敞的展厅来说，宾客数量不算多，大至七八十上下。 一张请帖能额外带一两人进来，真正发出的请帖数量绝对不到当前人数的一半。 物以稀为贵，杜子腾能收到请帖，说明他混得有些出天宝街的圈子了。 隐隐感知天地灵气，展示厅中不止一个异能者。 境界到盈字后，洛书的感知手法更加自然。 曾经需要将精神力锁定往对应方向，可能会被较为敏锐的异能者觉察。 如今感知能力融入一方天地，除非恰好有个高手保持着反向侦查，否则根本捕捉不到洛书。 在灵气层面的探查下，玉潜龙也隐隐有着魔力波动。 这份隐约并非因为单薄，而是偏向于内敛。 可以判断出玉潜龙是个颇为厉害的异能者，已经到了魔力层面的收放自如地步。 具体是哪个字母等级，洛书就不好判断了。 身为家主的玉潜龙露面，表明展会进入下一阶段。 听见上提及宾客们可带自家宝贝藏品前来交流，展厅后方也有空置的展示台以及旋转托盘。 要说这是装x炫富，有这么一分意味，可又不完全是。 有些好东西收藏家未必能彻底拿捏底细，与其花重金聘请鉴定大师，不如在此类场合展示，获得的意见更多更详细。 此外也是个表明自身底蕴，寻找志同道合合作伙伴的机会… （这书...其实我有很用心在写，但是成绩不好，于是我和编辑聊了一下，想让编辑给建议，他说...你就不能回去写宝可梦吗？下次发轻小说分类，别发游戏系统。 我其实没过自己心里的坎，总觉得没写好宝可梦题材。像这种纯原创的书，哪怕写崩了我也没有心理负担，但是把宝可梦元素的书写崩，就会觉得对不起同好，包袱还挺重的，我想听听书友们的建议。） 第一百零五章 匠人之心 “各位朋友，且看我这牛头铜鼎，在下实在拿捏不准，请各位帮着掌掌眼。” 展厅后端空置展示台上，带着私人藏品的宾客逐个登台展示。 其中有些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手上的东西具体什么价值； 有些人确认自己拿的是好宝贝，带来亮亮眼，展示自身实力。 这一环节，洛书在后边看着热闹即可，反正知道台上的都是好货，不明觉厉就是了。 刚才和杜子腾碰头，把古籍展示区的内容跟他一说，杜子腾带着几位潜在客户走走停停，有意无意按着洛书的说词吐露，果然得到了不少赞赏。 并非因为洛书在古籍鉴赏方面水平高，而是其他宾客鉴赏能力虽然高，但是不懂得从修复方面评价。 蹦出个角度清奇、带有匠人视角的杜子腾，自然显得突出。 一轮逛荡下来，杜子腾没和玉潜龙搭上话，好在加了不少对于古玩行的有兴趣的大商人为好友。 即便现在猛地拉肚子回家，也算不虚此行了。 当展示台上列出一本经文，洛书的眼神才变得有几分认真。 那是“经折装”的古籍… 之前介绍过玉珠阁请柬属于“梵夹装”，是古早时期金文的经典装帧模式之一。 此时讲台上宾客带来的“经折装”也属于经文装帧经典模式之一。 说得简单些，拿一张普通白纸以1/4宽度正反对折几次，松手后有点像手风琴那样拉开，就差不多是经折装的内页模式了。 或者把折扇下方固定起始点螺丝拔掉，平展开的折扇扇面起伏模式和经折装原理差不多。 经折装前后各还要再加一块比较厚的木板、竹板、硬纸作为保护层。 展示的经文不属于陵水国产物，来自其他国度国，上编的古文字洛书看不懂。 纸页有虫蛀和斑驳痕迹，引得洛书不由自主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手法进行修复。 也就在众人对金文进行评述时，玉潜龙请上了他们自家养着的古籍修复团队。 洛书从小跟着祖辈入门，知道博物馆、图书馆以及一些考古研究机构会有古籍修复人员。 今天是第一次听说私人长期聘请一队人员进行古籍修复，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可见玉潜龙对古书字画之类的收藏品不是比较用心，而是相当用心了。 他们做珠宝玉石行当的，养着大量专业人员对相关物件进行鉴定和保养不奇怪，养一队和主要业务无关的高端匠人才叫真爱。 如此说来，洛书刚才在古籍展示区看到的藏品十有八九是他们自家的修复团队手笔，手艺还真挺不错。 台上共计四名古籍修复队成员，其中一人头发雪白，再穿个研究者白大褂，颇有点即将退休的内科主任气质。 其余三人中两人在四十岁左右； 有一名较为年轻，二十来岁，属于新培养的有生力量。 在宾客们的赞叹声中，为首老匠人从专业角度介绍经折装的情况，并给出修复方面的意见。 洛书在下方点头听着，其实有个几年工作经验，差不多能讲得头头是道。 古籍修复没啥学术理论之时，大多是手上功夫，只能靠大量练习打磨。 带来经文的宾客一抱拳，“玉兄，我这藏品到外边找其他人修复颇为不放心，可否劳烦贵家团队来一手真功夫。” 宾客的意思很明显，想请玉潜龙养的修书匠人出手修复经文。 这说词颇有水平，给了玉潜龙展示人才的机会，而且…还白嫖了一次靠谱的修复服务。 “哈哈哈，贤弟不嫌我私聘团队专业有限就好。” “哪能啊，方才我见《石楼祖帖考》修复如初，好生赞叹。” 玉潜龙爽朗笑着答应，其实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哪里会在乎白不白嫖个修复酬劳。 “邢老先生，烦劳你和团员们一试身手。” 修复团队中为首的白发老者呵呵捋着胡须，“这没个把月时间哪能完工啊。” 台下杜子腾转头询问洛书，“要这么久吗？” “要的，补缺补漏工程量挺大，压书还得压好久，一两个月完成都算正常。” 宾客眼巴巴看着，邢老先生不好直接带东西走，于是朝边上一招手。 “这位是我的孙儿，大家不客气，叫他小邢即可。” 难得的场合，邢老先生不忘推销下自家孩子。 “小邢啊，你来试试这两处地方如何修复？” 按邢老先生的意思，是要让孙子上手处理。 杜子腾再次转头，“洛书，宾客想请团队出手，邢老却让自家的新手孙子去干，会不会太过分了？” “新手个p，能得玉家主器重，邢老先生岂会不懂人情世故，他家小邢技术差不到拿去，只是在谦虚说些托词而已。” 在洛书看来，邢老先生三言两语藏机很深。 推销自家孩子是一码事，点出的两个修复区也很恰当，其一是比较简单的污渍祛除，其二是个破洞修复。 这是要在众目睽睽下锻炼孩子的心性，即便失手，在去污方面有点儿手抖也无伤大雅，邢老来得及喊停。 相比于老先生的沉稳，小邢显得有点夸夸其谈。 先是讲了一通没啥用的，随后上手祛除污损，动作有些火候，但太焦躁了，心不够静。 随后填补经文漏洞，对应色泽和薄厚的修复纸是其他人给帮忙配的，小邢只管上水打湿，填补缺口。 接缝重叠处其实略大了些… “洛书，他手艺怎么样？” “很一般。” “那你不上去露两手？” 台上修复节目告一段落，邢老先生也向各位请教，有懂行者可尝试点评。 这简直是标准的主角装x桥段。 大师和爱徒展示技艺后，名不见经传的主角表示他们不行，然后在众人不看好的目光中技艺超群，猛扇嘲讽者的脸。 “我不能去，这时跳出来，反倒是我落了匠人的下乘。” “为什么？” “古籍修复之心永远指向于挽救历史文明，构建古今交流的桥梁。” 洛书回想着家里的《缮身缮心》，“经文撤下后自有邢老先生主导团队修复，我带着炫技的心思上台，再厉害的操作也配不上修书匠身份…” 第一百零六章 木雕蝎子 “哟？那不是林馆长嘛。” 经折装古籍被送往后堂，台下看热闹的杜子腾认出新上台的是南淮市博物馆馆长。 对于林修竹能获得邀请，洛书不觉得意外，反倒是怎么着也没法把身边的杜子腾和林修竹配上号。 “肚子疼，你到底哪搞来的请柬，怎么看也不觉得你的经营体量能到这场宴会规格。” 被实话点破，杜子腾也不郁闷，他的资历确实不够。 “其实还是方先生抬得一手。” 方宅一事把方雄吓得不轻，近期孙管事才出院、儿子女儿都回家了，又有些较为复杂的事物，以至于方雄在和玉潜龙喝茶时感慨没时间来展会。 “于是方先生推荐了我，我才有此请柬。” “难怪。” “我的经营体量不够，但脸皮够厚啊。” 展会至今，杜子腾表现出惊人的圆滑适应性，抓住一切机会恳切推销自己。 来此宾客见多识广，而杜子腾手上的货有着不确定性，随时可能出好东西，额外平添一分刺激。 被人嫌时，杜子腾也不气馁，讪讪再寻下一处交流机会。 这滚刀肉属性，洛书当真学不来。 站台上，林修竹的身份和学识吸引了众人的高度注意，期待他能拿出什么东西。 首先，林修竹不可能把博物馆里的藏品掏出来； 其次，在博物馆呆久了，眼光奇高，私藏物品必然有大门道； 最后，林修竹不是喜欢炫耀之人，大庭广众拿东西出来，估计是他拿捏不准的，也想听听上流行家的见解。 三段分析在众人心中大同小异，脖子拉得和等待喂食的鸭子似的。 宾客们聚焦的展台上，林修竹没多卖关子，而是取出个巴掌大的木雕放于旋转平台。 高清摄像机将旋转仪上不断变化角度的蝎子形象转播至电子显示屏，让站得远了的客人也看得清楚。 木蝎，雕工极为细腻，不仅甲壳分毫毕现，蝎尾连带毒针属于活动机括，可调整角度。 宾客们讨论时，林修竹也在介绍。 木蝎子是他在国外访学偶然所得，只知来自连峰沙海，不知具体出处。 连峰沙海… 这个地理名词最近在洛书这儿出现的频次有点高，之前的破碎竹简修复处古地图，指向金蝎王朝。 木雕蝎子会不会也和金蝎王朝有关。 在场懂行人士居多，也讨论过连峰沙海的金蝎王朝。 不过仅凭一个木雕没法确定，毕竟沙漠文明常见图腾就那些，蛇蝎、骆驼、狼啥的，出现形象重叠很正常。 林修竹将木雕蝎子拿起，向大家展示另一个奇特之处。 蝎子一共六对足，四对用于行走，一对是捕食螯肢，还有一对很小，在口腔前辅助进食。 木雕蝎子细节到位，肢体栩栩如生，且都能活动。 以古代工艺搞个肢体和蝎尾是活性机括的东西不算神奇，真正难能可贵的是木雕蝎子至今保存完好。 表面未见朽烂，活xing关节也大致自如。 饶是如此，木雕蝎子也不足以让林修竹这等身份的人拿出来谈论，众人依旧等着后续内容揭幕。 “不瞒各位，其实这木雕蝎子体内有玄机，若是能把蝎腿一条条顺利卸下，木雕身子便会打开，将里头藏的物品吐出来。” 也可理解为古代版的小保险柜。 蝎腿被林修竹简答表述为按顺序卸下即可，其实要难得多。 木雕蝎子体内的构造类似连环扣或是鲁班锁，不仅要以正确的顺序拆卸，还得适时安装回去，咬合卡扣卸去其他的腿。 这拆装卸甲过程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木雕蝎子体内机巧受损不说，藏着的东西也会毁去。 因此林修竹至今未能成功将之打开。 洛书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拿个b超之类的仪器扫描，不过人家是博物馆馆长，高科技手段若是管用，早用上了。 林修竹拿出的这木雕蝎子不仅让宾客们热议，玉潜龙还亲自上前入手试试。 洛书能感受到玉潜龙在动用异能探测木雕蝎子，可那东西顶多算较为名贵、抗腐蚀的木料，和魔力级别的素材无关，没得感应。 随后玉夫人和玉潜龙的长子入手尝试，宾客中也有对古时机关巧技有所研究的行家把持，均未有结果。 林修竹还补充说，用仪器扫描木雕蝎子，机关没法破解，但能看到其腹内有一卷薄纸。 大致是把银行卡大小的纸质物品以卷轴形式藏入，必然锁着极为重要的内容。 这么一说，各路宾客更心痒了。 痒归痒，不敢乱碰。 操作失误或将导致一段连峰沙海中璀璨的历史湮没，而且里头不知放了几百年的纸卷也经不起太多晃荡。 “冰儿，你不上来看看吗？” 玉潜龙朝展示台边一位冷艳的女生招呼，对方点头微笑，整体表情变化不大，给人以冰山美人的感觉。 “那谁啊？”洛书询问身边的杜子腾。 “玉家主的三女儿，玉晗冰。”杜子腾一脸傻笑，“漂亮，真的漂亮。” “漂亮去追啊。” “你是让我送死啊。” “不过…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她。” 洛书打量着台上的玉晗冰。 她并非大多数女子的柔美和千金典雅感，更多一分坚韧与健美，外露的手臂略微有肌肉线条，整体状态也偏向食肉动物伺机而动的致命美感。 “你可拉倒吧，太土了。”杜子腾连连摆手，“看到漂亮姑娘就说似曾相识，这搭讪说词太土了。” “你行你上。” 仔细观察玉晗冰的容颜，洛书打消念头，漂亮的女生很多，但美感有辨识度的太少了。 在洛书二十来年的生命中，玉晗冰算是美丽且有辨识度，仅次于女装春卷。 “什么？女装的春卷小弟！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是，你脑补一下呀。” “嗯？…诶？诶嘿嘿嘿。” 不理会傻笑的杜子腾，洛书判断出如果曾经见过玉晗冰，绝对不会毫无印象。 木雕蝎子之谜未解，林修竹斯文将之收起，谢过宾客们给的建议。 此时傻笑完毕的杜子腾拉直衣领，从包里摸出个硬木盒子。 “好了，我也要上了。” 洛书一愣，“你那点家底，也拿东西上去献丑…” 第一百零七章 woc “这可相形见绌了哦。” 看着搓手上台的杜子腾拘谨介绍，洛书大致猜到他要拿什么藏品出来了。 杜子腾看不懂、天宝街老玩家们看不懂的画卷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血泪烽火》。 其实杜子腾拿《血泪烽火》出来有道理。 子腾古玩店里的东西要么在玉珠阁这儿档次太低，要么是黑货，不能乱亮相。 《血泪烽火》没问题，正常收来的，最重要的是没人知道出处。 在场宾客见到价值几亿的藏品单纯赞叹差不多了，见到历史谜团级别的东西才会真正打起十二分精神热火朝天。 只可惜《血泪烽火》画卷在木雕蝎子之后上台，观众们的惊讶阈值被拔高了，洛书判断不会有太大热度。 毕竟林修竹明确说木雕蝎子是连峰沙海文明中的一支，且本身有技巧连环扣锁住秘藏卷轴，简直期待感拉满。 而《血泪烽火》，对外人来说无所谓异常故事，简单理解为古代不知名的画家出品也没啥毛病。 结局和洛书推测得差不多，《血泪烽火》引来不少稀奇，也有人上台鉴定无果，但笔触不像名家之手，作为藏品，它的内容也蛮不吉利的。 引发些许热度，又很快散去。 随之，玉潜龙宣布展会进入晚宴环节。 此时宾客们才发觉时间飞逝，过得太充实了，忽略的饭点已到。 洛书也是回神后饥饿感姗姗来迟。 “嘿嘿嘿。”带着傻笑，杜子腾得意洋洋下了台。 “挺不错了。” “那当然咯。” 《血泪烽火》没有引发核心级别的热议，但对杜子腾来书已经够了。 不算洛书，杜子腾在诸多宾客中是身份地位最低，家底最薄的存在，能以《血泪烽火》表明自己有些特殊之处、手中有点好牌，这就足够了。 下台时有几人主动找杜子腾在宴会厅聊聊，已经不是杜子腾舔着脸去凑圈子的艰难局面了。 “那个，洛书…我待会儿谈生意。” “知道啦。” 从小玩到大，心照不宣，杜子腾这是要喝酒，宴会结束没法开车，得洛书把他载回去。 今天开见了世面，不虚此行，又能在宴会厅吃顿豪华料理，洛书乐得跑一趟。 后段展台华美不张扬，给人以恰到好处的收放氛围，适合社交，也有雅座为详谈做准备。 洛书没有要经营的事务，自顾自快步冲向取餐区。 肉、肉、肉！ “麻烦牛排给我些，啊，那个是什么？驴？也给我点。” 迅速解决掉一盘，洛书转战其他取餐点，顺带得拿个喝的。 “嗯？” 前方一道带着冰冷气质的倩影迈步疾走，黑色晚礼服上，细碎亮片如淡云夜空，星辰明灭不定。 是玉晗冰。 太过于高冷的她少有人接近，为数不多的搭话者在被回绝后也没敢更进一步。 可是… 不看玉晗冰的脸，单看那身段，洛书只觉得越看越眼熟。 感知天地灵气，玉晗冰…是异能者！ 玉夫人属于普通人，玉潜龙和长子是异能者，次子是普通人… 这位三女儿，洛书之前大略探知过，也以为是普通人，仔细感觉才发现她隐藏得非常好。 玉潜龙的异能气息属于深沉内敛，玉晗冰则是大幅度刻意掩饰，按常规异能探测手法肯定不好觉察。 洛书的术式纯属降维打击。 不过，玉晗冰的异能气息或者叫魔力波动，真的很熟悉。 偏阴冷的魔力，水和冰属性元素倾向很重，低调凌厉… 我接触过的！ 寒冰射手！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玉晗冰端着果酒回身，只看到个穿着打扮平平无奇的男生满眼深思。 相比于宴会厅里的名门公子，那男生太不起眼了。 玉晗冰心中有了判断，对方肯定在苦死如何搭话。 只可惜不管他说什么，玉晗冰不会有半点动容。 终于，对面的男生开口了。 “卧槽！冰！” 洛书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近距离的玉晗冰听见。 在对方还未回过神之时，洛书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隔壁餐桌。 洛书脑中的思绪转得很快，可以不暴露自己身份，也可以选择和玉晗冰接触。 之所以决定后者，是因为需要有人进一步商讨金蝎王朝的事情，玉晗冰的家世背景可以放心。 更重要的是，玉潜龙没必要让女儿孤身一人去盗墓，玉晗冰的行为纯属偷偷摸摸，算是有个把柄在洛书这儿。 可以尝试接触看看。 面前的餐桌属于甜品区，有个三层大蛋糕，切蛋糕的刀具类似不怎么锋利的西瓜刀，更像是…铁尺。 一米外，玉晗冰莫名其妙的眼神猛地一缩，显然认出落花公主墓中拿铁尺的身影。 “洛...洛天依？！” “呃，我叫洛书。” 意识到失态的玉晗冰赶紧快步上前，“过来过来，私聊。” “行行行。” “你别把西瓜刀带过来啊！” “这是蛋糕刀。” “什么时候了还咬文嚼字！？” 放好刀具，洛书跟着玉晗冰灰溜溜绕过宴会厅，从侧门离去，行动模式堪比下墓，迅速而低调。 “你这…你怎么认出我的？” 二楼茶室模样的房间，玉晗冰关上门，眼神疑惑。 “感觉吧，伺机而动的猛禽气息，普通女生身上哪有，而且我感知魔力的能力极为敏锐。” “难怪。” 反正玉晗冰知道洛书是异能者，相互间在不该存在活人的地方碰面，没必要遮遮掩掩。 啪嗒。 玉晗冰将脚上的高跟鞋踢掉，“这样也好，不参加宴会了，穿这个累死人。” “我还挺惊讶的，你居然是玉珠阁千金。” “呵。”端起茶杯的玉晗冰只是笑笑，“别掰扯，你明明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却刻意跳出来，肯定有打算吧。” “聪明。” 被对方道出端倪，省得洛书搞太多铺垫。 “其实我还在探查和落花公主、金蝎王朝相关的事情，相关物件中有个东西很奇怪，是个头盖骨，带着双头蛇纹路。” “嗯？” 思来想去，玉晗冰没想出金蝎王朝有双头蛇模样的图腾。 不过… “想和我讨论历史谜题，想用上我背后的资源，你总得拿点诚意出来吧…” 第一百零八章 同样困惑 “我拿点诚意？”洛书摊着手，“我一穷二白的，啥东西能让你玉珠阁三小姐看上。” “比如你是怎么摸到落花公主墓去的？” “哦，这个啊。” 洛书的回应出乎意料干脆，利索取出手机给玉晗冰展示了三张图片。 那是根据破碎竹简修复出的古地图，反正双方都知道黄油山所在，亮不亮出来一个样。 “是这样的，南淮市附近前一阵子开了个古墓，你知道不？” “知道，我三年前先挖的。”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想想当时小学妹说墓穴给人盗过，原来是玉晗冰的手笔。 “干嘛不能炫耀，我在查看完那处墓穴之后还把盗洞堵上了，拿了个防水塑料盖子加固，避免雨水渗入其中。” 玉晗冰挺胸收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古代文化的捍卫者。 这也说明玉晗冰游历各处墓地根本不图那些财宝，她有需要寻找的东西。 “算了，你进过那个古墓就好说了，我要提到的两样东西都来源于古墓中。” 此话抛出，玉晗冰听得更加疑惑。 她比现在任何人要早接触南淮市外边的那处古墓，确实有好些与陵水国古代文化风格相距甚远的物品，但和落花公主八竿子打不着。 话题怎么能扯上的？ “我先跟你说两样古墓里出来的奇怪家伙，双头蛇纹头盖骨和破碎竹简。” 进行古籍修复之前先要给目标物件拍各个方位的照片，书籍则是要拆开一张一张独立拍照。 所以洛书手机里头有双头蛇纹头盖骨的图像，也有破碎竹简在不同拼接进度时的样子。 “这两个东西和墓穴里其他物件格格不入，哦，现在应该在南淮市博物馆展出，你可以去看看。” “我改天会去的。”玉晗冰略微沉思，“你刚才拿出来的地图和这两样奇怪物品有关？” “是，古地图是从破碎竹简上修复下来的。” “啊？！” 毫不相干墓穴中复原出落花公主地图，对玉晗冰产生的惊讶程度不算太夸张。 她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多了，知道有时历史线索就是这么莫名其妙隔空连上的。 真正让玉晗冰惊讶的是… “竹简破碎残缺成这样，你还能把它复原了？！” 假设把破碎竹简比喻成五百片的拼图，其中至少缺了一百片，更过分的是剩余四百片残缺不全，没法按照凹凸契合度扣上。 断开或是磨损的线条也极难通过走笔逻辑关系接回去。 可洛书居然搞出了三张推测地图，其中一张错的有点离谱，另外两张大差不离。 “先别管我传承的手艺，讲重点。” 洛书表示以自己的“历史学知识”，这处古墓、双头蛇纹头盖骨、破碎竹简之间没啥关系。 可竹简又是压在头盖骨下边的，构成一套关联物件。 “我当时只道发现了个小墓葬，进去后简单转转就出来了，没仔细研究。” 玉晗冰托着下巴，眼眸微微眯起，“被你这么一说，确实太奇怪了。” 说起连峰沙海，以蛇类为图腾的文明肯定有，出现双头蛇纹路也不奇怪，可是和金蝎王朝无关。 洛书知道三样事物中两样来自里世界，唯独不理解破碎竹简的出现。 “话说，你是怎么找到黄油山的？” “我啊？”玉晗冰锐利的眉峰一挑，“我是从金蝎王朝都城方位推测下来的。” 考古学界其实知道一部分沙漠文明的大致存在位置，碍于恶劣客观条件没法核实、没法挖掘。 对于金蝎王城所在区域其实有些佐证，比如它交流到别国的文物和流传故事，漠边村沙民对金蝎王朝也不陌生。 玉晗冰的家境得天独厚，获知金蝎王朝大体存在范围，再依照些许流传故事判定落花公主被驱逐的方位，慢慢收缩推测方位。 “最后不是还逮了个沙民bi问才进一步精细定位嘛。” “真是辛苦赵向导了…” 这么一讨论，确实比较离谱。 按现在的交通工具，从南淮市到连峰沙海，飞机转车两小时不会上三小时，古代得按月为计量单位走。 如果只是金蝎王朝一个普通装饰品流到南淮市，好解释，通商贸易嘛。 可流过来的破碎竹简关乎王朝秘辛，且是被其他王储联手害死的落花公主永眠位置。 这东西就不应该流出，还流国外去，甚至还给当成个小墓穴随葬品。 “不行，没有头绪。”玉晗冰晃晃脑袋，“改天我亲自去一趟南淮市博物馆看看实物吧，也能就着实物向林馆长讨教讨教。” “你也认识林馆长？” “当然。” 辞去教授职位回到家乡的林修竹人员极好，在对应专业领域有教无类。 杂如杜子腾，偶然因为生意接触到林馆长，也没被对方嫌弃，稳稳当当给杜子腾讲解了身边文物的相关历史。 不论他在不在职，都是个值得尊敬的教育者。 “洛书。” “嗯？” “你进落花公主墓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肩负使命得探究一些历史真相。” 洛书实话实说，表达得较为模糊，“你也知道我有不俗的特殊技艺，传承本事也传承了使命。” “原来如此。” “你呢？” “我在墓里说了呀，寻找能让断肢再生的力量，或者说寻找带有磅礴生机的事物。” 听着像追寻永生的帝王，更靠谱的猜测是玉珠阁一脉家族中可能有什么人生命衰弱。 具体不好追问，毕竟洛书也只把自己的目的说了个大概的模糊框架。 “时间差不多，我得走了，我朋友肯定喝得很高，得去给他当司机。” “我…不送你了。” 在宴会厅，玉晗冰带着陌生男子急匆匆进后堂，一反常态的行为肯定惹得不少宾客留意。 要是再给殷切送出园区，怕是马上要传绯闻。 “不用送，下楼就是宴会厅了，我记得路。” “对了。” “嗯？” “开车小心点。”玉晗冰指了指窗外，“江兰市到南淮市之间不太平，前阵子有冥客袭击车辆，新闻暂报成故障引发的车祸。” “冥客啊，级别挺高的…” （花了一下午时间，把反响很差的沈秋思剧情大删改了，最初小误会剧情没动，往后一些些，收到竹简和头盖骨时，主角意识到她可能也不知情，可能还有更深的势力，但不能轻举妄动。 就这样，大家以后不会再看见这类剧情了，偶尔有一两个字，可能是我存稿或者细纲没删干净。虽然书的成绩差，但我还是得负责些，写的再不好也不能摆烂。） 第一百零九章 招手的白影 “有空到小爷我的古玩店嗝~~~喝茶嗝~~~啊~” 宴会厅，醉醺醺的杜子腾口齿不清，身后刚认识的朋友满脸尬笑。 洛书架着损友连连给人家说不好意思，生怕杜子腾好不容易搭上的人脉又垮了。 事实证明宾客们没那么小气，至少不会出现啥嘲讽穷小子也来这儿，调侃请柬是偷的之类的情况。 能富贵到他们的阶层，眼力界少不了。 临走时，洛书还想带上林修竹。 大家都是南淮市居民，顺路。 一打听才知道林修竹身体较弱，中途由玉珠阁安排专车给送回去了。 在博物馆初遇林修竹，洛书便觉得他身上沾染的阴气太重了，气色也确实不好。 五十出头便有几乎全白的发色，身子又消瘦。 出庄园，道别其他宾客时，洛书觉察到玉潜龙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于是赶紧架着杜子腾离开。 玉潜龙当然不知道女儿盗墓，更让洛书惊讶的是，玉晗冰没把自己是异能者的事情告诉家里。 原因不明，反正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能在特殊事件上商量的伙伴，得给她保密。 “进去吧你。” 一脚把杜子腾踹进商务车，整个车身上下一抖，随后便传来呼噜声。 “真行，秒睡。” 睡着了也好，省得杜子腾在后边醉醺醺闹腾。 要说他的酒品其实不算差，喝高了之后行动大体上还是有原则的，只不过瞎嚷嚷的程度会比正常情况夸张一些。 离开庄园，洛书扫过仪表盘上的时间：21：51 原本预计21点半左右结束的宴会由于大家兴致实在太高，硬是往后延了几十分钟。 若非碍于身份不好意思，估计有很大一部分宾客想住下来，多玩两天。 有玉潜龙这么个热情好客且见多识广的东家，把他假设为好友，洛书也愿意多多来往。 噼噼啪啪… 行驶到郊区，一连串鞭炮响动自居民楼传开。 十二月过半，即将跨年，各处街道渐渐染上喜庆红色，由于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只有郊区能看到这传统的喜庆仪式。 驶离城市道路灯火霓虹在后视镜中远去，深夜的野外道路空旷萧瑟。 经过看似普通的路灯下，洛书感觉有点不一样的魔力波动。 由于隔着车子，感知能力受到影响，洛书干脆打开四面车窗，冷风嗖嗖灌入。 大致向前开了两公里有余，熟悉的魔力波动再次出现，非常细微且隐晦，同样来自路灯顶上。 “探测阴邪之物的设备。” 洛书给出结论，应该是调查队安装的某种仪器，能够探测到魍魉之类的活动。 修行者使用的叫法宝，异能者使用的被称为异能装备，路灯顶上的应该叫异能设备。 洛书不知道古代怎么称呼这些东西的，反正现在的名称很官方。 随着远离江兰市，路灯上的异能探测设备渐渐消失，想来那些东西造价不菲，没可能全线铺设过去。 “嗯？” 正想着调查队的工作艰难，洛书看见前方路旁有个白衣身影低头站着，伸出小手不断挥动。 离开玉珠阁旗下的庄园时，洛书没有选择绕个圈子去上高速，而是走距离较短的常规路段，可以正常靠边停车。 白影幽幽然招着手，魍魉的计策非常清晰，如果有车停下来让它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司机加速冲过，它会在一瞬间贴上车身，等驾驶员以为刚才是幻觉或者危机过去时突然趴在前挡风玻璃上，导致车毁人亡。 商务车缓缓停在路边，里头传出呼唤声。 “小姐你没事吧？要我载你一程吗？” 白影只是微微点头，打开车门坐入副驾驶座，长长的头发带着微湿润，将它的面容完全遮挡。 “你要去哪呀？” 白影没有回应司机的话，它听到后座还有呼噜声，于是略微抬起头，从前座的后视镜观察情况。 这一观察差点把它吓得原地散了魂。 后座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呀？！ 双手双脚垂吊着铁链的女孩被黑布蒙住眼睛，裸露的手臂和小腿满是眼睛纹身； 穿着粗布侠客服装的男子头戴斗笠，抱着饼脏兮兮的剑蜷缩在椅子上； 只有最后排三连坐上躺着呼呼大睡的家伙正常…不对，在这种车上还能呼呼大睡，本身就不正常！ “大哥…我错了，我想下车。” “嘿嘿嘿，车门焊死了。” 魍魉欲哭无泪，它感受到洛书身上泛起的魔力波动简直无可匹敌，而且属性非常全面，没听说过能掌握权属性异能的高手。 “大哥，你想怎么样呀…” “我听朋友说，这条路上闹了个冥客，你见过它吗？” “见，见过…” “带我去找它。” “啊？” 魍魉语调惊愕，“大哥…你想干什么…” “你有资本问我的目的吗？” 冷冷的语调甩过，车内阴气变得浓重。 魍魉感觉到后座的小女孩隔着黑布、隔着座椅，摄人心魄的眼眸死死锁定在这边。 气氛凝重到顶点时，忽然有个极为不和谐的声音打破沉寂。 “妈，我冷。” “擦，你是许褚吗。” 洛书心中一千万个想要停车把杜子腾踹下去，总归还是按照礼制行事，先处理当前的魍魉。 “再给你五秒钟时间考虑。” 锁链犹如毒蛇盘绕上魍魉的肢体，源头位置，小女孩的级别比它强上太多，根本没法反抗。 “大哥，我带你过去，可是…” “可是什么？” “冥客可没我这么好对付。” “嚯？用不着你假惺惺操心。” 在魍魉的指点下，商务车拐进一条小路。 前方似乎在规划一个郊区住宅楼，近些年陵水国房地产发展的太火热，一些开发商步子迈得巨大，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盖小区。 周围都是荒草堆小河沟，却挂着个“水天芳园”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建在天府之国中心位置。 有洛书盯着，不用担心身边的魍魉通风报信。 无明氏掠夺周围老鼠、昆虫的视觉，很快判断出建筑工地有异样。 并非直接看到，而是在寒冬腊月，动物们有意避开一号楼打地基的坑洞，没进去做窝。 已经能说明问题… 第一百一十章 虚实骨骸 “大哥，以前是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电影看多了吧你！” 距离水天芳园建筑工地百余米位置，洛书让飞鸢剑客击杀掉魍魉，吸收阴气。 “又不给我吃…”无明氏嘀嘀咕咕。 “这个魍魉级别比你低太多，产生不了经验值，先把自闭剑客的水平提上来，不然它蚀字下品真的不够看。” “楼主说我是废物…” 飞鸢双手抱膝蹲在路边。 “哎。”洛书抹了把脸，“你们两个能不能正常一些？” 可以看出水天芳园建筑工地停工许久，应该是资金的问题，而不是近期才有预警的冥客造成。 资金链断裂对商人来说比冥客更恐怖。 洛书的主要任务是寻找现实世界中的异常故事封印，遇上捣乱的阴邪之物也得出手解决，维护生活安宁的同时让召唤物实力提升。 杜子腾还在车里呼呼大睡，洛书如果直接离开，没准会有凑巧路过的脏东西波及到他。 “给肚子疼留点保镖吧…” 水天芳园楼盘外杂草丛生，其实残破不堪的围墙内情况也差不多，原本堆着准备拌水泥的沙土都开出花来了。 感知天地灵气，洛书明显觉察到地基坑洞中阴气沉积相当严重，远超自然状态可达的标准线。 冥客，而且是冥客梯队中比较强的家伙。 “无明氏，待会儿情况正常，就我们两个战斗。” “嗯，战斗中不要捏我的脸。” “行，打完再捏。” “呜…” 让无明氏确认周围比较安定的地方，它先藏在那儿。 洛书走到地基坑洞边上，做出一副有些畏惧、有些动摇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 “我已经觉醒异能两个月了…一定要…一定要为社会做点贡献…先来这里练练胆子，没那么倒霉遇上魍魉吧。” 坑洞底部的阴暗处堆了太多废弃建材，即便能看穿夜视也看不透障碍。 继续碎碎念。 “就算…就算遇见魍魉也没事…我要独立练练手。” 啪嚓。 类似掰动关节时发出的响声，地基线坑中，一道灰色骨架子闪出，伸手朝洛书后心抓去，尖利的笑声犹如钥匙划玻璃。 “窸窸窸窸…你要拿谁练手啊？臭小子。” “当然是你咯。” 声音突然变得稳当，洛书就像身后长了眼睛般，石刃美工刀亮出锋芒，从腋下向后挑刺。 冥客反应极快，朝洛书转动的同方向闪去，保持自身处于对方视野死角。 哪想得到眼前年轻人动作一停，反方向扫堂腿将冥客踹得趔趄蹒跚。 刀从右手换左手，正握改反握，明明只有半米的锋芒突地长度翻倍，斩入坚实硬物中。 咔嚓。 一整条骷髅手臂坠地，连带下些许肩胛骨碎片，冥客捂着断裂处退开几步。 洛书让无明氏暂时解除视野共享，随时准备干扰攻击。 “好经典的骸骨造型。” 带有惊悚元素的影视作品中，对恐怖源头的描绘无非是白影、鬼火、长发女人、红衣白衣，还有些古旧的东西。 骷髅、骨骸也是比较经典的代表形象。 洛书眼前这位冥客便是如此，标准的人类骨架造型，差别在于手掌脚掌有些倾向凶兽利爪，长而锋利。 “你是调查队的人？” “不是，我是刚刚迈入异能者行列两个月的新手。” “耍我？！” 冥客大怒，张口吐出森森阴气，仅剩的一只手臂挥舞间，大量残骨碎片飚出。 强度比想象中更夸张，洛书朝边侧翻滚躲闪的同时，冥客手臂断裂处已然开始生长新的骨骼。 骨骼来不及成型，迅速演变为长矛模样的尖刺，朝洛书所在位置捅来。 “无明氏。” “嗯！” 冥客眼前一黑，视觉被暂时剥夺，来自更高位阶压迫令它的灵魂簌簌颤抖，动作不由有些发软。 趁此机会，洛书勉强避开几片较为致命的骨骼碎块，旋转手中石刃美工刀，懒腰切断冥客的脊柱骨。 灵魂体构筑的骨骼还想愈合，被两条铁链牵扯住，分得很开。 “楼主！它挣扎得太剧烈了！” 论境界和战斗力，无明氏不及这厉害的冥客，之所以能产生灵魂压制，只来源于无明氏模拟高位幽魂的技能。 洛书不顾小腿流出的猩红，挥刀上前将骸骨剁得更碎。 灵魂几阵耸动，冥客这才不可逆地迈向衰亡。 “出来，今天是你的单人餐。” “嘿嘿嘿。” 无明氏大口吞噬阴气，洛书也得以腾出精力治愈伤势。 在须弥书楼召唤青木醒狮，让它的治愈能力自灵魂向肉体生效即可。 擦干血迹，皮肤毫发未损。 “楼主，这样的话，我也快突破了。” 在连峰沙海，无明氏吃过一些魍魉，加之今天实力不俗的冥客，它的境界到了蚀字巅峰期。 再努力努力能上盈字。 “地基底下还残余些东西，我下去看看。” 洛书纵身跳入地基，无明氏保持居高临下的站位，提供俯视视角。 要洛书评价，刚才的冥客比落花公主墓中的石蝎强。 石蝎防御惊人，但灵魂是残破的，攻防策略没有今天的骸骨到位。 况且在连峰沙海时，洛书蚀字境界，此时以盈字对战冥客，还稍稍受了点伤，可见对方实力。 地基之下无厉害的阴邪气息，倒是有个阴气淤积特别奇怪的点位。 翻开倒塌的钢筋，地基角落水泥被刨开了个大洞，洞中存在另一具骨骸。 那东西不成型，没有灵魂，像是…像是冥客在给自己准备一副新的骨架子。 可没有必要啊，眼前这是真的白骨，真实存在的事物，被邪术引来的阴气持续滋养着。 洛书从口袋中摸出风油精模样的小玻璃瓶，这东西原本坠在冥客的一条肋骨上，里头是收集来的部分阴气。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收集的是残魂，可以理解为冥客要用人类骨骼制造个魍魉，得往里头灌注残魂，和石蝎一个道理。 可它收集的是阴气，自己不吃，省下来屯着，像是怕这骨骸周围的阴气不够，用于应急。 荒郊野地不方便研究，洛书的手指凌空刻画术式。 封缺！ 以术式将骨骸封印住，其余阴气让无明氏当餐后小食… 第一百一十一章 骨骸拼图 啪嗒、啪嗒。 水天芳园荒置工地百余米外，商务车里的顶部照明灯忽明忽灭。 哎！神奇！ 楼主这法宝真的神奇。 两名阴兵外加飞鸢剑客冲着不用火也不用灵气的照明灯研究，想不明白这东西为什么能随便发光。 家里也有电灯，但它们不敢乱玩。 里头玩得不亦乐乎，外边看着就有点诡异了。 荒郊野地、废弃工程，车内照明灯闪烁不定。 不仅是让人疑惑，更是让魍魉疑惑。 杂草之中，幽幽双瞳盯死商务车。 那儿有活人气息，美味的活人气息。 换做平时，魍魉早就摸过去动手了，可它拿捏不准为什么车内照明来回开关。 啪嚓！ 似乎某种大力按碎塑料的声音传来，照明灯熄灭后再无亮起的意思。 很快，魍魉判断出是商务车出了故障，现在照明灯彻底损坏。 真乃天助我也！ 晦暗的身躯自草叶向外贴地游走，接近商务车时，影子发现车窗开了一条缝。 因为杜子腾在车里睡觉。 车内有人且又得锁车离开时，得留个通气的口子。 天助我也！！ “嘿嘿嘿，黑暗中彷徨的灵魂啊，我…呃。” 魍魉诡谲森林的话语卡壳。 商务车内，两个穿着不知哪朝哪代铠甲的符文骷髅士兵、一个古武侠客风的灵体剑士正满脸郁闷。 它们不小心把车顶灯玩坏了，此时被杂鱼笑话，这怎么忍？！ 好笑是不是？！ 好玩是不是？！ 不不不，哥，几位爷！我错了！ 啊—————— 五分钟后，洛书带着编织袋返回商务车，袋子里是用封缺术式封存住的骨骸。 打开车门，杜子腾睡得和猪一样。 “各位辛苦了，没啥事情吧？” 我…我把楼主的法宝弄坏了… “什么？” 飞鸢剑客抱膝缩在角落自闭，阴兵指着车内顶部的照明灯，表示它们刚才在把玩这个，太大力道给按碎了。 “嗐，没关系，不是我的车。”洛书潇洒进了驾驶室，“走，回家。” 收回无明氏、飞鸢剑客、阴兵，商务车再次启程。 这一趟没啥碍事的东西。 或者说洛书巴不得再蹦出点什么。 刚才的战斗虽然划破了条裤子，但消耗的天地灵气有限，明早例行修行即可回补。 不过，通常情况下魍魉少之又少，冥客更是，否则早就天下大乱了。 剩余路程稀松平常，洛书先将杜子腾丢到他家古玩店的休息室里，钥匙就放桌边。 车内照明灯什么的，他改天自己去修吧。 抗着编织袋回到缮典阁，时间接近午夜。 所谓早睡早起身体好，骸骨的事情先丢一边去。 已经确认这东西不带残魂，也不是啥稀罕宝贝，纯属阴气浸染的人类骨骼，不用担心它半夜跑了。 锁上杂物间的门，洗洗睡了，明早还修行呢。 在隔天修行完成时，给与洛书惊喜的并非骨骸如何如何，而是花盆终于有反应了。 从落花公主墓带回的种子沉寂小半个月，终于在青木醒狮的鉴定下，说是有一束根系破开外壳，向外边的土壤汲取养分。 这感觉真就等同于你有个知道内容很精彩的学习资料种子，没资源了，挂下载器半个月依旧0%，开会员加速也没用。 今天突然50kb/s下载，速度不快，但到了希望呀！ 让青木醒狮适当提供天地灵气转换的生命力，些许缓缓让渡给种子，不敢补太猛了。 再往盆里浇灌足够的水份，洛书已经开始和青木醒狮讨论买金坷垃是否可行。 安顿好花盆，吃个早餐，洛书这才研究起骨骸。 要说东西特殊吧，确实并非通常手段可得的； 要说它厉害吧，放洛书眼里也不是啥好材料。 对比落花公主墓被打碎的石蝎，石块未提炼前，品质也比骨骸要好。 毕竟一方已经作为零部件使用，另一方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仔细通知骨骸情况，有浓郁的阴气滋养，骨骼表面没有干涩的迹象，仿佛刷了层油脂般，带着些许润泽。 有一种关于起尸的传言是尸体入土的地方恰好是“养尸地”，也就是风水奇特，阴气较重的区域，随后尸身不腐并逐渐在阴气渗透中质变。 故事再往后无非是野狗、人类啥的动物经过，尸体乍起。 其实好解释，养尸地的滋润给了尸身成为邪物的容器条件，路过的动物恰好有残魂之类本该消散的事物跟着。 若是尸体埋得浅，或者残魂稍强些，懂得感应和钻地，便有一拍即合的结果。 按坊间传说，阴气养尸骨的过程几十年、上百年都可能。 水天芳园可没废弃太久，洛书获得的骨骸顶多被冥客滋养少数几年，再怎么刻意加速，离成形条件还差得远。 不过，有个情况非常奇怪。 当洛书在杂物间地面把散架骨骼拼回去，想研究原主人时，意外发觉骨骼并非来自一处。 术式感知对比肋骨、腿骨、手骨等硬度和内部纤维结构，简直天差地别，不像是同一个人身上的骨头。 这只是术式感知视角，洛书没有医学基础，无法肯定人体相邻的骨骼间是否会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如果是真的…冥客在短期内必然得获得许多尸骸，选它“最满意”的部分拼接上，而且要保证基本的长短、粗细协调。 这得多少条人命？ 洛书不太确定三五十人够不够凑齐冥客的骨骼拼图，只知道冥客被盯上没多久，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多命案。 哪怕地点是隔壁江兰市，本土新闻也得给极高热度。 打开搜索引擎，将搜索时间限定于近半个月，关键词“江兰市凶杀案”。 搜索确有结果，和洛书的猜想有些类似。 八天前，江兰市某街道居民清晨丢垃圾时，发现下水道排水口处有一根脏兮兮的手指探出，差点把他吓得原地觉醒声波异能。 警方调查结果为凶杀+抛尸的经典组合，尸体估计是从某处窨井抛入下水道，结果卡在此地。 且尸体的左侧肋骨被挖去… 再者是五天前，江兰市环城河道发现的腐尸，缺失左大腿，小腿还丢在一边。 非常符合洛书的猜想。 可当把搜索时间扩张到半年，类似命案总计只有四起。 骨骼数量根本不够… 第一百一十二章 医学院标本 江兰市之外，洛书另外搜索了两座周边城市，有一起类似凶案。 然后是南淮市，也有一桩。 凑起来…还是不够。 骨架子连腿骨上下肢都有从不同人身上拼接来的痕迹，还的对得齐、尺寸合适，绝对不止个位数受害者。 可是还真找不到太多，那冥客的能耐总不至于在整个陵水国范围流窜作案。 亲自把这东西带去警备署提交有点夸张，顶多丢在距离警备署较进的地方。 但洛书想深挖一下，不仅满足好奇心，更希望找出其他冥客之类，多练练手，把须弥书楼里的召唤物实力提上去。 近期没有异常故事的线索，业余时间解决现实世界的阴邪之物，也算给调查队分摊压力。 在难以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时，就要请出小学妹了。 洛书发送好友消息询问期末考情况。 小学妹只是在警备署实习，还未从警署学院毕业，得回去学习和考试，否则无法顺利毕业的。 id小学妹：功课可累人了…为什么我们也要学《犯罪心理学》啊。 id洛书：抓坏人不能全靠肌肉。 闲聊两句，洛书说起昨天去了江兰市一个聚会，朋友提及江兰市出现了性质恶劣的杀人案，尸体被挖去部分。 id洛书：我回来一查，南淮市居然也有类似性质恶劣的案子发生。 id小学妹：这事情确实让警备署很头疼，被列为相关的连环恶性案件。 江兰市、南淮市，以及发生类似案件的西风市警备署已经在联手调查。 洛书此时若是打听警备署保密的调查进度，小学妹还是会说，那样相当于害她犯规，尽可能别问。 而且，洛书对警备署调查进度不感兴趣。 真正感兴趣的话题才刚开始。 id洛书：你不是刚学的《犯罪心理学》吗？分析一下为什么凶手要挖骨骼，几个类似案子缺失的骨骼部位都不一样。 id小学妹：嗜好吧，有些精神缺憾或者精神问题的凶手只是因为想犯罪才犯罪的，这样的人最恐怖，没法琢磨他的目的。 id洛书：哥谭小丑是吧。 听上去有点道理，但洛书知道事实肯定不是那样，杂物间里放着的骨骸就是最鲜明的证据，冥客另有所图。 id洛书：如果真要把残缺部分凑成新的一副骨架，子岂不是得捡进去好多人。 id小学妹：其实拿走骨头的事情不止和凶杀相关，还有盗窃案。 江兰市一间医学院实验楼，用于人体解剖教学的尸体标本被盗，又在野外发现一部分被损坏的标本，同样给挖去了不同部位的骨骼。 起初学校只当是恶意破坏财产范畴的案件，向江兰市警备署报案后，警备员看到标本残缺骨骼，才将其与凶杀案联系上。 id小学妹：所以我说嘛，肯定是特殊嗜好，收集人骨之类的。 id洛书：哈哈哈，你厉害。 id小学妹：我要去考试啦，最后一科，回家再一起博物馆。 id洛书：加油。 聊天暂告一段落，她提供的情报已经很关键了。 其实是些新闻已经公布出来的消息，但没有小学妹提一嘴，洛书哪里想得到。 搜索相关新闻，江兰市尚德医学院在三天前被窃取了四十多具标本。 “woc…这是怎么运出来的？” 洛书首先惊讶于医学院里头居然有那么多完整的尸体标本，更惊讶于冥客要用哪些方法才能一次运走四十个以上？ 赶尸吗？ 真要召集其他魍魉来一场尸体大逃亡，可行性还挺高。 毕竟只要让这些东西动起来，逃跑的时候没人能想得到。 常规巡逻实验楼的保安或许会留意是否有实验器材被搬走，可一群人影跑过，多半得被当成通宵做实验的小组。 想到这些，洛书突然想看看实验楼摄像头记录下的当天画面是何等盛况。 通话结束，但线索没有断。 至少对于洛书来说，有继续追踪的可能。 须弥书楼术式：续迹 对应古籍修复中的接笔、续笔，术式效果之一是延续踪迹，包括修复竹简碎片时的感知缺失线条，也包括延续追踪对天地灵气有特殊影响的事物。 水天芳园工地，洛书在离去前使用过续迹，理所当然只有一小段残线。 因为痕迹延续的尽头、冥客被当场斩杀，没得追踪。 那么，尚德医学院失踪标本被发现的地方呢？ 时间是两天，期间没有出现阴寒锋面之类大幅影响天地灵气的情况，说不定能追踪。 尚德医学院在江兰市，被盗标本其中一部分在兰江被发现，也就是江兰市的环城河。 兰江自北方南下，经过西风市，在江兰市恰好兜了大半个圈，可谓亲切得很，市标也是它。 继续沿兰江继续往南走些，差不多是一部分残破标本被发现的地方，与南淮市算同一方向。 和水天芳园工地…横向距离十多公里，不算太远。 熟练拿起暂停营业的牌子挂在缮典阁门口。 诶？我为什么这么熟练呀？！ 离开缮典阁，去找杜子腾借个面包车。 盈字下品的洛书召唤盈字中品的青木醒狮，消耗的天地灵气有限，但…太显眼了，也没必要浪费。 为了契合黑白兼顾的古玩生意，杜子腾有好几辆小面包车，款式颜色一模一样，美其名曰：低调 “我说，洛书。” 子腾古玩店里，杜子腾疑惑地挠着后脑勺，“你那天送我回来以后，我发现商务车的车顶灯坏了，怎么回事？” 确实坏得有些离谱。 如果是车外壳刮蹭或者被洛书磕碰到什么东西上，杜子腾不会奇怪，甚至不会提及半句。 唯独想不到车内照明灯怎么坏的，或者说怎么碎的。 “你喝醉了什么睡相，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被你一个高抬腿踢碎的呗。” “这么猛的吗？” “嘿，你还自豪起来了。” 从杜子腾那儿拿到一辆小面包车的钥匙，洛书顺带问了会展几位商人的情况。 他们确实没有介意杜子腾喝醉后大大咧咧的行为举止，这两天有联络，已经有来看古董的意思了。 “那就好。” “你借车是去哪呀？” “今晚，去夜钓…” 第一百一十三章 续迹追踪 冬夜的街道更早沉寂。 有研究表明，年轻人的宅属性越来越强了。 并非二次元宅文化的属性，而是不愿意多活动，下班后只想在家，最好一个人在小窝里呆着，安安静静做喜欢的事情。 出南淮市城区，小面包车行驶路段渐渐少有车辆。 当前时间21点出头，洛书驱车前往江兰市外，偏下游的兰江水道。 车上除了些零食，还有钓竿、鱼箱等物件。 今晚当然不是去钓鱼的，但还是要备这些东西。 谁知道调查队啥的是否在事发区域巡逻，万一避无可避，面包车上这些钓具能让洛书解释出个合适的行动理由。 新闻播报的标本发现位置有对应路段编号。 “xx路段附近”这般信息外加标本被移走后，记着给发现处拍了张照片。 两条情报一结合，定位八九不离十。 经过四五十分钟的的驾驶，小面包车在对应路段偏北位置找了个路边空地停驻。 从这儿进野区，往江水方向摸索。 冬季大半夜，在荒草凄凄的野地摸索前行，洛书不得不佩服真正的钓鱼佬。 咱这是追查案子，而且有修行底子傍身，黑暗对人类产生的本能恐惧得以消除； 钓鱼佬是普通人，真敢半夜摸到野塘子边坐一宿。 哗，哗—— 已经能清晰听到江水拍岸的声音，距离不算太远。 大多作为旅游景点进行宣传的江岸构成元素无非是波浪轻缓、碎石滩朴出带有流浪气息的文艺感。 其实野生的江岸非常危险，看过去是一片高草灌木，其实底下已经属于江水区。 植物靠上的位置出水面了而已，让人产生还是扎实地面的错觉，不小心踩过去便可能跌落水中。 也亏得植物分布不是那么均匀，方便洛书对照新闻提供的图片寻找对应地点。 从本质来说，标本归于财产类，和偷个笔记本电脑、偷个车差不多。 赃物发现的地方不属于命案现场，也就没有连着封锁好些天，洛书得以自由行动。 周围水草茂盛，属于青木醒狮主场，由它来侦查是否存在外人或者其他古古怪怪的东西干扰。 确认周围情况稳定，洛书也已找到拍摄新闻照片的位置和角度。 前两天被重物压着的灌木和草茎还处于不自然的趴倒状态，通过良好的夜视能力，还能看见草叶存在某种晶莹粘稠物干涸留下的痕迹。 洛书可没兴趣靠上去闻一闻是福尔马林还是蜗牛经过。 指尖微微引动天地灵气，凌空刻画术式符号。 续迹！ 像是孩童手握毛笔画出的生涩线条，曲折、细长、断断续续。 术式探测出的少量痕迹在草叶被压倒的地方汇聚，一共有两个延伸方向。 其一很短，往江兰市方向延伸一小截便消失了。 那是阴邪之物盗来版本所走的路线，由于相隔时间较长，没法往源头追踪，得看另外一个方向。 顺兰江继续南下的术式痕迹大致意味着阴邪之物的离去路线，或许另外一部分标本也被带着朝那儿去了。 “走着。” 叫上青木醒狮，朝痕迹延伸方向追踪。 就前半截路线较为清晰的区域，洛书不觉得能得出什么结论。 曾经见过调查队风盈袖带的小队，队员中有个叫陵游的，掌控追踪类异能，并能够通过护目镜模样的异能装备增幅效果。 阴邪之物留下的痕迹像当前这般清晰，他应该也能追踪得到。 不过，随江水往南前进，续迹描绘出的路线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几乎缺墨的毛笔，仅以笔尖划出苟延残喘的线条。 线条延伸方向不再跟随兰江，而是往更深的陆地荒野转移。 再往里追，线条就断在这儿了。 洛书的追踪手法肯定比陵游强，调查队除非扩大巡逻范围，否则线索早该也断了。 查看手机上的卫星地图，和小面包车停放位置相隔七八公里，和水天芳园建筑工地距离十二公里左右。 要让洛书说这是什么地方，还真说不上来，荒郊野地根本没有人为这块区域命名。 “狮子，附近有没有阴邪之物？” 青木醒狮露出哈巴狗吐舌头般铁憨憨的表情。 根本不用它回应，洛书也知道以现实世界的魍魉密度，漫无目的进荒野里没那么容易遇见。 难度不亚于作为门外汉的洛书现在回小面包车里把钓鱼竿拿出来，并保证今晚一定不空军。 “嗯？” 线索暂时中断的洛书有了新想法，从口袋中摸出一个风油精大小的瓶子，里头装着浓缩版的阴气。 昨天斩杀冥客时拿到这么个东西，是挂在身上用于收集阴气、滋养骨骸的。 洛书对骨骸使用过续迹，无处追踪。 当时没想过对这东西进行续迹。 现在斟酌着，如果有一伙阴邪之物做着相同的事情，会不会也配备相同的物件？ 这类和阴邪之物有关，甚至能成为其寄身之处的物品被调查队称为“灵媒”，也是很重要的追踪线索。 再次刻画术式，续迹。 这次追踪的线索是以灵媒为核心、近期出现过魔力波动相似的存在。 “有了！” 痕迹以小玻璃瓶子为中心散开，线条偏干涩单薄，好在还能追踪。 从这儿开始，便不是调查队能搜索的阶段了。 洛书再次起步，心中意识到事情更加复杂。 小玻璃瓶不是魍魉寄身之所，用它续迹，追踪到的应该是类似的“灵媒”，比如另一个小玻璃瓶。 意味着这批进行骨骼拼图的阴邪之物有不止一个同类灵媒。 讲更直白点，它们有规格一致的装备。 没听说阴邪之物能给自己打造装备的，还和队友分配。 魍魉的实力肯定不足以锻造天材地宝； 冥客能用阴气浸润骨骸，满打满算长时间能变为类似锻造材料的东西，但也不可能量产。 后续一切的一切背后还有更高位组织者存在，组织阴邪之物、给它们发道具。 拼凑骨骸，完成某种计划。 洛书的脚步加快。 原以为顶多钓上些群居的阴邪之物练练手，若是真出现认知范围外的黑暗组织，洛书只能想办法把现有情报告知调查队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另一个玻璃瓶 阴气囤积，聚而不散。 连着追出两公里，洛书感觉到的天地灵气情况便是如此。 大致对应的情况是，有一些阴邪之物聚在一起，很弱，以至于感觉不出啥大气候。 “狮子，你觉得呢？” 附近依旧是杂草丛生的野地，离标本遗弃点相隔三公里出头。 植被茂密的场所属于青木醒狮主场。 它表示三四百米外有两个比较成形的灵魂体，还有十多个微弱的残缺灵魂。 “十多个残魂？” 起初洛书没探知到，仔细感应才发觉是那些东西太弱太弱了，随意便被忽略去，以为只是因为大环境囤积的阴气团。 残魂不足为虑，那两个较为成形的灵魂体顶多魍魉级。 魍魉就魍魉吧，总比空手而回的好。 召唤飞鸢剑客。 比较简单的敌人产出阴气不够无明氏塞牙缝的，更别说青木醒狮了，拿飞鸢剑客出来练级。 “果然大家不吃的残羹冷炙才轮到我…” “你能不能阳光一点？！” 缩小版青木醒狮放在肩头，确认没有漏网之鱼，洛书快步朝前猛冲，飞鸢剑客紧随。 前方能感知到微弱的残魂存在，那种东西顶多让普通人无精打采一阵子，对修行者简直开玩笑。 跑过去带起的生命气息都能把残魂吹散咯。 沙。 短促的响动传来，低矮灌木丛中，残魂探出。 “嚯，小看它们了！” 并非只是简单的残魂，而是附着在人体标本上，白惨惨的皮肤挂着几丝污泥，一张人脸就这么从草木间探出。 视觉冲击力比想象中强太多。 挥出一巴掌，掌风自然连带的些许天地灵气拂过人体标本，将其中的残魂驱散。 吓人归吓人，本质上还是很弱。 接连让六具人体标本老老实实躺回去，洛书感知到魍魉有所动向。 实力确实太差了，连续这么多被残魂寄身的人体标本被解决，魍魉方才有动静。 “飞鸢，你去搞定吧，我看看周围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哎，吾前去赴死。” “只有两剑的事情！” 魍魉所在位置是个野地凹陷处，五平方米左右，飞鸢剑客的动作很快，闪身跃起时，俯瞰下方整体情况。 一道白影直挺挺冲出，另一个魍魉则从视觉死角后发先至。 拔剑。 黯淡剑锋似微不足道的轻风扫过身后，将盲区先制的魍魉轻松斩杀。 随后飒然旋身一改剑路，面前的魍魉被削去下半支身子。 这些动作只在飞鸢剑客起跳到落地的一瞬间，行云流水且有几分潇洒。 论时机攻击力，飞鸢剑客还不如青木醒狮，原因无法是境界问题，但论及武技，它那百年持续劈斩雨帘的感悟，绝对不容小觑。 按照洛书的指示，飞鸢剑客只击杀一个魍魉，另一留下，拖着残破的身子瑟瑟发抖。 洛书也不急审问，而是现在洼地搜索。 很普通的洼地，魍魉没能力造就个阴气淤积的场所，找个天然低处呆着而已。 不过，洼地之内，真的发现了灵媒…和洛书自带的玻璃瓶一样，风油精瓶子大小，还透着微微绿色，里头是浓郁的阴气。 “你们收集阴气想干什么？” 三指夹两个小玻璃瓶子，洛书将东西那在魍魉面前晃悠。 并非所有魍魉都能口吐人言，灵魂交流的事情还是得召唤物们帮着翻译翻译。 “楼主，它不太清楚具体目的，只知道有个冥客这么要求，收集阴气之余会给它们庇佑和好处。” “那挖去的骨骼呢？” “都交给冥客了。” 再次确认对方口中的冥客确实是昨天击杀的骷髅，洛书颇为郁闷。 没想到线索指向的终点被洛书凑巧提前抹除，在当前洼地使用续迹已经没啥效果，魍魉给的线索指向冥客，就这么断层了。 昨天哪想得到冥客背后会出现统一的灵媒装备，下手干净利索解决，没机会询问。 事情背后的阴谋规模真的超出洛书单人探查能力范围了，得把东西移交给调查队。 洛书想找阴邪之物练手不假，但在力所能及以外不能耽搁大案要案。 一剑斩杀魍魉，飞鸢剑客的品级提升，蚀字中品。 小玻璃瓶和家里的骨骸改天找其他人帮忙提交，荒野里的人体标本倒是可以先让警备署发现。 比如把其中一部分丢到更外边些，容易被找到。 在那之前，得先把残魂全消了，否则警备员看到人体标本撒腿狂奔，怕是吓晕过去。 有青木醒狮探测，附近植被密集区隐藏的人体标本逐一被发现。 洛书和飞鸢剑客分头行动，只要用天地灵气击散残魂即可，避免破坏人体标本，这类教学用品挺贵的，希望尚德医学院回收后还能继续使用。 一…二…五…七。 洛书和飞鸢剑客保持联络，数着搞定的人体标本数量，其中一部分没有残魂，只是堆在洼地里，不怎么费功夫。 尚德医学院失窃的人体标本具体数字已在新闻中列明，首批找回的数量也公布了。 简单减法能算出还有多少人体标本流浪在外。 “最后剩下一个，跑哪去了？” 青木醒狮指了个方向，说是朝兰江边去。 “不是吧，可别跳水里。” 洛书没有水下战斗经验，真要近江水捞人体标本，得靠光头蛇的小翅膀。 那天地灵气消耗量，简直血亏。 加快步子猛追，靠近兰江边时，洛书真就看见人体标本有往水里跑的趋势。 别想！ 隔着十余米，洛书运起天地灵气一掌拍出。 也别管打蚊子的力道是否太大，打死就行。 噗通！ 确认残魂被击散，可人体标本就着气流落入水中，顺兰江飘往南方。 “啊这…” 人体标本在别处被发现，警备署还真不好追到当前正确位置，是不是应该出手把东西捞回来？ 念头刚起，往下游追出没几步的洛书见到微微白光。 那是…宿营灯！ 江岸隐蔽处，一个穿冲锋衣，手持长竿坐着。 真就是玩夜钓的钓鱼佬。 再看那装备，用的不是小板凳，是用的是全地形钓凳。 鱼箱、鱼护一应俱全，还有大包吃的。 相当专业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钓鱼令人沉醉 夜光漂于水面一沉，岸上男人眼神锐利。 钓鱼需要克服的艰险颇多，蚊虫蛇蚁、风吹日晒，以及漫长而未必有收获的等待。 非大能者不可为！ 而我，今日一定要钓到爆护！（就是鱼护里装满了鱼，满仓） 夜光漂下坠的幅度很夸张，是个大家伙！ 钓鱼佬心中狂喜，马上脑补出遛鱼、放线、收线一系列操作，没想到只是发力，那东西已然有被拖向岸边的势头。 心情急转直下。 作为有垂钓经验的人，能从手感判断钓到的大致是什么。 活鱼的话，再小也得扑腾几下，更何况手感压实的大个头，搏斗一晚上都正常。 而此时鱼竿反馈的手感便是沉重却不反抗，多半是钩到水草或者顺流飘下的其他杂物了。 哗。 随着水面破开，钓鱼佬发现东西比想象中还要重，先是黑乎乎的大团线状物。 “嗐，紫菜呀…等等，淡水里有紫菜吗？” 随后被扯起的便是头颅… “啊——————” 惨叫声撕裂夜空，远处草丛中，洛书乖不好意思的。 “钓鱼大叔，抱歉哈，不是故意的，也谢谢你。” 之所以要表示感谢，原因在于这样可由钓鱼佬亲自去报案，比洛书抗着人体标本丢路边好多了，至少不刻意、不离奇。 可是，事与愿违。 本以为弃杆的钓鱼佬会一溜烟跑回路边报警，哪想到他又回来了。 他想起自己新买的钓鱼竿、鱼钩、夜光漂都好贵啊。 万一被尸体带水里去了不得了。 再恐怖也得把渔具捞回来。 于是，在洛书目瞪口呆的表情中，钓鱼佬将人体标本完全拖拽上岸。 鱼钩和鱼线被长发捆得一圈又一圈，他在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亲手把心爱的渔具解开，这才抱着宝贝退出几步。 匪夷所思的反应让洛书忍不住用天地灵气探测，猜疑对方是个异能者。 其实…真就是热爱钓鱼的普通人。 “也好，就这样吧。” 人体标本被打捞上岸，不用担心漂离关键区域太远，而且有人目击。 后续钓鱼佬怎么打电话联络警备署，洛书就不观看了，得去把小面包车开走，免得警备署过来时凑巧撞上。 后续的事情顺理成章，钓鱼佬联络警备署，人体标本被找回，登上第二天的新闻，合情合理。 可是… 隔天下午，洛书看着江兰市的新闻报道，午睡刚醒的惺忪荡然无存。 剧情整体没问题，钓鱼佬报警、尚德医学院的人体标本找回、警备署深入调查，看上去一切正常，可…报警时间是今天早上。 再看记者采访，钓鱼佬说一开始吓跑了，想着鱼竿会被带到水里，绝对不行，于是返回捞起尸体； 报警之前又一想…难得假期出来夜钓，报警的话得去做笔录，没得钓了。 于是只把人体标本放在旁边，继续钓鱼，钓通宵到早上才报的警。 钓鱼时，可以进入另一个唯我独尊的时空… 钓鱼佬如是说。 照片上，他背着沉甸甸的鱼箱，笑得很幸福。 “这就是钓鱼的魅力吗？” 从躺椅上坐起，洛书方才缓过劲。 事情的发展总归没问题，警备署介入的同时，调查队也会到场。 接下去就是想办法把骨骸和小玻璃瓶交给他们了。 正想着是找春卷小弟帮忙，还是找小学妹… 咚咚。 缮典阁外头传来敲门声。 睡午觉时，洛书是关着门的，客人不清楚里头的情况。 “来啦。” 拉开木门，冷风吹得眼睛一眯。 门外是个穿深蓝色风衣的修长身影，大号墨镜挡半张脸，拒人千里之外的孤高冷漠感十足。 “卧槽，冰！” “你这是什么口头禅？！” 没等洛书邀请，玉晗冰的靴子掠过门槛，大步进了缮典阁，非常地不客气。 看样子她对有这个共同进过墓区，且相互保守秘密的同伴很满意。 “店不错，我喜欢这里的氛围。” “喜欢就好。”洛书倒上茶水，“不是什么好茶，大小姐见谅咯。” “哪那么多讲究，我们穿山甲有口干净水喝就不错了。” “什么我们…我不是干那行的。” “我也不是。”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仅在第二次见面便熟络得很。 “对了，你怎么突然跑这小地方来了？” “刚好帮家里走趟生意。”玉晗冰饶有兴致打量着店内摆设，“喂，你不带我参观参观？” 想到杂物间里的骨骸可以让玉晗冰看看，洛书乐得带她转转。 古玩珠宝之类的，玉晗冰看得多了，古籍修复方面还真没了解太多。 “你们家不是有自己养的修复团队吗？” “总觉得跟你这里不太一样，他们的工作室像科研实验场所。” “呃…其实他们那样才是对的。” 古籍存放区域尽可能除尘、恒温、恒湿，像实验室那样地面不起静电的空间最好。 “听上去是他们的环境好，但你这边更有氛围。” 玉晗冰还是觉得老手艺要在旧街老店更有韵味些，况且洛书的修复水准据说还挺不错的。 逛完没多大空间的缮典阁，洛书转回正题。 “记不记得我从庄园离开时，你提醒过相关路段有冥客预警。” “嗯。” “那东西被我干掉了，发现了很奇怪的灵媒。” “哦？” 推起太阳镜，玉晗冰跟着洛书进了杂物间。 空置许久的杂物间里放过下水道盖子、放着骨骸，按理来说不适合接待身份高贵的客人。 想到玉晗冰经常打洞，也就没啥好顾虑的。 “这个骨骸…” “你看看呗。” 提前撤去封缺术式，让玉晗冰仔细鉴定。 洛书不了解异能法术方面的事情，没法了解某个魔力痕迹的程度意味着什么。 这些事情让玉晗冰来，恰到好处。 “骨骸和…小玻璃瓶，是在同一个地方发现的吗？” 几分钟后，玉晗冰面色凝重，抛出这么个问题。 “是，一个冥客带着小玻璃瓶，然后另一个地方在这里。” 洛书打开卫星地图，把人体标本相关的事情跟玉晗冰一说。 “怎么看？” “这…可能有人被阴邪之物控制，或者主动背叛了人类…” 第一百一十六章 越野大小姐 将骨骸拼图的过程始末告知玉晗冰，洛书在袖子里默默抓住石刃美工刀。 这样做有点不厚道，但如果撞上超小概率事件，玉晗冰恰巧是骨骸拼图背后的主谋或参与者，洛书只能无奈下手。 不过，玉晗冰翻出手机先是拨打了警备署的官方号码，表明身份，询问连环凶案细节，又联系上调查队询问情况。 基本排除嫌疑。 另外得感慨一下，玉家成员真是够有底子的，身为穿山甲，居然敢打报警电话查案子。 “洛书，调查队也是这样想的，有某个组织在借由人体搞些和阴邪之物相关的实验。” “历史上有这种情况吗？” 按小说动漫剧情，类似桥段不奇怪。 比如研究魔兽与人类融合的黑魔法啥的。 现实世界绝大多数人不知阴邪之物存在，一是官方没法将之公开，二是这东西真的少。 未公开归未公开，总有心怀不轨且有能力的人知道，其中蹦出啥疯狂科学家、邪恶异能者，合情合理。 “当然有，其实官方不禁止研究阴邪之物。” 异能者中有一脉“御灵”，讲究的便是封印阴邪，转为召唤物使用。 符合此类法术条件的异能者少之又少，且要长时间学习掌控，并提升与御灵的契合度。 “所以历史上不乏有人动歪脑子，想通过邪门法子速成，最后都翻车了。” 说到这里，玉晗冰话语一顿，“你不就是御灵类型的异能者吗？” “呃…啊，算吧。” “奇奇怪怪的家伙。”玉晗冰嘀咕两身，指着地上的骨骸，“怎么说，我让调查队上门来收，还是你交给他们？” “不不不，你送调查队去吧，我不想对外暴露自己是异能者。” “是吧？！！” 玉晗冰突然兴奋，家人也不知道她是异能者，刺激感深有体会。 同样是隐藏身份的异能者，洛书和玉晗冰最大的差别在于获取情报不同，她能顺畅问到自家的异能者父亲和兄长，也有人脉可利用。 帮着玉晗冰把骨骸放到越野车上，她潇洒一扣后备箱。 “洛书，正事办完带我去哪玩玩？” 时间尚早，玉晗冰颇有兴致，锐利的柳叶眉一挑，期待感十足。 “南淮市博物馆。” “那不还是去办正事吗？哪是去玩的！” 双头蛇纹头盖骨和竹简碎片的谜题依旧，玉晗冰也很好奇，嘴上调侃归调侃，招手让洛书上车。 “真够别致的，大小姐开越野车。” “不然呢，开加长豪华轿车怎么去沙漠？” 玉晗冰将墨镜推到头顶，发箍似的掀起刘海，面容变得干净利索。 猛踩油门，越野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推背感十足。 “喂喂喂，慢点，别还没到博物馆，先给交警抓去喝茶。” “知道啦，我老司机了，再说真要进警备署，难不成让你捞我？” “我还真有熟人。” “谁不是呢…” 南淮市博物馆外，洛书的熟人打了个喷嚏。 小学妹好不容易完成期末考，今天才回到南淮市。 想到已经约好和洛书去博物馆，得精心打扮一下。 冬天的衣服…好像不太够用，也不能穿警备员制服跟男生玩。 于是小学妹拉上闺蜜一起逛街，就当买新年的新衣服了。 “你说的那个学长，怎么样了？” “洛书学长很好呀，人家都答应和我约hui…一起去博物馆…” 说到关键词，小学妹支支吾吾改口，被闺蜜嘲笑得满脸通红。 “以后少喂我狗粮哈。” “哎你真是的，我和洛书学长还…是普通朋友！” “行行行，博物馆旁边的冰淇淋店上新了，过去看看。” “大冬天的…” “走啦！” 拿到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小学妹往边上站了站，闺蜜点的冰淇淋种类比较豪华，得再等等。 什么时候…能和洛书学长一起吃冰淇淋呢？ 思索着让少女不好意思的内容，小学妹的眼神随意往博物馆方向一瞟。 高挑健美的女子身穿飒爽风衣，眉宇透着冷艳与高贵。 而她身边…是有说有笑的洛书。 “嘶…嗝er~~~” “喂？哎！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进入南淮市博物馆，林修竹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这么大排场，原因在于玉晗冰路上打了个电话，说是来南淮市玩，询问林馆长是否有空。 玉晗冰三小姐，玉潜龙的掌上明珠，不管论交情还是论地位，林修竹都要给足面子。 “玉小姐…哦？洛先生。” 玉珠阁展会时林修竹身体抱恙，早早离去，却也是亲眼看到玉晗冰带着洛书前往后堂私聊。 此时二人组出现，说正常也正常，前些天看他们像故友重逢； 说奇怪也奇怪，想不到天差地别的人生路线之间哪来的交集。 “林馆长，身体可好。”洛书打着招呼。 “劳烦洛先生挂心，挺好的。” 以林修竹的身份，可以找到顶级医疗机构甚至异能治疗，洛书没有带着青木醒狮瞎操心的意思。 玉晗冰单刀直入，“林馆长，前些日子听闻南淮市附近挖了个古墓，我一直没空前来欣赏文物。” “哈哈哈，玉小姐来的真是时候。”林修竹介绍着，“若是来得太早，文物只陈列出少许部分，现在有八成列在展厅里。” “烦劳林馆长介绍了。” “十分荣幸。” 有玉晗冰在场，洛书免去许多交涉上的麻烦事。 洛书知道林修竹有着落花公主相关情报，但做不到以较高的姿态让对方迎接和介绍。 玉晗冰不仅能做到，而且显得很自然，客观上也确实没啥毛病。 三人在一处新开辟的展区前停下。 对比洛书与小学妹来的那次，古墓相关物件已经从暂放的展台移到此时的位置，并补充了品类。 林修竹说是其中有一些被官方更高层的历史机构暂取去研究，现在开始介绍当前文物。 觉察到玉晗冰的眼神，洛书点点头，表示确实是这批文物。 其中少了写着里世界文字的石碑，无伤大雅，真正值得注意的双头蛇纹头盖骨正静静安放在远处，于暖黄展示灯下透着神秘光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地下培养舱 “…因此，考古学家现阶段推测这处古墓是南淮市历史上一个鲜为人知的小聚落，生活环境是个三角区域。” 这是林修竹给出的初步结论。 考古学家判断到如此地步，已经比较合理了，他们即便知道异能者，也不知道里世界。 玉晗冰听得津津有味，只等按顺序介绍到双头蛇纹头盖骨，顺理成章引出话题，毫不刻意。 倒是洛书辛苦了，知道古墓来自里世界沃土地区，又得听林修竹说歪到天上去，不仅憋笑，还得表现出自然和兴趣。 好不容易，在文物一件件掠过后，玉晗冰就着隔壁的双头蛇纹头盖骨发问。 “这个东西的风格和其他随葬品差异很大。” “是的。” 林修竹消瘦的脸庞犹如残烛，与古董气质颇为相称。 “在我们看来属于异域文明产物，肯定是这个不为人知的部族从外边收购进来的。” “依林馆长的看法，双头蛇纹是什么地方的文明符号？” “我呀，我觉得是西风市古时的部落。” “嗯？” 林修竹说出的答案令玉晗冰和洛书都颇为错愕。 江兰市相邻着西风市，前阵子的挖骨案子发生地之一。 可是，西风市离连峰沙海更远了。 “林馆长为什么觉得双头蛇纹来自西风市？” “地缘嘛。” 西风市离南淮市没多远，而且多林山、空气湿润，也就多蛇虫。 古时西风市附近敬蛇为仙的城镇不在少数。 有理有据… 双头蛇纹头盖骨也确实和连峰沙海没关系。 但沈秋思不是这样说的，她觉得双头蛇是沙漠埋葬的文明之一。 洛书下意识以为沈秋思和林修竹观念一致。 情况有些不对，洛书没有马上提出关于连峰沙海的猜想，只是做出受教了的笑容，对玉晗冰点点头。 玉晗冰心领神会，不在占主动沟通位置，把话语主动权让给洛书。 改由洛书发问，“林馆长，除了上次展出的碑文，古墓有无文献类的出土物佐证？” “很可惜，没有书帛类的物件相伴。” “这样啊…” 洛书一时语塞。 情报和沈秋思的说词不相符。 双头蛇纹头盖骨是古墓里的没催，竹简碎片属于高仿品，即便有原件，未必在古墓里。 一时让人拿不准信哪边。 “洛先生？”林修竹的眼睛微微眯起，“你…是不是有些突破性的开发？” “没，只是出于修书匠的老行当，职业病，想问问和古籍相关的东西。” 心中波涛汹涌，洛书的表情并未有多少变化，以稀松平常的语调说着井井有条的内容。 “原来如此，洛先生之言行，可谓匠人风骨。” “哪里哪里，比之林馆长和真正的考古人员，我还差得远。” 客套话结束，林修竹继续介绍剩下的古物。 玉晗冰看出洛书心中思绪交错，继续发挥她八面玲珑的接话能力，和林修竹聊得有来有回，避免露出端倪… 不知不觉，闭馆时间临近，双方在博物馆门外道别。 “林馆长，感谢您的款待。” “谢谢林馆长了。” “呵呵呵。”林修竹轻轻挥手送别客人，“下回再来。” 进入停车场，坐入越野车内，原本稀松平常聊天的玉晗冰和洛书像是变脸般风格突换。 “你怎么回事？和我私聊时提及的竹简碎片呢？” “等等，我把前后捋一捋。” 玉晗冰不认识沈教授，更不知道沈秋思，说来话长了。 删繁就简，没必要论述沈秋思是不是坏女人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洛书将主线故事有序告知… 而此时的南淮市博物馆，广播提示着闭馆时间到，请游客们离场，并感谢光顾。 带着和蔼的笑容，林修竹一一和员工道别，细心检查地下机密位置的保险锁情况，这才算完成工作，开着款式老旧的轿车离去。 在外人眼里，林修竹是位朴素清俭、有教无类的恩师形象，完全保留了担任教授育人时的良好品德。 林修竹也热爱这份工作，身子骨再虚弱，也总是一副和蔼笑的样子。 “林先生。” 高档小区外，安保人员微微欠身，抬起升降杆放行。 旧款轿车驶过保安亭时，林修竹放慢车速，微笑着对安保人员点头回礼。 “辛苦了。” “哦，这是我们的本分。” 熟悉的小洋楼庭院，林修竹将车停好，开门进入家中。 “太太、小冬笋，我回来啦。” 欢快地和妻子、女儿打着招呼，黑乎乎的房里无人应答。 “饿了吧？赶紧来吃饭。” 林修竹笑眯眯在桌上摆好三副碗筷，给各自打好饭，嘴里念叨着女儿吃得太少了，太太也是，没必要减肥。 聊着生活和学习，自始至终只有林修竹一人面对空荡荡的餐桌发声。 “今天还是我来洗碗。” 将对面完全没动过的两碗米饭倒回电饭煲，林修竹嘴上聊着家常以及博物馆趣闻，在空荡的房间里只有水声与之回应。 “对了，太太。” 在毛巾上擦干手掌，林修竹按下隐藏机关，大厅墙上巨幅装裱的油画折叠收拢，露出通往地下空间的台阶。 “今天有个很奇怪的年轻人，是个修书匠。” 柔软的拖鞋走台阶时未能发出多少响动，林修竹像个飘忽的幽灵在黑暗中下行。 台阶走完，地面变得平坦，林修竹从口袋中取出一串钥匙，钥匙环上有个蝎子尾巴模样的挂饰。 他没有使用任何一把钥匙，而是将蝎尾插入钥匙孔。 咔嚓。 厚重的铁门随之开启，房间里透着荧光绿。 足有双开门电冰箱大小的圆筒型容器里注满某种液体，穿素白色衣裙的女子闭眼飘浮于击中。 她的容貌约摸三四十岁，双眼死死闭着。 泡在培养舱中的人体在各种科幻电影中不算少见，可这位女子身上未见任何呼吸辅助装置，培养舱也不见有供氧设施。 “太太，你说…那个修书匠难不成修复了古地图？找到落花公主墓穴？” “可他又是从哪儿得到竹简残片的呢？” 带上塑胶手套，林修竹打开储藏格子，里头封存的竹简残片在前些日子只被一人外带过…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蝎大仙 “林老师，早上好。” “秋思，期末考结束了吗？” 视频两边分别是沈秋思和林修竹。 看着老师和蔼的面容，沈秋思温暖笑着，“快了，谢谢老师关心。” “秋思，咳咳咳…” “啊！老师，你怎么了？要保重身体呀。” “没事。”林修竹摆摆手，“近些日子图书馆的事务较为清闲，我想着尽可能修复竹简残片，做得有些入神了。” “老师…” 林修竹和沈教授是好友，在沈秋思看来，老师嘴上不说，其实也在拼尽全力解开双头蛇咒杀之谜。 可是…竹简残片已经有人修复出结论，甚至去过连峰沙海了。 沈秋思内心无比煎熬，不清楚是否该说出去。 是否应该说有个民间修书匠已经破解竹简残片古地图？ 可这样的话，洛先生不愿意怎么办…应该问问他。 沈秋思陷入两难，一边心疼老师，一边顾忌洛书。 “秋思？你怎么呆住了？” “哦，没事的，老师，您说竹简残片修复得怎么样了？” 林修竹清了清嗓子，摇头叹息，“哎，难度太大，我尝试了几次，进度甚微，只比之前多拼接少许。” “老师千万别对自己要求太严苛，竹简残片修复出的古地图就算能定位、就算我们带队去了，其中未必有结果的。” “哦？” 屏幕上，林修竹的眼眸微微闪过异色光彩。 他用不着直接和沈秋思打探，听这答复，已经有结论了。 因为…在此之前沈秋思解开父亲死亡迷局的执念极深，哪怕一点点羚羊挂角的线索都会死磕。 此时却轻易说出双头蛇纹路相关的竹简残片未必是有效指路牌。 “可是…”林修竹还在进一步诱导，“竹简残片和双头蛇纹头盖骨放得很近，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再加把劲。” “老师…那也可能是连峰沙海通商卖出的两样工艺品，凑巧一起随葬，不一定真的有关联。” “呵呵呵，秋思说得是，漫漫历史长河，惊人的凑巧数不胜数，我们这代臭老九之后，得看你们接棒咯。” “林老师可别这样说…” 乐呵呵的闲聊结束，沈秋思赶着去听讲座，林修竹的面色阴晴不定。 洋房地下室，桌上散布的竹简残片比之被沈秋思带走的要多一部分，碎片够多，也就更容易复原地图。 其实南淮市前一阵子发掘的离奇古墓中没有竹简残片、也没有双头蛇纹头盖骨。 三者之间毫不相干，是林修竹刻意放置并让沈秋思觉察到的。 双头蛇纹对应着沈教授的死亡谜题，林修竹不感兴趣。 他只想启发沈秋思去寻落花公主，在落花公主墓穴里获得重生肢体的力量。 原计划是先给沈秋思一部分竹简碎片，随后慢慢发现跟多的，让她逐渐被误导向落花公主。 培养舱里的妻子不过是一副空皮囊，想要将之复活，得凑齐骨骼、重生肢体、配上双眼与其他五感。 灵魂和血液也必须… 沈秋思是最好的素材之一，在林修竹的操控下不知不觉前行。 没想到半途加入了洛书。 本该是个不足为道的小人物，可洛书居然凭借那么支离破碎的竹简残片复原地图，简直超脱常识。 地下室墙上有着黑纱覆盖的神龛，林修竹恭恭敬敬磕头叩拜，从中传出细微的灵魂信息。 “何事？” “金蝎大仙…有人以那残缺的竹简复原了落花公主墓所在地图。” “什么？！” 神龛内吹起阴气，将黑纱掠得摇摇晃晃。 里边是一只巴掌大的暗金色蝎子，与林修竹在玉珠阁展示的木蝎模样差不多。 金蝎王朝终末时代，二皇子为了隐藏落花公主的秘密，将之偷偷葬于黄油山，被金蝎大仙控制的太子还未寻觅到，便已迎来王朝终局。 此番金蝎大仙残魂现世，和想要复活妻子的林修竹偶遇，落花公主墓是必须探寻之处，居然被局外人先一步破解古地图。 “那人叫什么名字？” “洛书。” “可曾去过黄油山？” “…十有八九。” 林修竹眼神森冷。 若非洛书告知沈秋思，说是落花公主墓穴中没有她需要的东西，沈秋思岂会轻易否定竹简碎片对应的古地图。 “哼！那我们便只要控制住洛书即可。” 金蝎大仙只叹自身魂魄残缺，若能重返金蝎王朝，恢复全盛势力，何惧外边什么调查队。 大仙想回到金蝎王朝旧址，林修竹也想从其中获得重塑妻子肉身的力量，计划推进到今日，必然不能放弃。 “洛书呀洛书，南淮市何时出得此等奇人异士…” 哈啾—— 缮典阁内，洛书打了个喷嚏。 “呼，下雪了。” 窗外，南淮市今年第一场雪纷扬落下，给天地间铺了层白绒。 恒温的工作室内，花盆里微微破出少许嫩芽。 从落花公主墓带出的种子在青木醒狮的指导和洛书悉心照料下生根发芽，可谓时隔百余年的复苏。 不过，这东西和洛书想象中不一样。 原以为会是啥天材地宝或者灵果蟠桃，结果这东西孕育着灵魂。 更准确来说，是有一份灵魂蜷缩进米粒大小的种子里，躲过灾难侵袭、躲过岁月消磨，等待唤醒。 从落花公主心脏深处取出的种子，高概率是她本人的灵魂。 能将落花公主唤醒，曾经种种奇特谜题都会有底，她本人亲口介绍，比啥历史猜测都准确。 顺带还能问问落花公主，以前有没啥类似异常故事的东西一并给黄沙埋了。 全靠洛书碰运气找异常故事，效率太低。 此时落花公主的灵魂大抵还藏在根系核心处，按青木醒狮的说法，后续会有个开花结果的过程，果实成熟便是灵魂彻底苏醒时。 青木醒狮可以让植物发育得快些，但灵魂苏醒进度不得揠苗助长，需要给这位沉睡百余年的公主一些时间。 “加油，争取出来过年。” 拍拍花盆，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响起铃音，洛书起身一看，当即陷入沉思。 来电人：沈秋思 明明才和林修竹接触过没多久...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二分之一谎言 “洛先生，我放假回来了。” “挺好，多陪陪柳姨。” 沈秋思心中暖暖的。 洛先生不希望我进一步接近危险的真相，一直在劝我回去陪家人。 “洛先生知道，我得去面对一些事，所以…我在回家前想去见见你，希望不会太晚。” 天色完全暗下，去别人家拜访总归得多问一句。 “你…过来吧。” 略微思考，洛书还是打算一探究竟，沈秋思对金蝎王朝了解多少，为什么和林修竹的说辞有所不同，必须打听一下。 玉晗冰出于某种目的需要探查金蝎王朝，洛书同样希望从其中找到异常故事，能够预先多拿到些情报最好。 听闻洛书同意，沈秋思心花怒放，声音变得无比绵柔。 “那我，马上过去~~” 脚步轻快地穿过街巷，有人朝这边打着招呼。 “秋思姐。” “哎呀，小学妹。” 在警备署护送考古队的任务中，沈秋思和小学妹相识，关系一直不错。 “秋思姐要去哪？” “我去一间叫缮典阁的店铺。” 小学妹笑容一僵，发出打鸣的声音。 “我我我我...我也知道那里，秋思姐去修复古籍的吗？” “不，我找洛先生聊些要紧事。” 两人在路口分别，小学妹心态爆炸，又很快抑制住。 只是去谈事情，并非往风月方向发展，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19点了呀，晚上了… 而且秋思姐拖着行李箱去找洛书学长。 小学妹知道跟踪人家是不对的，可脚步不听使唤，朝旧街街口走去。 在转角处露出半张脸，只见缮典阁门外，洛书迎沈秋思入内，然后…把门关上了！ 又打开门了！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出来！ 晚上…他们这… “嗝er~~~” 路过的大妈听闻重物落地声，回头一看，吓得脸色煞白。 “来人啊！有个小姑娘晕倒了！！” 缮典阁内，洛书带着复杂眼神看着前来的沈秋思。 “你先别问，我有事情想问你。” “洛先生请说。” “双头蛇纹头盖骨、竹简碎片，是什么地方的文明遗物？” “嗯？”明明答案各自知晓，此时又被问及，沈秋思一脸疑惑。 回答还是要回的。 “连峰沙海里的文明，可能是金蝎王朝产物。” “真的吗？” “洛先生…有什么新发现？” “双头蛇纹，有没有可能是古时西风市的东西。” 自小跟着考古教授活动，沈秋思的专业知识过硬，很快反应过来，西风市的地形、气候、蛇虫。 “有考虑过，但我和林老师商讨，排除了西风市的可能性。” “林馆长本人亲口这样说的？” “是啊。” 沈秋思不疑有他，一五一十介绍了西风市的历史情况。 那地方本就有个大城池，周围小村稀少，山里蛇虫太多，更无人生存。 因为当地人都住在古时的西风城里，历史资料保存完好，查一圈就知道有没有双头蛇这样鲜明的标识。 “结果就是没有。” 洛书知道双头蛇纹路来自里世界，这问题是在打探沈秋思的虚实。 如果她只是随口胡诌，根本经不起突然的推敲。 可眼下结论也很奇怪，林修竹和沈秋思讨论过，排除了西风市的可能。 而前天在博物馆，林修竹表示双头蛇纹来自西风市。 二者间肯定有一人在说谎。 理论上洛书应该更相信林修竹，可沈秋思的说法有历可查，查查古时西风城资料，真的能排除双头蛇纹存在的概率。 这样一来，不就变成林修竹在说谎了吗？ “对了，洛先生，其实有个事情我要跟你坦白，我们也在想办法复原竹简碎片，尤其林老师，他非常非常的努力…” 听着沈秋思的说词，洛书不动声色，心中波涛翻涌。 林修竹明明说不知道古墓里有“竹简碎片”。 “你接着说。”洛书还是无法判断二者真假，继续观望。 “嗯，林老师已经加了很多天的班，他没能破解古地图，所以…” “所以你想替老师求个情，让我提供答案？” “嗯。”怯生生点头，沈秋思连忙解释，“洛先生放心，我没有把您修复完成的事情说出去，我保密着，如果洛先生不愿意…” 现在不是洛书愿意不愿意的事情，是拿不定哪方在说谎。 “沈小姐，如果林馆长否认竹简碎片的存在呢？” “什…什么？” “我见过林馆长，他说，双头蛇纹出自历史上的西风市周边区域，且古墓里没有竹简碎片。” 静… 房间陷入沉寂，洛书已经做好准备把沈秋思打晕。 万一沈秋思是什么邪恶研究组织的成员，突然做出异常反应，只能先给她一闷棍。 哪知沈秋思的动作出乎寻常，摸出手机滚动屏幕，展示她和林修竹的聊天记录。 其中一部分是林修竹在表达关于竹简碎片的修复情况… 洛书有加林修竹为好友，社交软件帐号是真的。 而且，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伪造到这份上，毕竟聊天记录从十天前至今。 随后，沈秋思展示了更早的聊天记录。 国外访学期间，林修竹参加一个私人展会，见到了和头盖骨一模一样的双头蛇纹出现在圆盾上。 当时那位收藏家说双头蛇纹是连峰沙海诸多文明的产物。 因此古墓出土双头蛇纹头盖骨，林修竹才会直接给沈秋思下定论。 怎么到了洛书口中，林修竹声称双头蛇纹来自西风市，且不存在竹简碎片。 沈秋思第一反应是东西涉密，可也用不着否认竹简碎片存在。 “洛先生，要么我现在联络林老师。” “先等等。” 情报很清楚了，林修竹有大问题，沈秋思属于被蒙在鼓里的普通人。 聊天记录中，林修竹声称国外看到的圆盾图案和双头蛇纹头盖骨一模一样。 双头蛇纹路很多，但身体刚好盘成空心圆，双头、尖尾恰好各跨60度角的图案几乎不可能重合。 而且蛇的鳞片还是羽翎模样... 图案只是异常故事映射而已，不属于现实中任何文明。 要么还有个光头蛇的异常故事穿越，要么林修竹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沈秋思。 须弥书楼里，光头蛇否定存在双胞胎级别的妖仙。 结论只剩下林修竹在下一盘大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傀儡王朝 （调整不对味的剧情，连夜删改一部分，多发一章补偿书友们。） “林老师。” “哟，秋思回来了，越来越漂亮了呢。” 南淮市博物馆内，得到林修竹夸沈秋思面颊微微泛红。 “林老师真是的。” “听说你在大学城芳名远拨，有没有喜欢上的男生啊？” “没有啦，我…现在根本没那个心思。” 沈秋思从娇羞的情绪中恢复镇定，“林老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关于竹简碎片。” 事情确实有分量，林修竹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交代几句，领着沈秋思进入办公室。 “秋思，你说的竹简碎片，有什么进展？” “我呀…刚好认识个家传古籍修复的匠人，他近些天完成了竹简碎片上的古地图破译。” “哦？” 林修竹没想到沈秋思今天会如此简单直接提及此事。 这位学生的专业功底很好，涉世未深，性格和思想单纯的很，脑子里一点小心思根本藏不住，说出来倒也正常。 比如前些天，林修竹通过旁敲侧击，其实已经从和沈秋思的视频聊天中十之八九猜测到洛书对竹简碎片有所研究。 脑中流转过情报，林修竹很快作出反应，他的笑容愈发慈祥和蔼，双手轻轻搓动着，发出爽朗笑声。 “哈哈哈哈。” “林老师，你笑什么？” “秋思呀，你是不是去了缮典阁？” “诶——”沈秋思拉了个长长的高音，“林老师怎么知道？” “哈哈哈，洛先生早就和我见过面啦。” “真是的，洛先生只字未提，搞得我昨天一直纠结要怎么跟您说这件事。” “哈哈哈，傻孩子。” 聊天内容其乐融融，林修竹眼底闪过的光华微不可查。 洛书根本就没有跟他说过竹简碎片更为详细的内容… 刚才林修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洛先生来过”，沈秋思自己一厢情愿认为是双方有所交集，把所有事情像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 因此林修竹此时口中发出的笑声不假，他原本并未完全确认洛书能从那样的竹简碎片里修复出古地图，此时已然笃定应该进行处理的目标。 “不过，林老师，我和洛先生交流说您正在破解竹简碎片，他很大方地把古地图让出来，让我告诉您是他的手笔。” “啊？” 一直掌控聊天全局的林修竹笑容僵在脸上，大脑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旁敲侧击搞了老半天确定真相，结果洛书根本没打算遮遮掩掩，直接让沈秋思把话带过来。 简直像偷偷摸摸从别人家窗外摸了张饼吃，结果那是卖剩下免费提供给所有流浪汉的。 尴尬归尴尬，林修竹很快将注意力转到核心问题上。 为什么洛书会突然毫无顾忌暴露自己的能力，明明他来博物馆时有所遮掩。 这种超乎常理的残缺古籍破译能力确实不该太张扬。 君子藏器於身，伺机而动… 林修竹渐渐意识到洛书想要传达的真实意图，他有底牌在，随时可以出手，出手便不容任何人小觑。 “好呀，好一个洛先生。” 林修竹感慨的话语中有弦外之音，沈秋思当然听不懂，只是叽里呱啦介绍着自己认知的洛先生有多优秀、多特别… 真正值得林修竹关注的重点不仅是落花公主墓，还有个很关键的信息… 洛书毫不掩饰自己进过落花公主墓，并笃定其中不存在和双头蛇纹相关的物件。 很正常，双头蛇纹头盖骨和竹简碎片是林修竹故意放在一起，引沈秋思前去探询的，当然没有关联。 可是，洛书是否在落花公主发现其他东西，不得而知。 表面装着正常研讨的模样，直到沈秋思告辞，林修竹的神色再次陡变。 以往步步为营的节奏有些乱了，借由金蝎大仙超凡世俗之力，本该一帆风顺的… 调整表情，林修竹确认沈秋思离去，于是与副馆长交代一声，说得出门办点事。 南淮市这快地方，考古圈子以林修竹马首是瞻，他要临时出行自然没啥阻碍。 开着旧款轿车，林修竹回到洋房。 熟悉的地下室里，他将打印好的古地图展开，恭恭敬敬呈递给金蝎大仙。 “这是…谁完成的？！” “就是前些天提到的那个可疑修书匠，洛书。” 当时林修竹只是有所佐证，猜测洛书可能修复了落花公主墓的古地图，没法确定…毕竟这种操作太离谱。 林修竹手头上的竹简碎片更全，多年无法修复，沈秋思出借的更少、更残缺，不应该有所成果。 “他还进了落花公主的墓区？！” “是…洛书亲口承认的。” 地下空间氛围变得压抑。 历史上的金蝎王朝其实由异兽暗中掌控，金蝎大仙将几代国王作为血肉傀儡操纵。 本想着如此这般控制王朝向外扩张，以异兽之身在此世界纵横。 随着岁月推移，原本困于一幅石版画上的金蝎大仙，法力愈发能够影响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切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可金蝎王朝的后裔发现只要成为国王，登基仪式之后便会成为妖邪的傀儡，暗中策划解救自己的国度。 类似皇宗贵族被金蝎大仙暗中铲除不少，直到百二十年前。 那代金蝎王朝可谓能人辈出，有异能资质极强的二皇子、有天赋异禀的落花公主。 太子自知登基后必定被妖邪控制，于是和二皇子演了一出皇权争霸的戏码，提前将落花公主所掌握的植物种子植入太子脑内。 有朝一日太子登基，成为妖邪傀儡并被蚕食大脑时，落花公主可与二皇子联手，让植物从进食后的妖物体内爆长，将之斩杀。 可惜计划被妖物觉察，落花公主遇害。 为了不让妖物破解落花公主的植物异能，二皇子将之葬于不为人知的黄油山中，以金蝎王朝秘传法术封印。 随后便是二皇子与妖邪大战于王都。 猝不及防从体内爆发的植物枝干让金蝎大仙乱了阵脚，二皇子联手各路异能者以命换命。 那一战天昏地暗，从王都杀到金蝎王朝王陵所在，直打得地面陷落，黄沙蔽日，死伤双方沉入流沙中。 又是百年沙海变幻，无人知晓金蝎王朝当年内幕。 唯有金蝎大仙一缕情报缺失的残魂匆匆附着在异能材料上，逃离连峰沙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地图半锁 “金蝎大仙，另有一事。” “说。” “我们指挥去收集骨骸的魍魉和冥客消失无踪，而且警备署找到了散落的人体标本，那些阴邪之物十有八九被灭了。” “你们那儿的什么调查队…这么有能耐吗？” “不太可能。” 林修竹虽然不是异能者，却也知道些大致情报。 调查队成员数量不多，且金蝎大仙指挥的阴邪行动谨慎，干完一票就跑，随后藏匿无踪，没那么凑巧两处地方全给端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林修竹已经获得一幅最为合适的骨骸用于最为爱妻复苏的材料。 有骨架、以落花公主的秘术重生肢体、有沈秋思的血髓… 本该通过魍魉控制的挖眼凶手寻找合适双眸，哪知调查队莫名其妙去了度假山庄。 小事无妨，能以邪法重塑爱妻生命，加个双眼岂不简简单单。 眼下最重要的是摸清来历不明的洛书。 迄今为止，林修竹不知道那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 金蝎王朝时期，金蝎大仙较为强大。 可它的本体被封在石板壁画中，随无尽黄沙埋入金蝎王陵。 再未能找出王陵位置与本体前，金蝎大仙不能贸然和势力未知的家伙接触。 “这样吧，你带个隐晦的小东西去，去探探洛书的底子。”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蝎子从神龛跳出。 这是金蝎大仙拿残魂搞出来的小分身，没啥战斗力，生命力旺盛的人类一p股下去能把小东西坐得魂飞魄散。 好也好在小东西阴气极弱，可在异能者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采集魔力波动做出判断，最后将情报带回。 “怎么和洛书接触，用不着我教你吧。” “大仙放心，我自有思量。” 缮典阁里，洛书刚结束和玉晗冰的联络。 林修竹、沈秋思这档子奇葩事对玉晗冰来说可不止是个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她真的想知道关于金蝎王朝的一些内幕。 虽然洛书至今不清楚玉晗冰的执念指向什么物件… 通话刚结束，有一条好友消息提示。 id林修竹：洛先生手艺高绝，我已大开眼界，可否允许我亲自拜会，共商沙海文明事宜。 “这文绉绉的。” 看完消息，洛书其实没法判断林修竹是好人还是恶人。 幕后布局的未必要做坏事，只希望林修竹的目的单纯是为揭露某些与考古学主流相左的历史，因而低调研究，但愿最终目标是正确的。 洛书将缮典阁位置告之对方，接下去要谈的事情多半不方便在博物馆里说，还是自家地盘好。 心中希望林修竹是好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洛书提前给花盆加了道隐蔽气息结界。 除此之外，缮典阁哪怕给人家翻个底朝天也没啥秘密。 准备妥当，洛书在正厅静静候着，不肖多时便有个长衫飘飘的消瘦身影在门外站定。 平顶帽，长围巾，颇有上个世纪教书先生的气质。 “洛先生。” “林馆长。” 出门相迎的洛书关上门板，将风雪阻在外头。 “洛先生可谓大音希声，潜龙在渊呀。” “哪儿的话，家传些小技巧，混口饭吃。” 隔着桌案相对而坐，林修竹看着洛书熠熠生辉的瞳孔，知道聪明人没必要弯弯绕绕。 “洛先生，我先给你道个歉，古墓中确有竹简碎片，与双头蛇纹头盖骨放于一处，因牵扯太多，当时予以否认。” “没事的，研究历史本就马虎不得…那么，林馆长来我小店，是想商讨落花公主的事情？” “是也。” 林修竹不卖关子，从布包中取出一只木蝎，正是在玉珠阁展会亮相的那枚。 木蝎腹藏连环锁扣，不知解法，暴力破坏将导致其中保存的物件损坏。 洛书在展会上见识过，真的感觉无从下手，又得小心翼翼。 “林馆长不会想让我一个修书匠开锁吧？” “如果洛先生有法子就太好了。” “不不不，我可没那能耐。” “哈哈哈。” 林修竹笑笑，随后便介绍起手中木蝎。 在玉珠阁展会，他只说木蝎是连峰沙海某个文明的遗物，宾客中有人依造型猜测出自金蝎王朝，林修竹未置可否。 今天，林修竹不单告知洛书，木蝎子是金蝎王朝产物，还明说木蝎体内藏着的纸卷是张地图，指向王陵的地图。 洛书知道林修竹没必要大冬天跑来讲冷笑话，他的判断依据在于一些未公之于众的古籍上，还和其他教授讨论过木蝎腹内纸卷的课题。 最终一致认为与金蝎王朝的王陵相关。 手机屏幕上，林修竹展示了他曾经发布的一篇论文，表明金蝎王朝的王陵地图只有国王知道位置。 此外，王陵所在地图由王室成员持有，藏于木蝎中，也仅有这些嫡系宗族知道解开连环扣锁的方法。 解开木蝎谜题，便可获得地图前往金蝎王陵。 林修竹隐瞒了一件事，其实木蝎子有两只，其一已经靠金蝎大仙的记忆解开。 两张地图叠加才能生成正确的路线，否则各自都是看似没问题，其实不存在的地图。 可惜金蝎大仙只有残魂，否则凭借完整记忆直接引路即可。 现在只能想办法把另一只木蝎正确破开。 看着桌面上精致的木蝎子，洛书低头沉思。 思考的不是怎么解锁，而是林修竹果然有问题。 他在举手投足间，衣袖中透出一股极为黯淡的阴气。 此人本就病恹恹的，长期和古物接触，阴气重，使得那异样的阴气更难被觉察。 好在洛书是修行者，前阵子突破到盈字，感知能力细腻得很。 十来分钟相谈时间，洛书已经判断出那阴气来源实力非常非常弱，没有战斗力，多半用于探测。 退几步说，若是藏了个厉害的魍魉揣衣兜里，以林修竹的体质怕是早被吹熄生命之火。 可以肯定林修竹不是异能者，但背后有…阴邪驱使。 哎… 不管林修竹的目的是善是恶，随意与阴邪之物合作，绝无好下场。 洛书抬起眼，“林馆长，木蝎的事情，我可以想想办法。” “哦？”林修竹心中的诧异更甚。 他是真的找过相关教授组会讨论，确实难以高科技手法解锁，得用古法。 而这年轻修书匠，到底有多少本事。 洛书的话语还未结束。 “一码归一码，解锁的事情我可以尽力试试，但林馆长搞错了研究方向，有迷茫之处可以说出来，我们好商量…” 第一百二十三章 留下木蝎 缮典阁中气氛凝滞，吊顶上的白炽灯光在此时仿若胶质化。 衣兜里的小蝎子没有反应，说明洛书是个普通人，但林修竹在听闻话语时，有点被击穿灵魂的感觉。 那句：林馆长搞错了研究方向… 林修竹总觉得对方不单纯在说对竹简碎片和金蝎王朝的调查出错，而是人类听从邪物指引，残害同族，这是错的… 额头微微有汗珠，林修竹的四肢略感冰冷。 哪怕对方是异能者，除非a级或是极为擅长探查的b级，否则不可能发现金蝎大仙古法秘传的邪术。 而且哪怕是a级异能者推测，法术、魔力产生的波动也该被小蝎子反侦察到。 难道只是句没有弦外之音的常规表述？ 林修竹不知道，也看不到洛书的眼神。 此时的洛书正一心一意端详木蝎，仿佛之前说的话纯属无心。 “那么，东西先交由洛先生研究了。” “啊？”洛书轻轻托起木蝎，“林馆长要把这么贵重的宝贝留在我这？” “哈哈，木蝎子放在有才之人手中是宝贝，在我手里不过是摆件而已。” 林修竹心中有底，洛书能从少量竹简碎片修复出原貌，技艺确实厉害，但木蝎里的地图需要两张叠加方才正确。 一半在金蝎大仙那儿，另一半即便被洛书取出，拿到的地图看似没问题，但再怎么对照都不会找到正确目的地。 更准确而言，真要解锁木蝎子林修竹拿到地图后，宁可洛书记下错误的地图去往错误的地方，冒着生命危险在连峰沙海浪费好几个月，别来影响他们的大计。 “林馆长，我会全力一试，但需要个伙伴配合，这些天她不在家。” “无妨，木蝎就放在洛先生这儿了。” 又是两盏茶的功夫，林修竹带上帽子，道别离去。 重新关上缮典阁的门，洛书多了几分心理压力。 林修竹那边可能是受了什么阴邪蒙蔽，交给玉晗冰处理去。 木蝎是真的难解。 洛书希望能找到所谓的金蝎王陵，让玉晗冰追寻的事物有个结果，又担心真给搞坏了。 之前所说“需要个伙伴配合”，这位伙伴是落花公主。 木蝎由金蝎王朝王室成员持有，落花公主应该知道怎么解。 不确定的是，她的灵魂啥时候才能开花结果； 灵魂完整性又如何？会不会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 带着疑惑心思，洛书进入工作室。 被术式封存气息的花盆依旧在原地，里头的变化让洛书愣住。 原本只有一指节规模的抽芽，半天功夫蹿出整条手指大小。 植物长得快不一定是好事。 比如青木醒狮让植物躯干在短时间内暴涨，天地灵气是原因之一，可还是要消耗植物自身养分。 短时间长得太夸张，相当于透支植物储存的能量，小幅度还行，程度过于夸张等同揠苗助长。 召唤青木醒狮，让她帮忙看看花盆里的植物怎么回事。 狮子呼哧呼哧吐着舌头，很快反馈回想法。 落花公主的灵魂受了惊吓，此前附近出现令她高度警觉的危险气息。 “危险？” 刚才的林修竹弱不禁风，找个未成年都能把他按倒。 再说林修竹身上藏的阴邪，那弱气程度甚至称不上魍魉，气息浅薄到洛书第一时间未发现，坐下谈天时才有感触。 “落花公主总不能被那种小东西吓到吧？” 青木醒狮当时未被召唤，从它的想法来说，一些小东西也会让人害怕的。 “这倒是。” 比如有的肌肉男就是怕蚯蚓、虫子啥的，没办法，看到图片都顶不住。 先通过青木醒狮安抚落花公主，再适当输送些天地灵气进去。 “狮子，害怕就害怕，为什么植物会一下子长大这么多？” 青木醒狮的答复是落花公主昏昏欲睡的灵魂被刺激清醒了，开花结果后，她能自如行动，不像这样任人宰割。 所以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感受到危机时迅速刺激成长，想早点独立。 有点危机催人成长的意思。 好在没有对落花公主这株奇奇怪怪的植物产生损害，整个脸盆大的花盆里只有它尽情扎根，水分充足，洛书还买了花肥。 能长得快点是好事情。 安顿完花盆里的落花公主，洛书拿出手机。 “喂？晗冰。” “怎么说？” “林修竹背后有阴邪之物掌控。” “嗯？” 正在喝下午茶的玉晗冰差点改水系输出，“你说什么？” “就字面意思啊。” 探查到林修竹身携魍魉…算不上魍魉的阴魂，洛书想过是否该出手消除。 想想还是算了。 直接抹去残魂没问题，怕的是打草惊蛇，以至于背后真正掌舵的阴邪藏得更深。 有这么一个东西躲在南淮市，而且还是非常关键的博物馆里，与洛书生活圈子实在太近，想想便让人觉得不舒服。 所以抽丝剥茧抓坏人的活得交给专业人士去做，玉晗冰能够联络上调查队，身边也有充足的人脉，更适合形成缜密包围网。 “这…结论太震撼了吧，我是愿意相信你，可你总得给点证据之类。” “还真没法给证据。” 洛书想过让玉晗冰派人和林修竹接触，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林修竹的城府和思维非常深邃，警惕性也强，贸然接触和打草惊蛇的结果差不多。 加之他在学术圈的地位与贡献，真要口说无凭告知调查队，听着像是洛书在给人家泼污水。 “确实滑不留手的。”洛书想了想，“先给你提这么个醒，我还会有大量机会接触林修竹。” 将此前交谈的事情始末告知玉晗冰，她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水晶茶杯，思索片刻。 “你胆子不小啊，把这么突出的技能暴露出去，这是在拿自己做诱饵。” “我底牌可不止这么点，比如林修竹至今不知道我是异能者。” “倒也是…” 玉晗冰和洛书私底下接触过，完全感觉不到任何魔力波动，在隐藏实力方面比玉珠阁内部一些高手还强。 “对了，你要不要来尝试解锁木蝎子？” “算了吧，展会那天我亲自上台摸索过，真没这能耐…” 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苞里的公主 “金蝎大仙，洛书十有八九不是异能者。” “哈哈哈，不是十有八九，而是肯定并非异能者。” 收回小蝎子，金蝎大仙从中读取到的相关信息空空如也，可以肯定林修竹出去走的这一趟没有接触过任何异能者。 “只要那家伙是个普通人，家传手艺再高绝照样好控制。” “可他和玉家走得很近。” 林修竹大致给金蝎大仙讲解了玉珠阁这一延续至今的贵族世家。 “若非和玉家人走得比较近，洛书应该是个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异能者的普通人。” 那才是真的好办，容易拿神神鬼鬼的现象轻易糊弄。 “无妨，本身没有实力，再高的技巧也只是我们手中的道具。” “大仙说得有理…” 对话过程中，林修竹的心思产生了一分动摇。 想通过金蝎大仙复苏亡妻，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十年，从来没人知道林修竹的情况，更不可能提出相反意见。 唯有今天，在缮典阁，洛书有意无意说了一句：林馆长搞错了研究方向… 这话一直在他的心头起伏。 作为人类，我是否应该… “林修竹？”金蝎大仙感受到眼前这位普通人的心境波动很大，“你在想什么。” “不瞒大仙，我只是在思考还有多久能够复活爱妻。” “只要找到金蝎王陵，让我恢复全盛，再从落花公主墓中找到重生肢体的植物，你所准备的一切基本到位。” “是…” “别在这时候想着怯场，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没有资格站在人类行列了，总不能半途放弃吧？” 林修竹咬咬牙，只要复苏爱妻，金蝎大仙想怎么样怎么样。 金蝎大仙在千年前没能构建属于自己的阴邪王国，今天哪怕回复全盛实力，也不会对人类造成毁天灭地的灾害。 而林修竹，绝不能就此放弃亡妻复苏的机会。 为此他牺牲了太多、背离了人道，女儿也… 感受到林修竹的心情渐渐沉寂，渐渐变得如同死灰，金蝎大仙这才满意。 无端端的效忠没有意义，断绝后路才是最可靠的。 “林修竹，不论是否解开木蝎子的锁扣，你觉得洛书多久之后会有结果？” “他说需要等一个伙伴前来配合，再加上解谜过程，所需的日子短不了，我估计本月能完成已是奇迹。” “希望能在早些有结果。” “我也希望能早日达成目标…” 地下室内，双方各自有估量的日期，事实上，洛书那位朋友来得要更快些。 “这里是…” 盆中莲花大小的骨朵儿掀开一角，有细微的声线飘出。 守在边上的洛书抱着青木醒狮蹦达。 因为青木醒狮的能力，洛书能够提前预知花朵什么时候开。 种子丢进盆里默不作声好长一阵子，生根发芽之后长得飞快，三四天时间从手指大小的枝干变得含苞待放。 其中固然有林修竹刺激与青木醒狮呵护的功劳，但这花的本身成长速度确实可见。 “落花公主，我是一名修书匠人，现在离你沉睡的时间相隔一百二三十年。” “已经…那么久了吗？” 花瓣轻轻向外展开，里头是抱着颗大花蕊的小天使。 衣裙全由粉嫩的小片花瓣构成，长发盘在脑后，以一条花枝作为发簪束住。 落花公主有着天真甜美的容貌，加之巴掌大小的体型，颇有童话故事中森林妖精的韵味。 不需要太多询问，落花公主已经完全信任眼前的少年和狮子。 原因在于半梦半醒的灵魂持续被一股生命力滋养，落花公主感觉到是他们将自己从不断被岁月带向死亡的深渊唤醒。 “能否容许我问个问题…” “公主请讲。” “金蝎王朝，怎么样了？” “时过境迁，金蝎王朝已经消磨在历史之中，被掩埋于层层黄沙下。” 洛书就这现有对于金蝎王朝为数不多的记载，大致将情况讲明。 预想中落花公主应该为国度的消亡感到难过，至少应该失落… 事实恰恰相反，落花公主松了口气。 “没有出现奇迹，也没有往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洛书知道金蝎王朝一定有很深的波折，先不急着追问，让落花公主坐手心上，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茶桌边。 “慢慢说吧，我们需要相互了解的事情可多了呢。” “嗯。” 小小的落花公主胸口只到茶壶上沿，换个大点的壶，她能进去泡澡。 “公主能喝茶吗？” “应该可以的…” 青木醒狮给出结论，落花公主以植物精华塑造当前身体，灵魂寄宿其中，和树精花妖分为一类。 只不过…即便喝茶时最为雅致的小茶杯，在落花公主面前也像个脸盆似的。 拿出一包未打开的面巾纸给她当椅子，面前茶杯里只倒几滴茶水，已经够小口慢品许久了。 “哇，好茶。” “呃…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吧。” 缮典阁的茶大多是杜子腾送的，他的合作伙伴时不时会送些礼品，自己消化不掉，送给更高位的人又不够格。 于是经常分给朋友们一些。 这茶大概一盒三五百b的价位，不差，也没有好得太夸张。 究其原因还是落花公主生活的背景，哪怕历史上的连峰沙海绿洲规模比如今多很多，也不适合种茶。 想要从远班通过骆驼队运茶叶进金蝎王朝，所消耗的人力物力以及灾害天气等不可预料情况，使得茶叶尤为珍贵。 两道水过去，洛书喝的巨多，落花公主顶多下肚些露水分量，已经有喝饱的趋势。 话题也早已转向正经事。 洛书先是表明大多数人遗忘了金蝎王朝，还有一小部分怀揣各自目探索金蝎王朝真相。 “比如想要获得肢体再生的能力。” “肢体再生？”落花公主歪着脑袋，“这是什么异能？” “呃，按照连峰沙海周边村民祖祖辈辈的传言，公主您拥有这样的能力，并造福诸多百姓。” “哦？哦…流言会错意了。” 落花公主招招手，远处花盆里的植物形成小手臂模样，也朝这边招招手。 “我能以植物塑成肢体，为失去腿脚的人接上，仅此而已。” “假肢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个异常故事 落花公主与一株植物相伴而生，也是天生的草木属性异能者。 当她将植物养大后，将其称为“母树”。 母树与落花公主存在灵魂上的感应，可祈祷母树脱落枝干，将之雕刻为手脚，用于接在去肢体的人身上。 与普通假肢义骸不同，这些被雕刻过的枝干还有生命，在受伤者血肉处扎根，形成共生关系，可指挥新的植物肢体进行小幅度动作。 虽然比不上原有血肉之躯那么灵活，但总归比手脚残缺好上许多。 这一切的一切得归功于母树存在，若是母树和落花公主没有对变成假肢的植物进行统治，植物便会依照本能生长，渐渐失控。 在皇权争霸中，落花公主被放逐到边缘城池，母树也被一把火烧掉，酿造了不知多少惨剧。 好在母树的生命力极为顽强，留下种子，落花公主再次让它在城池生根发芽，稳固一方绿洲水土，并给需要肢体的人替换植物假肢。 结果故事越传越偏，到今天变成落花公主能让断肢再生的传言。 “这样啊…” 出于职业敏感，洛书让落花公主多介绍介绍关于母树的事情。 “诶？”落花公主略微诧异，“你刚才不是要听金蝎王朝兴衰真相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母树对我更重要。” 莫名其妙凭空蹦出这样的植物，洛书当即联想到可能是异常故事，自然而然得问问东西怎么来怎么去。 “我也不知道母树的种子是怎么来的。” 落花公主背过身，轻轻将背后的花瓣霓裳扯下些许，露出柔嫩的肩头。 可以看到些许纹身在她身后蔓延，与传言中翠枝邀月的图景不太一样。 纹路实在太暗淡、太细微，又因为身子那么点大，根本看不清楚。 更重要的是，洛书没好意思让人家把衣服多拉下来些。 “我身上的纹路和母树成长后一模一样。” 落花公主诉说着，当母树参天时，她经常在树洞内睡觉，见到树洞里头存在类似图案。 说到这份上，异常故事的可能性已经很高了。 可是…载体不见了。 承载着图画的母树在皇权争斗中被一把火烧掉，落花公主后来在边城中的那颗也没有幸免于难。 就好比把飞鸢剑客的窨井盖给熔炼成铁渣子，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飞鸢：别的反应我不知道，反正我先自闭了。） “其实，母树残余的部分可能还在。” “哦？” “可能在王陵里。” 话题殊途同归，母树的终局得说回正史。 落花公主捧起对她来说脸盆大的茶杯喝了点茶水。 金蝎王朝的成立依托于这支文明的领袖获得神明眷顾。 听上去像大多数部落传说似的，不过金蝎王朝这边倒是真的。 初代国王与金蝎大仙达成契约，以大仙的力量驱逐野兽、敌人，渐渐将一个部落进发为国度级别。 到落花公主这代，金蝎王朝在连峰沙海算不得大国，却也扎扎实实在一块地方站稳脚跟。 与此同时，落花公主这代也是皇室后裔天赋最为强大的一代。 公主本人不用多介绍，太子、二皇子都是资质极为卓越的异能者。 金蝎王朝本该就着后继有人的势头欣欣向荣，可惜事与愿违，背道而驰。 洛书猜测着，“因为大家都是天才，所以皇权争夺特别激烈？” “不，我们三兄妹可团结了。” 正因为资历不凡，他们发现了金蝎王朝最大的秘密。 登上王位之前需要接受金蝎大仙的洗礼，在洗礼之后，国王便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彻底沦为傀儡。 也就是说，金蝎王朝本质上是由金蝎大仙掌控的傀儡国度。 “是妖怪控制的人类国度呀！” “妖怪…” 洛书意识到落花公主的措辞有点奇怪。 魍魉就魍魉、冥客就冥客，更上位的是魔魄。 称呼从古至今沿用，就算不太确定金蝎大仙的品级，好歹称之为阴邪之物，怎么会叫“妖怪”？ “它…金蝎大仙和魍魉之类不同的，完全没有那种纯粹的阴气，感觉上挺邪性的，但肯定和阴邪之物不一样。” 正因为不同于阴邪之物的魔力波动，部落首领才会相信金蝎大仙赐予的是真神力量，否则早就和它殊死一搏了。 “噢嚯？”洛书心有所感，“金蝎大仙长什么样子？” “那是个本体寄身于石板内的金色蝎子，一部分力量外化成形。” “石板！石板画吗？” “是有画面。” “喔嚯！” 如此一来，洛书大致猜测金蝎王朝有两个异常故事，母树和金蝎大仙。 这趟事情真的没白掺合，努力到最后可能有双倍收获。 落花公主继续说着。 为了不让金蝎王朝继续被妖怪控制，三位皇室后裔计划让国度重获新生。 然后当然是被金蝎大仙发现端倪，先是控制着国王判定落花公主为不祥，将之放逐，伺机杀害。 在洛书理解中，金蝎大仙这么在意最弱的落花公主，无非是异常故事之间的博弈，金蝎发现有另一个里世界渗透力量出来的同类，威胁最大。 最终还是由控制国王的金蝎大仙占上风，落花公主受致命伤。 弥留之际，落花公主将母树残余的一颗种子种入太子脑内。 太子知道自己总归要被金蝎大仙吃了脑髓，母树种子也会落到妖怪腹中，适时爆发，一命换一命，以求金蝎王朝安宁。 然后落花公主将灵魂寄存入母树残余的结晶中，外表像个米粒大的种子，最后结成现在的花苞，成不了母树。 “洛公子说金蝎王朝湮灭于历史，大抵是太子登基仪式，二皇子借我留存的手法让金蝎大仙腹中母树爆发，同归于尽了。” 这话很有道理，若是金蝎大仙赢下，金蝎王朝还的向外扩张，就不可能是个连峰沙海中普普通通的小国度。 且金蝎王朝消逝和落花公主沉睡算同一历史时期。 “这样啊…那我得去一趟金蝎王陵了。” 金蝎大仙给新皇洗礼的仪式在王陵地宫，落花公主判断最后的战斗地点也是那儿…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地图不对 “哇哈哈哈——好大的夜明珠！” 缮典阁里满是夸张的笑声。 落花公主飘上天花板，抱着电灯泡上下抚摸。 “快下来！那个不是夜明珠！” 洛书生怕落花公主触电，仔细想想…花妖之类的草木是不是绝缘体… 拿出巧克力投喂落花公主一些，再给她倒几滴牛奶。 “呜呜呜，洛公子，你家的生活比王室强多了。” “别乱说。” 打开电视让落花公主先看着，洛书得开始处理木蝎了。 从母树结晶中复苏的落花公主有着完整的灵魂，记忆与知识都在，只是沉睡太久，显得有点迷糊。 见过一天时间的玩乐，她全然恢复状态。 让洛书颇为意外的时，早早被流放、后续被杀害的落花公主还如此开朗，真是难得。 记忆完完整整的公主当然知道木蝎解法，她说这东西里头藏着金蝎王陵的地图，本该只有太子持有。 因为当时的王室三姐妹合作推翻金蝎大仙控制，相互交流过，让落花公主了解门道。 于是，在巴掌大的花妖几番摆弄下，困扰林修竹和诸多考古学者的木蝎轻易被卸去行走用的肢体。 随后再把末足插回去，取下左边钳子； 再抽出末足，将侧腹部靠后的两对足依次插回，取下另一个钳子。 最后将蝎尾下拗，背部自然从中线分开，露出卷烟大小的一卷纸张。 带好塑胶手套，洛书用木质镊子将之夹出。 轻轻展平的同时给小纸片喷水，将卷曲的平面展开粘在工作台上。 “品相不错。” 承载地图的纸质有点像牛皮纸，小归小，挺厚实的，还涂抹了类似树脂的胶质薄层，相当于抗氧化的保护膜。 加之林修竹获得之后保存妥当，银行卡大小的纸片几乎没有缺损，顶多带些皱痕。 拿出相机对焦，拍照，将图片放大再打印到a4纸上。 图上的线条非常简约，和竹简碎片修复出来的古地图差不多。 可竹简碎片修复的地图上有文字标识黄油山、黄油河，这地图没有文字提示，倒是有几个符号印在特殊的地形上。 这手法不算罕见，可以理解为以特定人群看得懂的符号来标识地理位置。 “落花公主，你来一下，呃…你又在作什么傻？” 真空包装的牛肉干边上，落花公主深深鞠躬，“因为沙漠干燥，牺牲的战士久无人收敛，都会变成这样。” “不用给牛肉干道歉啊！！！” 撕开一条牛肉的真空包装，递给落花公主。 别说，这巴掌大的姑娘牙口还挺好，一口一口咬得蛮利索。 “香！” “刚才不还缅怀的吗？” 带着落花公主来到工作台边，让她看看修复的地图。 “上边的符号你认识吗？” “认识，是我们王室一些暗号，我…唔！” 小嘴被面巾纸堵住，洛书提示着，“吃东西的时候不能靠近古籍。” 把嘴里的牛肉干咽下，剩下的先放一边，落花公主站在工作台旁，仔细打量放大过的打印版地图。 “不对呀，没有这种地形。” “嗯？你不是说木蝎放在太子手中，里面是金蝎王陵的地图吗？” “是的，长兄也是这样跟我说的，但我没看里头装的纸条，只学了解连环锁的手法。” 落花公主可以肯定木蝎是真的、地形符号也是王室秘印，不过地图和王陵没关系，整个金蝎王朝找不到对得上号的地方。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你大哥多搞了个木蝎，混淆视听的？” “不知道…可能吧。” 反正答应林修竹把木蝎解开，任务算是完成了，当然不能现在把结果告诉人家。 算上林修竹亲自到访缮典阁，到现在总计五天。 这么点时间把今年累月困扰考古学教授的连环锁解开，已经不是技术好，是太过夸张了。 修复竹简碎片的功夫，也是神乎其技，不能向外暴露，所以洛书只告知林修竹。 牵扯深层次阴谋，他肯定守口如瓶。 给木蝎解锁，主要发力的是落花公主，更不能对外宣扬。 晚几天告知林修竹，不仅会显得稍稍正常些，还能多给洛书一些思考时间，多和落花公主讨论，多和小伙伴们沟通。 打印的地图先压在工作台上，木蝎和原版小纸片分开收好。 即便这东西里头不藏着惊天动地的秘密，也算一件不可多得的文物。 “落花公主，那张地图无法使用，你有办法带我抵达金蝎王陵吗？” 若是百多年前，落花公主带路肯定没问题。 可经过岁月流逝，连峰沙海地貌变化万千，原有的绿洲消失，沙丘更是与曾经的历史风貌存在天壤之别。 别说相隔百年了，等十年让洛书再去黄油山，那儿手机信号不怎么样，还得多摸索、多定位一阵子。 “没问题呀。”落花公主拍拍胸脯，“我知道大概方位，如果母树残躯在王陵里，那就多一分感应。” “好，改天我带你去寻金蝎王陵。” “嗯…我也很想看看父母和两位皇兄怎么样了。” 说到王朝兴衰，阳光灿烂的落花公主变得有些落寞。 本该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口中一声叹息却饱含着百年沧桑。 “没事的，你的两位兄长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没有让妖怪祸害连峰沙海的其他居民。” “当然，我最喜欢父皇母后，还有两位皇兄…我…想和家人在一起…” 细细碎碎的泪珠从眼眶溢出，顺着面颊留下，在花瓣缤纷的霓裳上打开点点晶莹。 “别哭，别哭，我肯定会带你回家的。” 洛书赶紧把刚才吃了一半的牛肉条递出，落花公主小口小口咀嚼，眼泪簌簌不止。 思乡、落寞，且能吃。 “对了，还有个很关键的事情。” 在和林修竹相谈之时，花盆里还是植物状态的落花公主感受到危险，也从那时开始长势飞快。 得亏青木醒狮能送点天地灵气进去，否则营养不良是肯定的。 “你在那时感受到了什么威胁吗？” 能让母树结晶内的落花公主感受到威胁，不由让人联想到金蝎大仙。 “是那个妖怪！是妖怪的气息！” “哦？” 如此一来，林修竹背后的阴邪身份明确，是和母树敌对的异常故事：金蝎大仙…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口袋公主 林修竹被金蝎大仙控制着。 情报真实程度可以确认个七八成，真要这样的话，对洛书而言是个大好事。 首先，金蝎大仙不在它的老窝主场作战； 再者百多年时间它就控制了一个林修竹，说明本身实力衰退的很厉害。 能在南淮市的某个地方直接将金蝎大仙击杀，前往金蝎王朝便没多少负担了，林修竹也能被提前释放。 现在主动权和时间全都掌握在洛书这，外界不知道木蝎已经破解完成。 从林修竹的角度思考，东西放过来十天八天肯定不好意思问“你解开了没有？”，他自己十年八年都没解开。 这段时间洛书应该进行的操作是想办法调查金蝎大仙所在，将之击杀，然后连峰沙海的行程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哇！外边下雪了！” 落花公主的失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得亏是这种悬河泻水的情绪表达，才能让她在过去的悲剧与打击中站得住脚。 该哭的时候撒开哭，哭完依旧对世界抱有热爱与好奇。 “要过年了，南淮市下雪很正常。” “过年…我就是新年出生的…” 趴在窗玻璃上，落花公主喃喃自语，似乎想起从前金蝎大仙还未露出爪牙时，家庭的温暖馨香。 可那是虚假的，父王是由金蝎大仙完全控制的傀儡… 落花公主知道不能再起情绪，上天既然让她再一次复苏在这个时代，就该去完成家人未完成的使命。 去自杀祸害金蝎王朝的妖怪，去金蝎王陵探寻当年的真相。 “落花公主。”看着窗户上沉思的小人，而洛书缓缓开口，“我们出去买东西吧。” “买…买东西？！” 对于购物，女生大抵有着天生的兴趣，尤其是面对百年之后的陌生世界，在洛书的带领下出去转转，想也知道是个颇为有趣的活动。 “我这样要怎么出去啊？” 落花公主没打算将自己的存在暴露给除洛书以外的其他人。 “没事的，你躲在我这件外套的上衣兜里。” 洛书披上一件厚实的风衣，胸前有个搭扣设计的口袋。 上半截布料自然放下，且不扣上扣子，落花公主足够躲在里头，用扣子孔观察外面的世界。 “听上去好玩！” “如果周围没人，我们可以小声交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呜，洛公子太好了，放在以前我肯定嫁给你。” 打点好行装，按照原定计划把落花公主放在上衣口袋中，多给她追加一层封印，避免被异能者发现。 街道张灯结彩，分外喧嚣。 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洛书明显感觉到上衣口袋里落花公主抑制不住的蹦跳，有时还用手抓住布料。 好在衣服够厚，行动过程中（-隔开-）出现褶皱很正常。 等走到周围人流稍稍较稀疏的路段，洛书低声询问。 “怎么样？” 落花公主几乎算是贴着洛书的胸口，声音听得很清楚。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比我们王城强多了，人好多啊，路也好平啊，还有奇奇怪怪的铁盒子在路上移动。” 可以听出她的表达有点语无伦次，接着进入大商场更是让落花公主差点忘了自己还会说话。 以至于洛书像个喜欢自说自话的怪人，每拿起一样东西都得絮絮叨叨，其实是念给隔世百年不出的公主听。 拎着大包小包东西，洛书接到杜子腾的电话。 每年年关之前，加上春卷小弟，三个小伙伴多少都得聚一聚。 毕竟真的过年了，各自陪各自的家庭，反倒不容易碰面。 这可苦了落花公主，三人聚餐吃火锅，她待在洛书的上衣口袋里闻味道，又不敢乱动，简直比坐牢还折磨。 等三人例行宴会结束，天色已晚，洛书再次拎起大包小包，只觉口袋有点微微湿润。 趁着周围没什么人，洛书把上衣口袋掀开，落花公主蜷缩在口袋角落满脸泪花。 “呜呜…我居然沦落到如此境地。” “别委屈啦，待会儿回去我们也整好吃的。” 听到有东西吃，落花公主重新打起精神，“洛公子刚才和两个好朋友吃的是什么？好香啊。” “我们回家也吃火锅吧。” “好！” 本想着直接返回缮典阁，路过街边商铺时，洛书留意到橱窗里的人偶。 那是一种非常贵重的精致玩具或者叫艺术品，有点儿手办的意思，但人偶对于打扮和装点的要求非常高，有着大量换装发型以及配饰可选。 兴趣人群构成的圈子也称为“娃圈”。 人偶从巴掌大到一米以上都有，与之配套的还有床铺、沙发、座椅之类。 这也是洛书留意到人偶店铺的原因。 落花公主在缮典阁睡觉不成问题，身上的衣服可以通过法术千变万化，真正缺失的是餐具、杯子类生活用品。 人偶店恰巧有各种高贵的小餐具配套。 行货人偶起步好几千动辄好几万b，已经直追轻奢艺术品的价格，洛书选购人偶餐具肯定比买一副自己用的碗筷还贵。 但想到落花公主的生平事迹以及百年复苏后的天真浪漫，这点小钱花了也就花了。 在导购员的好奇的眼神中，洛书只选够了些许餐具带走。 按理来说到人偶店铺里的客人，可能来买新娃娃、给娃娃保养、可能来买新衣服，少有仅买餐具带走的。 “哇——好漂亮！” 全程憋在口袋里的落花公主终于得以蹦出，在缮典阁前厅的是书桌上蹦蹦跳跳。 她面前摆着一套餐具，恰好和巴掌大的少女相配适。 真材实料的瓷质碗筷，略带西幻风格的托盘红茶杯，一切的一切充满少女心。 “这些真的太贵重了…” “不至于吧，金蝎王朝总能买到一些陶瓷丝绸之类的商品，我买的这些不算什么好货。” “材质可能一般，但这个花纹呀！” 落花公主指着茶杯上精巧细密的花纹，“什么样的巧手工匠才能做到如此？” 茶杯只有大拇指一个指节大小，彩绘了些动物之类的图案，古代肯定有能工巧匠做得到。 现代只需要扔到工厂里就能批量产出…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跨越时空的祝福 “我真是历史上最幸福的公主…” 夹起被分割成小块的千叶豆腐，落花公主幸福到满脸通红，看得洛书好生尴尬。 不就是吃着火锅底料加水煮出来的红油锅底，喝着8b一大罐的橙汁，怎么就史上最幸福了？ 手机传来铃音，上边显示着小学妹来电。 “我要去接个电话，你先吃，小心点，不要掉到火锅里头。” “知道啦——” 推开门走进庭院，洛书接通电话。 “小学妹？” “洛书学长新年好…你今年过年一个人吗？” “呃。” 洛书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不知道那位到底算不算常规人类的概念，只能给个比较模糊的回答。 “多少年都这样了，习惯了就好。” “那…那…” 小学妹有几分欲言又止的意思，洛书心有所悟。 “你要跟我借钱？” “不是啊！我是想说，洛书学长要不然可以到我家来过年。” “今天年关，带男生到家里过年会被误会的。” “其实…没事的…呜噜呜噜呜噜” 后半句话，小学妹的声音越来越细微，在洛书听来只剩一连串气泡音。 此时，吸烟者的房门被拉开缝隙，落花公主叫嚷着飘出来。 “洛公子！锅里水要烧干了！” “啊！” 因为只有两个人吃，也可以说是洛书一个人开的小火锅，水装多了容易漫出来，少了又很容易烧干。 “我马上进去！…喂？小学妹，你等我一下。” “洛书学长，你…你家有客人？” 年关，独居的男生家里多了个声音甜美优雅的女生，这…还用得着多做猜想吗？ “对，有个小公主要在我家住几天。” “住…嗝er~~~~” 等洛书给火锅加上水，发现电话已经被挂断。 好像刚才小学妹打了一个非常长的嗝，然后再无声息。 这才18点，他们家已经吃饱了吗？ 重新坐回桌边，洛书和落花公主聊着生活的方方面面。 源自两个不同的历史时期，新鲜感可谓无穷无尽。 “对了，小公主。” “怎么啦？” “生日快乐！” 从衣兜里取出一枚人偶娃娃用的珠花，这是洛书在店里趁落花公主注意力被转移时偷偷选购的。 相比于金蝎王朝的金银财宝，价值仅有100b的现代工艺品确实不算什么。 但落花公主的生日太过靠近，洛书只能在有限的时间且不被发现的前提下给她准备这样一份礼物。 “呜，洛公子…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真没那么夸张，买这东西的钱放到你们那个年代顶多是几斤牛肉。” “不…不是金币银币的问题，是没有第二个公主能跨越百年时光，一觉醒来后收到这个时代的生日礼物。” 抱着珠花，落花公主泪光盈盈。 漫长岁月在她心中的沉淀与沧桑外人很难觉察。 洛书能做的只是给予一份来自当前时代的温暖，告诉落花公主，人类在百年以后过得很幸福。 危险与矛盾依旧存在，同时又是个充满希望与创造力的时代。 “大家一起来祝贺落花公主吧。” 随着天地灵气涌动，餐厅顿时变得拥挤，咿咿呀呀各种声音想说“生日快乐”，却因为语言表达能力参差不齐显出几分温馨的滑稽。 “呜，谢谢大家，都是可爱的家人…们…呃…” 眼中写满感动的落花公主表情渐渐从幸福变得呆滞。 房间里有洛书、有和蔼可亲的大狮子，然后是破斗笠拉得很低的灵魂体武者… 再往边上一些，小女孩穿着高饱色调的诡异华服，双目被黑布条蒙着，手脚上全是眼睛图案的纹身。 接着…穿古代铠甲的骷髅爬满不知名咒文，还有个高度超过两米的铁桶铠甲，面门处除了猩红双眼，只有浓郁的漆黑雾气。 “我…这是大限已到了吗？” “别乱说。”洛书哭笑不得，安抚好一阵子才将气氛圆回年夜饭上。 落花公主取掉法术凝聚的发簪，将珠花轻轻带上，大小恰到好处。 “好看吗？” “好看。” “嘿嘿嘿。”单纯的笑容稍纵即逝，落花公主表现出几分失落，“洛公子，我真想永远跟你们生活在一起。” 她肩负着使命，继承同族未尽之业，全力配合洛书一起对抗金蝎大仙。 “等事情过去，我可以带你去别处吃更好吃的，见识不一样的风景。” “真的吗？”落花公主的脸上挂起笑容。 在洛书看来，落花公主笑得有些僵硬，她的心理压力不可谓不大。 直到饭菜吃完，洗碗刷锅结束，落花公主趴在卧室沙发上看电视。 洛书则接到了玉晗冰的来电。 “来给我拜年了吗？” “我们之间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 电话里传来玉晗冰略显郁闷的声音。 她虽然社交能力很强，但根本不喜欢聚会场合。 一到逢年过节，玉珠阁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即便今天是年关当夜，平日在外忙碌的各种亲戚返回，每人说一句也够玉晗冰烦到炸毛了。 至于洛书拜托打听的事情，指向于林修竹的生活习惯。 他背后的掌控者是金蝎大仙，洛书得想办法将之揪出来干掉。 在此之前要先定位金蝎大仙所在。 林修竹的生活极为有规律，白天在博物馆工作，下班准时回家。 这行当除非挖出新的古董，并且要送到南淮市博物馆，否则基本不会出现加班的情况。 洛书不可能大白天去居民区对战金蝎大仙，哪怕林修竹不在，白天人来人往也不切实际。 晚上林修竹又基本在家。 好在玉晗冰打听到近期有个考古圈子的年会，安排在三天后。 “年关后第三天，林修竹去参加附近城池举办的考古学家年会，可能会晚归。” 玉晗冰只能说“可能”，毕竟参加珠玉阁展会时，林修竹也因为身体问题提前离场，不好判断他能呆多晚。 “行，你先给我发个地址。” “在聊天窗口了。” “嗯好...嗯？！” “怎么啦？” 看着手机上的定位信息，那是片统一建造洋楼的早期小区。 也是挖眼命案的发生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锁定时段 “...喔？还有这巧合。” 在玉晗冰看来，多半只是巧合。 “算了，那案子反正已经告破，魍魉被调查队击杀。” 洛书说着自己的计划，把金蝎大仙引出来击杀。 听着有点离谱，什么百余年前控制金蝎王朝的妖魔现世，在林修竹背后指使他干坏事。 但玉晗冰不觉得洛书会搞这么大的乌龙。 “总之你小心点...别把我拖下水了。” “我去看看而已，如果没这回事就自认搞笑。” 对于引诱金蝎大仙，洛书有自己的想法。 林修竹来缮典阁时，还在发芽状态的落花公主能感受到那一抹残魂。 说明母树和金蝎之间敏感度极强。 三天后只要带着落花公主到林修竹居住的洋房附近溜达，把她身上封印气息的术式消除，金蝎大仙只要在附近，应该能感受得到。 洛书已经好长一阵子没有经历像样的战斗，天地灵气满满当当，不断转化为修行的动力。 可境界提升不光是量变，还需要从实战中得以体悟。 实际上来源于战斗和真正的古籍修复，大过年没人上门委托生意，只能想办法找个东西打一架。 至于金蝎大仙的强度，就它这么低调的行事风格来看，应该恢复不到当年的实力。 哪怕对方强大到洛书难以应对，赶紧向外头撤，金蝎大仙总不能拼着暴露自己，杀到大街上来。 “洛书，你越来越奇怪了，怎么感觉忽然懂了许多金蝎王朝的百年往事？” “我打开了木蝎子，知道金蝎王陵真正所在位置，也知道了当年王朝的一些秘密。” “打…打开木蝎子？！” 电话那头的玉晗冰下意识掰着手指数了一圈，木蝎留在缮典阁根本没几天，当时洛书还打电话求助。 怎么就相隔不到一周时间突然破解连环锁扣谜题了… 不过，玉晗冰的注意力很快被核心问题所转移。 那就是刚才提及到的金蝎王陵位置。 玉晗冰一直在追寻的物件极有可能位于金蝎王朝，费尽心思、掘地三尺，也得把那东西带出来。 “你有办法到曾经的金蝎王朝都城？！” “只要把林修竹背后的阴邪干掉，我差不多就得启程去金蝎王朝的王城了。” “天呐！” 玉晗冰突如其来的高音吓进来添置茶水的仆人，她赶忙挥手表示没问题。 “洛书！你千万给我记住了，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去金蝎王朝都城！” “知道啦，出发的时候喊你一声。然后...新年好。” “现在才想起给本小姐贺年呀。”玉晗冰满是调侃的笑骂传来，“来年也请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 深冬阳光撒落，沙发上蜷缩的娇小身影将毛巾一卷，翻身呼呼大睡。 完成日常修行的洛书走到沙发边，忍不住用食指戳了戳落花公主柔嫩的脸蛋 落花公主住在缮典阁的这些天，似乎胖了些。 多希望她能一直无忧无虑生活下去，可这跨越百年的苏醒并非只是恩赐，更是所谓的“使命召唤”。 似乎感受到氛围变化，落花公主柔柔眼睛，带着被子像个拐弯的春卷般坐起身。 “洛书…到决战的时间了吗？” 今天是1月3号，年关过去的第三天，林修竹将在今天启程参加临近几座城市举办的考古学年会，地点位于西风市一所学校宴会厅。 若非这不可多得的机会，洛书很难找到其他又是晚上、又得林修竹不在家的契机，去尝试引诱可能存在于住宅楼内的金蝎大仙。 “才上午，你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要不我们出去逛街？” 新年前两天，洛书带着落花公主感受了节日气氛昂扬的南淮市，她当然没有尽兴。 相当于从古代穿越到现代，好奇心简直取之不尽，耗之不竭。 可心中那份使命和负担时刻提醒落花公主，不能只顾自己玩乐，要避免其他人类遭遇金蝎王朝那样的悲剧。 今晚20点行动，落花公主更是没有心思游玩。 她努力保持着笑容，做出轻松的模样，“今天我们要参加一场大战，得好好养精蓄锐。” “别担心，负责主要战斗的不是你。” 洛书心中有数，落花公主最大的作用是解除封印后向外散播类似母树的气息，把金蝎大仙引出来。 然后让她躲得远远的… 其实落花公主的状态根本不适合使用大一点点的法术，顶多维持自身衣着。 母树结晶保存了她的灵魂，给予一副不算稳定的植物身体。 受太多魔力影响或是灵魂遭遇精神冲击，落花公主真就会消失在岁月的长河中。 饶是如此，她依然坚定自己应该发挥所有能量，去引诱金蝎大仙、去给洛书指引金蝎王陵的路。 最终去往她的家人所在… 太阳逐渐抬高，气温与街道上的喧嚣节节攀升，热闹一直持续至夜幕降临，方才在萧瑟寒风中有所收敛。 林修竹因为身体或是因为家中藏着不可告人的事物，外出参加活动大多都会提早离场，以至于洛书不能将行动时间定在深夜。 也幸亏尚处于年关佳节，家人尽可能团圆。 夜里20点，家家户户还亮着灯光，时不时传出欢笑声，街上来往的行人明显减少，给洛书的行动降低了几分被目击的可能。 黑色卫衣扣着连帽，口罩挡住半张脸，洛书尽可能选择小路前往目的地。 大冷天夜晚，行人个个包得严严实实，洛书这副打扮显得稀松平常。 卫衣里头是毛线衣，再往里头穿了个不伦不类的衬衫。 原因无非是衬衫上衣有口袋，可以把落花公主覆盖在层层衣物的保护中，不至于沿途受风雪低温折磨。 林修竹所在的洋房区域建造时间较早，没有形成后来小区严格的围墙和安保模式，周边只是围了一圈绿化植被，楼房也偏旧。 对于洛书来说同样是件好事，至少进入洋房区域时方便许多。 更重要的是，前阵子其中一栋洋房出了挖眼凶杀案，导致大多是租客的居住者搬出部分，整片住宅区显得更为冷清。 行至临近郊区的地段，洛书隔着道路眺望对面第一排洋房。 金蝎王朝以及背后相连的两个异常故事，将在此揭开面纱… 第一百三十章 引诱蝎子 “洛公子！” 胸前一团温热的事物涌动，洛书内穿的衬衫衣兜里，落花公主语调紧张。 “怎么了？” “我感觉到了和当年一样的妖怪气息！” 洛书当前所在位置是林修竹居住的小洋房边上。 早期建起的洋房区域没有形成先进的小区管理模式，多年风雨过去，基础设施显得陈旧。 昏黄的路灯在雪天显得明暗不定，洋房群也静悄悄的。 落花公主能够隔着一条小路外加整栋房屋感觉到金蝎大仙，温久却没有发现半点异样，只能说明这历史上争斗过的两个事物之间相当敏感。 “做好准备了吗？待会儿解除你身上的封印，金蝎大仙肯定会感知到你的存在。” “嗯！” 可以感觉贴身的衬衫口袋里，落花公主明显抖了几抖。 “放心，你待会儿躲得远一些，战斗方面完全交给我。” 落花公主现如今的身体结构和灵魂薄弱程度经不起法术波及，更何况金蝎大仙是从里世界跑出来的，它用的也应该是修行者层面的术式 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内部抓绒的超厚手套，落花公主离开洛书的衣服内存后可以先靠着这东西保暖。 一切准备妥当，洛书稍稍把当前站位改到洋房居住区的老旧健身器材附近。 公园里常见的金属健身设备锈迹斑斑，天寒地冻时更无人接触，被雪埋了有半截小腿身。 待会儿的战斗地点选在这最好。 “准备。” “嗯！” 洛书手掌一抹，抓绒手套里躲着的落花公主被消去封印，自然散发气息。 从洛书的角度来看，无非是些很细微的草木属性魔力波动而已，不知道它和金蝎大仙到底有怎么样的相互感应… 洋房地下室，培养舱内漂浮着女子的身影，绿色微光将空间渲染得像是科学怪人的地下室。 培养舱对面，布置风格忽然变化，摆有贡品的桌案、罩着黑纱的神龛，与科幻气息格格不入。 此时，黑纱背后的神龛里一串金光闪过，金蝎大仙眼眸雪亮。 是母树的气息！ 那颗该死的大树！那个该活剐了的落花公主！ 气息从洋房外头路过，有渐行渐远的趋势。 这是洛书刻意搞出来的模式。 如果明目张胆暴露落花公主的气息，直挺挺杵在原地不动，金蝎大仙再傻也该知道自己被盯上，打死不出来。 这样带着落花公主路过，让母树气息有个擦身而过转为消逝的过程。 模拟相隔百年后某人意外得到了与母树相关的事物，又恰巧途经此地而已。 感受着渐行渐远即将消散的气息，金蝎大仙终于按捺不住跳出神龛，从通道内部打开地下室，再闭合机关。 此时母树气息已然不见踪影。 金蝎大仙有些着急，它的下一阶段任务便是返回金蝎王陵，把承载着本体的石板挖出来。 否则它只能保持当前残魂状态，石板里的东西也很难从另一个世界脱身。 明明在百年前就该死亡的母树忽然出现一丝痕迹，绝对要把不安定因素扼杀在摇篮里！ 这些人设计的什么窗户啊？这么难开！ 卡在窗玻璃上的金蝎大仙不太懂得操作窗户旋钮活舌，只得从内部一铲子将整个金属钮剪断，拉开窗户跳出去。 完全觉察不到母树气息去了哪里，线索已然中断，金蝎大仙懊恼不已，直追气息最后留存的终点而去。 嘎吱嘎吱… 重物压垮积雪的声音回想于夜幕下，金蝎大仙在雪面迅速前行，直冲气息消失位置。 藏身树后，洛书已然感觉到异常的天地灵气波动。 有别于现实世界的阴邪之物，真和召唤物们有几分相似。 敌方暴露，洛书的气息隐藏得很好。 绝佳进攻机会，洛书却未直接出手，而是进一步探知金蝎大仙的情况。 不强。 按天地灵气方面的感觉，大致是比较厉害的冥客水准。 优点在于对方是个里世界的妖魔，术式高升程度比异能要强； 对方的缺陷在于灵魂残破，并非完整的那个金蝎大仙，导致战斗力拉垮。 有缺点相互抵消，洛书判断出本次战斗不会太艰险，但必需速战速决。 时间这么早搞出太大动静，周围很快会有人聚拢过来。 已被提前召唤出来的是青木醒狮、无明氏，它们身上加持着隐匿气息的术式，一旦使用天地灵气，还是会被发觉。 那么，一出手就得是瞬杀。 灵魂交流，示意无明氏先动手压制。 天地灵气泛起，金蝎大仙在术式还未发挥作用时已然警惕。 这术式的感觉和当前世界完全不同，是金蝎大仙原本所在世界才有的修行手法！ 它当即理解到自己落入了其他穿越者的陷阱中。 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有两道身影前后锁定退路。 “什么人！？” 金蝎大仙的问话没有得到答复，一道极为锐利的剑锋已然贴近虫眼。 飞鸢手中残剑轨迹刁钻，顺着气流避让开虫足遮挡，凌厉之势不减半分。 飞鸢剑客的品级较低，洛书完全来得及将其瞬间召唤，不似其他盈字召唤物，那样需要一定的施法时间。 此时算作奇招先攻，真正致命的是金蝎大仙的脑袋上出现一条细线，洛书手持铁尺站在远处。 铁尺衡量出切割线，发动术式：裁切 石刃美工刀划过面前切线，金蝎大仙身上同样的线条所在处爆开甲壳，阴森天地灵气从其体内溢出。 受到重创的金蝎大仙想要阻挡面前剑客，忽然感觉两眼一抹黑，视觉暂时丢失，随后清风扫过蝎子外壳表面，刮掉层层黑毛。 “啊——，有本事出来一战啊！”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蝎子喊话倒是挺响亮，洛书当然不容许它继续引发更多响动，刻画术式：封缺 最优解是能够将金蝎大仙封印带走，实在不行也得保证快速击杀。 蝎子的视觉倒是其次，此类生物能通过身上细密的刚毛感知空气流动，在黑夜中自如捕猎。 飞鸢剑客的实力难以砍破对方铠甲，干脆以一手精妙的凌空雕花巧劲，让金蝎大仙失去身为昆虫留存下的优秀感知能力。 陷入绝对黑暗，金蝎大仙感受到周围有封印牢笼收紧，体表开始迅速石化…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随同伙赶回 原本带有金属光泽的蝎子不断覆盖上岩石，并有向外长大且破裂的趋势，天地灵气更加不安分，带着几许暴躁。 “这是…要自爆？！” 手中封缺术式一改，转为裁切，与飞鸢剑客一同将自爆边缘的金蝎大仙斩杀。 “无明氏，赶紧吃掉，我们要去调查小洋楼。” 无明氏的境界在蚀字巅峰期，吃完这一口，十有八九能突破到盈字。 没时间多做耽搁，缩小成壁虎体型的青木醒狮从破窗进入屋内，先行调查。 林修竹居住的房子里藏了这么大的秘密，不可能没有监控探头。 明处暗处的监控设备应该很多，洛书没法亲自进入其中。 无明氏与青木醒狮共享视觉，再分享给洛书。 “往左边走一些，对…再上楼看看。” 洛书感觉像在玩一款vr且声控的游戏，指挥着青木醒狮探索楼房。 一楼是相当简约的客厅和餐厅，客厅沙发靠后的墙上挂着超大幅的油画，几乎占用墙体七成面积。 油画上，满树桃花盛开，少女坐在桃树下，手持一本旧书，背靠树干沉沉睡去。 看不懂画上是否表达着某种悠远意境，青木醒狮只能探测出这里没有天地灵气波动。 狮子继续往楼上走，洛书切换到靠近洋房外墙位置，保持不被屋檐下摄像头拍到的距离。 开始感知异常故事… 金蝎大仙已经到了一部分残魂能从里世界跑出来的地步，说明异常故事恶化得很严重，用不着抓到那块石板，理论上可以轻易感知才对。 在战斗触发之前，洛书尝试过探查异常故事，没有结果，此时依旧没有结果。 说明异常故事的载体不在附近。 百多年前，金蝎大仙和母树、金蝎王朝二皇子拼得伤势惨重，这么长的休养时间也只控制了个林修竹，没准此前都在沉睡。 重伤且本体没有离开石板的情况下，金蝎大仙从连峰沙海到南淮市已经很不容易了，确实不太可能亲自带着石板跑出来。 意味着洛书想要获得异常故事的载体，必须去一趟金蝎王陵。 这样也好，母树最后残留的躯干也在那儿，一箭双雕。 上到洋房二楼的青木醒狮依旧没有收获。 通过共享视野，洛书大致知道二楼格局。 主人间保持着夫妻共同居住的布置，双人床、两个枕头，衣柜里的女士衣物洗得干干净净，用塑料防尘袋罩着挂好。 由此可见林修竹深深爱着妻子。 “他不会是想跟金蝎大仙合作，让妻子复活吧？” 有点不靠谱，金蝎大仙的能力并未包括复活死者，总不能搞一个石头傀儡女士。 哪怕牵扯到落花公主和母树，顶多搞个植物打造的身体，带有较为木讷的活动能力，大脑眼睛这些东西没法制造。 “嗯？这什么房间？” 二楼靠边角，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从门缝底下装进房间里，视角看到的屋内布置让洛书颇为错愕。 非常经典的粉色公主床，上边罩着纱帐。 此时垂帘收起，可以看见暖和柔软的床上空空荡荡。 非常鲜明的当代少女公主风布置，有着可爱的桌椅和摆件，衣橱里是些小裙子、小毛线衫。 大致对应十来岁的女生。 林修竹有女儿？ 从沈秋思和玉晗冰两边得到的情报看来，林修竹在妻子离开后没有其他家人。 可是算算年纪，林修竹丧妻时四十岁上下，有个十来岁的女儿不奇怪。 可是，林修竹这么万众瞩目的知名学者，养了十多年的女儿，不可能不为人知。 轰… 有些老旧的引擎声将洛书从思考中拉回现实，一束灯光远远转过住宅区内的道路，朝这边进发。 林修竹回来了！ 这才21点不过半，他就从西风市返回了… 参加考古学圈子年会，照样提前退场。 洛书已然悄无声息回到小区公园的健身器材附近，落花公主还在那儿狠狠踢踹着金蝎大仙的残骸。 呼… 房间里，青木醒狮轻手轻脚下楼，从楼梯转角处跳到电冰箱顶上，缩小版的身子发出细微响动。 “哇不是吧…” 洛书的本意是让青木醒狮继续留在房间里，看看林修竹后续有什么反应。 没想到停进院子的旧式轿车蹭蹭蹭下来五人，其中三人带着异能者气息。 算上林修竹，三个人进入房间，另外两人沿着楼房向外扩大搜索，显然在警觉着什么。 洛书很快想到是因为金蝎大仙破坏了窗子。 家中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打破一些门窗迟估计存在某种发信装置，让远在城市之外的林修竹接收到警告信号，于是带人杀回来。 他敢领着异能者回家，说明金蝎大仙事件中还有其他同伙。 想来没啥可意外的，金蝎大仙蛰伏这么久，手底下只有个林修竹也太惨了。 哪怕金蝎大仙控制不了其他人，以林修竹的身份地位，有一群死命效忠的得力干将很正常。 兜起金蝎大仙碎裂的残片，把落花公主穿回大衣内，洛书迅速离开洋房区域。 我们也回家。 这一趟出来虽然没能完美封印金蝎大仙，但该达成的事物都达成了。 把金蝎大仙干掉，木蝎子里复原出来的地图可以大大方方交给林修竹。 那地图有落花公主鉴定，是绝对错误的，曾经金蝎王朝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对得上号，给出去无妨。 哪怕有个正式的地图，给林修竹后他得从古地图上想办法对应出当前正确位置，金蝎大仙也不存在指路的可能。 那么一大段时间，洛书都完成异常故事封印回家了。 至于直接把古地图交给林修竹会不会太过显眼，洛书知道没问题。 换位思考，哪有击杀者第二天匆匆忙忙拿着研究成果提交的。 更重要的是，在林修竹看来，洛书是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完成主动让金蝎大仙离开密室并无痕击杀的行为。 回到缮典阁，一路低调的洛书和落花公主忽然爆出放肆狂笑，笑声在旧街上空回荡。 不过，年光假期欢乐气息太浓，周围住户只当是邻居看了个精彩的小品，因为其中恰到好处的段子而捧腹… 第一百三十二章 羸弱残魂 “林馆长，周围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雪下得太快，半个多小时后，洛书在健身器材区域和金蝎大仙战斗产生的凹凸已经被落雪掩埋。 残余的魔力波动也被洛书可以用天地灵气驱散为自然状态，异能者没有调查出个所以然。 房间里唯独扣锁从内被破坏的窗户半开着，表达这儿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件。 林修竹跟着另外两名人手上下检查小楼，未发现二楼有被破坏的痕迹。 他心中很清楚，是金蝎大仙出了问题。 房间里没有战斗痕迹，只能是金蝎大仙主动外出。 身边四人静静看着中心的林馆长。 他们其中三人是异能者，其中一人是使用各种枪械的行家，林修竹将他们养在博物馆里作为普通安保人员，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或者说博物馆其他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世界上存在“异能者”。 饶是如此带在身边的心腹，林修竹依旧没敢跟他们表明金蝎大仙相关事宜。 家里放着个邪物并接受指挥，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背离人道的行为。 林修竹只是简单告诉亲信们，自己近期可能要以私人力量去调查一处被历史掩埋的古墓，家中存在重要线索。 “林馆长，线索是否有遗失？” “没有，我检查过，没有物品丢失。” 地下室开口在巨幅油画背后，只有林修竹和金蝎大仙知道。 按照手机传来的提示信息，机关从里头被打开过一次，随后自动合拢，再没有被打开过。 那一次只能是金蝎大仙主动出来。 没有人进入地下室，里头的物件也就不会遗失，林修竹更不能在亲戚面前展示地下室里封存的东西。 “那就奇怪了，要不要告诉警备署。” “不必，我会想办法躲一躲，等探墓之行启程就不怕他们了。” “林馆长是要做大事的人，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必当追随，馆长也得保重自己啊。” 另外一名异能者向前一步，“林馆长，不然我今晚在您这儿住下吧。” “不用，那贼人不敢伤害我，知道我没有把重要线索放在家里，便不会再来了。” 几人知道林馆长的生活习惯，从来不留安保力量在家宅附近守护，于是没做强求，多叮嘱几分，方才离去。 在房间里静静站着，林修竹喃喃自语。 “太太、乖女儿，不小心吓到你们了，让我来查查是哪些贼子干的好事。” 语调平和安慰着不存在的家人，林修竹心中其实慌得很。 若是金蝎大仙被击杀，他便失去了身后的靠山，也没人指引前往金蝎王陵。 多等十来分钟，林修竹将关上的窗户拿木条卡住，故作镇定冲上一杯咖啡，拿出笔记本电脑看似工作，其实在调取今晚的监控录像。 二楼快速播放完毕，没啥可留意的，一楼最为鲜明的动静当然是油画打开，露出地下通道出入口。 金蝎大仙主动出来用钳子夹坏窗户旋钮，拉开窗子跳了出去，随后身影消失在屋檐摄像头拍摄范围内。 金蝎大仙一去不复返，接着便没有啥可留意的东西了。 雪片随着开启的窗户纷纷扬扬吹进屋子，林修竹哪里留意得到有个比雪片还瘦小的东西一同进屋。 最后青木醒狮是在解除召唤的手法中原地消失，更加没法捕捉。 起身确认门窗关好，林修竹慢条斯理拉上窗帘。 其实他的思绪可谓心急如焚，迫切想要知道地下密室是个什么情况。 越是着急越不能乱，得逐一排查房间里是否有外人留下的异常痕迹，直到确认安全，林修竹方才打开通往地下密室的机关。 看着巨幅油画缓缓向右侧划开，分为两半折叠，林修竹悬起的心稍稍放下。 家里没有战斗的痕迹，地下室出入口也正常，金蝎大仙主动离去，说不定还会主动回来。 快步沿着台阶踏上底层平地，铁门密码锁和钥匙扣也没被破坏，只是从里头打开过一次。 说明即便存在某个强大的敌人，对方也没发现洋房里存在这样一间地下室。 对洋房下过一次手，敌人再来的概率极低，林修竹反而没有必要转移地下空间的物件。 “太太。” 看着泡在培养舱中的皮囊，林修竹露出迷恋与沉醉的神情。 调整好心态，再看神龛。 黑鲨背后的神龛空空荡荡，除了金蝎大仙原本趴着的垫子，再无其他物件。 咔嚓。 细微移动声自垫子底部传出。 林修竹伸手将其掀开，发现是个红枣大小的小蝎子，也正是前段时间他带去缮典阁探查洛书底细的小残魂。 没啥攻击力，也不能交流，算金蝎大仙的分身之一。 此时，小蝎子却发出沙哑的声音构成话语。 “我被人暗算了！” “啊？！” 林修竹脑筋转得非常快，当即意识到金蝎大仙被击杀，逃回来一丝丝魂魄和神龛里残留的小蝎子融合，形成眼前这样极为虚弱的状态。 “金蝎大仙…是是谁下的手？” 林修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年轻时并在考古圈子混出头，经历各种地下工作，也接触过真能把人害死的阴邪，渐渐知道世界上存在异能者，存在超乎常理的力量。 当看到魍魉等危险事物听从指挥，林修竹深信金蝎大仙比手下几位异能者要强很多。 如此这般强大，还被人算计。 “不知道…我在思考会不会是你说得那个洛书。” 提前使用小蝎子探测过，金蝎大仙得到的结论排除洛书属于异能者。 可对方如果是另一个世界的修行者… 不太对，没可能有人类完完整整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而且林修竹调查过洛书的底子，非常清晰的南淮市本地人，没啥背景。 假设有异世界修行者的残魂指导洛书修行，二十几岁也到不了此前袭击者的水准。 高手夺舍了？ 这种想法有点离谱，又得是高手穿越夺舍洛书的肉身，又得在二十来年的时间修到不俗战斗力，还要恰好因为某种事情和金蝎大仙有仇。 多倒霉才能凑巧成这样…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让他头疼去 地下室陷入沉寂，金蝎大仙与林修竹苦思时，手机来电音乍然响起。 来电人：洛书 看到林修竹僵硬的动作，金蝎大仙向后撤了两步。 它不了解现代科技，不知道修行者穿越过来是否会研究出隔着电话杀人的术式。 “谁？” “洛...洛书的电话。” 金蝎大仙退到神龛边角，“接起来，怕他做什么？！” 咬咬牙，林修竹按下接听键，里头音量巨大的欢呼差点把他下得丢弃手机。 “芜湖～～～林馆长。” “怎...怎么了？” “啊。”洛书话语一顿，“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先给你拜个年。另外啊，我已经将木蝎子连锁解开了。” 地下室安静得很，用不着开外音，金蝎大仙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傻了眼。 此前他们猜测袭击者时有想到洛书，只是猜测...现在就很离谱了。 几个意思？ 过来杀了金蝎大仙，再把林修竹骗出去杀？ 肯定不可能，无冤无仇来杀林修竹这么个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徒增麻烦。 可对方不可能猜到金蝎大仙还有残魂尚在。 好在林修竹心思深沉，面色再慌张，语气还是能控制的。 “呀！洛先生可真是太厉害了。” “没有没有，都是我朋友提供的线索。” 神龛里，金蝎大仙不断探动钳子，示意林修竹把东西取来。 只要木蝎子真的被打开，且把里头的这东西拿到手，管他洛书是什么身份。 金蝎大仙有另一半地图，二者叠在一起，透光描绘重叠的光线才能得到金蝎王陵的真正所在。 哪怕洛书自己备份了，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另一边，洛书也是这样想的，落花公主笃定地图不对，林修竹那边拿去研究一辈子也没用。 至于金蝎大仙，别说已经被击杀，就算还活着，它也肯定因为灵魂残缺不记得金蝎王朝怎么走，否则还解个p的木蝎子。 让林修竹头疼去！ 让洛书头疼去！ 双方在各有不同想法的基础上莫名其妙达成一致。 “哎呀，洛先生，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西风市参加年会，随后住在老友家。” 再怎么有苗头，林修竹依旧保持戒备，“这样吧，洛先生什么时候方便，我派助手去拿，就是你认识的那位安保队长。” “行，我想早些和林馆长分享喜事，您什么时候让人来都行。” “那...” 林修竹和金蝎大仙一对眼，“那这样吧，安保队长明天有点事儿要出远门，今天去取方便吗？会不会太晚？” “不晚不晚，随时派人来拿。” “好的，劳烦洛先生了。” 结束通话，林修竹和金蝎大仙愣是对视了半分钟。 “怎么回事？直接让人去拿？” “那…那就让你手下去吧。” 在金蝎大仙设想中，即便洛书丧心病狂，林修竹去了会被杀掉，总不至于连博物馆安保工作的领队也杀吧… 造假更不可能了，短短不到一周，解锁+造假小地图。 时间不允许，且林修竹也眼力界哪能给假货骗了。 怎么看洛书都该是真的解锁出木蝎地图，也真的要交给林修竹。 再怎么疑惑，林修竹也得先通知手下去缮典阁。 在博物馆时，洛书见过那位安保领队，熟人好接洽。 相比于洋房里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缮典阁的气氛简直堪比过年。 一次大计划成功，洛书反倒捡回来一些材料。 刚才引诱出来的金蝎大仙体内只有残魂，不存在异常故事载体，那东西的外壳是个有金属光泽的蝎子模型。 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材质挺不错，提炼提炼可以锻造再好一些的法宝。 木蝎子连带地图交给林修竹，洛书紧接着就要出发前往连峰沙海，暂时不消耗天地灵气去搞锻造，等局面安定再说。 “喂？玉晗冰，事情是这样的。” 洛书将今晚的战斗叽里呱啦一通讲，玉晗冰听得目瞪口呆。 不管是她亦或是别人，于情于理都不愿相信林修竹是个坏人，而且是伙同邪恶祸害人类的经典反派角色。 “这…你这…拿到什么有利证据了吗？” “亲手从他住的洋楼里钓出一只邪物来，还要什么证据？” 洛书没打算把金蝎大仙暂时使用的躯壳交出去，行动如此之久，可称天材地宝的东西真没几样，要留着自己用。 残魂版本的金蝎大仙被干掉，林修竹只是条小鱼，经不起什么风浪。 眼下要要紧事是前往连峰沙海，以免夜长梦多。 玉晗冰同样没有提前交代调查队的想法。 这么大的事情通报上去，玉晗冰肯定要留下配合调查，没法跟洛书一起去金蝎王陵。 至于林修竹，在玉晗冰看来顶多是考古圈子掷地有声，普通的人想做引诱邪物的坏事还真做不了，等回来了再治他。 “洛书，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这边得提前准备一下。” “今晚把木蝎子交给林修竹，明天可能就出发了。” 和上次进入连峰沙海的模式差不多，洛书没什么好准备的，一切物资飞到沉香市去买。 “别啊！我要瞒着父母出远门，这一趟出去不知得多少天，先给我点缓冲的时间。” “尽快尽快，林修竹身边虽然没有阴邪之物，但他可以用别的方法拖住我。” 万一林修竹真有拖后腿的意思，随便对外公开洛书的家传绝学，亲自邀请参加重量级的展会。 洛书不去的话，名声可能会臭一大圈，被说成不尊敬教授或者看不起考古界之类。 当然，林修竹的反应肯定没这么快，他拿到古地图得先研究好一阵子。 “总之你尽快，我这边有人敲门，先挂咯。” “一定要等我呀，不能把我丢下——” 嘟嘟嘟… 让落花公主到里屋躲好，洛书确认口袋中的石刃美工刀，这才若无其事打开缮典阁正门。 立于风雪中的强壮身影有些熟悉，那是南淮市博物馆安保方面的队长，洛书见过两次。 “你好，太辛苦了，大过年的顶着风雪来拿东西。” “洛先生真是客气，重要文物马虎不得。” “哈哈哈，给。” 交货过程非常直接，洛书的言行举止悠哉自如，还想邀请对方进屋坐坐。 安保队长当然没那份闲情，礼貌道别后匆匆消失在风雪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去相亲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金蝎大仙看着手中破译版地图放肆狂笑。 昨夜林修竹重新取得木蝎，再三确认里头的东西是真货，特地回了博物馆实验室核实，绝对假不了。 交叠曾经就有的地图和这次获得的地图，不断调整角度，经过一晚上的透光描绘，得到最为正确的版本。 古地图还需要详细定位，林修竹凭人脉找来了百年来连峰沙海温、湿度变化图谱。 这些是从不同时期地层矿物结构化验得出的，原本用于气象学与星球环境研究。 林修竹以此为基础，找来专家帮着动用数学模型回溯历史上连峰沙海的绿洲分部情况，再根据史料进行修正。 这一忙活可是大工程，连着四天时间，林修竹几乎未睡。 南淮市与附近超市的考古圈子隐隐约约知道林馆长可能要掏出考古大发现了，各自搓手期待。 第五天，林修竹实在有点撑不住。 他本就身体病弱，如此高负荷操劳实在太过勉强。 为此，金蝎大仙还提醒过，进入连峰沙海，危险性不开玩笑。 未被袭击的金蝎大仙还行，现在它已经是残魂中的残魂，和林修竹简直老弱病残组合，必须养好身体。 “可是...缮典阁那边。” “管他呢，洛书还以为自己拿了古地图的复印件就能找到金蝎王朝，做梦吧。” “也是。” 缮典阁外头挂了个告示牌，表明洛书出远门了。 按理来说，即使拿到古地图，也得慢慢推算现代卫星地图如何对照，哪能拿到手三四天就出发的。 林修竹甚至猜测洛书真的跟告示牌上写的一样，去相亲了... 缮典阁外的旧街，小学妹精心打扮，在街角练习着人为“碰巧”的见面。 “哎呀，洛书学长，我今天刚好路过附近，来你这儿坐坐，嗯，真的巧。” 练习几遍，小学妹觉得自己的表现非常自然，没问题，于是鼓起勇气走入旧街，却发现缮典阁关着门。 “怎么啦？年假结束，洛书学长不开张吗？” 关着的木门上挂了个告示牌，比平时暂停营业的牌子要大。 身边写着： 去相亲了，暂时回不来，没事也别联系我。 “相…相亲。” 小学妹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嗝er~~~~” “不好啦！有小姑娘晕倒了——！” 说回连峰沙海主线，沉香市酒店中，洛书完成每日例行修行。 为了避免林修竹极小概率下死皮赖脸拖后腿，洛书提前离开南淮市，在沉香市等待玉晗冰。 玉珠阁加大业大，玉晗冰没受到过多管束，却也不能凭空消失一阵子。 连峰沙海到金蝎王朝都城，再到探金蝎王陵。 一连串行动安排，准备一周时间未必够用，可能要半个月起步乃至全月。 外出这么长时间，玉晗冰得有个前期铺垫，告诉家里人一个听上去稀松平常的行迹。 今天她终于从南淮市启程，来沉香市和洛书汇合。 物资大体准备妥当，和玉晗冰同行的好处是越野车。 她能搞到性能卓越的越野车，相比骑骆驼顶着烈日进连峰沙海，前者当然有保障得多。 手机响起铃音，玉晗冰询问洛书准备得如何。 “你还好意思问我，都准备两三天了。” “哎呀，要允许女士出门相对较长的打点时间。” 抓起大包小包，洛书在酒店大厅退房时，前台工作人员差点以为这住客把客房物品全卷走了… “嘿嘿！洛小哥儿~” 酒店门外，玉晗冰的越野车轰了两下油门，似野兽咆哮，素质极差。 一旦开始下墓行动，她的风格便在冷艳之外多了分蛮荒。 深蓝色紧身运动服之外，多加了个牛仔似的三角围巾和牛仔帽，墨镜一戴，飒得很。 “你不会是从南淮市开车过来的吧？” “想累死我啊，当然是在沉香市新搞了一辆，还补充了点东西。” 越野车后座全给拆了，与后备箱连同成为储物空间，也能打下折叠床休息。 有运输工具，食物和饮用水尽可能多带，越野车燃料也得备几分。 在连峰沙海里，若是失去物资补给，洛书有办法获得食物并寻找绿洲。 下墓区可就不一样了，想在里头找吃的，简直开玩笑。 “我们直接出发？” “对，先往落花公主墓方向走。” 落花公主没有通过古地图对照现代卫星地图定位的本身，但她被放逐过，知道黄油山到金蝎王朝都城的大致方向。 只要换算古时长度计量单位，越野车开出差不多距离，落花公主能感知到母树残骸存在。 反观前些天击杀的金蝎大仙属于灵魂残缺状态，哪怕对承载异常故事的石板有感应力，也没法和落花公主的感知范围相比。 金蝎大仙的话，怕是要到墓区里才知道该怎么走。 离开沉香市，绿意在车窗外迅速褪去。 “洛书，你知道金蝎王陵底下的情况吗？” “知道个大概，但没进去过。” “废话。” 落花公主此时在洛书的登山包里呆着，她没想被其他人见到，与金蝎王陵相关的事情也提前告诉洛书了。 金蝎王陵，在王室成员口中被称为“地下天堂”，并非只用于安葬历代王储的尸骸。 大节日、大祭典王室直系血脉也需要进入金蝎王陵举行各种仪式。 在金蝎王陵最深处有个世代相传的祈福祭坛，顶部用发光矿物粉末填满，将整处祭坛照亮，并显现出阳光穿透云朵形成的斑驳变幻感，才有地下天堂的美称。 在洛书听来，应该是金蝎王朝开采到类似夜明珠之类的磷光体矿物，只不过没有成型大块，而是掺杂的散粉。 将这些发光的散粉碎石块融入天花板建材中，由于浓淡分布不均匀、发光程度有所参差，才会出现落花公主说阳光斑驳的情形。 “嚯。” 驾驶越野车的玉晗冰听完，同样表示惊叹。 “没想到在连峰沙海里排不上号的金蝎王朝，陵墓有一番无可替代的妙笔。” “毕竟金蝎王朝背后有个不同寻常的阴邪之物控制，那东西的源头直到今天还未消除，到王陵深处八成要有大战…”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前后启程 对于现代设备来说，艰险的死亡之境不难穿越。 只要有性能较好的越野车，多来几辆形成车队，带好物资大多都能横穿过去。 可单是横穿沙漠没有意义，人类要做的是在沙漠中寻找资源以及曾经失落的文明，这就相当困难了。 在连峰沙海每多耽搁一天，变数便要叠加几倍，加之地形地貌改观迅速，很难确定昔日文明在沙海下的位置。 哪怕洛书有落花公主指引，到地方了也得另外想办法钻到深深的沙土层中。 现在只能期待金蝎王陵在百年时间里没有被黄沙埋没得太深。 啪嗒、啪嗒… 沙砾拍打车窗与车体的势头愈发凶猛，前方黄沙犹如墙体般不断掀起。 “遇上黑沙暴了。” “停车等一等吧。” 沙漠中的狂风刮起漫天飞沙达到相当猛烈的程度，被成为黑沙暴。 沙子虽然是土黄色，但超大范围内的沙暴形成遮天蔽日之势，即便正午也会昏暗如子夜，所以才有这么个名字。 遇上黑沙暴，只能无奈原地等待。 视野受阻太过严重，贸然继续往前开容易看错地形导致翻车，想在沙漠中下去把车再扳正回来才叫艰巨。 前一趟进连峰沙海，洛书也遇见过沙暴，没有当前这么恐怖，躲在骆驼旁边的背风面等等即可。 嘭—— 强风不知裹挟起什么重物，重重砸在车顶上。 “你这车没问题吧？” “当然。” 玉晗冰将座椅向后靠，舒舒服服拿出樱桃来吃。 “挡风玻璃是防弹的，车体也一样，除非风力强到能卷起车轮胎那么大的石头砸过来，否则顶多留下些划痕。” 在玉晗冰看来，只要不影响车体结构，她的越野车上划痕越多，越显得酷炫。 外头呼呼风声吹个没完没了，有时黑沙暴会持续整个昼夜乃至几天。 安全方面用不着洛书担心，真正需要害怕是，如果沙暴长时间持续…上厕所要怎么办？ 玉晗冰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是在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提前去咖啡厅准备好的照片。 桌面上放着咖啡和精致的蛋糕，平板电脑显示有珠宝行当的专业资料。 将这张照片配漫不经心的文字发到社交软件动态上，营造出精致都市丽人闲适的下午茶活动。 可以看出玉晗冰非常有经验，没有自拍或者暴露窗外景色。 万一照片里是晴天，发出去之后别人发现那块地方明明在下雨，那可太尴尬了。 “洛书，林馆长他们出发了。” 玉晗冰在南淮市留有眼线，林修竹的动向轻易便被捕捉。 只要派人去趟博物馆，稍稍闲聊问起林馆长，便知他近期请假。 拿到古地图，随后请假，可想而知要么直奔连峰沙海而来，要么去找人核对古地图上的确切地点。 不管林修竹任何行动，他都找不到目的地的。 “你这么有信心？把林馆长算得死死的？” “是，我能确定木蝎子里头的古地图不属于金蝎王朝任何一个地点。” 真正让洛书想不明白的是，既然木蝎子归太子持有，为什么里头是错误地图？ 落花公主只知解法，没看过里头的东西，猜测说是障眼法，可能n个木蝎子里只有一个是真的。 沙暴持续半天有余，越野车给埋了半截车身。 打开窗户，洛书和玉晗冰拿着折叠铲迅速挖沙，将周围松散的淤积层清除。 就这清理淤沙的工作，洛书已经意识到在沙漠探墓的难度之大。 天气恶劣和物资匮乏的事情另说，沙质松散且流动xing强，以至于挖出的坑动随时会被盖回去。 “这种情况怎么打盗洞？” “没办法，只能挖大点。” 若是其他地区的沙质地面，可以用水加固沙土粘稠度。 连峰沙海深处只得挖大点的坑，运出更多沙土，减轻回塌程度。 “希望别太刁难人。”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带着落花公主摸索到目的地，没法知道具体深浅如何，在家如何讨论都是纸上谈兵。 大致半天有余的功夫，越野车停在落花公主墓区附近的小绿洲边。 这里有黄油河水出地表形成的一小湾水潭，洛书下墓时，骆驼便是寄放在这儿的。 进入金蝎王陵的行程越快越好，但不能太过疲惫，该休息得休息。 恶化异常故事所在的墓区，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累死我了，这样下去会有小肚腩的！” 水潭边，玉晗冰拖去外套，里头是紧致的健身小马甲，腰肢露出，腹部隐隐有肌肉轮廓。 洛书背过身，“就你的运动幅度，体脂根本上不去。” “哈哈哈，害羞什么，姐妹下来玩水呀！” “谁是你姐妹？！” 前后开了得有十小时的车，其中还经历过几次陷胎，驾驶员确实不容易，异能者也是要休息的。 洛书表示晚上守夜，她也不多客气，在车里打下折叠床，给窗户换上过滤网，钻进保温毯里呼呼大睡。 艰苦环境下行动，倒头能睡是个极为值得称道的优点，算是在最高效率利用时间恢复体能与精力。 说是守夜，洛书并未亲自守着。 召唤消耗最小的飞鸢剑客。 “你帮着守一晚上。” “果然我只能干这些废材干的活...” “你看看，加入须弥书楼这么点时间到蚀字中品了，应该自信点。” “可是那个大饼脸都盈字了...” “大饼脸？” 洛书意识到飞鸢剑客这是在说无明氏，差点笑出声。 就小女孩的体形来说，无明氏确实算脸大的，又大又嫩，堪比鸡蛋布丁。 如果当面这么跟无明氏说，它肯定会反驳都是被洛书捏肿的。 “无明氏境界高，因为它入行早，其实也是从蚀字起头，这趟金蝎王陵旅程，你也会有长足进步。” 裹上保温毯，洛书调整着须弥书楼修行的呼吸法，很快定下心神睡去。 冬季深夜，沙漠气温低得可怕，起初洛书只是盖着保温毯，随后变为卷起，再往后整个人缩入其中。 茫茫无际连峰沙海，只有篮球场大的绿洲里，飞鸢抱膝搂着残剑，显得更加自闭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异常考古队 “林老师，您真要带我去啊？！” 林修竹居住的小楼外，整装待发的沈秋思依旧没缓过兴奋劲。 这些天，圈内人士多多少少知道林馆长似乎有历史上的新发现，未有确凿证据前肯定不会召集大队伍前去挖掘，而是先遣一支探测小队去看看情况。 要知道，林修竹就职博物馆馆长后已经很少外出考场，如此筹备所指向的发现必然不简单。 而沈秋思在昨天接到林修竹指示，今日一齐出发。 “呵呵呵，秋思呀，我特地叫你前来，你应该大致猜得到目的地。” “落…落花公主墓？” 曾经的结论是，双头蛇纹和落花公主有一定关联，随后被洛书否定，事情便不了了之。 难道说有新发现？ “我们要探索的地方比落花公主墓更深刻，是金蝎王陵！” “金蝎…王陵？！” 金蝎王朝的都城位置尚不确定，林修竹居然直指王陵区域，确实叫人诧异。 “林老师，怎么地就突然有这么大的发现？” “记不记得我有个木蝎子？” 林修竹一反问，沈秋思脑中思绪转得飞快。 已知蝎子内部藏着某种古地图，林修竹前些天找了地理气象方面的专家、调查了数据模型。 线索一衔接，不难联想到古地图与当前地图的对照工作已经完成。 没想到的是，木蝎子里的地图居然直接指向金蝎王陵。 这么一指，连同金蝎王朝都城的位置也能定下来。 “林老师，那可是大发现啊！” “哈哈哈，还不完全确定，我们只是去探探。” “林老师亲自出马，哪还能不确定呀。” 沈秋思欣喜不已。 金蝎王陵的发现不仅有考古学上的意义，对于沈秋思来说，更是离父亲死亡谜题又近了一步。 沈秋思听洛书说过，双头蛇纹和落花公主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和金蝎王朝多半有关。 不得不去！ 能在初步阶段便参与到金蝎王陵探测行动中，沈秋思对林修竹满是感恩。 “走吧，这趟路可是很要命的。” 林修竹的语调意味深长，沈秋思自然听不出，只激动地再次清点行李。 随着引擎轰鸣声，三辆越野车停在洋楼居住区外的路边。 林修竹很久没有带队外出考察了，沈秋思自然许多年没有与之同行。 起初非常好奇林老师的团队是什么样子，一看最前头的驾驶室，沈秋思愣住。 “虎哥？” 南淮市博物馆，安保人员中的领队。 身材健硕，孔武有力，学过正儿八经的武术，是个练家子。 考古队在野外行动，时常要面对包括野生动物袭击等危险，确实需要能打的好手。 可并非能打就一定能入考古队，还要求有野外生存能力，尤其探测阶段，万万不得让五大三粗的傻大个进来。 林修竹愿意把虎哥带上，说明他还有考古或者野外行动的技能。 另外三人沈秋思没见过，只听林修竹简单介绍。 “豺狼虎豹，这四位追随了我好些年头了，你就按代号称呼好了。” “是…” 沈秋思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不像是和常规的考古队员相处，四位随行者给人的感觉更像猎人…甚至佣兵。 可能正是这份铁血果决的感觉，才让林修竹看上的吧。 六个人，三辆车。 沈秋思松了口气，她坐的车由虎哥驾驶。 换做和另外三位气场异常的成员共处车内，沈秋思估计得被压抑得晕过去。 代号狼、豹坐同一辆车。 最后是林修竹和豺，他是四名随行人员中唯一的非异能者，特长在于精通枪械与爆炸物。 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林修竹请了某种“古神”的。 “林馆长，您这一召集，我们兄弟几个都热血沸腾了！” “呵，真是本性难移，让你们有正当营生好好过活，还是改不了土夫子的品性吗？” “下墓的本能刻在我们这些人的骨子里。” 豺嘿嘿笑着，“林馆长让我们好好生活，这些年我们也安分着，但今天让我们参与倒斗，灵魂里的炙热就熊熊燃烧了！” “不是去倒斗的，是去干大事的。” “嘿嘿，那个…林馆长。” “知道啦。”林修竹没好气地摇摇头，“你们可以拿随葬品，金蝎大仙准了，但是手脚轻点，别被我那学生发现了。” “嘿嘿嘿，谢谢林馆长、谢谢大仙。” 将目光投向前车，从后挡风玻璃中能看到个舒雅柔美的身影。 之所以选沈秋思作为复苏妻子的原材料之一，正是因为沈秋思和林修竹的妻子类型太像了。 不论是那古典的柔美气质，还是温婉而有韧性的性格，都太像爱妻了。 林修竹很清楚，自己爱的是妻子，沈秋思成为不了替代品… 那么，就成为材料吧。 丧妻之后，林修竹在失魂落魄之际受金蝎大仙感召，与之达成协作，以邪法复苏爱妻。 当时林修竹没经验，掩饰家中藏有妖物的技术有限，偶然被沈教授发现端倪。 沈教授也是个普通人，由于长期与古物打交道，对阴邪与异能者有所了解。 他不确定好友是否有阴邪勾连，想着如何委婉表达。 林修竹的看法完全不同，沈教授的人脉和学术地位了不得，一旦私藏阴邪的事情被公开，林修竹将永无翻身之日。 一同考古的过程中，林修竹受金蝎大仙指示，一不做二不休，将属于不稳定因素的沈教授害死，并利用金蝎大仙的力量在其头顶刻画渗入头盖骨的双头蛇纹。 咒杀完成之后，林修竹还盯上了沈教授的女儿。 沈秋思和林修竹的亡妻气质相符。 若是能剔除沈秋思的记忆，留下本性，也将女儿如此操作，便能缝合出一个与妻子原初状态高度相似的灵魂。 灵魂可由金蝎大仙拼接，大脑有现成的，驱使冥客、魍魉去祭炼最合适的骨骼和双目，去寻落花公主的秘法再生肢体。 祭炼双目的计划缺失，无伤大雅，今后补上即可。 前往金蝎王陵，让金蝎大仙获得恢复完满实力的关键物品，找到落花公主秘法根源。 那么，沈秋思的使命便到头了，考古圈子会记住这位探寻古迹时遇难的好学生… 第一百三十七章 划定陵区 “你这也太能睡了吧？” 这可快中午了，洛书拍打着车窗把玉晗冰叫醒。 第一天在连峰沙海过夜，洛书觉得这姑娘不容易，没叫醒她，结果人家半点不客气，一觉睡到下午方才幽幽醒来。 今天又是一觉奔着下午去的架势。 “哎呀…我生活习惯就这样嘛。” 揉着眼睛，玉晗冰的头发乱得像麦当劳叔叔，哪有冷艳玫瑰花的样子。 两天下来，洛书已经不心疼她驾驶疲劳了。 开车七八小时确实累，但她能睡十小时以上，再修行修行异能法术，吸收魔力，哪里算疲劳，顶多是日常锻炼。 越野车再次启程，当前位置比之落花公主墓还要再深入连峰沙海百余公里。 越是多年人迹罕至的沙区，行驶进度越是缓慢。 这不，又陷胎了。 在一些沙漠越野影视作品中，情节往往是越野车或者沙地摩托潇洒飞驰，掀起源源不断的沙浪，犹如水上快艇。 事实上纯野沙漠行车最常出现的情况是停下选线、陷胎、绕沙丘，甚至翻车。 下到车外，洛书用手撑在车后。 “我数三二一发力。” “好嘞。” 陷胎、陷车情况较简单时，可用防沙板（脱困板）垫入轮胎下。 陷胎说白了是车胎栽入泥沙中，失去抓地力，用防沙板给车辆一个可抓地产生摩擦力的平面，引擎发力即可脱困。 没有防沙板，拿干的木板之类也行。 再者就是通过绞盘或是前车拿粗绳索牵引拉扯，两车一起发力，脱离困境。 普通车子的前保险杠太脆弱，容易被绳索拽到脱落，因此越野车一般有个巨坚固的大梁。 相比常识范畴的救车，洛书真就靠蛮力推，越野车一发力，嗡嗡出了陷胎区。 飞沙喷得洛书满头满脸，不过…在连峰沙海纯属正常遭遇。 “上来吧。” 驶出沙质松垮区，玉晗冰在远处招手。 拍掉尘土回到车内，洛书拿起水壶灌上几口。 “我们进连峰沙海多远了？” “三百多个四五十公里吧。” 当前位置完全接收不到卫星信号，玉晗冰凭借极强的方向感，硬是能把距离确定出来。 要知道，虽然落花公主给了个正确的大方向，但在沙漠行车时需要辨别那些沙丘可走、哪些路线容易翻车。 弯弯绕绕、横行斜行的次数多得很，这样还能测定行驶至今的大致直线距离，得夸玉晗冰一句，老天爷赏饭吃。 不过，她真不缺这口饭。 大方向没问题，至于是否抵达金蝎王陵，得靠落花公主的感知了。 洛书从登山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 落花公主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所以伪装成能感应金蝎王陵某样事物的宝贝。 感觉差不多到地方了，落花公主便会敲打木匣子，提示洛书留意。 此时，木匣安安静静，说明落花公主没有感应。 “洛书，你那东西靠谱吗？” 身为现代化穿山甲，玉晗冰当然更相信古地图与卫星地图像对照的探测手法。 比如林修竹那样，数学模型模拟百余年气温、水文变化，推算连峰沙海大致绿洲分布。 误差必然存在，总归比洛书这样拿个木匣问话来的可靠。 讲道理，哪怕洛书拿出个罗盘、司南啥的，玉晗冰也会觉得更合理些。 “放心，没有这东西，我连木蝎的连环锁扣都解不开。” 相隔一日，在越野车里过夜的洛书和玉晗冰再次启程。 这次没有波折太久，木匣发出响动。 驾驶室的玉晗冰吓了一跳，“这东西真会自己响啊。” “难道你原本不相信我的？！” “也不是啦，啊哈哈哈——” 越野车停下，玉晗冰看着洛书越走越远，对着木匣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她心里无比想打开木匣看看里边的东西，但洛书不肯，神神秘秘的。 不给看就不给看，有什么了不起的！ 有本事找个金蝎王朝的王室成员给你指路啊！ 靴子踢开石块，玉晗冰百无聊赖等着。 殊不知洛书真的在和王室成员交流。 “怎么样？” “感受到了，母树就在下面！” 曾经落花公主猜测过，在她死后金蝎大仙吸食太子的脑髓，也将其中的母树种子摄入体内，随后在与二皇子的战斗作为底牌炸开。 战斗地点要么是皇宫，要么是地宫。 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只有举行新王加冕仪式时，金蝎大仙才会开始食用太子的脑髓和部分灵魂。 位置确定，但金蝎王陵是个面积很大的地下建筑群，中心带有用于礼祭、祈福、加冕的“地下天堂”。 要如何从黄沙之上寻找出金蝎王陵入口… “冰。” “干嘛？” “就这儿了。” 洛书的双手比划出大圈，“我们脚下这一大片都在金蝎王陵范围内。” “这里？” 沙海茫茫一望无际，没有山川河流作为参考系。 换做一些老前辈传言中的倒斗高手，即便在沙丘起伏变化无常的地形也能观测地脉走向，或是凭借古星位指引下铲点。 玉晗冰显然没有到达那般神话境地的技术，只能无奈耸耸肩。 “下铲子吧，大范围抽样深处土壤，看看哪儿挖下去比较有戏。” 落花公主可以感知到母树存在，并确定正上方位，但没法从那个角度进行挖掘。 太子加冕仪式必然在地下天堂举行，作为金蝎王陵中心区域，顶盖坚硬的很，也不能拿炸药整个炸塌，只得另外找地方。 从越野车后备箱取出一大堆金属杆子，玉晗冰熟练将之拼接。 完成之后的东西像是一杆长枪，或者说长长的棍子前边连着放大版的螺丝钉。 “这是什么东西？” “我自主研发的探墓工具。” 将手中长杆挥了挥，玉晗冰介绍这东西名叫螺旋铲。 传统考古探墓少不了大名鼎鼎的洛阳铲，铲头像是中空的竹筒，前端锋利，通过后续衔接的铁杆子可调整长度。 用洛阳铲插，进地里拔出，中空圆筒部分夹带生存泥土，彼此作为研究基础。 后续的考古探铲也是这么个原理。 “那些铲子需要用力或者用打桩的方式往地里插，有点费事。” 于是玉晗冰发定制出过转动杆子让尖头向下钻的探墓工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水洼碎砖 洛书仔细观察手中的螺旋铲，螺纹内部有下陷凹槽，同样能在钻探之后把底土带上来。 “真亏你还自己发明工具下墓。” “不然呢？我想找到的东西可没那么简单入手。” 玉晗冰拎着螺旋铲走出几步，“真要拿到了，我就金盆洗手，安度晚年。” “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flag。” 各自分开，洛书将落花公主感知到的地下天堂顶部区域告知玉晗冰，大致可以理解为墓区顶盖，往往是整座地宫最为坚固的部分。 要下铲可以找其他角度。 相互间距五十米有余，洛书将手中的螺旋铲往沙土中一插。 松软表层只需蛮力便可轻松破开，继续向下直路地底过两米，单纯靠力气已经能感到很强的阻力了。 抽手将螺旋铲拔出，最前端带出的还是普通沙子。 如果钻到金蝎王陵相关物件，土质肯定和沙漠不同，而且落花公主说过，地宫内外都有石砖铺就。 给螺旋铲连接更长的杆子，洛书渐渐掌握旋转钻头的手法。 这次下铲的深度足有二十米，拔出来的依旧是普通黄沙。 “落花公主。” 趁着和玉晗冰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洛书拿出木匣子询问。 “你记不记得金蝎王陵具体多大？” 既然能通过母树定位大致中心区域，只要记得金蝎王陵周边范围，绕个一圈下铲子也比在整片区域乱钻来的效率高。 “不知道…” 金蝎王陵非常神秘，除了国王和金蝎大仙，其他皇室成员顶多进入中心位置的地下天堂进行仪式，从未去过墓区更深处。 “从入口走到地下天堂大概多远？” “不知道…”落花公主有着完整记忆，清晰记得每次进入金蝎王陵前，会由国王身边的贴身护卫给他们带上眼罩，牵引所有人入内。 因此，从路口处怎么走到地下天堂祭祀点，还是只有金蝎大仙和国王知道。 那些贴身护卫…现在想想是否有自己的意识都不好说。 “这么缜密的吗？” 金蝎大仙搞出来的排场越是装神弄鬼，洛书越笃定他在隐藏某种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异常故事载体，也可能是其他物件。 “不知道步行距离的话，公主感应到的母树距离我们多深？” “嗯…” 落花公主皱着眉头努力尝试，像个被捏出古怪表情的小玩偶。 “有点模糊，反正比你刚才用的棍子再深好多好多。” 合乎情理，作为金蝎王陵中心位置必然位于地下深处。 眼下要挖出来的是地面路口或者地面相关建筑，比如神道或其他雕刻。 那儿总不至于被黄沙埋个几百米。 “喂，洛书…呸呸呸。” 远处朝这边招手的玉晗冰被呛了一嘴沙，连忙拿出水囊漱口。 “找到地方了？” “不，没找到。” 玉晗冰指着毫无边际感的沙地，“要在这儿打持久战了，得先撤走。” 附近没有补给点，甚至连个适合过夜的地方都找不到。 在车里过那两个晚上还行，要是天天在车上睡，没有清洗与清洁的条件，吸入尘埃量会越来越大，健康状况堪忧。 后期可是要进到墓里的，洛书也知道应该找个就近的补给点。 “行，先上车，我多研究研究木匣子的玄机。” 地面留下大量工具，省得远距离搬来搬去。 先把留下的工具用防水布盖着，再拿长杆将四角深深钉入，避免被风刮跑。 在袖子里召唤青木醒狮，洛书默默念叨。 玉晗冰看不懂这是在使用什么异能法术，没有多问，只是默默辨认眼前沙丘，寻找适合穿越的路线。 “往左边走一公里左右有绿地。” “啊？你这感知范围也太大了吧？” 进阶到盈字中品，青木醒狮对于植物的感知与控制水准有所提升，沙漠求生好帮手。 “我只能确认那边有小片植物，不太好说是否有明确的地面水。” 有些沙漠植物只要地形背光，沙土较为湿润便可长得欣欣向荣，人类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极限水汽利用。 “先过去看看吧，沙漠里许多植物可以作为补给。” 当越野车折线绕过复杂地形，花费多倍时间抵达植物所在地时，眼前环境不算太好，又马马虎虎过得去。 几颗矮树和灌木构成不到五平方米的孤独绿洲，中心位置有水，大致一个脸盆的规模，不能叫水塘，应该叫水洼。 “条件不错嘛。” 作为贵族世家大小姐，玉晗冰面对这样的环境予以称赞，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还挺深的。” 玉晗冰将裤子挽起，得深入水塘中，居然一直没过膝盖上到大腿处。 “喂，你就这样下去，时间久了怕是要得风湿病。” “天那，美少女戏水你不夸两句，还说这种伤风趣的话。” 玉晗冰锐利的眸子瞪了洛书一眼，眼角又微微挑起妩媚弧度，“怕我裤子打湿，难不成要我现在脱了？” “遭不住，遭不住，我先撤。” 在越野车边等到玉晗冰完成清洗，洛书顺带收拾好换洗的衣物。 “洛书，你把螺旋铲给我拿过来。” “啊？！” 按照传统的剧情，有美女入浴时往往会发生“帮我拿条毛巾”的桥段。 玉晗冰可倒好，洗澡拿螺旋铲。 “你是要挠背吗？” “别皮，赶紧给我拿过来！” 此时的玉晗冰穿着健身小背心款式的上衣，手臂、腹部的柔和曲线隐隐透着肌肉线条。 她在接过螺旋铲的同时出示手中一颗石头。 那东西像是长方体被切去任意一个边角，切面满是崩裂痕迹，但另外几个面较为平整。 这东西明显不属于自然生成的产物，且有些年头。 在洛书看来，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某一块古代石砖因为撞击或是风化剥落的部分。 沙沙沙… 螺旋铲一个劲向下钻探，知道玉晗冰手头动作顿住。 “怎么样？” “我装到一个非常坚硬的东西，有可能是岩石。” 玉晗冰抬头看了洛书一眼，“也有可能是石砖。” “那快拔上来看看。” “我，卡住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静心泉 费了好大功夫，洛书终于帮着玉晗冰一起把螺旋铲扯出坑洞。 单纯用蛮力容易把铲子弄断，得倒转螺纹，一点点反抽出来，又得避免旋得太过头，导致凹槽收集的沙土被挤落。 好不容易慢工出细活，玉晗冰摸着钻头打出来的湿润碎石，和之前在水洼里捡到的石块对照，确实质地差不多。 “这泉水下边有砖石堆砌的建筑。” “嗯，看来能多个定位的点。” 洛书并没有因为发现黄沙下方可能埋没的古建筑而感到兴奋，落花公主已经锁定金蝎王陵大致区域，周围有些其他人工建筑很正常。 真要有突破发现，还得是让落花公主尝试能否认出泉水在什么方位，和金蝎王陵中心位置正上方形成两点作为参照。 “那个，晗冰。” “嗯？” “你回避一下，我准备用木匣子做法了。” “哼。” 玉晗冰气鼓鼓转身离开，对于洛书见外的行为非常不满。 洛书也很无辜，如果落花公主愿意接触玉晗冰，整体行程会方便许多。 问题是落花公主在现实世界已经不想接触洛书以外的人类了。 好在玉晗冰是个知轻重的爽快好性格，嘴上嘀咕两句而已，拿着硬毛刷子开始清理越野车上积累的沙尘。 “落花公主，你认得出当前位置吗？” 洛书指着身边被钻了个坑的小水洼。 水洼原本只有一米多些的深度，被螺旋铲钻出的窟窿里咕咕向外冒着气泡。 “这…这怎么认得出来呀？” 面前摆着个沙地里的小水坑，实在有点为难落花公主。 “哎，想不到也没办法…” “我想到了！” “啊？你刚才不是还说没法定位吗？” 回望金蝎王陵中心区所在方位，再对照当前小绿洲，落花公主从大方向上作出判断。 “在进入金蝎王陵之前，所有人都得在静心泉边用树枝沾水撒在头上，起到身心明澈、净化思绪的作用。” 落花公主所说的静心泉十有八九便是眼前的小水坑。 作出判断的根据之一是方位大致正确。 虽然当年进入金蝎王陵会被蒙上眼睛，但在外头视野正常，能够判断静心泉和王陵相互间的对位。 其次是水源。 百余年前连峰沙海的绿洲比现在多很多，却也依旧属于沙漠气候，水资源缺乏。 金蝎王陵附近搞出泉眼的只有一处。 静心泉曾经从地下往上游有点小温泉的势头，好在至今没有完全干涸，留下了个可以作为标记的点位。 落花公主给出判断，大概七成把握，值得试试。 那么，按照古时进入金蝎王陵的流程，从静心泉出发，绕过砖石堆叠的泉水围栏，朝东北面走一里路（五百米）左右。 按照落花公主的指示，洛书离开小绿洲，渐行渐远。 正在擦洗越野车的玉晗冰看着好奇，依然没有出声打扰。 走完约摸五百米，落花公主说是如果的静心泉定位没错，到这儿差不多该蒙上眼睛，往前十米到地宫路口。 继续走十米，洛书拿出带来的螺旋铲，直接往脚边沙地里钻。 铲子打下两米深，手感正常，没有触碰到异物。 拿出后续补充的杆子接上，增加螺旋铲整体长度，渐渐把深度打到五米以下。 七米、十米… 没有收获。 “落花公主，地宫路口是个什么模样？应该有大石碑，大牌楼之类的建筑。” “有个像是拱门一样的东西，雕着金蝎王朝先祖们征战四方的故事。” “那就好。” 最怕金蝎王陵入口处就是个直挺挺的下行通道，那样拿二十米长的螺旋铲鼓捣半天也整不出个所以然。 叫来玉晗冰，洛书把当前情况和她一说，得到个匪夷所思的表情。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个古董物件会给出如此清晰的指引？ 之前洛书锁定古遗迹的水平让玉晗冰佩服，所以才爽快答应随同前来，可这趟实在太离谱了。 在毫无标记的沙漠区找块地方说是金蝎王陵所在，又用几块小小的砖石碎片锁定地宫入口。 玉晗冰并非对洛书这个人不信任，而是觉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可能因为执念太深，所以翻车了。 “洛书，你要不要冷静一下？” “放心，我没有上头。”洛书拍拍玉晗冰的肩膀，“再帮我一下吧，在这里下铲十次，十次如果没有结果，我们就再想别的方法。” “行吧，行吧。” 因为某种原因下墓的玉晗冰在这个圈子混得有些年头了，听说过一些非常神奇的倒斗前辈，三铲到五铲定位墓区，再凭演算推导出盗洞应该在哪里打。 在玉晗冰看来选择相当离奇，她能在十次下铲中锁定该挖的地方还差不多。 一次下铲…无收获。 第二次、第三次… 洛书完全不慌。 既然锁定地宫入口，只有一小片范围，间距合理的下铲十次一定能够打到拱门处。 静心泉顶上的建筑装饰大致在三米深的地方被打到，说明黄沙并未将金蝎王陵原有的地面掩埋极深。 如果十次全都没有线索，相当于排除掉一次定位错误，也算是一种收获。 “嗯？” 这次挖到硬物的是洛书，螺旋铲前端明显顶到极其难以钻透的东西。 能感受到那东西不是普通规模的石块，用力下去，纹丝不动，说明硬度和分量足足的。 “冰，你过来看。” 洛书得意扬扬抽回螺旋铲，产值尖端带出些许白色石块。 石质有别于沙漠中绝大部分常见类型，指不定真有收获。 “…还真被你玄学定位出点东西了。” 玉晗冰检查着白石，只在洛书身边两米下铲，深度三米有余，同样戳到了硬邦邦的事物，带出的石料和先前等同。 “三米深…可以试试看。” 想要挖出地宫路口，没几天功夫绝不可能。 但如果只是挖下去确认白色石料的源头为何物，两个异能者手脚麻利点，待会儿就能见分晓。 考虑到沙漠松散地质，玉晗冰取来一辆独轮小推车，得把挖出的沙子稍稍倒远些，省得出现二次垮塌。 “真的服，居然想到带小推车出来。” “当然要准备啦，后备箱里还折叠了一个备用…” 第一百四十章 王陵石门 噹—— 大坑里，铁铲尖端撞击到硬物，反馈回敲破锣的声音。 玉晗冰赶忙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掌拨拉两下，一块外沿光滑且带有些许花纹边角的白石展现在眼前。 “挖到了！” “卧槽，冰！” 把挖出的沙土运得更远些，玉晗冰和洛书开始扩大对应区域的坑底面积，一个带有半圆弧度的雕塑渐渐露出原有风貌。 雕塑上的图案非常常见，无非是英勇神武的各个英雄击溃敌人、击溃阴邪，符合王室喜欢的口味。 “没错了，这里是地宫路口处，原本有个拱门，上边雕的是王室先辈们征战四方的英勇场景。” “是是是，现在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方鼓捣，玉晗冰给搞得满头满脸都是沙，笑起来跟村头傻姑娘似的。 “现在怎么办？还继续挖吗？” “先不挖了，等太阳出来再说。” 随着夜色加深，连峰沙海的气温还在持续降低，连这几个晚上都在冰点以下。 这种情况进行强体力作业，干活的时候觉得热，脱掉衣服，不小心就会着凉。 修行到当前境界，洛书大体已经和着凉无关了，但挖到下半夜的话，浑身又是沙又是汗，泉水还结冰了，得破冰烧水擦身子难受的很。 最好还是听从玉晗冰的经验之谈，在日出过后些许时挖沙，气温不会太低，也没有正午强烈的阳光刺激。 更重要的是，那时候洛书刚好能完成每天的例行修行。 拿防水布盖好挖出来的坑洞口，避免晚上突然刮沙暴，把这儿埋回去。 “终于可以去洗澡了，再等下去冷得要命。” 洛书还没走两步，衣服被玉晗冰扯住。 “女士优先。” “诶？你不是刚洗的吗？” “一洗完就被你叫来挖沙子，好意思说。” 轮流洗过澡，飞鸢剑客守一夜，隔天洛书在完成例行修行后，和吃饱的玉晗冰重新开始挖沙。 通常来说，打个盗洞能让人弯腰钻进去就行，但沙地实在太特殊，只能掘个大口子。 玉晗冰估摸着，想要把地宫入口大门像模像样挖出来，上边沙漠开口得和半个篮球场差不多大。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地基呢… 将大坑挖出一侧缓坡，放上防沙板，用独轮手推车一趟趟把多余的沙土运出坑外，运到远处倾倒。 得亏玉晗冰准备了这么多道具，假设只是洛书单人前来，同样锁定到正确入口处，挖沙子简直是个无从下手的问题。 “洛书！石门！” 刚刚遇一手推车的沙子离开，洛书听到坑洞里传来玉晗冰兴高采烈的叫嚷。 起码跑回往坑里一看，被铁铲挖开的沙土露出一截石门上沿。 门框再往后是呈近乎黑色的土层，名为：封土 用高度粘稠的泥土与沙石混合，有的还会浇灌铁水，保护壳似的罩住整个墓区，想拿炸药炸开都不容易。 “厉害呀。” 满心欢喜之余，洛书拿出木匣子。 匣子表面有几个孔洞，透气的同时也能让落花公主看到外边情况。 “怎么样。” 洛书将木匣子贴在嘴边，像是拿着个大哥大打电话。 里头传来落花公主的回应。 “是了！是金蝎王陵的入口！” 重回故地，落花公主显得异常兴奋，父母兄长未尽的斩妖除魔之业将由他取过接力棒，配合洛书一起完成 当然，落花公主也想看看带给她生存希望的母树最后残骸如何。 至于地下天堂，落花公主没有半分留恋。 那不过是金蝎大仙用于控制历代国王的祭坛，偏偏给渲染得富丽堂皇。 只要想到金蝎王朝这个国度自打成立开始，便在金蝎大仙控制下，落花公主每每想起受制于妖怪的历史真相，心中总归憋闷。 挖掘工作继续，石门整体高度超过三米，全挖出来太过费时费力，露出一米左右停止向下挖掘，准备进入时直接破开即可。 起初洛书还觉得破坏文物不太好，落花公主表示直接砸，无妨。 反正是她们家的东西，主人家允许砸门，也就没啥好纠结的了。 太阳高悬，今天的挖掘工作暂时停止。 不急着破门进入，找到目的地算是巨大突破，后续节奏放缓。 先用铁尺给石门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让金蝎王陵通风，洛书和玉晗冰回到绿洲休息。 隔天将坑洞外边的沙土捋平整些，防止下墓期间沙层垮塌，再给预定的出入口加个挡板。 进入连峰沙海一周时间，要么舟车劳顿，要么挖沙，土木工程学生泪目。 金蝎王陵里头的情况未知，落花公主在世时只被蒙眼带入过，如今虽能锁定到母树存在方向，但那是直线方位。 中途弯弯绕绕、机关暗器，全是未知数。 加之金蝎王陵深处有异常故事载体，金蝎大仙也控制过阴邪之物，可以预见里头八成要有战斗。 得养足精神再进去。 两天休息外加调整坑口情况，玉晗冰越野车上卸下物资。 “你觉得我们带多少天的水和食物够用？” “食物好说，压缩食品和干货不占地方，水尽可能多带吧，三天的量。” “差不多。” 负重增加太多，行动慢了得多花时间，得不偿失。 洛书和玉晗冰各自背上大包，缩小版的青木醒狮已经从石门破口进入金蝎王陵，确认里头空气正常。 道路在深处分叉，需要进一步解谜。 正式进入地下通道前，洛书询问了落花公主。 曾经王室成员被蒙着眼进入金蝎王陵，不清楚沿途状况，只知道弯弯绕绕许多次，最终方才抵达中心位置的地下天堂。 那么…这一过程具体得多少时间？ 落花公主不会用现代的时间计量单位，只知道要走好久好久，耗时一个时辰以上。 一个时辰按两个小时算，人类正常行进速度大致是每秒一米到一米半，时速在五公里左右。 金蝎王陵不可能深度超过十公里，首先得排除弯弯绕绕的过程，还得考虑人在眼睛被蒙住、由旁人扶着前行时走路速度会下降。 这样权衡，即便走最为正确的路线，总体长度仍然要好几公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野路子队员 “林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 好不容易从线坑区脱身的越野车边，林修竹咳嗽不止。 一路风尘仆仆，走石飞沙，由三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深入连峰沙海。 他们先抵达落花公主墓，没有心思下去一趟究竟。 用黄油山作为地理标识确认方位，加上数学模型基础推理出来的金蝎王陵所在，进一步调整前行路线。 又是两天跋涉，经历不知多少次的陷坑、脱坑，终于离预想中的目的地接近许多。 持续受恶劣天气与极端昼夜温差折腾，沈秋思的神情有些疲惫。 不过，她从小跟着父亲参加考古工作，算是经验颇为丰富，知道如何节省精力和体力，没有太过影响状态。 真正令沈秋思意外的是，林修竹手底下豺、狼、虎、豹四位随行人员，个人能力实在超脱常理。 越野车陷坑程度不严重时，其中两人出手加上引擎推动，居然足以让车辆脱身。 沈秋思知道考古队中肯定要准备几个大力士，但从没见过力量如此惊人的家伙。 虎哥浑身满满当当的肌肉，力气夸张点可以理解，另外的狼、豹两人，身体线条看着只比普通人精壮些，居然也有着推车出坑的力量。 至于偏矮小且带着点驼背的豺，他在机械甚至枪械方面有着精湛技艺。 某天夜里车队遭遇沙漠狼群时，豺一人手持猎枪点射，不仅例无虚发，打中的还是头狼以及它身边最为精壮的成年狼。 由于自然气候恶劣，沙漠狼群规模本就比不上草原，隔着大老远被干掉最为强壮的几支精锐，灰溜溜落荒离去。 至此，沈秋思愈发觉得林修竹带来的四位成员不简单。 有强大可靠的伙伴，本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沈秋思心中却莫名地愈发不安。 这些人太专业了… 在落花公主墓进行实地分析时，豺狼虎豹四人各自有所动作，其中一人迅速找到墓区入口，只是没有进去而已。 他们和林修竹讨论起沙海中的和定位走势，沈秋思甚至有点插不上话。 论及历史资料、文物考究，沈秋思作为一流学府保研的优秀学员，对自己的专业水准有信心。 和豺狼虎豹展现出来的技术完全不在教科书层面，或者说这些操作没法通过课本体现。 只能是经历大量的野外生存探寻，手口相传。 精力充沛，经验丰富，行动时表现出的风格路子相当野，沈秋思不由自主将思绪往盗墓者方向飘…又觉得不可能。 他们可是林老师收在身边的亲信伙伴呀！ 车队再次启程之前，沈秋思留意到一抹让他极为不自在的目光。 来自那个干瘦且驼背的阴沉男人，豺。 总觉得他的目光中有一抹贪婪，非常直接指向与欲望相关的贪婪，又稍纵即逝。 沈秋思多次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林修竹从头到尾只乘坐豺的车，说明和他的关系最亲密，不该是个狡诈小人。 “秋思，上车吧，得寻找下一个补给点好好休整。” “是。” 车队已经在沙漠中打帐篷过了两夜，晚上听着呼呼风声与沙砾摩擦帆布声，睡得极为不踏实。 沈秋思也希望能有块小绿洲、有些植被挡挡风沙，让夜里的动静不要太大。 进入越野车，无休无止的颠簸、曲折绕路、陷胎、脱坑又开始跟抽奖似的随机出现。 不论经过多久，入眼皆是茫茫无尽的沙海。 虽说从小跟着父亲走过一些考古现场，但沈教授哪里会带女儿去极为艰险的地方，至少没进过沙漠。 连峰沙海算沈秋思入行至今最为险恶的考古场景，或许是这辈子最糟糕的处境。 寻找绿洲的梦想没有实现，又是在外颠簸两天，当沈秋思感觉储备的饮用水都带有沙土味时，车队终于缓缓停驻。 林修竹宣告着进入金蝎王陵划定范围，将在附近沙层下寻找地宫确切所在。 听闻抵达目的地，本该是件让人开心的是，沈秋思这感觉有点麻木，现在要能让不知她看到有一小片绿洲，比直接挖出地宫入口更开心。 这样的心态明显错误，沈秋思很快收起思绪，回复理性，和队员们一起分配探测任务。 周围几乎没有任何参照，只能相互拉开适当距离，一次次下铲碰运气。 顶着烈日黄沙，沈秋思忙活好半天，没有半点收获。 随身携带的饮用水喝完，她又从越野车里取出新的水囊，心中有几分焦虑。 三辆越野车能带的物资够多，食物再撑两个月没问题，可是水要提前找地方补济。 万一等到见底才去寻找水源，寻找过程中消耗的天数未知，相当危险。 即便不至于威胁到生命，也有可能被迫以最快速度返回沉香市，白跑一趟。 沈秋思欲言又止，一是考虑到自己在沙漠中的经验，不如其他人没有发言权，同时也因为心神有些疲惫，不想多说话。 只能手头上快些，以求尽可能探查出个结果。 太阳渐渐西斜，考古队员们各自吃了东西继续干活，沈秋思在搭起的简易凉棚下歇息，感慨着那几人简直精力无限。 林修竹身体较弱，干的体力活少，没话说。 豺狼虎四人简直从早挖到晚，豺休息过一轮，剩下三个同伴是真的手头不停，要么吃饭喝水，要么干活。 “哎，这次行动会不会太草率了？” 仔细想想，并非每次外出考古都能确定些线索下来，尤其林修竹这样私人带头组成的小队伍。 工作流程大致是探查个较为准确的目标点回去跟官方上报，再带专业的大队过来。 前期探查工作没那么容易成功。 亲力亲为方才意识到条件艰巨，沈秋思心中的韧性没有被影响，抓起手边铲子拄地，准备进行后续探测。 咔嚓。 铲子陷入地底，突破一层不知名的阻碍后，反馈回金属碰撞声。 沈秋思一愣，很快意识到沙土底下埋着某些非自然存在的物件。 难不成挖到沙漠文明留下的兵器了？ 赶紧蹲下身刨动，大约半个手掌厚度，展现在沈秋思眼前的是现代材质防水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已被凿开的石门 “这是…探铲！有人先我们一步到这儿！” 林修竹很快做出判断，豺狼虎豹四人当即警戒周围。 他们有丰富的生死经验，早在正式开工前已经大范围排查过，附近无人迹活动。 “林老师，是其他考古队吗？” “不，是盗墓者。” 林修竹指着地面上能相互衔接的十多根金属管子，里边没有铲头。 “不同流派的盗墓人，工具方面各有细微区别，这些人只留下杆子随时返回继续施工，铲头带走，是在隐藏自身标识。” “那，那我们待会儿且不是会碰上盗墓团伙？” 沈秋思颇为担心，林修竹给出否定答复。 “他们…要么撤走了，要么找到金蝎王陵入口了。” 近两日风力平平，工具上盖着的防水布被黄沙埋没一掌深度，说明对方得有大半天以上没来了。 可能失败离去，也可能不需要再来探查。 “扩大搜索范围，找盗墓人留下的其他线索。” “是！” 附近沙土正常，没有下陷之类的开挖痕迹，说明金蝎王陵的入口不在这儿。 沈秋思心中有些慌乱。 每次发现墓穴被盗的痕迹，她总归得暗骂两句贼人，但真在茫茫荒野出现遇见亡命之徒的可能，不紧张才怪。 林修竹此时面色深沉，沈秋思知道老师心情很差。 毕竟是费了好大功夫破解出的古地图，也是他时隔多年首次带队出外探墓，居然被人捷足先登，而且前后脚相差不远。 在众人无声的行动中，林修竹独自走上了一个孤零零的沙丘，将手托在下巴，看着像是沉吟思考，其实正低声说话。 “金蝎大仙，我们刚才发现…” 对着袖口表述完挖掘现场所见，反馈回的话语有些愠怒。 “你觉得是谁干的？” “凑巧蹦出一群土夫子在我们前半天时间到这儿…可能性很小，我心中隐隐觉得是洛书。”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他不就只有半张错误的地图吗？” 需要两张地图重合透光描绘线路才算正确，即便古籍修复手法登峰造极，也不可能从一张推导出毫不相干的另一张。 那就不是古籍修复了，是算命。 可是，除洛书外，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人与这次金蝎王陵之行相关。 林修竹甚至觉得是不是在自己破译古地图时走漏了风声，洛书通过玉晗冰的人脉内部窃取了一份地图资料。 想想又很快否定。 林修竹手上的地图其实也怪怪的，于是要了落花公主墓往东区域的气候气温变化参数，另外换了间工作室细心对照，这才一路慢慢摸索过来。 外人根本接触不到完整修复的古地图。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们的挖掘工具留在这儿，想来安营扎寨的地方不会相隔太远。” 和林修竹料想得差不多，大概半小时，一名护卫返回说是七八百米外的绿洲有人类宿营痕迹。 而且半路发现挖开的大坑，坑里露出的石门被割掉刚好容人进入的孔洞。 “他们还真找到地方了。” 金蝎大仙在袖子里呆着，和林修竹发出相同感慨。 按理来说，哪怕把古地图直接交给洛书，他也得组织队伍。 没有身份背景，只能和玉晗冰借人… 关系要好到何种地步，才能以这种名头去借人手？ 借到归借到，玉家主营业务是珠宝玉石，也玩些古董，可他们没有专业的野外探路队伍，理论上不可能比林修竹捷足先登。 带着满脑子雾水，沈秋思和林修竹跟着另外四人抵达坑洞外头。 其他人还没说话，沈秋思先憋不住了。 她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文物被挖去一大块，只为了暴力进入其中，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愤怒。 “这些可恶的盗墓者怎么能这样？！” 发泄郁闷心情而已，沈秋思哪里知道洛书是经过主人家同意的。 林修竹还在和同行者交流，请问是否找到运输工具。 石门外头的破口加了层挡板，防止万一出现沙暴天，黄沙灌入其中。 这说明进入墓区的家伙还没出来，肯定得有交通工具在外边。 “进度赶在我们之前，说明他们开的也是车，想办法破坏掉。” “破坏…”沈秋思满心的嘀咕被打断。 连峰沙海深处数百公里的位置失去交通工具，十有八九要死在里头。 哪怕再怎么厌恶盗墓者，沈秋思也没狠心到让人直接去死的地步，犯罪者应该交由法律审判。 “秋思，对付这些人没必要心慈手软，如果他们抢了东西逃跑怎么办？只会对外散布消息，让更多盗墓者在官方考古队员之前前来破坏。” “是…” 话虽如此，豺狼虎豹四人找了好半天，居然没发现车辆行驶的痕迹。 绿洲附近也没有骆驼排泄物之类的东西…或者说以对方的进度，根本不可能是骑骆驼来的。 马上在绿洲的小水坑里补充淡水，豺狼虎豹四人精简装备，带上较轻的行李依次从石门破口处进入。 沈秋思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她下了小半天的铲，有几分疲惫和乏力，但总不能一个人留在外头。 如果另外四人随便留下一个陪伴，沈秋思心里更是害怕，还不如跟着大家共同行动。 况且林修竹的健康状况才叫最差。 沈秋思是个平日里有小健身的年轻女生，林修竹则体弱多病好些年，前阵子连着破解古地图，同样劳心劳力没有睡好。 连峰沙海奔波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找到地宫路口，本可以安心歇两天，等精力充沛再进去，但又出现了先行一步的盗墓人。 情况不断发生变化，林修竹哪会乖乖留在外头等待，强忍着疲惫感也得进去看看情况。 “秋思，赶紧进来吧。” 石门缺口处，林修竹朝着外头招手，“你别落在最后边了，走在队伍中间吧。” “嗯。” 进入地宫，阴寒森冷迎面扑来，渗透灵魂的气息让精神为之警惕。 沈秋思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进未被事先探明的朝大墓区。 曾经考察过的皇陵之类，均经过前期考察，里头架设好矿灯也有大队人员来来往往。 今天就不得不面对完全陌生的王室墓葬群，心中不免生出几分退意。 明明我们只是来前期考察的，定个位置就算成功，本可以回家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连环套 墓道幽深，弯弯绕绕，玉晗冰提着一盏冷光灯走在前头。 她其实可以通过异能看清黑暗中的事物，但后续情况未知，节省些精神力和魔力，很有必要。 “洛书，你说这里头有阴邪之物，真的吗？” “是，概率很高，金蝎王朝其实是个被阴邪控制的国度，陵墓深处存在怪东西很正常。” 行进至此，玉晗冰带着洛书避开了许多机关暗器。 机关的设计非常经典，无非是地面某块石砖空心，踩下之后暗处突发冷箭，影视作品常见桥段。 落花公主墓除了简单的滚石以外，最强机关是冥客强度的石蝎子，冷箭之类简直跟玩具似的。 明明落花公主的尸体被二皇子藏匿，黄油山外位置未被金蝎大仙获知，棺椁处却出现了石蝎子。 这点有些奇怪，洛书专门询问过落花公主，得到的答复是金蝎大仙其实格外看重二皇子。 二皇子的天赋、品性各方面符合金蝎大仙胃口，于是教授指点了些非常奇怪的法术。 比如将邪物的残魂融入特殊材料冶炼的蝎子中，使其拥有一定智商与不俗的战斗力。 现实世界存在可将阴邪祭炼为召唤物的“御灵”类异能，金蝎大仙教授的法门像是给御灵穿了一套外骨骼铠甲。 不得不说法术玄妙，可金蝎大仙的最终目的还是把二皇子捧成傀儡国王，进一步掌控国度。 天赋异禀且德才兼备的二皇子岂能甘心，最后才有了配合落花公主、太子自我牺牲尝试突破傀儡王室命运的战斗。 分析着脑中的情报，路线方面放心交给玉晗冰带领。 一路要么破除机关，要么提前触发机关，消解危险，前期走得还算顺畅。 直到岔路口停下。 “洛书，前边三条路，你怎么看？” “我问问木匣子。” “真是玄学下墓。” 玉晗冰直到洛书手上的东西非常玄妙，带还是亲力亲为仔细分辨不同岔路口的情况，算是锻炼自身实战能力，顺便等等洛书的结果。 “落花公主，你看着办吧。” 通过木匣子的孔洞，落花公主看清前方情况。 共计三个岔路方向，几乎都是直角相互折叠的路线，以至于视野受阻严重，视距极短。 饶是落花公主保持着完整的记忆，也不可能记得蒙眼被带入金蝎王陵时左弯右弯的先后顺序。 不过，落花公主给出了个非常有用的线索。 人生中几次进入金蝎王陵，左右拐弯的顺序不太一样，说明不止一条路线能到中心的地下天堂区。 这就好办了。 先让落花公主感知母树方位，选方向最切合的一条路线。 哪怕不这样参考，落花公主说是正确路线不止一条，眼前共计三条路线，最低准确率2/3，甚至可能全对，差别只在机关不同。 “我们出发吧。” “走哪？” “最左边的。” 洛书指了个方向，顺便告知正确路径不止一条，可能三条都是真确的。 玉晗冰并未觉得意外，再她下过的墓区中，比较厉害的设计都没有所谓“绝路”、“死路”一说。 哪怕是错误路线，也得通过弯弯绕绕让人产生错觉，在地底耗费大量时间才发觉自己在兜圈子，所谓人为的鬼打墙。 长度不一的甬道连着几个直角弯，若是闭眼走一轮，怕早已分不清天南地北。 挡下暗箭、闪开地砖刺出的利刃，两人继续前行。 bang、bang~ 玉晗冰手中的铁杆轻轻敲击地面，“前边砖石底下是空的，一大片都是空的。” “落穴吗？” “有可能是落穴陷阱，也可能的别的，我不太敢肯定。” 玉晗冰不算行家里手，跟过一位颇为厉害的老师学过几年，可那位老师独自前往某处大墓后，两年再无音讯。 就有限的经验没法判断机关具体类型，玉晗冰只得选择慎之又慎，尽可能绕开未知地段。 投石问路，丢出的石子在三米处发出鼓声，地底还是空的； 第二枚石子飞出五米，落地声带明显沉闷扎实，说明地下空层长度在五米内。 “这个距离可以跳过去。” 身为异能者，跳个五米不算难事。 “洛书，我三年前通过了b级异能者考核，你呢？” “我…不知道，没参加过考核。” 玉晗冰想起洛书从未对其他异能者暴露过，这样也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生活。 “跳五米没问题吧？” “没问题，跳二十米都行。” “别皮。” 玉晗冰没好气地瞪了洛书一眼。 更前方情况未知，贸然跳那么远，落地后踩着连环机关，可没空间调整。 用不着卸行李，洛书相后退开几步。 “我先跳。” 玉晗冰实力不俗，但近战方面肯定没有洛书强，生命力和治疗方面更不是一个档次的。 “你小心点。” “放心，我就跳石子机关那儿。” 助跑、双腿发力，洛书背着行囊高高跃起，准确落在五米外的石子探测处，石刃美工刀蓄势待发。 两秒沉寂，洛书回身打个招呼，示意安全。 手还没挥动几下，脚底连着几块石砖略微下沉，当即有嗖嗖破风声自背后袭来。 石刃美工刀挥舞，凌空斩落三支冷箭。 可锐利之声不绝于耳，各种暗器齐出，比之先前遇上的暗格汹涌程度大上太多。 召唤最为简便快捷的飞鸢剑客，石刃美工刀和残剑各守一面。 飞鸢剑客能在暴雨中精确切锋它锁定的雨滴，暗器势头可差远了。 加之洛书和召唤物心意相通，不会误伤，一时间凭手中刀剑挡下暗器，避免干扰身后。 玉晗冰本想等暗器停歇，却发现甬道四壁与地面内嵌后滑动，引得整个空间微微动荡。 “不好，中了连环套。” 连环套也就是相连的多个陷阱，盗墓人避开较为容易被发现的机关，恰好踩上后续麻烦。 短短的变化间隙，玉晗冰想清楚了，落石不足以激发整体陷阱，是在避免盗墓者投石问路。 真要整个人踩上，陷阱才会展露阵容。 宽逾五米的地面消失，两侧与天顶石砖墙同样划开，甬道像是缺了一段的水管，让人猜不透有什么东西要出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尖刺铁锁 咔嚓。 沉重的铁链碰撞声密集响起，五米跨度的甬道缺失空间，一条条带着尖刺的锁链来回甩动。 足有十余条粗大锁链交错不止，将跳跃路径完全截断。 而玉晗冰背后，一面厚实的石门插满尖刀，不断推进，逼着她不得不向前跳跃。 这要是跳出，必定会被尖刺锁链扎得血肉模糊，甩下深坑。 “晗冰，跳过来！” 好不容易挡完所有暗器，洛书立刻召唤无明氏。 此时刀墙离玉晗冰的背部不及一臂之遥，没时间解释。 不带半点犹豫，玉晗冰选择完全信任，奋力向前一跃，左侧已有拦腰粗的尖刺锁链砸来，性命完全交由洛书。 咔嚓！ 十余条锁链甩动的幅度猛地一滞，细看才发现多了两道铁锁将它们架开。 那铁锁只有腕口粗，却扎扎实实勒住比之壮硕多倍的机关，为玉晗冰在绝境中撑出一条通路。 跳跃动作在双方高度集中的注意下显得颇为缓慢，玉晗冰的矫健身影跃起，到抛物线最高点，朝洛书所在方向掠来。 已经能看见玉晗冰脸上劫后余生的笑容。 蓦然异变凸起，下方深沟向上射出飞矢。 无明氏脱不开手，洛书只堪堪拿出铁尺，来不及裁切，冷箭以直抵半空中的玉晗冰后心。 凭借腰部发力，玉晗冰的身体像是小龙虾般一翻，旋身脚踩铁锁上沿躲过冷箭。 动作固然漂亮，但被这么一顶，原本的抛物线中断，她直挺挺往下坠。 沙沙沙… 深穴半壁上，一颗原本只有小臂规模的树木突然疯长，洛书出于以防万一考虑，在玉晗冰起跳时召唤青木醒狮，恰好用上。 至少避免她摔得太深。 一杆十字弩自玉晗冰的手臂外侧展开，冰箭射出，连带冷蓝色的细线，像是飞虎爪般固定在尚存的甬道顶部。 “卧槽，冰！” “拉我一把呀！” 玉晗冰并未坠到疯长的小树位置，而是以冰系异能形成吊索往上牵引。 洛书趴在甬道外沿，伸手抓住玉晗冰的手腕，向上一带，将她彻底拉离险境。 腿部有些发软，玉晗冰动作不停，贴着洛书的背部生成第二只冰箭。 洛书同样握着石刃美工刀戒备，青木醒狮、飞鸢剑客护在身旁。 无明氏面无表情收回自己的铁锁，静静立着。 戒备了足足半分钟，身后陷阱依旧甩动着带刺铁链，周遭再无变化。 “呼。” “哈…” 确认没有后续连锁机关，洛书和玉晗冰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不敢多有怠慢，洛书架着玉晗冰的胳膊，加速离开当前区域。 道路转角后，再次确认安全的玉晗冰一p股坐在登山包上，随后取出饮用水和肉干大吃大喝。 “你被吓到饿了吗？” “有点这个意思。”玉晗冰咽下口中食物，“受到惊吓之类的，我会猛吃东西来缓解压力。” “身材保持的还挺好。” “少贫嘴。” 提及刚才的陷阱不仅是玉晗冰，洛书同样心有余悸。 实在太危险了，两人之间的操作配合和信任度哪怕差迟一些些，玉晗冰都得有生命危险。 未必被机关直接夺去性命，只要受较重的伤势，在连峰沙海环境中很难处理，死得更折磨。 青木醒狮确实能让伤口快速愈合，但对于正常人来说，由天地灵气辅助修复伤口，细胞增殖消耗的还是自身能量。 失去的血液等，没法靠天地灵气凭空变出来。 即便是洛书，至少得坤字以上，有明显的灵气塑造道体程度，才好在重伤之后迅速恢复，副作用顶多是短暂的虚弱修养期。 “你包里的东西也给我吃点吧。” 刚才一发险中求生的操作，玉晗冰的登山包被铁刺划开个小破口，装的太满容易往外丢东西，还不如一起多吃些回复体能。 “呐。” 递来肉干和水壶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洛书下意识将之握住，明显感觉到温热的手掌中那一分冰凉。 “你的手好冷。” “我…差点死了呀。” 腮帮子还在嚼动个不停，玉晗冰的话语中带着哭腔。 她似乎有点儿后知后觉的意思，在面对危险时冷静应对，等彻底安全下来，恐惧感才在心中肆虐。 这种后知后觉反倒是个大优点。 “别怕，要不然我先送你出去。” 刚才的事态相当紧急，没留给洛书太多操作空间。 现在返回完全可以把对面的刀墙破开，再让无明氏出手限制住机关锁链，送玉晗冰返回绿洲休息。 “这点事别想吓到我。” 玉晗冰心中很清楚，如果不同行，毫无探墓经验的洛书真要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且，她也有自己真正需要追寻的事物。 “东西拿走啦，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两只手还相握着，玉晗冰把食物塞到洛书怀里。 洛书可不知道对方细微的变化，一边吃着米饼，一边开始分析刚才的机关。 “你有没有发现尖刺锁链和其他机关有本质上的区别。” “什么区别？我能想到的是那东西有点离谱，机关保存得太完好了。” 埋在黄沙底下过百年，那些个发射暗器的机关结构已经有一部分损坏，明显能感觉到力度参差不齐。 甩动十多根小树粗细的锁链可是大工程，这么大的机括没有因为岁月侵蚀受影响，也不是出于惯性晃荡，其中原理让人难以理解。 “有残魂操作。”洛书给出结论。 修行者的感知能力比异能者强太多，百忙之中洛书隔着顶部缺口与石墙，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份异常活动的残魂。 那东西没到魍魉程度，单是操作机关而已，若非隔离得太远，洛书吹口气能把它灭了。 残魂操作机关，有点落花公主墓那儿石蝎子的意思了。 “居然是加入残魂操作的陷阱。” 吃个七成饱，玉晗冰默默念叨着，“够稀奇的。” “你以前没遇上和阴邪相关的墓区吗？” “阴邪之物哪有那么多，而且还得是奴隶阴邪守灵，我跟着老师下墓学习历程里，仅有一次遇上真的魍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澄澈死水 现实世界，能到魍魉级别的阴邪数量有限。 是古墓之类聚阴之地，残魂可能有，很少到得了魍魉，而且有过特殊技能的非异能者一样可通过智慧解决较弱的魍魉。 “如果墓区里动不动蹦出冥客，怎么可能还有盗墓者嘛。” 玉晗冰解释着她和老师下墓的经历，顶多遇上起尸、活死人俑、残魂之类，盗墓者未必知道世界上存在异能者，但大多知道下墓有概率遇见脏东西。 出现残魂不奇怪，稀奇的是金蝎王陵居然将残魂作为操作机关陷阱的关键节点，这种手法玉晗冰从未见过。 落花公主只能指引大致方向，不清楚王陵里具体有多少机关设计，往后必须更加小心。 “可是，我们也该到了吧。” 洛书估算着距离，一路到此弯弯绕绕，走过的距离得有三四公里了，落花公主蒙眼被人扶着走一个时辰，路程或许更远，也远不了太多。 地下天堂只是金蝎王陵中心的祭坛而已，再往里头才到历代王室成员长眠之所。 破损的登山包被吃掉些东西，玉晗冰将破口扎紧，继续谨慎启程。 再往前走，过一处转角，湿润的气息迎面扑来。 前方视野一阔，水面倒映冷光手电，反射出相似度极高的境面影像。 真叫一个水平如镜。 这湾水潭十余米长度，在前方顺着幕墙转角消失在视野范围外，不知具体尽头。 水面上无船只等物件，就似平滑冰面静静摆着。 用大腿思考也知道平白无故在墓区里搞这么个水道有问题，可单看外观猜不出具体是何机关。 “晗冰，一般来说墓区里出现水潭挡路，里头会是什么陷阱？” “正常情况放点水蛭、毒虫或者直接在水里下毒呗。” 玉晗冰小心翼翼凑近水潭，看着几乎不流动，潭水依然清澈见底，水底就是正常的石砖，没有淤泥下藏毒物的可能。 拿螺旋铲探入半米深的潭水，轻轻敲击石砖表面，连着多次未发现异常机关。 倒也是，机关之类这样给水泡着，时间长了极易损坏。 “死水这么久没流动，还清澈见底，而且不生半点蛇虫，问题很大。” “嗯。”洛书感知周围，不存在残魂之类的事物。 水体带毒的可能性较大。 “你的盗墓工具里没个能试探毒素的东西吗？”洛书比划着，“银针试毒之类。” “那种手法不一定管用，有的时候会产生误导。” 银针试毒变黑，得是毒素中含有硫元素，生成一硫化二银才行，那么，其实扎鸡蛋黄也会变黑，同样因为硫成分存在。 古代经典毒药，比如砒霜能被银针试出来，蛇毒、菌菇毒素之类的不好说。 “这样吗，那我上手试试看” “喂，你干什么！” 玉晗冰惊讶的目光中，洛书伸出手指去触碰水面。 “放心，我毒抗加满。” 光头蛇在须弥书楼带着，没能力召唤它到现实世界，借用些小技能总归没问题。 比如祛除毒素。 手臂接触水面，触感冰凉清透，然后没啥感觉。 须弥书楼里的光头蛇闲着没事，做起俯卧撑… 洛书收回手，皮肤依旧正常。 “很有问题。” “确实。” 没中毒是一码事，这么久未流动的死水无腥臭味，触感也舒适，问题已经很大了，想也知道其中掺入了啥特殊物质。 安全起见，洛书把登山包递给玉晗冰。 “这段路我背你过去。” “没问题？” “没问题。” 玉晗冰不担心这点重量会难到洛书，真正的隐患只可能在水中。 拎着一个半的登山包，玉晗冰跳上洛书背包，被稳稳接住。 “趴稳了？我出发。” “嗯。” 脱去鞋袜装在塑料袋里，洛书将裤腿挽起。 水潭渐渐加深，最后恒定在半米深处，不再变化。 潭底砖石平整，有些淤积的沙尘，踩上去水润腻滑，感觉有点舒适。 身上背着人和行李，洛书的重心靠上，走得更加小心，这时如果跳出个什么东西，最先要防备的是避免摔倒导致无法应对。 伴随哗哗水深，两位入侵者打破黄沙掩盖百年的古墓沉寂，小心翼翼朝前行进。 玉晗冰处于无法行动的状态，不由自主往洛书的背上贴得紧了些，隐隐有着不安。 想说些什么，又担心分神，只得冷静调大手电光圈，给与充分照明。 手电光轻易穿透清澈水面，只在洛书的双脚处不断有浊泥翻起，一路有惊无险，直达转角。 洛书腾出一只手扶墙，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爬墙拐弯，确认后方无危险，不远处即可登岸。 如青木醒狮所观察到的，洛书走过拐弯处，水潭渐渐变浅，三米后上岸。 “奇了怪了。” “是啊…” 甩干脚上水分，洛书和玉晗冰发出相似感慨。 刚才行动不便的蹚水过程中，哪怕墓区象征性弄几发暗器冷箭，造成的威胁也比常规甬道大些。 现在只能猜测原本水里有啥东西，过了百年经不起岁月折腾而损毁。 再度往前，墓区地砖消失，地面变为凿平的岩石，颇有矿洞的感觉，让人联想到落花公主墓后段。 空气中飘来淡淡草木气息，洞穴蜿蜒处，大量爬藤覆盖岩壁，带着星星点点的百花招摇。 洛书询问袖子里的青木醒狮，得知藤蔓和花朵无毒。 “没毒，放心接着走吧。” “你这探测能力可以呀。” 对于洛书简便准确的推测手法，玉晗冰大为赞叹。 前方出现十字分叉口，又得用上木匣子。 落花公主听得见对话，知道外边的情况，此时被洛书取出，能通过木匣缺口看到洞窟。 洛书将木匣指向正前方，没有反应。 指向左边，没有反应； 最后指向右边，木匣里发出落花公主轻轻叩击的声音。 意思是那个方向和母树残躯气息所在最为契合。 “右边，跟上。” “你身上的东西太神奇了吧。”玉晗冰仿若在看人跳大神，“真想好好研究研究。” “回去再说啦。” 越是深入正确道路，岩壁上的爬藤越是厚实，从起初挂面似的，到完全遮蔽岩体，再到晒棉被似的往外探。 草木香也随之愈发厚重… 第一百四十六章 石蝎群 肢体微微有麻木感，心跳加快。 洛书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有点不对劲，两侧爬藤已经将洞穴空间压缩得略显逼仄。 “光头蛇！检查一下我也没中毒。” 刚会到书里的光头蛇又被召唤出，一片羽翎状的鳞片化为游蛇。 须弥书楼里的形象的洛书的灵魂，游蛇附上灵魂，以此感知外界肉身。 “楼主中毒了，身体会渐渐麻痹僵硬，无知无觉中送命，还挺温柔的。” “温柔个鸡2，快给我解了。” 解除毒素，洛书观察着身体同样停下脚步的玉晗冰，她没啥问题。 继续在须弥书楼里与光头蛇沟通，洛书谈及刚才的水潭，明明确认过无毒。 后续满岩体的爬藤也让青木醒狮确认过。 “复合毒素呗。”光头蛇爽朗笑着，光头在须弥书楼内的烛火映射下像个大灯泡。 意思很明显，潭水和植物气息各自单独对人体无害，一段时间自然消解，若是短期内连着吸入或接触，则会聚合成毒素。 毒素发作迹象缓慢而细微，有可能让人以为自己只是走累了，腿脚酸麻而已，等意识到问题严重，行动能力已被大幅剥夺。 “洛书？” 见同伴站在原地沉思，保持安静的玉晗冰忍不住开口询问。 “我没事，刚才的潭水和植物叠加，产生复合毒素，现在清除掉了。” 将情况向玉晗冰说明，她也吓了一跳。 如果刚才和洛书一起蹚水，她可没这么牛的解毒能力。 调整状态，洛书重新审视金蝎王陵的危险程度。 虽然没蹦出啥冥客级别的厉害家伙，但难度不容小觑。 行进至今，洛书已经召唤过无明氏、飞鸢剑客，两次召唤青木醒狮，还用了光头蛇的解毒能力。 天地灵气消耗比之单纯对战冥客还大。 沙沙沙… 嘈杂声从后方洞窟传来，似乎有某种东西不断刮蹭满壁爬藤迅速靠近。 这时如果被逼得匆忙逃窜，反倒着了陷阱的道。 “是阴邪气息…”玉晗冰做出判断，“我们在这里把东西解决掉。” “没问题。” 洛书也是这样想的，被追着跑治标不治本，在有能力应战的地方提前将之解决才稳妥。 身后有超过百米的直道，玉晗冰远程射击条件良好。 “你给我打个辅助吧。” “可还行，寒冰射手ad，洛辅助。” 嘈杂声突破转角，洛书已经提前通过青木醒狮预知来物。 石蝎子。 比落花公主墓的石蝎子小很多，大概台式电脑主机体型，灵魂强度也弱许多，都是残魂。 “射蝎子背甲中心靠后的位置，残魂寄存在那儿。” 洛书给出提升，顺带一挥衣袖，两侧爬藤在青木醒狮的控制下蔓延，将十来只石蝎子的行动速度放缓。 无声的冰箭射出，同时五支箭矢，四支准确命中洛书所说的关键点，石蝎子数量削减小半。 “补兵可以的。” 青木醒狮吸收着石蝎子逸散的阴气，提升自身的同时反馈回一部分天地灵气给洛书。 遇上这种弱鸡敌人，最好的做法是让飞鸢剑客出来吃经验，青木醒狮等级太高，打杂鱼收益低。 可现在没那么多条件讲究，就指着青木醒狮回点mp。 十多只蝎子仅剩破烂甲壳，纷纷趴在地上，其中残魂已被冰箭轻松点杀，自始至终没靠近五十米范围。 “怎么样？” 玉晗冰炫耀似地扬起头，洛书正想夸奖，忽然脸色一变。 “赶紧撤！好多石蝎子涌过来了。” 未见其形，未闻其响，洛书率先感知到阴气异常涌动，质量不高，数量极为庞大。 仔细想想，这里是金蝎王陵，好歹三四代皇室成员入葬，随行殉葬的人、牲不计其数。 金蝎大仙只要将其中一部分合格的残魂取出祭炼，就能形成大片石蝎子。 洛书边说边撒腿狂奔，玉晗冰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直接将破口登山包丢了，紧跟步伐朝洞窟前方跑去。 厚实的爬藤在身后疯长，能阻却石蝎子几秒算几秒。 “前面也有！” 矿洞模样的通道七弯八拐，洛书只能凭方向感避免跑偏。 后续半路已经走偏了，大方向正确不代表道路绝对正确。 此时无暇顾及那么多，洛书从背包里取出白毫毛笔，踏前一步。 散迹！ 用于消弭笔触与术式的反制术式，现在只需稍稍甩开粗糙的波动，使得近距离的石蝎残魂散去，让出通道即可，不能多耽搁。 又是十字路口，这次更夸张，分岔出的三路都有石料撞击声不断接近，身后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洛书抬头，发现上方十米高度有额外开口的洞窟。 “踩我手掌跳上去！” 玉晗冰没有半点迟疑，垫步发力，借洛书向上甩的手掌跃起，凌空撒下十余枚冰箭，清出小片空旷。 “你也上来呀！” “我现在…不！你快跑！” 从洛书抬头视角可以看见，更高处大量石蝎子沿洞壁向下，其中有落花公主墓同款超大号。 这要是贸然跳上去，半空中得被当成靶子打。 玉晗冰意识到危险，身影消失在洞窟处。 洛书远远喊话，“记住我之前锁定的方向，地下天堂就在那个大方向上。” “一定要来见我啊！” 声音渐行渐远，洛书手中白笔甩开，清出对应方向的通道。 没有间隙召唤无明氏，顶多把境界最低的飞鸢剑客再召唤出来。 它不能打群攻效果顶多分担部分压力，洛书只得一边散迹一边奔袭。 好在青木醒狮提前在袖子里，冲进石窟后又是厚实的爬藤植物，旺盛生长，尽可能阻挡石蝎子追击。 岔路口连着岔路口。 玉晗冰不在，落花公主大胆发声。 “洛书！距离地下天堂很近了！” “怎么说？！” “以前我们被蒙着眼，快到王陵中心处时地面也是这样，变成坑坑洼洼的洞窟感觉，然后地势会往上抬一些。” 果不其然，一直下行的墓道出现些许抬升之势，落花公主不开口，狂奔过程中的洛书还真不容易觉察。 暂时和石蝎子群拉开距离，洛书回身一掌，以掌风吹乱残留气息，阻隔后续追踪。 玉晗冰跳上的路径情况更好，石蝎数量比洛书身后少很多。 “她应该能对付得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石王座 “林馆长，这边有人走过。” 岔路口，虎豹二人辨析着地面痕迹。 “哼，多半是进去送命的。” 金蝎大仙残留的记忆中明确知晓金蝎王陵凶险，远非寻常古墓机关可比。 “我们走这边。” 林修竹选择的路径与洛书恰恰相反，与落花公主指明的方向间隔最远。 弯弯绕绕许多直角过去，豺狼虎豹不断化解着暗器机关，把走在队伍中的沈秋思看得心惊胆寒。 尤其当她看到虎哥的手臂被梅花镖划伤，包扎后方才止血，更是意识到未有专业队伍探查过的古墓有多么危险。 好在众人身手不凡，终于走过弯弯绕绕的直角曲折区，随后是一条大直道。 “林馆长前边地底是空的。” “嗯，你跳到对面看看。” 同样的投石问路手法，虎哥判断出地下空层大概五米，卸下行李一跃跳过，架起折叠护盾挡掉随之而来的大量暗器。 脚底石砖下陷，甬道地面与两壁、天顶消失，沉重的锁链咔咔声不绝于耳。 “林老师！” 沈秋思的身子向后缩了缩，她听说过墓区里各种凶险机关，也见过被拆下来的，今天首次身临其境，从未想过陷阱声势如此浩大。 “没事的。” 随着林修竹淡淡的话语，铁链停止晃动，收回墙内。 机括又残魂控制，它们感受到主子的气息。 衣袖中，金蝎大仙下令让机关停止，随之墓道缓缓合拢。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机关失去作用了。” 林修竹想笑着和众人解释，一阵疲惫涌上心头。 他没有精力说多余的话，值得挥挥手，示意大伙儿继续前行。 水潭区域，林修竹表示水里的物质和后续植物气息混合，将是麻痹神经的毒素。 众人这才意识到为什么林馆长要求带加长的雨靴下墓。 穿雨靴蹚水过去，果然像林修竹所说的那样，岩壁上不断出现愈发密集的爬藤类植物。 随后的几处十字分岔点，林修竹轻车熟路指出方向，用不着其他人参与判断，简直像来过金蝎王朝一样。 此时不仅是沈秋思，豺狼虎豹四人也对林修竹的熟悉程度表示差异。 诧异归诧异，从让机关停止到提前准备加长雨靴，林修竹的判断没有半点问题，可靠性满满当当。 “大家有没听到什么响声？” 在矿洞模样的通道中前行，声音传递非常直接，甚至还带着回音。 虎哥率先觉察到有细细碎碎的石块而撞击声响从旁边密集穿过，可以判断出和当前道路相隔岩体，还有其他道路存在。 那儿正流动着某种坚硬物质不断和石窟接触。 “不用管，那些东西威胁不到我们。” 金蝎王陵里的石蝎子全都听从金蝎大仙号令。 袖子里的金蝎大仙残魂已经感知到自身灵魂体的另一部分，它在百年前的大战中被母树陷害，情况只是相对稍好些许。 地势抬升，原本犹如矿坑的通道渐渐又有了地砖，再到整齐的石阶。 前方出口透着亮光，似乎连通了极为开阔的场所。 “林馆长，我到前边探一探…” “不必了。” 林修竹的身体愈发虚弱，眼神中的光芒却异常刺眼，似乎要将所有生命力在此点燃。 “前边是金蝎王陵中心区域，名为地下天堂，古人将类似夜明珠的矿物粉末掺入建材用于顶盖建造，模拟出阳光透射白云的斑驳。” 如林修竹所言，走出通道后地势平坦，空间大致呈倒扣的碗状，只不过四面八方岩壁上遍布窟窿，说明许多路径通往这里。 还有一颗大到离谱的古树撑破地面、撞碎岩壁，顶天立地的势头支棱在空间靠中心的位置。 实在难以想象，连峰沙海恶劣的环境加之地底不算充沛的氧量，怎么能长出参天大树？ 虽然古树已经彻底失去生机，成为干枯的木料，那股子勃发与澎湃的气势依然很抓眼神。 在看圆形场地的中心区域，有一处四角掀起蝎尾状尖刺的方形高台，台上石雕宝座纤尘不染。 不知可以想象历史场景，金蝎王朝的位高权重者在其上发表对王室内部的重要宣言。 “这里是国王任命下一代继承者的重要场所，也是王室祈福的地方。” 沈秋思见过不少已经被开发为旅游景点的皇宗贵族礼祭场所，往往神圣而端庄。 金蝎王陵中心所谓的地下天堂…怎么看都有种诡异教派祭坛的感觉。 “林老师，你去哪儿？” “林馆长，小心点。” 众人还在观察四周，林修竹居然径直登上高台，去结束控制百余年的石王座。 古墓里的东西未经探测不敢乱碰，尤其这些极端表明墓主人身份地位的至高物件。 指不定周围有密集暗器，甚至可能在王座上涂毒。 林修竹对同伴们的呼唤仿若未觉，也不好好走楼梯，以有些狼狈的姿势翻上高台。 在沈秋思眼中，林老师第一次如此失态，像是被勾了魂似的往那东西上靠。 曾经听老前辈们说，古墓里可能有许多不可描述的超自然现象，沈秋思根本不相信，今天心底却隐隐有些发怵。 五双眼睛齐齐看着高台，林修竹舒舒服服在石王座上坐下，仿佛他千辛万苦来一趟金蝎王陵，只为了坐在那儿。 可不是嘛。 林修竹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石王座背后，原本像是石雕的蝎子忽然有了动作，脸盆大小的身躯向上攀爬，灰尘簌簌落下。 “林馆长！你肩膀上那东西！” 隔着百来米距离，众人看到一只脸盆大的石蝎子攀上石王座靠背，大钳子几乎贴在林修竹侧脸边。 其中三人是异能者，他们明显感觉到石蝎子身上有着不算太强，可极为凝重的阴气，与现实世界所谓的阴邪有些差别。 “没事的，放心。” 林修竹的眼皮沉沉欲坠，又强行撑住他，一定要看着自己的梦想达成。 石蝎子将残魂送入口中，浑身气势一凛。 金蝎大仙受到的创伤不足以让它回复百年前强度，这也比两边各自吊着口气来得好多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蝎壳滑板 “秋思，我很中意你。” “啊？” 座上石王座，林修竹口中突然蹦出这么句话，让沈秋思不知该说尴尬还是该说懵b。 还没做出回应，林修竹的后续话语再度传来。 “很中意你的灵魂，也中意你的血肉。” 充满邪恶气息的发言让众人意识到而不对，虎哥当即判断出林馆长有可能被阴邪控制。 可是…他的精神各方面很清明，只有肩头上的石蝎子带着诡异。 “林…林老师，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不用懂，过来吧！” 忽然有石块碰撞声自高空响起，身后洞窟中跳出大石蝎，一钳子将沈秋思打晕。 “大仙。”林修竹转头与肩膀上的金蝎大仙交流，“可别下手太狠，脑子打坏了，待会没法提取灵魂。” “我比你懂得的多了，分寸自有把握。” “全听大仙指示。” 蝎子夹起沈秋思，大摇大摆上了高台。 豺狼虎豹四人有心阻拦，想到自己有可能也会遭遇袭击，不得不收回注意力，全神戒备。 当他们回头时，碗状空间岩壁上不停爬出石蝎子，其中小个头占多数大概巴掌规模，还有几只堪比牛犊个头，压迫感十足。 这些东西发动群体进攻，三个异能者加上背着热兵器的豺，根本没把握挡住。 “放心，我没有变成阴邪之物。” 林修竹疲惫且沙哑的嗓音自石王座方向传来。 “我不会杀死忠心追随我的人，但若是别有用心，必定会被这无穷无尽的石蝎子吞没。” 豺连忙举起双手靠近高台表达自己的诚意，“林馆长，我是个普通人，能到今天这一步全靠您提携，绝无二心。” 另外三人也连忙表态，他们的异能等级全是c，脱离入门级，也算不得太厉害。 “好，好。”看着逐个效忠的手下，林修竹颇为满意。 “之前走在我们前面的盗墓者八成是洛书，即便他本事再大，进了这金蝎王陵，照样得落得尸骨无存。” “芜湖~~~” 随着有些调皮的呼喊，较为空旷的洞口转出个少年身影，脚踩大石蝎子作为滑板，一路从洞窟中溜出。 不是洛书还能是谁？ 甩开石蝎群，落花公主提示地面会向上抬升，随后一个下坡抵达地下天堂。 就在上下坡转折处，大号石蝎子拦路挡着。 落花公主墓里，蚀字的洛书能够搞定大石蝎，现在跨越了个实实在在的大阶位，哪里会把落单的蝎子放在眼里。 一手飞鸢教导的武技初窥门径，石刃美工刀划过，齐齐将石蝎子两侧虫足全部削掉，导致其残余小短腿不断在斜面打滑。 洛书更进一步跳上前，顺手削掉蝎尾，踩着石蝎背甲犹如冲浪板滑出通道。 见前方光芒柔和，确有几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的斑驳感，洛书自知到地方了，欢快一喊，顺手把作为滑板的蝎子体内残魂抹去。 定睛再看，不由原地愣住。 前方高台有个石王座，面容极为憔悴的林修竹大马金刀坐在其上，看着还挺舒服，颇有古时国王依着靠背俯视群臣的居高临下气势。 高台前沿，四位造型不一的男子身穿野地行动的迷彩服，朝高台上鞠躬，弯着的腰还未完全抬起，想也知道之前有个效忠仪式。 “林…林馆长，你这…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啊。” 洛书感到极为尴尬，心中所想无非是林修竹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 反正周围只有亲信，不怕丢人丢到外面去，可以过把国王瘾。 “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眼光转动，洛书留意到高台上还有个倒下的女子背影，心里非常紧张，表面还是装作无关痛痒调侃着。 生怕万一那是玉晗冰，我方表现得越关切，越容易被人当做把柄。 不过一人调侃下来，洛书已经确定被朝出入口倒下的女子不是玉晗冰，从服装到身材都有差别，迷彩衣裤更像林修竹那边的人。 “可恶，你这贼人居然敢冒犯文物区！” 面对林修竹语调颇高的质问，洛书只是不屑一笑。 “我顶多在古墓里转转，又没带走东西，反倒是林馆长，勾结阴邪、祸害人类，问题大得很。” 其实洛书并不知道林修竹具体做了什么，可他家里放着金蝎大仙残魂，哪会不害人？ 至于林修竹拿着错误的地图如何先一步抵达金蝎王陵地下天堂，答案应该在他肩膀上，那儿有只灵魂明显更为强大些的金蝎大仙。 “给我将他拿下！” 豺狼虎豹曾经混得是杀人不眨眼的门道，得林修竹点播弃暗投明，时至今日，心中还怀揣着感恩与忠诚。 听闻命令，立刻摆开攻势，又闻石块碰撞声不绝于耳。 整个碗状空间里的大小石蝎子仿佛受到指挥的士兵，潮水般涌向敌方。 有着如此势不可挡的攻势，哪里用得着四人动手。 洛书进入地下天堂，大致情况尽收眼底，调侃之余早已做好应对准备。 或者说调侃是为刻画术式争取时间。 啪嚓。 铁链砸在地面，发出沉闷响声，双眼被黑布条缠绕的小女孩身着华服，色调饱和度高得有些诡异。 明明这孩子蒙着眼，在它抬头的瞬间，林修竹等人却感觉被一双穿透心灵的目光盯上。 更夸张的是，满房间石蝎子顿住，随后肢体打着颤，腹部匍匐在地，再无起初气势汹汹的尽头。 “怎么回事？！” 发出咆哮的并非林修竹，而是它肩头的金蝎大仙。 盈字无明氏模拟同类更高位存在的气息，让石蝎子产生本能恐惧，暂时不需要去影响金蝎大仙，让它越疑惑越好。 洛书通过灵魂与无明氏沟通。 “怎么样？这些东西属于什么类型的妖魔？” 几乎可以金蝎大仙肯定来自里世界，与现实世界纯属幽魂的阴邪之物不同，先读取一些情报，没准用得上。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是从小被关在村子里，给铁链束缚在高台上的女孩怨念聚集而成。” 半秒沉默，无明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我哪有那么多山下世界的常识啊，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妖魔有多少种分类！” “嗐…” 第一百四十九章 立场纠结 白毫毛笔扫过，周围石蝎体内残魂消散。 趁着无明氏压制石蝎群，洛书迅速将之化解。 持续保持压制术式，消耗的是洛书的天地灵气，进金蝎王陵以来，耗蓝的地方多了去，不能再在这儿死拖着。 看着不断被消解的石蝎子，林修竹和金蝎大仙又惊又怒，“去把他给我拿下！” 听到指令，豺狼虎豹四人稍作犹豫便摆开攻击架势。 洛书暗叹棘手，更远处石蝎子的没法通过散迹消除，只有里世界中，修书匠的手段才会得到增幅。 这时加入三个异能者，还有个手持机关枪的狠人，确实不好对付。 “你们几个仔细看看石王座上的林修竹！” 硬打有危险，洛书发动嘴遁技能，“林修竹已经倒向邪恶阵营，彻底背叛人类，你们把我解决了，今后该怎么办？” 此话说出真的让四人有些迟疑，先前他们果断效忠，一部分原因是回报林修竹的再造之恩，更大的原因是危险无法对付。 不管有什么样的恩情，林修竹和阴邪达成组合都是不应该的。 他们看到洛书有办法解决石蝎群，心中不免产生动摇。 “你们在干什么？快动手啊！” 石王座上，林修竹愤怒拍击着扶手，将本就干瘦的手臂敲得通红。 由此可以看出金蝎大仙当前战斗力不怎么样，完全没有下来主动加入战场的意思。 洛书现在需要个时间，铁尺裁切或者贯灵把金蝎大仙干掉，异常故事的恶化程度会削减几分，不那么容易影响现实世界。 最好让那四人稍稍争取一下。 不曾想林修竹见到下属不为所动，咬咬牙再次发出呵斥，“他们没有用了，豺，动手吧。” “什么？” 虎哥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细微枪响，背后一疼，随之便是冰凉和灼热混合的剧烈疼痛蔓延全身。 一共三枪，三枪全击中三名同伴。 “豺！” 虎哥双眼圆瞪，睚眦欲裂，“我们兄弟四人出生入死这么些年，你…竟然下得去杀手！” “哼，抱歉了几位，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异能者，而我只有跟着林馆长才有未来。” “糊涂！糊涂啊！” 虽然剧情的发展超乎露出意料，可这也算变相争取时间。 一条淡淡丝线浮现于金蝎大仙的背甲上，洛书面前同样出现裁切线。 这次不用石刃美工刀了，全力出手。 铁尺一翻，正儿八经的法宝注满天地灵气，带着极为锐利的势头扫向面前线条。 金蝎大仙当即感觉到危险，身子向后一缩，并将旁边的林修竹拉了过来。 呯—— 石王座一分为二，猩红酱体喷溅满地，混乱中传出极度衰落的哀嚎。 “金蝎大仙…为什么！？” 林修竹侧身从左肩头到小腹被完整消去，眼见着活不了几口气，口中还在质问为什么。 “别紧张，你这破身体本来就没多少好活的，我先把你的灵魂储存起来。” 同样断了好几条虫足的金蝎大仙躲入石蝎群，覆盖于其中，并用一只蝎子吞掉林修竹的灵魂，让他暂时拥有石头躯体。 “啧。” 洛书的手臂微微颤抖，知道自己失误了。 下手的一瞬间有所犹豫，铁尺锋芒偏转，转开了最致命的轨迹。 犹豫的原因很明显，林修竹是大活人… 成为修行者至今洛书斩杀阴邪毫不手软，顶多前期有些生涩，不影响果断。 可是…从来没有斩过人。 洛书知道自己这种观念是不对的，若不亲自解决林修竹以及剩下的那位穷凶极恶持枪者，放他们出去又得是多条命案。 石蝎子开口，发出林修竹的声音。 “哎呀！我突然感觉有生命力了！” “是吧？还是成为我的眷族更好。”金蝎大仙一边修复断肢，一边得意扬扬，“你先让手下拖住，我要动真本事了！” 破碎的石王座后方，金蝎大仙在乱石这两下不知搞些什么，阴气异常翻涌，延伸向金蝎王陵更深处。 洛书知道绝不能等对方摆开战阵，可在准备出手时，最后那名手持冲锋枪的家伙已经把枪口对准这边。 他的枪法不用多说，之前动作微乎其微的三枪点射，枪枪致命。 “去死吧！” 突突突突突突… 火光从枪口喷发，子弹倾斜而来。 逃跑的动作肯定比不上对方扫射，洛书一跺脚，正前方那只散了魂的大石蝎子被踩住头部翘起，像个厚重的石盾牌。 只听砰砰砰的沉闷碰撞声，不断有石屑飘飞，子弹只是浅浅卡在其中。 小号蝎脆弱些，洛书对大号石蝎子有足够的信心，它身上的东西精炼精炼可以锻造石刃美工刀，没那么容易被枪打穿。 一夹子弹打完，猛烈的射击势头有所迟缓，洛书稍稍露出半张脸，当即迅速收回。 呯—— 一枚子弹几乎擦着脸颊打在地面上，对方是个枪械把控极为精湛的家伙，给冲锋枪换弹夹的同时以手枪戒备，不让洛书出来。 稍稍耽搁几秒，冲锋枪又有了满满当当的弹药，此时改为点射，延长射击，给金蝎大仙争取更多操作空间。 “啧…麻烦。” 此前为了节约天地灵气，在清理掉大量石蝎群后，洛书将无明氏收回。 现在得把它重新召唤出来，去剥夺持枪者的视觉，否则没法玩。 “啊——” 还未完成召唤，惨烈的嘶吼声传来，恰似刚才持枪射击的家伙。 洛书从蝎子交错的背甲边缘向外看去，冷蓝色的箭支贯穿射击者双手手掌，连同冲锋枪枪身串在一起。 “卧槽，冰！” “我还以为会比你抢先到呢。” 离地十米高的洞窟中，穿深蓝色战斗服的女子戴着同色调假面，手中十字弩张扬。 玉晗冰的射击极为精确，而且和洛书有个相似之处，那就是手软了，可能以前没杀过人。 换做对方有点射机会，肯定毫不犹豫把敌人的脑袋射爆，而不是射穿双手。 “你先往里头撤，金蝎大仙已经完成召唤，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金蝎大仙…是哪个？” 由于此前冲锋枪拖延，高台上爬满二三十只石蝎子，一时间看不见金蝎大仙对应的那一只… 第一百五十章 王室冥客 呜呃呃呃… 令人心理极度不适的低沉怪叫自金蝎王陵更深处传来。 洛书有几分猜测…金蝎大仙难不成是把王室历代入陵的先祖秽土转生出来了？ 上方石窟已经不见玉晗冰，她能发挥的最大效果是狙击手那般突施冷箭，先把自己藏好最重要。 地下天堂阴气过于沉重，双手被冰剑贯穿的家伙倒在地上，不由蜷缩成团。 此时没人有空理会他，洛书将登山包往旁边一甩，以恰到好处的角度丢进枯萎的母树残躯中。 飞鸢剑客、无明氏召唤完毕。 青木醒狮吃掉一部分阴气，给洛书回个蓝。 金蝎王陵深处依次有身影飘出，它们穿着颇有沙漠文明气息的王室服装，头戴金银装饰，一具具悬浮在高台边。 洛书默默评估着对方的强度，四个冥客… 原以为金蝎大仙把王朝历代国王改造成这副模样，想想不太对。 它们的灵魂非常杂乱，明显强行缝合了多个残魂。 并非所有人的灵魂都能改造成阴邪，金蝎王朝历代王室成员中厉害的异能者数量不多，所以才说落花公主他们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代。 金蝎大仙明显将除了国王之外，其他葬入王陵的人员进行缝合。 他们身上有鲜明的共同点，比如身前的血缘关系，以及死后方向相同的仇恨与不甘。 极度不甘中带着自嘲。 金蝎王朝成立之前先祖将妖怪视作大仙，捧上高位，自己反倒成为了傀儡。 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在努力挣脱这份宿命，直到落花公主这代才有点斩断罪孽的意思。 洛书能感觉到母树残躯中，落花公主极为窝火的情绪，她控制得很好，没有贸然冲出来暴露。 “愚蠢的现代人，我金蝎大仙必将重振王朝！” “别开玩笑了，就你这菜鸡。” 四个冥客外加石蝎群，确实够让洛书忌惮的，可金蝎大仙本体不强，灵魂残破是一码事，境界等级又是一码事。 按洛书感知，哪怕金蝎大仙的整体灵魂完好，境界也不会上盈字，和飞鸢剑客差不多。 若非距离比较远，拿个消除笔就够把它解决了。 眼下要面对的还是四只冥客，那是完完全全独立的阴邪，把金蝎大仙解决掉也不影响它们的战斗力。 呃—— 随着一位华服男子喉咙中发出的干呕声，它身后皮肤连带衣服爆开，探出虫足。 “这是什么异形片段？” 嘴上吐槽，洛书手中动作不停。 裁切！ 瞅准对方灵魂层面最强的一个，切割线于面前展开。 飞鸢剑客疾步冲出，他没法对抗如此强度的冥客，去尽可能削减石蝎群数量。 无明氏的锁链不断延伸，对于能通过虫足纤毛感知周围的蜘蛛、蝎子，剥夺视觉没那么有效，只能硬打。 四个冥客各自长出虫足，其二朝洛书所在方位飞来，另外两个则原地抬手，从掌心刺出比大拇指还粗的毒针，暗器似的激射飚出。 咣噹两声，毒针落地，石刃美工刀斩落其一。 洛书身边多出两个骨骼爬满诡异符文的骷髅。 无明氏打不了主输出，阴兵则没有太多干扰技能，纯粹用于战斗。 虫足扣动铠甲，发出金属划玻璃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噪音，两只阴兵和洛书各招架住冥客，锁链将之缠绕。 更外围区，石蝎群已然压缩包围圈，逼近一米范围。 以锁链控制两只冥客，无明氏无暇分心去模拟更高位的灵魂压制。 眼看着目标即将被包围蚕食，躲在远处的金蝎大仙眉开眼笑。 哪想得到下一秒，满是铁血气息的阴气炸开，洛书抓着底牌直到最后才将手中黑气捏碎。 犹如台风过境，摧枯拉朽，大刀扫出一轮黑光，靠近的石蝎群飞出老远，一只冥客被偃月刀腰斩，另一被石刃美工刀削断小半截身体。 “狮子！” 青木醒狮得到指令，立刻按倒冥客，大口大口吞噬掉阴气。 冥将动作不停，犹如拿着扫把打扫遍地蟑螂，左右挥动间石屑纷飞，大个石蝎子在它面前不过两三刀的事情。 “怎么会？！” 金蝎大仙和蝎子版本的林修竹不由向后退步。 它们万万没想到洛书会掏出远超战斗力预估的召唤物，而且那些召唤物的样子，简直比阴邪还要邪门。 “呼…” 洛书没有半点得意的心情，天地灵气消耗太大。 本身修行境界进阶到盈字不假，可在场除了飞鸢剑客，其他所有召唤物都是盈字。 若非召唤青木醒狮的要求比较低，而且它能吞食阴气回补天地灵气，洛书可能已经站不稳了。 两只阴兵截住冥客，冥将压制另外一只，短暂僵持中，深蓝色箭矢精确击发，分别贯穿两个冥客的胸腔。 对于阴邪来说，不存在打穿心脏或者脑袋一定会死的设定。 但箭矢穿透之后，伤口处向外延伸出冰层，冥客体表不断泛起冰花行动愈发缓慢，短时间内几乎任阴兵冥将宰割。 上方的玉晗冰已经换到另外一个石窟洞口，朝全力控制召唤物的洛书竖了个大拇指，随后身影消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青木醒狮再吃一份阴气，洛书的情况稍稍好转些。 可金蝎王陵深处依旧荡漾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金蝎大仙本体虽然很弱，但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常多，再这样下去得给耗死。 追！ 洛书和召唤物们灵魂相通，用不着多做交流，全员压上！ “是你逼我的！” 金蝎大仙一边向后逃窜，一边爆发出更为歇斯底里的怒吼。 澎湃阴风犹如实质砸来，倒地的持枪者原本只是双手受伤，被阴风这么一吹，生命之火直接熄灭，成为僵硬的尸体。 扫开石蝎群，洛书在高台边缘戒备。 这感觉隐隐有突破冥客的意思…冥客再往上的存在名为：魔魄 此前只在春卷小弟的介绍中经过。 仔细甄别，洛书意识到金蝎王陵深处即将出来的东西还没产生质的飞跃，顶多是半只脚迈出。 可见金蝎大仙在刻意制造一个魔魄，百年时光不足以形成，才造出出个半成品就撞上意外入侵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昔日皇子 “妈耶，那是什么东西？！” 石质甲壳虫躯没啥好稀奇的，问题在于那货车个头的龙虾状冥客，两对钳子是两颗头颅，分别带着款式不相同的头冠。 头冠不比国王王冠华美高贵，却也透着精致与奢侈，想来本该是两位关系很近的王子。 头颅后衔接的石甲身躯内同样是残缺的灵魂拼接出的气息，而且灵魂的年份比之前四个冥客更为久远。 以金蝎大仙的境界难以驾驭当前这个一条腿往魔魄方向迈进的家伙，所以起先没有一并召唤出来。 此时，那东西咿咿呀呀，不在金蝎大仙的绝对掌控范围内。 不管如何，洛书先用消除笔把石蝎群清理干净。 待会儿要打boss，绝对不能让杂鱼上来瞎搅和，更何况这些杂鱼绝对听从金蝎大仙。 “哼，自作聪明！” 金蝎大仙完成交流，地面残破散碎的石蝎躯壳朝双头冥客发现聚拢，拼接出更大的石头怪物。 “搞笑的吧…” 洛书不由苦笑。 这是要叠甲叠到爆，打长时间消耗战术。 体内的地灵气经不起如此折腾，两只阴兵、飞鸢剑客、无明氏已然收回，留下青木醒狮和冥将。 金蝎大仙意识到洛书已是强弩之末，用不着激烈对决，撑到最后就是胜利。 洛书也很清楚这点，现在动手强攻很难从那厚度超过一米的食甲壳里把冥客拖出来打。 金蝎大仙的操作简直像给冥客加了个战斗机甲… “冰！” 在外人面前洛书不能喊真名，“待会儿来两发精确射击，把龙虾背部靠脑袋的灵魂射爆！” “嗯！” 声音晃晃悠悠飘来，让人分辨不出沈秋思在哪处洞穴。 冰箭无法贯穿此时的双头冥客，但玉晗冰没有多问半句。 她相信洛书既然能说出战斗方案，肯定有对应安排，不多废话。 高达两米的身躯汹涌往前冲，冥将本可以使用术式幻化出战马，但洛书当前的天地灵气经不起奢侈消耗。 冥将与大量石装甲版本的双头冥客狠狠对撞，稍显下风。 洛书一个健步跳上高台，惊得金蝎大仙退到洞口边缘，依靠身后迷宫般的洞窟随时可以逃脱。 但洛书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它身上，石刃美工刀翻转，将石王座连根切出，再掀开底下基石。 须弥书楼推测手法已经锁定异常故事位置。 其一在母树残躯内，另一处是石王座底下。 果不其然，和无明氏的脸差不多大的石板展露眼前，上边的图案让洛书一愣。 石板上刻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工具，长短不一的杆子乱堆乱放，简直像在描绘凌乱工具间。 而落花公主提及过刻画蝎子的石板挂在祭坛背后的墙上，那东西和异常故事没有半点观点。 洛书生怕自己搞错对象，远处的金蝎大仙同时爆发怒吼。 “臭小子，不准你动那东西！” 看到金蝎大仙激烈的反应，确信自己没有弄错，虽然石板上的图案和蝎子八竿子打不着。 “嘿嘿，你先老实歇着吧。” 术式：封缺！ 以封印术式包裹石板，远处暴跳如雷的金蝎大仙忽然气势一软，软绵绵趴在地上。 异常故事载体被封印，金蝎大仙又没有完全脱离里世界，相当于切切断了本体与外界的联络。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这样切断很有可能导致外界化身消失，而金蝎大仙的灵魂只是变得衰落，没有太多影响。 难道这个异常故事已经恶化到它即将完全脱身的地步？ 无暇多做研究，在冥将即将撑不住时，双头冥客身上大量石块簌簌落下。 金蝎大仙的能力被压制，术式自然也无法奏效，组合出来的石头战斗机甲瓦解。 嗖嗖三枚冰箭以不同角度射出，又恰好指向同一点，正是洛书提前点名的目标，双头冥客好似小龙虾结构的脑后位置。 那儿是缝合灵魂的关键节点。 一支箭矢凿出浅痕，随后是第二只打穿石甲，第三支箭头恰到好处扎入灵魂中。 普通工具无法对灵魂体或能量体造成伤害，冰系异能可谓对症下药。 嗷—— 双头冥客发出咆哮，两颗头颅竟然在淡淡虚影的托举下悬上高空，不断吞吐着类似蝎尾刺的毒针。 毒针刺入手臂，洛书迅速拉开距离的同时将之拔出，须弥书楼中的光头蛇辅助解毒，青木醒狮愈合伤口。 被这么一折腾，天地灵气消耗愈发剧烈。 暂时收回冥将，喘口气，让青木醒狮再吸收些阴气，洛书保留一份行动力。 对面能战斗的只有飞在天上两颗头颅了，要说冥客强度也是有的，垫底冥客吧。 换做满状态的洛书，远距离贯灵一发一个。 金蝎大仙像是捞上来干燥半小时的海蟹，没死，但只能偶尔蹬蹬腿，暂时不多分神管它。 另一个没法管的是沈秋思。 从高台取回石板时，洛书终于看见晕倒的女子身份。 实在离谱，林修竹明明已经得到前来金蝎王陵的地图，为什么要把她带来。 沈秋思只是个外人而已，论考古探墓能力都不如林修竹团队专业，还容易泄密。 “决斗吧！” 石刃美工刀推长刀刃，洛书这话说得很大声，即便不知道玉晗冰藏在哪，也相信她能听得见。 双腿发力，洛书快步欺身，与双头冥客拉近距离。 毒针簌簌飚来的同时，冰箭自斜上方洞窟射出，将其一一击偏。 相对的，玉晗冰的突袭也被双头冥客挡下，距离太远，简单的射击伤不到它。 借着玉晗冰的火力掩护，洛书踩上倒塌的石王座斜面高高跃起，刀锋直切双头冥客。 背后是岩石，双头冥客没有上升空间，这一瞬必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石刃美工刀锋芒内敛、毒针冷光隐现、冰箭蓄势待发… “皇长兄、二皇兄，你们醒醒！” 忽然有清脆女声似黄莺出谷，在阴森猩红的凌乱战场抹出一线温和。 时隔百年，听闻妹妹的声音，冥客双头四目隐隐透出爱怜与不甘，原本探出口腔的毒针往里收回。 居然是落花公主同辈的两位皇子… 跳至当前的洛书没有理由收手，或者说不能再因为犹豫惹出麻烦了。 “两位皇子，路上走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落花 刀锋竖劈，灵魂体在石刃美工刀面前不带半点阻碍，双头冥客两两分开。 洛书感觉脑中传来一阵晕眩，强撑着在下落时踩中金蝎大仙，一巴掌将之残魂拍散。 袖子里的青木醒狮全程蓄势待发，此时跳出来把阴气吃掉，反馈一丝天地灵气。 “终于结束…嗯？！” 天空中被二分的冥客居然没有消散，残破灵魂呜呜咽咽飘飞。 洛书意识到这儿是金蝎王陵，它们绝对的主场，哪怕到了灵魂支离破碎的境地，也没那么容易消散。 不清楚它们还会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那个高度确实不好再次通过起跳够着。 从距离来说残魂和玉晗冰几次射击的洞窟也相去甚远，若是单刀直入再次开弓，很容易被对方提前觉察并躲开。 就在洛书稍稍缓口气时，高台边上一块灰暗石头动了几下。 “林修竹！你干什么？！” 被金蝎大仙塞入石蝎子体内的林修竹，战斗力等于零，激烈交战中没人留意它去了哪儿。 此时才发现林修竹已经爬到了持枪者的尸体边，伸出蝎钳在背包里扒拉。 虽然那模样不可能拿出冲锋枪突突突，但洛书依旧有不详的预感。 先前的持枪者不仅有冲锋枪，还有手枪，可以想象他的背包里存在其他热武器…有没有蝎子能用的？ 嗖嗖几支冰箭将林修竹钉死在原地，没有让这个问题继续延续。 他的灵魂渐渐有消散趋势，丝丝缕缕透出石质甲壳，发出不甘的悲叹与愤恨。 “无法再见爱妻，那便拉你们同葬吧！” “什么？” 洛书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先是火光一闪，爆炸引发的轰鸣在扣碗状空间鼓荡，简直像给人塞到鼓里听鼓槌敲击。 在这一刹那，所有人意识到石蝎子版本的林修竹费尽千辛万苦爬到背包里，想去摸索的东西是炸药。 这个疯子抱有利用金蝎大仙邪法复活亡妻的念头，计划失败，万念俱灰，干脆和搅局者来个同归于尽。 洛书下意识捂住耳朵，高台上的沈秋思、石王座碎片一一被冲击气流炸飞。 “洛书！没事吧？！” 硝烟弥漫，玉晗冰在战斗中第一次主动问话。 “没事，还好你下手快。” 爆炸没有想象中的激烈，暗中负责狙击的玉晗冰意识到包里可能有爆炸物，钉死林修竹的同时补上一支钝箭。 正是那一支钝箭，像根木棍似的凭借力度将整个背包射得飞出老远。 最终只有林修竹夹在钳子上的两组炸药引爆。 若是连环爆炸，爆炸程度以及后续的垮塌幅度绝非眼前如此。 还未松口气，岩石崩裂声逐渐响起。 自林修竹化为碎石块的地面破洞为中心，破口向外扩张，延伸出让人心底发寒的的蛛网状裂痕。 正上方发光的天顶也被炸出裂痕，不断向下渗透黄沙。 金蝎王陵不至于被瞬间炸翻，但这地下天堂即将垮塌。 单纯掉下地底更深处不可怕，可怕的是墓区顶上万吨计量的黄沙倾泻，活埋在其中绝无生还可能。 两位王子的残魂还在悲鸣，与金蝎王陵历代积攒的不甘之气回应，阴风鼓荡不止； 地面裂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转眼间高台区域完全垮塌。 必须撤了！ 洛书的体能与灵气不足以支撑再去斩杀飘飞的残魂，又得戒备对方干扰，且时间紧迫。 “洛公子，你快走吧！” 带着花朵颜色的衣裙舞动，落花公主在爆炸之后从母树中飞出，手中抓着个巴掌大的树皮。 “这是送给洛公子的礼物，在下落花，此生有缘与公子相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语调如乱世清歌，落花公主掠过垮塌区域，伸手去抓两位皇子的残魂。 洛书凌空接过飞来的枯书皮，和石板一同夹在腋下，此时没心思研究落花公主到底丢过来个什么礼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提醒。 “公主！你的情况很不稳定啊！” 青木醒狮说过，落花公主的草木系能量体结构经不起大波折… “没事的，洛公子，你快回家吧，落花…终将回归尘土。” 仅有一指节大小的手掌竟是真真切切抓住两位皇子飘渺的残魂，一如当年妹妹牵着左右两位皇兄，快乐嬉闹的时光。 在落花公主的牵引下，残魂止住无规律的飘荡与哀嚎，渐渐沉默与皇妹共同去往金蝎王陵深处。 潇潇落下的黄沙与碎石逐渐掩埋通路，一瞬间，洛书有使用封缺的冲动，将落花公主封印带走。 但，她想回家呀… 地裂近在脚边，远处是玉晗冰的呼唤，从她那么远的距离无法提供冰丝支援。 洛书摇头表示无妨，朝上伸手，青木醒狮已将洞窟里的爬藤延伸出，恰好借力荡向前方。 一手抓藤蔓，另一手夹着石板和落花公主最后丢来的木片。 此时的洛书无力再去救人，只看着沈秋思被冲击气流推到边角的身影下坠。 冰箭射来，精确射穿行军包，将沈秋思挂在岩壁上，避免坠入深渊。 “卧槽，冰！” “别乱叫了，一定要出来和我汇合啊！” 玉晗冰那儿的情况也很糟糕，洞窟外侧岩石垮塌，掩埋过半出入口，她只来得及用冰丝凝结的绳索将沈秋思钓走。 洛书距离那处洞窟超过百米，最合理的方法是自选个洞窟寻求生路。 从战斗至今的局面来看，洞窟四通八达，不去考虑机关差异，都能连通到正确的出口。 除非走得太晚了，再拖延下去，洞窟内部也有垮塌趋势，落石堵住洞口，活路变死路就另说了。 最后回望一眼金蝎王陵深处，那儿仅余煤气罐大的缺口。 纷乱黄沙碎石中，洛书极佳的目力看透黑暗。 落花公主领着化为人形的两位皇兄朝这边深深鞠躬。 洛书将手聚拢成喇叭状，“落花公主，你真的完成了一族的使命！” 沙石无情，逐渐将视线遮掩。 落花公主静静看着只剩一条缝隙的乱石堆，丝丝缕缕光芒照入。 她知道那并非来自地下天堂的发光矿物，而是溯源向一位给予她百年生命以希望光辉的少年。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第一百五十三章 竭力返回 “哇哇哇…” 带着惊叫，洛书一个滑铲从岩石逐渐封锁的洞窟底部滑出，后续是熟悉的水潭。 地下天堂引爆的炸药威力有限，波及不了金蝎王陵整体。 往外头跑一段，空间结构要比里边稳定许多，虽然不能完全停下来，但放慢些脚步，喘口气总是可以的。 大战到末位，洛书几乎是强撑着透支的精神力在操作，此时只感觉从丹田到四肢百骸的天地灵气几近干涸。 残留那么一点点还是青木醒狮吸收阴气反补回来的成果。 口干舌燥，洛书想起登山包在战斗开始时已经被抛出，混乱中只来得及带走石板和落花公主抛来的树皮。 补给断绝的情况下，更不能在墓区内久留。 按照影视作品经典桥段，这种疲惫的时候一p股坐下就能呼呼大睡，然后旁边要安排个小弟大喊“别睡，睡着就醒不来了！” 只能一鼓作气跑出金蝎王陵。 这墓区说厉害也厉害，说简单也简单。 机关核心是残魂、石蝎子之类，现在几乎消失，复合毒素也好处理，玉晗冰只要憋气跑过爬藤区，或是水池上冰结桥梁即可。 洛书此前也是这般操作的，体力还能恢复，天地灵气是真的不足以动用光头蛇的解毒术式。 顾不上管鞋袜湿不湿的，洛书直接蹚过潭水，不多浪费丝毫精力。 随后是熟悉的墓道，地面落着冷箭、梅花镖等暗器，说明有人触发过机关。 可以看出眼前并非洛书来时和玉晗冰一起走的甬道，触发机关的只能是林修竹那波人。 深吸一口气，洛书抓着石板和枯木猛然加速。 残魂+尖刺铁锁+刀墙的组合机关需要足够大的分量压在对于地砖上，且等地砖下沉、暗器击发，再到甬道开启缺口，过程得有小半分钟。 动作够快，足以在机关成形前穿越。 投石问路，丢出地下空层的大致范围，洛书发力狂奔，在感觉地底下陷时起跳，险险跃出五米有余。 耳边传来地砖开合的划动声，眼前有墙体自地面升起，缝隙中不断刺出尖刀。 洛书早有准备，在刀墙还未封锁到甬道顶部时已用跨栏动作跳了过去。 “呼~” 过了这道大坎，再往外顶多是冷箭之类的经典暗器，而且被林修竹他们触发过一轮，更加不具有威胁性。 拖着有些疲惫的步子，洛书进入熟悉的曲折直角弯道，地面果然掉落了不少暗器。 等走出错乱的直角弯道区，洛书再回头才发现这儿是进入金蝎王陵面对的第一个岔路口。 共计三条岔路，洛书依落花公主指引，选择方向最贴近母树残躯的路线； 林修竹那伙人走的路线与之相隔最远，但明显感觉到路程更短，乱七八糟的机关也少，连水潭都只有几步跨度。 若非体能不济，洛书可以直接从上空跳过去。 嗓子干得要冒烟了，洛书朝自己先前进入金蝎王陵的路线张望，希望能看见玉晗冰。 不过，她匆匆忙忙从里头跑出来，走哪条路线还真不好说。 少了石蝎群，其他机关对她够不成困境，只要顺利离开垮塌区，玉晗冰肯定能出来。 洛书没法死等，现在得马上去绿洲喝水，给身体补充水分。 再往外走，过程更为顺畅，外边可没有岔路，机关被两拨人先后触发过，干净得很。 墓区石门缺口处，洛书深吸一口气，轻轻掀开挡沙的板子，动作很缓慢。 能夜视是一码事，但人在黑暗中久了，猛地见到强光，眼部受刺激，严重的可能导致失明。 因此从地震废墟或是其他暗处救出被困人员，得给ta戴个眼罩。 洛书的登山包在战斗中毁去，放里头的手机当然也拜拜了，没法确定外头时间，就怕正午强光。 随着防沙挡板掀开一角，缝隙黄沙哗哗流下，橘红光芒投入墓道内。 “傍晚啊。” 日落大漠，本该是壮阔萧索的美景，今天洛书无心欣赏，待眼睛渐渐适应光明，夕阳也差不多隐去。 洛书带着几分担忧回望金蝎王陵。 挡板外积累了许多沙子，说明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进出，也就是说玉晗冰还在里头。 想进入其中接应，得先保证自身状态。 彻底踹开挡板外出，洛书身上印天边最后的红霞返回绿洲。 吨吨吨，吨吨吨… 此时哪管得上喝生水、喝冷水的问题，沙漠清泉入口，洛书只觉灵魂为之一畅。 在泉水边低矮的灌木被洛书轻易连根拔起，底下掩埋着一包物资。 这也是玉晗冰的手笔。 在进入金蝎王陵前，她将越野车开远隐藏，说是附近没有其他绿洲，若其他心怀不轨的人发现，车子可能会被破坏或者掠夺。 越野车放远，绿洲偷偷埋一波物资，这也是经验之谈。 出墓区要么十分狼狈，要么背包空间放了随葬品，想第一时间得到补给，最好这样提前藏一些。 事实证明玉晗冰的准备全用上了。 拿出米饼搭配肉干，储备的物资里还有水囊，里头是烧开放凉的饮用水。 洛书没有动用水囊，待会儿玉晗冰再没出来，肯定要带着物资去接她。 缓缓调整呼吸，以须弥书楼修行法门运功。 现实世界的天地灵气极为稀薄，不足以让洛书吸收，好在另外有一手准备。 须弥书楼里，唯一的坤字书册，《光翼双生》。 即便里世界崩塌的只剩光翼城，蕴含的天地灵气含量依旧无比巨大。 将其中的天地灵气吸收大半，洛书忽然想到不应该全部消化掉，而是留下四成，真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拿这个东西当“蓝药”。 可行性存在，但肯定没有游戏中魔法药剂那么简便，既要有安定的环境人洛书运功吸收《光翼双生》里的天地灵气，再运转一遍，稳固下来。 没法在战斗中简便使用。 简短半小时从《光翼双生》中吸收天地灵气，体内像是枯井般的感觉终于有所消解。 这样至少保证洛书再次进入金蝎王陵可以把无明氏召唤出来，感知附近存在视觉探查的个体，遇上麻烦也有基本战斗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包与皮革卷 “你还知道回来接我呀？” 金蝎王陵三岔口处，带着物资返回的洛书和玉晗冰相遇。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没良心。” “哼！” 发出嚣张的哼声，玉晗冰的状态还行，只是看着有些狼狈。 战斗服破了一些口子，面具也残缺半张，满头满脸都是灰尘，拍一下跟洒胡椒粉似的。 “先吃点东西吧，你声音都哑了。” 平坦的甬道处，洛书打开备用行囊，从中取出水壶。 玉晗冰吨了两口，发现里头分量满满当当，“你不喝吗？你的状态肯定比我要差。” “我在外边绿洲喝过水了。” “真是的，野外行动饮食卫生非常重要，就算你是异能者也不能乱喝生水。” 玉晗冰知道洛书把干净的饮用水留给她，心中颇为感动，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太没有野外行动经验了，这一个水囊起码两升容量，我哪里喝得完，用不着留这么多的。” “是啦是啦，少说两句，嗓子还哑着呢。” “你也是啊。” 玉晗冰将喝过一半的水囊递出，抓起米饼狼吞虎咽。 在外边时，洛书心中挂记玉晗冰，没敢多吃，此时完全放下心，两人就着水囊把一小包东西全吃完，这才打了个饱嗝。 “对了。”舒舒服服坐在墙边的洛书用脚踢了踢一大卷皮革，“你顺手摸回来什么随葬品？看着挺沉的呀。” “还随葬品，我们连真正的陵寝区域都没摸到，哪里来的随葬品？” 玉晗冰把皮革打开，露出一张昏迷的温婉面庞，“这不是那位被林馆长陷害的姑娘吗？我看她挺可怜的，所以一路带出来了。” “嘶——忘了还有沈秋思。” 从制作拓本至今的前因后果很明显了，沈秋思再浑然不觉间受林修竹控制，成为棋子受人摆布，所以才有种种异常言行。 洛书尴尬看着被吃空的行囊，没水没食物的，得把沈秋思扛回越野车上补给了。 “她背包里没有剩下吃的吗？” 那背包瘪下去一半，想来还剩一半的物品。 “没有，这姑娘的水壶在波折过程中掉出去了。” “背包里剩下啥？” “日记本、文学类的读物、一只绒毛熊娃娃，还有就是望远镜之类的正常工具。” 玉晗冰能把东西说得这么齐，表明她之前又饿又渴时也想翻动沈秋思获得补给，结果让人哭笑不得。 别说物资了，手机上也了开屏密码锁，无法使用。 “什么操作，到沙漠来考古还带小熊娃娃。” “是太过文艺、太过少女了。” 调查过沈秋思的资料，玉晗冰对这位成绩优异且在天渊大学城芳名远播的女子有初步了解，“你怎么认识沈教授的女儿的？” “说来话长，先把她带出去吧。” 空包交给玉晗冰，洛书卷起地面的皮革，可以感知到沈秋思的呼吸还算稳定，额头和手臂有点擦伤而已，威胁不到生命。 就是看上去有那么点马革裹尸的意思… “外边是什么时间？” 即将离开金蝎王陵，玉晗冰回头询问。 她的背包比洛书坏得更早，尖刺铁链关卡就被打破，手机也是那时损坏的，没法查看外边时间。 “我是傍晚出去的，现在嘛…”洛书大致估计着，“可能夜里20点以后了。” “没强光就好。” 沈秋思那半个背包里没有吃喝，工具还是有的，玉晗冰打着她的手电筒出来，也不适合突然面对强烈阳光。 推开防沙挡板，这次要将东西带走了。 重新把越野车开回绿洲边，玉晗冰才算彻底松一口气。 “洛书，烧个水我洗澡。” “不是吧，看你累到开车快睡着了，直接去睡不行吗？” “没条件的时候可以不洗澡，有条件了再困也得洗完澡去睡啊！” 在玉晗冰倔强的坚持下，洛书只好拿出便携收纳的几个水桶，就这捡回来的干柴生火烧开。 “你自己兑凉水哈。” “废话，衣服都脱了，难道让你在旁边帮我沐浴不成？” 树林里传来令人遐想连篇的动静，洛书则拖着皮革检查沈秋思的健康状况。 她的呼吸较为衰落轻缓，好在节奏够稳定说明内脏没有受到重创。 脑门子被石头磕出的创口很浅，早已止血，手脚上的擦伤也是如此。 至今昏迷不醒的原因无非是阴气影响灵魂，或者说精神力受到消耗，身体出于本能以昏迷的形式修补精神。 真的命大，也可以说是柳姨好心肠，以前又是医务从业人员，好人有好报，庇佑到女儿了。 此时给沈秋思体内传导些天地灵气可以让她很快醒来，但洛书没有选择这样做。 沈秋思醒了，我们就尴尬了，还得跟她解释事情始末。 尤其玉晗冰不希望在外人面前暴露寒冰射手身份，或者说他隐藏的异能者身份、穿山甲身份都不能被外人知道。 那还是让沈秋思接着昏迷，等到沉香市，往医院里一丢，再把她唤醒。 “舒服！” 洗完澡的玉晗冰神清气爽，加之洛书在身边，心神安宁，这时的困是真的无法阻挡。 “你快去休息吧，还得开车呢。” “嗯。” 玉晗冰还想说点比如轮班守夜的话，眼皮子实在不允许，只得丢一个关切的眼神，钻车里盖上保温毯，睡着的速度堪比昏迷。 “嚯！” 隔着关闭的车门，洛书居然能听到里头传来呼噜声，只可惜手机损毁了，否则一定要录下来，改天播放给玉晗冰听。 放出飞鸢剑客守夜，洛书只睡若干小时便又醒来。 现实世界能吸纳天地灵气的时间极为宝贵，唯有日出界分阴阳秩序的一天伊始。 《光翼双生》里还有未吸收的天地灵气，但那是留着紧急时期救命用的。 在日出前后完成一天的日常修行，越野车里依旧鼾声连绵。 洛书打开后备箱清点物资，可以看见裹着保温毯的玉晗冰像包好锡纸的烤秋刀鱼。 幸亏出发前准备了大致一个月的食物，压缩食品方面绝对够用，水源能在绿洲获得补给，途中只要不碰上沙漠中的大灾难即可顺利返回。 距离从南淮市出发到此时，全程过去将近半个月。 前边大多时间用于寻找，真正下到金蝎王陵内的耗时是两天。 这些时间起初无法判断，直到昨日玉晗冰取回越野车，车上有平板电脑，才将整体行程时间线一一对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修书小店 “你对后边那个小姑娘做了什么？” 重新启程的越野车上，玉晗冰发现后边的沈秋思还在昏睡。 按理来说不该睡这么久。 “我啊，用异能让她继续保持昏睡状态，免得半路醒过来我们都尴尬。” “漂亮。” 玉晗冰当然不想多一个人知道她的隐藏身份，洛书能够通过异能让沈秋思陷入沉睡，喂点水下去更简单。 在知道返程方向和路线的前提下，正常开车、正常休息，慢慢开两天差不多。 不过此时大家归心似箭，沈秋思打算一口气开到漠边村，当天出发当天到。 “这次下墓真是亏大了…” 越野车在沙丘之间弯弯绕绕，玉晗冰嘴里也嘀咕不止。 “干嘛？没捞到好东西？” “可不是嘛，你以为出来一趟投入的时间精力成本有多少啊，结果两手空空返回。” “你又不缺钱，关键是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吧。” “唔…” 玉晗冰满脸无奈，配合本就偏高冷的面容和气质，总觉得她下一秒要开始像女皇一样斥责办事不利的侍从。 但洛书没啥好跟人家客气的，单刀直入开口问。 “你到底找啥呀？” “不能跟你说…太关键，太致命了，如果你放在心上，肯定会心乱如麻的。” “别把我想得和纯情小男生一样。” “嚯哟，这么说来你很勇哦？” “我超勇的好不好！” 随着逐渐离开连峰沙海深处，卫星信号逐渐恢复，平板电脑开启导航，更加不存在跑错地方的可能。 玉晗冰想回家想回自己的小别墅里呆着，想和父母一起聊天。 洛书的想法单纯很多，舒舒服服躺回缮典阁的躺椅上摸鱼，那就足够安逸的了。 “洛书，后面的路你来开，我累了” 当前位置和沙漠旅游团露营深度差不多，来来回回的车辆压出较为平坦的轨道，不用担心缺乏沙漠驾驶经验的洛书开翻车。 后续到漠边村，再到沉香市，路况只会越来越好。 “喂喂喂，我开车没关系，你注意一下形象啊！” 踩着油门转了个弯，洛书发现副驾驶座上的玉晗冰居然脱掉鞋袜，光脚丫子架起在挡风玻璃前晃晃悠悠。 “专心开车，别偷瞄女生的腿。” “跟个雨刮器似的在那儿晃来晃去，怎么能不看啊？！” 穿过漠边村，沿途黄沙景致逐渐退去，越来越多深绿色的植被列在两路，夹道欢迎从死亡之地回归的旅人。 沉香市周围种植大量植物阻挡风沙，往往是些四季常青的品种。 深冬季节依然有少许顽强抽出的嫩绿新芽，为春天做准备，给满眼绿色增添几分渐变层次。 “到地方咯。” “前面让我下车。” 沉香市医院外，洛书架着昏睡不醒的沈秋思，“你呢？” “找间酒店睡一觉呗，我才不想被人知道跑去连峰沙海了。” “也行，有事再联系。” “能有什么事啊。” 玉晗冰冷冷一笑，恢复她常规时的风范，越野车带起轰鸣远去。 进入医院大厅，当地有工作人员前来询问情况。 “我这位朋友跑到连峰沙海里头去探险，然后就这样了。” 洛书表达出的情况千真万确，沈秋思大体行动确实如此，受到的擦伤与身体衰弱真就是沙漠探险者常见问题。 沉香市医院明显有丰富的应对经验，很快进入治疗阶段。 沈秋思的装备整体完好，有钱包、有身份卡，直接用她的基本信息登基办理入住。 “先生，您需要检查身体吗？” “我就不用了，我只是去沙海里头救了趟人，出来状态挺好。” 洛书指着还在房间里检查的沈秋思，“不需要预交住院费吗？” “我们检查过他的证件，天渊大学硕士研究生，且有考古工作证明，应该不是单纯的沙漠探险。” 天渊大学存在极佳的学生福利补贴，若是因为专业相关实践受伤，一切治疗费用由学校完全报销。 “也难怪大家挤破头了往顶尖学府考。” “可不是嘛。” 把沈秋思交给院方也，没有支出金钱方面的麻烦，洛书身后的新登山包里装着两个异常故事载体，不方便久留。 “我得先走了，麻烦护士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先生要么留个名字或者联系方式，不然病人醒来都不知道是谁把她送来的。” “不用了，我就是普通路人甲。” 离开医院，洛书买了新的手机，下金蝎王陵时没有吃饱了撑的把身份卡和钱包带到里头去，这些东西都在越野车上保存完好。 给新手机补办手机卡，社交软件上有小学妹的日常问候。 随口回复些正常交流的话语，洛书看到玉晗冰也已经买了新手机，补卡报平安。 这次的背景是间酒店豪华客房，她顺带还在好友动态里公开了“精致的旅行生活照”，让父母放心。 洛书也想找个酒店倒头呼呼大睡，但是更想回到缮典阁，在外经历险象环生的冒险旅途，只有那修书小店能让身心彻底放松。 打定主意，洛书购买了当天返回南淮市的高速列车票，从正午出发，直到夜色染满天际，方才回到家乡熟悉的车站。 转公交车在路口下车，洛书背着登山包进入从小到大来来回回不知多少趟的旧街。 缮典阁黯淡的烫金招牌在夜风中透着几许悠远祥和，外头挂着店主去相亲的告示牌，又多了一分生活的调侃趣味。 挂告示牌的目的是让前来打探的林修竹知道洛书出远门、猜测到目的地是连峰沙海，可他难以破解古地图，干着急。 现在洛书自己看着都想笑。 “我回来了。” 拿钥匙打开老旧的门锁，房间里飘荡着书籍沉淀出的文墨香，直教人心神安宁。 丢下背包，在浴室中洗个澡，剃掉邋遢胡茬，又是一条神采飞扬的咸鱼。 洗漱架上，通常规格的大杯子边有个只有拇指指节规模的精致小杯，少了使用它的人，杯子成为没有生气的装饰品。 房间书桌上，一枚小小的珠花发簪静静呆着，提示着这儿曾有个生于花蕊中的小精灵生活过。 洛书默默将之收起，关上窗户，将风雪喧嚣隔于户外。 缮典阁只是一间平凡的修书小店，发生的事情却不那么平凡… 【修书小店，到此完结。】 各位书友，这书到今天算完结了。 书确实写的不好，不管是成绩还是编辑的评价，再写下去铁定也不会有推荐的。 好比身为厨师，煮不受大多数欢迎的料理就是不对。 往后大家不用订阅或者给票了，我再自嗨一卷，给这书留个句号，没啥内容。 真的不是气话或者自闭，只是编辑让我扫榜后，我确实认识到自己和主流的网络小说脱节巨大。 再往后我可能会写那些类型文，不任性乱选题材了，也可能还是浑浑噩噩扑街。 能做的只有提前跟大家说一下，后边全是水，全是自嗨，混全勤而已。 深表惭愧。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通缉林馆长 “洛书学长！” 一大清早，完成日常修行的洛书接到小学妹的电话。 “怎么了？” “你去相亲半个月了？不会直接嫁出去了吧？！” “我是男的，怎么叫嫁出去…” 能吐槽的点太多，洛书嘴里的皮蛋瘦肉粥差点笑喷。 “呜，可是你一去那么久嘛，哪有相亲相那么久的。” “开玩笑啦，我根本不是去相亲…我这是怕街坊邻居大过年的给我介绍对象，找个借口挡一挡，然后去旅游了。” “那就好。” “什么叫那就好？”洛书哭笑不得，“你担心我给人贩子拐了，增加你业务负担吗？” “不是的，我…嗯…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跟洛书学长说一件事。” “啥？” “那个…”几番纠结，小学妹真的讲的正事，“你知道吗？我们博物馆的林馆长被通缉了！” 对于南淮市以及周边城市的市民来说，林修竹突然变为通缉犯，简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甚至有曾经的学生私下通缉令去警备署质问。 洛书的心思转得很快，已经将事情分析清楚。 按原本的预想，这种牵扯到异能者、阴邪之物的案子不该对市民公开，可根本遮掩不住。 林修竹失联快一个月了，沈秋思和那几位看着相当厉害的好手一样失踪这么长时间，但凡其中一个家属寻找，警备署总会进行调查。 再问问南淮市考古学圈子，林修竹确实蛮久没有报平安了，于是得想办法查出他去了哪。 接着就是调查行程记录之类。 以林修竹的手段，行程哪有那么容易被追踪，警备署只能进他家看看情况，然后…应该发现了什么。 毕竟除了调查队，警备署中也有少量异能者或是可感知魔力的成员，只不过普通警备员不知道他们的同伴异乎寻常。 这样的特殊调查人员进入林修竹家，多半能查出些惊骇上层的事情。 洛书的猜想是这样，事实肯定差不多，若非林修竹勾结阴邪的行为被发现，哪能变成通缉犯，他又没有其他案底。 顺着话题往下问。 “小学妹，警备署通缉林修竹的罪名是什么？” “杀人案呀，这件事完全由上边的调查队负责，前阵子连环发生的挖骨杀人案和林馆长相关，据说连盗眼案件也有他的参与。” “哦？” 这倒是在洛书的意料之外，没想到林馆长还搞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大动作。 仔细想想地下天堂交战时，林修竹引爆炸药之前说着他无法复活亡妻，要让大家一起陪葬，再结合几个鲜明的案件。 似乎有所关联… 比如从各种尸体或是人体标本上取得的骨骼提炼出合适骨架、获取双眼，似乎都在构筑人体所需的“零件”。 起初的竹简碎片指向于落花公主墓，落花公主的特殊能力被曲解为再生肢体，也和林修竹获得的这些材料衔接得上。 最后是金蝎大仙，它有能力把残魂给塞到临时打造的躯壳中。 虽然石蝎子之类的躯体很笨重、精巧不到哪里去，但确确实实让本该消散的灵魂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下来。 没想到林修竹为了复活一个离去之人，害死了那么多鲜活的生命。 最后被炸成石屑算他罪有应得，干了这么多坏事，想拿痴情洗白简直搞笑。 不过，洛书有个很疑惑的点。 骨架、眼睛之类的凑齐，灵魂血肉咋办？ 林修竹并非在亡妻离世后立马偶遇金蝎大仙，沈秋思说他消沉了好几年。 那么多年时间，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把亡妻残魂保留下来，获得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有什么意思？ 而且打造出来的躯壳没有皮呀，没有组成皮肤和容貌的部分。 这些问题没法问小学妹，警备署配合的调查范围限于常人理解领域，以常规的罪名通缉林修竹而已。 “真是吓得我说不出话来…” 洛书一边洗碗、一边夹着手机表态，“我们去博物馆时还见林馆长过呢，怎么看都是个循循善诱的老教授风范。” “是呀，所以这些天不仅是之前的市民，陵水国考古圈子都有所震动，尤其是些老前辈，所以我一定要为林馆长正名。” 其实那些老学者闹腾闹腾也就罢了，考古圈子混到顶尖的教授肯定知道异能者存在。 调查队只要将林修竹与阴邪勾结的证据，往他们面前一摆，啥都别说了。 洛书最好奇的是，调查队到底还能在林修竹的住处找到什么东西？ 要把他和剜眼杀人案牵扯上，应该有和对应事件相关的物品； 挖骨凶案也是，得有一些东西被藏在林修竹的住处或者相关位置。 否则哪会如此笃定地大张旗鼓发出通缉令。 “我也难以置信。” 身为实习警备员的小学妹语调低沉，“虽然在这个行当里工作，但我希望这次警备署冤枉人了，或者林馆长是被迫的。” 洛书知道真相，却并没有将之说出口，只等事情一步步推进，让大家有个接受的缓冲期好了。 结束通话，洛书把洗干净的碗放在碗架上，进入旧楼杂物间。 里头有两个异常故事的载体还没处理，先用封缺术式封印住防止其恶化。 之所以回来将近一周没对它们下手，主要原因还是消耗太大。 体内天地灵气不足，贸然跳到里世界里，简直给自己增加生存难度。 经过一周的调整（摸鱼），洛书的状态还行，可以先挑个比较简单的异常故事处理掉。 杂物间地上摆放的第一样物品是石板雕画，对应金蝎大仙。 可是看雕刻内容跟蝎子p点关系都没有，像是个凌乱工具间的模样。 当然，这些工具都是古代款式，反正让人没法和金蝎大仙对上号。 在地下天堂看到石板时，洛书还以为自己找错东西了。 另一样物品是个树皮，落花公主在和家人们离开之前从母树残躯里剥下丢给洛书。 树皮一面就是正常的凹凸起伏枯木模样，另一面未经雕琢痕迹，天然生成图案。 画面中心有根像是竹子一样的东西笔直竖起，很少有枝叶分叉，反倒延伸出柔软卷曲的藤蔓，看不懂这是什么品种…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八爪巧匠 两个异常故事载体恶化的程度其实都还行。 树皮上的异常故事对应落花公主，听描述是个很温和的家伙，如果也属于“妖仙”梯队，封印过程会轻松很多。 石板对应金蝎大仙，令人意外的是，恶化情况也就那样，没比树皮上的异常故事糟糕多少。 洛书只能将之理解为跑到现实世界的金蝎大仙被击杀，以至于异常故事恶化程度倒退，和“散迹”产生的结果差不多。 那么，先给两个异常故事做做鉴定。 推测其中难度、类型也需要消耗天地灵气，洛书当前情况马马虎虎。 从金蝎王陵回来，其实没提升多少境界方面的修为，更多的是提升了实战能力。 将手缓缓放在树皮上，按洛书的计划，先选其中较为简单的异常故事封印，以其中天地灵气回补，吸收完之后再进比较难的。 “哦？已经能看见书名了！” 起初，洛书的探测术式只能看见异常故事的难度，探测上限不超过自身一个大位阶； 随后能看到的信息多了个目标类型，比如提前知道光头蛇是妖仙； 今天连同异常故事的名字都能提前探测了。 看样子实力的提升不仅体现在境界上，对术式的和实战的熟练度也很关键。 树皮上浮现出信息：盈字下品、幽魂、《幻肢木刺》。 书名是《幻肢木刺》，里头位于故事核心的家伙类型和无明氏、飞鸢一类。 “我还以为会是个青木醒狮梯队的妖仙。” 再看石板那边，雕纹是杂乱的工具间，想不明白和金蝎大仙啥关系。 手掌按上，探测！ 蚀字中品，级别确实不高，难怪金蝎大仙外溢出来上百年，战斗力就那样。 类型：异兽。这是洛书第一次见的分类。 故事名：《八爪巧匠》 “哈？！就那笨手笨脚的样子，还巧匠？！” 硬要说的话，蝎子真的八条腿，仅限于“腿”，也就是专门用来走路的，钳子（螯足）不算。 可是，腿没法用来干活，钳子也不灵活，哪能称得上“巧匠”。 越想越不对劲，好在《八爪巧匠》这故事就蚀字而已，进去看看没啥问题。 先到外边把缮典阁的门关了，洛书带上石刃美工刀，以术式穿越进里世界。 好多能动的东西… 穿越的一瞬间，洛书能感觉到有活物在移动。 “活物”并非生命体，单纯指能动的东西，灵魂体也算。 在短暂的感知阶段，洛书迅速调整穿越点，还是被发现了… 也不能叫被发现，那东西就这么从洛书身边路过，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吱溜溜、吱溜溜。 木质结构的独轮小推车被个石蝎子用螯足推着，把沙土运到远处。 “怎么回事？土木工程专业的蝎子？” 乍看上去，洛书以为那是金蝎大仙的本体，可石蝎子身上没有灵魂，是个被术式控制的傀儡。 紧接着，拥有石质甲壳和木制关节的蜘蛛拖着金属棍路过，也没有理会洛书。 颇有古代机甲的感觉或者叫机关傀儡术，给人以仙侠朋克的感觉。 看着两个机关傀儡路过，洛书大致知道这异常故事是什么意思了。 《八爪巧匠》，指的是有个发明家类型的异兽，包括跑现实世界去的石蝎子，都出自巧匠之手。 呼啦啦啦—— 啪嗒翅膀的声音收住，天降一只煤气罐大的机关天牛，它提着四个木桶，桶内胶状物散发着有些令人不适的异味。 “天牛兄。” 洛书尝试呼喊，又敲了敲天牛的肩膀，没有得到回应。 故意挡它的路，机关天牛无视洛书，转了个弯继续前进。 看来这些机关傀儡没有常规的五感，只会按照既定路线办事。 有点像扫地机器人，没法和它交流，它只会绕过感应到的障碍物，完成命定的事宜。 大致估摸清楚情况，洛书跟在机关天牛身后，去看看它们在忙活什么。 穿越过程中可以判断里世界规模，《八爪巧匠》这个故事覆盖的范围不大，一座荒山而已。 探测到的异兽境界是蚀字中品，飞鸢剑客从金蝎王陵回来都上品了，境界方面没啥压力。 跟着天牛前行，蝎子推着倒完沙土的手推车回来了，工友之间也莫得交流。 直到里世界边缘，洛书终于看清楚它们在干啥。 沙石搅拌黏液，再和金属棍浇筑在一起，有点钢筋混凝土的意思，而且能看出机关傀儡们已经造好十余米的墙体了。 洛书走到墙边，用力敲了敲。 非常坚固，还给打了深深的地基。 至于墙后区域，洛书没法过去，那儿超出里世界边界了，跨越将会弹回现实世界。 观察到此，大致能知道《八爪巧匠》里的异兽在干啥。 它和光头蛇差不多，发现自己被困在个小空间里，里世界的存在没法像洛书一样自如进出，还会被空间垮塌伤害甚至剥夺性命。 只有长年累月的恶化才会渐渐外溢，影响现实世界。 《八爪巧匠》里的异兽明显没动恶念，而是以它掌握的技术研究机关和围墙，希望用坚固的墙体阻挡里世界崩溃。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但它别无选择，一种建筑模式不行就研发更高强度的建筑。 真等里世界垮塌到让巧匠异兽失败了，它多半也是要黑化，威胁现实世界的。 好在这个故事的恶化程度还行，只是洛书没想明白跑出去的金蝎大仙是怎么回事。 一切谜题得把巧匠找出来才有答案。 “喂——有人吗？” 《八爪巧匠》所在的里世界范围就一座山头，呼唤声在山间回荡，只要对方别藏得太深，总归能听见。 咔咔咔… 在回声散去的时刻，岩石摩擦声续上。 半山腰看似正常的山体朝两侧打开，一块木板搭配四个轮子的运输工具滑出，上边是足有磨盘大的章鱼。 “好家伙，八爪巧匠的意思是八爪鱼啊。” 章鱼的两只腕足握着圆盘，操纵木板车靠近洛书。 因为坡度存在，木板车开得很快，等距离差不多了，章鱼将两条腿放出，与地面接触，强制车子减速。 真就脚刹… 第一百五十八章 章鱼哥 “人类！你是怎么来到这个空间的？” 有个异乎寻常的大章鱼在面前说这种台词，克苏鲁气息实在浓郁。 不过，洛书可以确定八爪巧匠没有恶意。 被困一方不断崩溃的空间里，它没有产生过多的负面情绪，而是用自己的知识和技术钻研解决方法，属于比较和善的类型。 “是这样的，说来有点离谱，你听我讲完。” 洛书先把青木醒狮召唤出来，做个同样被困里世界的例子。 接着就是传达时空崩溃，妖魔邪魅跟着异常故事一起到了异世界。 如果放任不管，要么自行消亡，要么成为当前世界的灾难。 “稳定时空秩序是须弥书楼继任者的使命，所以我来这儿见你了。” “楼主把我带出去后，这方空间还会存在吗？” 八爪巧匠对自己的研究场所极为留恋，它不希望只是自己走了，其他东西全都湮灭。 “放心，这些事物和整个小环境都会保留，跟随你一起储存在《八爪巧匠》的书中故事里。” 须弥书楼书架上那一本本书并非只有纯文字，翠林村、沃土地区、光翼城都还存在，以各自的小秩序运行着。 差别在于它们内化为须弥书楼的一部分，洛书相当于游戏管理者，可以进入其中体验虚拟的生活。 “那就好，楼主愿意把我连同整个搞研究的场所就出去，我章鱼哥一定会报答楼主的。” “章鱼哥可还行。”洛书尴尬憋笑，“我也很器重你这发明能力，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封印过程轻轻松松，这点没啥好说的，毕竟章鱼哥只有蚀字中品，哪怕它是个品行恶劣的凶兽，洛书也能在短时间内搞定。 而且洛书的夸奖并非客套，章鱼哥没啥直接战斗力，可它掌握机关傀儡的精妙技术可以在其他方面发挥巨大价值。 “那我开始封印咯？” “楼主请便。” 章鱼哥看了一眼青木醒狮，它知道那是个强大的妖仙。 假设楼主是个有能力封印妖仙的坏人，根本用不着如此交涉，直接动粗，章鱼完全没有反抗能力。 这也是章鱼哥信赖洛书的原因之一。 啵~ 杂物间里，洛书回到现实世界。 这次封印异常故事可太快了，现实世界的时间流动根本没过去多久。 不过这是意料之内的结局，《八爪巧匠》危险度就那么点，智取和硬打都不会花费多少功夫。 灵魂深处，须弥书楼的书架上多了一本《八爪巧匠》。 将之打开，召唤章鱼哥，书楼中心空地多出煤气罐大的章鱼身影。 洛书还没说话，章鱼哥首先激动地挥舞腕足。 “楼主我没有骗我！我居住的山头真的被保下来了，而且恢复到崩塌之前的样子！” “那就好。” 洛书心中有数，成功封印异常故事后，书里的空间会恢复到正常大小。 比如第一次进入光头蛇的异常世界中，光翼城给崩塌得只剩下周围一点点。 进入须弥书楼后《光翼双生》的故事里不止有一座城池，还有几座和光翼城相附属的城镇。 章鱼哥闹腾的性子结束，接着轮到洛书问问题了。 “你知不知道有个傀儡蝎子跑到我这边的世界？” “诶？不知道…但我知道走丢了一个傀儡。” 出于机缘巧合，原本在工地打灰的金蝎大仙掉出空间崩塌边界，提桶跑路。 章鱼哥介绍着金蝎傀儡的不寻常之处，其实无非是偶然间获得妖物残魂。 花费好大功夫做了各种实验，才把残魂塞到傀儡里头，成为有一定智慧的搬砖蝎。 所以直到金蝎王陵大战后期，洛书还是觉得金蝎大仙境界很低，没想到残魂才是常态。 洛书没有把金蝎大仙在现实世界的所作所为告诉章鱼哥，危机已经解除，没必要徒增人家的心理负担。 说实在的，事情从头到尾有点智械危机的感觉，也就是人工智能突然反过来不甘奴隶，想要做支配者。 和这种科幻剧情的差别在于，金蝎大仙属于古代修真产物。 原本只能在工地老老实实搬砖，难怪穿越到异世界不想着默默修行，首先想要整个王朝出来。 让所有人类都帮我干活！ 都帮我挑水泥！ 想想金蝎大仙也挺不容易的… 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起初感知道《八爪巧匠》恶化程度不严重。 并非因为击杀金蝎大仙导致异常故事产生类“散迹”的现象，而是这个故事本来就没有恶化，章鱼哥老老实实搞科研呢。 只不过掉出去个带残魂的傀儡而已。 “话说，为什么你的傀儡全是干活的类型？” 感知《八爪巧匠》的世界一圈，洛书发现章鱼哥所在荒山的傀儡都和饮食起居相关，要么就是建造基础设施的功能型。 大大小小三十来个，没一个能打的样子… 换做洛书，能在冷兵器时期懂得造活动傀儡，不搞个机动战士高达出来，好歹做些机械臂、山椒鱼啥的。 “我就是干这行的呀。” 章鱼哥从老师傅那里继承来的机关傀儡手艺就是这样。 那位老师傅是个人类修行者，家乡物资贫瘠匮乏，搞些傀儡帮当地人开垦田地、采集石料之类。 章鱼哥跟着拜师学艺，当然也就没学到啥攻击型的术式，甚至没怎么参加过战斗。 “确实哦。” 这时候再回想金蝎大仙，攻击手段真的匮乏，那么大群石蝎子没几个会发射毒针的，主要靠着冲上来咬人。 双头冥客之所以会些邪法，因为人家本来就是冥客，不是傀儡。 值得注意的是，章鱼哥除了帮助普通人制作农具、制造干体力活的机关傀儡，还会给修行者锻造的法宝。 这可足够让洛书眼前一亮了。 须弥书楼的核心术式针对封印异常故事，其他方面并不突出，洛书打造那个入门级别的石刃美工刀，费了好半天工夫，天地灵气使用率特别低。 投入产出简直不成比例。 既然本门派不擅长锻造法宝，就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章鱼来做。 “你可以帮我改良一些法宝吗？” “可是，我打造不了到坤字的高品级。” “那么好的法宝我也用不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幻肢木刺 <!--go--> 锻造新法宝的事情先放一边，那东西不是短期内能完成的。 洛书先行吸收掉封印《八爪巧匠》带回来的天地灵气，状态比封印之前好多了，毕竟这趟里世界旅程太过轻松，几乎无消耗。 手边还有另外一个异常故事，《幻肢木刺》。 探测出里头的幽魂是盈字下品境界，明显比章鱼哥厉害。 考虑到落花公主描述的母树种种习性，洛书推测这多半也是个好商量的家伙，最好动动嘴皮子就能成功封印，免得瞎折腾。 将手掌贴在树皮上，动用术式穿越进里世界。 穿越过程中未感觉到活物，这就有点奇怪了，说明《幻肢木刺》里头没有东西在动。 听这故事的名字，核心幽魂应该是落花公主所谓的母树，不会动很正常，但森林里头总该有些小动物吧。 洛书选了个里世界的角落降落，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翠绿植被。 《幻肢木刺》所在空间比《八爪巧匠》大很多，得有半个光翼城规模。 这么大片森林居然没有动物…要知道飞鸢剑客p大点的竹林里，暴雨天还有些小兔子蹦蹦跳跳找地方躲雨。 很快，洛书纠正了自己的描述，不该把整体环境描述成森林。 这儿没有树、也没有常规灌木，漫山遍野一望无际都是各种款式的藤条。 有爬山虎那样较为细小的类型，也有荆棘造型的植物。 放眼望去像是各种不同类型的米粉、面条混在一起，放进大锅里炒得纵横交错。 沙沙沙… 随着草木摩擦的响动愈发剧烈，大片藤蔓从地面掀起，刚才形容为一锅各式各样的面条，现在就是厨师拿着筷子将之翻动。 “这么有攻击性的吗？！” 卷起的大量藤条如消防栓开闸，一股脑儿朝洛书所在方位砸来。 还以为《幻肢木刺》对应的母树是个好说话的类型，没想到攻击欲望如此强烈，感知到入侵者二话不说出手就是杀招。 要知道，这方天地漫山遍野全是藤蔓，根本必无可避。 手中白毫毛笔一挥，近身三米内的藤蔓以颜料消融的模式散去。 散迹！ 针对坚硬物质得用上裁切，大量不怎么硬的杂物使用消除笔更加有效，也更节省地灵气。 可是…这样耗下去不像话呀。 如此大的山野，天知道有多少藤蔓可以给核心幽魂尽情发挥。 拼到最后即使险胜，洛书的代价是耗光天地灵气，且这本《幻肢木刺》带回的灵气也会大幅削减，非常吃亏。 “喂！有话好说啊，我是须弥书楼的楼主…” 一边进行最小限度的防御，一边东奔西跑，洛书以最为简洁的话语快速把里世界概念说了一通，幽魂的攻击并未停下，和没听到死的。 如此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就是这么个坏家伙，无论如何要干掉入侵者； 二是智商有限，即便洛书在里世界说的话语能让这个时空的人听懂，那家伙的智力也没法理解。 如此游走拖延，洛书并非白费口舌，尝试说服的同时做好打硬仗准备。 呯—— 藤蔓拍击地面，那儿空空荡荡，再不见半个人影。 杂物间，洛书再次返回。 一番游斗交手总结回来的情报可以慢慢思考，就像玩单机游戏，对面一通操作，我这边点个暂停。 代价是需要把进出里世界造成的恶化痕迹消除，这代价也比在里头边对抗藤蔓，边思考策略来得节约。 树皮上的刻痕长出霉斑，覆盖原有图案边角。 这种生出菌类物质，又干燥成为硬物的情况通常得好几天或是好几个月才能形成，眼下体现为异常故事载体恶化的痕迹，一转眼便出现了。 拿出须弥书楼里头的法宝裁纸刀，动用天地灵气刮掉霉菌斑，洛书分析着《幻肢木刺》里世界的情况。 对方是个非常凶狠的家伙，擅长藤条类攻击，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它并非能动用漫山遍野所有的藤条。 在闪避动作中，洛书明显感觉到藤蔓的攻击精确度不行，每次都是一股脑子砸过来。 还是拿刚才的形容描述，像是用筷子夹起一大坨面条砸人。 说明一大团藤蔓中只有少许几根在发力，其他不过是被作为投掷道具而已。 还有与之相互印证的迹象，那就是核心幽魂对于洛书位置的判断不那么准确，说明对方没法利用所有的藤条进行感知。 真正受控制能够精确攻击和索敌的，只有那么几个隐藏藤蔓。 另一个被洛书收集到的情报是幽魂位置。 藤蔓对于天地灵气的干扰程度一般般，须弥书楼的探测术式得以正常发挥作用。 经过几番折腾的洛书锁定幽魂位于里世界靠边位置，本体并未杀过来战斗。 说明它本体的战斗力或者抗击打能力弱于这些藤蔓“手脚”。 这样慢慢思考，洛书顺带还吃了一桶泡面。 已经不是新手了，洛书心态好的很，面对盈字下品的异常故事没觉得多棘手。 同样是盈字下品，《血泪烽火》可比《幻肢木刺》难多了。 其他方面不多介绍，值得一提的是阴兵冥将跟着洛书这么久到现在还没提升过品级，下品还是下品。 因为《血泪烽火》实在特殊，里面有一百个骷髅阴兵、五个冥将，击杀阴邪吸收回去的天地灵气平均分配，很难进步。 《幻肢木刺》里头则只有一个核心幽魂。 吃完东西散步消化一圈，洛书这才准备再次进入《幻肢木刺》的里世界。 “嗝。” 选择的着陆地点和上次差不多，因为脱离里世界前遭遇的战斗，那块区域藤条被消除笔解决掉不少，大片土地裸露。 缺少藤条存在，对方探知能力也会下降，方便洛书先手突进。 落地抢先召唤青木醒狮，它比《幻肢木刺》里的核心幽魂高一个品级，不擅长核心战斗，但辅助和特殊场地的控制能力拔尖。 漫山遍野有很大一部分藤条品质特殊，但终归偏向于正常植物类型，并非幽魂的肢体，没有那么强的控制xing和精确度。 让青木醒狮跟它抢一抢，别让筷子把所有面条都夹起来。 无明氏在这个战场发挥不出作用，蚀字上品的飞鸢剑客随时准备打个突袭…<!--over--> 第一百六十章 发际线威胁 “动手！” 随着洛书向前狂奔同时的一声令下，青木醒狮与整片山林的藤网达成联系。 幽魂明显想要故技重施，却发现难以将藤蔓掀开。 原本面条般一夹就起来的藤条变得好似加以固定的渔网，反倒限制了幽魂自身的肢体活动。 推测术式早早锁定方位，洛书在穿越进来之前便有足够时间想个清楚，此时不顾一切往前飞奔，身后区域全由青木醒狮压制。 想要彻底控制整片森林的藤蔓消耗巨大，青木醒狮要做的只是护住洛书活动的路径即可。 任凭远处有大量藤蔓海啸般卷来，到近处依然得给拉垮在地上。 “找到了！” 与感应到的目标十分接近，前方两块岩石之间有条两米高度直挺挺的植物，像是没有枝叶的竹子，只在靠前端稍稍发些豆芽似的分叉。 这样一株植物放在正常森林里毫不起眼，可当前里世界除了藤蔓、爬藤，再无其他类型植被，简直鹤立鸡群。 觉察危险bi近，那青竹模样的幽魂将前端一扭，大量姿态各异的藤条自躯干附延伸，这些才是受绝对控制的肢体。 青木醒狮掀起大量正常藤蔓与之对撞，普通植物自然没法抗衡。 幽魂肢体以摧枯拉朽之势破开阻挡，十多条道带着黑斑的幻肢锁向逃窜身影。 那人知道无法逃开，从腰间拔出佩剑，刷刷扫过令人应接不暇的剑光。 剑势不强，在幻肢面前显得极为轻巧，却每一下都切在最为关键的节点上。 明明实力逊色许多，依旧将幽魂的幻肢劈斩得阵阵摇曳，术式结构颇为不稳。 幽魂心知无法拖延，竹竿模样的身体向前弯曲，猛地一弹，以长矛发射的姿态射向那人。 面对速度快到无法闪避的突刺，残剑在极佳的战斗本能驱使下横挡胸前。 视觉跟不上幽魂，飞鸢完全凭感觉挡住那一点上最为致命的攻击。 锵—— 金铁交鸣。 蚀字上品和盈字下品看似只有一个位阶错落，其实相隔的硬实力差距巨大。 手中残剑差点被挣脱，划开的幽魂尖头将飞鸢剑客左侧胸口到肩胛骨处划开，身影连续栽出五六十米，才勉强依仗残剑站起。 幽魂本可以后续追击，不给敌人喘息，可它在进攻的同时发现有两条幻肢被干净利索削断，落在地面散为天地灵气。 空中传来尖利的鸟鸣，残剑失去的剑尖部分化为飞鸢，双翅外延是锐利的锋刃。 电光石火间放出，飞鸢于幽魂侧身划过，多一道相对加速度，切割力惊人。 幽魂作出判断，对方的实力比自己弱，明显的弱，但战斗技巧实在精湛，没必要硬拼，只要继续拖延即可。 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飞鸢剑客同样属于幽魂类别，为什么没有被同类更高位的存在影响？ 按理来说，灵魂多多少少该受到跨未接的压制才对。 “因为那家伙脑子单纯，只相信手中的剑，不相信高处有神明。” 准备了这么久，洛书终于冒头。 先前的试探已经表明对方能用肢体感应入侵者，靠近了才有视觉。 幽魂用幻肢攻击，同时阻挡双方视线，洛书在那一瞬间躲到青木醒狮后边，让飞鸢剑客顶上。 随后压制术式波动，紧锣密鼓准备一连串应对手段。 裁切线出现在幽魂的…也不知道那竹竿模样的家伙哪边是身前，哪边是身后，出现在它身上。 洛书没有动用裁切整体，只裁量、不切割，手中拿着法宝梯队的针锥。 打个洞造成创伤就好，万一切割会把那东西砍死，封印成功后还得修复老半天。 贯灵术式与洛书的话语同时达成，还未反应过来的幽魂拦腰处多了个洞，发出竹板凳被重物压住时的悲鸣。 它想要逃跑，四周空间却变得压抑沉重。 洛书销声匿迹好几个回合，准备的可不止一两个术式。 石板模样的法宝长宽足有半米，从高空压下的同时造成下方空间极巨压迫。 镇海！ 对敌人造成伤害，再追加个束缚状态，接下来就可以丢精灵球了！ 区别在于精灵球可以一个一个随便丢，封缺术式则像在捆猪。 洛书得不停注入天地灵气发力，压制猪的拼命挣扎。 好在前期准备充足，幽魂体表被一大圈黄纸糊住，这东西在古籍修复网站中叫修复纸，体现为须弥书楼的封印术式外观。 “辛苦了。” 先把飞鸢剑客收回修复，洛书的石刃美工刀架在被封印的幽魂脖子上。 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脖子，架在反正长着嫩芽的前端位置上。 “怎么说，我是须弥书楼楼主，刚才自我介绍过了。” 洛书总感觉自己像画大饼的老板，一遍遍宣传自己的身份，以及背后所要干的事业有多么伟大。 面对洛书的威胁，竹竿尖端向旁边一扭，意思是： 哼（甩头！） “嚯，你这祸害四方的幽魂还不老实！” 隐藏身形准备术式的同时，洛书留意到一具野鹿的尸骸。 尸体腹部被划开，从中钻出藤条嫩芽。 刚才的飞鸢剑客也是，胸口到肩膀处被划伤的部分长出藤蔓，可见这是幽魂的术式，书名很清晰《幻肢木刺》。 木刺是它本体长矛的模样，幻肢是颜色较深的藤条。 掠夺灵魂血肉滋生，才导致漫山遍野没有其他生物，都是这类植物。 “你要是不乖乖让我封印，我就把你的刘海剪掉！” 石刃美工刀轻轻推动，将幻肢木刺靠前端的嫩芽消掉两片。 可以感受到它的躯干微微颤抖，仍然没有屈服。 “刘海剪掉露出大脑门子不怕是吧？那我就把你的发际线推到后脑勺去！” 其实洛书可以动用蛮力进一步压封缺区术式，完成最终封印。 但那样还得消耗天地灵气，太败家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终于，发际线的威胁让服软幻肢木刺，没精打采地僵在地上。 里世界从外围开始犹如水墨晕开，将山头、人物、幽魂、妖仙一同化为水中散去的墨迹。 异常故事，《幻肢木刺》。 封印完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值得庆幸 “可真够费事的。” 杂物间里，洛书面前的石板和树皮彻底变为凡俗物件。 拿下《八爪巧匠》等于没费工夫，封印《幻肢木刺》花费的时间有限，中间还吃了顿点心，但消耗的天地灵气颇大。 须弥书楼里，幻肢木刺被洛书召唤出来。 成为召唤物后变得服服帖帖，不过这东西有着非常鲜明的植物特征，哪怕被分类成幽魂，也不会像无明氏那么活泼。 就是根绿色的尖头竹子杵在房间里，行动方式要么蹦蹦跳跳，要么把自己发射出去。 须弥书楼的召唤物里，沟通水平垫底的是青木醒狮，阴兵冥将，稍好一些。 现在沟通能力垫底召唤物更新了，幻肢木刺只能传递简单感知以及一些基础判断。 要洛书评价，幻肢木刺更像是法宝，像是带有“剑灵”意识的武器。 拿在手里可作为长枪、长矛使用，给对方造成伤害时，伤口处将长出藤条状幻肢，扩大杀伤效果。 不过洛书迄今为止还不会用长柄武器，能够提供教导的还是阴兵冥将。 阴兵来自沃土地区周围三个公国战死的士兵残魂，会使用弓箭和长矛，冥将会的东西更多些。 虽然它们的武器专精水平到不了飞鸢剑客级别，但洛书从战斗入门和有模有样阶段都是阴兵冥将指点的。 须弥书楼多出两本书，这趟连峰沙海旅程绝对不亏。 只是还得骂两句林修竹，搞得洛书没拿到些随葬品之类。 第一次进落花公主墓，洛书啥也没拿，毕竟那些属于文物，携带和后续处理都麻烦，交给杜子腾不知道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金蝎王朝不一样啊，跟着落花公主一起去的，如果不是地下天堂区域被林修竹炸塌，落花公主随手拿两件东西送给洛书，完全没问题。 这可是原主人同意的。 天色渐暗，洗去一身疲惫的洛书装进被窝。 对比《幻肢木刺》、《八爪巧匠》两个故事，其实金蝎王朝其实可以称为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当然是被金蝎大仙控制，万幸的是《幻肢木刺》恶化程度比较低，所以掉出的种子能够和落花公主一起做点好事。 如果幻肢木刺的恶化程度严重些，以它的品级能把金蝎大仙那样的残魂傀儡干掉，再以金蝎王朝人员的血肉为养分遍生荆棘藤蔓。 最后随着沙漠化严重，金蝎王朝就像一堆枯藤埋藏于黄沙之下。 或者说根本等不到历史推移，金蝎王朝早就灭亡了，剩下无人城池爬满藤蔓的况景，成为历史未解之谜。 吐槽完金蝎王朝，洛书也想要吐槽吐槽自己这封印事业。 按理来说主角身边跟着的召唤物不得有些靓妹妖精？ 蛇类得有妖艳的蛇精、植物类型的有落花公主那样的花妖、水里边的美人鱼。 我这边可倒好，光头蛇、竹竿子、章鱼哥。 心态爆炸。 心态爆炸归爆炸，生活还得继续。 隔天完成每日例行修行，玉晗冰打来电话，说上今天要在南淮市谈一笔生意，晚上来缮典阁玩，可能会迟点。 洛书欣然接受，如今已知林修竹成为被通缉者，警备署肯定知道他去了连峰沙海，毕竟他出发研究的各种地理气候都指向那儿。 具体什么时候能确认林修竹的死亡，不好说，洛书真正好奇的是团队到底在他的住处或是他的其他私人场所发现了什么。 这方面情报小学妹无从获知，玉晗冰肯定知道的比较清楚，电话三言两语讲不完，今天刚好详谈。 另外收拾一间客房，玉晗冰说晚上要比较迟才能到缮典阁，八成会留宿。 将真空收纳袋里的干净被褥带上房顶晾晒，拿着非常有年代感的竹拍子拍打。 看似稀松平常的朴素动作停住，洛书抬头望向高空，又打量四周。 冬日艳阳高照，在落雪上反射隐隐光辉，将寒冷驱散些许。 旧街区的烟火气与慢悠悠的生活节奏轻缓宜人。 可是…阴气隐约蠢蠢欲动。 冬天阳光没那么汹涌，即便到正午，阴气也并未完全藏匿入地底，反倒有蓄势待发的感觉。 这种情况以前经历过，阴寒锋面。 当洛书打开手机，发现天气预报上没有阴寒锋面预警。 确实阴气躁动的感觉还很模糊、不起眼，但在洛书看来已经有七成把握下结论。 可能官方监测机构需要更精确的数据，否则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城市继续混乱。 午觉醒来时，洛书接了个住在附近的客人，他家长辈流传下一副字画，算不得妙笔丹青，只因对自家人有深刻的纪念意义，想要进行修复。 少许虫蛀和一些霉斑而已，画作的修复难度不大，开价300b，这便是缮典阁的日常。 在工作室将画卷修复到一半，洛书下意识拿出手机查看。 当前时间是16点41，天气预报终于更新出阴寒锋面预警。 可以感觉到窗外旧街变得喧嚣。 出现阴寒锋面时，大部分岗位将会提前下班，让人们在黑夜降临之前回家。 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便会有一次阴寒锋面，从小将之作为常识的本时空，居民并不觉得意外，反倒将之视作随机出现的小半天假。 这小半天得尽可能待在家里，减少外出，恰好让日常工作和学习繁忙的人们稍稍歇息。 知道内幕的人才明白阴寒锋面隐含凶险。 阴气浓郁、阴邪窥伺，除非这种东西刻意现身，否则寻常人看不到它们。 即便是一些惧怕生命之火的羸弱残魂，也能通过一些下人手段吸收负面情绪与易散的生命力。 回想这些情报，洛书拿起手机本，想要跟玉晗冰说一声，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 玉晗冰通过b级异能者考核已经三年了，在金蝎王陵能单人和冥客级别的大石蝎周旋，并将之击杀。 阴寒锋面那些零零散散的家伙哪里够看，出现厉害家伙她也有办法脱身。 本想发消息的手机重新放下，洛书开始估摸着怎么利用闲暇时间杀些小怪，提升提升召唤物实力… 第一百六十二章 车内昏迷 “汪汪队，出发！” 夜幕降临，洛书身后跟着缩小成普通家犬大小的青木醒狮，屁颠屁颠出门。 阴气比平时重些，程度和上次的阴寒锋面差不多，丝毫没有让洛书感觉紧张。 毕竟如果阴寒锋面太过严重，官方不可能遮掩住世界上存在阴邪的消息。 洛书倒是有些好奇，那些因为强大阴邪而变为死亡之地的废弃都市、无人峡谷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灾难，时隔多年依旧无法修复。 这话题晚上也能和玉晗冰好好聊聊。 询问身边的青木醒狮，它正在感知周围植被，暂未发现可疑存在。 “真是够稀疏的。” 以青木醒狮当前的感知探查能力，整片范围绿化带中居然没有阴邪。 换个地方… 离开缮典阁所在旧街区，洛书朝市中心方向前行。 上午聊天时玉晗冰提过，她在市中心一家珠宝公司总部大楼洽谈业务，待会儿可以坐她的车回来。 停下脚步，洛书发了条消息，说是自己也在某某街区附近活动，待会儿会议结束记得说一声。 编辑消息的同时，阴暗角落一双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眸子窥伺着洛书。 嘿嘿嘿… 这么晚了还出来遛狗…人类真是不要命啊。 吐出几阵悠悠叹息，地面雪花似被气流吹开，可周围明明寂静无风。 雪层嘎吱作响，响声传来的方向不协调、不规律，仿佛有许多无形的事物从四面八方聚拢向洛书。 两只魍魉对视一眼，都从同伴眼中看到窃喜。 人类在此异常环境中只会感觉惊惧，生命之火摇曳不定，脑中思绪纷乱。 这些都将成为阴邪的食粮。 可是… 当距离拉近时，魍魉一左一右包夹到三米左右，才发现对方有点不对劲。 收起手机，洛书叹了口气，“哎，这么弱的魍魉，让飞鸢剑客出来吃经验吧。” 青木醒狮：呜↓（失望） 魍魉知道人类中有极小一部分是异能者，遇上厉害的异能者必须逃跑，可对方的话实在气死鬼了。 “魍魉怎么了？魍魉对不起你了！？” “真是抱歉啊，我只是一只魍魉！” 剑光闪过，周围恢复沉寂。 飞鸢剑客蚀字上品境界，吃些小杂鱼，收益马马虎虎。 其实这才应该是须弥书楼修行者正常的战斗方式，更倾向于召唤师，让召唤物上前战斗，修行者使用辅助技能或是补充伤害的技能从旁支援。 洛书简直反着来，经常召唤物们打辅助，召唤师抓着刀子上去砍怪。 从南淮市次中心区一路搜索到玉晗冰开会的位置附近，总共击杀四只魍魉，没有其他收获。 动漫作品中常见设定的“逢魔之时”，魔物横行，在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 阴寒锋面都只有一些小饼干露头，可以称得上太平。 拿出手机，玉晗冰还是没有回消息。 已过夜里21点，以她的身份也逃不开996的吗？ 正当洛书准备再次收起手机时，屏幕上亮起一条好友消息。 id玉晗冰：（地图定位） 她只给了个地理定位坐标，没说半句话。 位置标明的街道和那间珠宝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很近… 洛书当地意识到出了问题，踩上共享单车赶往两公里外的目的地。 得幸今天趁着阴寒锋面外出刷怪，还特地往玉晗冰开会的地点靠，否则这段时间根本打不到车，也不可能距离如此之近。 庆幸与归庆幸，洛书心中升起一分戒备。 会不会是反派挟持人质的经典桥段，比如林修竹手下的余孽绑架玉晗冰，威逼洛书上钩之类。 听着有点离谱，他们是真的想死才敢绑架玉家三小姐，但不得不有所防备。 “无明氏。” 共享单车前的篮子里多了个穿华服的蒙眼女孩，此时洛书顾不得共享单车前头不能载人的规矩，赶紧让它展开探查。 “你看看附近有没有越野车…或者其他停靠在路边没有熄火的车辆。” 想到玉晗冰是来洽谈珠宝生意的，很可能选择常规豪华轿车，洛书值得多给出一些选项让无明氏筛查。 “楼主sb。” “啊？几个意思？！” “大冬天哪里有小动物在外边让我共享视野啊？也没有人… 无明氏嘀嘀咕咕，脸蛋又被狠狠掐了一下。 “呀——” “没有收获就没有收获，还搁这给我皮，待会儿也像对付幻肢木刺一样，把你刘海剪掉。” “不可以呀——” 我在探索过程不算麻烦，南淮市中心区街道规划较为笔直，四四方方，在阴寒锋面之夜显得尤为空旷。 让青木醒狮、无明氏各自分开，站在不同街头便能眺望到街尾，洛书则顺利赶到玉晗冰给出的地图定位点。 那是一辆玫红色女士轿车，气度和档次绝对配得上玉晗冰的身份。 此时车辆熄火停在路边，内灯关着。 青木醒狮传回情报，它所在的辅路一切正常； 无明氏击杀掉一只还算可以的魍魉，没有其他危险。 “行，回来吧。” 解除召唤术式，洛书站在车外拨打玉晗冰的电话。 车内亮起微光，隐隐有电话铃声传出，说明手机留在车内，却迟迟未有人接听… 再次确认周围安全，洛书抓着石刃美工刀靠近，贴着车窗往里头窥视，心情异常紧张。 并非完全因为担心玉晗冰而紧张，要知道这种动作给人看见，十有八九要被认为是偷车贼。 借着看透黑暗的目力，轿车后座上倒着个窈窕身影。 女士西装搭配紧身窄裙、高跟鞋，非常经典的商务女士装扮。 手机通话提醒亮起的微光照在她脸上，玉晗冰毫无动静，面色甚至透着一抹死灰。 “卧槽，冰！” 洛书尝试拉了拉门把手，发现车门从内部上锁。 此时管不得那么多，抓起石刃美工刀直接将整个车门卸下，凄厉的警报声在空旷街道回荡。 钻进副驾驶座，玉晗冰依旧知觉全无。 洛书伸手去探她的脖子，体表温度偏低，好在还有脉搏跳动，只是显得相当虚弱。 有命在就好。 在车内召唤缩小版本的青木醒狮，让它帮着看看情况… 第一百六十三章 趋向阴寒的经络 车辆报警声解除，缺了个门的女士轿车在空旷道路上前行。 后座的青木醒狮给出结论，玉晗冰的生命力急剧衰减。 冷静下来的洛书也感觉到她体内的阴气太重、阳气不足。 阴气并非纯粹属于妖魔阴邪，所有生命体都是阴阳相互权衡的结构，稍稍往其中一侧倾斜无伤大雅，但不能打破平衡太多。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玉晗冰体内阳气急剧衰落，阴气旺盛。 如果拿现实世界异能者的标准衡量，应该形容为：玉晗冰体内的冰水系、水属性魔力以有些失控的态势增加。 再严重下去要进化成冰+水系宝可梦了，乘龙、海豹球纷纷点赞。 好在解决生命力衰竭问题方面，青木醒狮专业对口，以天地灵气滋养着玉晗冰的血脉。 这一过程需得小心再三，人体结构没有植物那么简单粗糙，从外界往里头灌注生命力和输送营养液差不多，吸收方面总归不如自然消化的好。 从市中心到缮典阁有些距离，好在道路空旷，阴寒锋面之夜这么晚了几乎没有车辆往来。 开出两条街，在红绿灯路口稍稍停下，洛书从车内后视镜看到有辆非常古旧的白色轿车紧紧跟随。 那车听不见引擎声，拐弯、加速、刹车也让人感觉不到惯性。 就这么轻飘飘渐渐靠近洛书驾驶的女士轿车，渐渐从边侧行驶到并驾齐驱的状态。 对方摇下车窗玻璃，驾驶员转过头。 那是个烂了半边的脑袋，眼球挂在眼眶外不断滴淌着黑血，口腔失去嘴唇遮挡，仅凭肌肉牵扯挤出个诡异的笑容。 简直经典都市传说：幽灵轿车 对方猛的加速，横栏在女士轿车之前，强行截停。 随后车门打开。车上不仅有如同行尸走肉的司机，后座更是冲出同样残破不堪其他阴邪。 一车魍魉由冥客驾驶，在阴寒锋面的野外寻找猎物。 嘭—— 洛书也干净利索打开车门，“md，摇人是不是？！” 随着手中磨砂质感的石刃美工刀晃动，轿车里连着冲出两个骷髅兵、四米多长的大狮子、灵魂体状态的古代剑客。 对面一愣，刚想回头上车，尖利的长矛状物体已将整辆幽灵轿车贯穿，化为阴气爆开。 地面破洞处伸出黑色藤条，束缚住所有阴邪。 随后便是按在地上打的野蛮战斗，直接锤死。 洛书拉了拉卫衣帽子，确认口罩好好戴着，避免暴露容貌给自己造成麻烦。 回到车内继续驾驶，直奔缮典阁方向。 把缺了个门板的轿车停在旧街区空地，此时也顾不得没法上锁。 较为贵重的物连同车钥匙全部揣进外套，洛书拦腰抱起玉晗冰，直奔缮典阁。 只觉得自己像个劫财又劫色的大恶人，而且还用帽子和口罩遮挡了大部分面容，简直惯犯。 开门一溜烟将玉晗冰送到修复古籍的工作室里，那儿有恒定的温度和湿度，至少先保证她别冻着，让青木醒狮守在边上。 “狮子，怎么样了？” 跑到外头关好门，洛书返回工作室询问情况。 青木醒狮呼哧呼哧表示玉晗冰的身体很奇怪，经络结构异常。 天生和冰水方面的术式契合度高，遇上阴气大环境鲜明时，她的经络甚至有点自动修行的意思，吸收自动吸收魔力修行异能。 可这样一来吸收的全是阴气，甚至还会将分生命力持续转化为魔力，又全是偏阴寒的冰水属性，继续下去非得把自己整死。 “嚯，有玄幻小说那种什么什么特殊修行根骨的味了。” 常见设定，比如说某个修行者天然适合某种属性，万年难得一遇，可能是火，也可以是冰。 前期修行进度飞快，但到某个特定年龄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就会被自己的体内的元素活活烧死或者冻死。 “有没有解决方法？” 洛书知道，打吊瓶似的往玉晗冰身体里输送生命力是不对的。 和常规医疗一个道理，所有治疗到最后都得尽可能让身体恢复自给自足的平衡。 青木醒狮表示不清楚，楼主这边的世界和他们那边的人类经络结构有点差别。 毕竟一边生活在天地灵气较为浓郁的环境中； 另一边则是灵气稀薄，且打散为各种各样属性的魔力。 玉晗冰肯定知道自己的情况，从小到大不止一次经历，所以才会在生命力虚弱，陷入昏迷前给洛书发定位求助。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只有阴寒锋面才会对玉晗冰造成此等影响。 也就是青木醒狮所说的阴气大环境。 仅限于阴寒锋面情况特殊的话，先把今晚撑过去，明天好好跟她聊聊。 青木醒狮呆在玉晗冰身边，像是打吊瓶般一点点消耗天地灵气维持她的生命平衡。 很难想象二十多年，这么多个阴寒锋面之夜，玉晗冰怎么度过的。 并非所有阴寒锋面都会被提前预警到，比如今天的预警偏晚，玉晗冰可能在会议结束后才有所觉察，亦或是她完全没聊到… 一天之中，气温最低的时间段是日出前，距离上一次阳光照耀相隔最远。 阴气最为跋扈的时间段也是凌晨，不过势头削减得更快些。 阳光还未透出地平线，夜色依然浓重时，日月交替、切分阴阳的自然法则已经开始运行。 阳气自高空降落，阴气沉入地底，因此清晨会有欣欣向荣之感。（没睡好和实在太累了另说…） 差不多到洛书例行修行的时间，玉晗冰原本蜷缩着的身体缓缓舒展，面色也有所缓和。 身为修行底子优秀的异能者，挺过特殊时期，健康状况恢复得很快。 等洛书从阳台上下来，玉晗冰已经抱着正常狗狗大小的青木醒狮在冰箱里找吃的了。 “你真是不客气啊，睡别人家的床、抱别人家的狮子狗、还随便翻别人家冰箱。” “有什么好客气的哦唔唔。” 身上还是那套紧身窄裙，玉晗冰脱了外套，光脚踩在地上，口中叼着刚从冰箱里拿到的火腿片，咀嚼时说话含糊不清。 “喂喂喂！别从冰箱里拿到东西直接吃啊，给我热一热。” “好麻烦。” “是我去加热，你嫌什么麻烦…”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冰霜之体 看着滴溜溜滚回沙发盖上毛毯的玉晗冰，很难想象他是珠宝世家出生的千金小姐，更加难以把她金蝎王陵里的寒冰射手对上号。 在旧楼一层的厨房中起锅烧油，火腿煎蛋。 修行前洛书也没吃早餐，肚子里有东西总觉得影响静心状态，此时刚好一起做顿饭。 “洛书——” “干嘛？” “多弄点，我饿。” “好家伙，你倒是注意一下形象啊…” “也对，我去洗澡了。” 翻炒着锅中的火腿片和煎蛋，洛书额外炸了块大肉牌，再拌一份水果沙拉，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洗澡？她有换洗的衣服吗？ 等肉菜全端上桌，对面的已经换上运动服的玉晗冰还在嘀咕。 “你衣柜里的冬装怎么只有运动服和两三件外套？” 洛书的衣服穿在玉晗冰身上颇为松垮，有点像睡衣。 “我两三套衣服就能过整个季节了。” “什么？！”玉晗冰的眼神犹如看见外星人，“夏…夏天呢？” “夏天要是不出门或者不连着下雨，我能用两套短袖马裤度过整个季节。” 说到这事上，洛书颇为自豪，最优质的咸鱼往往只需要最淳朴的生活方式。 “太惨了。”玉晗冰摇摇头，“你要注意一下形象啊。” “好意思说我？！” 直到用餐结束，两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等洛书把餐具洗完，玉晗冰像是个等待审判的犯人，老老实实坐在沙发椅上。 她知道今天逃不掉了，被这样救一次，再不把理由说出来，实在太过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想知道的东西指向性很强，你能说到什么份上就说吧。” “我啊，在小时候觉醒了非常极端的异能天赋，冰霜之体。” 在异能者视角中，天赋大多被形容为体质、血脉类； 修行者则会从经络、根骨进行分类，而且更注重阴、阳、灵气说法。 让洛书而起名字的话，玉晗冰这情况应该叫阴寒经络。 称号无所谓，具体情况和洛书推测的差不多，就是蛮多小说里常见的那种。 与冰、水等偏阴凉属性魔力契合度高，修行对应异能法术日行千里，同时需要承担副作用，经络冻结直至内脏凝固之类。 玉晗冰的老师说她这·冰霜之体已经很给面子了，没有在成年之后时时刻刻处于不停冻结的状态。 只在阴寒锋面或类似环境中有生命危险，体内自动吸纳过多冰水属性的魔力，导致生命力受损收缩。 若是不遇上阴寒锋面，玉晗冰相当于白捡便宜，白捡修行效率极佳的体质； 可阴寒锋面这种颇为常见的特殊气候现象没法每次都提前大段时间预警。 预警得早了，玉晗冰完全可以离开受到波及的城市，若是官方下午才发觉今晚有阴寒锋面，她就只能自个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呆着。 例如通过结界构筑一块魔力体系较为稳定的空间，削减条件，不让身体自动吸收过量的冰水属性魔力。 昨天纯属意外，玉晗冰在会议结束时根本不知道今晚存在阴寒锋面，只觉得身体有些发虚。 不能在交易关系的对方那儿留宿，玉晗冰选择开车前往缮典阁。 接触户外环境时，玉晗冰方才意识到今晚绝对是阴寒锋面来袭之夜，于是运转体内异能开始抵抗。 阴寒锋面对冰霜之体的影响大小不确定，有时很严重，有时马马虎虎，只要不参与战斗，理论上正常驾驶一段路没啥问题。 让玉晗冰没想到的是昨晚情况会那么恶劣。 没有提前预料到的阴寒锋面、格外严重的冰霜之体反噬，才有昨天较为惊险的经历。 “可真是够麻烦的。”洛书倒上热茶，递给玉晗冰。 冰霜之体不存在二十岁之前必死或者活不过三十的设定，还算有操作空间。 “你那位老师没说啥解决方法吗？” “有啊，需要长期服用一些具有极强生命力的药材。” 这形容听上去像是欺骗老年人的保健品广告，洛书能想到比较实在的可能只有人参之类，或许药材年份高了真有那么神奇。 想要彻底压制冰霜之体，普通药材铺子能买到的东西当然不行，甚至于玉晗冰通过自家关系网买到一些年分上百的名贵药材，效果其实也就那样。 如果不能解决，玉晗冰虽说不会在某个特定的年龄死亡，但随时需要担心会不会出现未被预报的阴寒锋面，突然夺去性命。 确实又危险又难受，尤其玉晗冰偶尔需要下墓。 在阴气本就沉重的墓区里，阴寒锋面顺着盗洞之类的缝隙涌进来，危险程度超级加倍。 说到探墓，玉晗冰根本没有经济方面的要求，她一直在寻找某样极为重要的事物，现在可算把谜底揭开了。 “你在寻找古时候某些富有生命力的传说级药材？” “是。” 例如落花公主，传言中拥有断肢再生的能力，并与某种象征生命力的大树相伴成长，确实符合玉晗冰的要求。 工业上生产的药物很难在异能者的经络血脉方面进行治疗，可找到的名贵药材用处平平，确实只能寄希望于历史记载。 有些神奇药材看似已经灭绝，谁知道是否还留存在某个大人物的陵寝中，而且那样的药材挖出来可能就有几百年的年份。 思路方面没错，得称赞玉晗冰的坚强。 这份异能天赋是在玉晗冰懂事后觉醒的，发生副作用时，有点可预见性，可向家人隐瞒。 玉家人既然不知道她是异能者，也就不知道冰霜之体的问题。 多年来只有玉晗冰和老师在想办法解决。 金蝎王陵可以说是玉晗冰迄今为止做的最大努力了。 只可惜她不知道落花公主特殊能力的真相，洛书原本也以为是个和青木醒狮差不多的妖仙，哪想得到幻肢木刺坏得很。 不过，生命力旺盛方面倒是符合要求，幻肢木刺调出现实世界的种子让落花公主搞出了母树。 “你在这里先喝点茶，我想想办法。” “啊？你连这都有办法？” “记不记得地下天堂崩塌之前，落花公主丢给我个东西…” 第一百六十五章 母树结晶 “哦？那个像是森林小精灵一样的女孩是落花公主啊？” 金蝎王陵一战，玉晗冰需要在不同洞窟间切换，保证自己的身影不被捕捉，也保证箭矢攻击能够更加出其不意。 因此对交谈过程和叙事推进了解得断断续续。 尤其落花公主，仅在战斗末期稍稍出现，喊了两句话。 玉晗冰哪里想得到，那会是自己寻找好长一阵子的落花公主。 “落花公主的能力在传言中被曲解了。”洛书将历史真相简单介绍。 虽然落花公主不存在啥提供澎湃生命力的异能，但确实有留下些值得研究的东西。 玉晗冰继续待在前厅喝茶，洛书进入工作室，召唤幻肢木刺。 这东西没有青木醒狮那种和生命力相关的术式，但好歹在现实世界搞出“母树”。 能让落花公主的灵魂躲入其中，并以精华孕育出新的身体形态，确有几分捱过寒冬、迎来新生的意思。 “喂，你大约一百年前丢到现实世界的种子是怎么回事？” 幻肢木刺这沟通能力很差，面对问题，只有疑惑的情绪传来，多半是已经没印象了。 好在从连峰沙海返回缮典阁，洛书将落花公主留下的所有东西另外收好，包括花盆里的植物。 植物花蕊中孕育了落花公主，随后结出个像是绿宝石的果实。 青木醒狮表示，母树结晶在给落花公主重塑小小的身体后并未完全耗尽，剩下的能量就是那宝石模样。 在被装进小号塑胶封口袋后，母树结晶变得非常稳定，表面形成保护壳，将里头的生命能量牢牢锁着。 青木醒狮认可洛书的想法，母树结晶确实对玉晗冰的情况有巨大功效，可是一颗不够。 把绿宝石摆到幻肢木刺面前，它终于有了印象。 这东西确实是它身体的一部分，变成这个样子几乎完全与它无关了。 曾经幻肢木刺想要突破里世界的边界，结果当然是失败。 幻肢木刺受伤散落的碎片之一凑巧掉出现实世界，伴随落花公主出生，成为所谓的母树种子。 之所以变得那么善良而温和，纯粹是受到落花公主影响。 所谓南橘北枳，落花公主温和的草木系异能天赋影响着种子，种子在生根发芽后也受到周遭人的善待和呵护。 先天后天两方面影响使其成为后来造福一方的母树。 幻肢木刺的躯干稍稍向前挺起，表示如果它亲自动手，早就把那整个王国变成藤蔓的天下了。 “你还好意思说，做坏事了还想炫耀。” 收起幻肢木刺。 现在可以肯定落花公主离去，不可能再靠幻肢木刺搞出个母树来，更加没可能制造母树结晶。 一颗母树结晶不够用，又没有地方找更多的。 如今金蝎王陵靠近中心的位置被万多黄沙掩埋。 一个位置出现垮塌，后续可能会连带更大面积崩溃，除非洛书修行到飞天遁地的境界，否则别想再进金蝎王陵深处寻找可能。 “狮子，能用这个东西种出新的母树吗？” 洛书不确定母树结晶算不算种子，理论上种子就是植物的精华所在。 可惜青木醒狮表示做不到，母树结晶顶多理解为他们那个世界的天地灵气浓缩晶石，小说里可以叫灵石、仙晶啥的。 没法以此作为种子长出母树。 想想也是，从落花公主遗体的心脏中取出那颗黑米大小的种子，最后也只长出朵花，孕育小精灵模样的身体。 完全没有往树苗方向发育的意思。 这样的话只能考虑先把母树结晶提供给玉晗冰，至少保她一段时间安全，今后再去别处寻找类似生命体结晶的事物。 拿着母树结晶，洛书重新回到前厅茶桌。 “呐，这东西可能对你有帮助，但剂量不够大，没法彻底根治。” “这么神奇？” 玉晗冰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接过母树结晶，其实还以为是颗纯度比较高的绿宝石，当魔力探入其中，她的心狠狠颤动了。 “这…里头蕴含着好强的生命力！” 气息内敛而低调的东西往往不简单，母树结晶正是如此。 外头包裹着的硬化甲壳使得内部能量结构稳定且内敛，加之高浓度凝炼，蕴含的生命力不容小觑。 玉晗冰平时一切正常，用不着吸收额外的生命力。 阴寒锋面来袭时带着母树结晶，以其中生机抵消体内耗损，能在很大程度减缓冰霜之体副作用。 几个月才会遇见一次阴寒锋面，把母树结晶带在身边，理论上可以保护玉晗冰一两年。 如果算上刻意根据天气预警，提前躲开阴寒锋面区域的情况，保护时间还会延长。 “诶？是这样用的吗？” 洛书原本以为母树结晶是用来吸纳入体内提升修为的，和修行者从封印的异常故事之后吸收天地灵气一个样。 没想到真正作用和游戏中的药水差不多，缺红了就喝一点。 “洛书！你怎么能讲得这么云淡风轻？这…这么贵重的东西直接送我了吗？” “我拿了用处不大。” “卖钱啊。”玉晗冰手足无措，“你称呼的这个母树结晶起码算得上a级材料。” 异能者锻造异能装备的材料难以获得，更直白点叫它天材地宝。 母树结晶里头的能量哪怕消耗殆尽，结晶体本身材质也不容小觑。 经典魔法师形象往往是手持一颗镶着宝石或者珠子的法杖，母树结晶同样可以作为异能装备的核心材料。 其中生命力消耗殆尽，它依旧有着极佳的魔力传导xing能，镶在各种异能装备上，对法术的增幅效果显著。 异能材料的等级和异能者等级一样，最高都是s级，玉晗冰把母树结晶评定到a级材料，可见评价之高。 “确实是个好宝贝，可惜跟我的调性不太搭。” 母树结晶不适合搞成刀子之类的法宝，请章鱼哥给锻造成别的东西可以，但里头的生命力白费了。 洛书有青木醒狮，用来疗伤的效率比从母树结晶提取生命力更高，属于拿着有点浪费的情况。 可这东西交给玉晗冰是能救命的。 “我…你，你知道a级材料能卖很多很多钱吗？”玉晗冰再三确认，“如果卖出去的话，你将生活无忧很长一阵子。” “过意不去的话，你花钱买呗。” “哦对。”玉晗冰一愣，“被你吓到了，我都差点忘记自己蛮有钱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洋房地下室 “家里有钱这事也能忘，你简直究极凡尔赛…” 洛书表示无语，默默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你开个价吧，我不知道a级材料多少钱。” “真是的，哪有做生意这么老实的。”玉晗冰看着手中翠光内敛的母树结晶，“这东西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别再跟我客套了，你就按正常a级材料给价钱。” 洛书放下手中茶杯，“你进入金蝎王陵，难道不是完全为了陪我走一程吗？当时你给的帮助也是无价的。” 玉晗冰调查金蝎王朝，纯粹为了传言中肢体再生的生命源头。 落花公主墓排除相关可能，金蝎王陵里头藏有关键物品的可能性不大，玉晗冰其实没必要冒那一趟险。 在地宫入口处尖刺锁链关卡，玉晗冰险些丧命，洛书也打算将她送出去。 玉晗冰考虑到洛书几乎没有墓区行动经验，还是相伴一路披荆斩棘，抵达地下天堂。 那时林修竹阴谋显露，完全可以肯定金蝎王陵里头没有玉晗冰想要的事物，可她还是留了下来。 若非有她支援，对金蝎大仙一战输赢还真不好说，光是玉晗冰用钝箭击飞大部分爆炸物，已经称得上救洛书一命了。 其中情意洛书没有亲口道谢，总觉得嘴上说谢谢蛮尴尬、蛮分生的。 所以洛书拿着母树结晶没有考虑对自己的使用价值，直接说要送给玉晗冰。 “那好吧，不跟你多客套了，我就以自己的鉴定水平估价了…” “嗯。” a级材料，最便宜最便宜得300万b左右起步。 母树结晶即便不计算里头的生命力，质量方面扎扎实实，而且对草木系异能有明显增幅效果，全是加分项。 “如果我有这么颗结晶体，哪怕是空的，对方开价到500万b，我才会考虑出手。” “嚯，好贵。” 洛书真心觉得a级材料很贵，虽然明面上数字还不足一辆豪华跑车的前，但这只是个材料啊，不是装备，拿在手里没法用的。 锻造a级灵系装备得多个对应等级的材料，辅料怎么说得是b级，造价叠加起来就很恐怖了。 打造过程更艰难，工本费又是一大笔支出。 而且锻造装备不可能百分百成功，万一搞到最后失败，这些钱全部打水漂。 所以洛书才会觉得单个a级材料500万b真的很贵。 打造个成品出来得几千万b总价，拿在手里砍怪，心里怕是要一阵阵悬着。 后期保养费用之类，算算真的头大。 往上的s级装备价格更是无法想象… “那我收下了哈。”玉晗冰脸上挂起笑容。 那是稍稍安心的笑容。 从女孩到女生，随时一场突如其来的阴寒锋面都可能让它在急剧痛苦和衰弱中死去。 偶尔拿到对应的名贵药材，可以稍稍在短时间内放松。 母树结晶却能给她至少一两年的生命保障，多少钱都值得。 另一边，洛书看着银行账户多出来的500万b，感慨玉家真是财力雄厚。 有些富豪虽然身家以亿计算，但那可能都是资产，没法瞬间变现，突然让他拿出500万b现金还有点困难。 转眼间成为一个旧街区里的百万富翁，洛书并没有很激动。 暂时没啥要开销的，顶多吃得好一些，店里旧工具升级升级。 至于住房之类，洛书完全没有想法。 什么豪宅都没有我家这缮典阁住着舒服。 真要说花钱，洛书可能会把这笔钱花在寻找异常故事的门道上。 修行者的实力和修为才是一切。 玉晗冰的危机暂时解除，洛书才想起原本要找她聊的话题。 林修竹成为通缉犯，必然是调查队在他家中找到了和邪物相关的线索。 具体情况警备署未知，小学妹没法讲出个所以然，玉晗冰肯定知道。 金蝎王陵行动被搞得一团糟，核心导火线就是林修竹，玉晗冰在回家后当然会保持关注。 “林修竹啊，哎，真是颠覆了我对他的认知。” 短短一个月时间，林修竹在玉晗冰心中的地位从有教无类的老教授变成背叛了人类的恶徒。 洛书只知道林修竹和金蝎大仙勾结，万万没想到他的小洋楼里找到了拼接的尸骸。 “啥？拼接的…” “对，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缮典阁玩，你给我看的两件灵媒？” 一是挖骨凶杀案里，魍魉收集各种处骨骸拼接出的一具成品； 二是风油精玻璃瓶那样的一小瓶阴气，用于进一步滋养成品骨骸。 林修竹被通缉的罪名直接联系上挖骨杀人案，这个情报已经公开，警备署不知道的事他家里直接就有一具，而且那东西叫做灵媒。 倒也合乎情理，林修竹的目的是复活亡妻，那些魍魉应该是收了金蝎大仙的谁知好处和指令，打造一副合适的骨架。 这些情报洛书已知，没想到的是林修竹家里还搞出了个百目吊坠。 与挖眼凶案相关，机缘巧合牵扯到无明氏的道具：百目吊坠 在金蝎王陵时，洛书还在思考林修竹哪怕获得所谓再生肢体的能力，想要拼凑一副合适的身躯还缺很多东西。 现在骨架子有了，眼睛也凑上了。 可是想要让一个离去的人重新回来，真正缺乏的并非这些零部件，而是灵魂…没有灵魂的话至少得来个封存住的大脑。 洛书摊着手，“林修竹做的准备工作，别说灵魂了，甚至都没有他妻子的皮囊，到最后想画皮吗？” “洛书…林修竹的小楼里真的有，泡在培养舱里头的一副女士皮囊。” “培养舱？科幻电影里那种灌满营养液的容器？” “是…” 案件尚处于严格保密调查阶段，玉晗冰没法把调查队的内部照片拿出来展示，但这东西很好想象。 圆柱体容器里面灌着绿色药水，人形在里头漂浮，模式简直是经典中的经典。 “不太对呀。” 洛书在洋房外头设下陷阱击杀金蝎大仙，随后青木醒狮进入屋内探查过。 如果只是尸骸、百目吊坠啥的，弄个床底下犄角旮旯，藏起来不难。 可是培养舱那么大个东西，还要连带供电和运算设备，到底怎么藏住的？ “你知道洋楼大厅有个巨幅油画吗？” “嗯，大概整面墙的宽度。” “对，油画侧滑折叠，通往地下室…” 第一百六十七章 对电视没兴趣 调查队掌握了大量证据，知道林修竹进入连峰沙海，也已经摸索到金蝎王陵。 “动作还挺快的。” “你忘啦？那个沈秋思呀。” 沈秋思醒来，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救的，但金蝎王陵发生的变故让她很快四处寻求答案。 恰好官方调取了林修竹的最后通讯记录，其中就有沈秋思。 于是顺理成章将她带到警备署，由穿警备员制服的异能者询问。 地下天堂开打时，沈秋思全程处于昏迷状态，可她是认识路的可以引导调查队再去金蝎王陵。 只不过他们没法挖开万吨黄沙，顶多从依旧暴露在沙漠中的越野车判断林修竹一行人并未脱离崩塌的墓区，可以断定死亡。 洛书暗暗庆幸自己做好事不留名，否则沈秋思在接受询问的同时提及自己被谁谁谁救了，调查队肯定要来缮典阁。 事情就这么终结，没啥好深挖的。 手机铃音响起，玉晗冰划开通话按钮，是家人询问她什么时候返回。 正常回答几句，通话结束。 “洛书，我得走了，谢谢…” “我们之间不用因为那种事情说谢谢。” “那就谢谢款待。”玉晗冰眯眼一笑，冰消雪融，“下次还来找你玩。” “随时欢迎。” “对了，我的车你给停哪了？” “啊！” 洛书这才想起还有女士轿车一档子事。 昨天急着进入车内营救昏迷的玉晗冰，用石刃美工刀把后排车门切断一扇，开车离去时塞在后备箱里，导致后备箱半开半闭着。 就这样在旧街外头的空地放了一夜… 好在跟个事故车似的，没有人偷。 站在空地边上，玉晗冰看着爱车内心滴血。 “呜…这可是我专门定制的呀。” “谁让你在阴寒封面之夜突然昏迷，救人要紧。” “哎…” 玉晗冰表示郁闷，在料峭春寒中开着透风的车子离去。 返回缮典阁，洛书将昨天客人拜托的书画修复工作完成。 画纸在修复时需要喷水展平，再在缺口处贴上修复纸。 一切工序完成后挂起风干，稍稍压平，即可让客人上门来取。 修复书籍字画的过程中，洛书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并非里世界，而是全神贯注感悟休书细节，灵魂中对于修行的感悟有缓缓延伸之势。 前来取画的是个八旬老人，腿脚有些不利索。 他颤巍巍带上老花镜，看着父亲遗留下的墨宝焕然一新，口中连声称好，干瘪的嘴唇裂开，里头是松动的牙齿。 到他们的年龄段，未来时日无多，更多的经历留给回忆寄托。 长辈遗留下的物件变成了心之安放之处。 或许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每个人的足迹都会被电子数据保存，洛书不清楚那样的记录是否能带来纸质载体的感动与踏实。 但真有无纸化的一天，应该也就没人思考这份区别了。 “小洛师傅，了不起呀。” 老人家竖起大拇指，眼角隐隐有着泪光。 当然不是见证高超技艺给激动的，纯粹是因为看这幅画时仿佛回到总角年华，父亲提笔在宣纸上游曳，小男孩哇哇惊叹着。 修复古籍，连接的是古今时空，属于人类社会与国度发展层面； 寻常人家的旧书旧画又何尝不是连接人性与温情的脉络。 老人数出300b钞票，眼中满是回味。 “这年头能修复家里旧书的店不多了，修书行当也确实不好做，小洛师傅如果转行，我也会来关照生意的。” “老爷子放心吧，我会把缮典阁一直开下去。” 送客人出门，洛书重新返回工作室里。 召唤章鱼哥。 在现有召唤物中，蚀字中品的章鱼哥等级最低，召唤起来最轻松。 它的厉害之处不体现为直接战斗力，而是各种发明创造。 用得好了，章鱼哥简直具有无穷无尽的上限。 “你来看看家里的东西。” 首先要让章鱼哥适应现代化生活，让它知道现实世界有各种神奇的东西，激发创造灵感。 无明氏它们也一样，第一次上街、第一次看电视，种种体验简直大呼小叫。 章鱼哥的情况与其他召唤物不同，很快陷入沉思。 开始思考这些东西的原理是什么… 洛书原以为要给它买一套理工科基础教材，没想到傍晚时分，章鱼哥失去了对电视的兴趣。 要知道，无明氏到现实世界后，即使听不懂语言，也抱着电视连看三两天，硬生生学会了一些日常用语。 章鱼哥居然不被吸引，而且表示不感兴趣。 “怎么了？这东西对于你们的世界来说应该非常新颖。” “确实鬼斧神工。” 章鱼哥在技术上表示的肯定，“但这个叫做电视的东西不利于生产。” 从跟随修行者师父学习机关术以来，章鱼哥干的活有明确方向。 师父的故乡土地贫瘠、物资匮乏，机关傀儡和锻造工艺都是为了创造出更为高效的生产工具，改善人们的生活条件。 电视…在章鱼哥看来生产不出粮食，反而会耽搁人们干活。 “嘶——，你这个角度刁钻呀。” 说得倒也没错，电视属于消遣用品，确实是在人们生活水平提升之后，才有余力去购买。 要是吃都吃不饱，别说买电视了，科技根本不会往娱乐方面发展。 到了章鱼哥展示阶段，它把傀儡蝎子、傀儡天牛、傀儡蜘蛛全都召唤出来，以极高的效率给旧楼做了个大扫除。 厉害归厉害，但洛书没有那么奢侈的条件消耗天地灵气用于大扫除，等境界到坤字再说吧。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洛书拿出石刃美工刀展示给章鱼哥。 “这是我进入修行领域后锻造的第一件法宝，很粗糙也很浅白，想问问你能锻造到什么地步？” 章鱼哥的技术领域也包括锻造武器，给猎人打造抵御野兽的装备、也给修行者打造过法宝。 “楼主这把刀子设计方面很有特色，品级…可能只有蚀字下品吧。” “那这个呢？” 从须弥书楼里召唤出自带的铁尺，创始人留下来的法宝应该是同一个等级，拿出一个让章鱼哥鉴定即可。 “这…得有乾字了。” “还真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升级美工刀 以前洛书不提敢确定须弥书楼里朴实无华的法宝能接近乾字。 不清楚里世界有没有飞升仙界的设定，如果有，乾字算是飞升之前的最后一个境界了。 无怪须弥书楼对应的门派在混战中遭了殃，本就是个小门小户，掌门人还身怀重宝，怀璧其罪。 而且里头的宝贝非常随和，洛书是个什么境界，它们就发挥什么境界的作用。 不会出现由于等级太低无法佩戴装备的情况。 章鱼哥表示自己锻造不了那么好的东西，但是可以把石刃美工刀好好改良一下。 “以楼主现在的实力，拿这石刃美工刀实在有些不相称。” 洛书也知道，但上回锻造法宝的体验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累死累活不说，天地灵气使用率还特别低，章鱼哥能帮忙最好。 尤其在金蝎王陵战斗中，石刃美工刀一轮使用下来出现了些豁口，明显感觉到切割能力削减。 是应该调整调整了。 “楼主这边有什么天材地宝？” “只有一个，我去给你拿。” 想要锻造收入灵魂中的法宝，门槛还太高，章鱼哥现在只能用现实世界的材料锻造现实世界的装备。 没多久，洛书从杂物间取来一只带有金属光泽的蝎子。 这是首次斩杀金蝎大仙时，里头藏魂寄存的躯壳。 石蝎子的材料足够打造石刃美工刀，金蝎大仙的躯壳之一，品质应该更高。 章鱼哥拿到东西，一眼认出是自家傀儡术的低配版。 “没想到跑出去一个傀儡，玩的花样还挺多。” “可不是嘛，这蝎子当国王了都。” 叫来天牛和蝎子，章鱼哥打算在杂物间直接开整。 技术和工具方面它都有，天地灵气消耗需要洛书供应。 “大概需要消耗楼主1/3的天地灵气，材料有限，我只能尝试锻造蚀字上品的刀子。” 说着自己的规划，洛书在旁连连点头。 这样已经很好了，要知道前一次打造石刃美工刀，简直要把体内运存的天地灵气掏空，最后搞出个勉强合格的蚀字下品。 “可以的。” “楼主想要什么款式的武器？” “就按石刃美工刀的样子来，把这个东西回炉，在基础上进行锻造，我用这类工具最顺手。” “不愧是楼主，跟我一样都有一颗工匠之心。” “啊哈哈哈…” 相比于其他奉承话，这份夸奖更加到位。 把房间留给章鱼哥，洛书需要供应天地灵气，暂时的活动范围限定于缮典阁和居住的旧楼之间。 金蝎王朝事件结束、林修竹死亡，事件到此终结，洛书觉得后续已经没啥大事了，可以优哉游哉在缮典阁躺着，随缘等个异常故事线索。 想得很美，怎料隔天就有人找上门了。 完成例行修行的洛书刚刚下楼，外头传来敲门声。 缮典阁还未到营业时间，也不是什么客流量大的店铺，提前有人叫门让洛书心生警觉。 先给杂物间上一层封印，章鱼哥还在里面锻造法宝，来人若是异能者，会觉察到异常的“魔力波动”。 “来啦来啦。” 屏蔽锻造产生的灵气波动，洛书叼起牙刷，装做刚起床的模样打开门。 外边是三位穿警备署制服的男女，洛书见过，南淮市调查队的风盈袖和紫苑、陵游。 非常经典的三人组，挖眼凶案中，他们是调查主力。 当前之所以穿警备署的衣服，无非因为调查队身份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对方不认识洛书，只介绍着自己的情况。 “我是南淮市警备署的警备员，风盈袖，你是洛师傅对吧？” 洛书在旧街和邻居们关系融洽，邻里之间都叫“洛师傅”，风盈袖打听缮典阁位置时也打听到这么个称呼。 “是，请问两位警备员有什么事吗？” 洛书侧开身子请他们进来，这一动作先博得基本信任。 若是林修竹的团伙，或是家中藏有诡诈线索，绝不敢随随便便让警备员进入。 风盈袖大大方方迈着步子，今天他没有穿一贯的白西装，言行举止依旧像个底蕴深厚的绅士。 “洛师傅，我们是来调查林修竹的案子，希望您配合。” 紫苑出示警备署证件，执法程序相当到位。 其实这只是个转移洛书注意力的动作，他们队伍中的陵游带着护目镜，异能波动隐隐传开。 他在利用擅长的追踪异能检查缮典阁和洛书。 这种探查没啥意义，须弥书楼的术式由天地灵气刻画，根本探查不出某种魔力元素构筑异能的痕迹。 低下头，陵游轻轻咳嗽，又略带歉意表示，“没啥。” 另外两人心领神会，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不是异能者，且缮典阁里没有异常物件。 洛书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官方若是发现新的异能者觉醒，需要将之再去检查，排除因为阴邪附身之类的影响产生异能，后续还得培训，防止异能者扰乱社会秩序。 须弥书楼修行法门实在特殊，洛书给带去检查真的解释不清楚。 更何况章鱼哥还在杂物间敲敲打打，万一洛书被带走，那边的锻造过程也会中断，没准得影响新的石刃美工刀品质。 好在装模作样的功夫已经被洛书练得炉火纯青，口中哈哈一笑。 “冬天比较干燥，大家坐下喝杯茶吧。” 四人坐上茶桌的同时，紫苑亲自伸手过来帮忙摆放，排除茶杯有问题的可能。 不论对方如何谨慎，洛书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身正不怕影斜，缮典阁也确实没有藏着和阴邪之物相关的东西。 什么？章鱼哥？ 那叫异兽！ 一番前期接触，洛书已经将前因后果思考了个大概。 沈秋思不清楚是谁救了她，不可能供出洛书来； 调查队之所以找上门，十有八九动用了沉香市的医院录像。 只要看看出入口的监控探头记录，就知道是谁把沈秋思送进病房的。 当天洛书以肩上扛麻袋的姿势进医院，非常显眼，综合多个镜头分析出精确相貌，再从居民档案中心匹配到对应的身份卡即可锁定。 “几位想问我关于林修竹的什么事情？” “林修竹前往连峰沙海，这事情你知道吧？” 面对问题，洛书只是淡定点点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完美编故事 “知道，他还是博物馆馆长时寄放过一些古籍竹简交由我破解，因此我接手过金蝎王朝相关的资料。” 洛书说得非常坦率，这件事上官方可以找沈秋思应证，作假很容易被拆穿。 风盈袖相信眼前的少年没必要在此撒谎，可他和同伴还是感觉有点离谱。 身为人类勾结邪物杀害同胞，林修竹的罪名扎扎实实，但说到专业水平上，他的技术和学识毋庸置疑。 居然需要拜托旧街角落的修书小店帮忙修复古籍？ 洛书知道对方不太相信，于是指着里边工作室。 “在古籍修复之前需要对每一页拍照记录，我电脑里有竹简碎片和双头蛇纹头盖骨两样东西的全方位照片，还有修复图，你们可以看看。” 两件文物都在南淮市博物馆展出，同样可以轻易验证。 在洛书的带领下，风盈袖三人进入工作室。 如此坦荡让外人入内，他们对洛书的猜疑又削减了几分。 “呐，这是照片原图、这是我修复之后的成品。” 电脑先展示了竹简碎片指向的落花公主暮，风盈袖表示难以理解。 “居然能从支离破碎到如此地步的碎片里复原出古地图？” “不能叫复原吧。”洛书稍稍谦虚，“我一共修复出五个版本的可能地图，全都交给林修竹了。” 随后，电脑展示的是木蝎子内部搞出来的古地图，上边的信息没啥用，是个错到离谱的烟雾弹。 再给调查队众人讲解木蝎子的前后，这东西林修竹在公开场合展示过不止一次，更加验证林修竹和洛书之间的顾及相关委托。 “没想到呀。” 风盈袖此时的语调中已经带有几分赞叹，“当真是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 古籍修复圈子太小，紫苑、陵游都是外行人，纷纷表示实在神奇。 赞叹技艺是一方面，案子还得继续追查。 “洛师傅，那么您最后进入连峰沙海是为了什么？” “救人啊。” 有这么长的时间，洛书早把故事编好了，再多思考能编到精绝古城去。 “救人？” “对。” 缮典阁接受业务，从木蝎子里获得古地图交给林修竹，一单生意完成。 随后林修竹寻找地质和气象方面的学者建立数学模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再往后便出发了。 而洛书恰好因为业务去了一趟沉香市，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的同时偶然，得到灵感，觉察自己修复的地图有些瑕疵。 洛书随便指了几条不太确定的修复痕迹证明自己的观点，反正人家也听不懂。 调查队三人的表情就像高等数学课上睡了十五分钟，抬起头看黑板一般迷茫。 “这两条线非常关键。”洛书还在装模作样认真表述，“我觉得若是不能进一步确定，会让整个地图定位出现巨大偏差，于是联络林修竹…” 后续故事顺理成章，洛书怎么样也联系不上林修竹，打听才知道这位馆长请了好长的假，明显出发了。 社交软件方面，沈秋思在好友动态上提及将启程进行一趟新的考古之旅，非常神秘，所以不透露消息。 “沈秋思和林修竹有过一段师生关系，我一想就知道他们拿着可能错误的地图进入连峰沙海。” “然后你也进去了？” “我当然没有马上出发，也怕搞出乌龙啊，于是在沉香市住了两天反复尝试联络林修竹他们，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进了连峰沙海。” “这…” 风盈袖倒是不奇怪洛书没有寻找救援队，因为这事没个定数。 当时大家还当林修竹是为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本可以有属于自己的考古历史大发现，洛书带队杀进去就像抢功劳似的。 所以独自行动还真有点合理性。 这次换成紫苑发问，“你为什么有勇气进入那种死亡之地？按理来说寻常人根本不想涉足半步，更何况是深处。” “因为我有过沙漠探险经历，去年还真进过连峰沙海。” 到此为止，洛书的还原形成完美的逻辑闭环。 去往金蝎王陵前，洛书真的在沉香市住了两天，开房记录可查。 年前也真的进过连峰沙海，飞机票上能查到行程安排。 而且洛书还在沙漠中独自追踪盗墓者，虽然没有个结果，但勇气和正义感得到漠边村居民的一致认可。 这么一套有理有据的现实摆出来，洛书在调查对三人眼中的形象不光是排除嫌疑，简直是德才兼备。 坊间能有此踏踏实实且富有正义感的手艺人，在快节奏生活的数字化时代是多么难能可贵。 风盈袖看向身后的陵游，这面无表情，意思是用过探查异能，缮典阁从里到外没有出现任何值得注意的点。 “洛师傅，非常感谢今天的配合，南淮市的安宁与稳定有你的一份功劳。” 紫苑提前做过功课，调查了洛书的档案。 确实是个从小到大在南淮市生活的旧街居民，只有读大学那几年经常外出，属于马路上一抓一大把的类型。 今天洛书表述的情况以及电脑里的照片，调查队都取了备份，想来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 欢迎回到前厅茶桌边，洛书意识到对方眼中的探究与询问之色收敛，这次上门调查进入尾声。 “洛师傅，最后想再问你一个事情，是我们在调查林修竹案件时，发现他有个女儿。”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林修竹那么大的头衔与地位，居然没人知道他有个女儿。 事实确实如此，玉晗冰、沈秋思都没提起过他有个女儿，早知道他的妻子早年病逝。 青木醒狮进入林修竹居住的洋房时，发现个打扮成公主间风格的少女卧室，衣柜里全是小女孩的裙子，洛书才猜测还存在这么个家庭成员。 “我没听说过林修竹有个女儿，她也被牵扯进案件中了吗？” “不，其实那个小女孩一出生就有先天疾病，一直封闭治疗，在十岁出头夭折了。” “呃…和案子什么关系？” 之所以在案件中提及已故之人，是因为林修竹早早便给自己立了遗嘱，将所有遗产留给一个运营儿童玩具的基金会。 那是个为家庭窘迫的孩子提供节日礼物的非营利组织，林修竹在遗嘱中说明希望基金会继续稳健运行。 为他的女儿以及所有孩子提供更多欢乐… 第一百七十章 玩具基金会 按理来说，亡命之徒梭哈一票大的，提前给自己留个遗嘱很常见。 比如安排好财产赠送家人，或者多手转移到国外去。 林修竹这方式就有点奇怪，把钱全捐基金会，而且是个和儿童礼物相关的非营利组织。 还说要给自己的女儿和需要帮助的孩子制造更多欢乐。 听着像是在形容女儿永远和大家同在，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都无所谓了。 一是官方调查过生产玩具的基金会，可以肯定没问题； 二是林修竹名下的钱不管流向哪里，都得被官方追回，作为被害者的抚恤金还有尚德医学院教学器材破坏的赔偿金。 这些地方用完，估计没剩多少。 “我们只是顺口问问洛师傅，因为到处都没查到林冬笋的死亡记录。” 林冬笋，传言中林修竹的女儿。 官方费了一番功夫才在林修竹曾经的同事口中打听到。 那些老师只见过幼年的林冬笋，据说因为病情无法治愈，一直在某个地方治疗。 没人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也就不可能出现市立医院的死亡证明记录。 “洛师傅不知道也无妨，和本次案子关系不大，只是作为周边情报简单了解而已。” 风盈袖起身，友好地伸出手。 今天他没穿白西装，自然也不能戴白手套，改为类似野战部队所用的皮质手套。 洛书伸手与之相握，感觉手套传回的触感有些僵硬。 握手时间非常短，没法判断是手套质地问题还是风盈袖的手有什么玄机。 送客人到门外，风盈袖笑呵呵回头。 “若是今后警备署有什么难以处理的古籍线索，可能得麻烦洛师傅了。” 洛书全当对方讲客套话，堂堂调查队成员，能动用的资源多了去，真要是珍贵孤本、善本肯定放在博物馆或是专业修复机构处理。 心里明白，嘴上功夫还是得做的。 “哈哈哈，期待风警备照顾小店生意。” “行，洛师傅，外边风雪大，你就别送了。” “慢走。” 看着调查队一行人离去，洛书重新关上门，把雪花挡在外头，心中回忆着刚才聊到的情报。 林修竹和金蝎大仙这事没啥好说的，已经完结了。 颇为让洛书意外的是基金会，那个基金会名为“玩偶之匣”，是南淮市本土牌子，在临近区域挺有名的。 没想到最初由林修竹出资设立。 基金会的性质不同于公司，成立之后出资人对它没有掌控权，变成了一个只按服务宗旨办事的非营利机构。 所谓非营利意思是所获得的利润不会给股东分红，或者根本不存在股东。 支付人工工资和运营成本后，多出来的钱存起来抵御风险，亦或是以福利性质捐给需要帮助的人群。 玩偶之匣主要生产人形小玩偶，或者带有拟人性质的小动物毛绒玩具。 说得近些，洛书在人偶店铺给落花公主买的小物，店里其中一部分货源来自玩偶之匣。 想到这些，洛书无非感慨以下稀罕消息，并未放在心上。 案子终结，那位叫林冬笋的女孩是林修竹家的独苗，早早夭折，后续不该出现其他变故。 所以珍惜眼前太平日子，先去看看章鱼哥敲完装备没有… 缮典阁外的旧街口，风盈袖三人坐入没有标识的越野车内。 “你们怎么看？” “没啥问题。” 陵游将一直带着的护目镜推到额头上，“缮典阁里里外外被我的探查扫过，真的和阴邪无关。” 其实三人和洛书分别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像巡逻街区似的兜了个大圈子，将缮典阁探查个遍。 探查林修竹的旧楼时，调查队另一名探查异能者贴着门外就能感觉到里头若有若无的阴邪气息残留。 缮典阁这边是真的没有。 “我也是这样想的。” 紫苑像个恪尽职守的文职人员，手中总是抱着一个文件夹，时不时还往里头记录些什么。 “我虽然是古籍修复方面的门外汉，但以前和图书馆古籍区的工作人员配合过，这个行当实在难，寻常人多年潜心打磨，可能才有些登堂入室的技艺。” “是的，洛师傅能搞定林修竹无法修复的古籍残片，怕是二十多年岁月全都铺在刻苦练习上，不简单。” 今天的调查结束，缮典阁算是林修竹案件向外延伸的最后一段末节，随着潜在的危险排除，风盈袖这边的任务完成。 金蝎王陵所在区域有调查队成员守着，他们会对垮塌的地宫进行探测，至少停留半个月。 林修竹开进连峰沙海的三辆越野车还留在原地，意味着他们没有离开墓区。 从沈秋思获救起算，至今大半个月了，再加半个月时间还没有变数的话，可以推定林修竹一行人死亡。 他留下的遗嘱几乎无效，官方直接将其中一大笔钱扣下，赔偿给死难者和受损的尚德医学院。 最后其实还是小几万b，交给玩偶之匣。 案子确实了了，后续掀起的人情世故让风盈袖看得一阵头大。 林修竹的妻女离世，父母也不在了，但他们家也算是个大家族，兄弟姐妹五个，都和玩偶之匣基金会有点关系。 毕竟是自家人出资设立的，非盈利是一码事，总归会照顾亲戚，安排几个进去管理。 林修竹一大笔遗产本来会交给玩偶之匣，结果被官方划走。 亲戚们不敢明说什么，暗地里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开始对这位兄弟的房产和其他资产下手争抢。 可林修竹除了那笔钱之外，只有一栋旧洋楼、一辆开了六七年的旧款轿车，根本没得分。 就因为这点事，原本还像一家人的亲戚开始翻脸，没法继续合作下去。 玩偶之匣虽然是非营利机构，不存在退股分红，但可以解散基金会。 按照基金会章程，一旦被解散，负债和员工工资清算，其余资产回归设立人。 设立人是林修竹，他已经不在了，这笔钱便可转为异常让亲戚们分。 近期不断有风声传出，玩偶之匣有可能要成立清算组，相关生产线和地皮准备出售。 这些事情与案件无关，但在风盈袖听来，只能默默叹声世态炎凉…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彩灯与彩条 经过两天锻造，升级版的石刃美工刀终于完成。 和章鱼哥原本预估的一样，法宝等级提升到蚀字上品。 原本水泥灰色调的石刃美工刀因为金蝎王陵大战，导致刀锋处有豁口和少许卷刃。 此时完成修复，内敛的锋芒比原本更加深沉，零部件衔接处透着略微金属光泽。 “话说，你怎么红了？” 把玩着手中的石刃美工刀，洛书上下打量面前的章鱼哥。 章鱼这种生物会变色没错，可此时的章鱼哥整体偏红，散发着一股子海鲜饭的香味。 “没事，在高温的地方呆久了我就会这样，成为须弥书楼住客之后，这点情况回去了马上能恢复。” 话说到一半，章鱼哥意识到有点不对，“楼主，你为什么要咽口水呀？” “没，没有。” 作为一个沿海城市居民，洛书脑中不由自主飘过一大串菜名。 待会儿再出去解解馋，还有点东西要问章鱼哥。 “石刃美工刀上边多出来的这个按钮怎么回事？” “哦，那是我额外设计的机关，希望楼主能喜欢。” “什么机关？” “楼主稍稍注入些天地灵气进去看看。” 按照章鱼哥的说法，洛书用手指接触石刃美工刀外壳上的一颗按钮，略微注入天地灵气。 猛地，石刃美工刀上多处部位发出绚丽彩光，犹如演唱会打call的荧光棒。 不…荧光棒往往是单一色调，石刃美工刀这色调绚丽多彩，变幻不停，把洛书看得颇为尴尬。 “喂…这个功能在战斗中有什么用？” “增加气氛。” “然后呢？” “足矣。” “足你个头啊！”洛书忍住把章鱼哥做成章鱼烧的冲动，“赶紧拿去拆掉！” “楼主这么没有情调的吗…” 章鱼哥表示郁闷的同时，又伸出一条触手，“楼主不喜欢彩灯，我还有第二个创意。” “你还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有另外一个按钮哦！” 和荧光棒按钮相隔少许，洛书往另一个按钮中注入天地灵气。 只听“啪”的一声，大量彩带从美工刀的保护壳中喷出，像是纷纷扬扬落下的彩纸片，颇具节日气息。 “怎么样？楼主是不是很喜欢这个设计？彩条都是天地灵气构成的，落地后会自动消散，不需要打扫垃圾，非常的干净。” “干净啥呀，拆掉！” “楼主真是欠缺审美艺术…” “你都跟谁学的。”洛书郁闷地把石刃美工刀交出，“我记得你明明说电视对提高生产力没有帮助，怎么就搞这些？” “村民们也是需要鼓舞的呀！” 章鱼哥一边拆除零件，一边理直气壮回应。 师父没有教导这些东西，全靠章鱼哥自己领悟，于是领悟出了这么一套独特的审美。 在节假日用采光和彩带进行庆祝，给贫瘠的土地上劳动者生活增添些趣味。 “你师父知道了，怕是要从墓区跳出来打你。” 逢年过节庆祝没话说，而这些彩灯彩光绝对不能装在武器上。 拿到清清爽爽的石刃美工刀，洛书带上工具箱准备出发。 今天有一单大业务，来自春卷小弟。 一位生意伙伴在交易结束后对方家家主极为认可，给方雄赠送了两本古籍，年份距今超过二百，其中有部分破损。 以方家的经济实力完全可以交给专业机构，方春卷则是觉得洛哥是熟人，听说近期还帮林修竹修复过文物。 林修竹成为通缉犯，可手艺方面对事不对人，洛书的技艺水准可见一斑。 方春卷提出可以先让洛哥过来看看，实在不行再送到专业机构去。 最疼爱的小儿子发话，方雄当然不会在这点事情上计较，尤其他发现洛书是曾经来方家宅院帮忙驱邪的少年。 那天方雄和洛书接洽过，原本请杜子腾给推荐个懂行道的法师，洛书抵达的同时，方家这边又请了苍云大师，方家理亏。 洛书至少在待人接物和品德方面没有问题，也帮着苍云大师一起抢救孙管事，给方雄留下的印象不错。 当春卷小弟连络时，洛书新郎接受这趟业务。 曾经不太敢接受正儿八经的古籍文物，现在不一样了，修行等级进阶，手艺活上不会犯低级错误。 预算设备要求实在高的东西，洛书做做前期检查总没问题。 接电话时，章鱼哥还没完成石刃美工刀锻造，洛书没法敲定时间，只说近一两天比较忙，有空了给方春卷回电话。 “春卷小弟，现在过去方便吗？” “没问题，我在家呢。” 年假早已过去，方春卷本该返回学校继续学业。 巧的是他们近期研究人文地理的位置在西风市，离南淮市很近，自驾车一小时而已，想回家相当方便。 坐上出租车前往方家宅院，洛书思索的现在有钱了，自己也该搞辆车。 用不着太好的，杜子腾那种经典小面包车就不错，坚固耐用，东西也装得多，关键是便宜。 考虑到今后有开着车去和阴邪战斗的可能，像玉晗冰的那辆女士车一样，卸个车门都算轻的，确实不合适买啥高档货。 思考之际，出租车穿过方家宅院私人道路的升降杆，抵达大宅院外。 “洛哥！” 绵柔的呼喊传来，方春卷笑靥如花…真的叫笑靥如花。 他本就长得偏柔嫩，留着整洁的香菇头，冬天穿一身长款羽绒服和绒绒围脖，再搭配软绵绵的嗓音，标准的邻家女孩形象。 实在太加分了，这分数高的可怕！ 得想个办法让这家伙女装！ 洛书摇摇头，把可怕的想法挥之脑外。 “洛哥，你怎么摇头晃脑呢？” “没事，刚才有东西掉到头发上了。” “诶？” 从小被全家人宠着的方春卷性格单纯，垫起脚尖用晶莹通透的大眼睛打量洛书，像是雪地里站着的布偶猫。 “外边冷，我们快进去吧。” “好，洛哥第一次跟我到家里玩呢。” “小时候你傻乎乎的不说，谁知道你是富家小jie…富家公子哥呀！” 从小学到高中，方春卷屁颠屁颠跟着洛书和杜子腾傻乐呵，换谁都觉得他也是旧街区普通人家的孩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关山英雄谱 “孙管事，近来身体可好？” “劳烦小洛师傅挂记，已经无碍。” 前次来方家宅院，苍云大师一番操作装神弄鬼，把孙管事吓得差点心脏跳停。 好在苍云大师在抢救方面颇为专业，硬生生又给救回来了。 今天方雄不在家，由方春卷接待洛书，孙管事领着仆人打点家中事务，只说一句有事随时招呼，便离开书房。 洛书了解过方家宅院大致格局，前段是颇为公务、颇为正式的会客接待场所，中间段偏生活气息，两侧有客房。 后方基本是家庭成员的生活空间，相互独立的小楼、后花园，以及酒窖。 此时二人位于方家宅院中后段一间藏品室内，里头的东西随意单拎出来都够杜子腾眼馋的了。 不过洛书对于其他古玩不在行，只是低调使用着须弥书楼探查术式，检查整栋楼里是否存在异常故事。 “洛哥，到楼上来。” 随着木板吱呀吱呀响着，方春卷迈着轻快的步子上楼。 放贵重收藏品的空间同样需要恒定温度和湿度，和缮典阁工作是一个道理。 房间暖和，上到三楼的方春卷将外套脱去，小毛衣勾出让女子艳羡的腰身。 “洛哥，这个柜子...诶...我够不到。” 整面墙是一格一格的储物柜，有点像中药铺子，差别在于收纳产品的储物柜大小规格较多。 方春卷所指格子横截面和老式的dvd机差不多，放书籍一类的藏品恰到好处。 抓着把手，洛书轻轻将之向外拉，整个抽屉抽出，以托盘模式放在桌面上。 托盘里是专用的塑胶封口袋，共计两本书，躺在各自的袋子中。 可以看出书那是标准的线装书，网络上买一些仿古日记本之类，多半都是这种打了孔、用线束装订的款式。 大多数律师楼和法庭的案卷归档，用的也是线装模式。 袋子里的线装书属于六眼，也就是打六个孔进行装订，并且在边角处多走两道线加固，使经常被翻动和容易磕碰的部位足够耐用。 由于年代久远，线束不仅发黄甚至有一部分发黑、绷断若干。 放在上边的一本书还行，下边那一本有半截子处于近乎要散开的状态。 “我打开看看。” “嗯，洛哥试试，这种碰着要散架的东西，我都不敢动的。” 带上塑胶手套，洛书将两本古籍依次轻轻取出。 《关山英雄谱》，上下两册。 这书的相关信息能在网上查到，是陵水国前一个封建帝王时期，仪朝的小说，距今过四百年了。 当时活字印刷已经应用，流通的小说从手抄版变为印刷版，《关山英雄谱》便是其中之一。 具有一定流通范围的古籍被称为“通行本”，数量较多，放到现在的具体价值得看保留下来了多少。 留存得太少，可被列为善本； 如果只剩一支独苗，那就叫孤本。 《关山英雄谱》现存数量不多，而且方家宅院这套上下册完整，装订方面较为精细，可以称得上善本。 “方家主的朋友太大气了吧，这东西说送就送啊。” 方春卷表示淡定，“我爸也回了些好东西过去呢，交换收藏品，交流感情就是了。” “哎，有钱真好。” 洛书账户上500来万b的积蓄对小门小户生活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真要拿到市面上，其实算不得什么。 在市区买个像样的套房加装修，最后不会剩下多少，更别提入手古玩收藏行当。 洛书从正反封皮和四侧看清外部情况，就是得打开书页内部详细判断破损程度。 在桌面摆开竹起子、针锥、镊子等工具，一些较小的粘连可以现场解除，若是粘粘较为严重，得等正式修复中去分页处理。 翻开上册封皮，前几页还行，少许重铸痕迹需要填补。 到中间部分有些霉变，前后三张纸粘连在一起。 洛书拿起轻薄的竹起子嵌入两张纸之间的缝隙，这动作看得方春卷屏住呼吸。 稍有不慎便会给书籍造成更大的破坏。 洛书心中当然清楚，手头动作稳当。 这几个月又是修行又是练刀的，操作竹起子不存在手抖。 以稳定的进度一点点切入粘连处，再从另一端配合针锥将两页纸分开，再到第三页。 “呼。” 戴着口罩的洛书没动静，旁边观看的方春卷倒是先松一口气。 并非他不信任洛书的手艺，单纯从本能上看着紧张而已。 “别紧张，这只是小幅度的粘连。” “可是我觉得这个书的纸好薄啊。” 方家宅院还有其他古籍，方春卷印象中纸张大多比《关山英雄谱》厚，现在从书店买到的书，纸张也厚实。 现在印刷制品就不拿来讨论了，古代纸张薄厚程度变化其实受印刷术影响很大。 不管是雕版印刷还是活字印刷，都在推动书籍用纸越来越轻薄。 在这些技术还未发明前，人们在纸张上用毛笔写字，为了防止走墨、透墨（即墨水透到后边的页面），对纸张厚度的要求较大， 印刷没那么大的要求，纸就可以设计得更轻薄，也节约材料，否则生产跟不上印刷速度。 早先的皮纸、绢帛制造速度太慢，所以主流书册也渐渐变为使用竹纸。 《关山英雄谱》属于较为成熟的印刷作品，纸质方面确实比早先朝代要更薄些。 翻完上册，破损程度方面还行，如果东西支离破碎，也不好意思拿去送人。 下册要严重一些，中间部位霉变粘连得较为紧密，大约有二十来页发黑褶皱粘连成一团，需要填补的破洞也更多。 这儿难度就很大了，换做修行之前的洛书绝对不敢接。 “怎么样？洛哥。” “有难度，但我可以试试。” “好厉害。” 其实方春卷心中有个预估，父亲那位朋友说《关山英雄谱》上下两侧较小的修复机构不敢接，对较为专业的组织才敢对其进行修复。 眼下房间里只有从小玩到大的两人，方春卷知道洛哥不会在这种场合打肿脸充胖子。 说是能接这单生意，就一定有把握。 “洛哥就在我家里开始工作吗？” “不，东西我得带走，需要一些工作室里的设备。” 洛书真正的把握体现于术式方面，不方便在外随意展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修书亦是修行 “得买新设备了。” 缮典阁工作室内，洛书发出感慨。 近期的生意不用多说，核心中的核心就是《关山英雄谱》，全线修复时间得三个月起步，保守估计正常修理一个半月完成，压书个把月。 总计酬劳15万b。 对于民间修书小店来说，极少极少有机会接触到四百年前的仪朝善本，更是轻易不敢接手修缮。 洛书既然接了，就没有那么多畏手畏脚的事情。 古籍固然有着无可衡量的历史价值，但须弥书楼修行者岂能因为这些繁琐物件障了心性。 拿回东西，洛书迅速着手打理，先用照相机将上下册的《关山英雄谱》拍一轮照片作为临时修复档案储存。 修复真正的古籍不能像帮街坊邻居修复旧书那样简易，正常流程得走一套。 如果是专业机构，会先收到收藏单位的修复要求，拟定技术路线和操作步骤，再对风险进行评估，确定工作量和进度。 这些前期准备的报告需要反馈一份给委托人。 方家宅院虽然不会索要，洛书还是按照拍摄的所有照片定了一份进度表。 先就破损程度较轻的上册入手。 拆书、分页，将之一张张单独取出存放，修复时同样逐章进行。 洛书所说的增加设备就在这儿了，得多几个架子，否则一张张摊开来晾，根本不够放。 大冬天的也不能把古籍书页像腊肉似的放在院子里风干，最好另外搞一间温度和湿度适宜的备用工作房。 旧楼不缺房间，设备啥的也不贵，主要是没想到来了这么大单生意，短时间内布置不了。 先上网买几个架子，没有过于专业的要求普通天地价拼接一下即可。 下了订单，洛书返回工作台前继续修复。 《关山英雄谱》听名字便知讲的是民间好汉的故事，所谓群像剧。 他们各有特长、有不同的生活轨迹，恰逢仪国早期局面较为动荡，得以大展拳脚。 仪国知名小说家将这些故事整理编撰加以润色，得到当时颇有热度的《关山英雄谱》。 前边目录和楔子部分纸质破损轻微，喷潮展平，加上修复纸即可完成。 说起来简单，单是修复纸方便得先做好半天准备。 用修复纸去填补古籍上破损的窟窿，纸张的薄厚和颜色得保持尽可能一致。 缮典阁平时储存的修复纸薄厚度还行，颜色和《关山英雄谱》对不上号。 实在没法与原件相同，修复纸也得讲究颜色宁浅勿深、纸张宁薄勿厚的原则。 经过挑选，洛书在缮典阁橱柜里找到颜色比《关山英雄谱》稍薄一些的修复纸，同样是纸张材质。 纸张薄厚没法调整，颜色则可以染。 另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红茶，这是给修复只染色的常见材料之一，对应茶褐色。 此外还有藤黄、橡碗子也可煮出对应颜色，板栗壳也行而且染色稳定性相当强。 两本《关山英雄谱》，需要的修复纸数量很大，得搞整个水槽的茶水浸染足够多的修复纸。 提前要注意茶水的颜色、先拿一些修复纸下去试试变色后成品如何。 单是这份试色、染纸到风干的流程，直到隔天下午才完成。 期间洛书也没闲着，凭借精确的技艺将上下册的《关山英雄谱》全都分页完成。 全神贯注面对破损的古籍，看着它们慢慢清晰、复原，感觉非常奇妙。 似乎冥冥中有某种感悟也在渐渐完善。 手中挥动的不再是简单的竹起子，仿佛在练习某种刀剑武技。 不同于在飞鸢剑客和阴兵冥将的指导下练武，此时更像是心中有章法，远看烂熟于心、近看无迹可寻。 洛书知道这是难得的修行体悟晋升，对于境界提升大有好处。 只可惜进入奇妙领悟状态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否则一套古籍修行下来，对天地玄妙的理解将突飞猛进。 “果然还是家里那老书说得对，缮身缮心呀。” 一旦进入状态，洛书手上动作快得惊人，却又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得意，把速度限制住。 除非修行到神仙境界，瞬间让古籍返老还童，否则就得遵循力道稳健的原则，循序而渐进，防止脆弱的纤维结构受损。 完成当天工作，隔日清早在天台例行修行时，洛书隐隐感觉接触到品级边界，有往盈字中品突破的苗头。 苗头而已，还差得远。 拿考试举例子，假设洛书因为数学成绩好，这份感悟触类旁通，对物理学有所帮助，但物理学科的刷题量不够，还是达不到分数线。 《光翼双生》留有一部分天地灵气未吸收，洛书不确定将之完全吸收掉，能否突破下一个品级。 暂时先留着，碰上紧急情况得要这么个“mp恢复站”应急。 重新回到工作室，今天得开始正式填补漏洞。 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掌悬浮于纸页上方，这是洛书第一次动用外放的天地灵气辅助修复。 以天地灵气感知纸张状况，效果等同于专业古籍修复机构的理化实验室，使用显微镜和其他化验仪器对古物纤维强度予以验证。 修复《赵氏族谱》时，洛书的填补标准是，处修复纸与原件接口处重叠尽可能不超过两毫米。 标准不能定死，得按不同古籍情况判断。 比如《关山英雄谱》，纸张脆弱程度比《赵氏族谱》严重很多，纸质也薄，修复时接口就不能那么细微，得适当多重叠一些，避免脱落。 分页、填补、祛除污损，这些是修复古籍的主要工程，再往后便可晾干，按照原本的六眼线装手法装订回去。 最后的压书阶段就安逸了，等着时间到位即可。 修复到第四天时，洛书新买的天地架到了。 这东西其实只是简易家居材料，所谓的天地分别指天花板和地板，顶起合适高度在一面墙上形成架子。 可以挂衣服、可以装板子形成较为松垮的衣柜。 一楼储物间里头放了金蝎王陵带回来的石板和母树树皮，还有曾经孕育出落花公主的那个花盆。 可想而知会有越来越多异常故事相关物件入住，把它们搬到三楼，放在洛书的卧室隔壁比较安心。 未来将杂物间改成备用的工作室拓展区... 第一百七十四章 树倒猢狲散 “哟，小洛师傅，今天包饺子啊？” “呃，蒸包子。” 洛书手上拎着面粉，随口和路过的街坊邻居打着招呼。 买回家的面粉当然不是为了做包子皮，首先要和面，和成筋道的面团放入盆中清洗，淀粉会化到盆里，形成原始的糨糊作为工业胶水的替代品，用于修复纸粘连和古书最后的装帧。 市面上买到的胶水添加剂不确定，还是用自己揉的面团搞出糨糊，食品级材料最让人放心。 古人用于装订古书的浆糊大体也是米浆、面浆制品，所谓整旧如旧，按最原始的来。 而且古籍修复讲究可逆，贴上去的修复纸用食品级浆糊贴上，若是想要恢复到修复前的样子，喷点水就能把修复纸取下。 带着面粉另外买些自家要吃的菜，洛书在返回缮典阁的途中留意到人偶店铺的老板正在准备关门，里头橱窗有点空。 都是街坊邻居，打个招呼随便闲聊。 “陈艳姐，今天怎么关门这么早啊？” 开人偶店铺的是位四十来岁的女士，体态丰腴典雅，打扮上颇为华丽，带着西幻式贵族风格，和店里的人偶服饰格调一致。 “哦，小洛师傅。”陈艳回过头，偏浓的妆造掩饰不住疲惫，“近期货源上出了点问题，还没找到合适的进货商呢。” 洛书在人偶庄给落花公主买过东西，除此以外没有太多接触娃圈文化，只知道这家店的主要供货商是玩偶之匣。 林修竹的基金会，玩偶之匣。 “是呀。”陈艳又是一声叹息，“玩偶之匣基金会出了问题，我们也跟着遭殃。” 玩偶之匣这种非营利性质的基金会，创始人去世影响不到经营，或者说林修竹平日里也没去管玩偶之匣如何运作。 基金会只设立管理人，按照成立章程运行。 按理来说，林修竹在成立基金会这么多年后，生死与否都和玩偶之匣无关了。 “我知道林修竹被通缉，也知道他的财产拿来赔给案件中的遇害者了，可这和玩偶之匣有什么关系？” “小洛师傅，树倒猢狲散啊。” 陈艳颇为神秘地凑近几步，可以闻到她身上香薰蜡烛的味道。 “玩偶之匣基金会管理层里有其他亲属，比如林修竹的兄弟姐妹，他们原本眼巴巴盼着这笔钱入账，结果没等到。” 这些人当然不敢对官方的行为在明面上抱有怨言，但相互之间的矛盾却因此激化，搞到最后打算申请解散。 基金会的财产不能随随便便挪到私人名下，但结算清算后就不一样了。 公司章程完全可以规定基金会解散时，最后折算的资产金额归成立人，也就是林修竹。 如此一来，兄弟姐妹真的能分一波钱。 “这些人吃饱了撑的吧？”洛书听着心累，“哪怕那笔钱没有拿去赔偿，也是放到基金会里，跟他们的私人账户有啥关系？” “所以说树倒猢狲散，他们是打定主意，横竖都要解散玩偶之匣。” 陈艳姐这家人偶庄原本能从玩偶之匣拿到低价货，她在赚钱之余也会做好事，按玩偶之匣的理念，逢年过节给附近街区的孩子们送点礼物。 现在的玩偶之匣，管理层会议正在商量成立清算小组，生产线方面必然受到影响，出货也变得不稳定。 陈艳头疼的是今后不管找什么供货商，都不会有非营利性质的玩偶之匣这么物美价廉。 供货商拿价变高，她的人偶庄商品价格也得往上升，而且未必腾得出闲钱再给附近孩子们发免费的礼物。 “想想孩子们收不到礼物，我也挺难过的。” 陈艳原本的目标是把这公益活动继续下去，等这些收礼物的孩子长大了，自然会记得这份温暖，再去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家庭。 这些事情听听也就罢了，洛书不可能去阻止玩偶之匣基金会解散，只希望有个好下家接手生产线。 玩偶之匣有十年以上的相关生产经验，若是生产设备卖掉干别的，确实可惜。 陈艳也希望如此，可南淮市似乎没有其他人偶方面的大生产商。 短暂闲聊结束，洛书回到缮典阁。 经过二十出头的时间，《关山英雄谱》上下册修复完成，一张张用吸水纸压过，都在除湿后的房间里晾着。 后续是胶装、缝线流程，最后的压书没洛书啥事，丢压书机里就行。 一个月能修复完《关山英雄谱》，速度快得吓人。 一是因为洛书手头动作确实比普通人敏捷，分页方面一气呵成；二是缮典阁修复没有图书馆、博物馆那些制作档案和扫描电子版要求，省了很多步骤。 再有就是，《关山英雄谱》损坏程度还行，不算复杂。 洛书知道陵水国官方博物馆有些无比艰难的古籍修复工程，比如修复后堪比镇馆之宝的古籍破损严重，严重到“糟朽”的程度。 一碰就掉渣，跟酥皮蛋卷似的。 陵水国专业团队修复了三年，才完成一小半。 那是真的深渊级难度。 工作告一段落，趁着晚饭后没过多久，洛书拨通了孙管事的电话。 《关山英雄谱》交给缮典阁，方家从没主动问过一句进度，体现出绝对的信任。 得到认可，洛书当然得恪尽职守，委托方不问，执行者要主动告知情况。 “孙管事，晚上好。” “小洛师傅有什么需要吗？” “不不不，只是跟你说下《关山英雄谱》的修复进度。” “哈哈哈。”孙管事爽朗的笑声传来，“和小洛师傅合作当真舒心。” “应该的。” 洛书把大致情况一说，孙管事连连表示赞赏。 “也烦劳孙管事告知一下方家主。” “哈哈，暂时不必告知，家主最近谈生意，忙着呢。” 并非什么商业机密，孙管事随口聊起方雄有意向收购玩偶之匣基金会，对方的意向颇为摇摆，搞定我方瞎耽搁时间。 方家确实有财力，但让洛书疑惑的是方家产业和玩偶没啥关系。 方家以红酒业务为支柱，近年来白酒销售也开了门路。 不管哪个方面，都和玩偶之匣基金会八竿子打不着… 第一百七十五章 红酒玩偶 “压书！大功告成！” 一个多月时间操作，洛书完成《关山英雄谱》的装帧工作，放入压书机镇着。 其中纸页在拆分后一张张吸干压平过，再进行一次压书，使得修复后的书籍整体平整。 修书时使用偏碱性的水调和纸张酸度，最后加上压力让补纸和原件的纤维进一步结合，使得成品融为一体。 这样等两个月，拿出后顶多再用剪刀把《关山英雄谱》不齐突出的毛边修正即可交付方家。 完成为期一个月的全身心修复，洛书感觉像是潜行闭关修行似的，出关后天地澄澈宁静，精神通透爆满。 若是天地灵气足够充盈，绝对能晋级盈字中品。 按洛书的主观感觉机械换算，当前经验值还差30%升级。 修行和玩游戏的区别在于，游戏角色经验100%就升级，修行者在99%时还得有个修行明悟上的突破。 二月立春，风中依旧是料峭寒意，偶有景观植物吐出新芽，提示新的一轮四季揭幕。 近期街坊邻居讨论的热点话题都指向林修竹。 官方确认通缉犯林修竹死亡。 从桃李满园的知名教授到南淮市博物馆馆长，再到制造多起凶案的杀人犯葬身沙海，个中起落令人唏嘘。 相关的话题还有玩偶之匣基金会。 兄弟姐妹们本就不和，原本林修竹还在，且德高望重，家庭成员之间顶多暗地里挤兑挤兑。 林修竹一死，再无更高辈分的长辈制约，家庭裂隙直接暴露。 他们拿不到林修竹积蓄的大笔存款，卖了旧洋楼和破车填不满胃口，真的决定解散玩偶之匣、卖掉资产瓜分。 买家是方雄，除此之外南淮市没啥商户对玩偶之匣感兴趣。 要说方家主，洛书不得不称赞有眼光。 前些天和孙管事汇报《关山英雄谱》修复进度，他聊到方雄商谈收购玩偶之匣，洛书还觉得两边生意八竿子打不着。 孙管事一分析，其中大有门道。 方家主营红酒生意，这东西往历史上追溯，就能让人联想到城堡、骑士、贵族、公主之类的文化元素。 玩偶之匣里的大多人偶带这些风格。 于是方雄希望给部分红酒成品增添一份潮流和时尚感，把酒类与精致着装的人偶作为同一文化符号，也容易吸引年轻人。（未成年朋友切勿饮酒） 方雄在收购玩偶之匣后会发售玩偶礼品卡，购买红酒的客户可用礼品卡免费兑换一位玩偶回家。 想法挺不错的，毕竟有些人对玩偶、人偶有恐惧感，直接搭售有可能吓到顾客，还是礼品卡最好，让客人自主选择。 玩偶之匣的产量不大，主要在南淮市销售，周边城市卖少许，恰好方家和红酒搭配的玩偶暂时也不需要多大用量，追求精品路线。 这么个策略，洛书只能说方雄厉害。 用文化破圈结合是一码事，他作为年过半百的老成生意人，还愿意从年轻市场的角度思考酒类营销，思维半点不固化。 回到缮典阁，新买的除湿设备到货，给安放到由置物架改造的备用工作室。 大工程才用得上备用室，平日里偶尔开开除湿即可，没啥能耗。 然后还得整辆车。 在拿到五百万b后，洛书已经在想整个代步工具了。 买个小面包车非常合适，这东西也用不着车库，往旧街外头空地上一放，毫无违和感，不像好车那么娇贵。 而且…章鱼哥对车子很感兴趣。 前些日子它看了电视，觉得那东西不会提升生产力，反而因为把时间花在看电视上，减少了劳动空间，人也会变懒变胖。 有一次趴在窗户外头，章鱼哥看到了现实世界的汽车，瞪大眼睛让洛书介绍了好久。 身为文科生，洛书讲讲汽车的牌子、型号、排量之类还行，说起机械结构简直要人命。 最后不得已到书店买了些汽车原理、汽车维修相关书籍让章鱼哥研究去，又额外买了字典和基础拼音教材。 没想到…它真的在几天时间学会认字，现在已经能阅读教材，并且在网络上检索一些看不懂的部分。 真要把小面包车买回来，章鱼哥不动手改造才奇怪。 洛书已经做好第一辆车毁在章鱼哥手上的心理准备。 吃过午饭，检查压缩机里头的《关山英雄谱》情况正常，洛书坐在电脑桌边。 换作几个月前，洛书肯定会觉得小日子过到这份上已经足够了，一辈子轻轻松松安逸度过即可。 真入了修行之门，心底总归会有所悸动，日子再安逸，仍然藏不住一股想要去往更高境界一窥天地的欲望。 想找到更多异常故事… 这是洛书最为真实的想法，可这东西真的毫无头绪，只能凭运气和机缘去搜寻。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关山英雄谱》的电子版内容，这书属于善本，天下并非只有一份，而是存在数量较少的精装版。 洛书当前查看古籍的网站是关山市博物馆官网，他们会将一部分镇馆之宝级别的文物拍摄扫描用于宣传。 既然叫《关山英雄谱》，发源地当然是关山市附近。 今天的关山市只是本国内陆城市之一，可在仪朝，那块地方属于边疆要塞，边关、关山，由此得名。 《关山英雄谱》记录了活跃于边关的草莽英雄，他们不属于朝堂编制，本着保卫家乡的满腔热血抵御外敌，以各自擅长的手法谱写一段段佳话。 仪朝局面渐渐稳固，朝堂当然容不得民间存在实力又强、呼声又高的组织，关山地区闯出名头的这些英雄面临抉择。 要么加入朝堂阵营，要么有朝一日绝对会被朝堂作为眼中钉剔除。 他们中的一部分选择前者，混得还不错，凭借一身本事有了一官半职，又劝说昔日兄弟不要继续闯荡入林，好武艺卖于帝王家。 于是乎《关山英雄谱》上所列的大部分人物渐渐进入朝堂各司其职。 根据其他史料佐证，他们混得还不错，可《关山英雄谱》以此为终结。 在成为军机、府衙人员后，失去了原本独特的吸引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骨鸡 “哇哈哈哈，《关山英雄谱》真本啊！” 缮典阁里，粗狂的嗓门发出狂笑。 杜子腾最好这口。 他没上过高中，从初中开始混迹天宝街，走这条路线岂能不崇拜草莽英雄？ 《关山英雄谱》和类似风格的小说不知看过多少遍，今天在缮典阁见到真货，杜子腾岂能不激动。 “别瞎嚷嚷，还得再压一个多月呢。” 洛书今天找杜子腾是为了买车。 他家那么多小面包车，最后当然有靠谱的合作方，干脆直接购买。 杜子腾办事爽快踏实，得知好兄弟的需求，今天直接开了一辆全新的小面包车过来。 “10万b，友情价算你8万。” “行。” 对于小面包车来说，10万b已经接近于顶配，如果不要空调、不要音箱，再降低内饰要求，低配版只要5万以内。 洛书不打算折磨自己，开车低调归低调，耐cao归耐cao，不能没空调呀，否则炎热时节无法出门。 这车名叫小绵羊，非常经典的客货两用款。 早些年城市公交不那么发达，拉客的黑车都是小绵羊面包，荷载七人，黑心司机能往里头塞二十多个。 导致这辆车的超频开发上限巨高。 洛书开着小绵羊去外头遛遛，把杜子腾留在缮典阁看店。 他知道不能去动压书机里的原版《关山英雄谱》，只是想看洛书亲手拍的修复图。 网络上能在关山市博物馆看到高清扫描图，但少了一分亲切，距离感鲜明，哪有看好兄弟亲手拍的正本过瘾。 洛书在外头转了好几圈，后座章鱼哥感慨万千，提出各种改造方案，就差给改成飞机了。 等再次回到缮典阁，杜子腾还在那儿对着照片看得津津有味。 “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那好哇！” 看着杜子腾满面红光的样子，洛书表示理解。 有的人童年是假面超人、魔法少女，有的人童年轨迹和草莽英雄差不多。 青葱岁月混出头，依旧保留那份曾经给予前进动力热血和感动，很正常。 吃着卤肉米饭，大口菜头排骨汤，杜子腾还在滔滔不竭讲述《关山英雄谱》的相关故事。 其中确实有些洛书闻所未闻的记载，杜子腾倒是引经据典，可见他多热衷这些绿林好汉。 “你最喜欢哪位草莽英雄？” 洛书随口聊着，杜子腾拍拍胸脯，“当然是我们南淮市本地的无骨鸡。” 听着像是到菜名，无骨鸡柳、无骨鸡爪什么的。 其实无骨鸡还真是《关山英雄谱》一员的代号。 草莽英雄来去无踪，坊间渐渐根据每个人物的特点流传出代号称呼。 无骨鸡，原名：张机，真就是南淮市本地人。 仪朝初年边关动乱，他随各方能人志士前往关山地区，闯出一番名头。 之所以叫无骨鸡，书上记载张机缺失了正常人靠下的大半肋骨，练就一番极强的缩骨功法，改变体形的同时易容精湛，天衣无缝。 他擅使软剑，柔劲绵里藏针，单说武力方面，处于《关山英雄谱》较为靠下的梯队，但对于抵御外敌的贡献，不能单单拿直接战斗力量。 无骨鸡变化成各式各样的角色混入敌营，以缩骨功通过寻常人无法触及的区域。 不论是窃取机密，还是下毒、焚毁粮草，都能给入侵者以超乎寻常的破坏打击。 小说写的是很精彩，洛书表示不能当真。 在医疗设备不发达的古代，缺失大半肋骨还能继续存活已经不容易了，哪还能上战场。 人的肋骨从上到下有十二对，一到七是“真肋”与胸骨相连，向后连接脊椎； 八到十二是“假肋”通过软骨与上边的肋骨相连。 缺失靠下的假肋也就算了，无骨鸡还缺失了一部分真肋。 洛书觉得他只是因为缩骨功练得太厉害，被人误会了而已。 “哎！洛书，你可别不相信。” 杜子腾对于烂熟于心的故事十分有把握，“无骨鸡后来进入朝廷，御医也为他检查过，把这一神奇的现象记载在医书《正骨例录》中。” “不是吧。” 古代虽然没有x光和胸透成像，但用手摸骨头总不至于摸错。 朝廷御医亲自检查无骨鸡，记载下来的病例出错可能性很低。 “他…缺了那么多肋骨，怎么活下来的？脏器缺乏支撑和保护啊。” “嘿嘿嘿，那就要说到《关山英雄谱》排在最后一位的大人物了。” 草莽英雄没那么森严的等级，大多平起平坐，但总归要有一两个带头大哥、话事人之类。 这类大人物排序反而靠后，《关山英雄谱》最末一位确实是个传奇。 只知道代号逆无常，没有记录他的真实姓名，也是英雄谱上唯一缺真名的存在。 无常二位是索命勾魂的阴司，逆无常这一代号源自神鬼莫测的医术。 他不知从何学到的诡异医术偏方，救活许多能人志士。 《关山英雄谱》上大量人物为他所救，也尊逆无常为头领。 边关安宁后，逆无常进入仪朝御医殿就职，历经三代帝王，活到一百五十岁方才离世。 《关山英雄谱》的说法是，逆无常在一百五十岁时只是告老还乡，无迹可寻，并未离世。 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传奇记载，让洛书下意识猜想异常故事。 现在可以肯定《关山英雄谱》里没有异常故事，即便逆无常不属于本时空，也该另外有对应载体。 若是异常故事里的存在完全脱离里世界，时空秩序会被搅乱，异常灾祸频发。 说回无骨鸡，他被逆无常所救，在朝堂就职期间再赴边关御敌，战死，不知其葬于何处。 与之相关的书籍存放在南淮市博物馆，家乡嘛，叶落归根。 “洛书，你修古书的本事很厉害不是？” “马马虎虎，怎么了？” “要不要尝试修复无骨鸡留下的图册。” “啊？”洛书颇为诧异，“你的古玩店有这东西？” “当然没有，你以为我是巨佬收藏家啊。” 杜子腾没好气笑着，“迄今为止没人知道无骨鸡长眠之处，但他在朝堂就职时留下一份地图册，难以复原。” 无骨鸡的地图册同样在后世转由南淮市博物馆收藏，由于未能修复，一直存放在地库内…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路无归 听杜子腾不太专业的描述，大致意思是无骨鸡曾作为职业特工与侦察兵，对山川地脉、行军路径颇有研究。 一生所学编纂《地纹图册》留于朝中。 后世历经战火《地纹图册》和其他古籍均有毁损，南淮市博物馆暂未将之修复，还储存在地库中。 “你知道的有点详细啊。”洛书颇为意外。 杜子腾说过他和林修竹顶多见过一连串，简短闲谈过。 作为天宝街做点见光又不见光示意的小老板，不像能和博物馆攀上关系的样子。 “你还记得宁宁吗？” “啊？话题跳跃度太大了吧？” 宁宁是洛书的初中同学，非常文静认真的女生，担任学习委员。 当时杜子腾还在念书，好死不死给分在学习委员同桌，被管得苦不堪言，又下不去手欺负人家斯斯文文的好学生。 洛书当时在前排，经常听杜子腾吭哧吭哧嘀咕。 “班上同学还说你们是欢喜冤家。” “p！”杜子腾怒目圆瞪，“我跟她有半点暧昧，当场倒立喝南瓜粥。” “行行行，你将正事，别突然从《地纹图册》跳到老同学身上。” “不是我想跳，是宁宁在南淮市博物馆工作，也是个古籍修复人员。” 这事情洛书倒是第一次听闻。 说来不奇怪，毕业之后几乎没有联系，洛书又到其他城市念了四年大学。 等返回家乡，宁宁那种专业古籍修复人员，工作封闭性很强，基本白天进博物馆，过安全门，在里头待到下班回家。 除了同事几乎见不着外人，也就偶尔有些考古学、历史学圈子的人来访时露露脸。 《地纹图册》的事，杜子腾也是听宁宁说的。 “嚯，你们还保持联系啊，真是难得。” 回想杜子腾混出头的这些年，非常赤裸裸的追逐着财、酒、色。 南淮市汉中有多少流莺，估计他都知道。 洛书一直让杜子腾不准沾成瘾的禁物，算是在彻底堕落边缘救他一手。 至于赌，杜子腾完全没有兴趣，能淘古玩的人，常规牌局和玩法对他而言刺激太弱。 就这么个小孩父母听了都要皱眉头的家伙，和从小品学兼优，最后投身古籍修复工作的乖女孩保留十来年，联络，确实难得。 “我才没跟那种死板的家伙保持联络的，还是第一次见林修竹的时候，宁宁恰好在场，随口聊了两句。” 古籍修复人员的世界很纯粹，宁宁要么聊工作，要么聊些相关的考古话题，杜子腾还真能接得上话。 顺便就聊到南淮市收录的《地纹图册》。 这东西虽然并非出自名家大笔，但无骨鸡在探测山川地形方面有一手。 修复《地纹图册》，对现代人研究仪朝边框情况以及军事部署有极高学术价值。 “哦…所以你想让我出手帮宁宁解除忧扰。” 洛书继续开着玩笑，把杜子腾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是因为喜欢无骨鸡！崇拜张机老前辈，所以才希望他留下的书籍能够恢复原状。” “了解了解。” 洛书乐呵呵笑着，表情很快变得深沉。 “肚子疼，这事情我只能去看看，不动声色看看，能间接指点就间接指点，绝对不能露真本事。” 人活一辈子首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想要什么、忌讳什么，或是现阶段该做与不该做的。 洛书的想法非常清晰，只要《地纹图册》的破损程度在落花公主那些竹简残片之下，多半能使用续须弥书楼的“续迹”术式修复。 但能不能做是一码事，该不该做又是一码事。 “此话怎讲？”杜子腾夹起桌面小凉菜送入口中，“你不会还顾及自己和林修竹有接触吧？” “不是，是现阶段我这手艺暴露出去，人生就不可控了。” 洛书很想为古籍修复和历史研究做点贡献，可续迹术式实在太过于玄幻。 调查队知道洛书有这方面能力还行，他们不会吃饱了撑的外传，业务和古籍方面的交叉也比较浅。 换做修复《地纹图册》，哪怕南淮市博物馆不对外公开，也会有考古圈子的人打听到这东西怎么就修复了。 随着名声渐渐传开，官方肯定会委托让洛书修复更多更多残缺古迹。 单纯为历史研究付出还行，可是…手中握着残破古地图的不仅是学者，还有三教九流、还有无法预料之人。 这么一说，杜子腾比其他人还要清楚。 他是混这一道行当的，也听说过某位隐藏在黑暗中的老大为了破解风水图册，定位大墓，居然绑架了个历史学家。 除此之外，给倒斗老手下毒，未必其探墓寻宝的事情，在杜子腾圈子里算不得罕见故事。 随随便便踏出一步，展示惊人手法，这步子可就收不回来了。 而且杜子腾只知道黑道绑架那些手段，不知世界上存在异能者。 背后没有大势力，又升华聚宝盆级别的技术，洛书别想回到缮典阁悠哉悠哉的生活节奏。 真有异能者级别的邪恶组织出手，当凭盈字下品实力，能对付多少真不好说。 “果然危险。”杜子腾设身处地想了想，“此去何止凡尘名利，简直要如履薄冰走到生命尽头。” “所以我才说那个折中的方法嘛。” 严肃的事情讲完，洛书恢复懒散姿态，靠在椅背上。 “如果有机会让我看看《地纹图册》当然好，我能旁敲侧击给一点思路也行。” 单从修行者角度出发，洛书乐意接触更多需要修复的古书。 这个月修复《关山英雄谱》在修行体悟方面给予的提升明显。 在对异常故事没有头绪之前，多接触古籍修复工作也算变向修行。 而且洛书还真想看看博物馆未公开的藏品，外边大厅已公开的文物都探测过，不存在异常故事。 “这还行，我跟宁宁说说。” “你打住。”洛书发现还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地纹图册》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一说就让外人进去看。” 换做曾经的林修竹，有这个权力很正常。 算上大四实习，宁宁入行才两年，新手期工作人员而已… 第一百七十八章 被挖去的圆 “嗐，我还以为你要带我进博物馆地库呢。” 约定时间到，杜子腾开车来缮典阁接洛书。 细说才知道南淮市博物馆将举办临时的展览，展出些缺失内容的古籍，以此表达古籍的可贵，千金难获好品相。 《地纹图册》在展品之列。 和洛书想象中杜子腾托关系进博物馆地库完全不同，也能看到目标就是了。 “搞得我以为你关系巨硬。” “嘿嘿嘿，做生意嘛，尤其卖古玩，要会吹不是。”杜子腾挥动手中两张门票，“我还是有点背景的。” 那是临时展区的门票，这次的展品性质特殊，且有解说员将实物取出展示柜，所以对客流有限定，弄门票确实要点本事。 杜子腾联络宁宁，说是带洛书一起去，于是有了内部渠道购买的行为。 小绵羊一路驶向南淮市博物馆，走偏门进侧厅。 洛书在门外便看见告示牌写着残缺古籍展会的字样。 “肚子疼，这不是未修复的古籍啊，是残缺的古籍。” “不一样吗？” 将门票交给验票员，杜子腾一头雾水。 洛书解释着，“未修复是《关山英雄谱》原本那样，断了线，有污损和虫蛀。” 而残缺的古籍是内容残缺。 还拿《关山英雄谱》举例子，中间丢了十多页，那叫残缺，其他页面修复完了，内容也是缺的。 “这样啊…” “是呀，所以宁宁说的无法修复，应该是《地纹图册》内容毁损，无法复原地图。” 起初洛书就奇怪，博物馆怎么能把未修复的古籍拿出来展示，那得造成二次创伤。 结果是杜子腾没表达清楚。 来都来了，当然得进去看看，洛书也想见识见识《地纹图册》的本来面目。 侧厅展示区，总游客人数控制在五十以内。 从入口处开始，一位年过半百的斯文女士托举着经折装古书向大家介绍。 经折装之前介绍过，玉珠阁的请柬就是这模式，来回折叠并在前后加上封页、封底，形成一本书。 由于反复折叠处容易损坏，经折装古书常面临开裂的问题。 经折装的“经”是指经文，早期经书常见装帧方法。 此时被介绍的便是传入陵水国的一份经书，而介绍人是博物馆舆图组组长。 “舆图”即地图，古人认为大地是车，托载万物，车在古代被称为“舆”，也就有了这么个称呼。 堪舆指代探测风水，也和地图有关。 组长讲得深入浅出，客人们聚精会神听着，杜子腾也是满眼放光。 不过他那是在增强业务能力，和对古籍的情怀没啥关系。 洛书一边听介绍，一边扫视周围其他古籍。 和入场时猜测的一样，确实是残缺古籍，出展文物均已修复完毕，但遗失的页面和内容无从得知。 除非什么地方出土了一模一样的书籍，或者相关佐证的文物，才能补全内容。 “洛书。” “怎么了？” “舆图组组长拿古籍出来，为什么不戴手套的？” 古籍修复工作人员未必会戴手套，原因很多。 “也没错啦…” 主要是影响手感，感觉不到纸张薄脆程度，翻页的力道也会迟钝，反而容易不小心撕出裂口，甚至因为手套打滑让文物坠落。 洛书在正常接触古籍时会用手触碰，感知纸张情况，随后戴上塑胶手套开始修复，避免手汗和油脂感染文物。 至于戴手套影响手感，选择薄的塑胶手套多多练习就好，医生戴着手套做手术，一样能练到下刀稳稳当当。 “原来如此。” “你看，组长介绍时还是很注意的，她触碰的大多是修复纸部分，极少碰到中间的原件。” 听完两部古籍介绍，内行人知道书中文字珍贵，外行人也了解了缺失内容是多么令人惋惜。 可谓雅俗共赏，让大家知道，墓葬中的书籍对考古与历史研究而言，价值比之金银珠宝贵重太多。 组长暂时换班，两位古籍修复工作人员轮班负责讲解。 其中一位女生梳着朴素的麻花辫，不施粉黛，身穿类似科研人员的白大褂，大眼珠子乌黑透亮。 气质尤为澄澈专一。 “宁宁。” 洛书挥手打着招呼。 有杜子腾提前联络，宁宁知道老同学要来，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和初中时一样，她不擅与人交际，性格执拗，做事沉浸感。 找到古籍修复这么个事业，匹配度相当高。 “嘿嘿嘿。”杜子腾坏笑连连，在老同学面前毫不在意形象，惹得宁宁翻了个小白眼。 后续的《地纹图册》由宁宁介绍，这是洛书专门来此的目的。 在正式场合，对《地纹图册》的作者称呼就不能是“无骨鸡”了，而是本名张机。 宁宁也提及张机自幼缺失肋骨，由《关山英雄谱》上的逆无常出手救活，并传了一手技艺。 后边关战乱，张机听闻逆无常在内的一众好汉前往边关保家卫国，出于感恩与护国，他也去了边疆。 “《地纹图册》是古人对如今关山市一代的地貌堪舆。” 说到这里，宁宁身边另一位古籍修复人员拿出现代版地图。 “大家可以看到，当时的地理测绘技术已经很到位了，迄今还能看出些许轮廓。” 关山地区的舆图保留较完好，也能看出博物馆的古籍修复手段到位。 不过洛书越看越奇怪，这本书好像没啥缺失的地方，纸质各方面状态不错。 前边那本经折装经书，缺字缺页就很严重。 当宁宁把《地纹图册》翻到最后两三页时，洛书直接呆住。 这哪叫缺页啊，这是被人挖去了一片圆形啊。 明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虫蛀鼠啮，《地纹图册》靠后页面缺失的部分相当于拿圆规在纸页上画一个圈，再用锋利的刀子一气呵成取下。 那光滑的边缘绝对不是自然侵蚀留下的，得刻意切割才行。 更特殊的点在于，《地纹图册》靠后几页不在是关山区域地图，而是其他地方。 被莫名其妙挖去几个大圆饼，至今无人知道张机在书本末尾堪舆何处，又为什么要测绘那里…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止一本 “洛书请坐。” 南淮市博物馆，下班后的活动室，宁宁倒好花茶。 杜子腾大大咧咧坐下，“怎么就请洛书做，不请我坐。” “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管着吗？” “可恶的土妹子。” “你说谁土？！” 洛书默默喝着花茶，手中是扫描打印版的《地纹图册》。 这东西在网上可看不到电子版，真正的孤本。 前边没啥好看的，洛书快速翻到打印纸末尾，《地纹图册》最后三页一模一样，全被最大限度挖去一块圆形。 肯定是人为的，想也知道。 凑近仔细看复印件，圆弧其实没有远看那么光滑，因为年代问题带着些裂纹。 说明《地纹图册》挖去纸页的行为并非近期发生的，可能在仪朝时期就被如此处理过。 这方面博物馆肯定检测得出来。 “宁宁。” 洛书抬起头，发现宁宁和杜子腾还在拌嘴，简直梦回初中。 “咳咳，我这个电灯泡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什么电灯泡？！”杜子腾的眼睛瞪得和牛铃铛似的，“我阅尽群芳，怎么看得上这种土妹子。” “小心肾亏。” “你…” 端起花茶掩饰尴尬，在洛书看来，如果宁宁和杜子腾能凑一对倒挺好。 杜子腾该认真的时候会认真，成家了就不会乱玩了，也不用洛书担心他做危险的事。 可杜子腾…玩得已经够花了，宁宁主动有意思还行，外人绝不会去把好姑娘往天宝街推。 说回正题，洛书提出疑问，“《地纹图册》被挖去的圆痕迹看着很老旧，不是近代盗墓者挖的吧？” “确实不是。” 南淮市和关山市的博物馆都鉴定过，纤维被切割的痕迹年头久远，不可能是近年动作。 “具体年份没法判断，但肯定是仪朝时期的事情。” “仪朝…” 无骨鸡是仪朝角色，《地纹图册》也是那时编纂了，相当于成书没多久就被挖去三张圆形。 “没法定位后面三页纸指向的具体地点吗？” “没办法，缺失面积太大了。” 杜子腾看向洛书，洛书摇摇头。 这不是洛书刻意隐藏技能，是续迹术式也派不上用场。 如果像竹简碎片那样，线条断断续续、长短间隔，相互间续迹能联系上。 《地纹图册》后三页简直是自中心点往外整整齐齐挖掉个圆，占全页70%左右的面积，这哪能续迹，无迹可寻啊。 “洛书，听说你也是修书匠？” “对。” 洛书不避讳自己的行业，被人知道技艺精湛也没问题。 要隐藏的是匪夷所思的地图复原和其他玄学技能。 “诶，真是厉害，我几乎没听说民间修书匠存在了。” 这手艺不进专业机构真的很难养活自己，在修复《赵氏族谱》之前，洛书的经济状况不咋地。 大笔收入主要来源于…跳大神。 直到《关山英雄谱》入手，才算是单大生意。 “宁宁，你怎么看古籍修复这行当？” “嗯…很适合我。” 说起值得专一一生的事业，宁宁的气质更为澄澈通透。 “古籍修复这条路、这个圈子很窄，但可以无限走下去，去连接古今对话的桥梁。” 林修竹那档子事并未影响到古籍修复组，他们一心一意扑在拯救文献的事业上，几乎不干预权位起落。 “洛书，你怎么看《地纹图册》缺失的部分？” “如果在仪朝就被挖去，肯定是在隐瞒什么，要么是皇室，要么是某个大人物的秘密，也可能是无骨鸡本人的秘密。” “嗯，关山市博物馆出土本书时，认为张机在隐藏自己的墓穴位置。” “啊？哪有把阴宅选址列到地图册里的。” “只是最初的猜想而已。” 《地纹图册》不仅针对行军攻防地形研究，在测绘过程中，无骨鸡看到些风水较好的区域，也会标记在地图上。 因此考古学家认为，无骨鸡最后给自己选的穴十有八九列入了《地纹图册》，所以被他刻意挖去。 “有一定的道理吧，只是无从证实…” “这猜测被推翻了。” 仪朝另一本古籍，《山川观舆》同样是古人研究地理的著作。 宁宁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正是《山川观舆》修复后的某一页。 那页纸以中心点为圆形，被挖去极限大的圆形区域。 “这…” 洛书瞠目结舌，没想到还有别的古籍也被此等手法处理过。 照片有三张，和《地纹图册》一样，三张均被挖去圆形区域。 这事情外人不知道，在考古和历史圈子算不得新闻，也就不用当成秘密遮遮掩掩，可以直接告诉洛书。 “《山川观舆》也出现被挖去的圆，说明隐藏的肯定不是张机的墓穴。” 为了不让人发现，无骨鸡将自己编撰的《地纹图册》挖掉关键部分，逻辑上说得通，但不至于把别人编的地图册也挖了。 而且有一有二，可能还有三。 这些缺失的圆形地图对应何种历史秘辛，不得而知，而且一挖就是相连的三张，以至于根本不知道对应哪个具体区域。 只能排除关山市附近。 “还…还有吗？” 一直没说话的杜子腾在惊讶之余顺着话题往下问，询问是否还有这样被挖去的古地图。 宁宁瞪了杜子腾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要瞪，可能从小到大瞪习惯了。 “有。” “哦？还真有？”洛书在意外之余颇为开心，线索越多，越容易推出真相。 可当宁宁说出书名时，洛书和杜子腾又陷入无法理解的状态。 仪朝御医殿典籍，《正骨例录》。 讲的是古人在处理骨折、骨裂、骨病方面的医学研究。 无骨鸡缺失肋骨依旧健健康康的案例也列在《正骨例录》里。 不过，其中被挖去的部分和无骨鸡没啥关系。 宁宁拿出照片，这次是陵水国首府博物馆公开的电子档案。 《正骨例录》中间三页缺损，同样被挖去个极限大的圆。 洛书喃喃发问，“可是…《正骨例录》上没有地图啊。” “确实没有地图。” 宁宁将照片放大，边角可以看到些叶子和根须。 “这三张书页本该画着三味草药，并加以注释，没想到也给挖走了…” 第一百八十章 盈字中品 从博物馆回到缮典阁，再看工作室里压着的《关山英雄谱》，洛书只觉它的小身板有着异常厚重的分量。 《关山英雄谱》到无骨鸡的《地纹图册》，再到《山川观舆》、《正骨例录》。 古籍便是如此，由一本为起点，可延伸出无穷的秘密与底蕴。 修行也一样，简单的吐纳运功，暗含天地玄妙，古今智慧。 站在压书机前，洛书自觉满腔馥郁情感呼之欲出，又说不上来。 先睡吧，让大脑消化一下… 其实从博物馆回来的路上，大大咧咧的杜子腾也沉默了。 他同样感受到历史的严肃与厚重，脑子一时间没有调回正常状态。 直到隔天日出前，洛书完成例行修行，才觉得思维恢复正常。 昨晚那感觉，简直像有某个后台程序占着电脑内存。 今天虽然恢复，但给洛书心中留下了对历史深处的探索欲，修行方面也有更深邃的体悟。 说不清，道不明，但能感受到每天的日常修行与以往有所差别。 天地灵气吸纳的效率更高，也更细腻。 《关山英雄谱》静静在压书机里呆一个月，洛书也在日常状态下沉心修行一个月。 该练刀练刀，该炼体炼体。 《关山英雄谱》压书的第二个月，洛书突破了。 盈字中品。 非常顺理成章，心态没起什么波澜，感觉就该突破，就是水到渠成。 很平常又很奇妙… 坐下仔细反思，洛书用于突破的天地灵气来源主要还是异常故事，从金蝎王陵之前就盈字了，一直积累到今天。 以前突破像是驾驶在一条绵长而艰险的上坡路，视野很短，不知道坡地背后是新的阶段还是后续险坡，也不知道会被什么障碍卡住。 这次的突破，感觉多了个无人机，或者多了个高空俯视角，洛书得以预判障碍物，也知道坡地大概多长。 就这么顺顺当当到达新的高度。 “原来小说里那种灵魂境界比实际境界高是这种感觉啊…” 领悟到更高层面，只需要经验值跟上来就能顺利突破，对于瓶颈的感觉微乎其微。 现实世界的天地灵气条件确实不利于修行，但不妨碍修心。 洛书渐渐清楚只要内心有一份感悟走在前头，修行进度不至于太拉垮。 修行方面正式上到新台阶，这时候召唤蚀字中品的章鱼哥，几乎不费多少天地灵气。 但如果让它的傀儡班子出来打扫卫生，还是太奢侈了不知… 经过两个月的学习，章鱼哥渐渐知道基础的汽车维护与改装。 这段时间洛书之所以没有开小绵羊到外边，原因无非是车子要么被改出故障、要么涉及违法改装，不能上路。 还白白搭进去许多改坏了的材料钱。 不过，这些都算前期投资，等章鱼哥真的对现代机械上手，发挥出的作用何止价值十几万b材料费。 另一边，在压缩机里待了两个月的《关山英雄谱》顺利达到洛书心中的合格状态，可以交回方家。 四月立夏，春季萌芽的事物在此有了茁壮的苗头。 先在《关山英雄谱》外头包一层修复纸，加密封袋包好，再放入有软垫缓冲的手提箱中。 这就能拿去方家宅院交差了。 “章鱼哥，我的小绵羊现在没问题吧？” 站在面包车边，洛书再次须弥书楼里的章鱼哥交流。 “楼主放心吧，已经恢复到能正常上路的标准了，但是想下赛道还早着呢。” “谁会开小绵羊下赛道啊！” “可以的，我们可以给小绵羊加一个v8发动机。” “那车子不得烧掉。” “再来个机械涡轮。” “行行行，越说越离谱。” 进入驾驶室，洛书首先愣住，仪表盘上的指示灯被改成了彩灯，简直和章鱼哥对石刃美工刀的改装风格如出一辙。 它原本生活的区域太过贫瘠，总要搞点喜庆的东西鼓舞大家对美好生活抱有向往，于是落下了这奇葩审美。 更关键的是章鱼哥这些东西和光头蛇一商量，简直臭味相投。 光头蛇那天使小翅膀深得章鱼哥认可，就差给小绵羊车顶后边装两个小天使尾翼的。 发动车子，洛书真的庆幸随便给车加装尾翼算违违规，保住了小绵羊的朴素颜值。 从旧街出发一路往南淮市外，洛书提前和孙管事打过招呼，小绵羊顺利进入方家宅院专属的私人道路。 两侧森林上了新绿，泥土草木芬芳连绵从开启的车窗外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已有仆从在方家宅院外等候，领着洛书进入中庭。 大厅靠后的位置，太师椅上端坐着家主方雄，身边站着孙管事。 洛书一拱手，“方家主、孙管事，许久不见了。” “年前初见，我就知道小洛师傅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方雄依旧是一副儒商风范，斯文起身相迎，“果然好手艺呀。” “哪里哪里。” 修复《关山英雄谱》期间，洛书时不时会将修复照片发给孙管事。 方雄前一阵子忙得团团转，近期业务告一段落，查看照片内容时惊叹不迭。 作为入了收藏门道的爱好者，方雄不懂古籍修复具体工作，但能看得懂成品品相如何。 照片反馈的结果可见一斑，当拿到《关山英雄谱》修复后的成品时，更加令其惊叹。 “哎呀呀，小洛师傅的手艺可真是令我意外呀。” 可以看出方雄是发自内心地欢喜，《关山英雄谱》在他手里小心翼翼地来回翻动，细看每一处细节。 “哪里哪里，正常水平而已。” “小洛师傅别谦虚了，《关山英雄谱》简直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属于它的那段岁月。” 可以看出方雄的赞美有讲究。 夸奖古籍修复工作者技术好，肯定不能说“焕然一新”、“和新的一样”之类。 古籍修复讲究整旧如旧，修复部位也得和古书质感一致。 普通家庭的旧书给修成新书还行，说人家把古籍文物翻新了，会让修书匠很郁闷。 “小洛师傅，留下吃顿便饭吧，我可得好好招待你。” “方家主最近有闲时了？” “嗐。” 说到前阵子的生意，方雄哭笑不得。 “本来轻轻松松的事，愣是给玩偶之匣那些鼠目寸光的管理者折腾得又臭又长…”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偶夜行 方雄收购玩偶之匣基金会的产业，这事早已不算新闻。 玩偶之匣基金会属于非盈利机构，体量一般般，按方雄的财力，谈下来轻轻松松。 理论上对方应该很开心，南淮市没有其他表达收购意愿的组织，玩偶之匣也没啥领跑全国的技术力，只是在本市有点影响力。 可林修竹那些缺眼力界的兄弟姐妹想着最后捞一笔，要了个偏高的价码。 方雄已经让步到帮助基金会完成解散清算事宜，土地转让的一切费用也由方家支付，对方还在犹豫能不能再把油水抬高些。 “有点恶心了。”洛书放下手中茶杯，直言不讳，“这是做生意的态度吗？” “当然不是，毕竟玩偶之匣没怎么做过生意。” 作为福利组织，其他商户与之合作时都会适当让利，图个好名头，加之此前林修竹存在，说话管用，兄弟姐妹不敢乱来。 林修竹一走，原本只是抱大腿的亲戚们哪知道什么是分寸。 方雄看得颇为不爽，良好的涵养让他没有发作，而是直接表明不要玩偶之匣的设备和场地了，让他们另寻下家。 这么撤一步，基金会管理层急了，赶忙以还算合理的价格成交，各种税务也不敢让方雄承当。 明眼人都看得出基金会那边没有和方家谈判的资本，纯粹是无知扯皮，若非方雄讲商业道德，否则能把价格压到让对方欲哭无泪。 “还是方家主大度。” “哎，小鬼难缠，必须和小人撇清关系。” 基金会不复存在，玩偶之匣的名字保留，并入方家产业，用于和较为年轻态的红酒类比组成文化符号，相互增加底蕴。 让较为经济且酒精度较低的一类红酒为人所接受。 除了红酒业务，方雄也想培养小儿子。 “方家主要让春卷管玩偶之匣？” “是也。” 方春卷毕业后肯定不会进地理研究机构拼命，他没这方面热爱就没必要去打拼，该有的家里都有，富足得很。 只要在家人的照顾下掌管一部分企业即可。 玩偶之匣既是方家在红酒市场的一次创新尝试，也是给方春卷历练的机会。 “是哦，这么一说，春卷小弟大四了。” 眼下四月，等下半年进入大四阶段，课程数量骤减，学生们多为实习做准备，方春卷的实习职位就是玩偶之匣管理层。 “到时还得请小洛师傅多帮衬帮衬。” “方家主太夸张了。” 餐桌上，洛书举起装着果汁的杯子回敬方雄好意。 “我哪懂得企业经营啊。” “不，希望小洛师傅帮衬的是…趋吉避凶之事。” 愣了两秒，洛书才反应过来所谓趋吉避凶是做法事、跳大神那些，属于苍云大师的业务领域。 去年杜子腾给洛书介绍业务，几次都是祛邪抓鬼，包括来方家宅院结识方雄。 实际上都是乌龙，哪有那么多魍魉阴邪。 “方家主，你的意思是玩偶之匣那边…不太平？” “有传言如此。” 玩偶之匣那般原始管理层当然不会提及不吉利的事情，方雄人脉广着，自然会对收购的资产提前摸底。 包括商业方面，也打听些神神道道的传言。 “哦？传言怎么说？” “说是夜里有个人偶动了，在厂子空地转悠过。” “呃…” 讲道理，故事有点土。 经典都市传说，人偶、玩偶、塑料模特、人体模型啥的半夜会动。 要么是误会，要么是瞎编乱造的。 林修竹案件爆发后，警备署、调查队探查过他所有的产业和可能涉及的相关者。 玩偶之匣和林修竹八竿子打不着，早年设立这么个基金会确实有点迷，调查队当然会认真检查。 他们能在林修竹的住处锁定金蝎大仙残痕，在玩偶之匣工厂一样行。 调查队前两三个月刚出手过，洛书不相信里头藏着像样的阴邪。 “方家主，会不会是误会。” “不太像。” 所谓的有人偶在走动，这事情存在目击者。 大约两个月前，值夜班的保安亲眼所见，当场吓晕，送到医院后神经衰弱，已经离职回家调养了。 这就有点夸张了。 假设只是看错，比如风吹零部件晃动，不至于把安保人员吓到那种地步，人家值夜班不是一天两天了。 为此，方雄还特地托人带着心理医师找到那位保安询问情况。 当时午夜才过，灵yi故事发生的经典时间段。 玩偶之匣的管理极为松散，也没人会来偷玩具，夜里前后门的保安都在各自的哨岗亭子里打瞌睡。 不慎撞邪的这位保安兄弟睡到一半憋不住，起来浇水，出保安亭准备走侧门进楼里时，突然发现转角处露出人偶的脸和半个身子。 差点把他吓得当场开闸。 在玩偶之匣做了三年保安，心理素质还是有的，他想着可能是工作人员将残次品取出丢弃时遗落了一个，恰好落在那儿。 自我安慰几番，保安取出甩棍，小心翼翼靠近。 没想到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人偶突然朝里一缩，消失在转角。 到这里，洛书觉得保安兄弟已经很大胆了，并非之前先入为主猜测的胆小。 可后续还有更大胆的。 保安大喝一声，“哪来的毛孩子在我这里恶作剧。” 这话不知该说是自我鼓励还是自欺欺人，反正借着一嗓子喊出来的热血，保安抄起甩棍，以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朝转角后追去。 转角后理所当然是空的，惊魂未定的保安心里悬着，沿墙边两股战战地朝前缓步检查。 那面墙是玩偶之匣办公楼的外壁，有窗子连接过道。 只听啪的一声，几乎就在保安右肩挨着的窗户传来拍击声。 他下意识转头，半米高的人偶完完全全趴在窗里朝外看着，那塑料材质的眼睛似乎有几分诡异的灵动。 被这么一折腾，保安兄弟直接顶不住了，顾不得尿到一半，蹦蹦跳跳使用水溅跃离开，跑进保安亭方才晕厥过去，晕之前居然还关门上了个锁。 “可以的，心理素质可以的。” 后期被吓出神经衰弱另说，当场没被吓晕已经值得称道了。 现在方雄拿捏不准，到底事实真的那样，还是说当事人因为被吓得太严重，自动脑补夸张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开光石狮子 <!--go--> 初夏微凉，皓月高悬。 太阳落山直至深夜，阴气自地底上浮，地气渐重。 停产三个月的人偶之匣少有人员来往，员工们不知今后是否还会来此上班，渐渐个奔东西。 不算大的厂区近期更是撤掉了值夜班的安保人员，难招到人是一码事，仓库里那些东西锁也没有贼寇想花心思窃取。 小小的身影沿墙体阴影行走，间或暴露于月色下，分明是行动颇为僵硬的人偶。 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人偶夜行，无怪将前任安保人员吓得离职休养，吓得其他值夜保安不敢继续工作。 待月光明朗地段，能看出那人偶身穿淡蓝公主裙，白袜小皮靴，配饰精致、质感上佳，只是头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 这么个高端产品起步售价大几千b，在爱好者眼中颇具吸引力，但出现在当前时间、地点，没几个人敢靠近。 人偶面容恬静，妆容精细，半睁半闭睡眼迷离。 玩偶之匣后门是电动拉伸的铁栅门，人偶恰好侧身从栏杆间隙进入。 探头探脑经过转角，人偶依旧以那僵硬的动作谨慎探查着周围。 它尝试靠近偏门，那儿在夜里一般不上锁，值夜人员晚上得进去上厕所。 上锁的是进生产车间的门以及通往二楼的密码防盗门。 今天有点特别，人偶发现侧门也上锁了。 它无法进入玩偶之匣，没法找到属于自己的礼物。 呯、呯、呯。 铁器撞击石块的响动传来，吸引了在外徘徊的人偶注意。 那边是玩偶之匣前门方向，中间有个连着空地的停车场。 这么晚了，无人进出才对，保安亭空空荡荡，更不应该有外人行动。 贴着墙体，人偶小心翼翼进入绿化带，在枝叶中穿行，透过缝隙查看玩偶之匣前庭。 此时敲击声变为嗞嗞金属切割声，偶尔有石块滚落在地，咔咔作响。 人偶远远见着两块大石头，其一是常见的石狮子，雕工到位，器宇轩昂； 另一同样隐隐有石狮的雏形。 此时正有个敞开衣襟的男子带着口罩和护目镜，手持电锯切割石料，待大块切割成形，再换凿子手动敲出细节。 先前碰撞声来源于此。 “嗯？！什么东西！” 那人忽然警觉，手持锤子和凿子猛一回头，眼球瞪得大幅凸出，鬓角白发连同满头黑发耸动，颇有点天上雷公的意思。 人偶被吓到，急急忙忙自绿化带远去，衣物头发不断扯动枝叶，带着沙沙嘈杂远去。 玩偶之匣前庭，雕刻石狮子的男人没有循声追去。 他的反应与架势刚猛，其实心底下个半死，手里的锤子几乎握不住。 “那…应该是猫吧，或者是野狗，对，虽然没有叫声，但肯定是小动物，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物。” 说罢，中年男人放下锤子和凿子，拿起酒葫芦，将其中的高度白酒倒在手上，抹得满头满身。 他一边感受微微发热的皮肤，一边祈祷邪物勿近，急匆匆遛进原本给管理层准备的休息室，洗澡进被窝睡觉，全当无事发生… 气温随着日照时间逐渐上升，出城的车流中，小绵羊渐渐偏离主路。 面包车里是洛书和回家乡的方春卷。 前一阵子父亲打电话联络，说是要把家族新设立的产业交给春卷小弟打理，锻炼他的管理能力。 突如其来的职位让方春卷措手不及，只得在期末结课后提早回家看看情况。 他一直被家人保护的很好。 辈分往上些有个大好几岁的姐姐罩着，到外边玩时又有洛书和杜子腾带领，方春卷可谓从小到大没经历啥波折，标准温室娇花。 大学快毕业了，方春卷心中清楚应该承当一部分家庭责任，因此收到突然任命，惊讶归惊讶，很快答应下来。 一间小规模且和家族主营业务关系不大的玩偶工厂管理者，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 放手去做，去尝试如何用人、如何经营，哪怕把玩偶之匣搞倒闭了，也伤不到方家多少资产，纯粹拿来练手的沙袋。 富裕家庭总有更大的试错机会让方春卷成长。 不过，在洛书看来，方春卷已经成长了。 他没有告诉家里人关于异能者的事情，而是默默面对未知的能力与身份，默默接受官方对于新觉醒异能者的指导。 到渐渐熟悉异能法术，方春卷依旧独立判断此事暂时不宜和家里人说，或许等自己的掌控力更上一层楼，或是更了解这个圈子，才会试着告诉父亲。 “洛哥，听说我爸请了苍云大师给玩偶之匣祛邪。” 还未回到南淮市，方春卷已经收到关于玩偶之匣的资料，包括安保人员值夜被怪事吓晕的传言。 “是啊，方家主说着放手让你去做，其实还是把你挂心上，至少安全方面要保证的。” “我哪里用得着这方面的安全考虑啊…” 方春卷是d级异能者，所谓入门级，能和魍魉过两招，解决比较弱家伙的不成问题。 等级不高，但比江湖骗子可靠多了。 更让方春卷郁闷的是，苍云大师说玩偶之匣地段不好，制造的又是人偶和动物拟人的玩偶，较为特殊，需要拿东西镇镇邪气。 于是苍云大师推荐了他开光的法宝石狮子，一只25万b。 肯定要买公母一对，友情价45万b。 方春卷无奈地摇摇头，“我爸简直浪费钱。” “我原来也怎么想的，后来就不这么觉得了。” 洛书将小绵羊停在玩偶之匣前庭的空地上，“我反而觉得苍云大师是同行中的良心。” “怎么说？” “呐，你看…” 洛书指着前方，两只石狮子其一成形，其二的完成度十之八九。 方春卷还未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苍云大师所谓的开光石狮子，是他亲手买两块大理石，亲手雕出来的。” “不是吧？！” 方春卷像是只受惊的兔子，不自觉掂了下脚尖。 “苍云大师那业内身份地位，居然会自己雕石头？！” “我原先也不信啊。” 开工时间是夜里，洛书特地在某天晚上来看过，苍云大师雕刻的手艺当真得多年打磨才出得了那火候…<!--over--> 第一百八十三章 良心出品 “真的手雕大石狮子啊！？” 方春卷看着苍云大师熟练的雕工与姿态，同样意思到事情有点离谱。 洛书干笑着，“所以我才说苍云大师开光的石狮子卖45万b，已经是同行良心了…” 买原始石料，亲手雕了一个多月，为了达到所谓的祛邪效果，得在夜间加持，苍云大师傍晚开工，干到深夜。 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这么扎扎实实“开光”，确实良心。 要知道江湖道士、术师骗子多，随便点个风水收几十万b、拿乱七八糟的珊瑚卖上百万b司空见惯。 相比之下，方春卷真的没有半点赶走苍云大师的念头。 “洛哥，那…我们去看看别的地方吧。” 玩偶之匣总得放些吉利玩意儿，方春卷认可这对石狮子的价格，打算先去熟悉熟悉厂房和办公场所。 “嗯…你先进去，我跟苍云大师聊两句。” “啊？哦…” 方春卷觉得有些奇怪，他听得出来这是洛哥有话要和苍云大师说，于是没有多问。 “那我先进办公楼看看。” 方春卷离去，玩偶之匣前庭剩下洛书和认真雕刻的苍云大师。 之所以停留，是因为洛书发现了异乎寻常的气息。 苍云大师的右手有微乎其微的阴气… 并非异能效果，他是普通人； 也和常规阴邪有所不同。 异常故事！ 洛书无法百分百确定，但真的有点苗头。 从连峰沙海回来，封印《幻肢木刺》和《八爪巧匠》，至今有三个月没找到异常故事了。 这东西真就看缘分和运气，出现一丝丝端倪，洛书都不能放过。 “苍云大师。” “哦？是小洛师傅啊。” 以前洛书介绍过自己，所以苍云大师知道这少年是个本质修书匠，兼职做法事的少年，也劝洛书好自为之。 这行当水太深，你把持不住。 “苍云大师最近是不是接了什么很危险的活？” “危险？” 苍云大师呼哧呼哧放下手中锤子，“为天下斩妖除魔，危险归危险，不能挂在嘴边，你看这玩偶之匣阴气森森，一样危险。” 洛书没好气翻了个白眼，“玩偶之匣哪有问题，我是问苍云大师有没接其他拿捏不准的活，我去给你搭把手。” 直接打听对方难处有点揭短的意思，说是去搭把手，白干活还行，洛书并非要钱，要的是异常故事。 “搭把手？”苍云大师恍然大悟，“你想跟我学艺？” “呃…” 看到洛书的迟疑，苍云大师恍然大悟。 修书匠是个值得钦佩的好手艺，问题在于养不活自己。 所以洛书想另外开创副业。 “哎，年轻人不容易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洛师傅，你刚才说玩偶之匣没问题对吧？” 苍云大师的话题跳跃太快，洛书迟了半秒接上，“不是吗？” 感知此方天地，确实有点阴气偏重的意思。 仅仅偏重而已，合理范围，远不及坟场、古战场之类真有玄机的场所。 顶多是堆积大量类人形材料，导致工作人员无端联想，加之管理层把厂子搞得乌烟瘴气，负面情绪淤积而已。 “小洛师傅，你还太嫩了。”苍云大师一指斜后方绿化带，“前两天我夜里开光石狮子，那儿便有个妖邪被我喝退！” “妖邪？” 可以肯定苍云大师不是异能者，也不知道相关存在，否则应该说是“阴邪”、“阴邪之物”。 苍云大师领着洛书，来到绿化带边，指着里头添油加醋，表达大前天夜里鬼气森森，邪物被石狮子所摄，重伤溃退。 故事编的天花乱坠，其实那天苍云大师也给吓得差点失态，浑身抹了烈酒，洗完热水澡马上去睡。 近日没有危险，方才安心，知道那夜声响无非是猫猫狗狗小动物。 但外人不明所以，可以作为苍云大师吹牛的谈资。 “怎么样，小洛师傅，知道自己的道行火候差得远了吧？” “…这是什么？” 洛书没有理会苍云大师胡诌诌，感知不到阴邪气息，而是肉眼在枝桠密集的缝隙间发现一抹异色。 淡蓝色，本不该属于绿化带的颜色。 拿起一根枯树枝，洛书将绿化带拨开，从中挑出个蓝色布料碎片。 发现的新事物超乎苍云大师意料，“那…那可能是厂子里抛弃的废料吧。” “不好说，怎么像有东西经过，衣服刮蹭树枝，硬被扯下来的。” 寻着绿化带往后，洛书又发现了一片蓝色布料，还有发丝。 玩偶之匣里假发多得是，发丝飘到外边不奇怪，但蓝色布料从颜色和质感判断，来自同一件衣服。 简直像有个人偶从绿化带里经过，衣服和头发被撤掉些许。 “不是吧？” 被洛书的判断吓了一跳，苍云大师很快摆正姿态。 “咳咳，看来那妖邪附在人偶上，只可惜我那夜开光石狮子到关键时刻，没来得及出手，否则定要其神形俱灭！” 洛书细细感知布料，未觉察到半点残魂气息。 有可能真的只是凑巧，猫狗叼着玩偶材料经过； 有可能是个很弱的残魂，气息散得干干净净。 不过，相对于这些小饼干，异常故事才是重头戏。 “苍云大师，我这洞察力可还行？” “行，当然行。”苍云大师摆回仙风道骨的架势，“手艺人就是不一样。” “所以说，你近期有啥棘手任务，让我跟着去看看。” “这…我还是建议小洛师傅学点别的营生。” “难不成怕我在道术上反超？” “怎么可能！”苍云大师昂起头，“你要来看就来吧，另一处地方可玄着呢，别被吓傻了。” “几时出发？” “明晚吧，等我把石狮子剩余部分雕刻完毕，就去下一场。” “业务还挺忙的。” 和苍云大师约好，洛书带着碎布片进入办公楼。 楼内有一名工作人员在给方春卷介绍各处布局，熟悉玩偶之匣整体情况。 “洛哥，你那边结束了？” “嗯，有个奇怪的东西，你给看看。” 洛书拿出蓝色布片，负责介绍的工作人员在玩偶之匣做了三四年，很快看出那是较为高档的人偶服装材质。 至于为什么残片出现在绿化带里，工作人员只能猜测是猫狗小动物叼走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花瓷笔洗 “小洛师傅，你今晚可得当心点。” 豪华轿车上，苍云大师亲自驾驶，今天那位小道士模样的学徒没有跟着。 后座的洛书表情淡定，“什么东西这么棘手，让苍云大师反复告诫？” “那宅子里的妖魔狡诈顽固，远非寻常法师可以处理。” 撇去苍云大师花里胡哨的形容，事情大致是这样。 一位小富豪在郊区的别墅水管总是莫名其妙炸开，起初以为是工程队偷工减料。 后续请了专业人士怎么检查都没问题，小富豪才渐渐觉得有点不对。 最终让他真正害怕到不敢居住的契机是有一天水管爆开。 在关掉水闸门检查时，小富豪发现管道断裂处像被锐利物体切过似的，齐齐削断。 听到这里，洛书简直梦回《烟雨飞鸢》异常故事。 又是水管被切断，又是切口平整。 “然后呢？” 洛书面色如常，没有被吓到，苍云大师有点失望。 “然后那位老板请到了我，我当即一查，有利爪妖魔狡诈藏匿于别墅中。” 随后便苍云大师如何如何展开符法镇压邪秽，还人家一个太平日子。 “啊？那任务不是结束了吗？” “还没能，这是个过程…我还有后续扫尾工作要做。” 苍云大师倒也坦诚，他给水管贴上符咒的当天晚上，水管很不给面子的地直接炸了。 幸亏雇主不在别墅居住，否则必然要质疑苍云大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笑？！这是妖魔狡诈，我们卫道士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加大力度。” “不，我不是笑水管爆了。”洛书摸着生疼的小腹，“是你说只剩扫尾工作，结果只干了打扫卫生的事情。” “胡说，天师除魔的事情怎么能叫打扫卫生呢？” 开车的苍云大师满脸通红，随后便是什么邪法无常、太阿威临之类难懂的话，车厢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南淮市郊外别墅区风景秀丽，人工河环绕周边，上游连接江兰市南下的兰江，水流清澈，草木欣欣。 苍云大师的豪华轿车靠近小区入口处，衣着严整的安保人员欠身鞠躬，升起升降杆放行。 “可以啊，小区都记得你的车牌了，来了很多次嘛。” 苍云大师听得出这是洛书调侃他无从下手，略微尴尬清了清嗓，嘴上硬得很。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这是善始善终，服务到位。” 洛书知道苍云大师有真本事，体现在雕工、急救等方面，和趋吉避凶抓鬼怪没啥关系。 其实也蛮好奇他哪儿学的一身好手艺，但人家没说，又投身装神弄鬼的行当，应该有所苦衷，不方便深挖，等混熟了再问问。 靠后半区的一栋别墅电动门缓缓开启，轿车驶入其中停稳。 下车后的苍云大师手捏不知名法诀，随后二指并拢，点着院落中的桃树。 “小洛师傅，且看这庭院桃树，桃木本该象征祥瑞、桃子象征福寿，可这桃木已被苔藓攀上腰身，说明宅中…” “别想peach了，我们要去那一间房对吧。” 没有理会对方胡诌诌，洛书指着一间矮屋。 别墅主体建筑住人，旁边的平层房子兼有车库、储藏室功能。 以洛书的境界，能清晰感受到异常故事存在于仓库中，说明那东西有向外恶化的迹象。 话语被打断，苍云大师本想说年轻人太过焦躁，被洛书这么一指，他反倒心惊肉跳起来。 来别墅的路上，苍云大师介绍过别墅怪事，水管如何如何，从没说过在哪间房。 别墅主建筑加阁楼共计四层半楼，站在外头没法精确判断哪间房的水管出问题，居然被洛书一下点出问题位于仓库。 苍云大师心中咯噔…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吧？ 不可能！ 混迹本行十多年的老法师了，苍云大师相信这圈子里真正的业务能力是比谁花样多、装得更真实。 “小洛师傅有点道行，要不你出手试试？不足之处由我指点一二。” “没那么麻烦啦。” 洛书心情好得很，白捡个异常故事。 从术式感知反馈来看，异常故事已经影响现实世界，又还没到金蝎大仙那样跑出来的地步。 完全可以把载体封印了带走，拿回缮典阁慢慢研究。 仓库门虚掩着，洛书快步推开进入，身后是苍云大师的叮嘱。 “千万当心！进出有问题的区域一定要稳健轻缓。” 没管苍云大师絮絮叨叨，洛书的目光四下打量，很快锁定一个陶瓷容器。 碗状青花瓷工艺品，像化缘用的钵盂，其实是笔洗。 和文房四宝算邻居，用于洗毛笔，笔毫上的墨水风干会导致粘连，所以收起时要放在清水中洗一洗，装水的容器直白名为“笔洗”。 这么个有文墨气息的东西，居然被拿来摆在架子上放香皂，真是服了。 洛书拿起笔洗，百分百确定里头存在异常故事。 不管三七二十一，封印了再说。 后脚进门的苍云大师打量着洛书，觉得这年轻人不简单，装神弄鬼方面演技真的可以。 一开始自信满满进入房间，让人觉得他道行够高，法力精深才不惧鬼魅； 随后拿起陶瓷肥皂盒仔细看，演技逼真。 这也是苍云大师常用的手法，拿个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深思熟虑，等别人发问，我们就自由发挥到天上地下。 比如在外边指着桃树胡诌诌… 苍云大师不知道的是，洛书已经找到症结，真的在研究其中玄机。 青花瓷笔洗上绘制大河航船图景，有画舫、有小舟。 将之整体转动半圈，后半面绘图相当奇特，一只堪比画舫个头的大乌龟浮出水面，周围浪花翻涌。 画面没有太多细节渲染，难以判断那是偶遇神龟，还是河里有水怪。 “小洛师傅，我们自己人就别入戏太深了。”苍云大师摇头好笑，“该干正事了。” “啊？正事干完了，这东西我带走，如果水管还爆，我亲自来拧螺丝。” “你这也太随便了吧，做戏做全套。” 苍云大师还想多说什么，却见洛书举起笔洗，上边的大乌龟似乎转了个头，凶恶的双眼略有窥视画外世界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恶龟覆舟 南淮市旧街，豪华轿车缓缓停下。 “你就住这是吧？” “是，感谢苍云大师送我回来。” 驾驶室内，苍云大师眼神怪异地看着开车门的年轻人。 他总觉得洛书用了很高明的手段装神弄鬼把他给骗进去了，世界上不应该存在那种脏东西。 干抓鬼道士这行，首先自己必须不相信有鬼怪，遇上各种自然现象变化才能内心笃定，不至于和雇主一起被吓傻，丢了饭碗。 “老夫先行离开，小洛师傅今天出力祛邪，也算累了，早点休息。” “苍云大师慢点。” 要说累了，洛书真得佩服苍云大师。 在玩偶之匣雕了一个多月的石狮子，几乎没有中断，也没有外人帮忙。 为了做戏做全套，还得是夜里雕刻，白天睡觉，生物钟都乱了。 今天完成体力活，收了钱，又跟洛书一起去别墅那儿继续业务。 他可是个年近半百的人了，体能经得起这样折腾，当真不容易。 而且在玩偶之匣雕刻现场，苍云大师穿开襟短衫，能看到胸腹肌肉扎扎实实，没有下垂，堪比健身爱好者。 “怎么说呢…” 给苍云大师评价的话，除了真的不会祛邪斩妖，其他都挺专业的，人也还行，能处。 带着对苍云大师的疑惑，洛书回到缮典阁。 晋级盈字中品，手痒得很。 阴兵冥将还是盈字下品，因为《血泪烽火》里有一百个“它们”，晋级速度很慢，因此洛书已经能在野外和冥将放开来全力战斗。 话虽如此，和自己的召唤物对练总归不过瘾，就像打游戏总玩练习模式，赢了也没意思。 现实世界的阴邪太少，好在来了新的异常故事。 洛书估摸着晚上先试试水，搞不定就老老实实睡觉去，明早还要修行呢，修行完继续封印。 “不过，这种切水管的异常故事，怎么想都不强。” 比如飞鸢剑客，蚀字下品，进入须弥书楼时的最弱成员，到现在还是蚀字巅峰期。 飞鸢在角落抱膝蹲下：那还真是抱歉啊… “别别别，不至于，不至于。” 杂物间改为临时备用的工作室，洛书用于穿越里世界的房间换到三楼。 走廊一端是卧室，隔壁小书房存着树皮、石板、花盆之类异常故事载体或者相关物品。 而走廊另一端，空房间没专修，毛坯房模样，刚刚好用来当穿越房间，折腾起来不心疼。 先给笔洗做个坚定，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须弥书楼的推测术式透入其中，很快反馈回文字信息。 “盈字下品，有难度。” 和《幻肢木刺》一个难度梯队，费了洛书不少天地灵气才解决。 《血泪烽火》也是盈字下品，但它的情况特殊，属于懂得玩法就好通关，硬打关必须等级高度碾压才行。 这就叫副本机制差别。 笔洗里头的异常故事核心类型：异兽。章鱼哥同类。 盈字下品的异兽，这个情报之外，又有新的字体复现。 《恶龟覆舟》 “喔，我能提前看到书名了！” 前阵子晋级盈字中品，洛书的探测能力同样提升，提前看到的信息更多。 这样的话，知道异兽的实力和大概造型。 “乌龟吗？有点不好办。” 拿《幻肢木刺》举例子，不好对付归不好对付，战斗场地好歹是森林里，盈字中品的青木醒狮主场，各种压制。 《恶龟覆舟》这名字，有船有乌龟，明显在水域内。 洛书身边还真没什么水里战斗的召唤物。 章鱼哥肯定不行的…蚀字中品是去送菜； 阴兵冥将在水中，战斗力有受限。 想到的只能是让对方出水，幻肢木刺突袭，加无明氏锁链捞乌龟。 做好准备，带上石刃美工刀，穿越。 随着境界提升，穿越瞬间对里世界的感知更为全面。 许许多多活物聚集在一处，不断有活物进出那片区域。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洛书判断出里世界存在城池，瞬间感觉到的模式类似光翼城。 选择避开城池的落点。 嘭。 依旧一身灰色运动服套装的洛书出现在里世界，迎面便是江岸杨柳依依，远处城池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城池规模没有光翼城那么恢宏，格调也不带神圣与祷告元素。 就是古装剧里能见到的，比较大的城池。 城外车水马龙，八方旅人络绎不绝，一派富庶地区的景致。 走近些，洛书看到城门上的里世界文字雕着：锦云城 “诶，锦云城，这地方我熟。” 还未继承须弥书楼，洛书的灵魂受异常故事影响，被动被牵扯进《青木醒狮》的故事中。 翠林村附近的城池就是锦云城，和无明氏所在的雨林村距离也不算太远。 预先知道异常故事叫《恶龟覆舟》，洛书格外在意江河水系。 锦云城外大河护城，也连通城中运河，水道极为便捷，是古时做生意的莫大地利。 仔细观察，洛书发觉河道确实有异样。 城外近百米宽的河面只有些小船，例如打渔的乌篷船、载杂物的轻舟，未见像模像样的大船。 “狮子。” 叫出青木醒狮问问情况。 “这里你认识吧？” 身为妖仙，在被束缚之前活动范围很广，青木醒狮去过老远的光翼城，当然知道翠林村附近的锦云城。 “河里是不是有啥凶兽。” 青木醒狮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点点头。 表达能力有限，反正可以肯定洛书的说法，锦云城运河里存在凶恶乌龟。 青木醒狮蹲坐着，前边两只爪子平伸拉开距离，这个表情包叫做：别的狮子做得到吗？ 其实它要表达的意思是，好长好长的大船被异兽乌龟掀翻打碎过，导致大商人不敢走河运，在锦云城做生意得改走车马运输。 “这样啊…” 洛书站在运河边，只能感知到水面开阔、水下很深，没法在如此之大的水域锁定异兽乌龟，而是尽可能压制自身气息。 不让异常故事里的核心觉察入侵者，这样进出里世界造成的恶化影响最小。 既然是做前期调查，能无痕行动再好不过，待会儿低调收集好情报，回现实世界想完对策再进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懂得怂 “狮子，锦云城这么大的规模，肯定有修行者啊。” 锦云城比翠林、雨林两个小村子实力雄厚太多，其中又有城主府之类的官方机构。 即便城池里头没有民间高手斩妖除魔，城主府总得供奉些修行者。 青木醒狮表示有的，但是修行者拿异兽乌龟没法子。 同级别修行者下水肯定打不过异兽乌龟。 普通鱼类在水里能发挥超过陆地行动好几倍的力量，异兽乌龟更不用说。 哪怕锦云城从别处请来修行道行精深的高手，异兽乌龟只要找个地方隐匿龟缩，坚决不出来，高人照样拿它没办法。 修行者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很多，可也不能和同样有修行门道的乌龟比。 异兽乌龟大不了在水底低调吃一两百年的鱼，修行者得等到羽化去。 大的商船画舫不敢贸然行驶，开小渔船、小货船的小户人家吃这口饭，不得已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张。 于是有了当前运河上的模样，明明河道宽阔，却只有较为寒酸的小船来往。 “嘶…这可太棘手了。” 不怕异常故事里的家伙冲动，就怕它们懂得怂。 如果异兽乌龟发现绝对不能招惹洛书，在水里不出来，短时间内真的没法处理。 只能等什么时候封印其他异常故事，获取方便水下作战的召唤物，才能来抓乌龟。 知道难处，洛书的第一个思路还是无明氏，用无明氏夺取鱼类视觉，寻找异兽乌龟。 那样可能会被发现，先放一放，趁着敌暗我也暗的和平时间了解些其他情报。 收起青木醒狮，洛书朝城池方向前行。 外来商户进锦云城做生意需要交入城费用，普通人不需要，随大队伍进城的过程还算顺利。 要想在城中获取像样的情报，最方便的当然是进个茶楼酒肆，花钱让小厮来讲讲锦云城运河的故事。 洛书身上没有里世界货币，所以还是扮演个宽厚修行者最为合适。 往锦云城东面小码头走，那儿有来来往往的小商户和渔人。 异兽乌龟偶尔吞舟，不能阻挡他们的营生。 大机构可以改走陆路，靠水吃水的平民离开运河，无异于因噎废食。 找了块较为平整的石头，洛书就这么在河边做着。 来来往往的船家、货郎偶有稀奇眼神投来，又很快移开。 生活不易，他们手头忙碌得很，眼光也足，知道洛书身上的衣服材质罕见，身份往往不同。 现实世界那边，洛书回到缮典阁是夜里22点左右，里世界的时间不一致，此时正夕阳西下。 完成一天的劳作，渔人、水手、纤夫各自吆喝着，架起小炉灶，将廉价的蔬菜、猪下水（内脏）丢进辣味滚滚的铁锅里。 他们几人一组，围坐在锅边大口吃饭，大声说笑。 有一种说法是火锅源自于此，平民们干体力活，需要重口味、下饭又方便的吃法，能多点油就更好了。 当然，洛书不是来考证火锅在里世界的起源，是要装大神的。 见到在江边坐了好一阵子的年轻人走来，水员们停下说笑，又是好奇，又是谨慎地打量来者。 洛书的目光停留在一位年长渔人的手臂上。 皮肤被某种锐利物化开，还泡过水，变得肿胀发白，时不时溢出猩红。 他饿得紧了，没时间也没条件处理伤口，伤手端着饭碗，另一只手夹大口扒拉米饭。 “老哥，你这伤得处理一下。” 洛书开口，对方像是鹅咽鱼似的，拉长脖子将满嘴食物囫囵吞掉。 “嗐，哪有办法处理，只能少用这支手，别热起来就行。” 渔人口中的热起来，意思是发炎、发烧，到那地步能不能抗过去全靠命硬与否了。 “没那么麻烦。” 洛书潇洒伸手一指受伤处，躲在袖子里的缩小版青木醒狮得令，发动术式。 老渔人感觉到皮肤阵阵麻痒，舒坦得差点拿不住带豁口的粗瓷碗。 “怎么回事？！” “老赵的伤口！” 一锅吃饭的渔人们纷纷惊呼，他们看着老赵的皮开肉绽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卷起愈合。 这也能内卷！？ 突如其来的神技让附近赶来看热闹的渔人齐齐惊叹，随后陷入沉寂，只有火锅还在咕嘟咕嘟说着自己的感想。 “神仙呐！” “是真仙下凡！” 扑通扑通，码头跪倒一片水员。 洛书知道没法阻拦，只承诺帮他们治些小伤，帮不了什么大忙。 这番承诺已足够让众人感恩戴德。 他们的世界观中确实存在修行者、修道者，反正在平民看来，和神仙没有两样，只有达官显贵才可接见、享受恩泽。 今天居然有个下凡的神仙无偿帮他们治疗伤口，岂能不叫人热泪盈眶。 顺手又给另一个渔夫治疗腿部的刺伤，洛书顺理成章问起锦云城运河的事情。 “我从光翼城来，初到锦云城，隐隐约约觉得这大运河里有妖气。” “洛仙师明鉴！” 最先被治好的老鱼人发出赞叹，“锦云城运河近些年出了个怪物大乌龟，翻舟碎船，端得恐怖。” “近些年？” 须弥书楼里封印的异常故事都有好些年头历史，光头蛇更是有数百年令人膜拜信奉的记录。 异兽乌龟听上去才刚来锦云城没多久。 “是的，约莫三年。” 另外一位买卖小宗商品的货郎补充着。 怪物大乌龟第一次出手是在两年前开春。 锦云城所在的江南区域有民俗，开春时花船游河、莲灯祈福，为新的一年博个好兆头。 就在画舫墨客畅游运河之际，异兽乌龟将船队中心最大的一艘花船掀翻。 那是锦云城民众第一次见到异兽乌龟。 这个世界没有奥特曼、也没有安图恩，而是有修行者和妖魔存在，异兽乌龟算是能让人猜出眉目的已知事物。 饶是如此，异兽乌龟造成的惊吓依旧巨大，中心大花船翻倒，掀起的巨浪引得周围船只连连倾覆。 再加上其他船夫惊魂未定，床与床撞在一起，整条锦云城运河乱成一锅粥。 等大部分人相互搀扶、拉扯着游回岸边，河中早已飘起诸多浮骸，更有残肢断臂和蔓延开的红云刺激感官…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夜取花船 缮典阁旧楼三层，毛坯房里闪出洛书的身影。 在里世界花小半天时间从渔民、水员那儿打听到情报。 他们发自内心敬佩与感恩洛仙师，绝对的知无不言，不敢乱添油加醋吹牛皮，消息可靠。 而且锦云城里的大商户包括城主有快两年没敢行船，最懂运河近期的也是水边谋生的人。 入夜后锦云城闭门，干了一天体力活的众人也该休息了，于是洛书返回现实世界，洗漱睡觉。 隔日日出前后的例行修行完成，吃着早晨，洛书开始梳理情报。 首先，锦云城运河里有个异兽大乌龟，两年来陆陆续续袭击船只，造成死伤人数得有上千。 然而，近期只有不得已必须开桨为生的小船家在运河来往，许久未被袭击过。 按这个思路往回想，异兽乌龟袭击的似乎都是大商船、画舫游轮之类。 灾难中倾覆的小船几乎是被巨浪波及，而非直接遭受攻击。 那么总结原因，渔人们私下说大乌龟在惩戒平日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豪绅。 他们说说而已，洛书当然不会全信。 如果异兽乌龟是个赏善罚恶的角色，肯定不能这样操作。 把黑心商人的大船掀了可以，掀画舫花船是怎么回事？ 而且趴在水里的大乌龟没法知道哪艘船对应哪个坏商人，除非它能化形上岸，变成人或者普通阿猫阿狗的模样。 要说能化形，异兽乌龟直接刺杀仇家就是了，干嘛在锦云城运河时不时兴风作浪。 想了一圈，洛书反倒觉得异兽乌龟没有袭击小船，会不会是嫌吃得不过瘾。 不管怎么样，要想办法弄个大船，把异兽乌龟引出来看看情况。 弄大船简单，锦云城城主有悬赏，招募能人志士解决异兽乌龟，几个大商户还会额外给赏金。 接手悬赏，他们当然得提供船只。 问题在于，乘船行驶在运河上，真碰上异兽乌龟，洛书没法对付它。 异兽乌龟先把船掀了，洛书使用天地灵气立于水面，那样一来，脚下全是敌人未知的身影。 下到水中更没法和异兽乌龟对战。 而且有过大动作后，里世界的核心异兽知道有外来者针对它，异常故事会开始恶化，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毫无代价地随意进出。 “还是得试探，至少我要能看见异兽乌龟的真面目。” 拿定主意，洛书小心翼翼进入里世界看了看，那边也是白天。 到码头和码头和渔民朋友打个招呼，他们笑着说洛仙师有几天没来了。 这样可以验证出，里世界和现实世界另一种时间规律。 洛书不在里世界时，里头的时间流动还是比现实世界快很多，但没有快到一小时等于一天的地步，而且是浮动的。 封印《光翼双生》后，洛书也拿光翼城实验过，有时等一天进入里世界会时隔十天以上，有时没那么多。 一边在缮典阁看店，一边偶尔进《恶龟覆舟》的故事看看，借着加速的时间流动率，快速过到里世界入夜。 昨晚洛书观察过，近期在运河上往来的都是讨生活的小船，可还是能找到大船的。 大商户的船只放在另一边的城南码头，许久没有开动过，船桨都长出水生植物了。 洛书今晚要做的便是偷一艘大船在锦云城运河转悠转悠，但本人不能上去，避免翻船时被异兽乌龟觉察到特殊的天地灵气波动。 异兽乌龟袭击船只的范围不确定，两年下来几乎遍布整条运河水道，也就是锦云城外环整整一圈。 真要有诸多修行界高手围剿，异兽乌龟只要沿着河去其他淡水水系即可，极难捕捉。 最近只有小船来往运河，风平浪静了一阵子，甚至没人知道异兽乌龟是否还在运河里。 入夜的锦云城已到关闭城门时间，一天喧嚣暂告段落。 这点阻碍难不倒洛书，前两三次穿越大致记得各处点位，直接降落在城内的一条小巷中。 从小巷出发，避过夜里巡视的城卫军，以最快速度往南摸。 城南是锦云城较为繁华的地段，烟柳芦花、戏台廊桥，可谓不夜之地。 洛书经过时，还能听见莺莺燕燕揽客的呼唤。 对应着繁华地段，城南码头少有平民小船，入眼皆是膀大腰圆的船影，在月光下犹如一栋栋水上楼阁。 “停着也浪费，送我做个诱饵吧。” 这些船扔在码头许久，上边没发啥贵重物品，更不会有人把它们偷走，只是象征性安排了几人巡夜。 躲过偷懒打盹的值夜守卫，洛书顺利靠近船边。 石刃美工刀轻松砍断拴船的粗麻绳。 “章鱼哥。” “来啦。” 洛书不方便亲自上船驾驶，召唤物们也一样，天地灵气气息太过明显，平时可以收敛，万一触发战斗必定要暴露。 所以得让章鱼哥的傀儡帮忙。 傀儡蝎子、傀儡蜘蛛、傀儡天牛… 在洛书挑选完船只后，这些家伙一溜烟进入船中。 它们没有独立的残魂、不带生命体气息，由章鱼哥下达灵魂指令活动，外人没法探查。 “楼主，可以了。” “行，慢慢开船吧。” 夜里本就有风吹浪花拍岸，水深连绵不绝，小幅度控制船桨慢悠悠离开码头，这一过程发出的响动有限，融入夜晚运河大环境中。 洛书选择的是一艘花船，讲白了可以形容为花里胡哨的大船。 船上有楼阁，两侧挂着彩纸灯笼。 即便因为许久无人打点，受潮有些褪色，也能想象昔日花船游河，船上该是何等富贵大户、婀娜红颜。 “啊——怎么新月楼的花船开走了？！” “绳子呢？栓床的绳子呢？” “找不到了！” 洛书下手非常彻底，不会把切断的绳子留在原地当线索，而是一并砍碎了扔在船上。 等船开得远了，傀儡天牛会把乱七八糟的绳子扔河里去。 “章鱼哥，我们也出发吧。” 章鱼哥控制傀儡的距离有限，不能相隔太远。 它在水下舒展开身子，大致一张单人床大小。 轻轻一跳，洛书单脚脚尖点住章鱼哥的脑袋，保持住微妙平衡，朝城外河边游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鳄龟本体 走码头水路是夜里出城最简单的方法，城墙不可能包到河里，洛书只要游出两侧河岸墙体范围即可，然后改成上岸跟着游船，减少水中活动时间。 身后有巡夜人员发出惊呼，城墙上的卫兵也意识到一艘花船摇摇晃晃随运河远去。 他们没有太过惊慌，毕竟本职工作是保卫锦云城安宁，防止夜里有贼人乘船进入。 至于其他商户的船只没看好，黑灯瞎火越飘越远，纯粹是给无聊的守夜生活增添一抹乐趣，看着图一乐。 等值夜人员叫来新月楼管事，花船已经过了城外运河弯角。 他们不敢开小船去追，锦云城夜里又已关闭城门，只能先派人去找总掌柜，等一把手拿主意。 黑灯瞎火的花船渐渐加速，傀儡蝎子和傀儡蜘蛛负责摇桨，天牛主要负责掌舵，时不时也帮忙摇两下。 大多数时候只有一对船桨在工作，但它们的力道和续航能力卓越，又恰好顺夜间水流方向，花船整体行动速度不至于太慢， “这样会不会没有吸引力？” 岸边的洛书和章鱼哥一起散步跟着花船，总觉得不够热闹。 傀儡天牛在储物仓找到火石，点燃蜡烛后逐一放入花船外的灯笼。 灯笼纸受了潮气，随着内部温度不断升高，带着几分霉味飘起稀薄的白色水雾。 彩灯亮起，确实有几分赏心悦目。 不同于现在灯光装饰，彩色纸灯笼有着一份古典和质朴的美感。 能在那样的船上绕城游玩，确实够惬意的。 不过…洛书今晚是来找乌龟的，异兽乌龟如果不露头，明天又得偷一艘花船绕运河。 经过今晚的事情，城南码头肯定会加强戒备，哪有那么简单，天天做测试。 花船出南区，渐渐往西转，在到城北，这已经绕过半个锦云城了。 正当洛书以为今晚只是散步赏月之夜，忽得有异常天地灵气涌动。 “楼主！” 章鱼哥发出提示，洛书应声表明感觉到了。 运河在城内河道较窄，城外水面开阔，过百米很正常。 此时河中花船距离岸边大致三十余米，水下有异常天地灵气翻涌，以洛书极佳的夜视能力已经能看见黑影渐渐浮出水面。 召唤无明氏。 今晚第一次远距离观察异兽乌龟，除非把握十足，否则不动手。 主要得让无明氏评估一下自己能否控制住异兽乌龟，或者说能控制到何种地步。 “这我哪知道呀。” 无明氏还是那副顽劣小女孩的架势，双手抱着胸，“不知道！” 洛书熟练一掐，把它柔嫩的脸蛋扯出半米长，“用点心思。” “呀——”无明氏搂着自己的大饼脸跳开，“呜，好嘛。” 岸上的打闹才刚结束，水中已然掀起不同寻常的浪花声，黑色龟背如同岛屿向上顶起，将花船大幅度转出水面，朝旁边滑去。 不得不说新月楼这船的工艺可以，没有被顶到散架，也没有侧翻，船体大幅晃动后渐渐收回摇摆之势。 此时洛书已经将章鱼哥收起，连带那些傀儡全都无可能消失在花船中，只剩异兽乌龟继续对船身进行攻击。 带有鹰嘴钩状尖端的巨口咬向船体，甩头扯出个大孔洞，利爪探入其中，只一下便将整艘船撕成两半。 “我滴龟龟。” 异兽乌龟半个身子出水搞破坏，洛书看得清清楚楚。 集装箱规模的个头比想象中更夸张，混身是乌龟经典的玄色，手脚鳞甲犹如尖刺，背壳也跟流星锤似的都是尖锥，大嘴前端下勾，锋利异常。 这东西对应到普通生物圈子里，应该叫鳄龟，本就是龟类大家族中体型相当庞大的一位。 性格凶猛、爪牙锋利，而且陆地跑动速度还挺快。 洛书庆幸自己比较谨慎，没有冒冒失失坐大船出去搞个试水战斗。 看异兽乌龟那体形、装备，外加扎扎实实的盈字实力，在河里跟它对局简直是作死。 “无明氏，你怎么看？” “我不敢看。” “别皮！” 洛书要问的当然是无明氏有几分把握束缚住异兽乌龟，或者说能抓多久。 争取的时间越多，幻肢木刺的攻击机会也越多。 阴兵冥将、飞鸢剑客在水中战斗受限，最适合打主要输出的只有幻肢木刺了。 “不好说呀。”无明氏摊着手，“单论实力的话，它高我一个品级，我可以模拟更上位的异兽威慑，可是力气方面…” 力气方面用肉眼真的很难判断，无明氏只能保证自己抓住对方一小段时间，异兽乌龟真要全力施展开是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行，我知道了。” 最佳策略当然是把异兽乌龟引到岸边，其他召唤物只要不在深水，还能正常战斗。 可对方看着不傻，把花船拆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目的性非常强，全然没有逗留挑衅的意思。 今天折腾了一晚上，收获还是有的。 洛书感知着天地灵气，意识到异兽乌龟并非真就那么大。 在下沉过程中，异兽乌龟这天地灵气明显有收敛趋势。 “无明氏，尝试在附近找条小鱼下水看看，一定要找小的，一只就行，别被发现了。” 异兽乌龟刚刚完成起落翻腾，附近河道满是崩裂的木板与杂物，引得水面混沌不堪。 恰是最佳机会，借由鱼类视觉查看异兽乌龟本体是否缩小。 无明氏只能获取这些小动物的视觉，除非另外花功夫高位镇压，否则没法控制它们游动方向，有点麻烦。 而且鱼类几乎都是近视眼，即便有夜视能力，隔得太远也看不清东西。 在附近没有被惊跑的几条游鱼身上来回切换，无明氏终于锁定异兽乌龟朝深处落下的影子。 “楼主，跟飞鸢剑客的那个什么一样大。” “哪…哪个？你看到了它的什么？！” “就是，圆圆的那个黑色铁盖子。” “哦…” 洛书这才听明白，无明氏说的是窨井盖。 可以肯定异兽乌龟在撒野之后回归本体，正常状态只有轿车轮胎那么大。 这倒是可以先下手为强，拿锁链层层捆住，不让它长大。 或者用其他方法，比如说钓乌龟…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再赴飞矢公国 “章鱼哥，有没有办法搞这样一根钓竿？” 缮典阁里，洛书拿网上找到的钓鱼竿图片给章鱼哥，并且特地说明鱼钩方面要能够diy，尖端部分插个法宝进去。 鱼线也不能太脆，在异兽乌龟折腾下得坚持个几秒钟。 章鱼哥表示技术上没有问题，可是缺少材料。 它所在的地区太过贫瘠，砍些木头和少量金属鼓捣傀儡还行。 想要制造坚韧又足够长的法宝级丝线，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意思。 现实世界的法宝想要带到里世界可以，比如石刃美工刀，问题是外边更难找到足以锻造法宝的材料。 “能不能去其他里世界借啊？” 须弥书楼封印故事，各处里世界互通，比如青木醒狮可以去沃土地区做客，理论上也能把那儿的东西拿回翠林村。 章鱼哥的工作区域太过贫瘠，从别处借点东西、互通有无，是个不错的思路。 “可以的，找狮子它们借一点吧。” “真可以呀？！” 没有面对异兽乌龟这么麻烦的问题，洛书完全没想过在里世界锻造法宝。 真能成功，且不是和须弥书楼里那些创始人留下的法宝一个样子，可以随时从灵魂深处召唤出来。 多消耗些天地灵气为代价，优势在于随拿随到，而且能无限储存。 章鱼哥表示楼主想得太美好了，创始人留下来的铁尺之类，品级可以称得上乾字，所以在两个世界拿来拿去轻轻松松。 “用里世界的材料打造拿到楼主世界正常使用的装备，最少最少要到坤字才行，低于这个级别只能在里世界使用。” 那已经超过章鱼哥的能力范围。 “好吧。”洛书并不气馁，可行性有了，等境界上去就是。 先说当前问题。 搞个能在里世界使用的法宝钓鱼竿，把异兽乌龟钓上来封印了再说。 章鱼哥所在的里世界比较贫瘠，翠林村、雨林村好不到哪去。 真正可以获得重要物资的是沃土地区、光翼城。 光翼城那边让光头蛇去问问，城主和附近城池都把它作为神明敬仰，肯定很配合。 沃土地区洛书亲自去就行。 洛仙师在森林大火中拯救了他们共同的鱼米之乡，说话那叫一个掷地有声，国王见了都得客客气气招待。 回缮典阁吃顿饭，洛书舒舒服服躺在躺椅上。 进入已经封印的故事不会出现肉身穿越的情况，只是灵魂分出一份，相当于脑内玩角色扮演游戏。 从灵魂中开启须弥书楼，进入《血泪烽火》的世界。 玩家在线时，里世界时间一天兑换现实世界一小时。 您的好友：洛书，上线了。 《血泪烽火》属于被成功封印的异常故事，进入里世界过程中，洛书可以轻松选择任何一个点位落地。 直接落在飞矢公国皇宫广场上，这是平时外人不能涉足的区域，哪怕大臣入朝议会，车马轿子也得走广场边的过道。 发现有人跳进来，皇宫护卫当即结队包围。 “吼——” 四米长的狮子张口咆哮，乌青发丝无风自飘，威武不凡。 青木醒狮没啥直接攻击性，软软的，但外观颇有威慑力，尤其在飞矢公国，身上还坐着洛书。 既然是在已经封印的世界中创建个角色，洛书可以随意调整外观和打扮…当然还是灰色一套运动服，经典洛仙师打扮。 “何方妖道敢在皇宫门前撒野！” 发出呵斥声的皇宫侍卫被同伴一脚踹翻，他们之中有好几人知道洛仙师名号，甚至亲眼见过，连忙恭恭敬敬拜佛在地。 “洛仙师！” 同伴们如此恭敬喊出名号，被踹飞的皇宫侍卫猛狼意识到眼前这位是何方神圣，吓得浑身颤抖，同样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好。 “大家起来吧。”洛书扬了扬手，“是我来的匆忙，没有提前通报。” “洛仙师实在太客气了。” 冷兵器王朝时期，上位者的旨意能决定下级生死，如此时代背景下，地位高绝的洛仙师居然这般亲近于普通护卫，把他们感动得险些流泪。 得到了书再一次许可，皇宫侍卫站起身，其中两位才反应过来要进宫告知国王，顿时转身跑得鞋子都飞了。 洛仙师无奈笑笑，继续和大家唠着家常，“各位近来可好？” “好着呢！” 皇宫侍卫脸上的笑容毫不作假，当真带有幸福感。 洛书其实知道沃土地区三个公国的大致情况，完成异常故事封印后，偶尔闲着没事会看看里世界的发展。 他们原本所在的时空早已破碎，里世界里的人和事不过是凑巧残存于时空碎片里的投影。 可谁又知道自己所处的世界是否是个破碎的时空呢？ 皇宫侍卫七嘴八舌描述的局面和洛书了解到的差不多。 沃土地区建起新村，渐渐发展为富庶城池，三个公国就打不起来了。 想要出城战斗，外边就是他们的母亲河、发源地，保护还来不来不及，哪里下得去手破坏。 阴兵冥将的威慑力尚在，三个公国知道战争带来的报应，联手发展后更加意识到和平是多么的可贵。 当前沃土地区的格局有点像联盟模式，甚至联邦模式。 三个公国友好紧密程度空前，下一代皇子也经历过血泪烽火的灾难波折，至少这两代人会安安分分。 “洛仙师——” 白马跃出皇宫，太子亲自出外相迎。 “父皇不方便骑马出来，由我带洛仙师进皇宫。” 飞矢公国的国王并非摆架子，实在是他那一身皇袍加皇冠骑不了马，颠到外头得变得满身朋克。 “哈哈哈，太子殿下客气了。” 青木醒狮朝皇宫正门方向前行，太子小心翼翼驾驭着白马，始终落后半个身位，不敢逾越。 “洛仙师此去有一年多没来了。” “是呀，不知不觉岁月悠悠呀。” 真的叫不知不觉，毕竟玩家不在里世界时，两边的时间兑换没啥规律。 现实世界秋天封印的《血泪烽火》，隔年到春天的尾巴，里世界过去一年有余。 换算起来真的无规律，有点儿忽快忽慢。 值得肯定的是三个公国对洛仙师恩情没有半分削减，越是发觉和平的好处，这份感恩还会加深… 第一百九十章 三国会议 “哎呀呀，洛仙师。” 皇宫大殿外头，国王亲自领着皇子公主在外迎接，这规格再无第二人可享用。 “国王陛下，好久不见。” “洛仙师，一别经年，您是去天下各处游历了吗？” “是呀，还去了其他时空呢。” 对于冷兵器时代的人来说，时空概念太过超前，他们将之理解为别的世界，其实大差不差，也是那个意思。 “别的世界？道友说得太过夸大了吧？” 人群中传来一句反调，洛书循声看去，面容清瘦的老者身穿修长笔挺的祥云道袍，手中持有拂尘，自带周身清气，可谓仙风道骨。 国王当即连连摆手，“国师可别乱说，这位便是我们传言中的洛仙师。” “哦？洛仙师，久仰大名，想不到如此年轻。” 国师嘴上打着招呼，手头动作不见半点恭敬，只是把搭在左手边的拂尘甩到右手边，像在赶苍蝇。 看得出国王很为难，毕竟国师是真正的修行者，而且帮了飞矢公国大忙，所以才有如此尊贵的头衔。 至少比全靠坑蒙拐骗，耽误国家大事的假国师称职。 洛书给了个台阶，“陛下，我此番前来是要找一件宝物。” “哦？洛仙师有何需要，我们飞矢公国一定全力配合。” 国王松了口气，恭恭敬敬请洛书进入大殿。 原本用于官员上朝的殿堂里没有座椅，此时特地买了两排，国王也不做他的宝座了，面对面和洛书对坐。 “洛仙师讲讲看有何需要？” “我想要的天才地宝有些抽象，劳烦找个差不多的就行。” 洛书要去钓乌龟，所用的钓鱼线必须足够坚韧，撑得起异兽折腾。 所以大致需要的材料是足够细、又足够坚韧的丝线。 至于作为鱼竿的材料要好选很多，坚硬且有韧性的棒子就行，具体材质不重要。 “好的，我这就派人进国库里找找。” 国王刚一发话，身边的国师清了清嗓，“洛仙师无缘无故索要材料，所谓何事？” “去斩妖除魔，维护天下苍生。” 洛书可没有瞎吹牛，抓住异兽乌龟不仅保护锦云城，也保护了现实世界。 “哦？”国师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以为然，“何方妖孽需要洛仙师处处苦寻宝贝针对，不如与我说来，我亲自出马。”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蔑视，意思是洛仙师搞七搞八整那么麻烦，国师只要出手，必定手到擒来。 “不劳国师费心了。” 这儿是洛书掌控得里世界，虽然没有到沙盘游戏那样随手创建任意个体那么自由，但点个删除键，把国师删掉还是能做到的。 可里世界并非单纯的程序，不能随时暂停和启动，更不能把他们当成没有想法的npc看。 洛书未留意时，里世界的一切遵循着自身规律运作，三个公国各有各的运行规矩。 今天洛书随随便便把国师灭了，三个公国再不敢供奉类似修行者，里世界万一真的出现麻烦，洛书又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反倒导致秩序混乱。 所以只要让人家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神仙即可。 “国王陛下，我要的东西可能比较难找，待会儿我干脆把骁骑公国、青矛公国的国王也请过来，大家开个会想想看。” “啊…啊？” 这番话可把国王惊得下巴差点脱臼，三个公国现在的关系开会谈话并非不可以，但肯定得提前准备，讨论个会议地点。 到最后大家安排好时间，多半是在沃土新村见面，算上路程前后得半个月。 “不必那么麻烦，我去去就回。”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洛书原地消失，默默把下一次的穿越地点改到骁骑公国… 飞矢公国皇宫里，看着空空荡荡的座椅，国王好半天才回过神。 “国师…你看得出洛仙师用的是什么手法吗？” “我…” 国师还真感觉不到洛书是怎么消失的，别说术式波动了，连天地灵气都没动过。 但他不能承认自己无知，只是冷哼一声，“小小脱身把戏罢了，难不成洛仙师还能从这里直飞骁骑公国去。” “寡人也觉得难以置信，可还是想要相信洛仙师。” “陛下别苦等了，即便洛仙师能够高速御风飞行，走过另外两个公国也得明天才回来。” “不急，我们先沏一盏茶，静候佳音。” 国王哪里知道随之而来的不是佳音，杯子里的水还热着，大殿中凭空出现三道人影。 正中间是洛书，身边拎着衣衫不整的另外两位公国国王。 先前介绍过，洛书在已经封印的异常故事里，掌控能力没到随意创造万物那么夸张，但已经有了一定类似游戏管理者的权限。 比如可以瞬移到某个点，得到：国王x1 抓着里世界的东西没法瞬间传送，但是可以带着东西超高速移动。 于是洛书拎着青矛公国和骁骑公国的两位国王飞到飞矢公国，他们身上那凌乱不堪的装束全是给风吹的，现在还处于大脑僵化的状态。 “啊…这。” 飞矢公国的当即让侍女送上热茶，侍从又是敲肩又是捶背，终于把另外两个同盟国王的神给缓了回来。 “我们这…” “洛仙师说的三个国王开会原来是这样啊。” 长长吐出一口气，骁骑公国的国王只感觉魂飞天外的意识终于归位，再次对洛仙师手法感到敬畏。 拥有如此神通的修行者若真对他们有恶意，取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不… 别说小小的公国国王了，哪怕针对大帝国，帝国皇室隐藏的高手和供奉的修行者是否能挡得住？ 真得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个…洛仙师能再说一下要求吗？，寡人被吹得有些发懵，麻烦洛仙师复述一遍。” “行。” 这点时间，洛书已经收到光头蛇的联络，说是用不着从光翼城拿材料做鱼竿，幻肢木刺它们家有更合适的。 漫山遍野的枯藤算不算坚硬，优势在于韧性极佳。 钓异兽乌龟不可能把它一杆上岸，首先要保证的有足够的坚韧度牵扯，精炼藤蔓的材质得天独厚。 三个公国的国王也开始讨论各自是否有类似丝线的天材地宝。 闲着也是闲着，洛书转过头。 “国师，你刚才好像要跟我说什么？” “我我我我我我。” “你打鸣打得挺好啊，公鸡自愧不如...” 第一百九十一章 材料配齐 “国师，你到底啥意思，我没太清楚。” “没事，没事，洛仙师，在下敬佩你的神通。” 国师满头大汗，他知道哪怕自家门派退隐的老前辈下山，不一定有这种实力。 从飞矢公国跨越沃土地区到铁骑公国王城，不吃不喝、快马加鞭跑个五天以上很正常，如此距离一盏茶的时间掠过… 而且是往返，还顺带去了青矛公国，这飞行速度得有多快？！ 国师脑子里没有“瞬间移动”的概念，况且洛书在带上国王以后也确实没法瞬移，用的是高速位移。 这么一对比，真要和洛仙师为敌，对方只要抓着国师的脑袋，以如此之快的动作夕阳按在墙上，基本就炸成脑花了。 而且那远不是国师可以防御的速度… 揣着这种想法，国师根本不敢和洛书对视，生怕下一秒就被丢出去，而且丢出去的速度还超过他目力所能及的极限。 洛书要的也就是这种威慑力。 随随便便把里世界某个角色抹杀掉没有意义，让他老老实实辅佐飞矢公国即可。 毕竟封印完成的异常故事已经没法提供天地灵气，洛书除了获取材料的需求外，偶尔看看乐呵，不能花太多时间在这儿。 “洛仙师。” 经过一番商讨，飞矢公国首先有头绪。 他们是擅长弓箭、以弓兵队伍见长的国度，自然会留意弓弦、弓臂或者箭矢相关的锻造材料。 国库里头存放天材地宝级别的丝线很正常。 骁骑公国的国王也有想法，不过他们拥有的天材地宝比较粗，跟缰绳似的。 发现马匹款式的异兽可以玩套马杆，乌龟还是算了。 异兽乌龟真实的体型顶多车轮太大，缰绳粗细的鱼线肯定会被发现。 最后，洛书选用了飞矢公国提供的丝线。 听三个公国的国王交流，大致可以了解到炼制法宝的材料相当稀有。 听上去有点像废话，洛书原本也大概想得到，只是没想到公国国库里的天材地宝合计不超过三位数，还得扣掉药材等不能拿来炼制法宝的类型。 这些宝贝材料在打造常规装备时掺进去一点点，就能将整体武器的品级拔高许多。 眼下二话不说将整份丝线全都送给洛书，可见飞矢公国的景仰与钦佩。 换做其他修行者被国王如此慷慨礼遇，国师必定会心有不爽。 此时他哪里敢说半句话，脑子里还在计算洛书刚才的御风速度得有多快。 “各位国王。” 洛书一拱手，表示感谢，“今天劳烦各位开会，还拿了天材地宝，算我欠个人情，他日有事可在沃土地区立起高旗。” 如果三个公国真的遇上麻烦，在沃土地区差个高高竖起的旗杆，洛书无意间翻动《血泪烽火》就能看见，阴兵冥将也会留意到。 “洛仙师太客气了。” “是呀，若非仙师出手，我等世世代代生灵涂炭的灾难不知该延续多久。” “大家相熟多时，不必太过客气。”洛书摆摆手，“现在我送两位国王回各自的王宫。” “哎哎…洛仙师。” 国王们心有余悸，“可别飞太快了，我们受不了。” “呃，其实好办，你们把眼睛闭上不就没感觉了嘛。” “也对。” 骁骑公国的国王还没感叹完，只觉得肩膀上落了一双熟悉的大手，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洛仙师——洛仙师！我还没来得及闭眼啊——” “啊——” 安顿好两位国王，洛书离开《血泪烽火》里世界，手中多了一卷银白丝线。 据飞矢公国国王描述，这东西叫“潜蛟蜕”，蛟化龙时蜕下的皮囊精炼后形成丝线。 若潜蛟蜕多股编绳为弦，搭配其他天材地宝锻造神弓，可射穿妖魔。 而洛书要拿这东西当…鱼线。 把潜蛟蜕送到《八爪巧匠》的里世界去，幻肢木刺那边的藤条也送到了。 精炼鱼线、将藤条炼制为鱼竿，这是两大目标。 其实洛书蛮好奇的，所谓炼制发表，想象中该是点火锻造，木质天材地宝不会直接烧起来吗？ 事实证明洛书的想法太…太科学了，修行界的事情，讲究玄学。 章鱼哥锻造鱼竿的时候，也跟铸铁似的，淬火、捶打。 藤条中的杂质逐渐排除，由原来弯弯曲曲的样子逐渐变得挺直，坚硬不失柔韧。 光头蛇送来了一些提升品质的辅料，章鱼哥顿时信心满满，说要打造盈字级别的钓鱼竿。 石刃美工刀才蚀字，原因在于现实世界没啥好材料，用的全是金蝎大仙回收料子。 里世界从飞矢公国那儿拿来的丝线本就有盈字品级，幻肢木刺贡献出来的材料等级没那么高，贵在够多。 多拿一些反复提炼，打上蚀字巅峰没问题。 于是，章鱼哥有了锻造盈字法宝的信心。 对于洛书来说，在里世界打造法宝没太大意义，低于坤字无法拿到现实世界，钓鱼竿纯粹是为了对付异兽乌龟。 锻造需要花些时间，章鱼哥估算小半个月。 洛书盯着里世界时，小半个月大概是十来个小时； 如果洛书的灵魂化身不存在于里世界，两边的时间兑换率不稳定。 先让章鱼哥锻造着，缮典阁这边来客人了。 柳姨提前打过电话，说介绍个朋友过来修旧书。 朋友是普通人，旧书也只是普通旧书，这才是缮典阁最为常见的业务。 一本薄薄的手抄语文书摆在桌面上。 客人说他小学时家境贫寒，交完学费以后没钱买课本，母亲连着几个晚上没睡觉，以手抄的形式为孩子准备了全套教科书。 如今客人的孩子都已结婚，快要当奶奶了，家里封存的全套教科书是他对母亲的回忆凝聚之物。 “小洛师傅，你看这书能修吗？” “没问题，你放心吧，难度不算大。” 洛书翻动着手中的课本，距今时间四五十年，整体保存良好。 靠中心位置有少许虫蛀和污损，边角因为频繁翻动，出现裂痕和缺失。 仅此而已。 “小洛师傅，大概多久能修好？” 洛书给估了个正常范围，说清后续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压书而已。 客人表示压缩的部分由她完成，她也想参与修复心之寄托物的过程… 第一百九十二章 酬劳对半分 稍微留意《八爪巧匠》里世界中章鱼哥的锻造情况，还没这么快出结果。 洛书将注意力转回缮典阁工作间，开始修复手抄版的语文书。 从早晨忙活到下午，大体工作定格。 此时手机响起铃音，屏幕显示着陌生的来电号码，让洛书下意识开始猜测是推销房子还是推销保险。 “喂？小洛师傅吗？” 电话中传来的声音像是一副上好的行楷，铁画银钩、苍劲有力，听着便让人觉得对方气度不凡。 这优异的音质来自一个让人不知道如何评价的角色。 “苍云大师？” “是也。”苍云大师在电话那头清了清嗓子，“这次打电话给小洛师傅，是要通报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 “上次你我二人合力诛杀别墅里的妖邪，效果不凡，我已做完后续镇压手段，近日找屋主人确认没有异样。” 听着光冕堂皇的说辞，洛书只想笑，什么叫做两人联手…封印异常故事方面，苍云大师哪里帮得上忙。 “举手之劳，用不着特地来电报喜，苍云大师太客气了。” “不，并非单纯来给小洛师傅报喜，既然是你我二人合力，酬劳就该对半分。” 苍云大师的意思很明显要洛书给个银行账户，他把一半的酬劳汇过来。 “哦？” 这操作导致让洛书感到意外，总觉得江湖道士行当走坑蒙拐骗的路子，贪财无度，白捡便宜不可能不要。 苍云大师居然这么实诚… 虽然说这次所谓的长要求膜完全由洛书出力，但...换成其他江湖道士，绝对会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还可能摆出高调指点一二。 洛书收获了异常故事，这比多少钱都重要，根本没想过去和苍云大师分什么酬劳。 真的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平分…这个人还算能处。 洛书没有客气，报上银行卡号码，对方很快进行操作，10万b的金额汇来。 不得不感慨这行混出头了真的赚钱，修个水管总共收费20万b。 说归说，各种小众行当都是赢家通吃，混得不好没汤喝。 苍云大师这样摸爬滚打到江湖道士行业出头的地步，相当于把左道玩出精髓。 “钱我收到了，期待下次合作。” 洛书随口这么一说，明显感觉到对方沉吟片刻，语调变得沉重。 “小洛师傅，莫要单纯觉得江湖道士行当来钱快，这可是一不小心便要身败名裂的生意。” 此话算是掏心窝子的实情，毕竟靠的是坑蒙拐骗、装神弄鬼，谁也指不准哪天在哪件事上出了纰漏，一切假象被揭穿。 苍云大师现在服务的客户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被当猴耍之后报复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滚出南淮市附近区域甚至陵水国； 重点被暗中做掉都有可能。 三言两语，苍云大师将其中利害关系说个清楚。 “小洛师傅明白人，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这可真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可以感受到苍云大师话语中的诚恳，洛书却没有在意所谓的翻车，而是将话题向下延伸。 “苍云大师呢？我看得出你是个博学多才之人，为什么要干这一行？” 洛书并非夸大其词，苍云大师展现出来的手艺都得多年锤炼才有火候，谁知他还身负多少才华，夸一句博学值当得很。 “我啊…”被人问起职业规划，苍云大师的语调有所迟疑，“当然是为了来钱方便、来钱快。” 此话听上去像是在说苍云大师属于贪财无度之辈，可往深处挖掘，又有一分大量用钱的无奈。 对方想说，自然会把幕后心酸全说出来，可苍云大师的话题到此再无后续，洛书也知道不方便强行打探。 “先谢过苍云大师叮嘱，我会老老实实守着修书匠的本职工作，但苍云大师遇上拿不定主意的困难任务，也可来组个搭档，我赚点外快。” “小洛师傅…” “嗯！” “我们加个好友吧。” “呃…” 洛书原以为会是啥情真意切的回应，结果回应内容朴素得索然无味… 社交软件里头多了个好友，以“道”字作为头像的苍云大师。 通话结束之前，洛书顺带询问了玩偶之匣的情况。 方春卷已经开始招募人手构建新的生产线管理层，其中当然有方雄派去的一部分人员帮忙，让小儿子能稳稳当当成长起来。 苍云大师表示有他那两尊石狮子镇压，玩偶之匣绝对不会出问题。 洛书心里清楚的很，那地方本来就没问题。 草丛发现破布条又怎样？ 哪怕真的是残魂控制着傀儡肢体经过，只要保持一颗淡定的心，那种程度的东西反而要畏惧活人的生命之火。 即便真的达到魍魉级别，方春卷属于d级异能者，周旋一下，打个电话求助不成问题。 闲聊结束，苍云大师说是要去修行，讲得有模有样。 洛书别把注意力转回手头上的本职工作，一直修复到夜里。 一边吃晚饭，一边分出一部分精神在《八爪巧匠》里世界。 洛书存在于其中时，时间流动变为外边一小时，里边一整天。 如果同时观察外部世界和里世界，就会感觉里世界频道像是按下了视频快进，疯狂抽搐着迅速度过时间。 用这种“玩家在线挂机”的方法，里世界时间流速变得快而稳定。 从洛书吃完饭、打扫工作室，到洗澡上床准备睡觉，《八爪巧匠》的世界过去一周左右，锻造工作完成。 “呼。” 红彤彤的章鱼哥拿着钓竿走出门外。 每当完全锻造工作，它都会因为高温变得浑身通红，就像红烧的章鱼一样。 “咕噜。” “楼主不要乱咽口水，很吓人啊！” “没关系，你说正经事。” “钓鱼竿完成了，刚刚好打造上盈字。” 章鱼哥展示着手中成品，那叫一个不起眼。 杆子的材质看上去像木质拖把，就这么个东西还能伸缩，而且石刃美工刀得费很大力才能在其上砍出伤痕，品级毋庸置疑。 丝线的等级比杆子更高，异兽乌龟以同级别的实力想要将丝线咬断，照样得费不少功夫…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初级钓竿 “要不给这东西起个名字吧。” 洛书甩动着手上的钓鱼竿，“章鱼哥，你来起一个朴素点的名字。” “嗯…初级钓竿。” “是够朴素的，可为什么是初级呀？盈字法宝，比石刃美工刀等级都高了。” “因为功能实在太单一了。” 石刃美工刀的作用非常明显，有着极佳的切割力。 钓鱼竿真的是没杀伤没控制的模样，拿起来当棍子耍，质感又不够实在，有点软棍或者硬鞭子的感觉。 基于这么差的实用效果，章鱼哥没有给它太高评价，今后再想办法改良，现在先叫初级钓竿。 “楼主，我们还得做个钓鱼钩。” “鱼钩有现成的呀。” 普通钓鱼钩哪里刺得进异兽乌龟的口腔，所以干脆直接把幻肢木刺在前边。 是一个可以变化长度的竹竿，分类为幽魂，洛书用封缺术式将其天地灵气波动掩盖掉，在没有主动攻击前不会被异兽乌龟发现。 章鱼哥敲敲旁边的幻肢木刺，“直钩钓鱼？” “可以弯的。” 洛书将幻肢木刺放倒在地，“喂，变弯！” 幻肢木刺的沟通能力有限，没法说一连串麻溜的语言来反抗，只能向前挺直腰板，展现出它威武不能屈的干政品质。 石刃美工刀的刀锋推出保护壳，洛书举刀架在幻肢木刺前端的嫩芽上。 “赶紧变弯，不然就把你刘海全部刮掉。” 唔~~~ 木质家具受到重压的委屈响声传来, 幻肢木刺翻卷，卷、卷、卷, 直接盘成蚊香状。 “别啊, 你这内卷也太夸张了, 别卷了，别卷了。” 尝试着把幻肢木刺绑在鱼线上, 整体缩到一根指头长度，向内勾出锋利的弧度。 异兽乌龟只要把这钩子咬到嘴里，幻肢木刺直接发动攻击, 穿刺之后迅速延伸藤蔓幻肢，把那整张嘴给撑起来，就算初步计划完成。 “行。” 工具准备完毕，先让幻肢木刺恢复原状。 隔天日出前后完成日常修行, 洛书缮典阁挂上暂停营业告示牌，进入三楼未装修的毛坯房间。 准备正式攻略异常故事，《恶龟覆舟》。 争取一次成功，盈字下品的异常故事恶化起来不开玩笑, 得多花非常多天地灵气散迹, 封印成功后带回的天地灵气也会变少。 在锦云城东区码头附近的小巷完成穿越，洛书和渔民们打了个招呼, 确认当前距离上一次来锦云城, 相隔有半个月。 半个月前城南码头, 新月楼停放的花船不知为何飘离，在锦云城外被异兽乌龟拆散, 至今没人查出结果, 以至于巡逻人数增加。 就这么加大力度巡查半个月，再无额外的问题发生, 新月楼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毕竟花船的造价比下等工人的工钱多太多。 此时想要偷一艘船去当诱饵，难度成倍增加。 不过, 洛书前期的探查工作已经完成, 没必要偷偷摸摸再拿一艘船去试探异兽乌龟。 那种模式太特殊，多搞几次容易被异兽乌龟觉察。 所以今天大摇大摆, 正儿八经地上手干。 锦云城最为繁华的街区, 公告栏上挂着许多版文。 比如近期的通缉犯画像；比如某某城中官员求医问要。 其中年岁最久远、占用篇幅最大的一张板文当然指向异兽乌龟。 城主府挂榜悬赏, 重金聘用能人义士击杀异兽乌龟, 还锦云城昔日商贸安宁。 包括新月楼在内几家大商户同样在榜文底下盖章。 意思是如果击杀异兽乌龟，除了群主给的悬赏，这些大商户还会额外再给赏钱。 洛书看着榜文上的数字，“城主悬赏300金币，四个大商户各出50金币，总的悬赏额度是500金币。” 以前没有研究过里世界的货币规则，毕竟洛书平时只是看个新鲜。 青木醒狮更不可能知道货币规则。 这种问题光头蛇也不知道，它是受人供奉的神明，哪里用得着自己花钱。 好在飞鸢剑客走过一段极为惭愧的生而为人经历，给出相关答复。 金、银、铜三种货币, 相隔百倍兑率。 1银币：100铜币 金币算一万枚铜币。 再看公告板上的其他悬赏，锦云城外的山贼头子值30金币。 “还是我滴龟龟值钱。” 大致了解情况，洛书干脆利索走上前。 来来往往看榜的行人不多不少, 他们是真的看看而已。 曾经有人视力不好, 凑得太近，结果被风吹落的板纹糊在他脸上，要求是解决山贼头子。 普通农户哪有能力接悬赏任务, 被扣上乱撕榜文的名头，拖到衙门里挨了十个板子才丢出来，可见此事参不得半点沙。 存在前车之鉴，大家和公告榜自觉保持一定距离，洛书向前迈步的动作极为显眼，身后不断有人提示小兄弟千万不要靠太近。 洛书笑着谢过提醒，手上动作不停，单刀直入揭下榜文，而且是最大的、挂的最久的那一张。 “嗬——” “有人揭榜了！” “是妖怪大乌龟的悬赏榜文！” 众人很快意识到不是少年倒霉把榜文碰掉，分明是他亲自动手将整张纸撕下，表情自信且淡然，等待着官家人前来回应。 说明此事非同儿戏，真有人要挑战着悬赏近两年无果的大差事。 公告板距离衙门、城主府不算太远, 来来回回有官差巡逻，很快发觉此间动静，带队跑来一看… 为首的城卫军小队长登时愣住, 居然真有人去接纳击杀妖怪大乌龟的榜单。 在看年轻人的样子, 首先是个年轻人，他很年轻… 小队长的脑子有些乱，他原本设想过对方是个修行得道的世外高人，仙风道骨，衣袂飘飘。 现实和想象反差确实太大。 “那边的公子，锦云城官榜悬赏容不得戏言，你是真要去拿那妖怪？” “对，我云游至锦云城好些日子，在运河周围来回观察，心中已有几分把握，可以一试。” 小队长见到对方认真的态度，话语间言之凿凿，心里有几分肯定，至少脑子清晰的年轻人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么请随我前去城主府，与城主大人细说计划…” 第一百九十四章 洞穿铁坨 锦云城城主府。 太师椅上的青年男人面容孔武有力，颌下光滑，未见半点须髯，浑身透着一股精干劲头。 当看到这样一位城主，洛书心中那些古装剧经典形象全给推翻。 按理来说拍古装戏，地方城池的城主、衙令一般要选中年男人当演员，留一嘴可以用手捋着的胡须。 锦云城群主看着其实更像沙场谋士，或者年轻有为的小将。 “洛公子，你可知此前有两三名道行今生的修行者揭榜，均无功而返，最后还丢了性命。” “我知道。” “那就好。” 城主可以判断出眼前的年轻人并非脑子出问题。 只要他真有本事不是来坑蒙拐骗捣乱的，哪怕用尽浑身解数没能解决异兽乌龟，也不会受责罚。 在此之前，城主想亲自考验一关。 “洛公子斩妖除魔，必然需要城中配合，对吧？” “是的。” 如果洛书能一个人凭借硬实力搞定，也用不着搞揭榜这么麻烦的动作。 城主的意思很明显，既然要锦云城出人力财力配合，对方得先拿出点本事叫人信服。 “洛公子可否给我们露个一两手，也好知己知彼，合作融洽。” “没问题，城主给行寻可以试刀的东西要足够坚硬，由我展示擅长法术的破坏力。” “好，洛公子且随我移步演武场。” 除了城卫军，城主府内还有更为精锐的私人力量, 配备有小规模演练场以及擂台模式的演武场。 洛书说要一个够硬的东西展示杀伤力，城主听得很明白, 这是要证明洛公子的实力能够给坚硬的龟壳造成威胁。 擂台模样的演武场上, 八名护卫犹如抬轿子一般抬着个大铁坨放在中心位置。 城主解释着, “这是战场用废了的刀枪剑戟熔铸而成，我府上有些练硬气功夫的武师, 平时会拿铁坨练拳脚。” 仔细看那铁坨子，真的在日积月累的拳打脚踢中出现了对应的掌印、腿印。 这也是在给洛书示威，如果没法让铁坨子造成形变, 还不如城主府上的武师，对付异兽乌龟简直是在开玩笑。 洛书并未在在乎对方深层次的含义，目光略微扫过演武场边缘。 看似穿着统一护卫服的人群中有位不起眼的小个子，唯独他真真正正迈入修行者领域。 修为顶多蚀字下品, 和飞矢公国的国师天差地别，但在一座城池中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 锦云城城主刻意安排正儿八经的修行者隐藏于人群中，就是为了甄别洛书是否有真本事。 “城主大人，我可动手了。” “洛公子请。” 洛书点点头, 两指并拢往前一探, 缩小版本的幻肢木刺带着破风声射出。 在击中铁坨之前，幻肢木刺变为正常长枪大小, 犹如剪刀扎香肠, 轻松打出个洞来, 连带后边武器架上的兵刃一并钻得残破不堪。 洛书收回寻常人目的无法追及的黑影，方才过去一个呼吸时间。 “城主大人, 你看我这一手可否威胁妖魔？” 听到声音, 锦云城城主才回过神，不由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眼神朝演武场边的护卫队望去。 里头唯一的修行者眼睛也瞪得滚圆，摇头表示那远不是他力所能及之事。 “洛…洛仙师好本事。” 城主的称呼发生改变，改为如此称谓并不夸张。 他进出过王城朝堂, 见识过真正厉害的修行者。 杀招不一定得是声势浩大、华光溢彩的澎湃术式, 当前这般须臾间洞穿坚硬铁块的手法，凌厉不逊飞剑半点。 想要击杀异兽乌龟, 传说中仙人分江断海那般一刀两断固然做得到, 但以洛仙师刚才的手法一剑穿心, 同样致命。 此时再看洛仙师的表情, 淡定且呼吸均匀，说明刚才那般攻击可以重复使用多次，一下不行来五下，异兽乌龟还真未必顶得住。 更关键的是，得罪眼前年轻人，洛仙师真要出手，整座锦云城没有一个人能保得住城主的命。 饶是他年纪轻轻坐上高位，心思不浅，此时也显露出几分拘谨。 “城主莫要紧张，只是学有所成, 下山除魔卫道的普通修士，还请尽快配合解决维护一方的妖邪。” “洛仙师宏德大才，实在令我钦佩, 有何要求尽管提出, 本官尽力配合便是。” “好。” 洛书想要的东西很简单，来个大船，作为诱饵, 到时把鱼钩放里头，我们这边拉着鱼线在岸上。 异兽乌龟咬船，幻肢木刺自己调整角度往它嘴里钻，固定住后就能拉弦了。 “城主且看这根钓鱼竿。” 洛书取出初级钓竿，临空挥两下，把铁坨子砸得砰砰作响。 “这是我专门炼制的法宝钓竿，用大船做诱饵后先勾进嘴里，你安排一些力士与我共同拔河。” 以大船鱼饵，这话也就洛书说得出来，但城主完全相信。 哪怕洛书说用这鱼竿能把乌龟抽死，城主也不会怀疑太多，毕竟先前的手段摆在哪儿。 真正麻烦的是没法和异兽乌龟角力。 “洛仙师，来百十人未必斗得过妖怪。” “没关系，稍微能牵扯住即可。” 洛书可不指望全程都靠初级钓竿钩住异兽乌龟，这东西作为初级媒介。 钩严实后无明氏会马上出手, 铁链顺着鱼线爬到异兽乌龟身上, 这才是更为核心的控制手法。 只要能将异兽乌龟限制住, 幻肢木刺便可解放，改为进攻状态。 岸上继续发力，把异兽乌龟往浅水区牵扯，须弥书楼里的其他召唤物也能发挥作用。 真到浅水战斗的阶段，异兽乌龟盈字下品的实力就不太够看了。 咱这边除了章鱼哥、飞鸢剑客，还有更高位的光头蛇，其他都是盈字。 洛书没法把自己的计划事无巨细表达，只告诉城主作战一共三个部分，一是束缚、二是攻击、三是往岸边拉。 言简意赅，主体战斗框架也确实仅此而已。 “洛仙师真乃艺高人胆大！” 城主默默记下需要的准备和安排，他很快意识到洛书没有要求任何进攻相关的帮助。 也就是攻击方面完全由洛仙师一人承担，可见其中自信与掌控力… 第一百九十五章 钓乌龟 锦云城任何周边许久没有这么热闹。 昨日洛仙师揭榜妖怪大乌龟的任务，并得到城主认可，消息已经传遍锦云城。 按照洛仙师的要求，城主安排了节日游河的大花船。 为了增加真实性，还在花船边额外布置小船护送，这也是节日游河的正常模式。 差别在于大船上没人划桨，小船更加只是用绳子拴在大船两侧，带着前行，避免船工水手白白送死。 “洛仙师，无人划桨，当如何行船？” “我自有安排，城主不必多虑。” 章鱼哥傀儡驾驶方面有过一次试水，轻车熟路且难度不大。 真要留意的是岸边。 城主安排了两百名力士好手，外加儿臂粗的多股编麻绳，届时就要和妖怪乌龟来一场角力拔河。 在此之前这些人不能太靠近江岸，以免被发现。 至于看热闹的普通人，没必要提醒，借给他们十个八个胆，他们也不敢走得太近。 众人离开大花船，洛书在下船之前召唤章鱼哥，傀儡们已经进入船舱，熟练站好各自位置。 城主一个回头的功夫，发现洛书身边多了只半米高的大章鱼，还和直立动物似的掂起几条触须行走，不由啧啧称奇。 锦云城位于内陆, 有许多人没见过章鱼，好奇打量, 猜测那是什么仙兽。 洛书没有多花心思进行七七八八的解释, 仙师角色当然要未知因素越多越好。 更让大家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无人控制的花船有两对中部船桨开始划动，方向也在徐徐调转。 明明只有少量船桨有动静, 提供的动力却颇为生猛，推着花船越开越快，渐渐驶离城南码头。 半个月前, 新月楼的彩灯花船深夜莫名其妙离开码头，一路飘到西城外的运河，被异兽乌龟撕成碎片，恰好给了个大致的事发地点。 或许有人无意间拿那天晚上花船飘走的情形和今天对比, 觉得手法有点类似，却也很快打消念头。 不可能是洛仙师偷的花船，根本没必要，新月楼主动送艘船巴结关系还差不多。 随着大花船越划越远, 围观者的新鲜劲头逐渐过去。 凭两双腿沿岸追寻船只绕城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渐渐有人脱节。 从城南码头往西走过半截河段，远处眺望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多。 看热闹的人越少越好, 免得发生变故, 只要城主安排的二百名力士有在跟随就行。 忽然, 右手抓着钓鱼竿的洛书抬起左手手掌，这是事先约好的暗号, 表明局面初显端倪。 离河岸最近的洛书感觉到熟悉的天地灵气波动, 异兽乌龟有了动作。 就在洛书抬手没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江面水波渐渐出现异常上涌的趋势, 可见水底下某个大家伙正在活动。 想也知道是异兽乌龟即将出水袭击船只，离岸远些的力士们小心翼翼洛书这边靠来。 河水翻涌的程度陡然加剧，龟背带着利刺狠狠顶在船底, 将木料顶出奇怪的悲鸣。 古时建造的木料船体, 哪里经得住异兽乌龟折腾，很快破开大口子。 随后便是熟悉的景象, 利爪与鹰嘴般的喙各自发力, 将整艘花船撕扯成几大块, 并进一步破坏。 章鱼哥的傀儡已经被提前收起, 手指大小的幻肢木刺一直留在船上，鱼线另一端连接洛书手中的初级钓竿。 异兽乌龟大口撕扯，幻肢木刺有的是机会进入其口腔。 对方体型变大，幻肢木刺也不能保持原本那蚯蚓模样的弯钩，而是在被吞进乌龟嘴里时突然涨大，足有半米的长度向前一指，朝舌头底下较软的肌肉组织刺去。 幻肢木刺总共只有两种攻击手段，一是控制幻肢，二是突刺，可谓专精。 异兽乌龟的防御能力再强, 口腔内部、舌头根底下总归不会牢不可破。 幻肢木刺顺利扎进手臂长度，后半截身子向后一翻半圆，形成鱼钩状。 早有准备的洛书已经让二百名力士拿着加粗版的草绳来到身后。 如果直接拿细细的鱼线和草绳连接, 大力拉扯时, 草绳绝对会被切开。 有了初级钓竿就不一样，钓杆尾部别出心裁搞了个圆环把手，跳好把草绳结结实实绑上去。 二百力士迅速协调, 迈着大步子高喝着向后退，很快将粗草绳、初级钓竿、鱼线绷得笔直。 “一、二、三，嘿哟！” “一、二、三，嘿哟！” 随着一声声呼喊，包括洛书在内的所有人同时发力，将异兽乌龟（-隔开-）的头部扯得脖子被迫右拧，身体朝岸边翻转。 它的第一反应不是对抗力量，而是把口中的东西取出来。 想法没问题，一旦鱼钩取出，岸上的人再怎么有力都是白费功夫。 可异兽乌龟想要处理时，口中不但叼着同为盈字下品的幻肢木刺，大量藤王环从舌头底下蔓延而出，几乎包裹住整个乌龟的脑袋。 完成这一步, 幻肢木刺解放, 鱼线牢牢绑在藤蔓上，依旧可以进行牵扯。 与此同时, 无明氏的锁链向前延伸，将异兽乌龟拦腰捆住。 早有交代的力士们拿出钩子钩在锁链环节处, 无明氏在力量方面并不突出，还是得分出两小队力士和它一起向后牵扯。 “一、二、三，嘿哟！” 二百力士和洛书与相同节奏牵扯，渐渐发现往回拉的难度越来越大。 异兽乌龟知道无法摆脱口中大量附着物，全力和岸上的人抗衡。 那巨大的身躯往反方向一甩，草绳后边多位力士打滑，一时间失去大量牵扯力。 吼—— 青木醒狮发出咆哮，平整地面延伸出许多草木根茎，形成一个个着力点，力士们脚掌向前倾斜踩上，反方向发力，牵扯动作更加有的放矢。 嗖—— 幻肢木刺凌空倒贯而下，将异兽乌龟的尾巴射了个对穿。 河中发出蛇类的嘶嘶吼声，异兽乌龟疼痛难忍，又被往岸边拽了些许。 其实洛书没有忍心下手，没忍心叫幻肢木刺从异兽乌龟脖子上直接打个洞。 那样会让异常故事中的天地灵气损失，况且逮回来以后都是自己人，真就叫我滴龟龟。 能刚柔并济收下最好，用不着做绝… 第一百九十六章 脾气死倔 “这也太倔了吧？！” 锦云城运河边，顶级拉扯还在持续。 异兽乌龟的尾巴到四肢都给钻出孔洞，伤口爬出大量藤蔓，愣是没有放弃，还在跟岸上的人互相牵扯。 鱼线已经被咬断一截，全靠无明氏的锁链和幻肢木刺新生的藤蔓支撑。 现在洛书有两种选择，一是召唤阴兵冥将出来一起拔河，二是青木醒狮发威。 天地灵气消耗已经很大了，阴兵冥将叫出来负担有点重，暂时继续依靠狮子。 随生机勃勃的天地灵气涌动，青木醒狮和幻肢木刺打出一套技能组合。 用植物勃发的力量促进藤蔓疯狂蔓延，几乎将异兽乌龟包了个严严实实。 异兽乌龟也实在耐打，受了那么重的伤，力道上没减太多。 城主准备的二百力士已有不少受的伤，扭到大腿、腰肢，身体各部位被草木石头划出的伤口更是没法计算。 面对力道如此惊人的异兽乌龟，洛书根本不可能像封印幻肢木刺那样，让一两只召唤物打障眼法，镇海+封缺直接封印。 防高血厚就是扎扎实实的耐打，提前准备多少陷阱都改变不了异兽乌龟耐打的事实。 期间洛书也尝试过与之沟通，异兽乌龟根本不给任何回应，倔得要命。 “下次死手吧！” 无明氏已经被扯到水里去了，再继续拖延，铁链和藤蔓无以为继，异兽乌龟往河里一躲, 几百年不出来谁顶得住？ 幻肢木刺悬浮在正上方，尖端对准异兽乌龟两眼中心, 这几杆子下去能把脑袋捅成马蜂窝。 终于, 致命威胁加之束缚压力实在太大, 异兽乌龟终于有收缩体型的趋势。 体型收缩，本体力量不会减小, 但划水产生的推动力道削减，就好比大船桨改成小船桨。 “大乌龟要撑不住了！” “它精疲力竭了！” 洛书身边，力士的嗓门已经沙哑。 他们浑身汗流雨下, 一条条青筋起伏不定，肌肉状态到了极限边缘。 必须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好在洛书感觉得到异兽乌龟的情况，它正被不断拖到水边。 鳄龟家族的成员，脑袋和四肢是没法缩到壳里去的, 原因在于实在凶猛。 大头以及夸张的上下颌行程远超其他类别乌龟的咬合力，也因此装不到壳里。 先前搏斗时洛书消耗的天地灵气并非完全用于拉扯，还有一部分给异兽乌龟吃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异兽乌龟通过某种方法，把幻肢木刺生成的藤蔓吞进肚里, 甚至吞食无明氏的锁链。 这些东西都由天地灵气刻画术式构成, 异兽乌龟吃得越多，洛书消耗变越大。 幸亏没有给它喘息的机会, 终于将本体轮胎大小的异兽乌龟拉到岸边, 幻肢木刺压住…那个…头, 看着都疼。 河岸爆发欢呼，远处乘马车紧张兮兮看了老半天的城主和锦云城其他官差终于完全安心, 此刻简直抛去身份差别, 相互拥抱、蹦跳欢呼。 众人庆贺不止，洛书却没有半点松懈。 只要未完成封印, 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继续耗损天地灵气，刻画镇海术式，进一步压缩异兽乌龟反抗的可能。 之前这家伙体型放的太大, 镇海难以压制, 纯粹白费工夫，现在终于有奏效的空间。 封缺！ 术式透过锁链, 透过藤蔓印在异兽乌龟身上。 此前它的反抗势头汹涌, 属于标准的强弩之末, 拖到岸上后力量一泄, 登时在撑不起反抗的劲头，成功被封印。 “我（星号星号星号星号）！” 弹回现实世界，洛书差点一屁股坐在空房间里。 实在太累了，迄今为止最累的异常故事。 《血泪烽火》虽然很折腾，但洛书只要费点脑子在幕后谋划，根本没有和阴兵冥将正面交锋，更别提长时间拉锯战。 《光翼双生》也一样，要给整个城池的感染者消除病灶，工程量巨大，可无非是拿着消除笔勾勾画画, 能大致算出完成时间。 异兽乌龟这东西其实和幻肢木刺算同一个级别，论攻击、束缚等直接战斗能力当然是后者比较强。 幻肢木刺有整个山头的主场，只因被高出一个小品级的青木醒狮压制, 否则想要封印它不叫困难, 那叫生命危险。 异兽乌龟直接战斗力不强，只有常规撕咬吞吃的打法，纯粹因为力气大、皮糙肉厚, 而且躲在大河里主场优势太强，才折腾的如此辛苦。 “可恶啊…” 缮典阁躺椅，洛书喝着热茶缓口气，这才重新检查须弥书楼。 书架上多了《恶龟覆舟》这么一本书，内部蕴含的天地灵气量明显要比同级别的《幻肢木刺》少。 反抗太过激烈，封印不顺利，带回的天地灵气少就算了，洛书的消耗还大。 真的越想越气、越想越气，除了幻肢木刺这样思想比较单纯的召唤物，其他伙伴都有各自的意志和执念，以至于难以封印。 你一个拆别人大船的乌龟哪怕有执念，说出来不行吗？ 吊着打了半天不吭声，有委屈说出来多好, 我们也像温久那样完成个美梦任务。 在须弥书楼召唤异兽乌龟, 这东西的造型其实就是常规鳄龟。 鳄龟属于凶猛的食肉龟类, 体型能长到很大，像车轮胎那么大也不是不行。 以往有新的成员加入须弥书楼, 洛书会把同伴们召唤出来聊一聊, 大家相互熟悉，以后都是好伙伴，也算开个欢迎会。 唯独这这脾气臭乌龟，召唤出来还欢迎？！ “打！” 抄起幻肢木刺，洛书在龟壳上猛敲。 无明氏抬起光着的脚丫子踩踩踩，“叫你把我拉到河里去！啊——好疼，怎么满背都是刺？！” 青木醒狮性子比较温柔，没怎么下手，嗷嗷表示着自己刚才都不容易，用爱和正义感化鳄龟。 其实用不着怎么教育，成功封印之后，这些家伙对楼主绝对服从，拎出来拳打脚踢，纯粹为了撒气。 现在洛书问鳄龟情况，它顶多像无明氏那样耍耍小脾气，最后总归要一五一十乖乖交代。 被胖揍的鳄龟好不容易抬起头，洛书一边翻动《恶龟覆舟》，一边听它解释… 第一百九十七章 木讷想法 里世界时间往前拨个十年，当时有修行门派的高手围剿异兽鳄龟，要用它的龟甲、骨架炼制法宝与灵丹妙药。 现实中乌龟确实能入药，比如龟苓膏，真的要用上乌龟骨架和龟壳熬出胶质。 盈字级别的异兽鳄龟功效肯定更好，其他身体部位也是上等法宝材料。 那群修行者进行了很大的谋划，趁异兽鳄龟不注意时发动围剿，将其打成重伤。 异兽鳄龟的特点很明显，极为耐打且力大无穷，还具有吞吃术式甚至消化法宝的能力，硬是凭借自身抗打能力，带着重伤逃掉。 伤势实在太重了，异兽鳄龟只能保持着最原初的体型躲在锦云城边缘的运河角落，慢慢疗伤。 在此期间，一个小女孩发现了大乌龟。 他们家是卖鱼的小商户，时常有些不要的杂鱼或是切出大量鱼内脏，都被小女孩刻意投放到对应水域喂乌龟了。 龟类属于杂食生物，从肉食到水草都能吃，异兽鳄龟也不觉得吃人家不要的鱼和那家没面子，非常欢乐的保持着投喂食物的关系。 随着双方愈发熟悉，异兽鳄龟有时也会上岸让小女孩摸摸。 虽然洛书根本看不懂鳄龟有什么好摸的…但《恶龟覆舟》故事中的描述就是小女孩乐在其中，而且她家的弟弟也被带着亲近异兽鳄龟。 时间缓缓流逝，小女孩落得亭亭玉立，异兽鳄龟也逐渐恢复伤势。 推算年份大概是洛书封印《恶龟覆舟》故事往前三年，再过一年异兽鳄龟就要开始在锦云城运河作恶了。 可想而知其间必然发生了什么。 果不其然, 文字描述着这个可怜的小家庭因为渔船撞上商户大船，磕碰掉了许多装饰, 渔夫被商家管事抓去揍了一顿。 最后渔船给商家扣了去, 还需要赔偿大船上的那些装饰银钱。 身为家庭顶梁柱的男人被打伤、唯一的小船被夺走, 还背负着对他们来说没法偿还的巨大债务，家庭顿时穷困潦倒。 那年临近年关, 由于赔偿不起，商户拍打手破门而入，将渔家的妙龄少女抓走, 卖到戏楼抵消赔偿款和利息。 从此之后，异兽鳄龟再没见到少女，只在两个月后，他们家的弟弟来河边哭诉时才知事情始末。 当时不止只是少女被抓走, 已经恶化成少女宁死不肯陪客，从花船上跳河自尽，终了此生。 于是有了那年开春，锦云城花船游河的传统项目遭遇异兽鳄龟袭击, 随后两年, 但凡有大船在河面上漂流，多半要被拆个支离破碎。 《恶龟覆舟》大致讲了这么个内容, 异兽鳄龟有故事归有故事, 可… “你这也太过分了！” 洛书的呵斥声让鳄龟脑袋一缩。 “无良黑心商户抓走那个女孩, 最后逼得人家跳河自尽确实该死，可你也不能殃及那么多无辜呀。” 鳄龟在开春第一次袭击中掀翻整座花船, 波及周围其他船只, 造成的死亡覆盖面绝对不止大人物。 甚至没法判断拐走少女的商户在不在大船上。 鳄龟不会说话，表达能力和青木醒狮差不多, 通过灵魂正常沟通。 它解释挂着彩灯的花船往往归属烟花之地、戏楼梨园，锦云城里这些场所多多少少都有强行拐了女子入行的情况。 “那又怎么样？你掀翻整个花船，人家风月场所的大老板不一定在船上, 倒是唱戏的姑娘和普通客人死一大片。” 有十恶不赦的大商户, 当然也有老实本分做生意的商人。 他们逢年过节也挂花灯，鳄龟没法分辨, 一股脑子全掀翻了。 在此过程中可能会凑巧干掉小部分坏蛋, 可同时丧命的无辜者数量没法计算。 “你就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吗？” 鳄龟表示思考过, 可它的思考方式是继续闹腾下去, 让所有风月场所全都倒闭，这样就不会有无辜少女再被抓走了。 “离谱！”洛书厉声纠正，“风月场所的主营业务不是船上，是床上啊！” 就算他们不能开花船往来运河，也只是少了锦上添花的项目，平时该怎么运营还怎么运营。 鳄龟哑口无言，趴在地上不说话。 没办法，现在已经是自己家的龟龟了，后续扫尾工作得洛书去做。 至少和锦云城那边说一下，妖怪大乌龟已经被解决, 里世界得以恢复正常秩序。 想着马上就做，可是实在太累了。 洛书在躺椅上喝了两杯茶，睡个午觉, 方才吃些点心准备动身。 这次用不着真的动身体, 《恶龟覆舟》已经在须弥书楼的书架上，灵魂分出一束进故事中的世界即可。 锦云城，青木醒狮神采飞扬一声咆哮, 惊得城主府外护卫队险些拿不稳手中长枪。 如此鲜明的造型，换谁都该知道是前阵子解决锦云城大患的洛仙师。 城主闻讯匆匆赶来，在洛书面前连连欠身。 “洛仙师，洛仙师，您可算回来了，那天封印妖魔之后，您原地消失，我们派人四处搜寻了好些时日呢。” 对于洛书来说，只是在现实世界喝茶吃点心，顺带睡了个午觉，里世界这边相当于过去三四天。 “封印妖魔之后，我感觉周遭还有余孽，所以动身去其他地方清剿, 花些时日才返回。” “洛仙师, 当真为黎明苍生劳心劳力, 我等佩服。” 说罢, 城主又是躬身一拱手, 恳切之意溢于言表。 他之所以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主要原因当然是洛书解决了异兽鳄龟。 朝堂考察各城池管理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是税收，锦云城由于大宗水陆贸易几乎断绝，kpi一落千丈，这两年没少挨批。 如今从洛仙师口中得知妖魔确定被解决，城主知道自己终于能翻身把事业搞得蒸蒸日上，当然要谢天谢地。 如此恭敬的态度还有另一个原因，任谁都看得出来锦云城城主想要将洛仙师供奉在府上。 没等对方抛出橄榄枝，洛书只是轻轻摆手，“天下妖魔肆虐的地方何止一处，我辈修道之人不可贪图安逸，须当游历四方，定太平清朗。” “仙师！” 看着原地消失的身影，城主和身后幕僚护卫齐齐拜倒，为这份广阔胸襟发自心底敬佩。 殊不知，洛书已经在躺椅上吃起薯片。 “啊，这才是生活…”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队来访 “小洛师傅，你这手艺可太好了。” 前些天把手抄语文课本送来修复的客人喜出望外。 书籍破损处得以修复，并上了一层包边加固，中心虫蛀的地方也被整齐填补，看不出太多色差。 “不是什么困难的活。”看到客人满意，洛书温和笑着，“这本书你已经保管的很好了。” “还是得感谢小洛师傅勤劳付出。” 客人拿出手机支付500b，算是缮典阁通常业务的标准收费。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洛书，“小洛师傅，这些钱会不会不够？我也到图书馆古籍中心打听过，那儿要么不收，要么价格高的吓人。” “当然啦，他们修复的是古籍，不是旧书，那是人类历史文明的证明，对研究陵水国乃至世界发展有重要作用。” 洛书同样有能力修复古籍，理想中的状态是该出手时出手，不愿涉足纷扰时又能全身退回缮典阁。 一入豪门深似海，可进可退的难度比单纯走向高位更夸张。 因此洛书顶多向外传播自己修复古籍方面有两把刷子，绝对不会暴露玄学级别的续迹手法。 除非哪天真到了谁都不敢招惹的强度… 又和客人闲聊几句，洛书问起柳姨。 柳姨经常介绍生意上门，有时经过旧街还会送点自己做的小食来缮典阁。 近期有阵子没见着她了。 “哦，小柳呀。”客人的辈分比柳姨更高，所以如此称呼，“前阵子他家女儿出了事情, 可把她给吓着。” 洛书当然知道沈秋思是个什么情况，那坏女人还是洛书亲自拎着从连峰沙海带出去的。 “我知道沈秋思被林修竹拐去参加了一次考古行动, 其他细节不得而知。” “哎, 小洛师傅, 这事情我也就小声说与你听。” 客人朝外边街道望了一眼，确认短时间内不会有其他人进店。 其实没必要我这么谨慎, 南淮市旧城区这边熟人社会，p大点的事情，街坊邻居人传人, 没过几天全知道了。 洛书只在心里调侃，表面上静静听着对方描述。 普通人当然不知道连峰沙海里头的具体情况，也无从知晓调查队获得的情报。 他们知道的是沈秋思被坏人带走。 坏人死在沙漠里，好在沈秋思获救进了医院, 健康没有威胁。 只是醒来后想想自己的遭遇，尤其听到警备署证实林修竹的所作所为，小姑娘当然越想越怕，吓得好一阵子不敢出门。 这没啥问题, 沈秋思面对的是从生命到罪恶的一连串威胁, 而且是在不知不觉中差点迈向深渊，一去不复返。 寻常人哪遭得住这种经历, 后怕起来很正常。 “所以秋思在家呆了好一阵子, 都是母亲顾着。” 柳姨之所以最近没有到街坊邻居家串门, 原因也很明显。 客人还在感慨好端端的姑娘给坏蛋掳走，而且林修竹布一行犯罪分子全是男的, 沈秋思又在其中昏迷…会不会给…？ “呃, 应该不至于。”洛书理性回应着。 林修竹觊觎沈秋思的血肉魂魄之类，没有太多原始冲动方面的诉求。 客人点点头, “不是我们爱往坏处揣测，是心疼小柳和秋思，他家闺女是要嫁人的年龄…” 街坊邻居的担心不无道理, 林修竹案子事情闹得挺大, 如果有人给沈秋思介绍男朋友，多半能打听到事情始末。 即便沈秋思是其中的无辜受害者, 也难免不由自主往她被欺负了方面想。 “确实不容易。” 洛书知道清者自清, 沈秋思只是个被利用的优等生, 经历一轮打击也好, 希望她在涉密的考古研究方面提高警惕，安安分分将才华发挥在学术上。 “哦？今天小洛师傅这儿挺热闹的呀。” 门外传来语调优雅的问候声，穿着警备署制服的大帅哥轻轻扣着门框。 他的动作温和礼貌，但在谈论别人私事的顾客还是给吓了一跳，回头又看见是个警备员，当即胀红了脸，不知该如何进退。 洛书非常自然地接过话题，“风警备，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可好？” 来者正是调查队的风盈袖, 今天同样穿着警备员服装，说明他在执行些较为常规的任务，这套打扮比较方便。 “挺好, 挺好手上的案子终于进入尾声。” 风盈袖也礼貌的和房间里的另一人打着招呼。 有洛书略微迂回, 客人猝不及防被吓到的情绪有所缓和，此时神情正常，回应了一声招呼。 “小洛师傅、警备先生, 我还要去市场买菜，不打扰两位谈正事。” “好的，慢走。” 送别客人，洛书将缮典阁的门轻轻关上。 风盈袖本身并非警备署人员，不可能凑巧巡逻到旧街，进来做客喝茶。 此番孤身前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相谈。 “风警备，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确实有点事情想要求助于小洛师傅。”风盈袖斯斯文文微笑着，“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个无关事件的问题。” “风警备请讲。” “小洛师傅知道我的真正职位吧？” 洛书沏茶的动作稍稍停顿，对方的问题寓意很明显，明显指向于“调查队”这个机构的相关信息。 问题虽突然，但没啥好顾虑的。 钱大财那个度假山庄事件，洛书和风盈袖所在的三人小组首次碰过面, 说不定对方还记得。 “风队, 我知道你们的工作不容易。” “哈哈哈, 不愧疑是是小洛师傅，有着寻常人没法企及的技能，知道的也比普通人多。” 风盈袖没有在卖关子，坦言告知如此发问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在避暑山庄记下，而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洛书和玉晗冰关系不错，而且是相当不错。 世界上知道异能者、探察队存在的，并非只有异能者本圈子。 一些身处高位的人同样知道世界上存在阴邪与异能，玉晗冰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玉珠阁家主，玉潜龙是异能者、长子是异能者，玉晗冰同样知道世界上存在这一类人。 那么，与之关系密切的洛书极有可能也知道。 于是风盈袖以“我的真正职位”为问题委婉发问… 第一百九十九章 沙海幸存者 洛书静静听着风盈袖表述。 他之所以要找一个知道修行者、调查队存在的修书匠，是因为林修竹的案件后续有些杂乱旧书需要整理。 从外边找古籍修复人员帮忙，难免会接触到世界不为人知的一面。 眼下证明洛书知道调查队、修书方面的功夫经林修竹验证过，还恰好和本案有所牵扯，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协助人员。 “当然，我们调查队会提供酬劳，是否同意由小洛师傅说了算。” 不强制要求帮忙，风盈袖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恳切态度。 “确实很难找到比小洛师傅更符合条件的修书工作者，希望你可以为南淮市安宁出一份力。” “我可以接受任务，想听风队描述大概情况。” 今天恰好把手头上的活干完，缮典阁生意来得没那么快，修复《关山英雄谱》跨度三个月出头，中间也只来了一个小委托。 答应调查队没问题，洛书反正不会在外人面前展示续迹之类的神奇术式，单凭手头上的修书技术，已经够应对大多数常见问题。 得到洛书同意，风盈袖优雅地表示感谢。 “可以确认林修竹和的同伙死亡。” “你们找到尸体了？” “哪有本事挖开万吨黄沙呀。”风盈袖笑着摇摇头，“即便真的开几辆挖掘机过去，连峰沙海深处也没有作业条件。” 首先挖掘机履带能不能在沙漠中平稳行走，不好说； 也先不谈那种龟速走几百公里沙漠要花多长时间。 就假设挖掘机瞬间移动到金蝎王陵，想要挖开不断下滑的流沙，作业条件也无比艰巨，这还得祈祷全过程不碰上沙漠灾害。 至于风盈袖所说确认林修竹一行人死亡，是因为其中逃了个家伙出来。 “啊？还有人能活着逃出来？” 洛书印象中，开打之前对方有过窝里斗，三个异能者被同伴开枪射杀。 不算石蝎子和王陵深处跑出来的其他阴邪，最后的敌人是带热兵器包裹的普通人、林修竹、金蝎大仙。 这三人不可能活下来，都是被当场解决的。 风盈袖解释着，“逃出来的家伙你可能也认识，原本负责南淮市博物馆安保工作的队长。” “哦，他还来过缮典阁，帮林修竹取木蝎子，叫什么虎哥？” “是，就是他，他的心脏比正常人偏移一些，被开枪射穿胸腔, 没有造成致命伤, 估计一直在装死。” “那可装得太好了。” 当时战斗的无比激烈, 洛书没心思去分辨地上几具尸体是否死透。 反正按风盈袖的说法往回倒推，洛书、玉晗冰顺利脱身，虎哥凭借异能者功底和运气躲开直接坍塌区。 后续在墓区里行动个把月, 才找到沙层坍塌的薄弱点向外挖掘，恰好撞上守在外边的调查队。 “这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一行人非常有墓区行动经验, 提前在一些较为靠外的位置放了物资, 虎哥找到备用包裹处理伤口、延续生命。” 听风盈袖介绍, 洛书才林修竹知道手底下最得力的是豺狼虎豹四人，其实这些人都有案底, 都是倒斗老手。 即便身为异能者，又是这方面专家，虎哥被调查队发现时伤势依旧积重难返, 内脏感染严重得可怕, 活不了太久。 人之将死, 其言也善。 尤其虎哥此前不知道林修竹竟有如此背叛人类的阴谋, 而且又遭手足兄弟背后放冷枪，在残存的生命中一五一十把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 调查队和警备署没有向外透露半点情报，洛书、玉晗冰都不得而知，今天才听风盈袖说起, 也因此足以确认其他人死亡。 “这样啊。”洛书起初紧张得很，紧张到差点把茶杯捏碎。 原因在于和虎哥对视过, 对方见过洛书，甚至见过洛书神奇的术式和操作。 好在虎哥当时已经意识模糊, 调查对关注的焦点自然是林修竹所有的情报以及本次案件行动始末。 这些东西讲完，虎哥也咽气了。 真叫洛书抹一把汗。 真的举手给自己捏一把汗, 顺带吐一口气，动作明明白白摆出来，不会太夸张。 从风盈袖的视角看洛书抹额头，只会觉得这是出于事结案了松一口气。 “小洛师傅，你知道沈教授吗？” “沈秋思的父亲？” “对。”风盈袖发出深沉的叹息声，“沈教授也是林修竹害死的。” “哦？”洛书有些意外，又很快猜到大致方向，“沈教授发现林修竹的异常了？” “差不多吧。” 林修竹背后有金蝎大仙，找机会做掉普普通通的沈教授，轻松得很。 沈教授头上的双头蛇纹路也是金蝎大仙纹上去的。 事情和光头蛇没啥关系，纯粹是林修竹获得了那个头盖骨，知道外人解不开历史谜题。 所以把谜题放到悬案中，误导沈秋思，和连峰沙海的文明有关，让他作为间接助手调查金蝎王朝。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洛书心中的第一反应是坏女人干坏事遭报应，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报应也太严重了… “柳姨她们知道吗？” “当然…” 几番斟酌，调查队还是借由警备署之口，把沈教授案件真相告诉他仅存的亲属。 如果不说，沈秋思这辈子还得向下追查，大好姑娘就这么耽搁了。 之前的客人说沈秋思经历一番生死，被吓得不敢出门，柳姨在家照顾而已…其实真正的内情比传言中沉重太多。 希望沈秋思经过这些事之后痛定思痛，重新做人。 至此，林修竹整体案件盖棺定论，调查队得以对最后的物件进行收集整理, 才有了风盈袖上门委托洛书的行动。 林修竹拥有的资料大多整齐、条理清晰，也有一些残破不堪的古书旧书。 通常情况下可交由专业的考古机构修复, 问题在于没法完全排除古籍是否和林修竹这件案子相关。 所以请洛书帮忙修复, 再合适不过。 如果难度太大，洛书至少可以预先识别古籍与案件之间是否有关联性，再决定如何交由外界修复，避免牵扯太多局外人进来… 第二百章 吞噬术式 可以感觉到调查队办事的谨慎程度和困难，没有他们艰辛付出，就没有南淮市乃至其他城市的安定，洛书当然愿意出一份力。 “大致什么时候开工？” “明天吧，明天我们在南淮市警备署要个临时办公室。” 风盈袖画中有几分不方便的意味，洛书心领神会。 确实不方便带外人进调查队的办公场所，去警备署也成，好歹离南淮市近一些。 还需要花点时间把林修竹一些相关材料转移到警备署，风盈袖再次道谢，先行起身告退。 洛书将对方送出门，随后返回屋内。 对于调查队的拜托，全当是个高性价比业务，没啥好挂在心上的。 明摆着呀，林修竹身上最为核心的秘密指向金蝎大仙，也就是连峰沙海那一连串的文献古籍。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底牌，真有的话，早该带去金蝎王陵了。 用不着花心思多想，明天看到情况处理情况就是。 回到屋里，洛书继续研究鳄龟。 幻肢木刺、章鱼哥它们的用途已经很上手，新来的鳄龟情况未知，只在战斗中知道它非常非常耐打。 再有就是鳄龟能吃掉术式甚至法宝，到现在初级钓竿的鱼线短了一截，就是它的杰作。 并非咬断，这是扎扎实实吞进肚子里，经过一段时间消化掉了。 这技能确实牛p，吃法宝之类周期太长，暂时不说； 吃术式真的厉害。 战斗过程中把对方的术式吃掉，装在肚子里，隔一段时间消化为天地灵气滋补，越想越厉害。 把鳄龟叫出来。 按照游戏、动漫、小说之类的设定，但凡出现能够吸收对方技能的手段，大多该有个上限，总不能肚子里装了个轮回眼。 事实没有太离谱，鳄龟吃掉术式的承受能力有限，总体量不能超过自身境界太多。 也就是说，它现在盈字下品, 肚子里包裹起来慢慢消化的攻击, 大概相当于盈字中品敌人全力一击。 这只是理论上的“硬盘空间”, 实际上这周没那么舒服。 还是拿高一个品级的盈字中品打比方，对方全力一击打过来，鳄龟不可能在瞬间吃掉整个术式, 只来得及吃掉小部分。 相当于削弱几分对方的攻击。 除非对方的术式是缓缓生成，给鳄龟足够的时间慢慢占满硬盘内存。 把发动攻击的对手换成蚀字, 鳄龟能吃很快。 蚀字中品的术式放出来瞬间就会被吃掉； 蚀字上品全力一击, 鳄龟也能在短时间内吃掉大部分。 当然, 眼下只能从理论上进行评估，同一个级别不同类型的敌人攻击差距很大, 青木醒狮就没啥攻击能力，软软的。 “我说，你吃归吃, 能反补一点给我吗？” 青木醒狮击杀敌人吃掉阴气或者天地灵气, 洛书能在同时得到mp回复, 实在是续航界的一哥。 鳄龟如果也行, 两边组合起来可就太厉害了。 一个在战斗中吃对方术式回复； 一个在战斗结束后吃经验值回复。 鳄龟确实能做到，但没有青木醒狮那么方便。 它得慢慢消化掉肚子里的天地灵气, 其中一部分转化为自己的实力，另一部分会生成结晶。 相当于玄幻小说里说的灵石、仙晶啥的，高密度天地灵气固化的产物。 鳄龟消化天地灵气, 慢慢生成晶石，洛书拿到晶石后也只能慢慢吸收。 过程类似于成功封印异常故事, 并从其中获得天地灵气。 算是挺不错的渠道，但远没有青木醒狮那种战斗中及时反馈回复效果来得舒服。 或者说鳄龟的续航并不体现在一场战斗中, 更像给玩家制造些补魔药水、蓝瓶啥的。 晶石平日存在须弥书楼里，需要长线连续战斗时, 前一场消耗过大，来不及缓缓回复，就用这些晶石补充。 和洛书放着《光翼双生》的天地灵气没有完全吸收，以备不时之需，其实是一个道理。 “我滴龟龟，有点意思哈。” 须弥书楼当前召唤物阵容已经很棒了，只可惜现实世界没那么多怪给它们刷，盈字下品的小伙伴一大排。 用异常故事中带回的天地灵气，也能提升召唤物境界，但洛书当然得先保证自己的境界超前。 现有盈字中品实力远不足以拉出全阵容。 撇开《血泪烽火》上百个成员不谈，洛书把鳄龟、青木醒狮、无明氏、幻肢木刺全召唤出来，阴兵冥将…各来一个吧。 消耗的天地灵气已经很大了，这些家伙每人放几个术式，洛书得被榨干。 所以作为一名召唤师，自身等级或者魔力值上限一定要堆得够高，否则没法玩。 轻轻晃动躺椅，洛书想着去哪儿试试鳄龟生成结晶的能力。 可惜阴邪之物实在罕见，平日里极少遇上，尤其南淮市内，阴寒锋面一晚上，那点小饼干不知道够不够鳄龟生产结晶的。 不过，这是好事。 现实世界少有阴邪，人们安居乐业，当然是好事。 古代医疗行业有一副对联曰：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洛书也是这样想的，在现实世界刷不到怪也好，太平日子。 现实世界想不出法子, 可以看看里世界。 须弥书楼囊括的里世界范围多了锦云城。 纳入一座城池, 不单是这么点范围，连带城池周边一些村镇也会纳入洛书可控的里世界中。 光翼城是个更典型的例子，城池规模很大，周边有附属城池, 全可通过须弥书楼随时进入，整体范围快赶上大半个公国了。 饶是如此，依然不能从里世界实践鳄龟的结晶方法。 原因在于完成封印的里世界不再具有天地灵气，里头的人类、动物、修行者、妖魔鬼怪全像是有思想的投影。 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但一举一动对洛书来说和模型+特效差不多，更没法从中获取天地灵气。 即便有些域外人士来来往往，那也只是当前里世界范围的一部分分支，同样和实体模型+特效差不多。 有些变化的是，收下锦云城后，周边的翠林村、雨林村与之贯通，连接成一大块，也出现了额外的互动。 比如翠林村村长一路到了锦云城… 这是此前没有过的变化，洛书没法从雨林村带着东西直飞翠林村，得先到须弥书楼中转，再过去。 若是须弥书楼拥有的里世界继续拼接，会怎么样呢… 第二百零一章 乌云 “洛书学长？！” 南淮市警备署，叼着切片面包的小学妹大惊失色。 “洛书学长被抓进来了！” “乱说什么…”洛书在小学妹的脑门子上弹了一下，“我来协助调查的。” 小学妹抱头嘀咕，“唔，你袭警…” 说起林修竹的案子，小学妹当然没资格涉足主线，或者说这案子的主要由调查队负责，警备署打副手。 “我真的没想到林馆…林修竹是那样的人。” 不仅是小学妹，大多数人第一次听闻林修竹被通缉，下意识的反应都是误会，或者出现诬陷、牵连的冤枉情况。 随着案情层层深入，直到最后证据确凿，部分曾经和林修竹共事过的人还恍若置身梦中。 “洛书学长来做什么调查的呢？” “林修竹剩下一些残破古籍我得帮着清理清理，扫尾工作而已，算不上调查。” 警备署大厅，风盈袖从里头走出，“哦，小洛师傅，我来迟了。” “不，是我提早过来了。” 两边对话这么一交流，小学妹才发现自己站在大厅里站得快迟到了，还没打卡呢！ “学长！我先去上班了！” “嗯，别给同事添麻烦啊。” “说的什么话！” 小学妹远去，风盈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洛书上楼。 “小洛师傅，待会儿我们先到个小会客室，调查队的其他成员有些问题请教你。” 这话说得偏委婉，其实就是调查队对洛书的二次检查。 并非单纯在林修竹案件上不相信洛书，而是他们将这位外部辅助人员视为长线合作伙伴。 与异能者、阴邪有关的案子又涉及古籍修复，能帮上忙的人选有限。 既然发现了洛书这么个合适的人手，应该经过层层检查，确定没问题了才可建立长线合作关系。 “好的。”洛书只是平淡应答着，并未觉得不合理。 调查队越是谨慎，也就越靠谱。 现实世界确实有一部分人类甚至异能者追逐阴邪的力量，玉晗冰举过例子，林修竹也是个典型例子。 调查队如果随随便便将外人纳入其中, 哪怕只是从旁辅助, 也会显得太过草率。 南淮市警备署四楼角落的房间里, 除开风盈袖经常带着两位下属，另外还有五人。 风盈袖提前介绍过，他们是追入连峰沙海的核心队伍, 对于案件了解最深。 对面为首的男子皮肤晒得黝黑，再加上额外健硕的块状肌肉, 看着跟一堆巧克力似的。 “小洛师傅, 我是乌云。” 他的名字非常简单, 就叫乌云，职位方面和风盈袖属于同一层级。 虽然洛书也不知道调查队里头到底有几个层级… “乌队早上好, 我是洛书。” 表情平和洛书，大大方方伸出手与对方相握。 能感受到乌云手臂上传来极为隐晦的魔力波动，简直像森林地面枯枝败叶间的游蛇, 窥私着周遭情况。 厉害归厉害, 照样拿洛书没办法。 出于谨慎起见, 洛书这次不单刻意隐匿天地灵气波动, 甚至给自己的灵魂罩了个简化版的封缺术式，简直普通到存在感都变淡了。 三秒左右的轻轻握手, 洛书只觉得对方手掌极为宽厚，有硬硬的茧子，像个车轮胎内壁。 “小洛师傅请坐吧。” 随着乌云松手, 身后几名异能者的眼神稍稍有所放缓，他们知道这是领队检查无误的信号, 可以肯定小洛师傅属于普通人。 “小洛师傅，这次请你来帮忙之余, 我也希望和你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非常荣幸能为城市和平出一份力。”洛书应对自如，“今后大家是合作伙伴, 有话不妨直说。” “好。”乌云浑厚的嗓音像是高压锅敲锅盖，“小洛师傅好性格，办事就该这样，先小人后君子，把该谈的条件摆上来谈妥。” 调查队能够轻易查到洛书以往的个人经历，比如家庭背景、就学背景。 那叫一个平凡，芸芸大众中的一人而已，根本不像有异能存在的痕迹。 如果说近期才觉醒异能，也不对。 新觉醒的异能者控制力很差，魔力波动极为不稳定。 城市中有些看着像废弃电话亭、路边装饰品的普通物件，其实是异能探测仪器。 发现有类似魔力控制不稳定的个性，官方会立刻派人出手管束，主要是教导异能者和普通人相处的规则，并告知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 洛书如果觉醒异能没多久，魔力波动应该跟个电灯泡似的显眼，而且不稳定，根本躲不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身为普通人的洛书，即便知道金蝎王陵所在，要怎么样才能在林修竹那帮人手中把沈秋思救回来。 前些日子风盈袖三人组到缮典阁问过类似问题，洛书的答复是自己有过沙漠冒险经验，所以懂得救人。 从往期行程记录来看，洛书也确实进过连峰沙海，听上去没问题。 乌云和风盈袖不一样，他亲自带队在金蝎王陵探查一个多月，对那儿的情况和部分墓穴机关了解得很深。 想要进入其中救人，普通探险者绝对做不到，单是歹毒陷阱足以让训练有素的士兵碰壁。 “哦，这个呀。” 洛书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 非常平铺直叙地往下描述，“我起初也没把握进入墓区，好在找到了他们提前走过的路线。” 金蝎王陵一战过去这么久了，洛书早把故事编得珠圆玉润。 从统一的通道口下到墓穴中，前期道路大家都得经过，机关已经被触发过一轮。 “再往后有三个岔路不是？我把三条路的开端都稍稍探头看了一下，发现有两条路被人走过。” 所谓两条路有人经过的痕迹，其实是林修竹一组、洛书两人，双方走的路线不一样。 洛书这时候说出来，听上去就像是林修竹那边出于某种原因兵分两路。 “找到他们走过的路线，只要小心点，顺着里头摸就行。” “那么，你是怎么过水潭的？” 调查队成员发掘墓区水域本身无毒，但若是身体接触，再和后续的草木气息融合，便会化为麻痹神经的剧毒… 第二百零二章 达成合作 “其实我看不出水潭具体有什么危险，只知道不能轻易涉水，好在看到先行者留下的长筒雨靴。” 林修竹选的路线同样有陷阱，但明显比洛书走的那条少，水潭区域也小很多，没有延伸到甬道拐弯的后。 因此可以看见他们丢弃的防水用具。 之所以了解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地下天堂坍塌时，洛书往回逃，恰好选中林修竹他们之前走过的路线。 大致知道他们沿途经历了什么，也看得到丢弃的装备。 包括过水潭后留着没用的长雨靴，就这么被丢弃在水边。 看得到雨靴就好办了，甩个绳索把东西套过来，洛书也穿着靴子过去即可。 “穿过水潭之后，我继续往里头走，在很多藤条垂落的地方发现沈秋思，她好像已经失去意识，不知道怎么掉在植物堆里。” 地下天堂全程战斗，沈秋思都处于昏迷状态，直到在沉香市医院醒来。 她除了最开始和林修竹交流，后续哪里知道墓区里具体发生了什么，洛书爱怎么编故事，就怎么编故事。 乌云接着发问，“你没有往里面继续摸索吗？” “有，往里头走了一小段，可到处都是刚刚塌陷的岩石，地质结构非常不稳，没法继续前进，只能赶紧带沈秋思离开。” 回来的路上踩不踩水无所谓，往外走又没有那些藤蔓植物。 洛书噼里啪啦一通表述行云流水，直到把话说完，淡定喝了一口杯中的茶，对面的乌云依旧目光灼灼。 他在努力检查，检查洛书脸上是否有半点说谎的表情。 结果别说撒谎了，这位小洛师傅从头到尾都很淡定，而且他口中表述的话语和金蝎王陵情况一致。 更深一些的坍塌区域根本没法进入探索，随时间推移, 坍塌部分只会越来越向外延伸, 洛书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问题。”终于, 乌云发话，可以感受到他身后的调查队成员也松了口气。 这些人千辛万苦从连峰沙海回来，当然不希望案件还有节外生枝的部分。 “辛苦小洛师傅配合我们问答。” “应该的, 调查队的行事风格就该如此谨慎，我可以理解。” “那么, 小洛师傅有什么要问的吗？” 洛书心里比谁都清楚金蝎王陵情况, 但这时候不问, 显得太过了然于心，所以稀松平常问一些调查结果, 再问问林修竹的履历。 顺带打听一下那位叫虎哥的异能者究竟死透没死透，他要是临行前说漏嘴，或者调查队有什么搜魂大法, 洛书可就尴尬了。 结果令人安心, 虎哥在脱离金蝎王陵后, 根本没有被活着运离连峰沙海。 他的伤势太过严重, 经不起颠簸，调查队只能抓紧时间就地询问。 虎哥的生存时间有限, 扣除昏迷，勉强能意识清醒应答的时间合计不超过半天，把林修竹的事情讲清楚已经算他厉害了。 洛书开打时, 虎哥装死的方法倾向于龟息，或者类似于冬眠, 对于主线战斗的印象等于没有。 最后是被爆炸声加冲击波撞飞震醒的，哪里聊得到别处去。 至此, 调查队得看了他们想要的结果，洛书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再次握手相互介绍, 友好合作就此展开。 乌云还要带队去别的地方执行任务，打招呼后先行一步。 风盈袖领着两位队员和洛书一同走到四楼走廊尽头的房间。 里边经过重新布置，需要洛书处理的古旧材料摆放在架子上，桌面给配了一台工作用的电脑。 这些资料不允许带出房间，因此较为基础的古籍修复工具也有准备。 “小洛师傅，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吗？” “嗯…大体上不需要。” 洛书走进书柜一排排查看，古旧材料不算多，而且林修竹是行家里手，整体保管状态相当科学，破损有限。 真要补充的话，顶多是些具有历史意义的赃物在收归官方前需要进行初步鉴定，修复纸方面也得更加考究。 “行，小洛师傅如果有需要，直接和陵游说，他就在外边休息室候着。” 听风盈袖的命令，带着护目镜的少年点点头，“小洛师傅多指教。” “不客气。” 风盈袖和紫苑离去，陵游也在房间外的休息室坐下。 办公室留下洛书一人开展旧书分拣工作。 这些材料已经被调查队检查过一轮，明面上直接和案件相关的东西收入档案中。 剩下这些看着无关，但他们拿捏不准古籍中是否存在林修竹留下的特殊痕迹，这是洛书着手的初期工作。 先从常规打印纸质的材料入手，这些东西属于林修竹亲手做的笔记资料，没有那么大的修复难度。 顶多在缺损部分用a4打印纸糊上去。 资料中列了许多说明并加以注释，像是个简单的书单，但所有古书指向于历史上特殊机巧的文献。 比如某个朝代、某某巧匠用机关傀儡复活了逝去的亲人之类… 听着有点异常故事的味道，其实不一定，毕竟古代也有异能者, 也有阴邪存在, 搞出类似的东西未必是异常故事或者夸大其词。 这些笔记用现代文件夹固定着, 一张张纸可以单独拿出来, 修复其中缺损部分也就轻松许多。 加之年份不算久, 林修竹保存得当，洛书全程基本都在看资料，动手的次数反而少。 这么多对外界来说具有冲击力的东西，无怪调查队要层层检查，再聘洛书作为合作伙伴。 “林修竹这都哪搞来的玩意儿啊。” 为数不多的几本古书品相良好，几乎到可以不用修复的地步，唯独牛皮纸档案袋中，一张像是人体标本画像模样的东西破损有些严重。 仔细看那似乎是个古代版本的仿生傀儡模型，不知出处和作者，只有床上电脑桌那么大的篇幅上描绘着一个完整的人形。 人体各部位用文字标出各种各样的材质，有些东西和现代药材名称相同，有些已经是洛书任知以外的物质。 看画面边角一些简单介绍，这位工匠似乎认为极其这些物质可以锻造出和人体差不多的生物组织。 最后想办法往里头塞个灵魂，就能完成有自主意识的傀儡… 第二百零三章 古代仿生研究 “小洛师傅，吃午饭了。” 正午时分，陵游在外头打着招呼。 修复古籍的场所不能吃东西，至少要远离工作台。 缮典阁的工作是洛书，偶尔会喝咖啡，作为容器的杯子虽然距离工作台很近，但两边相互独立，以免一失手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走出办公室，洛书在休息室和陵游面对面坐下。 桌上摆着警备署标配的餐盘与食物，陵游他额外要了两杯咖啡。 “小洛师傅可真行，待在里头看那些材料时悄无声息的，我都觉得你原地消失了。” “哈哈哈，你这形容的很贴切。”洛书夹起一颗花菜，“有时候接触古籍旧书，真有一种穿越对应时空的感觉。” “我可体验不到，看到字多的东西我就犯困。” 一上午时间守在外边，陵游摸着鱼在沙发上睡了两觉，还觉得没睡饱。 “小洛师傅，有什么需要提供的材料吗？” “哦，你应该有印象，牛皮纸袋里装着个像是古代生化实验一样的人体模型图案。” “那东西有玄机？” “没有啦。”洛书摆摆手。 图画上七拼八凑的材料和真正的生命体相距甚远。 古时人类对于细胞、血管、生命体征的理解太过粗浅，有些像是人参之类的药材也拿来混入胶质中炼制皮肤。 那张图还没有章鱼哥锻造傀儡靠谱，创造个法宝级的躯壳，真的能把灵魂塞进去，比如说金蝎大仙。 牛皮纸里那张画绝对不可能成功造人，纯属工匠异想天开。 洛书之所以专门提及，是因为那东西虽然内容不咋地，但有年头，看墨迹和笔触就知道是文物级别，不能拿乱七八糟的修复纸随便补上。 画面残缺，掉落了一些碎纸屑，洛书用镊子夹了一些，装进小号的塑胶封口袋里。 “这东西你们给带到博物馆或者古籍区，问问他们有没有对应材质、纹理的修复纸。” 被修复的古籍越珍贵，修复材料要求也越高。 有些历史瑰宝放在官方最顶尖的修复机构里，许多年没有完缮, 原因并非匠师们修复技术不过关, 而是他们在等着造纸。 有些古纸制造方式已经失传, 没有反向破解，出来前不修复。 这是对于极为珍贵的古籍格外重视，也是“整旧如旧”原则的极高追求。 “好嘞。”陵游收下小袋子, “我马上让人去问问有没有那什么纸。” “修复纸。” “好。” 吃完午餐稍稍休息，洛书开始后续整理工作。 好似医生望闻问切的诊疗步骤, 前期检查需要占用大量时间, 最后定下病因、选定治疗方案, 修复过程像是给古籍和旧书做手术。 起初扫过整个书柜，没有出现难度太大的家伙, 可信息量巨大，有些资料是散着的。 洛书花了将近一周时间才将里头破损的资料修补完，页面错位以及零零散散的部分重新编组。 调查队不要求装订, 也就没有后续装帧过程。 送来的修复纸也派上用场, 等陵游又被换来值班时, 洛书已经进入画面的最后修复阶段。 看着洛书拿镊子小心翼翼在湿纸上扯掉多余的修复纸边角, 留下最小痕迹，陵游也有种身临其境走钢丝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伸长脖子张望, 没太敢直接进屋。 “呼。” 随着洛书常常吐出一口气，陵游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 “小洛师傅？” “差不多了，吸水、压平, 最后风干风干，这东西最好别折叠, 要装帧…哦，应该要叫装裱” 书画之类的物品由于比较大张, 经常被古人折叠存放，久而久之折现部分变得脆弱, 容易断开。 古人可以不把他们自己画的东西当宝贝，对于现代历史考古学来说，那是真的宝贝，重视程度完全不同。 “辛苦小洛师傅。” “这幅画完成，本次合作也差不多了，有什么需要再找我吧。” 脱掉塑胶手套，洛书抽出湿巾擦着手掌。 一部分古籍修复工作者在修复时不戴手套，也有其中道理。 比如戴了手套对于纸张的感知能力下降，抓工具时更容易用错力道。 还有一个原因是天气热了，戴手套容易出汗，操作起精细活来手感更差。 洛书情况有所不同，修行者体质不论是感应能力还是温控能力都比寻常人好上太多。 这间工作室随着洛书的进度渐渐被搬空，也有那么点办完一个案子的感觉。 “小洛师傅，调查队那边说还有个东西要让你过目。” “我看看。” 洛书原以为还有什么遗漏的书籍，没想到陵游从运动包里拿出来的是几张照片。 “照片？” “对，小洛师傅看看照片上的东西，我们认不出那是干什么用的。” 照片上，许多歪七扭八的黑色条带状物体占据了桌子中央的小块区域。 在连接电线或者水管漏水处时，往往会用到简易的黑色胶带，一圈一圈缠绕住破损处。 如果要把黑色胶带取下，往往都是直接剪开，扯得七零八落。 照片展示的东西就像用完废弃掉的黑色胶带扯得长短不一，造型各异，再把它们拢在一起，出现不同程度的粘连。 看着下一步就要扫到簸箕里去了。 “这…这是你们调查队举办庆典时用剩下的大力胶吗？” “当然不是啊！” 照片上这东西让人毫无头绪，调查队也不认为它和古籍相关，直到确认黑色不规则物体有点儿文字的意思。 “小洛师傅，你看这张照片。” 照片一共有三张，拍的都是同一坨东西, 仅存在角度差别。 陵游此时指出的一张照片边角, 黑色小胶带状物质歪歪扭扭大致呈现出“山”字。 “还真是诶。”洛书把照片拿到面前，仔细观察。 结构简单的字容易因为凑巧拖动给搓出来，一堆黑色胶带凑巧戳出个近似的“山”、“王”等字眼不奇怪。 可照片上的“山”字线条虽然受到外力扭曲，依旧能看出起笔顿笔处存在书法功底。 最长的一竖起势稍重到减轻，最靠右的短竖彼时有回锋。 这就不是凑巧形成的近似文字的情况了… 第二百零四章 林荫村老宅 黑色残破胶带堆里出现文字，让洛书联想到图文广告、割字宣传之类。 大致可以理解成把胶布直接割出字形，贴在要宣传的地方。 古代结婚时在窗户上贴“囍”字，那是手工剪纸，手工刷浆糊； 现在基本上是割出来的双喜字样，本身就跟胶布似的，可以直接贴在想要的地方。 洛书理解中，这堆黑色东西可能也像割字，贴完之后又扯下来不要。 可仔细看看其他部分，有些根本不符合笔画规律的线条。 比如歪歪扭扭的“u”形，鸡爪一样的分叉… 偏偏乱七八糟的东西里又看到了正儿八经的文字：木 不清楚是单个“木”字，还是偏旁部首被拆开。 “这东西有原件吗？单纯这样没法判断呀。” 要是找到这堆破胶带模样的原件，相互拼接拼接就能看出里头的信息。 问题在于找不到，否则用不着只给洛书看照片。 “这也是在林修竹家里发现的？” “是他们老家。” “老家？林修竹不是南淮市本地人吗？” “户口是，但祖上不在这儿。” 妻子离世且遇见金蝎大仙后，林修竹辞去原本的教授职位，在南淮市博物馆任职馆长。 没有混出名堂的兄弟姐妹也因为林修竹在南淮市搞了个基金会，统统过来投奔，换点大小头衔当着玩。 一晃十几二十年，大家都觉得林修竹是本地人。 起势林修竹祖上在历史悠久的西风市。 确认林修竹死亡，警备署当然得彻查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因此才发现西风市外的林荫村还留着他们家的老宅子。 家里长辈们已经都走了，兄弟姐妹也极少回老宅子。 只有林修竹每年过年和一些日子会回到老宅，还请了保洁人员时而打扫，整体整洁。 调查队调查时没有发现和案件相关的物品，书房里大多是些教辅材料和市面上能买到的考古研究相关书籍。 当前展示的照片只不过是相册中的三张，其余全都是正常的采风、合影。 “很正常啊，林修竹不可能把见不得人的东西放到西风市林荫村去。” 洛书没有去过老宅子，想也知道那儿和金蝎大仙或者林修竹的计划无关。 他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生活在南淮市，没可能将重要且致命的东西存放到两三百公里外，风险性不说，管理起来也不方便。 调查队的结论也是如此，所以只收走了一些和林修竹相关的笔记、照片记录。 洛书顺带八卦一句，“林修竹那些利欲熏心的兄弟姐妹，没想把老宅子也分了？” 受害者的赔偿金发完，不需要拍卖老宅子分赃, 那地方算是林修竹的遗产。 “你觉得有人要吗？” 陵游解释着, 林荫村算是个偏远落后的地方, 村里几乎看不到年轻人，老宅子又位于角落，背后野林无人打理, 阴森得很。 “而且屋子里开堆了好多没有拆包装的玩偶、人偶。” “人偶？” “对，玩偶之匣出品的经典玩具。” 其中动物拟人的类型称为玩偶、标准人形就叫人偶。 每到过年、女儿生日, 林修竹哪怕没有回到老宅子, 也会从玩偶之匣寄送礼物回老家。 负责打扫老宅子的雇工收到物流短信, 去村口代收点领取礼物，再放到老宅子里, 日复一日积累了一大堆。 当调查队人员进入老宅子，打开对应房间的门，高高垒起的透明塑料盒里全是人形, 场面可够惊悚的。 “你说就这样一间老宅子, 本身不值钱, 屋主人又出了那种事, 还经年累月堆了许许多多人偶，那些见钱眼开的兄弟姐妹会要吗？” “呃…确实。” 别说争夺不动产所有权了, 他们根本不愿意接手不值钱又不吉利的东西，最后由西风市警备署暂时接管。 说完老宅子的事情，洛书对于三张照片有了新的思路。 “这堆黑布条一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你们有没找找具体是哪张桌子，说不定线索在抽屉里。” “当然找过了, 没有收获啊。” 从林荫村的老宅子到南淮市的洋楼，再到博物馆。 调查队还联系了林修竹曾经任教的学校, 校方表示公寓和教室课桌椅换过一轮，从没用过这种款式。 照片上放黑布条的桌面只能隐约看到些边角, 似乎四角雕刻着乌鸦脑袋模样的凸起装饰，辨识度非常高，不像学校批量定制的用具。 “还有没其他照片？” “没了，和破烂黑色胶带相关的照片就三张。” “不是，我是说有没在这张桌子上拍到的照片。” “有，但是没参考价值。” 陵游不可能把整本相册带过来，倒是手机里有三张照片前后几页的电子扫描版。 “呐，往前是一些红酒、美食之类的旅拍，然后到我给你看的三张照片，再往后一张照片还是那桌子，只不过就放了个垫板。” 随着手机滑动，洛书又看到了熟悉的桌子。 桌子上已经没有凌乱的黑色胶带状物品，而是方方正正放了张纸。 由于缺少参考系作为比例尺，至今没法知道桌子有多大、胶带有多大，也就不知道当前纸张的尺寸。 可是…这纸张绝非拿来当成纸垫用。 纸张带着蜡黄，像是古书常见的竹纸材质，中间有明显的折线。 经典装帧模式，比如蝴蝶装、包背装，都需要把每一张纸页对折，变成一页书的两面。 “原来如此。”陵游是古籍修复的外行人，“我们队长也猜测，有可能是要把前边那些黑色胶布放到张纸上来拼接。” “把…把文字提取出来，放到另外一张纸上复原？” 陵游打了个哈哈，“听上去确实很扯淡，古籍修复也没这样修的。” 房间陷入沉寂，洛书一言不发, 静静看着手机屏幕。 古怪的气氛让陵游的笑容僵在脸上，他非常想问小洛师傅想到了什么, 又怕打搅思考。 约摸过了半分钟, 洛书完成回忆，“每一门手艺历史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失传的传说, 被宣扬得神乎其神。” “啊？难道真的有提取字迹还原到另一张纸上的方法。” “有的, 传说中这种手法叫借尸还魂，或者叫金蝉脱壳…” 第二百零五章 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借尸还魂？”陵游叨叨念着，“这是什么古籍修复技术？名字？听上去好玄你好啊。” 听着有点移花接木的意思，这技术说的是用秘法将一本书上的所有笔记全部转移，附到另外一本书上。 因为能从比较破烂的古籍中提取文字，移动到新崭新的纸页里，才有借尸还魂、金蝉脱壳之说。 “传说中的技术而已，史不可考，查无对证，更重要的是没啥好厉害的。” 确实不厉害，洛书对这些方法没有半点好奇，现在很多渠道都能做到，比如让墨迹胶质化。 而且以此手法修复古书绝对不行，哪怕传说中金蝉脱壳手法真的做到了，那么古籍也就不是古籍了，只是一本新书。 墨迹被改动、纸质被改动，和现在重新印刷一版出来有啥区别？ 意义上说，那都不能叫古籍修复，严重违背“整旧如旧”原则。 但如果跳开古籍修复，金蝉脱壳的法子放到其他层面上，发挥的效用就无限大了。 比如对于走黑道的摸金者来说，一张图、一本书直接卖出的价格未必重要，其中蕴含的内容才重要。 内容作为线索能提供指引，指引他们前往某座未被人发现的惊天大墓。 短时间内无法将图纸和书籍带走，亦或是需要通过某种方法秘密转移，那么金蝉脱壳, 将其中笔记内容化为一堆黑色不明物体带走。 等到合适的地方另行拼接。 被洛书这么一分析, 陵游觉得相当有道理，而且也和林修竹暗中背叛人类的行事风格对得上号。 “不愧是专业人士，小洛师傅三言两语讲的比我们猜老半天有用多了。” “可别夸得太过头，你们找些古籍修复的老师傅或者专家, 肯定也能得出和我相同的结论。” 外人听来玄乎其玄的失传技艺, 其实古籍修复圈子里能当成笑谈来听。 洛书只能提供这么个思路，单看图片上乱七八糟的黑胶带状物质, 可以推测原本除了文字, 还有其他令人迷留没乱的图案。 假设获取实物还好，现在仅仅拿着照片, 乾字修行者也没法续迹。 陵游已经将洛书的意见汇报给风盈袖, 对方的感慨也是内行看门道，专业人士的观点就是不一样。 “小洛师傅，可惜风队手头上有任务, 不能亲自过来感谢。” “没什么好额外感谢的，略尽绵薄之力而已。”洛书半是调侃地摇摇手机，“我每天不都收到酬劳了嘛。” 整理林修竹这些材料，没法像修复古籍那样一本一本估算工作量计价。 于是不论当天工作多久，调查队每天给洛书发三万b酬劳, 可见信任度。 洛书也算给出较为完满的答卷, 还额外提供了思路，顺利完成委托。 时间还早，汇报完工作的陵游和洛书聊起日常。 “小洛师傅,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修书手艺人，以前顶多在电视上看到过少许类似介绍, 还以为跟出版社差不多。” “这个圈子确实小, 只不过时间跨度特别深。”洛书介绍完自己的大致工作, 换了个话题，“我才叫对调查队知之甚少呢。” “当然, 不能让普通人知道世界上存在阴邪。” 这个观念可以肯定, 因为普通人看不见那些东西，也无法预知，脑中知道无形存在又能威胁生命的事物, 惊惧可谓源源不断。 稍有些风吹草动或者少见的自然现象, 引发服装联想，造成大规模恐慌和踩踏都有可能。 “对了，没有检测仪器能够探查到阴邪吗？” 在从玉珠阁参加展会返回时, 洛书对战过挖骨冥客。 那条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两侧路灯顶端就有个盖坦之后效果的异能仪器。 某天没法对普通人隐瞒阴邪，将探测仪器尽可能铺开也可以稳定民心。 但洛书没法直说，现在的身份是个普通人，普通人怎么能知道路灯上装了啥，只能反敲侧击绕这这么个有可能性的话题转。 “有呀，现代科技研发过探测阴邪的仪器，可是精确度欠佳。” 大多数魍魉很弱，气息和堆在一起的阴气差不多，仪器随时会误判。 若是阴寒锋面来一波，全城探测仪器得响个不停。 调高探测数值又会导致许多漏网之鱼，所以只在少数情况下适用。 可以听出其中难处，洛书随口问起南淮市整体情况怎么样。 “还行吧。” 陵游不可能对外告知调查队具体人手以及南淮市的阴邪数量，只能用比较笼统的语言概括。 “最近蛮多年都属于挺稳定的状态，调查队极少出现忙不过来的时候。” 洛书的感觉也是如此，刷怪的机会简直可怜兮兮。 “林修竹的案子已经算非常非常大了，暂时我手头上调查的事件，级别只有近期出没的人偶。” 陵游能把事件毫不避讳说出来，说明级别确实够低的。 洛书对其中关键词有几分留意，“人偶？” “对，已经有三处居民在夜里目击到人偶经过，把他们吓个不轻。” 画面感很强，惊悚片中常见桥段，然后布娃娃之类莫名其妙动起来，大半夜在街上乱跑。 要说事件，确实算得上阴邪作祟，但级别也确实够低的。 类似目击事件前后共计三起, 没有造成半点人员伤亡。 警备署中配备的一些隐藏异能者向调查队报告，说是目击者没有被吸食生命的迹象。 如此表明人偶里寄存的魍魉非常弱，需要通过今夏，而且要把普通人吓到将近崩溃的地步，才能靠近吸食负面情绪与生命。 否则活人身上的生命之火、所谓的阳气反倒会伤及那些弱不禁风的阴邪。 “是吧, 小事件。” “的确是小事件，跟林修竹引发的麻烦没法比。” 羸弱的魍魉寄存在人偶体内，没准哪天碰到个胆大的，或者喝高了不信邪的，冲上去一脚给它踹飞，事件就解决了。 话虽如此，洛书首先想到的是玩偶之匣，顺带提一嘴苍云大师在玩偶之匣斩妖除魔时，草丛中出现过琐碎的玩偶服装布料。 “哦，玩偶之匣应该和本次事件无关。” 作为曾经林修竹手底下的产业，调查队看到人偶模式的魍魉，第一时间又把那儿检查了一遍，排除源头关联性… 第二百零六章 疑似女友 “啊，洛哥…啊~~~”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啊！” 缮典阁里，方春卷趴在躺椅上，洛书正给他按摩背部。 近些天玩偶之匣大致打点好前期工作，新的装修和改建经过消防、生产等一系列认证，招到足够的人手就能开工了。 “招人可不容易。” “是啊~~啊♂！” “别乱叫。” 修书匠讲究手头稳当、力道精准匀称，洛书按摩起来也是恰到好处，舒服得方春卷直叫唤。 杜子腾曾经也体验过洛书的按摩，也叫，叫声像是吃泔水的猪，嘈杂归嘈杂，不会引起太多想法。 方春卷就不一样了，身材纤细窈窕，身体又软又绵，声音本就偏中性，触碰到软肋时发出娇俏的哼哼，这谁顶得住？ 洛书赶紧把话题扯开，“想招人可不容易，原本的熟练员工早就另谋高就了。” 从警备署的通缉令放出，玩偶之匣的生意就受了些影响。 从法律意义上来说，林修竹只是个创始人，出资之后和非营利性质的基金会无关，有罪无罪都无关。 导致玩偶之匣有所动荡的是管理层那些人，林修竹的兄弟姐妹蠢蠢欲动，都想获得更大的管理权, 使得基金会秩序有些混乱。 到此为止, 只是简单混乱。 再往后林修竹的所有资产被查封再到判定死亡这么一段时间，兄弟姐妹们看着唾手可得的遗产化作熟鸭子飞了，相互间矛盾激化。 玩偶之匣基金会直接停止生产，进入解散清算准备工作。 拉拉扯扯, 最后被方家收购, 方春卷好不容易完成前期工作时已到五月下旬。 前后跨度小半年，那些失去工作的人员不可能干等着玩偶之匣的新东家重新招人, 当然得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玩偶之匣的工作专业对口又比较强, 需要有匠师精心打磨比较高端的玩偶，产量方面要求反而不高。 流水线工人还算好找, 但练出火候的手艺人少, 因此洛书才说人员不容易募齐。 “是啊…啊~，我…我才知道招人才这么困难，费了好大功夫并用到两个能镇场子的老师傅, 再慢慢补齐普通工作人员就好。” 管理人才、行政人才方面，由方家内部调到玩偶之匣。 方雄虽然希望让小儿子历练，但想也知道他没法组建整治管理层队伍，自家产业里弄些经验丰富的运营者，给方春卷带带头。 “行, 你到楼上洗个澡吧。” 洛书没怎么出汗, 倒是方春卷浑身汗水淋漓。 按摩就是这样，各处酸痛的穴位不断被刺激，肌肉神经反复绷紧、松弛, 加之血液循环，趴着的人反倒出汗多。 “我没有换洗的衣服呀。” “去我衣柜里随便拿。” “好。” “别穿太少啊。” 经过按摩, 肌肉血管放松、毛孔张开, 又因为出过一身汗外加洗澡, 风吹了容易受凉。 即便五月下旬温度已经偏高，还是得有这方面讲究。 “洛先生。” 门外传来呼唤和叩击声, 熟悉的淑雅身影迈过门槛。 “沈秋思...好久不见。” 洛书的表情一停, 这是沙海之后第一次见她。 从容貌身形来说，沈秋思相比从前的娇柔更清瘦了些，那份文意缱绻中我见犹怜的气质更甚。 她这么长时间没出现, 又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 原因不言而喻。 “洛先生，今天才登门拜访，实在抱歉。” “沈小姐太客气了。” 对方说着如此敬重的话语, 手上拎着不便宜的茶叶和礼盒，洛书很快意识到其中缘由。 沈秋思知道救命恩人是谁了。 调查队那边没跟沈秋思提及，可这事情很容易探究出结果。 比如作为获救人员，想要得知无名英雄的身份表示感谢，沈秋思联络沉香市医院，表明自己的身份，请医院调取监控录像… 不，根本用不着调取整段录像，把几张关键时间点的截图发给她就行。 医院大门出入口的录像不涉及机密，又只要几张图片，由此感人的英雄事迹值得被宣传，沈秋思作为当事人，想要获取不算难。 更何况她早就知道洛书有本事进入连峰沙海。 洛书原以为沈秋思得到结论的时间点会更早些，后来才知道调查队向他传达了沈教授遇害的真相，林修竹是凶手。 隐藏血海深仇之后，林修竹还将沈秋思作为一颗棋子的肆意外派调查。 而沈秋思蒙在鼓里，认杀父仇人为恩师，傻乎乎忠心听从指挥，直到最后险些被阴谋所害。 在生命受到威胁，还未缓过劲的时候听到此等真相，简直像头盖骨上挨了一发贯灵术式，直接晕厥。 那是真的晕过去了，连同后续几天浑浑噩噩。 只能感慨一声，考古行当的风险并不一定来自自然界、不一定来自和古人的博弈，现代大量心怀不轨的人花样更是繁多。 相比于沈秋思，柳姨受到的打击一点也不少，可能还要更惨烈。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倒下，她得撑起这个家，还得照顾精神迷离的女儿, 直到沈秋思恢复。 洛书甚至可以想象柳姨今天没来，多半是因为在家卧床休息。 心神交瘁的时间段，柳姨还不忘给缮典阁介绍两单生意。 可怜天下父母心，改天提点补品去看她吧。 洛书不清楚沈秋思了解到了什么地步，反正能不说尽量不提，林修竹一事彻底在她们生命中有个了断最好。 “行，你的来意我已经知晓，时隔百余天，过去的就过去吧。” “洛先生，有件事我想跟您道歉，是我太过愚钝，惹麻烦了。” 明明早已告知落花公主乃至金蝎王朝和双头蛇纹没有半点关系，沈秋思还是要闯。 纯粹因为被激动冲昏了脑袋，全程没提像样的意见，跟个二愣子似的行动… “洛哥，你这衣服有点大。” 随着一声中性间带着柔和的呼唤，窈窕身影穿着大一号的白衬衫，四分裤下，白皙细长的双腿踢踢踏踏蹬着拖鞋。 蘑菇头仍然湿润，刚刚出浴的方春卷一边用毛巾擦拭着，一边朝外头赶。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僵住。 吹皱一潭春水，沈秋思的眼眸波光粼粼，带着强烈的不甘与哀愁。 她对自己的颜值、气质各方面有信心，可眼前的可人儿半点不差。 那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腰肢，个子不高的身材比例极好，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感觉。 蘑菇头、大眼睛显得相当乖巧，湿漉漉的头发明显刚经过沐浴，身上穿着衬衫也是洛书的。 可见关系亲密。 更要命的是，方春卷的身体带着湿润，沾水的白衬衫显出几分透明，清纯可爱又夹带着一抹纯欲诱惑。 打不过，打不过… 沈秋思发现自己输得彻底，只凭良好的涵养撑住言行。 “这位小妹妹你好，我是沈秋思。” “嗯？小妹妹？我…唔！” 方春卷想要解释什么，嘴被洛书堵住，只得呜呜叫了两声。 “身上湿漉漉的别乱跑，赶紧进去擦干净，刚做完按摩，浑身舒展，别着凉了。” “唔…” 看着和洛书小声私语的的方春卷，沈秋思千言万语只留下一句道别。 “洛先生，我还有事，不多打扰了。” “嗯，回去吧。” 萧索的背影离开缮典阁，沈秋思在旧街口站了许久，等缓缓回复些心力，才能迈步回家。 “诶？沈小姐。” 巷口，活力四射的少女蹦蹦跳跳走近。 “你怎么了？”小学妹心生警惕。 前阵子看见沈秋思进缮典阁，然后洛书随手把门关了，小学妹心态爆炸。 好在年关时洛书告示挂牌说去相亲了，说明没有女朋友。 最后相亲无果，小学妹得以安心，学妹股大涨。 今天想着轮休日，来缮典阁看看学长，又发现沈秋思站在门外。 小学妹本打算观察一阵子，可对方又是紧张、又是纠结的表情实在异常，夏荷垂露，令人不忍，所以才上前询问。 “啊，你是警备署那位大家的小学妹…” “沈小姐也这样叫我就行…你怎么了？” “我…没事。”沈秋思挤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前阵子有些心力交瘁，缓缓就好。” 小学妹参与了林修竹案件的边缘工作，从表面上知道林修竹和沈秋思的关系。 单纯想来肯定是看到老师形象崩塌，沈秋思受了打击。 “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谢谢。” 看着沈秋思离去，小学妹摸了摸刘海，将衣裳摆弄得平整些，这才欢快蹦到缮典阁正门口。 “洛~书~学~长~” “嗯？” 看着房间里亲密的二人，小学妹动作一僵。 “你…你们…嗝er~~” “诶？！小学妹怎么晕倒了！” 小学妹股跌停... 第二百零八章 大师级常客 “洛哥，这谁呀？” 看着躺椅上昏迷的小学妹，方春卷满是疑惑。 从呼吸心跳各方面判断这女生都很健康，昏迷原因位置。 洛书介绍着，“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比我小两届，所以一直叫她小学妹。” 不仅是洛书，警备署那些同行前辈也这么称呼她的。 “哦？我没见过。” 方春卷也是和洛书一起玩大的，不过小时候男生女生分得很开。 “我们加上肚子疼玩的那些东西，女生怎么可能跟着。” 要说以前的小学妹，那叫一个文静老实，和宁宁好有一比。 “她身体不好吗？” “身体非常好，参加运动会和脱缰野狗似的，100米成绩能跑到12秒出头，所以后来进的警备学院。” “那怎么晕倒了？” “不知道，以前没见她身体不适过。” 以修行者手法探查小学妹的健康状况，挺棒的，生机勃勃。 谨慎起见，还是送医疗机构给检查一下。 “那洛哥我改天再来找你玩，你有空也到玩偶之匣来看看我。” 为了稳定人心，方春卷直接般去玩偶之匣宿舍住了，省的每天通勤大把时间。 “好，我也得送小学妹去警备署了。” “警备署？” “对，她是实习警备，去警备署内部的医疗部就行, 省得跑医院挂号。” 小学妹呼吸匀称、心跳稳定, 更到不了需要急救的地步，送到警备署内部医疗站最为便捷。 方春卷离去，洛书把小学妹丢进面包车后坐，出发前往南淮市警备署。 前些日子每天都到警备署处理案件相关的旧书和古籍, 这辆小绵羊的车牌号已经录入通行系统。 警备署进出口电子门识别小绵羊, 升降杆自动抬起。 洛书摇下车窗，朝着哨岗亭执勤的警备员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 “哟, 小洛师傅, 今天还来处理文书吗？” “不是的，我接了个你们警备署的伤员。” 从驾驶室按下后座车窗, 执勤人员看到里头躺着的小学妹, 知道不能多问耽搁，也不能擅自离岗。 “小洛师傅快进去吧，医疗站往左边转。” “行, 你放心，我做过初步检查，暂时无大碍，送到医疗站来保险些。” “感谢小洛师傅对我们警备署工作的帮助。” 面包车在公共停车位停下，洛书将小学妹拎在手里, 一路带进警备署内部医疗站。 初见这架势, 医护人员赶忙准备了担架将她送去检查。 当医生听完心跳，测量了血压等各方面数据，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好像很正常呀。” “是吧…”洛书点头表示认可, “我总觉得除了开头的昏迷，后边都跟睡着了一样。” “可能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吧。” “哪有什么打击呀, 她蹦蹦跳跳到我店门口,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晕了。” “奇怪…” 洛书同样觉得奇怪, 如果缮典阁里正在紧张激烈地封印异常故事，倒有可能因为天地灵气无序波动之类的干扰正常人生理。 问题是哪有那么多异常故事给封印, 好久好久才能碰上一个。 保险起见, 医生安排给小学妹做了个ct，检查脑袋是否受到冲击。 有点让洛书意外，警备署内部医疗站居然能做ct, 还有mri, 够齐备的。 小学妹交给医疗站处理，洛书见到前阵子认识的警备员出行返回，于是在外边和他闲聊了两句。 恰好看见办公楼里一个穿道袍的身影活动着手腕哼哼唧唧走出, 脸上满是孤高与默然。 “那不是苍云大师吗？” “对，苍云大师…也算我们这里的常客了。” 身边的警备员表示无奈，“老资历的警备员不会去抓他，但新来的警备员往往一腔热血眼里揉不得半点沙。” 怀揣极高工作热情的新警备员见到苍云大师作法，哪能忍得住这般坑蒙拐骗行径，上去就将其扣住，带回警备署审问。 苍云大师何许人也，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从未失手，自然有他的逻辑。 只要打电话给客户，让客户告知警备员，自己是心甘情愿的，那就不能算诈骗。 楞头青新警备员肯定会跟顾客解释唯物主义，可人家做生意要的是个好彩头，请权威的苍云大师折腾过之后心里安定。 就当是形式比较特别的心理咨询或者理疗，自愿付费。 图个吉利的方式如果要抓，所有烟花爆竹、彩灯笼、婚庆用品都得查封了。 老警备员不会提醒新人，得让他们碰几次壁才知道执法不可能100%精准切割，有些弹性尺度得自己拿捏。 就像现在，脸上带着稚嫩的警备员气呼呼根在苍云大师后边。 想把人家抓起来又实在没办法，还得亲自送苍云大师出警备署。 “苍云大师也够厉害的。”洛书轻轻回绝警备员递来的香烟，“他都不怕被人绊一脚，比如竞争对手和人串通，把他送进警备书，然后承认自己上当受骗。” “哪能啊。”老警备员自己点起一支烟，“苍云大师的客户群有多恐怖，几乎覆盖了南淮市以及周边城市上层。” 但凡有一点点相信这些门道，想要驱邪就会想起苍云大师，方雄那样的大商人都不能免俗。 陷害一个苍云大师, 基本不要在南淮附近地区混了，更何况以苍云大师的人脉, 有的是办法尽快把自己捞出去。 “可真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地头蛇。” “对, 而且苍云大师还精通法学, 知道什么尺度办事较为合适, 从来不做出格，也没有乱坑人，真的没啥把柄。” 老警备员提及苍云大师甚至通过了法律从业资格考试，把洛书听得一愣一愣的… “哟，小洛师傅。” 两边距离拉近，苍云大师恰好认出洛书，“你也被抓进来了？” “p，不要乱说，我是近来办正事。”洛书好气又好笑地回应，“你这是在哪里翻车了。” “没翻车，遇上点比较棘手的任务，小洛师傅有没有兴趣？” 反正恰好碰上，洛书干脆开车送苍云大师一程。 身后年轻的警备员巴不得早点和骗子分开，连忙对洛书投去感激的眼神。 小绵羊离开警备署，苍云大师这才介绍起本次生意的艰险… 第二百零九章 水天芳园 “小洛师傅，这次的妖魔可不简单，极其狡诈又懂得藏匿…” “你可打住吧。” 洛书快总结出经验了，凡是苍云大师找时间内没法搞定或者没法弄出名堂的东西，一般会冠以“妖魔极为狡诈谨慎”之类的形容。 不过，这也说明业务真的有搞头。 混迹这行十多年，如果只是顾客自己吓自己或者特殊条件产生的自然现象，苍云大师早该完美演一出大戏解决掉。 遇上被他认定为棘手的任务, 总归得有些一直没法消除的异象。 比如上次《恶龟覆舟》连续导致住户水管爆裂，苍云大师没法处理很正常。 “怎么？这次又想抱我大腿？” “小洛师傅的什么话，我们这叫合力对敌，酬劳还是像上次一样平分。” “好啊。” 在手头没有休书业务时和苍云大师合作，洛书心里一千万个愿意。 对方在金钱往来方面明明白白，不多贪，除了爱夸大其词把任务妖魔化, 其他表达都很坦荡。 现实世界较少碰上阴邪，洛书多半是去白领钱的； 真要撞上，领钱的同时还能给召唤物刷个怪； 极小极小概率撞上异常故事就更好了。 不管苍云大师怎么操作，反正洛书这边大赚。 “那好，我们这就去看看现场。” “现在吗？要吃晚饭了。” “也是…吃个晚饭再去吧。” 苍云大师掏钱请洛书吃了一顿羊肉饺子，还叫了卤肉和海鲜汤，顺带把斩妖除魔的业务讲完。 目的地是洛书去过的地方：水天芳园 和杜子腾参加玉珠阁展会，回程路上洛书解决了个挖骨案件中的冥客，当时还不知道金蝎大仙的存在。 击杀骨骸模样的冥客，位置是一片停建多年的楼盘区域，那处楼盘名字就叫水天芳园。 听苍云大师继续描述，水天芳园退后的大老板也是熟人：钱大财 挖眼凶手藏身的度假山庄老板就是他，洛书也在那儿第一次见到苍云大师。 “钱老板有够倒霉的呀…” 林修竹寻找适合亡妻复活的零部件总共就那么多，钱大财的产业愣是撞上两处。 “是，我看了都不忍心，给他打了八折。” “嚯，那你可真是太好心了呢。” 水天芳园其实没怎么施工，洛书也知道就挖了几个地基, 不至于出现搁置烂尾楼那样无可挽回的损失, 而且来得及变通用途。 去年水天芳园准备施工，遇上了挖骨杀人案，尸体啊、人体标本啊，都在那片地方，钱大财不得不规避一阵。 紧接着是过年，哪有地方招工人。 年关过完一阵子，钱大财亲自带队勘察许久未动的建筑工地。 白天没什么问题，到了晚上，挖好的地基坑里不断传出稀稀嗦嗦的响动，可把钱大财一行人吓着了。 起初他們没有太过疑神疑鬼，毕竟楼盘仍在荒郊野地这么久，前阵子从冬天到春天气候寒冷，有小动物躲进来生活很正常。 因此等到隔天阳光充沛，钱大财再次带人从上方全面观察地基。 闲置许久，加之春夏季雨水不断，地基里头满是淤泥。 把大块杂物吊走后，坑洞几乎一览无余，除了淤泥还是淤泥，猫猫狗狗之类的生物没法在下面躲着。 于是众人把地基边缘放置夜视摄像头，查看晚上是否有东西出来。 最终结果是不曾有动物出入，但声音采集设备依旧录下了硬物摩擦地基钢筋的声音。 像是有人拿刀在钢筋上刮蹭着，声音时断时续，只在夜间才有，而且得是深夜。 夜间…借钱大财十个八个胆，也不敢夜间带人留在水天芳园。 “有点意思哈。” 吃饱喝足，洛书重新坐进小绵羊。 连着碰上异常故事的概率很低，听上去倒有几分魍魉的意思。 比较弱的魍魉不敢贸然接触人气太旺的地方，水天芳园地基中又曾经是冥客以阴气改造骨骸的位置。 说不定同类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在那儿壮大自身。 “苍云大师，你不是去过现场了吗？没觉得有啥异样？” “我也听到那种硬物刮擦钢筋的声音，非常没有规律，深夜才能听见。”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妖魔气息非常重，所以开车回去多拿些法器。” “呃…” 很明显，苍云大师见事不妙，赶紧先撤。 钱大财那边没有派人陪着苍云大师，他当然发觉不对就跑得远远的。 隔天再来时，苍云大师带了诸多法器，才在路边稍稍展开做初步调整，就被警备署的新人抓住，以坑蒙拐骗的由头带回讯问。 接着就是和洛书相遇了。 “好家伙，你没碰过那东西，好意思说是个阴险狡诈的妖魔。” “哼，老夫自小修行三十岁出山，纵横此道十余年，只要望气、定势，便知妖魔的厉害。” “行行行，我也去看看是什么乌龙。” 离开南淮市，往江兰市方向行驶。 有过一次经历，洛书大致记得路该怎么走，再用卫星导航确认，顺利驶向前往水天芳园的野路。 和年前相比，这条路还是没开始铺，只因大型车辆来往过几轮，压出的杂草范围更大，野路归野路，开阔程度堪比双车道。 晚饭吃过，路上也花费了时间，抵达水天芳园建造工地边，天色已然完全暗下。 手机屏幕上显示当前时间，20：41 本该更早一些到的，今天恰好碰上周五，那会儿又是下班高峰期，堵塞的车流耽搁了不少功夫。 “这地方有点黑。”苍云大师从车厢里取出布包。 他在确认要被放走后，由徒弟先把车开走，这包装被留了下来，包里带着个几个手电筒，其中还有手摇发电的款式。 “这…这也能叫法宝？” “当然，小洛师傅迈入斩妖逐魔行列，没点准备吗？” 苍云大师炫耀似的挥着手中的手电筒，洛书不甘示弱。 “你给我看好了。” 再次启动面包车，洛书按下仪表盘上多出来的某个按钮，车顶盖传来咔咔响声，原本像是黑色装饰品的一排半球抬起脸… 居然是越野射灯! 这功率可比手电筒有劲多了，将两个地基坑照着明晃晃。 “小洛师傅果真好宝贝…” “哼。” 洛书表面上得意，心中无语。 章鱼哥这些乱七八糟的改造真能派上用场… 第二百一十章 淡水蟹 就着越野射灯，洛书和苍云大师朝地基下方张望。 苍云大师面颊的肌肉蹦出线条，可见牙光咬得很紧，显而易见的紧张。 洛书则没有太多想法，这地方阴气浓度一般般，比不上玩偶之匣，在冥客被击杀后肯定没有别的阴邪驻足。 排除魍魉行动，剩下的只能是自然现象, 小动物、风刮起沙石之类的。 “嗯…下方妖魔气息很淡。” “说人话。” “呃，我没看出什么东西，小洛师傅呢？” “就是普普通通的地基。” 两人一合计，有可能是光线太强，让小动物躲起来了, 有可能是时间还没到。 钱大财、苍云大师听到动静的时间节点都在深夜，现在才刚刚21点, 先回车上坐着。 “苍云大师, 我们先回车上坐坐，车窗不用关，有声音再偷偷摸下车过去查看。” “大夏天的，野外开车窗聊天，不得被蚊子咬死呀。” “没关系，我这小绵羊改造过的。” 除了正常的电动车窗，章鱼哥在小绵羊上安装了手动拉下的纱窗。 通风透气的同时阻隔蚊虫，行驶过程中还能过滤一些较大的杂物。 苍云大师听得啧啧称奇，“小洛师傅在这行上可真是花了功夫。” “既然入行，就得用心做。” 洛书真正入的行当是须弥书楼修行者，需要封印异常故事。 修复古籍的本职工作、苍云大师这档子斩妖除魔行动能提升遇见异常故事的概率，撞上阴邪也算为封印异常故事提升实力。 “小洛师傅，你年纪轻轻做事又认真，为什么非得来这行？” 洛书不能说真实目的，倒也能说个次要目的，“来钱快啊。” “哎，年轻人不懂事, 赚钱要细水长流, 别想着赚快钱。” 苍云大师语重心长，“我们搭档过这么多次，对自己人没必要藏着掖着，小洛师傅知道行当里主要是骗术和心理作用吧。” “嗯，不仅我知道，很多顾客也知道未必存在妖精鬼怪，只是图个心安、图个吉利。” 从图吉利的角度来说，跳大神是个和传统民俗相关的市场，只要别去随意欺骗普通人，有钱主顾愿意出钱，就是合理买卖。 “话虽如此，但这行当里赢家通吃，因为操作失误进局子或是被打死的假大师数不胜数。” “打死？！” 随随便便花几万几十万请人做法事的主顾，背后势力小不了，有些主顾手头本就不干净。 江湖道士手法太差，显得大老板是傻子。 生意非常靠面子，落了主顾的面子，没准就得暗地里拿命换。 “嚯，妖魔鬼怪没要，他們的命倒是被人夺去了。” “所以你要三思。” 苍云大师说起自己的几个徒弟，这些年不断有徒弟来，有徒弟离去，他们会在苍云大师身边习得一项技艺，去别的领域发展。 洛书想起在度假山庄时，苍云大师身边跟着小道士模样的学徒。 “最近没看到他呀。” “他从我这边学选择学习的技能是法律，现在正在准备法律从业资格考试。” 考前冲刺期，苍云大师不会带他出任务，顶多像今天这样，因为被警备署带走，让学徒过来把车开回家。 “你…还得教人家过司考啊？” “那当然，希望他今后能成为律师、法官，走上一条踏实的道路。” 听上去是好事，洛书还在奇怪苍云大师都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自己不找个踏实行当，他懂得手艺实在多。 还没想好要怎么组织问题，风中隐隐传来硬物摩擦金属的声音。 “嘘…” 洛书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噤声，苍云大师的听觉没有那么敏锐，稍稍错愕，很快保持安静。 以最小力度缓缓打开车门，洛书闪身下地。 苍云大师紧随其后，动作麻利轻盈，有几分练家子的意思。 “跟在我身后，距离拉远点，别开手电，顶多用手机屏幕照明。” “小洛师傅，你不用照明工具吗？” “我天赋异禀。” 夜色下，洛书动作极快，身影转眼间飘出十多米。 苍云大师感叹一声，好身手，将手机屏幕调到合适亮度。 只用柔光照亮脚边一小段距离，保证自己不摔倒，以缓慢而稳定的步子朝地基坑洞方向前行。 再次感知周围，洛书可以肯定没有异常，也就用不着召唤无明氏探查。 小心翼翼将头探出地基边缘，目光扫过一圈，淤泥还是淤泥，几乎没有变化。 钱大财前一趟来时，已经将掉落的较大块物件用吊车取走，不存在太多大面积阻碍视野的遮挡物。 有个猫猫狗狗、黄鼠狼或者蛇类行动，洛书能迅速发觉小动物存在才对。 目光所及没有半点异样，只能静静等着，等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循着声音方向锁定目标。 咯嚓… 粗糙物质摩擦钢筋的微弱响动再起，洛书张继意识到就在下方不远处，可能是个体积比较小的家伙。 运足目力，死死盯住那几条裸露在外边的钢筋。 表面看上去没啥问题，真正有特殊反应的是淤泥。 接连被暴雨浸泡，地基下方淤积的泥水略微有小块移动的迹象。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大概一个拳头大小。 其中一块淤泥碰撞钢筋，发出响声，可见淤泥里头的东西挺硬的。 苍云大师也已经摸到旁边，由于关了手机没法看清下边黑乎乎的情况，只是大着胆子捏起一张符纸。 明明刚才还说这些东西属于假把式，职业习惯还真是顽固。 “苍云大师，手电筒拿来。” “直接往下照吗？” “对。” 谁叫手电光向下打，包裹那些东西的淤泥被照得略微通透，可以看到拳头大的椭圆形躯体，两个钳子、节肢动物的腿。 “kao，螃蟹？！” “是石蟹呀…”苍云大师认出下面的东西。 小河、小溪中的淡水螃蟹：石蟹 天气太冷和太热时，它们就待在淤泥里，又是夜行动物，深夜才到活跃期。 因此有了夜间碰撞钢筋或是地基水泥层，发出异响的情况。 “还真是走进科学。” 吐槽归吐槽，洛书依旧觉得不对劲。 哪怕水天芳园附近的小河沟里有淡水蟹，也不至于聚集这么多，而且个头都挺大…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人偶露头 苍云大师也意识到石蟹繁殖能力一般般，纯野生的话，个头不会这么标准，也不会这么大。 “小洛师傅，你看这条新闻。” 苍云大师的业务能力很强，出现不该出现的动物，他已经习惯于下意识搜索近期新闻。 其中便有一条写着前些天凌晨，前往农贸市场的水产品货车在附近路段翻倒, 幸亏警备署及时出动，减少养殖户的损失。 鱼什么的全给捞回来了，螃蟹跑得快，滴溜溜进草丛。 估计有一部分下水自由了，另一部分因为白天太晒，躲到地基淤泥里头，从此上不去。 “好家伙，碰到这种事情, 你得怎么和客户交差？” “当然是默不作声把东西抓走啊。”苍云大师经验丰富，“与其告诉人家这么个愚蠢的结果，不如说是封印妖魔成功。” 这样处理既保存了客人的颜面，也维持了苍云大师手到擒来的形象。 “行吧…我们拿什么抓螃蟹？” “我的背包里有网兜。” “你怎么什么都有？” “因为大多这种事情都是小动物搞出来的，经常需要用网兜把它們带走。” 两人脱掉鞋袜，挽起裤腿，顺着地基边缘下到淤泥处，颇有点小时候夜里到水田里头夹鳝鱼、抓田鸡的意思。 苍云大师的手艺极为熟络，用木条扫过泥土表面，将石蟹打翻，随后捏住腹部，一个个丢进网兜里。 洛书有样学样，跟着一起操作。 一栋楼的地基区域全是淤泥，摸了好半天，网兜里多出五十来只螃蟹。 “好家伙，再放一段时间不管，怕是要生个金玉满堂。” 重翻第二遍时, 淤泥中几乎没有异物活动的迹象。 即便存在少数漏网之蟹, 一两只密度太低，没那么凑巧再发出类似响动，施工过程中哪怕发现，顶多认为是附近小河沟爬进来的。 “小洛师傅，我先上去，待会儿拉你。” “不用你拉，自己安心上去就是。” 由于盖的是中高层的居民住宅楼，地基挖得很深，目测得在七米左右，原本固定的梯子在停工时被撤走，留下临时架梯。 单临时梯子没那么高，得先走上一级平台，再爬第二阶段的梯子上到顶部 苍云大师将网兜抗在肩上，沿着工地预留的临时架梯向上爬，到第二级架梯时，一甩手将抓紧的网兜先丢到地面上。 他这身体和身手相当不错，根本不像四十好几的人，而且明显有练武的基本底子。 洛书只觉得还能再往深处了解了解他，忽听得苍云大师一声惨叫，身子大幅后仰。 临时架梯仅仅只是依靠在地基上沿，没有额外固定，苍云大师猛然向后仰，梯子随着他整个人往背后倒去。 洛书当即意识到外边出了异乎寻常的变故，否则经历各种业务的苍云大师不至于吓成这样。 可此时无暇分心去想上头怎么了，对方爬到五六米高度向后坠落，背后是立起的钢筋。 再不动手救助，他的整个胸腔得备好几条钢筋刺个对穿。 啪！ 泥水炸开！ 洛书的身影自原地消失，险之又险在苍云大师连同梯子倒下时将之架住。 原本被苍云大师塞在衣兜里的手电坠入泥中，光芒无法透出，指原地留下个泥璜色光点，周围陷入沉寂。 洛书的夜视能力不受影响，先将苍云大师从摇摇欲坠的梯子上架下来。 “苍云大师，没有哪里受伤吧？” “我..我我我…我还好。”说话有些结巴，显然吓得不轻，好在苍云大师的意识整体清醒。 洛书一手抓着石刃美工刀，另一手捡回手电，用光芒让苍云大师安心些。 “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人偶…” “人偶？” “嗯，很精致的人偶拨开草丛走出来，眼睛一直勾勾看着这边。” 听闻此话，洛书很快意识到遇上调查对手头的事件了。 结束林修竹的相关旧资料整理工作，陵游在闲聊时提及南淮市在那时累积三起类似事件，市民半夜被活动的人偶吓到。 “你在下面等我。” 洛书原地起跳，在一根钢筋边缘借了力，轻飘飘跳出地基范围，这手功夫看得苍云大师目瞪口呆。 沙沙。 草丛中传来异响，洛书感知着天地灵气，确实有一丝极为微弱的阴气，可能勉强达到魍魉级别。 之前下地基捞螃蟹时明明没有这份感觉，只能是捞螃蟹过程中有魍魉过来。 比较弱的家伙就是如此，直接攻击人类的能力有限，大多通过惊吓等手段让人产生惊惧等负面情绪。 遇到刚才苍云大师向上爬的特殊情况，魍魉一吓唬，真的能把人吓死，吓到摔死… 将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放在地基边缘守着。 “苍云大师，我离开一下，你别乱动。” “安心，我就在这儿给你提供法术加护。” 即便吓到腿软，苍云大师嘴上依旧本能维持着业务风格。 锁定微弱的阴气大致方向，洛书快步追出。 对方的移动速度和正常人跑步差不多，而且动静颇大，在水天芳园建筑工地外的杂草从中窸窣前行。 看透夜色，洛书盯住草丛中小巧的身影。 确实是人偶，锻造工艺较为精巧的款式，各处关节皆可活动，才能较为顺畅地跑起来。 洛书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伸手将其逮住，就这阴气强度，对方全力与攻击也无法造成威胁。 “这是最近在南淮市乱跑的人偶大家族中的一员吧。” 人偶被洛书拎起，一抹极淡的精神力飘上高空消散，身体顿时失去生机，手脚、脑袋耷拉垂下。 “这…” 洛书惊疑回味着刚才的异样情况。 按照常理，低级魍魉微弱的灵魂寄生于某个事物当中，算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选择离开更为危险。 可从人偶里飘出来的不是独立的灵魂，也不是金蝎大仙那样的残魂，而是一抹精神力。 假设修行者用上飞剑等远程攻击法宝，附着在法宝上的便是精神力、神识。 人偶此前飘散出的精神力虽然到不了那种境界，但本质上属于相同原理，都是在以意念远程控制某个事物行动。 说明这些人偶有个源头…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带灵魂 再看手中人偶，材质属于常规概念上的树脂，也有一部分金属和塑胶。 材质没有被阴气过多浸染，不足以成为灵媒，实力较弱的魍魉很难寄身并控制。 所以用念力、精神力远程操纵最为合理。 洛书通过灵魂和十来米外的青木醒狮沟通，确认地基附近安全，随之刻画术式。 续迹！ 自人偶为中心，往外追踪延伸的轨迹。 这东西实在太弱了，包括那抹精神力都太弱了，连延续出的线条不仅像枯笔缺墨，而且非常细。 寻着线条追出四百余米，线索到此中断。 洛书又刻画了一次术式，同样是续迹。 这次的功能性不同。 先前是在追踪人偶的来路，此时续迹则是追踪与人偶灵魂波动、阴气波动相类似的存在。 术式刻画完成，没有得到反馈，说明附近不存在其他人偶或是同类物。 单独碰到这么个东西，洛书会觉得应该是实力还可以的魍魉在操控，等吓到人了，本体才出来狩猎。 可结合陵游说过的另外三起人偶吓人事件，区域跨度实在太惊人。 跨越南淮市的两个街区有人偶被目击，现在更是到了市区以外，已经偏向于江兰市方向。 既然续迹无法在这儿追踪到魍魉本体，说明它的控制距离非常远，也能间接证明对方有点实力。 即便有这些线索，洛书给出的判断还是魍魉，不到冥客。 冥客的战斗力简直质的飞跃。 比之小心翼翼用人偶远距离吓唬人，它们亲自出手或是暗中偷袭，效率都要高太多，而且更不容易留下痕迹。 “苍云大师。” 回到地基边缘，洛书向下招呼着，“你能行动吗？” “可以。” 苍云大师调整得很快，青木醒狮也确认他已经大体摆脱先前肌肉打颤的发虚状态。 架梯重新摆好，苍云大师先是爬上中转的平台，再到第二段梯子。 梯子上方有洛书扶着，更加叫人安心。 “小洛师傅，你有什么发现吗？” “呐。” 洛书把手中的人偶展示给苍云大师看，吓得他差点又滚回地基里头。 好在苍云大师身经百战，总归还是站稳脚步，摆出前辈模样的高人风范。 “哼，我就知道妖气的源头在此。” 洛书没跟对方胡扯，也不能对普通人解释什么是阴邪，只得自顾自观察起人偶。 刚才忙于追踪，单纯从大体上感觉人偶工艺比较精致，现在仔细打量，愈发觉得品质相当高。 即便服装被杂草枝叶扯得有些残破，仍然能看出做工和面料方面的讲究，手感摸起来相当好。 落花公主住在缮典阁时，洛书接触过一段时间的人偶相关物件，听陈艳讲过一些信息。 比如好的人偶服装比普通人穿的衣服还贵。 再有就是人偶拆除包装后，每隔一段时间需要保养，还可以变换不同的妆容、改变表情、瞳色等。 当前辈洛书逮到的这只人偶就有较为精致的妆容，并没有因野外活动而彻底刮花。 “小洛师傅，你又看出些什么？” “没事，可以回去交差了。” 苍云大师表情疑惑。 在他的理解范畴中，大多客户说自己某个地盘有脏东西，经常都是遇上小动物，比如猫猫狗狗，还有今天的螃蟹。 人偶够吓惊悚，可也能理解为是野生动物叼过来丢弃的。 苍云大师当时顺着梯子往上爬，手电筒竖着插在上衣口袋中。 一大部分光照着脸，随着攀爬动作摇摇晃晃，导致视野但有些晕眩感，才误以为人偶有动作。 这样解释最为合理，找不出什么逻辑漏洞，但苍云大师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先把苍云大师送回他住的小区，洛书和对方商量好，人偶的事情暂时不往外说，就按常规业务那样告诉钱大财即可。 人偶出没属于无规律事件，不会一直盯着水天芳园。 返回缮典阁的路上，洛书给人偶拍了几张照片。 本该先发送给陵游，问题在于如果发给他，相当于洛书解决掉了个魍魉控制的傀儡。 普通人或许也能做到，但洛书总归不希望被别人猜测为异能者。 正常出现异能者需要登记建立档案，记录相关信息，并由官方指导使用规则和大体上的法术练习方式。 洛书身上的异常之处太多，而且检查不出“异能觉醒”的迹象，种种特殊之处没法解释。 想了想，干脆把照片发给方春卷先鉴定一下。 春卷小弟是异能者，南淮市出现人偶夜行事件时，调查队也在第一时间检查了玩偶之匣。 所以方春卷属于知情者。 当洛书在旧街外的空地停放好小绵羊，方春卷的电话恰好打来。 “洛哥，你在哪里捡到的人偶？脏成那样。” “近期南淮市有人偶夜行事件，对吧。” 洛书和方春卷聊过前一阵子帮忙整理林修竹资料的事情，因为和调查队有交集，知道本次事件不奇怪。 “怎么？洛哥想说这个人偶是那种大半夜行动的？” “对，你看看款式有没有印象。” “款式…” 方春卷才刚接手玩偶之匣，组建团队，还没展开正式工作，更没有出过产品。 至于是否属于以前玩偶之匣基金会的产物，得查他们留下的产品设计资料才知道。 夜深了，洛书只得和方春卷约定第二天碰面。 隔天上午，完成例行修行，洛书熟练地给缮典阁挂上暂停营业告示牌，驾驶小绵羊出发，前往玩偶之匣。 方春卷已经搬到这儿居住，在顶层办公楼专门开辟了起居场所。 “洛哥第一次来我这个小房子吧？” “这还小房子啊？” 玩偶之匣一、二楼是生产线，整栋建筑的面积很大，方春卷在顶楼随便隔个起居室都得有150平方米以上，这可是单人居住面积。 说回正题，洛书展示着手中的塑料盒子，里头原封不动装着昨天逮住的人偶。 “还挺专业的，真有人偶包装盒啊。” “哎，我早晨跟旧街人偶庄老板要的。” “这东西就是昨晚夜行的人偶吗？” “嗯。” 昨天接完电话，睡得迷迷糊糊的方春卷想到个问题。 如果夜行人偶和阴邪相关，能够把它逮住，洛哥岂不是异能者… 第二百一十三章 诡异宣传 “什么？洛哥你还真的是异能者？！” “是啊。”洛书连连打手势让方春卷小声点，“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藏着掖着。” “为什么呀？又不是坏事情，只要去官方接受了登记和检查，他们不会限制你行动自由。” 异能者毕竟是极少数，且不为普通观念认知。 官方进行严格的登记检查，一是为了避免引起恐慌，二是防止引发异能的其实是阴邪。 阴邪控制普通人、亦或是机缘巧合邪法刺激觉醒出来的异能, 这就相当危险了。 “问题是我没有觉醒过程，是从某一位老师傅那儿直接传承下来的修行秘法，被刨根问底非常麻烦。” 觉醒异能其实是个很缓慢的过程，不会像影视作品中异能失控那样一紧张突然搓出个火球。 而是渐渐和某一种或者少数几种魔力元素呼应、沟通，随着程度慢慢增加，偶尔可以用出一些边边角角的零碎异能。 在出现可视化效果之前，本人几乎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顶多隐约感觉世界有什么不一样，其实就是对魔力元素的感知。 这一过程平均持续时间是半年，还有更长的。 官方在各处建筑物里安放暗中检测设备，警备署隐藏着一部分异能者级别的成员，他們有足够多的时间发现新的觉醒期人士。 比如玉晗冰，若非觉醒期间率先被她的老师发现并采取措施，否则根本不可能对家人隐瞒事实。 洛书这就说不过去了。 明明近半年时间都在南淮市，再往前读大学时也没有觉醒异能的过程迹象。 莫名其妙成为异能者，而且属性（-隔开-）感应方面和所有人不同。 “确实，洛哥这个特别的情况确实不好随便暴露出去。” 方春卷表示新奇，没有太多迟疑。 他知道很多叫大家族的后裔成为异能者都没有经过官方记录和培训，背景够大，根本用不着。 自家能提供良好的修行指导与物质条件，也想和竞争对手相互间藏着底牌, 不对外暴露。 所以, 只要洛书没有被邪物影响或者控制，方春卷当然愿意帮忙一起保密，就说人偶是自己这边发现的。 打开塑料包装盒，方春卷将里头的人偶取出。 “这做工不简单啊。” 玩偶之匣还未正式展开生产业务，方春卷提前在相关方面做了功课，已经具备初步的从业者眼光。 人偶相关的圈子，不论是生产商圈子还是消费群体圈子，都不算大，能生产出高级货的厂家就那么些。 南淮市以及周围城市最专业的人偶生产行当就是玩偶之匣，规模不大、利润有限，又是福利基金会，优势突出于足够专精。 方春卷从后方揽起人偶的假发，将之卸下，露出大光头。 头部有拼接缝。 并非做工不够精细，而是通过打开接缝处把人偶的整张脸卸下来，换新的脸上去。 由于头发能够遮挡到换脸的拼接线，实现改换表情和面容的玩法显得很自然。 “你要干嘛？现在给人偶换脸吗？” “不，我在查产品编号。” 每个玩具或是每一批玩具都有对应的编号, 查到编号就能检索源头厂家。 为了保证美观，尤其是人偶这种需要美到极致的存在，编号当然得刻在较为隐蔽的地方。 比如后脑勺或者其他衔接处。 方春卷检查过外部结构，没找到产品编号，而曾经玩偶之匣基金会生产的人偶，编号在脑壳内部。 也就是要把脸取下来才看得见。 “还真是以前的玩偶之匣出品。” 把产品编号放在脑壳里头的厂商不止一家，好在方春卷认得出玩偶之匣以前的编号格式。 回到办公桌前，将对应的产品编号输入内部资料库查询，很快得出结论。 “洛哥，你看，是这一批次的人偶。” 屏幕上显示着五款不同造型的人偶，主题名为“甜心糖果屋”，是可爱少女风格的调子。 把昨晚逮到的人偶与屏幕上的照片对比，可以看出是其中价格最贵的那款，售价近六千b，想要换装服饰和面容得额外加钱。 洛书仔细看着产品信息，“这是三年多前的款式了。” “对，玩偶之匣留下的库存也没几个，蛮珍贵的。” “先不管珍贵不珍贵的了，赶紧告诉调查队吧。” 既然得知玩偶的详细信息，就能以方春卷的名义向调查队报告。 说是他昨天夜里跑到江兰市办点事，沿途顺手搞定了这么个乱跑的人偶，结果发现是自家产业前任生产出来的东西。 “呃…嗯，天呐，好的。” 接着的话，方春卷嗯嗯啊啊，表情千变万化，看得洛书莫名其妙。 “你干嘛？不是正常汇报事件情况吗？” “哎，调查队那边说，南淮市近期又有一起路人被夜行人偶吓到的情况。” 与先前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的路人骑着自行车，被吓到后自行车一个侧滑，把人偶撞得支离破碎。 周围居民听到惨叫，纷纷下楼帮忙，十多个手电筒、手电模式的手机照得街道雪亮。 人多胆子就大，时不时有人给破碎的人偶拍照片，转发社交平台。 其中有一张照片拍摄到了破碎脑壳内的产品编号，本地论坛上有网友认出那东西来自玩偶之匣。 想想也是，南淮市以及附近圈子只有玩偶之匣在这行当里最拔尖。 于是事情越传越玄，创始人是连环杀人犯、基金会内部亲属四分五裂、风雨飘摇间有人接手，再到夜行人偶被发现出自玩偶之匣… 简直大型惊悚连续剧。 这可苦了方春卷，接手玩偶之匣，开始运作前还没来得及宣传，已经有这么多和神神鬼鬼相关的传言。 “没关系的。”洛书安慰着，“反正你不是对外卖娃娃的商人。” “和红酒一起搭售，也影响红酒的风评啊！” 现在不能管红酒搭玩偶卖得怎么样，得先把眼前的事件解决掉。 为什么夜行的那些人偶都来自玩偶之匣，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调查队会让警备署询问原本在玩偶之匣工作的员工，方春卷这边也需要提供技术配合… 第二百一十四章 行动力提升 “小洛师傅，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只是我的本职工作。” 缮典阁门外，洛书送走来修复旧书的客人，转身进店时表情变得严肃。 就在此前，方春卷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中心位置是个小熊布玩偶，半拟人款式，穿了衣服和裤子, 看着绒毛质感不错，整体也显得可爱。 本该颇受小朋友喜欢的小熊玩偶却被暴力破成两半，胸腔与下节身体分离，分别位于不同层级的台阶。 这是方春卷亲手拍摄的照片，也是他亲手击杀的魍魉。 成为异能者有一年了，方春卷还是入门的d级，这是他首次对战阴邪，吓得不轻。 好在夜行玩偶实力很弱，简简单单被水系异能扯成两半，没有构成半点威胁，可还是把方春卷吓得惊魂未定。 击杀玩偶后，方春卷急急忙忙往玩偶之匣外边逃，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反正就是一股脑子往外跑。 车也忘记开了、手机也没拿，沿着街道麻木逃窜。 幸亏夜行人偶事件里的家伙不怎么强，否则外边比建筑物内更危险，若是撞上其他阴邪，方春卷颤颤巍巍的生命之火简直是在送菜。 在野外吹了好半天冷风，方春卷才冷静下来。 玩偶之匣作为工厂，坐落于地段便宜的郊外，穿着拖鞋从这里跑到南淮市, 简直得跑瘸了。 于是他大着胆子返回玩偶之匣, 找到手机，联络调查队。 其实这才是第一时间该做的。 随后便是调查队成员抵达，方春卷被接到医院做检查，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今天中午才给洛书发照片。 这一连串应对手法太过生涩稚嫩，但洛书觉得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少在慌乱中没有完全失措，成功把玩偶击杀掉。 而且直到被送进医院检查，方春卷也没有联系家里。 他知道自家都是普通人，不该把他们卷进异能者和阴邪的斗争中，随便说了，也只能让家人白操心。 经过一次实战锻炼，方春卷想要继续面对这件事。 既然父亲把玩偶之匣交到他手里，只要事情没有到打破能力极限的地步，方春卷就笃定要把这个企业稳下来。 当然，求助还是要求助的… 调查队表示夜里会派人看守玩偶之匣，洛书也亲自去了一趟。 站在方春卷昨夜战斗的一楼楼梯口，洛书感知着天地间残留的气息。 没有灵魂残留，而是一部分的魔力以及阴森的精神力。 魔力波动很正常, 偏向于水属性, 是方春卷留下的手笔； 精神力方面…和水天芳园那时探查到，附着在人偶身上的精神力相似。 轻轻招手，残留的精神力痕迹扩散出一条只有洛书看得见的线路。 续迹。 这条术式脉络便是小熊布娃娃昨天进入玩偶之匣的轨迹。 它在楼内的一举一动都被摄像头所捕捉，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进来的。 循着踪迹，洛书来到围墙边。 这条脉络断断续续攀上围墙，延伸到外侧。 “翻墙进来的？！” 得出的结论让洛书颇为震惊，确实够夸张。 对比夜行人偶事件中露面的那些家伙，没一个行动像样的，即便有可以活动的各个关节，行走起来也很僵硬。 洛书在水天芳园抓住的那个人偶已经很厉害了，能够以勉强算快的步伐小跑。 昨天晚上的小熊布娃娃居然能翻墙进入玩偶之匣… 对于其他魍魉来说再简单不过，对于夜行人偶来说已经是行动力上的本质飞跃。 洛书同样翻过墙头，由于线索很新，还能继续追踪。 线条往北延伸，重新使用续迹后，洛书足足追出一公里多，方才因为相隔时间太久，无法继续溯源。 能追这么远，说明小熊布娃娃携带的精神力强度和阴气比其他夜行人偶强很多。 洛书意识到夜行人偶事件可能有些变化，于是发送消息询问方春卷，很快得到回应。 方春卷一晚上吓得稀里糊涂，得到的情报主要来源于调查队。 由于报告及时，调查对人员还来得及分析小熊布娃娃的残留痕迹。 他们得出的结论和洛书的判断极为相似。 包括小熊玩偶在内，所有的夜行人偶并非一个个独立的魍魉，而是被某种念力附着，远程操作行动。 可以判断出这些玩偶、人偶的源头是阴邪，但实在想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如此操作。 能够相隔这么远的距离控制多个普通事物，源头阴邪的实力至少是冥客。 搞这么多毫无攻击性的东西，无法引起大面积恐慌，又搞得异能者们提前戒备，对于冥客来说得不到好处，袭击人类的难度反而更大。 洛书之前也有过相同想法，想不明白其中缘由，最奇怪的是夜行人偶事件和玩偶之匣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出来闹事情的娃娃全是玩偶之匣出品？ 金蝎大仙和林修竹目的性极强，经历全都用于寻找金蝎王陵，不可能另外留下如此无聊的作品。 屏幕上亮起新的好友提示。 id春卷：洛哥，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但留在玩偶之匣又有点怕，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id洛书：没问题，我今晚就留在玩偶之匣。 调查队派出异能者入住员工宿舍，根本轮不到洛书出手，留下来的原因先是让方春卷安心。 更重要的是，洛书不希望夜行人偶愈演愈烈，最后造成南淮市夜里秩序混乱。 越是较为冷清的旧街，居民越是会受诡异传说的影响。 有时某个地方根本没有阴邪，所有人都觉得那里有诡。 这些聚集在一起的精神力在合适的时机真有可能和阴气结合，形成魍魉乃至更强的家伙。 傍晚时分，面色还带着些许苍白的方春卷回到玩偶之匣。 有所惊吓的势头还会过去，他依旧露出尽可能开朗的笑容。 洛书只是简单回应，心里明白这家伙被保护得太好，意志不够坚定，正在主动想办法成长。 调查队之所以没让方春卷回家，也是在测试一个可能。 他們猜测，人偶会不会出于某种原因是冲着方春卷去的。 今晚若是发现夜行人偶，遇难者不会当即出手，而是暗中监视人偶行动轨迹。 看看那些东西最终要去的目的地是否是方春卷居住的区域…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偶进屋 夜幕降临，从玩偶之匣顶楼的居住区可以看到旁边的员工宿舍楼，那儿的窗帘透着微微灯光。 调查队共计出动四名异能者入驻玩偶之匣，为了尽可能不打草惊蛇，给房间拉上厚实的窗帘，避免灯光透出太多。 方春卷还是待在顶楼划定出来的老板起居室，次卧多了洛书陪同。 “洛哥，我可不可以问…你是什么级别的异能者？” “不知道, 几级可以对战冥客啊。” “冥客？”方春卷一惊，“嗯，那可厉害了，不过对应的等级跨度也大，c级可以对战一些比较弱的冥客，其中佼佼者需要b级来对付。” “那我…c级。” 洛书说的相当保守，反正能一巴掌把夜行人偶干掉，具体什么等级都一样。 住在方春卷这儿，可以很方便获得调查队提供的情报，方春卷简直知无不言。 调查队的动作比洛书想象中大很多。 玩偶之匣和林修竹密切相关，跑出来的这些个夜行人偶又都是几年前的款式、型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林荫村的老宅子。 林修竹的老屋里堆放了大量的未拆封人偶，那是对逝去女儿的纪念。 每当逢年过节以及女儿的生日、忌日，便会有玩偶之匣的产品寄到，由负责打扫老宅子的雇工代售，再放到屋子里。 想到这么个线索，调查队立刻联络了西风市警备署，没人要的老宅子暂时由他們打点。 西风市警备署派人前往林荫村，反馈说是那儿一切正常。 与林修竹管理时的差别在于老宅子现在停水停电，也不需要有人去打点，暂时贴了警备署的封条, 处于封存状态。 人偶从几百公里以外的林荫村跑到南淮市, 听上去非常离谱，但调查队出于谨慎确认了情况也好。 “春卷小弟。” “嗯？” “异能者里头有没有可以控制死物活动的类型。” “有啊，就是超能力、念力之类的法术。” 看魔术表演时，往往会有把汤勺折弯、让物体悬浮的经典节目，异能者中的念力大概是那种概念的强化版。 现实世界的阴邪和异能者战斗其他原理差不多，都是利用各种属性的魔力。 阴邪的法术更加诡异，自带阴气重重压制生机的效果，所以也叫邪术、邪法。 可不管是异能者还是阴邪，极少有人能通过念力让某种东西离开自身几公里行动。 “除非是a级异能者，或者冥客之上的魔魄。” “魔魄应该不至于使用这么丢人的手段吧。” “是呀…” 嗡—— 手机突然震动，方春卷险些吓得把它丢出去。 今晚各方约好，手机全都静音，没事相互间不联络。 此时给方春卷打电话的正是一名调查队成员。 方春卷有些害怕，下意识想让洛书接电话，很快又认定就是自己的事情，勇敢按下接听键。 “喂…” 他们讲着电话，洛书已经小心翼翼靠到窗台边, 露出半张脸朝下方员工宿舍楼看去。 原本透着微光的窗户熄灯，调查队已经转为暗中监视状态。 电话告知方春卷的内容差不多，出现夜行人偶，自玩偶之匣正面运动推拉门缝隙进入，朝主体建筑前行。 洛书迅速打开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方春卷的电脑经过调试，可以查看玩偶之匣内的各处监控摄像头。 将镜头锁定到对应方向，果然有两道小小的身影在主体建筑正门口徘徊。 “洛哥…” “别紧张，今后都是你要面对的事情。” “嗯。”方春卷很快镇定下来。 他只是被家人呵护的太好，在外边又有洛书和杜子腾照顾，心性显得稚嫩而已，不代表脑子愚笨。 相反，方春卷学习成绩相当不错，记忆力也强。 除了受惊吓，状态不稳定，其他时间方春卷都在尽可能熟悉玩偶之匣曾经的产品，很快认出其中一个人偶。 “跑在前边的那个是两年前的人偶款式，主题夏夜清风。” 方春卷所说的人偶穿吊带百褶裙，黑底色铺着淡淡的透明白，就像夏季夜空的清云，还点缀了亮片作为繁星。 后边一个人偶比较大众款，辨识度偏低，没法直接认出具体年份和主题。 洛书听着方春卷的分析，留意人偶的动作。 今晚调查队要试探人偶是否出于某种原因奔着方春卷去，洛书留意的还有另外一点，那边是人偶的敏捷程度。 从夜行人偶事件开端至今，大概过去了小半月，不论是人偶还是为数不多的玩偶，行动能力和所依附的念力有越来越强的趋势。 今晚也是…夜行人偶动作算得上灵活了，它们在监控画面中移动的过程好比定格动画。 一帧与下一帧之间存在僵直，但和南淮市几起市民目击夜行人偶事件相比，动作流畅度提升太多。 比之在水天芳园抓住的那个更胜一两线。 洛书能看出人偶在不断变强，调查队那边当然也知道。 原本大家想不明白，源头阴邪明明实力很强，为什么要控制如此简陋的玩具捣乱。 现在似乎有了些头绪。 躲于迷雾中的阴邪有可能通过某种方法强化人偶，最终变成高级傀儡师、召唤师那样的角色。 “人偶上楼了。” “嗯。” 方春卷的身体绷紧，仔细盯着切换到二楼的监控画面。 调查队猜测夜行人偶可能来找方春卷，要真是这样，他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家了。 好在事实并非如此，人偶没有再上三楼，而是沿着二楼走廊前行。 此时调查队两人带着通讯耳机进入一楼，他们的手机和随身平板电脑也有获取监控画面的权限。 另外两名异能者则是留在外边戒备，防止人偶逃跑。 “我也下去了。” “啊？洛哥，你去哪？” “人偶不上来，我们在上面不是浪费时间。” 洛书动作麻利，打开房门放出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你害怕的话，就留在房间里。” “不，我更洛哥一起去。”方春卷急急忙忙换鞋，“我不能让洛哥暴露异能法术。” “傻瓜，你参与行动的理由是让自己成长，怎么还想着关照我…” 第二百一十六章 癫狂撕扯 小心翼翼下楼，壁虎大小的青木醒狮已经从窗户跳出建筑物。 主体建筑里就那两个小东西，根本没必要多人外加召唤物盯着。 提前放出缩小的青木醒狮，避免被异能者发现，让它到外边看看是否还有人偶或者控制人偶的阴邪。 洛书则跟着方春卷一起朝楼下摸索。 监控探头拍的明明白白，走廊前后各有异能者盯着，人偶插翅难飞。 不过，若是没有触发战斗, 肯定会自然等它们离去，我方偷偷跟踪，把源头阴邪揪出来。 “怎么样了？” 洛书小声与身边的方春卷交谈，他的手机同样拥有获得监控摄像头反馈画面的权限，此时人偶正尝试打开窗户。 玩偶之匣一楼是最为基础的加工车间，完成一些量产款式； 较为贵重的人偶得送到二楼进行精加工，临时存放的仓库也在二楼。 洛书的第一反应是人偶在寻找同伴，或者说阴邪控制人偶寻找更多人偶让它进行某种变强的实验。 但为什么一定是人偶、玩偶呢？ 这些全是普通材质的东西，别的玩具也行啊，还就认准玩偶之匣出品了。 其他人的想法和疑问大差不离，人偶的行动却偏离众人的预判。 它们对架子上摆放好的成品不多留意，而是在堆叠的塑料片中翻找。 那些是平摊开方便运输和储存的包装盒，包装玩偶、人偶的壳子由硬纸和塑料构成，塑料部分透明，可看到里头的东西。 “春卷小弟，包装壳那个房间有什么特殊的？” “没有啊，普通的储物间，除了盒子就是丝带、小花、贺卡之类用于点缀的装饰品。”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足足四十分钟，两只人偶机械式地在包装材料房里摸来摸去、来回转悠，像是程序错误的扫地机器人。 两名异能者已经围拢到对应的储藏室门外, 也看到了洛书和方春卷, 示意禁声。 监控画面拍不到储藏室全貌，也没法从异能方面剖析人偶具体行为，他們只能近距离探查。 洛书距离储藏室大约十米，仔细感知着天地灵气。 人偶没有使用邪法的迹象，只是带着阴森气息来回走动。 等等…使用邪法？！ 洛书一愣，这人偶身上附着的念力强度已经到了独立的魍魉级别，可单独使用邪法。 贴着储藏室的门，一名异能者手中不断释放隐晦的气流，视觉观感像是大热天水蒸气蒸发，使得远处景物有几分扭曲。 异能气流透入门内，持续进行着探测。 大约半分钟，异能者表情变得惊讶，在手机上打下文字。 内容和洛书探测到的差不多，他在用文字告诉同伴，里边两个人偶可能有不输于魍魉的强度。 同伴露出些许诧异神情，依旧保持着行动上的轻巧安静，通过手机将内部情况告知外边守着的两位异能者。 此时洛书在和青木醒狮沟通。 人偶身上附着的念力增强，有可能是傀儡师靠得比较近。 比如章鱼哥距离傀儡蜘蛛超出一定范围, 操控精确度和细腻程度随之下降。 洛书猜测人偶变强, 是因为阴邪距离玩偶之匣比较近。 青木醒狮反馈的答案不同, 它感知了超大范围的植被状况，玩偶之匣周围整圈野地顶多存在些夜行的普通小动物。 “奇了怪…” 吱呀—— 极为尖利的噪音自储物间中传出，金属划玻璃般的听觉刺激让洛书不由得眯起眼睛。 声音来自那两只人偶，原本的身体构造不具有发音功能，这是阴气小范围剧烈波动搞出来的响声。 从监控画面拍摄到的部分储物间场景来看，人偶发狂似的奋力撕扯塑料包装盒，动作无序且躁动，真就像两个疯子。 可发疯的是人偶啊。 三更半夜，玩具加工厂，两只半米高的人偶犹如化狂兽人，奋力撕扯着储物间里的东西。 人偶的身体材料有粘土、塑料、树脂等，都不是啥坚硬的材料，买回家需要小心呵护。 此时拼命折腾，人偶体表出现不同程度的破损，面目愈发狰狞。 尖锐的叫声和躁动情绪影响着周围，洛书甚至感受到附着在人偶身上的念力濒临崩溃。 人在受到严重精神打击时，大脑会出现宕机、失了智、上头等情况。 人体足够完整、精神足够强大，寻常打击不至于让大脑相关神经系统崩溃。 而人偶身上只是一部分意念，承受冲击的阈值很低，真就要自己把自己搞崩溃了。 异能者判断出必须动手，继续下去别想美美追踪它们，轻松查找源头，等人偶真的崩溃，又只能采集些残痕回去做推测实验。 倒不如现在进行封印。 训练有素的调查队成员行动很快，拿定主意的同时，外边两名异能者有其一进入主建筑，赶来支援。 守在储物室门外的两人擅长探查和封印，需要有个直接战斗力较强的同伴避免意外事件。 调查队小组配合默契，洛书也就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让青木醒狮靠近主体建筑一些，补上缺少人盯哨的那个方向。 嘭—— 储物间的门被迅速撞开，一层水属性（-隔开-）魔力构筑的结界架起，擅长封印的异能者在同伴掩护下使用法术。 草木系魔力构筑的木片骤雨般朝人偶射去。 电光火石间，异能者瞥见人偶当前的面目。 从原本清新可爱的风格变得发丝残缺，满脸伤疤。 其中一个人偶的眼眶裂开，眼球滚动到房间角落，却还死死盯着破门的三人。 饶是异能者接受过多起任务，心理素质过硬，此时也有些心底发寒。 小细节影响不了大局，随着不断有法术木片透射入人偶身躯，它们的行动渐渐僵硬。 念力对应的灵魂波动被刻在木片上封存，其余散去。 换做洛书，也没法将命令封印住，这东西不是独立的灵魂体，可以理解为一抹比较强大的情绪或思绪，封印不了。 顶多像异能者那样，通过某种方法将灵魂波动记录下来，用于后续分析与追踪。 念力在痕迹被刻入木片后消散，异能者的感知力没那么细腻，洛书则感受到了一些弦外之音。 念力中蕴含着大量的疑惑与不甘，它们在寻找某样事物。 那事物似乎本该属于它们，又无迹可寻，所以暴躁、癫狂、焦虑… 第二百一十七章 血玫瑰 储藏室一地狼藉，两具残破的人偶散碎在地。 调查队并未经历大战，匪夷所思的行动过程依然劳神。 “方先生、小洛师傅，这边采样完成了。” 异能者将封印完成的采样木片放入，专用的黑色小袋子里。 方春卷关切询问着，“有头绪吗？” “很难。”异能者苦笑着摇头。 即便有了这么个样本，只要源头阴邪不露脸，没人知道它的确切方位便, 搜索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洛书的感觉差不多，已经记住人偶独特的念力，对应的阴邪若是出现，洛书能感觉到那份灵魂波动。 问题是对方哪有那么容易冒头，天知道在策划什么。 疑问还未在众人心中有个眉目，一通紧急联络显示在调查员的手机屏幕上。 “嗯？什么？林修竹的那栋小楼？！” 洛书不清楚电话里头传来了什么样的消息，三言两语提及的这些关键词已经不简单。 很快，调查员结束通话，带着有些发懵的表情看向身边同伴。 脑子还未完全消化好情报，极佳的专业素养让他下意识以最快速度转达通知。 “林修竹那栋小楼里发生命案了。” “啊？” 作为林修竹为数不多的遗产，小楼在兄弟姐妹一番争夺下，有其中一位兄长以较低的价格全资购入，独属于他一人。 今夜发生命案，死者正是新的屋主人。 调查队能收到通知，说明凶手并非普通范畴的人类，而是阴邪。 再确切点说，是人偶！ 林修竹居住的洋房区域颇为老旧，洛书曾经潜进去干掉过金蝎大仙的分身之一。 早些年建造的住宅区没有像样的围墙，顶多是环绕着的绿化带，监控和照明等基础设施也比较简陋，跑一两个人偶进去很难被发现。 深更半夜, 屋主人一家已经入睡, 忽听得楼下传来凄厉嘶鸣，战战兢兢下楼来看，遭遇人偶袭击，全员丧命。 屋主人在下楼之前拨打过警备署的电话，由于牵扯到曾经属于林修竹的洋房，警备署同样联系了调查队。 好在由调查队出手，洋房里一只小狗、一只小猫玩偶被轻松解决。 还有个精致的人偶和异能者打得有来有回。 “那东西有冥客强度。” “冥客？！” 调查员其实也有些难以置信，但同伴传回来的信息不可能打错字，只得点点头，表示他们真的和冥客级别的人偶战斗了。 “明明只附着了一道念力，居然已经强化到冥客级别。” “人偶背后的家伙不会是魔魄吧…” 四名调查员在二楼汇合，讨论着愈发严峻的情报。 洋房那边人手充足，结束战斗后确定人偶由念力控制，不存在封印灵魂，只能提取精神波动样本。 可念力的强度已经比半个月前强横太多… 洋房那边的同伴专程打电话到负责玩偶之匣的小组告知情况，是为了确认这边是否也有异变。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众人疑惑之际，异能者先将储藏室用封存, 等后续成员来做进一步解析。 他们心中很清楚, 只是个大体上无济于事的谨慎准备, 后边再来人调查，储物室里也没什么好深究的。 “方先生。” 突然被点名，脑中还会缓过神的方春卷吓了一跳，“怎么了？” “林修竹那幢洋房发现的玩偶也出品自玩偶之匣。” 类似事件近期频发，调查队已经相当有经验，知道产品编号写在什么地方，猫猫狗狗布娃娃确实是玩偶之匣出品。 精致的大人偶没有产品编号。 “我…”方春卷哭笑不得，自己这是接了什么烂摊子。 “请方先生后续多多配合。” “好的…请问有现场的照片吗？我想看看没有编号的那个人偶。” 方春卷赶快冷静下来，直到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向家人求助，自己也得成为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调查员展示出同伴发来的几张照片，方春卷凑上前，站于同侧的洛书也在观察那些影像记录。 战斗后人偶支离破碎，好在别墅有监控探头，能够看到它们此前完整的模样。 小猫小狗模样的拟人玩偶没啥特殊之处，和市面上卖的大同小异，明显不是玩偶之匣精品级别的作品。 而那个正儿八经的人偶做得相当精细。 身高足足有一米，属于较大号的人偶款式，颜值方面，洛书得给打个高分。 暗红色长发，相同色调的眼影和鲜红嘴唇，让人偶的面妆凸显出娱乐间带着些许残酷风格。 服装同样刻意设计出战损痕迹，鲜红长裙裙摆下沿破裂错落，缠绕着密集编织的荆棘状花纹，与其他人偶放在一起，气质极为突出。 “这是…血玫瑰！” 看到辨识度极高的造型与服饰，方春卷大吃一惊。 听着名字就不简单。 洛书先前听到的都是啥甜心糖果屋、夏夜清风，听上去不仅带有少女气息，而且是一系列风格。 而血玫瑰是专属于某一个人偶的独有名字。 见方春卷如此惊讶，调查员连忙询问缘由。 “血玫瑰的产品编号其实应该写在礼盒里，不给人偶留半点瑕疵，因为这是玩偶之匣十周年的限量版。” 玩偶之匣作为非营利组织，带有福利色彩，逢年过节会给南淮市家境较为困难的小朋友免费发礼物，发出去的往往是布娃娃那样的玩偶。 非营利组织的意思仅仅是不给股东分红，还是必须赚钱运作资金，比较赚钱的点便是精品级别的人偶。 动辄大几千上万b的人偶受众倾向于年轻群体，也有些年龄较大的顾客钟爱人偶陪伴，于是玩偶之匣在此道上精益求精。 其中较为突出的作品包括于每周年的贺岁版，而巅峰之作当然得是三年、五年、十年等有重大意义的年份纪念版。 血玫瑰作为十周年纪念版，工艺考究程度不容小觑，限量三十个，不在任何添加品的起步价格是1万b。 至于血玫瑰具体有多漂亮。 “你们也都看到了…” “嗯。” 调查员们点点头，现在并非是人偶漂不漂亮的问题，而是它們呈现出一种规律。 随着时间推移，人偶越来越强； 越是精品级别的人偶，实力也越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所谓歹徒 南淮市早间新闻滚动着相当醒目的文字提示： 近期有一伙穷凶极恶的歹徒疑似在我市以及周边市区游走，请市民朋友们减少夜间不必要的出行。 这些天新闻不止一次提及此事，南淮市旧街邻居怎么每每聊起，均有几分紧张情绪。 按照常态理解，犯罪分子隐藏踪迹当然不可能往人多且繁华的地方钻，那儿监控探头以及巡逻警备太多。 旧街区城郊是最好的选择，随便租个房子, 一次买足够多的物资，尽量减少出门躲，避警备书调查的风头。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人才能被抓住。” “是呀，诶？小洛师傅，买菜呢？” “哦，对, 刚好冰箱里的东西吃空了。” 洛书提着购物袋经过旧街, 时而和熟悉的街坊邻居打个招呼。 新闻里报道的犯罪团伙隐藏当然只是个噱头，真相要更加狰狞恐怖。 夜色下的南淮市, 人偶、玩偶比杀人犯强太多了。 玩偶之匣、林修竹的洋房，两次强度明显的人偶行动后，调查队又在郊区巡逻时干掉三个魍魉级别的玩偶。 这几次动静不为普通人所知，“夜行人偶”事件像是个一闪而过的都市传说，渐渐淡出茶余饭后聊天圈子。 只有内部人员清楚，人偶袭击愈演愈烈。 如果不把源头掐断，官方很难继续兜住这些情报。 最严重的后果将演变为普通人发现世界上存在阴邪鬼物，造成对未知且无法预知的事物更大的恐慌。 如此一来社会将陷入很长的动荡期，恐慌情绪又会滋生更多阴邪… 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当然，局面不至于走到最后一步，人类历史上有过许多次强大阴邪袭击，造成废弃都市死亡之地的结果。 最终都被解释为某种天灾、瘟疫，久而久之变为常识理解范畴内的一些科学未解之谜而已。 曾经上学的洛书和大多数人一样，听到神神鬼鬼的传说，没觉得有啥特别。 可是，总得尽快解决呀… 洛书想要安安心心生活，一边修复古籍, 一边封一异常故事。 生活环境不能准备不着边际的家伙干扰着。 回到缮典阁，洛书将食材放进保鲜冰箱，看着里边一个大木盒子，只觉得哭笑不得。 那是一盒子的锯木屑，里头埋了许多石蟹，都是苍云大师给寄过来的。 他说水天芳园斩妖除魔的酬劳对半分，抓到的螃蟹也对半。 于是寄了这么个箱子。 螃蟹死掉就不能吃了，好在有着些保存小技巧。 天冷的时候，螃蟹会进入类似于冬眠的休眠状态，石蟹也是如此。 带回家后先把它们扔进急冻箱少许时间，别冻死。 冻到螃蟹一个个变得行动迟缓，肢体稍稍收缩，就把它们都拎出来，埋在木屑里，再给木屑撒上水，保持湿润。 随后只要保鲜柜低温保存，螃蟹能在里边休眠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个月还活着。 能活着是一码事，会不会吃腻就是另一码事了，要不是送街坊邻居多一些，洛书吃螃蟹得吃到反胃。 悠然躺在躺椅上，心中却没有那种闲暇。 人偶的事情不解决，南淮市无时无刻隐藏着危机，没法像以前一样放松当咸鱼。 说到特殊事件，洛书有点羡慕其他主角的事b体质，天大的主线任务直接往脸上砸。 不像洛书，其实从之前的连峰沙海开始，旋涡焦点就不在洛书身上。 只是因“异常故事”这么个外人不得而知的角度，才通过调查深入事件中心。 人偶事件也一样，洛书是出于为家乡和平出一份力，以及猜测事件背后的异常故事才主动接触的。 要说漩涡中心，应该是莫名其妙接触黑锅的方春卷。 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个薄薄的石片，这是石蝎子残余边角料搞出来的东西，没经过高精度锻造，远达不到法宝水平。 挺多算是修行者所谓的玉珏、玉符低配丐版。 制造这么一样东西，为的是将和人偶相关的追踪术式刻画上去。 只要稍稍往石片中注入一点点天地灵气，就能激活固定好的续迹记术式，目标仅仅针对和人偶念力相关的灵魂波动。 每天夜里睡前，洛书都会在屋顶上触发石片效果，至少保证缮典阁所在的旧街附近没有威胁。 连着几天较为安定，这种操作更像只是保证安心去睡的仪式，并不会那么凑巧，刚刚好有人偶从缮典阁附近经过。 “不是吧，今天还真有！？” 一条清晰的术式脉络着远处延伸，只有洛书可见。 石片专门针对追踪人偶制造，锁定的目标也只会是那道念力附着的相关物品。 带上石刃美工刀，洛书感慨着自己终于也有了事b属性，忽然发现对方根本不是冲着缮典阁方向来的。 不仅没在同一个方向上，相隔距离还特别远。 续迹术式异常清晰，且能锁定远距离的目标，并非洛书加大天地灵气功率或者水平突然突飞猛进，而是因为对方太显眼。 实力强大、阴气强大、精神波动强大，总之各方面突出，才有着远距离被锁定的现象。 洛书意识到又有个很强的人偶进入南淮市，当即跳出缮典阁，从术式路径锁定的方向追。 路线有点奇怪… 目光扫过熟悉的街道，洛书判断出人偶前行的目的地并非玩偶之匣和林修竹的洋房。 这两个地方都偏郊区，尤其玩偶之匣，直接就是城郊，周围大块荒地，和南淮市市区内根本是两个相反方向。 那么，这条路线上还有什么能和人偶扯上关系的事物？ 伴随着脚步飞驰，夜风不断划过洛书的面颊，一丝灵感涌上心头。 博物馆！ 南淮市博物馆！ 那地方和人偶无直接关系，但和林修竹有绝对的关系。 人偶来自玩偶之匣，林修竹是创始人。 创始人被确认死亡，人偶随着消息传开渐渐暴动，并在南淮市相关区域不断搜索，逻辑对得上号。 可是，洛书不太相信人偶属于金蝎大仙产物，应该也不是林修竹所能控制的。 否则早该倾尽全力全部带到金蝎王陵去，那是计划最为关键的节点，没必要留着底牌… 第二百一十九章 暂存念力 “嚯，好漂亮！” 距离拉近，洛书视野范围内出现一米高度的大号人偶。 淡金色公主裙，头上的礼帽插着羽翎模样的装饰品，脚下高跟鞋也有碎金碎银的闪亮感。 华美程度在洛书见到的人偶梯队中数一数二。 要说喜爱，洛书还是比较喜欢上一次的血玫瑰。 可今天不是来挑选购买人偶的，那金色高贵风格的小家伙朝着博物馆方向怒气冲冲而去, 指向性非常明显。 博物馆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里头的东西就历史意义来说，堪称无价之宝，夜里关门后防护级别相当高。 先有合金门封闭，玻璃全采取防弹的高强度档次，冥客想要进去, 也得费好大功夫。 洛书并不打算让人偶去捣乱, 它的行动风格可以预见，肯定是在找寻无门的前提下大发雷霆, 强行攻击，引来警备署、调查队。 其实用不等后边大发雷霆，人偶身上的杀气已经很重了。 它们从一开始的简单探索渐渐意识到林修竹不复存在，行动风格愈加焦虑和暴躁。 没必要让调查队跑一趟，洛书直接在小巷子里将它拦住就好，免得走到外边伤害安保人员。 “喂，站住。” 听到身后传来响动，人偶真的停住脚步，脖颈关节发出咯咯响声，脑袋向后转过180度，美丽的淡金色瞳孔透着诡异杀气。 它发觉身后道路上站着个穿着打扮十分随意的年轻人，普普通通的圆领短袖、大马裤、人字拖。 要说特别，年轻人身边有个堪比轿车轮胎大的乌龟，龟壳长满尖刺，手脚鳞片也像骨刺似的，非常显眼。 “没必要进博物馆，你这小身板破不开安全门的。” 洛书感知得很清楚, 人偶被附着的念力强度确实比肩冥客，可身体还是普通材质，想要撬开安全门简直做梦。 念力本身无形无质，又不像冥客本体那样从灵魂体进阶到能量体，物理方面的破坏力极为有限。 吱呀—— 尖锐的嘶喊自人偶喉咙中发出，和玩偶之匣那天晚上如出一辙，是阴气高频摩擦产生的音波。 区别在于今天这位实力确实强，精神攻击类别的邪法已经到了能干扰洛书的地步。 当然，鳄龟张口就另当别论了。 随着天地灵气在鳄龟口中聚拢，邪法被完全吞噬，只留物理层面的音效，再无精神攻击效果。 “别折腾了，带我去见你的本体，我可以单枪匹马过去，否则调查队出手，你更难办。” 洛书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其实心里没底。 尚且不清楚一抹念力能够让人偶的智商达到什么水准。 阴邪的战斗力和智力不一定挂钩，比如金蝎大仙属于残魂，明面上的战斗力不强，但智谋方面属于相当高的层级。 人偶又尝试喊了两声，才了解自身的攻击不起作用，可见智商堪忧。 这样的理解和思考水平，别指望它带路了，洛书想着赶紧击杀掉，趁着痕迹还新鲜，续迹追踪更远些。 “在…在哪？” “啊？” 人偶口中吐出的问题吓了洛书一大跳，并非因为问题的内容，而是这东西居然开口说话了。 人偶当然没有发音功能，而是通过阴气振动模拟声带原理，说出有些嘈杂刺耳的话语，加之智力有限，表达显得模糊不清。 好在本次事件前后情报明显，人偶请问某样东西在哪，多半是在确认林修竹的下落。 洛书略微思索，当然不能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带我去见你的本体，我就告诉你答案。” “在…在哪…” 是相同的话语，洛书感到郁闷。 单一念力提供的智商和理解能力有限，估计解读不了洛书的要求。 “礼…礼物在哪？” “礼物？” 原以为人偶是来找林修竹的，结果提出了索要礼物的需求。 听着有点像万圣节不给糖就捣蛋的说法，人偶捣蛋起来可太夸张了，简直杀人不眨眼。 难道是哪个小朋友因为玩偶之匣倒闭，收不到免费的礼物，所以产生了无比深邃的怨念。 那可太夸张了… 洛书想到的还是林修竹的女儿。 官方调查结果是没有任何一家医院开具那个女孩的死亡证明，但林修竹曾经的同事大多知道她女儿过世，还参加过追悼会吊唁。 一边思索，洛书一边刻画着封缺术式。 负责在人偶身上的念力不成形，不存在将其完全困住，这东西更像是极为浓郁的情绪掺杂较为阴森的魔力属性。 魔力在人偶行动过程中消耗殆尽，剩余的只有情绪，情绪是真的无形无质，不存在被封印的说法。 既然这东西像是充电机器人，那就连同它的电量一并封印。 鳄龟张口猛吸，人偶提炼蕴涵的精神力和灵气被稍稍削弱，脑门上出现术式符号，身体彻底失去动力，如同抽丝的提线木偶般倒下。 洛书将之接住，触碰到的衣物与肢体反馈回相当高端的手感。 “不愧是卖上万b的贺岁版人偶，做工太考究了。” 即便被封印，依旧能感受到那抹念力在封印中小幅度挣扎，这也是一种消耗。 先前将它比作电动机器人，暂时关闭机器人的行动能力，削减消耗，现在相当于中控芯片还在活动，总归有耗尽的时候。 必须争取时间发挥最大效用。 续迹！ 以这只人偶为媒介回溯它前来的路线，大致指向南淮市北面。 玩偶之匣、水天芳园两批人偶续迹的极限也是朝北方去。 回到缮典阁，启动小绵羊往城市外行驶，出南淮市市区，再次续迹。 术式轨道延伸至野地里，地面凹凸不平，没有常规道路。 嗡—— 小绵羊的引擎发出咆哮，开进野地。 客货两用面包车非常耐cao，刮花、撞点小凹陷完全不心疼，或者说这种车型本就该带点伤才真实。 咯吱——— 越过一道沟坎，小绵羊奋勇向前。 章鱼哥改良过面包车的前轮避震，后轮依旧是扭力梁，属于非常简单粗暴的悬挂结构。 避震效果很差，能把人癫死，优势还是耐cao，常见于越野车上。 “不对啊，这个方向…” 穿过野地回归小路，续迹术式终于有难以追踪的势头。 将刚才走过的直线继续往北延伸，延伸个两百多公里，将会到达西风市… 第二百二十章 指向西风市 等待礼物的强烈念想、林修竹此后出现的人偶暴动、大体来源指向西风市。 线索串联起来，根源似乎还是指向林荫村，林修竹那间没人要的老宅子。 可西风市调查队已经派人搜索过，里头没有邪术痕迹现在暂时有西风市警备署接管。 南淮市开始有人偶夜行时，还找那边的警备署问过。 老宅子在林修竹确认死亡后已经断水断电，贴着封条大门紧闭。 警备员进入存放大量玩偶和人偶的房间，未开封的包装盒依旧码放得整整齐齐, 老宅子也不存在其他拆封过的玩具。 表面上看不该怀疑林荫村那边，况且惹事的源头阴邪总不能隔着两三百公里控制人偶跑过来。 哪怕是附上一束念力，让人偶自由行动这个距离也太夸张了，倒不如本体亲自来南淮市。 可从地图上看，南淮市直线往北偏西一些的方向是陵水国一级自然保护区，除了护林员与相关办事人员, 完全禁止人类涉足。 跳过自然保护区才到西风市, 阴邪源头也不太可能待在自然保护区里操作人偶, 那也有好几十公里的跨度。 渐渐的，洛书愈发觉得异常故事可能性较高，毕竟线索的发展有点脱离常规异能者理解范围。 虽然异常故事比较稀有，但值得一试，值得亲自跑一趟西风市。 假设老宅子里存在异常故事，其中的妖魔懂得狩猎，调查队没法探测。 洛书必须抢先检查一遍，把可能存在的异常故事载体带走。 换做被调查的先行发现，哪怕因为体现为古书、古画，拿给洛书做研究，也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原地消失，更不可能把东西带回缮典阁好几天。 看着手中阴气完全耗尽，念力正渐渐消散的人偶，洛书开始整理本次行动计划。 先得把今天这个冥客强度的人偶交给官方，这事情直接让方春卷去做，说他在南淮市博物馆附近的小路捡到即可。 人偶远行的不确定因素太多，自我耗尽能源，倒在地上变为普通娃娃合情合理。 至于前往西风市、林荫村，洛书不想留下行程记录, 这事情得拜托玉晗冰。 先开车返回缮典阁，洛书将人偶的照片拍下，发给方春卷。 如此突出且鲜明的外观，应该也是个经典款式。 对方还未回复，洛书拨通了玉晗冰的号码。 “喂？” “干嘛？” “你在西风市那边有门道吗？” “还行吧。” 玉家曾经是朝廷司职礼器的大员一脉，几经朝代更迭，起伏而不灭。 虽然现代商战中没能干得过陵水国赫赫有名的世家，因此返回故乡江兰市，但留在北方的势力依旧不如小区。 天渊市经营珠宝奢侈品的大鳄，提起玉家还是得竖个大拇指表示认可。 “是这样的…” 人偶夜行事件在江兰市闹出过一两个苗头，玉晗冰一直有和洛书表示联系，也知道玩偶之匣种种匪夷所思的情况，用不着太多介绍始末。 洛书要表达的是因为自身异能特殊，这些异常事件源头可能有对修行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想亲自调查林荫村老宅子。 “行动不能被官方发现，所以我想请你搭把手。” 老宅子暂时由西风市警备署看着，还加装了监控探头，没法贸然进出，最好就是能找个由头获得批准。 “多大点事呀。”玉晗冰听完，语调并未有太多波动，“什么时候出发？我今晚就给你安排。” “呃…这么轻松的吗？” “其实林荫村老宅子那边的防护等级很低，不太受重视。” 林修竹被通缉期间，调查队已经搜过那间老宅子了； 确认死亡时，调查队又去过，并从中取回相册封存，其中就有被洛书认为是经常脱窍秘法的墨迹照片； 南淮市出现人偶、玩偶之匣情况异常，这些时候调查队都会联系西风市那边，林荫村老宅子可谓给检察了一轮又一轮。 实在检查得太透彻，以至于没必要再在上边浪费精力。 以玉晗冰的人脉，只要让洛书跟着偶尔去检察老宅子监控设备的警备员一同进入即可。 “那可太感谢了。” “喂，我也一起去。” 先前聊天时，玉晗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语调尽显高冷女王范，和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结果画风一转，像要结伴去旅游的同学，莫名其妙起了兴致。 “你去干什么呀？又不是去玩。” “我也很好奇你的修行情况啊。” 洛书不做介绍，玉晗冰不好打听，千载难逢的旁敲侧击机会总得把握满足一下好奇心。 “你怎么这么闲？不用上班的吗？” “你说呢？”玉晗冰语调轻挑，“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呗。” “哎，随便你啦。” 敲定明日行程，方春卷那边已经给出回应。 和洛书猜测的差不多，今晚的人偶果然不简单。 和血玫瑰一样，然后并非某个系列中的型号，而是有着单独的名字：金丝雀 属于玩偶之匣八周年纪念款。 洛书回拨电话，听筒里传来方春卷急切的询问。 “洛哥，你从哪里捡到的？” “怎么可能是捡的？当然是干掉了啦，这东西有冥客强度，和前两天林修竹那种洋房里袭击屋主人的血玫瑰一个级别。” 现在几乎可以证明档次越高的人偶战斗力也越强，或者说附着的念力越强。 尤其周年庆款式，逢三、五、十周年的版本还得格外注意。 “天呐，洛哥，你好强啊。” “喂喂喂…感慨的重点别放在我身上。” 洛书把金丝雀相关事宜交代给方春卷，让他去提交调查队。 “我近期要出趟远门，你好好照顾自己。” 这段时间方春卷实在不容易，原本是个温室里的娇花，第一次面对历练就这么棘手。 家里几乎给不出半点帮助，方春卷还得把事情隐瞒好，防止一家子普通人卷进阴邪事件。 “洛哥放心吧，我会尽力去适应的。” “不是适应的问题，而是要懂得分寸，如果害怕了，就多依靠调查队，足以威胁城市安危的世界面前没啥好害羞的。” “嗯，我等洛哥回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百花 “来来来，拍照拍照。” “啊？拍什么照啊？” 私人飞机客舱内，洛书被玉晗冰抓着合影一张。 “哎呀，你这表情太死板了，平时没自拍吗？” “我一条咸鱼吃，饱了撑着自拍呀。” 洛书说要不留痕迹前往西风市，玉晗冰直接给安排成旅游了。 她在家呆着的时候, 家里人没有直接催婚，催间接嘀咕老大不小的，应该多多社交、多结识一些朋友，才能尽快脱单。 看样子催婚问题不分贫富贵贱，一视同仁。 “喂，我是要隐藏踪迹、秘密行动, 你给发社交软件上，不是暴露了吗？” 玉晗冰大小姐的社交帐号指不定多少人关注着，其中肯定有调查队成员。 私人飞机起降需要给官方报备, 真要查起来，洛书的行程展露无疑。 “放心，我没那么傻，怎么可能公开发到好友动态上。” “那就好。” “我给发家族群里了。” “卧槽，冰！” 从南淮市前往西风市，距离比去江兰市远些。 包括高速列车在内的陆路非常不方便，原因在于中间超大范围的陵水国一级自然保护区，路线都得绕过。 以至于明明只有两三百公里直线距离，驾车去西风市的实际路程加点码能开到沉香市去。 “自然保护区这么严格的吗？” 洛书今天才知道，不仅是陆路，常规航线也得绕自然保护区边缘过。 “别的级别没问题，只有一级自然保护区比较严格。” 从地图上看，林荫村与“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的直线距离相隔二十公里，已经是保护区边界最近的人类居住地了。 由于交通不便，林荫村的年轻人大多外出，留下高龄村民。 可见不远的将来，这个村子会消失于地图上。 “晗冰, 我问个事情。” “说。” “我这样隐瞒自己的异能者事实，会不会太谨小慎微了？” 随着和调查队、警备署隐藏的异能者接触，洛书觉得他们都是好人，也没有太过严苛的要求，低调而努力地守护着社会。 洛书希望想个方法，在不被刨根问底的前提下，被视为正常异能者。 “嗯…”轻轻品了口花茶，玉晗冰回应，“原本我是觉得你太谨慎了，随着接触深入…其实你的判断没错。” 正常来说异能者骑手肯定主修和自己契合度最高的属性，后期精通一两类属性的法术，再辅修些需要的即可。 而玉晗冰感受到洛书的情况极为夸张，法术属性混杂，效果和类别也比较跳脱常理，这种情况官方不深究是不可能的。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自以为掌握异能的人，其实是受了阴邪的暗中控制。 只要混进少许内鬼，足以对一个异能者队伍甚至一座城市造成严重打击。 出现闻所未闻的异能类型，且背后没有世家名门支撑，官方出于安全考虑得刨根问底，研究个清楚。 “所以我觉得你谨慎些，不过分。” 玉晗冰思考着可行性，“要么你让某个异能世家、大阵营认可是内部弟子，要么除非你实力高绝，立下无可辩驳的功劳，到时候多奇葩也只会获得称赞。” “那可太刁难我了。” 玉晗冰之所以没有对家人公开她的异能者身份，是因为有个神秘又强大的老师。 也因为通过家族力量找不到解除冰霜之体的方法，那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家人徒增烦恼，自己想办法以能力解决危机再说。 闲聊之际，私人飞机缓缓在西风市机场降落。 玉晗冰已经安排好整体行程。 两人先在酒店换上低调便服，口罩遮挡面容，明明是晚上还戴着墨镜出门。 订的酒店足够高端，如此打扮比较容易被认为是大明星，酒店工作人员简直见怪不怪。 街区与街区之间的小巷口停着警备署车辆，玉晗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车窗，里头的短发女子探出头苦笑。 “我们的玉大小姐，你可真能折腾。” “哈哈哈，百花，好久不见。” “上车再说。” 进入车内，玉晗冰介绍着身边的洛书。 “这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冰霜之体的人。” “哦？” 靓丽的女警眉头微微挑起，她和玉晗冰一样属于让人产生距离感的类型。 差别在于玉晗冰偏冷艳默然，百花则是带着股严厉强势。 “你好，我是百花。” “洛书，请多指教。” 女方先探出手，洛书才伸手与之相握。 简短接触间只觉看似纤细的手臂隐藏着一股暗劲，随时可能暴起将面前的阴邪制服。 百花并非调查队成员，她属于隐藏在警备署中的异能者。 能力明摆着，所以年纪轻轻当上副署长级别的高职，和玉晗冰是同一个老师指导出来的异能者，同门同窗。 “去林荫村？” “是，我觉得那儿可能有对抗冰霜之体的线索。” “哦？” 百花升起一股疑惑，“林修竹的宅院被调查队翻过，相关资料也可以带去你们隔壁的南淮市了，哪能还有线索？” “这你就不知道了，林修竹被带走的资料由南淮市调查队交给我身边这位小洛师傅整理，他从里头得出了与案件无关、与我的健康相关可能性。” “这么厉害。” 车厢后视镜里，百花抬头略微扫一眼后座，洛书只觉得对方的眼神非常淡，不容易让人觉察，目光深处又带有牢牢锁定目标的冷光。 简直像狙击手… “百花，记不记得我得到了个生机澎湃的结晶体，可以保近两年平安。” “哦，那个神奇的绿色宝石对吧？” “对，洛书提供的线索，我才有办法获得。” 玉晗冰的说辞非常巧妙，突出洛书的重要性，同时没有将那些真正神通广大的技能完全说出。 恰到好处让百花任可洛书，又兼顾着需要保密的部分。 “那可真是了不得。” 听闻此话，百花真正开始高看洛书。 她们的老师没法对冰霜之体做出有效治疗，结晶体内提供的生命气息能够保全玉晗冰两年甚至更久不用担心阴寒锋面。 相当惊人的贡献。 “小洛师傅厉害，既然这样，林荫村的老宅子可行性再低也得走一趟…” 第二百二十二章 满屋包装盒 几位数的车辆驶离西风市，在开阔的公共道路上前行许久，这才弯向旁支小路。 在下一个道路分叉口继续选择野路子，明显感觉到路况变得颠簸。 夜色下的山路蜿蜒不说，有些地方只有一车道宽度，外边便是乱石滑坡，仅仅架着简单的护栏, 让人捏一把汗。 “这山里真的能住人吗？”洛书估摸着路程。 从卫星地图上看，越野车这才开过一半距离。 村里的人经济条件较差，没有开车来回，这种地方又不存在骑自行车的条件，得找半天才能出山，到道路外边等巴士车。 百花紧紧握着方向盘, 不让离奇的路面影响正确行驶轨迹。 “所以我们推测过些年头, 林荫村里的老一辈渐渐离去，没有年轻人留下，村子就会消失。” 路况原本没有这么差，前一阵子山体滑坡阻断山路，原有还算平整的地面给破坏成当前这幅模样。 连续行驶两座山的路程，坡度终于放缓。 要说人偶是从林荫村跑出来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些许。 别说西风市从跑到南淮市，单是出林荫村外头两块山地，已经让普通材质的人偶面对极大破损风险了。 当前时间夜里20点出头，放在群里算早的，街上热热闹闹，一部分工作者甚至还没下班。 可在林荫村，这段时间已经大面积熄灯，偶有两三栋房子星星点点亮着微弱的夜灯。 车辆驶入村中，时而能看见周围房屋窗户开启一条缝隙，苍老的面容向外窥视。 村中老人对夜晚外来车辆的观察行为，在偏僻山村大环境中显得尤为吓人。 百花驾驶的是警备署车辆，近一段时间没少来回林荫村，不算什么稀罕事。 车辆继续向村子后方行进，不宽的村道渐渐杂草丛生。 可以看出这个原本只有容人徒步走过的小径, 因为近些日子车辆来往，将两边野草压平一大片。 “呐，前边的宅子就是林修竹他们家的了。” 透过前挡风玻璃往外看，远灯光晕打在一面黑墙上。 那是老宅子的外墙，不知为何选成黑色，墙根处杂草足有小腿高度，可见许久无人打理。 百花轻轻摇下车窗打量周围情况，随后开车门闪身下去，迅速环顾四周，动作像是夜行食肉动物般流畅。 玉晗冰是真正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穿山甲，去过大墓，恐怖险境遭遇不少，眼前单是看着有点诡异的老宅院吓不到她。 洛书的下车动作显得很寻常，已经探测过周围天地灵气，运气确实很重，堪比一些古墓，但没到多夸张的地步，更别说阴邪气息。 刻画须弥书楼的术式，没有发现异常故事，得进入屋里进一步搜索。 “你们看吧，这杂院还贴着封条呢。” 百花指着院子正门上交叉的两条白纸，先写有西风市警备署封存字样。 “拜托，铁门栏杆间距这么宽。”玉晗冰笔画着铁栏与铁栏间的间隙，“人偶侧着身子就出来了呀。” “哪有那么简单，你看上边。”百花的下巴往上挑了挑。 原本该是墙上路灯的位置安装了夜视摄像头，真要有东西从正门进出，早该被警备署发现。 除了正门之外，老宅子后门也装了夜视监控设备。 南淮市那边的调查队说，人偶灵活性大幅提升，已具备翻墙的行动力，老宅子这边也得象征性的多装几个监控。 林修竹死亡后老宅子无人打理，警备署给这栋屋子断水断电。 此前只有两个监控探头，用充电电池即可。 一旦装得多了，换电池太过累人，干脆恢复供电。 百花从后备箱取出一堆便捷安装的监控摄像头，她今天就是打着干正事的名义来林荫村，顺道把两位同伴带过来。 “呐，门开了，你们自己进去调查吧。” 百花对于屋子里的东西没有太多兴趣，她亲自来检查过，调查队前后也搜索了两趟，再往后还有其他警备员出入。 真要有线索，早该被发现了。 推开屋子陈旧的大木门，玉晗冰先往里头走，洛书则站在门口。 “要帮忙吗？拉电线什么的。” 安装监控摄像头简单，挂起来就是，麻烦在于要接电线，将那么多探头的线路聚合，一并拉到电闸处。 “不用。”百花摆摆手，“这些小技巧平时训练过，定时炸弹都能拆，还怕走不了电线？” 百花在外头忙活，洛书进入老宅子。 非常经典的旧式古宅格局，进门处先是个大堂，有别于现代的客厅，不摆放家电，正中央立者香案，高处挂着一对长辈的黑白照片。 早先时的厅堂便是如此，最高位的先祖遗像供奉在大厅中，家族相信长辈会世世代代庇佑后人。 可是，这家先祖如果还有灵识弥留在世，怕是得被林修竹和兄弟姐妹们气得直接变成冥客。 探测术式展开，大厅中没有发现异常故事气息。 老宅子二楼、三楼全被搬空，这并非调查对着手笔，而是家人们移居南淮市，陆陆续续把杂物搬走，只留些木板床、空架子等家具。 在进入宅院前，百花介绍过大致格局以及林修竹年轻时的起居室，洛书同样探查过，没有任何收获。 先进入老宅子的玉晗冰提着宿营灯站在大厅，外边的百花正在处理电线，暂时不能开电闸，里头的人得用便携照明设备。 “只剩放人偶的房间了。” “嗯。” 从大堂侧门绕后到偏厅，即便有人先前介绍，视觉冲击感还是很强。 码放起来的透明塑料壳顶到天花板高，里头全是玩偶之匣的产品。 女儿最后的日子便是在老宅子里度过的，林修竹要么逢年过节回来，要么会在对应的日子寄回礼物。 十多年累积下来，显得颇为壮观。 堆叠起来堪比墙体的未拆封人偶并非只有这一面，而是一个长方体，背后还垒着同样高度的好几层，具体包装盒得按倍数计算。 其中人偶数量占大比例，动物拟人的毛绒玩偶只是少数，垫在较低的位置。 可以看出林修竹的女儿曾经偏爱人偶，普通玩偶只是其中的点缀。 刻画须弥书楼的探查术式，洛书依旧没有在房间里感应到异常故事存在…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只剩空壳 “怎么样了？” 百花安装完增加的监控摄像头，打着手电进屋询问情况。 “没啥发现？” “没...” “是吧，我就说，来来回回那么多人检查过。” 两位同门姐妹聊得理所当然，洛书又在老宅子连带庭院中转了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异常故事的痕迹。 再次回到码放人偶包装盒的后堂，盒子摆得整整齐齐, 大小型号规整，保持着相同高度，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怎么说？现在回去吗？” “等等。” 来都来了，尽可能测试得全面些。 洛书从口袋中摸出石片，这东西上记录了用于追踪灵魂波动的简易术式。 假设人偶和那道念力相关的事物近期出现在老宅子附近，就会被追踪到。 随手注入少量天地灵气, 激活石片上的术式，洛书不抱太大希望，这地方连点阴邪残留气息都没有, 哪里来的线索… “嗯——？！” 拉长音的惊呼吓到了另外两位同伴。 “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这…我…” 续迹形成的术式轨道只有洛书看得见，此时浓郁粗壮的路径几乎要将整个盒子摆放区的地面铺满，简直像刷了一层亮绿色的油漆。 续迹整出如此密集的轨迹，洛书还是第一次见。 “这里有大量念力气息存在，而且一直向外延伸。” 密密麻麻的路径绕过前堂，上楼，居然从生长到顶楼阳台大树树冠滑落。 人偶并没有走前后门或者翻墙，而是通过树木枝桠延伸，离开老宅子。 洛书一连串上下跑动加之沉思分析，另外两人看不懂，也不敢出言打扰。 “晗冰、百花，那种被念力附着的人偶大量聚集在刚才的房间，它们离开的方式是从这儿跳出去的。” “你…感知得到？” “嗯，残留的邪术痕迹确实是如此延伸，从一楼直接上到三楼天台，顺着树枝下去。” 百花很快脱离诧异情绪，恢复警备员该有的思考。 “先不说你的追踪手法如何, 只说那些人偶哪里来的，明明楼下房间里包装盒码放得整整齐齐。” “肯定有问题。” 回到玩偶包装和大量堆放的房间，洛书上下打量。 先前没有仔细观察人偶的款式，现在认真对比，确实有点奇怪。 买来作为点缀的动物玩偶不说，人偶规格太低。 南淮市最值得留意的血玫瑰、金丝雀都是周年纪念版，这里不可能没有。 “百花，你们记录过里头的人偶型号吧？” “当然，警备署派人把盒子一个个单独拿出来拍照记录，又按照原有顺序放回去，恢复原貌。” “其中应该有周年庆纪念版。” “有的，好几个比较大的人偶，我看了都心动，想要抱回家。” “别跑题…” 洛书再次打量面前的包装盒，“我怎么没看见那种比较大比较高规格的人偶？都放在后面吗？” “是，好像是有这么个规律，较为普通的人偶堆前边，比较贵重的往后放。” 听上去合情合理，洛书在得到百花同意后，搬来人字梯，“外边监控探头装完了，能开电闸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这间房没有灯泡。” “那算了。” 爬上人字梯，洛书伸手拿起放在最顶的偶包装盒。 下面两位同伴没有开启夜视方面的异能，拿着手电向上打光。 这些盒子堆到接近天花板高度，只能从些许缝隙间看到后边也有好几层盒子。 拿走一个普通款式的人偶，整堆东西没有太多变化。 正当洛书要伸手去取靠里头的那盒时，手臂动作僵住。 下边护着梯子的玉晗冰留意到变化，急忙询问，“发生什么了？” “空盒子！” 最外层靠顶上的第一个盒子被拿掉，往里层是个空的人偶包装盒，里头东西不见踪影。 洛书依旧没有感觉到阴邪相关的气息，伸手把空盒子掏了出来。 再往里边一层又是空盒子… 局面有几分明朗，除了最外层一整面人偶、玩偶都在，里头包装盒所有的人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全部离开。 “不会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清点林修竹个人物品时，调查队和警备署都检查过这些人偶。 由于和案件无关，且都属于常规材质的物品，因此在初次检查登记后没有过多留意。 后续派人来，整个房间表面上原模原样，也就不会去把包装盒一个个取下来看后排情况。 惊讶归惊讶，调查举动不能停。 玉晗冰将宿营灯放在旁边，照亮附近一圈。 洛书站在最高处自上而下卸掉一个个包装盒。 和猜测中一样，最外面一层包装和原封不动，人偶、玩偶都在，里头全是空盒子。 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又是如何跑掉的。 “我去向上头汇报。” “得赶紧追！” 洛书指了指老宅子外头，“我的追踪方法持续时间有限，相隔越久，追踪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模糊。” “了解。”百花以极为简短的话语完成联络，“我们追先吧。” “嗯。” 再次续迹，洛书领着另外两人打开老宅后门。 还在通过手机与调查队交换信息的百花突然止步，“等一下，我先回去把电闸开起来。” 增加的多点位监控探头部署完毕，晚一点开电闸无所谓，反正老宅子没啥可疑的。 如今线索大为突破，不得不提起重视。 百花的动作很快，跑去前院开启电闸，半分钟内返回后门，三人启程出发。 林荫村往南山高林密，曾经村里青壮年多，有药民、有猎人时常出入山林。 截止今日，林荫村缺少年轻人，已有多年没人进后山。 百花从后腰处抽出砍刀，和洛书一同劈开挡路林木。 玉晗冰提着手电和宿营灯，分别负责远近两个距离的照明。 “洛书，你追踪的人偶痕迹还在往山里延伸吗？” “是，方向稍稍有点偏转，不是一直线进山的。” 从林荫村方向直线往南偏东一些，也能差不多到达南淮市。 中途多高山险阻，正常材质的人偶难以逾越。 洛书猜测有相关的阴邪近距离操作，才能精确控制人偶离开包装盒，并在如此野蛮生长的山林中行动…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强攻警备署 “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一处植被较少的山头，百花停下脚步。 洛书随之戒备，“怎么了？” “前边是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 从林荫村老宅子出发，前行一个多小时，续迹术式脉络尚在。 毕竟那么多人偶行动，留下的痕迹足够鲜明，连续如此长的距离后只是变淡、变得微薄。 还能继续追踪相当难得, 抓住机会多追踪一段，对于人偶前进方向的判断就精确一分。 “喂，警备员小姐，我们在追查重大案件，你还管什么保护自然环境啊？” 提示了照明设备的玉晗冰同样哭笑不得，“一共三个人进林子, 能造成多大破坏？” “不是生态环境的问题, 是…”百花想了个尽可能委婉的说辞。 “你们知道世界上存在强大阴邪造成的死亡之地，那么应该可以理解…一些自然保护区未必只是为了保护自然才严格禁止人类进入。” “这…” 话题虽然没有直接点明核心，但已经可以想象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里头镇着让官方难以处理的阴邪。 好在人偶也不敢直线切过阡陌群山中心，追踪路线往边缘绕行。 “走边缘啊…我得问问调查队。” 进阡陌群山非同小可，当前距离保护区边界还有一公里距离，百花一边放慢速度，一边向上汇报情况。 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动，洛书将之取出，发现是方春卷来电。 “春卷小弟？” “洛哥，你在哪里？” “呃…我接了个修复古书的业务，暂时出门了。” “千万要小心，刚才人偶袭击了南淮市警备署。” “哦…啊？你说哪里？！” 人偶袭击玩偶之匣、小洋房，来自袭击南淮市博物馆，情理之中的发展。 直接攻打警备署是怎么回事？！ 好在警备署夜里值班人员较少，且其中有一部分是隐藏的异能者，立刻将同事掩护起来，周旋战斗。 近期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调查队，迅速来人支援。 打斗过程被方春卷描述的相当惨烈，异能者方面有两人牺牲, 多人受伤。 “这么强？！” 听到关键情报，就是洛书把手机开为免提模式，外放音量让两位同伴听着。 “是啊，我不在现场，听到风队说这个结果，真的吓了一跳。” 人偶之中有多个冥客，这就很恐怖了。 阴寒锋面席卷多个城市凑起来的冥客数量，未必有昨天一夜那么多。 完成战斗后，监控画面截图很快发给方春卷，比较厉害的几个家伙都是周年贺岁款。 其中有几个早期纪念版的人偶，身体材料灵媒化，意思是长期在阴气渗透下产生质变，可以理解为阴邪版本的异能装备。 如此一来，战斗力急剧提升，才导致猝不及防间有异能者伤亡。 “没事就好，有收到什么线索吗？” “不，人偶…主动撤退了！” “什么？还能主动撤退？！” 冥客级别的傀儡强归强，智商有限。 毕竟身上只负责一抹念力，提供不了多少思考、分析能力，更别提看准当前形势，选择全体撤退的战略。 “它们大概什么时候撤退的？” “不到两小时。” 两小时以前，洛书还在林荫村老宅子里，除了续迹追踪的线索，其他方面没有异样。 “行，我知道了。” 南淮市那边正在全力追查突然撤退的人偶群，其中有两三只人偶的身躯已然灵媒化，不容小觑。 官方不希望这些人偶伤及无辜，更不希望阴邪存在的事件暴露于众人，那只会引起超长一段时间无序的恐慌。 “有情况再联络。” “嗯。” 结束通话，洛书知道这边也得赶快了。 百花已经得到许可，说是允许绕着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边缘追踪，如果人偶的行动路线进入保护区内，则无论如何放弃前进。 “阡陌群山里头到底镇着什么东西？占地面积也太大了吧。” 洛书看着手中卫星地图，整个自然保护区起码相当于二十座南淮市，这还没算周围无人居住的野地。 “保护区里镇着的东西我可没权限了解。” 三人继续启程，改为洛书和百花一前一后，玉晗冰在队伍中间负责照明。 万一开打，这个阵型也好直接转化为战斗状态。 续迹路线勾勒的轨迹逐渐变细，又恢复到常见的枯笔绘画模式。 洛书知道本次追踪即将有个极限，但其实还能再延续下去。 续迹和现实世界异能级别的探查方式都有个基础规则，那边是探测点残留量越多，探测效果越好； 随着距离推移，残留医学气息减少，且时间线拉长，探测到的踪迹便会断开。 老宅子作为起点，之所以有那么鲜明的踪迹，是因为阴邪在那儿搞过大动作，留下的气息足够多。 且老宅封闭，痕迹消解比较慢。 按理来说顺着路径往前追，应该越追越靠近源头，也就是越追痕迹越新。 但中间一段相隔时间太久，阴邪有没有在半路上大施邪法留下鲜明痕迹，路线可能会断开。 只要追踪到路线不在弯弯绕绕的极限，人偶改为直线行动，我方也以正确方向追踪，理论上就能接上新的痕迹。 可是，事情没那么理想。 路线最终断开，可以看出对方想要绕自然保护区外围行动，问题是就站在这儿，根本不知道人偶大致要绕多大圈。 它们是想贴着自然保护区边缘走，还是稍稍射足一点也无妨。 这些后续不得而知。 只要角度误差一点点，追踪路线就可能偏差崇山峻岭，等于白干。 “没法继续追了。” 洛书摇晃手中石片表示无奈，“这而是我能定位到的极限。” “已经非常厉害了。”百花全程处于被动跟随状态。 要不是玉晗冰介绍洛书的种种神奇之处，百花甚至会认为眼前的少年在打肿脸充胖子。 后续路线需要更多人手错开探查角度，西风市调查队和官方异能者正在赶来的路上。 百花接到后方联络，信号有点差，硬是跑到林木较为稀疏的地方才完成情报交换。 “奇怪。” “怎么了？” “我的那些队友已经到林荫村，说是老宅子黑灯瞎火，监控探头没有在运作…” 第二百二十五章 人偶包围 “嗯？” 洛书记得百花为了以防万一，特地回头开了电闸。 一楼大堂的电灯没关，随着通电亮起昏黄光线，让人印象深刻，绝不可能记错。 警备署的车停在宅子旁边，林荫村村民不至于捣乱。 “不是电闸被拉。”百花解释着，“他们说是跳闸了, 再次开启没多久又跳了，某条电线烧毁，暂时只能断电。” “烧毁？” 十多年只有林修竹偶尔来看看，无人居住的房子线路老化，烧了很正常。 情报中提及烧的不是电灯关联的支路，而是总线。 就像是房间里的大功率电器全都没有关，通电的瞬间疯狂吃电，导致老旧的总线烧毁。 可是老宅子里大多东西都被搬空了, 电器应该只有电灯，而且只有少数房间的电灯还在运作。 总不至于是装的监控摄像头导致电压负荷过大… “你是不是装机过程中接线错误…” “怎么可能啊，你让我装炸弹都不会错。” 百花再次强调自身受过何等专业训练、技艺何等精湛。 “行行行，相信你。” 当前面对的焦点是如何继续追踪人偶，后续赶来的异能者心里清楚，所以不去管老宅跳闸不跳闸，继续往山中进发。 “对了，你们俩要不要先回避？” 等调查队成员抵达，百花可以随便编个借口解释自己的追踪方法，洛书、玉晗冰两位在外人视角可是绝对的普通人，跟在身边没法解释。 “确实应该躲一躲。”玉晗冰和家人说出来旅游散心，结果跑到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附近。 要是被发现异能者的身份，家人就得为冰霜之体的事情操心，而这事玉晗冰知道无法解决，得靠自己和老师共同努力找答案。 洛书更不用说了，莫名其妙蹦出这种修行强度，和人生档案差太远，估计得被调查队抓去观察好一阵子。 “那我们先走。” “嗯, 你们错开一些角度往反方向走。” 异能者不管选择哪些路径追踪，大体方向朝南。 只要找个地方呆到同伴和百花汇合抵达，洛书往北，也就是林荫村方向撤离，就不会和异能者们碰上。 “行，那你们...嗯？！” 玉晗冰弯腰放下宿营灯的瞬间，手臂朝后方一甩，冰凝箭支映射着天空月光，射入灌木丛中。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根本不用洛书提示敌袭。 百花摆开战斗架势，抽出第二条砍刀，手中双刀交叉。 靠谱。 洛书心中感慨一声舒服，有靠谱的队友，我们这边可以多出点操作空间收集情报。 嘭。 车轮胎大小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在窝里睡得好好的鳄龟突然被召唤出来，昏昏沉沉打量四周。 “洛书…你这召唤物也太写实了点吧。” “别闲聊了，大概八个敌方单位。” 召唤鳄龟之前，缩小版的青木醒狮其实一直待在洛书口袋里。 深山老林是它的主场，用有对于植被的大范围感知能力。 此前追踪一路，林子里没有异常动静，如今出现多个漂浮的物体，正朝我方所在点位逼近。 植物没有视觉，只能感知到这份上。 “来了！” 最先露面的人偶穿一身朴素的黑纱衣，黑色礼帽在面部垂下薄薄的面纱，挡住上半张脸。 按一些国度风俗，家中招逢白事，守丧之人便是如此打扮。 这样的装扮出现在人偶身上，很难想象要怎么卖出去。 “你们小心，那是玩偶之匣一周年纪念版人偶：挽歌。” 百花此前协助调查老宅子，清点过其中物资，人偶的每一个型号记得清清楚楚，眼前这位尤为突出，更不可能记错。 “一周年纪念款搞这么不吉利。” 洛书很快理解，林修竹的女儿在玩偶之匣成立没多久后死亡，一周年纪念款人偶名为挽歌，寓意明显。 此时，挽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捏住一只冰箭，正是玉晗冰提前放出去的法术。 随后有更多人偶逐渐围拢，它们的速度很快，关键是能漂浮，躯体灵媒化，与袭击南淮市警备署的几个带头人偶属于同一情况。 洛书默默和青木醒狮沟通，请问是否有大家伙。 老宅子里存放的人偶说多很多，说少也就一房间的事情。 其中一部分已经耗损，剩下的高级货没多少，明显被根源邪物留在身边以阴气改造，变成当前这副样子。 青木醒狮表示很大范围内只有人偶朝这边聚拢，没有更显眼的东西。 “是吗…” 吱呀—— 人偶不会留时间给洛书慢慢研究，随着成员到齐，它们口中齐齐发出吵杂音，精神攻击相互叠加。 “龟龟！” 鳄龟张开口一顿猛吸，盈字下品的实力没法完全抵消掉这么多冥客齐齐攻击，但已经能同时吃掉六七成邪术了。 有乌龟掩护，洛书紧随出手，石刃美工刀锁定冥客级别的傀儡划去。 魍魉暂且不去理会，洛书有意避开挽歌。 只要将其他冥客干掉，那个一周年纪念款可以完美封印下来，没准有更多发现。 用不着多做语言交流，百花已经在战斗中选择最为适合自己的位置，以极为刚猛的气势朝前狂冲。 双刀狠狠向前交叉一消，切出的气流划破吵杂音，切开真空区。 黑暗中跳出两只傀儡，张口朝目标后背咬去，百花没有半分迟疑，她知道来自同门的缘故足够及时。 伴随着清澈的穿透声，两只傀儡被冰箭钉在树上，念力随之消散。 玉晗冰的声音不断游走，她知道自己的优势和不足，尽可能在洛书背后保持恰当的距离，既不干扰，又能获得随时近战援助。 石刃美工刀切出，人偶面前形成阴气凝聚的结界，强度不差，足够挡下一次刀锋。 有结界守护，人偶并不避让，而是面对面朝着洛书张开嘴，精神攻击在口中蓄力，殊不知中了虚招。 石刃美工刀上没多少力道，只是用于吸引对方的注意，洛书空着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白毫毛笔。 散迹！ 消除笔扫过，念力消失，一切行动暂停，失去生机倒在地上，只是个材料特殊的人偶罢了。 念力附着的手法属于法术，直接消将之除比费力破坏人偶更轻松…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邪术印记 封缺！ 连续干掉两个冥客，洛书手中刻画封印术式，符文印向人偶挽歌的。 它的阴气和念力强度被鳄龟吞噬些许，变得虚弱，在封印符号下难以挣扎，渐渐垂落手臂。 “ok，完美捕捉。” 洛书伸手扶住倒下的挽歌, 猛然间人偶脑袋一抬，张开口。 经历之前的战斗，本以为它想用最后的精神攻击，怎料到那口中闪现一道黑影，毒蛇般扭曲弹出。 面对面的半米距离，洛书的双手被挽歌诈尸似的抓住，猝不及防间避无可避。 “洛书！” 注意力一直在洛书身上的玉晗冰就近本能伸手, 挡在人偶面门前。 那黑蛇咬住玉晗冰的食指, 瞬息钻入皮下。 就见蚯蚓大小的黑斑从手指顺着手臂往玉晗冰的身躯穿行。 “别动！” 情况忽然变得危急, 洛书只觉神经炸起般警惕，思维却无比清晰，一把扯掉玉晗冰的外衣，将里头的短袖袖子撕开。 那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钻，直奔着玉晗冰的主躯体和内脏去。 倘若真给邪术进入脏器部位，天知道得多棘手。 啪。 一掌印在玉晗冰裸露的肩膀上，除了红痕之外多出玄奥的术式符号。 封缺。 洛书以封印术式镇住在玉晗冰皮下游走的邪术。 这东西真的邪门，波动极为隐晦，而且是一种凝结到带有术式外观的精神攻击，包裹着大量负面情绪。 幸亏及时止住… “洛书…” 先前下意识出手保护，玉晗冰的脑袋还未反应过来，此时看到被压制的邪法，眼中才满是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 “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半边身子麻麻的。” “我的封印术式力度有点大，先这样，得找个地方把你身上的邪术化解掉。” 百花解决掉剩余的人偶，“你们那边…” “别放松警惕！” 青木醒狮反馈情报，周围有更多阴邪靠近，不限于人偶, 深山老林中其他家伙也想来分一杯羹。 当前局面如果分新战斗，就没法慢慢去化解玉晗冰体内的邪法。 从刚才的封印手感来看，幕后黑手真的很强，强到洛书使用消除笔一时半会儿搞不定的地步。 别说是玉晗冰中招，换做洛书被这个级别的邪法直接入侵身体，此时顶多处于压制状态，几乎没法战斗。 青木醒狮不断反馈着周围森林的情况，阴邪呈现包围态势，一部分人偶从老宅子对应的北面包抄后路。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本就有些难处理的现场远远传来呼唤。 “署长！我们来了，你在什么地方？听得到我们的声音吗？” 调查队和警备署的异能者赶到，正在确认具体方位。 “洛书，你先带晗冰撤离，这边有我和同事处理。” “行，多保重。” 洛书知道继续呆下去得身处阴邪和异能者交锋的混乱战场，很难给玉晗冰进行细腻的协助解除操作。 此时有青木醒狮指点，能判断出松散包围圈的大缺口，朝那个方向突破，先找个稳定地方再说。 即便山林里有其他阴邪，也会被大战所在位置的动静吸引，洛书和玉晗冰的一点点人类气息比之微不可查。 锁定阴邪包围圈的大缺口，洛书抱起玉晗冰脱离战场。 行动时还特地留意了一下，预防邪物在包围圈专门留出个破口作为陷阱。 事实证明阴邪没有那么严谨的排兵布阵，它们之中除了人偶，还有其他山间野地的普通类别，做不到整齐划一听指挥。 寻着阴邪气息最大的方向狂奔，身后隐约传来对话，那是百花和西风市支援来的同伴们完成汇合，准备对战包围的阴邪。 石刃美工刀开路，洛书抱着玉晗冰跑出两三百米，青木醒狮确认周围暂时安全。 “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玉晗冰的身体有点发僵，“邪术被封印住了没错，可是，手臂上的印记，时不时传来很奇怪的情绪干扰，有点烦。” “毕竟是和人偶相关的念力源头。” 洛书此前尝试解析过邪法，想要用消除笔把法术符号一点点抹去，随后便发现极为困难。 这东西的品质和复杂度相当高，说明背后阴邪非同凡响，得花大把时间慢慢去化解玉晗冰身上的印记。 可是当前环境实在太差。 经过之前的战斗和跑动，洛书距离阡陌群山越来越近，已经到了保护区边界。 禁止外人涉足的警示牌挂在树腰上，爬满青苔和藤条，浓郁阴气时不时随着山风吹出，令人不适。 一阵有一阵无的阴气相当于阴寒锋面，对于常规遇难者或者体格较为健壮的人来说，都没什么，可玉晗冰属于冰霜之体。 平日里修行冰水类型的异能，冰霜之体天赋得天独厚。 副作用在于遇上阴气极重的大环境，身体会极度趋于朝阴面发展，以至于消耗生命力转化为阴冷的魔力属性。 青木醒狮提供的生命力缓缓从洛书手中透向玉晗冰。 “稍微给我点时间，带你去更加安定的地方。” 当前环境容不得洛书慢慢尝试解除邪术，必须想找个与浓郁阴气相隔离的操作环境。 “没事的…不用额外消耗魔力。” 玉晗冰还能动的一只手轻轻揪住衣领，里边有母树结晶串起来的项链。 正是结晶保护着她，不至于出现阴寒锋面之夜失去意识的状况。 “别特地照顾我，专心找路。” “我…嗯。” 母树结晶保护了玉晗冰，可邪法攻击是她替洛书挡下来的，否则现在被扶着逃命的就是洛书了。 后边异能者和阴邪打得不可开交，需要尽可能离战场远些； 前方愈发深入阡陌群山，阴气更重，地形和路况全是未知数。 一时间有点难以抉择。 青木醒狮传来提示式，洛书当即警惕。 树林中有奇怪的东西飘来。 那是一盏陈旧的纸灯笼，无人拎着，就这么悬空晃晃悠悠飘过林木间隙，朝这边移动。 洛书使用术式封住两人气息，静静观察着外面的灯笼。 非常普通的纸灯款式，内部烛火轻轻摇曳，并非使用异能发光，而是常规意义上的蜡烛。 感知天地灵气，纸灯透着法术波动，属于异能者手笔… 第二百二十七章 镇荒司 “哪个家伙在阡陌群山闹事？” 纸灯笼发出瓮声瓮气的话语，现在山里乱得很，速速撤走吧。 “这位前辈，我们为追查案件而来，不巧遇上阴邪包围攻击，有同伴受伤，被迫往山里跑。” 洛书之所以敢回应纸灯笼的话, 原因是对方的法术属于异能者手笔。 即便如此，依旧不能放松警惕。 青木醒狮随时戒备着，预防那是阴邪通过某种手段做的精妙伪装。 “罢了，进些日子阡陌群山确实不安定。”纸灯笼调转了个方向，“你随我过来吧。” 洛书稍稍犹豫，灯笼又传来后续话语。 “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护林组, 这边环境安全得多。” “护林组…” 常规理解便是官方安排护林员、森林巡警对一级保护区进行戒备的组织。 百花先前介绍过, 阡陌群山并非因为原始生态环境脆弱而成立的自然保护区，其中镇压着相当强大的阴邪, 有高手坐镇。 实为高手，对外名头只是护林员。 打定主意去护林员的住处看看，洛书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和纸灯笼保持五米距离，青木醒狮时刻感知着周围林区。 穿过弯弯绕绕的林木小径，青木醒狮已经通过植物沟通，感应到前方有一栋小宅院。 那儿存在特殊结界，阴气比较弱。 植物没有视觉，只能通过整体的附着结构形容到这份上。 洛书本还想叫无明氏出来多一分保险，又很快打消念头。 确实能感觉到阴气逐渐退散，越往纸灯笼飘动的方向走，环境越趋于自然，怀里玉晗冰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 前方植被一空，林间出现平坦空地，非常原始的土石结构房屋和同样由土装黄泥构筑的墙体立于当中。 这造型和洛书想象的相去甚远，简直像古时有人在森林中居住，进而残存下来的遗迹。 在院外头立着个木牌, 风吹雨打早已没了朱漆, 却依旧纤尘不染，擦得光亮。 木牌上用极深的力道篆刻。 “镇荒司。” 洛书念着木牌上的字眼，听上去有股子古代官方部门的意思，估计是现代这些特殊护林员部门的前身。 站在镇荒司两层小楼外，洛书扶着玉晗冰朝里头呼唤。 “前辈，我可以进去吗？” “叫你过来就是为了不让你们在阡陌群山捣乱，还站在外边干什么？” 屋子里传出有几分暴躁老爷子意思的喊话，比之纸灯笼传声透亮、严肃许多。 进一步感知天地灵气，洛书心中疑虑又消去几分。 镇荒司这栋小宅所在范围明明没有特殊结界设定，阴气却纷纷避让，形成难得的自然气息正常区域。 究其原因，明显和里头的老爷子有关。 那是一股极为内敛的魔力波动，乍看上去没啥了不起的，仔细分析才能感知其中深邃与厚重。 轻轻敲击房门，洛书先一步进入屋内，再度确认安全才将玉晗冰扶进来。 中央厅堂只有简陋桌椅，不见人影，洛书知道楼上一层也是空的。 扶着玉晗冰先在靠背椅坐下，留下青木醒狮护着她。 洛书转身到左侧茶室模样的房间，对着个空架子发言。 “老先生，在下洛书，前来拜会。” “哦？小子有点本事，下来吧。” 空架子朝旁边一挪，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那深邃厚重的魔力波动更加鲜明。 洛书大致能判断出对方不止精通一种属性的法术，是世间少有的高手。 听着有点废话，能够镇守阡陌群山，当然不是普通异能者… 台阶简陋，由未经打磨的条石构筑，表面凹凸不平，稍稍一慎就可能连滚带爬掉下去。 顺着石阶下走了十余米，落脚处是普通的沙石地面。雕刻着凌乱无序的法术符号。 这些符号的笔触扭曲繁杂，还存在不少缺失，透着古老悠远的气息，并向外延伸至洛书无法感知的范围。 视线往前推移，大约八十平米的地下空间一侧墙根下有张石床。 老者瘫坐于石床上，双手双脚插着黑色铁棒模样的事物，看着让人不由换位思考的，产生疼痛感。 “老先生。” “我姓厉。” “厉先生，我是洛书。” 洛书又重复了一遍自我介绍，“我们来追查一件案子，关于会动的人偶。” 虽说要隐藏自己无法被异能者常理认知的修行情况，但洛书此时必须摆出诚恳些的态度，借人家官方老前辈的地盘暂时落脚，不能隐瞒所有事。 事实证明，镇守阡陌群山的厉先生没有心情管外面鸡毛蒜皮的事情。 “近期阡陌群山里头的邪恶闹腾的很，外边一点点破事都搞不定，调查局那些管理者回家卖红薯好了。” 三言两语间可见他的地位之高，调查局是调查队的总部机构，不是随随便便能拿来调侃的。 “和你一起的小女娃子中了魔魄的招，在深山老林里没希望了。” 厉先生说得非常直接，他没打算亲自出手，或者说他不能有太大动作。 死一两个异能者不算什么，若是厉先生被黑铁棍子顶着的手脚乱动，阡陌群山才叫真要大乱，那是几座城市甚至陵水国整片区域的危险。 “同伴的事情不劳厉先生费心。”洛书一拱手，心里明白轻重缓急的天秤，“只想多问一句，厉先生知道那个魔魄是什么来头？” “我当然知道，坐镇阡陌群山四十年，里头比较跳的家伙显而易见，哪怕它们的手法化成魔力自然消散，我照样认得。” 厉先生保持一成不变的姿势解释。 阡陌群山中有些游荡的魔魄，它们不敢贸然往外闯，而会通过各种取巧行为对外界产生影响。 厉先生提及的魔魄极为擅长念力方面的邪法，尤其能分出一部分灵魂刻下印记。 倒是解释了林荫村人偶为什么会出现那等异变。 和洛书猜测的一样，不可能是林修竹的手笔，有比金蝎大仙还要厉害的底牌，早该拿出来用了。 “厉先生，被邪术印记附着后，将会如何？” “魔魄的念力渐渐渗透受术者的灵魂，将之侵蚀干扰，最终在各种负面情绪的折磨中消散。” 厉先生的话语顿了顿，“所以你可以选择给那女娃子一个痛快…”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朱砂痣 “感谢厉先生指点。” 虽然不可能让对方出手帮忙，但厉先生给出的情报是洛书凭个人无法取得的，而且还提供了整体环境安定的场所。 “哦？小子，你还想再挣扎一下？不可能的，就算是我，也没法消除那一抹奇怪的灵魂印记。” “啊？”这话有点而让洛书吃惊。 厉先生的能力比现在的洛书强太多，他如果不受束缚出手, 怎么会没办法？ “邪法好消除，灵魂印记没法处理，否则只会伤到那女娃子，你对异能的理解太浅薄。” 洛书此前确实没有太好的机会深度解析邪法印记，但不代表束手无策。 “她是为了救我才中的邪术，我必须尽力一试。” “二楼有空房间, 是临时的医疗室, 许久没人用了，你用异能稍稍打扫吧。” 厉先生闭上眼睛, 他知道等小鱼见了沧海才理解什么叫难度，此时多说无用。 再次道谢，洛书回到一楼大厅。 被封缺术式镇着的邪法越来越不老实。 就像一颗自己会动的螺丝钉，把它往墙上旋得再紧，也会因为扭动不停导致螺孔越来越松。 一旦穿透封印，邪术就会往玉晗冰的灵魂里钻，那时除非玉晗冰修行到境界碾压魔魄的地步，否则真的无法分离了。 “我们上楼。” “洛书，其实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日子很长，等以后慢慢交代。” 洛书先在楼上对应的医务室启动异能装备，那是一颗看上去年头古老的水晶球。 里头法术非常简单，气流在房间内翻卷，将杂质尘埃全都送出去。 让玉晗冰暂时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躺下，洛书深吸一口气。 “我动手了。” “嗯，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洛书轻轻拉开玉晗冰感觉有松垮的外套，在被撕碎袖子的断裂处往上翻，邪术印记恰好位于它的左肩甲骨。 仔细感知印记内容, 洛书不断尝试。 当前修行境界是盈字中品，不知道对应的异能者或者阴邪是个什么等级，可以肯定魔魄比洛书强。 正面对上没法解决，但可以努力尝试消除对方远距离分出的一束邪法。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将进半小时，洛书才将邪术印记解构完成。 首次解析超越自身水平的邪法，洛书本以为会不着门道许久，好在有一份修书匠人的底子。 解析邪术印记的过程像是在分离旧书，先是观察整体情况，再想办法从粘连部分切入一页一页分开解读，制定具体的修缮方案。 拿起消除笔的同时，洛书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把握。 笔尖轻轻触碰白皙的肩头，划过极为细微且无法捕捉的轨迹。 散迹术式渗入邪术印记中，局部一线稍稍变淡。 “可以。” 动用消除笔处理的方法非常艰巨，但能够点亮希望之火。 接着第二笔、第三笔… 洛书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动了多少次消除笔，只觉外边天色渐渐放亮，日出前后阴阳分界，须弥书楼的修行法门缓缓填补着消耗。 太阳渐渐高悬，洛书松了口气。 再次追加封印。 整个散迹操作期间，玉晗冰原本紧绷着神经戒备邪法入侵，随后渐渐放松，再到沉沉睡去，可见局面明显好转。 问题在于最后一点残痕。 邪术印记已经被洛书消除，残留的灵魂痕迹像是一颗朱砂痣，还存在于玉晗冰的肩头。 这东西是一抹高度凝练的情绪，得以纯粹的精神力化解。 洛书还没到魔魄的境界，所以得改一种方法，把源头魔魄抹杀掉，玉晗冰肩头的朱砂痣自然消除。 其实情况已经很好了，留下的情绪标记不会造成伤害，也不会乱动。 要说麻烦的地方，在于魔魄能够感应到留下的标记，源源不断派出人偶一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去找玉晗冰。 真要仅限于人偶，还算可以应对，就怕蹦出什么大家伙。 无论如何，洛书一定要想办法把那朱砂痣消除掉。 花了一晚上功夫，偏向于劳心劳力，天地灵气消耗虽大，但还在可接受范围。 洛书大致估算着从到达林荫村开始，后续经历战斗再到消除邪术印记，耗损的天地灵气大至六成。 以前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续航能力这么强，得亏有封印异常故事，还有一段修复《关山英雄谱》的修行感悟提升期。 “龟龟，有结晶吗？” 鳄龟最为突出的能力是吞噬术式，现实世界的法术、邪术一样吞，吞完之后它自己吃掉一部分，还会生成类似于灵石的结晶体。 在南淮市博物馆附近干掉金丝雀，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结晶。 昨天大战面对三只以上的冥客，鳄龟全程都在吃，趴在原地几乎没挪过坑。 “呐，楼主。” “哇，王八蛋！” 不是洛书骂人，是鳄龟拿出来的东西真就像乌龟蛋。 原以为应该是想象中那种棱柱模样的透明结晶，结果是不透明的白色椭球体。 这东西没法拿到现实世界，在须弥书楼里直接开始吸收。 洛书怀里抱着王八蛋，感受着天地灵气恢复进度。 效率挺高的，和成功封印异常故事后，从里头获取天地灵气的速度差不多。 一共两个王八蛋，吃掉一个当早餐，留一个以后应急用。 有鳄龟存在，洛书可以考虑把《光翼双生》剩下的天地灵气全部吸收掉了。 两者作用相当于游戏中恢复法力值的药水瓶子，没啥太多差别，留其一就好。 床板上睡着的玉晗冰状况还算稳定，随着气温升高，森林里也不再那么森冷，稍稍把她的外衣挪开些，免得热醒了。 下楼时，洛书正见着一只山鸡被气流包裹着，连同野果被卷入镇荒司地下。 厉先生镇守于此，不方便随意活动，这是他取食的方式。 实在让人好奇该怎么上厕所… 总不能也用法术裹挟着什么什么东西飞出来吧…真就飞“翔”。 调侃归调侃，洛书对厉先生还是很敬佩的，他的实力就算没有传言中s级异能者强度，也应该大差不差。 放到外边世界荣华富贵、风生水起，各种资源唾手可得。 他却甘心坐在阡陌群山破旧的小屋之中，手脚被黑色小锥子刺穿，保持动作不知多少年月。 只为镇一方太平… 第二百二十九章 永冬 “感谢厉先生提供的房间。” 地下室内，洛书再次表达谢意。 对面石床上，厉先生依旧是那副手脚垂落的瘫坐姿势，通过异能烤制好的食物飘在他面前，恰到好处张口咀嚼着。 “用不着感谢我，你的同伴没法获得救助，而你可以凭自己的本事离开阡陌群山, 我并未帮忙。” 昨晚治疗时，洛书非常谨慎地用封缺术式覆盖床铺所在区域。 以厉先生的水准，有实力强行突破术式探测里头情况，但他没那么无聊，也可以说是对自身判断的自信。 他笃定再怎么做努力，玉晗冰身上的邪术印记也很难根除。 殊不知最后只残留下了些情感标记, 邪术印记造成的威胁彻底抹平。 洛书知道今后还得找厉先生帮忙，那颗朱砂痣会产生精神层面的嘈杂私语, 时不时在玉晗冰脑内响起。 昨天她实在累了，所以才能睡着，今后要是天天脑内若有若无出现额外暗示，十有八九要搞出精神疾病来。 况且情感标记会被邪物作为追踪定位，后续还找玉晗冰的麻烦。 因此洛书肯定得打听那只魔魄的具体位置，尽快将其抹杀。 但不是现在打听。 眼下告知厉先生，邪术印记经过一晚上被彻底清除，他若是要强行深挖，洛书只能想办法逃跑，带着玉晗冰极为不便。 只能先将玉晗冰送离阡陌群山，改天返回。 “厉先生，我们将启程离开阡陌群山，有缘再见。” “希望没这缘分，你们永远别再来了。” “哈哈哈。”洛书只是笑笑，未置可否，“我想请教厉先生，昨天我来的那个方向有一场战斗，可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我哪有兴趣管那么远的地方，总之打得很惨烈。” 厉先生语调依旧严肃, 配合他大胡须破烂布袍子的模样，简直像被囚禁在地牢里的魔法学院院长。 洛书知道对方没什么兴趣聊些鸡零狗碎之事，镇压阡陌群山的任务负荷实在难以想象，不敢叫人多分心。 简单道别，洛书返回楼上，玉晗冰已经坐在床边，轻轻摇晃着脑袋。 她睡得一点也不好，首先是疲惫，其次是情感标记传出的私语。 听不清话里的具体字眼，但能感受到其中浓浓的悔恨、憎恶、凶戾，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没事吧？” “没事。”玉晗冰抬起双手做了个自然的懒腰，“昨天累坏了，所以睡得很舒服，你怎么样？” “我，很好，我现在带你离开阡陌群山。” “嗯。” 当前位置没有信号，直到洛书和玉晗冰脱离阡陌群山边界，在翻过一座山头，距离林荫村不足十公里，手机才响起各种提示音。 未读消息、未接电话、未收短信，叽里呱啦吵成一片。 最值得关注的肯定是百花，能反馈回昨天第一线战况。 战斗比想象中激烈太多。 洛书在玉晗冰被袭击的同时下死手，直接抹除一周年纪念版的挽歌身上那抹念力。 本以为后续再来的人偶绝不会有那种强度，毕竟一周年版本，应该是第一个庆典版，和阴邪接触时间最长、实力最强。 谁想得到还真杀出了个更恐怖的人偶，百花描述那东西几乎半只脚迈入魔魄领域，异能者队伍死伤惨重，只逃回一部分。 “这太夸张了吧。” 玉晗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表示难以置信，急忙联系百花，报平安的同时顺带问问情况。 她们沟通的同时，洛书回拨了方春卷的号码。 他今天早晨打了个电话，洛书理所当然接不到。 “春卷。” “洛哥，你还在外边出差吗？” “是啊，怎么了？南淮市又有大事发生吗？” 想想不太应该，西风市这边行动的人偶数量已经很多了，再加上先前南淮市事件早期消灭掉的一些，不该再有更多人偶。 否则老宅子那间房哪里装得下。 “不是的。”方春卷解释着南淮市一切正常。 在警备署被袭击之后，调查队一直在寻找撤退的人偶去了哪里。 最后只在出城一些边角监控探头下发现人偶离去的身影，它们往北方赶。 结合林荫村老宅附近的战斗，南淮市和西风市讨论出的最佳可能是人偶在往回赶，它们感受到起点位置有人捣乱，气冲冲杀回来。 “这真的太夸张了，直线距离两百多公里，中间隔着超大的自然保护区，源头阴邪怎么可能控制那么远的人偶？” 即便是洛书，从修行者角度召唤青木醒狮，让它离开十公里，还能传达简单的想法，到二十公里之后，相互间不会再有沟通。 距离拉远到一百公里、两百公里，青木醒狮和洛书能够感应到彼此大致方向，仅此而已。 “确实是很离奇的事情。”方春卷表示对于异能者来说，简直匪夷所思，除非出现最顶格的阴邪，否则不太像。 厉先生已经给出结论，人偶背后的控制黑手属于魔魄，排除蹦出世界级大boss的可能。 难以理解归难以理解，人偶突然撤离的时间点和方向都和林荫村附近动作相关，猜测它们返回西风市，可能性最大。 “洛哥，你知道吗，据说昨天晚上林荫村附近的森林发生了异能者和人偶的惨烈战斗，出现让我惊讶的人偶。” 这些需要对外界保密的事情，方春卷本没有资格第一时间获得战况情报，但官方要他帮忙鉴别人偶型号。 “出现了什么款式？一周年纪念版本吗？” “比一周年还要早，玩偶之匣初代版。” “嚯，居然有初号机这种设定。” 玩偶之匣初代人偶：永冬 这个人偶鲜有人知，方春卷全面复习玩偶之匣以往产品资料时，看到个十多年没人打开的设计图纸，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又询问了一些曾经在玩偶之匣工作的老师傅，他们回忆了半天才说林修竹在设立基金会的同时要求完成人偶永冬。 老师傅们以为这是作为基金会形象对外展示的，其实这东西只有几位工匠知道，林修竹从未在外人面前提及或者外流过影像。 方春卷只能根据图纸，在脑内大致模拟永冬的成品该长什么样子… （这书月底完结，抱歉写的不好，以后再也不乱开冷门手艺的题材了，把编辑都给整笑了。） 第二百三十章 同步折返 手机传来图片，一是方春卷根据设计图纸用数位板画出的成品大致模样；二是昨晚战斗，西风市异能者匆忙间拍回的影像。 玩偶之匣初代人偶：永冬 按理来说，作为基金会创立之初的首个作品，不搞得喜庆些，好歹也高贵些，比如金丝雀那样。 永冬则属于非常奇怪的楚楚可怜风格。 人偶本就偏病弱的身体进一步设计得瘦削, 手臂缠着消毒棉纱一样的绷带，白色连衣裙极为简约，没有半点花纹和装饰，边角带着几许残破。 方春卷只是匆忙描绘出大致特征，没法做到人偶原模原样那么传神，已经能和调查队反馈的照片大体对上号。 昨晚的袭击正是由永冬带领。 仔细想想，洛书发现了些线索。 从林荫村老宅子向外续迹追踪，术式线条越来越微弱, 直到中断, 说明人偶离开太久，留下的残余气息无法被追踪。 而挽歌它们却折了回来，随后永冬也带着更远处的人偶返回。 这不就是感应到林荫村老宅被动过，杀回来查看情况的行为。 和南淮市那边人偶集体撤出的规律对得上号。 “奇怪了呀。” 结束通话，洛书询问青木醒狮和鳄龟。 把它们丢在缮典阁，洛书来西风市，它们能感知到情况特殊，急急忙忙赶过来吗？ 鳄龟表示不行，青木醒狮给出了一种比较极端的可能。 假设洛书在很远的地方受到生命威胁，情况万分危机，它们还是能感受到。 “角度可太刁钻了。” 洛书知道那样可行，问题在于林荫村老宅子被上上下下翻过，不可能存在魔魄那种大家伙，哪来的干扰能人偶源头？ 另一边，玉晗冰也结束通话，百花受了些轻伤，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当她得知玉晗冰一切安好, 身体里的邪术印记被去除, 终于松了口气。 她们的老师只有屈指可数几个徒弟，其中还有些早早离世，百花可不想同门最后就剩她一个独苗。 “对了，你们想要返回西风市的话，得绕点路。” 昨天出现近乎魔魄强度的人偶，后续增援的异能者封锁了那片区域，并进行大范围搜索，这时候撞上解释不清。 “我知道了。” 其实用不着额外提示，洛书也能想到不能走经过激烈战斗的林区。 有青木醒狮探测，以最小限度绕个弯子，待出山时已能看见远处的西风市灯火。 “晗冰，状态还行吗？” “还行，以前盗完墓也是这样灰头土脸出现在城市外边。” “不用特地让我安心。”洛书提示着，“我知道残留的情感印记会对你的精神造成干扰。” “哦？好吧，那我直说了。” 玉晗冰见无法掩饰，表达得非常干脆。 先前在林间行动，她偶尔会回头警惕四周，原因在于没法分辨脑中冒出来的声音和真实存在的声音，总会错认为有人耳语。 类似情况不多，在山里走了一天，不过三五次。 可这是在洛书维持封印存在的前提下，相当于用牢笼困住一股子虚无缥缈的情绪，那东西受到压制，还是会隔着牢房往外喊话。 洛书想过加大力度，用反反复复的散迹术式将其消除，或许能做到问题在于会波及玉晗冰正常的精神世界。 可能导致随机某一部分记忆或者感知消失，风险太过不确定。 最踏实的方法还是从厉先生那儿问到魔魄所在，洛书亲自将其斩杀。 “我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 “其实不算什么大问题。”玉晗冰自信笑着回应，“只要习惯了就当没听见，也是对精神力的额外历练。” “别说傻话。” 从小因为冰霜之躯的缘故，玉晗冰没少吃苦头，身上多个邪物留下的标记，对她造成的心理负担有限。 作为直接生命威胁的邪术印记消除，可后续时不时在脑中响起的杂乱情绪是一种慢性折磨。 玉晗冰替洛书承受这份折磨，洛书绝不可能像她说的当无事发生。 近期一定要解决，不过现在得把玉晗冰送到安全的地方。 进入西风市时恰逢晚间下班高峰期，街道车水马龙，繁华热闹。 人们根本想不到，在他们的视野之外隐藏着何种危险，有怎么样的一波人在拿命付出。 将玉晗冰送回酒店，洛书即刻动身。 直接深入阡陌群山对战魔魄有点不现实，心里再焦急也得一步一步来。 先看看外边的混乱能否剔除，也就是人偶事件。 解决掉永冬，玩偶之匣不会再有更早期版本的家伙出现，让阡陌群山外边先安定些。 控制这些人偶和玉晗冰残留的标记同源，先解决掉前者算削弱魔魄实力，为后续战斗做准备。 如果还没有头绪，洛书不打算拖延太久，改变计划先去找厉先生。 消耗掉一颗王八蛋，体内的天地灵气恢复到将近八成。 自身实力不足，境界比不上魔魄，但洛书已有大致计划。 鳄龟还有另外一颗蛋，留着备用。 这东西是不可能生出小鳄龟的，本质上就是灵石，可以理解为冬眠类动物囤的口粮。 手机屏幕亮起新的好友提示。 洛书在离开酒店前向玉晗冰要了百花的联系方式，也通过社交名片申请好友。 对方有空通过申请，说明现在有闲暇时间动手机，洛书拨出电话。 “百花，我是洛书。” “你那边怎么样了？” “在酒店把玉晗冰安顿下来，我想继续着手处理人偶，把永冬干掉。” “哦？这么用心？” 洛书提供线索，让调查队能够追踪到挽歌和永冬，已经算做出巨大贡献了，居然还要继续投身战斗。 玉晗冰没有将身上残留标记的事情告诉百花，洛书也保守这个信息，只说自己有特殊理由，反正得和人偶做个了断。 “行吧，我跟你说一下大概情况。” 百花在医院接受了简单的治疗，作为知情者恢复指挥岗位，随时奔赴一线。 林荫村附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官方已经将全村人撤走，说是护林员发现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跑出狼群，那地方暂时不安全。 顺理成章连同村子和通往村庄的道路一并封住。 根据调查队反馈回的情报，永冬和其他人偶根本不敢进阡陌群山... 第二百三十一章 筹码 夜色中，被封锁的林荫村比平时热闹。 多部警备署车辆和一些无标识的越野车停在村里，临时架起的射灯照得全村雪亮。 这样的热闹并不让人安心，反倒气氛紧张得可怕。 “还是没有找到吗？” “没有。” “继续搜。” 林荫村中心位置成立了前线指挥站，与西风市调查队保持时刻交流。 他们正在寻找遁逃的人偶，至今无果。 洛书同样如此。 距离前夜战场横向两公里的地方，洛书不断和青木醒狮交流, 未得出结论。 战斗结束没多久，官方增援就到了，追踪人偶的过程本不应该失去头绪。 外围森林小动物比较多，洛书利用无明氏的优势接近战场，随后续迹，这才得知为什么调查队的进度停滞。 术式路径在延续些许后模糊扩散开，像是用手擦过黑板上的粉笔灰, 抹得凌乱离散，无法追踪。 阴邪刻意为之，在离去时自行抹去痕迹，阻断异能者。 只能说不愧是魔魄，这是洛书第一次遇上反侦察的情况。 如此一来，调查队和洛书都只能用笨办法在山林里地毯式搜索。 此前说过，人偶不敢涉足阡陌群山边界，相当于限定的它们的行动范围，但没法通过残迹追踪，这么大片区域还是得下功夫的。 不能再等了… 洛书离开酒店将近一天，留在玉晗冰身上的封缺术式顶多两天消散。 继续拖延下去，阴邪标记只会暴露，对精神的干扰也会加重。 既然没法和调查队、警备署配合，洛书只能采取备选计划，直接进入阡陌群山，去找源头魔魄。 厉先生没有具体谈及魔魄所在，好在提过一嘴，说是那东西被镇在阡陌群山较外圈的山脚。 不用深入危险区，算是个好消息。 绕个圈子, 洛书回到熟悉的林间路线。 异能者不会搜索到里阡陌群山如此之近的地方, 可以大摇大摆行动。 镇荒司外，洛书朝里头喊着。 “厉先生，我能进去吗？” 时隔三秒，里头传出暴躁吼声，“臭小子，不是叫你永远别来阡陌群山吗？” “我身边那个姑娘的邪术印记被高人剔除了，残留下负面情绪满满的印记，所以我想聊聊魔魄的事情。” 又是一阵沉寂，厉先生允许洛书再次进入地下室。 熟悉的简陋石室，周围立着古旧书架，空缺各自偏多。 厉先生还是那副瘫坐在石床上的模样，看了让人担心他腰椎间盘突出。 “洛书小子，你说什么？邪术印记消除了。” “对。” 前天晚上，厉先生没那么无聊去窥探医务室，他只觉得小姑娘必死。 想解决魔魄的邪术印记，得擅长解咒法术的a级异能者才行。 b级的话，专业对口的佼佼者花大量时间或许能缓缓祛除。 总归很难出现把小姑娘带走，过一夜就ok了的情况。 还得扣除洛书进出山林的时间。 “你认识很厉害的异能者。” “即便如此，她身上的负面情绪标记依旧没法祛除。” “你想怎么样？” 面对厉先生的发问，洛书打起十二分戒备。 待会儿不仅要暴露自己有特殊实力的秘密，还得要求进入阡陌群山，厉先生要是出于护林员身份出手，洛书你做好逃跑的准备。 “我…我想进阡陌群山，杀掉那只源头魔魄。” 静… 地下室陷入压抑的沉寂，假设有其他追踪魔魄的选择，洛书不会像眼前这般冒险暴露自己。 可惜没有。 时间紧迫，而且不可能带着状态异常的玉晗冰进阡陌群山，再拿她作为续迹追踪的道具。 “呵呵呵…”厉先生口中发出一连串不咸不淡的干笑，“我厉天临镇守阡陌群山四十年，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话听上去简直像武侠小说中老前辈要收徒似的，洛书正想着待会儿怎么拒绝，厉天临又接着缓缓吐出字眼。 “其实想要进入阡陌群山，用不着在我这儿获取允许。” 洛书也猜得到，厉天临不可能坐镇一处地方，监视整个阡陌群山自然保护区。 这可是现实世界中的区域，不是被成功封印的里世界。 想要进入阡陌群山容易，问题是如何找到魔魄。 “厉先生，希望你能出手相助，我一定会报答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话。”厉天临的笑声越来越夸张，“你懂什么你又能报答我什么？” 洛书的要求其实有点多，最基本的是获得魔魄所在位置，其次希望厉天临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为此一定要有谈判的筹码。 “我…我是古籍修复方面的高手！” 既然要押宝，洛书选择押在自己的饭碗上。 作为修书匠，有些方面非常敏感。 首次进地下室，洛书觉察到厉天临尽管衣衫褴褛，显得邋遢，可身上很干净。 那么，空气中淡淡的霉味只能来自架上旧书。 这味道洛书很熟悉，草木书香间有霉味和微微的酸味，是旧纸在与空气、水分接触，酸化形成的气味。 话语放出，厉天临表情渐渐从看热闹变得再次严肃，比正常时候更加深沉。 出现这样的变化，洛书知道自己押对了。 镇荒司这房子里没多少杂物和生活用品，地下室更是相当重要的场所，镇守阡陌群山的法术回路核心刻画在这儿。 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东西，绝对会放进来。 只要书本在厉天临心中地位很高，且年代久远、足够老旧，怎么着也需要人修复。 厉天临肯定有办法让调查队取书送到专业机构处理，之所以没这样做，必然有其中原因。 “洛书小子，你的观察力和思考能力很不错，让我看看你的水准吧。” 不见有任何动作，厉天临身上荡起风属性的魔力元素，气流轻轻吹开书柜，拖着其中一本旧书飘来。 他的法术控制极为细微，明明是用风力取物，却连旁边另一本书的书角也没吹动半点。 洛书轻轻接过旧书，有些紧张。 手边没带专业工具，假设需要的器材较多，无法下手处理就尴尬了。 须弥书楼是最大的底牌，里边的法宝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凭空掏出… 第二百三十二章 毛装书 小心翼翼拖着凌乱的旧书，洛书仔细打量着。 许多经典装帧方式都是将纸页对折，有的朝里有的朝外，书籍部分用胶固定，或者拿棉线穿过绑定。 手中这本书的装订线条极为松散，一组组对折的纸页像是崩了线一般无规律错落凹凸。 仔细看书脊处的装订线，根本不是常用棉线, 就是最简单的纸捻子。 把纸条搓成牙签那么细而已。 古籍中也经常见到纸捻子，不过它的作用大多是起个辅助固定，先不让书页跑偏，再包下书皮胶装，浆糊和胶质才是主要固定手法。 眼前这书简直像脱落了书皮、散了胶，就凭松松垮垮的纸捻子勉强维系书页还在一起，别想要求整齐。 “此书散成这样, 你怎么看？” “这不是散架了，是它本来就这样。” 洛书很清楚厉天临在通过误导考验修书匠的手艺。 这书确实不是单纯散了, 而是一种初级装帧方式：毛装 毛装装完就是这样，粗粗用纸捻简单串联，边缘参差不齐。 例如古时朝堂送达各方的资料，有时得按当地装法最后收纳。 各地装帧不同，所以朝堂所幸直接毛装，可以理解为粗糙的预先装订，让地方自己进一步精装。 洛书继续描述着，“毛装书好处理些，首先是拆书比较舒服，把纸捻子抽走，页面基本就是散的了。” 各个页面装帧没那么紧实，也就不容易粘连，反倒是磨损比较严重。 毛装书没有封皮，纸页因为固定不牢容易相互摩擦，导致纸张磨损以及字迹消失。 其他方面应该没什么… 洛书一边做着判断、一边翻页，手头动作猛然僵住。 书中靠后的位置糊着一大团一大团的黑斑，污损得有些奇怪, 就像是人为拿黑泥、黑胶之类东西抹上去似的。 伸手轻轻触碰那东西, 洛书感觉其中传导天地灵气的效果比普通物品好。 看似其貌不扬且有点恶心的黑色污渍，原本居然是锻造异能装备的材料，有一定的魔力传导性，通过某种法术变成这副模样。 所以这本书肯定没法交给普通古籍修复机构，一旦进行错误刺激，趋于稳定的异能材料变动，可能会破坏连续许多张纸。 此前识别毛装书只是厉天临给的初级试探，里边的污损才是真正的难点。 “怎么样？洛书小子。” 对付异能材料级别的污损，已经不是常规古籍修复范畴了。 洛书将观察到的难关对厉天临一说，对方连连点头。 “分析得不错，你有把握修复吗？” “有，我的手艺值得称一句小洛师傅。” 古籍修复和做手术、打官司一样，医生和律师不应该承诺成功率/胜诉率，更不能打包票。 单洛书这是没得选择，只能立刻操刀。 “有胆色。” 强风席卷，地下室角落原本立起的石桌放下，给洛书提供一个简单的置物平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道具。 将毛装书放在简陋的桌上，洛书抽出石刃美工刀，身后是厉天临灼灼的目光。 古籍操作难度大，且无比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又关系到玉晗冰身上的魔魄标记。 多重压力下，洛书缓缓调整呼吸，极为标准的须弥书楼入门呼吸法。 书页上的黑斑极为不稳定，稍稍刺激便容易走墨般化开，连原有字迹一同消解。 所以得用极为精确的程度控制住异能材料，同步将之刮走。 迈入修行领域这么久，洛书首次以如此微笑的幅度施放镇海，压缩黑斑。 感知被异能材料覆盖的普通墨迹，将之排除在迷你镇海术式外。 石刃美工刀微微切入黑斑与缝隙间，带着术式切隔离力分开二者。 传说中的古籍修复技术除了曾经介绍的借尸还魂，还有能将一页纸从中分开两张更薄的技巧，多次切薄，且每张纸内容完整。 这样分开纸叶的微刻技艺名为：千波刀 当前洛书的操作难度不输千波刀，既要不断调整镇海术式的范围和力度，又要控制刀刃延伸的灵气切割力。 好在既然是初试身手，证明技术，没必要搞大动作。 洛书小心翼翼切开的黑斑大致遮挡了五个半文字，像是手撕面膜般取下。 脱手之后，那东西变为粉笔灰状的废渣，被洛书用面巾纸包起。 “呼。” “可以呀，小洛师傅。” 厉天临半是调侃半是认可地改了称呼，“有两把刷子。” 此前二十来分钟的探查，厉天临发现洛书动用的魔力量不多，但精度、细腻控制力强得吓人。 最厉害的是，厉天临发现这位小洛师傅之所以能如此细腻平衡，是因为同时控制着多种属性的魔力。 摆在前边的多属性魔力控制已经极为困难了。 好比绣花，消耗不了多少体力，但大力士未必做得到。 “厉先生。”洛书从桌边转身，“这样能证明我的实力吗？” “很好，比我想象中厉害多了，当得起小洛师傅的名号。” “感谢厉先生信任。” “不是信任的问题，是你根本不敢在我面前耍花样。” 不论是情报还是把柄都掌握在厉天临手中，洛书最理智的选择就是好好合作。 “厉先生希望我怎么配合？” “先活着回来再说吧。” 厉天临严肃的话语在地下室回荡，“我会告知你魔魄正确所在位置，而你完成任务，必须留在我这儿帮忙修复古书，” 用不着给洛书追加额外的禁锢，厉天临背后的可用到的势力与人脉极为庞大，容不得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家伙爽约。 洛书完全没想反悔，根本没必要，一直以来接触真正古籍的机会太少。 上手修复高难度文献才能起到练习效果，修书同样是个提升修行心境的过程。 况且这些外界不得而知的书籍中，没准藏着与异常故事相关的线索。 “小洛师傅。”厉天临眼里终于有了这么一个人物，“你对魔魄了解多少？你自己又是什么级别的异能者？” “我大概可能是c级，不过肯定不会独立作战，有个好朋友随同前往。” “那么，你知道魔魄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哭喊询问（免费章节） 洛书随口编着故事，表示那位朋友只是受了个恩情，出手帮着还人情而已，脾气臭得很，没介绍对战魔魄具体事项，只说他出手就可以了。 “世间果然多奇才。” 厉天临稍稍感慨，也不见怪, “我不希望小洛师傅死在阡陌群山里头，所以稍稍提点你两句，其实算不得什么机密。” 进入官方异能者梯队，转为正式成员，即可查到和魔魄相关的基础情报。 魍魉到冥客是非常鲜明的本质飞跃。 比较弱的魍魉不敢直接攻击人类，反而怕被生命之火和阳气灼伤，冥客已能轻易击杀等级较低的异能者。 其中差距天壤之别。 冥客到魔魄的实力突破只会更夸张。 具体细节没法一一对应表述，重点在于魔魄存在类似于开启领域的能力。 “领域？” “对, 将周围一定区域通过邪法改变为它的主场, 我们称之为：残狱。” 场地类型的邪法开启，残狱使得周围环境发生变化，有些是实实在在的地形地貌变动，有些是阴气产生的幻觉。 虚实结合，且魔魄在残狱中实力有所增幅，异能者则会受到大量阴气与负面情绪压制。 存在残狱是洛书完全没想到的事情，本以为魔魄就是突破了一个大境界的冥客体，体现在邪法攻击力和控制力上。 居然还存在展开主场效果的技能。 万幸在于残狱只是将一方现实世界的环境恶化为阴邪主场，并非异常故事那样开一个里世界。 那可是时空级别的力量，洛书比其他人更清楚掌控一方小世界获得的神通。 想想也不太可能，时空之力的级别巨高。 常规修行者甚至飞升仙界的修真者未必能够获得一鳞半爪，现实世界天地灵气稀碎的环境哪里行。 “我记下了。”洛书默默听完，抛出新的问题，“残狱，意思是还有完整的阴邪主场吗？” “魔魄之上，森罗…它们展开的领域名为：全狱。” 洛书没有继续往下问，更强的敌人遥不可及, 没必要浪费当下时间。 今后和厉天临混熟了，有的是机会打听情报。 这么一折腾，夜色渐深。 洛书有两个晚上没休息，今天必须好好调整状态，明早出发。 在睡觉前，洛书还是到稍稍远离自然保护区的地方接收了一波手机信号，问候玉晗冰情况如何，顺带看看是否有新情报。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冷淡洒脱。 “我能有什么事啊？一点点杂音和负面情绪而已，听个歌就无视它们了。” 这明显是玉晗冰故作镇定的说词，负面情绪和杂乱私语直接作用在脑内，和物理意义上的声音无关，简直是无序的折磨。 听音乐不能缓解，更别想好好睡觉。 洛书没有戳破对方的说辞，只说自己这边面对的敌人强度有限，厉天临愿意出手相助。 通话双方形成点破不说破的默契，都在向对方表示自己这边的状态很好。 调查队那边还是没有找到永冬和其他人偶，高层推测这段时间它们不会轻易冒头，而是等待，等待从南淮市返回的人偶汇合。 百花只是留了这么个信息，想要知道前些天对战永冬的详细情报总结，需要打个电话过去。 她的意图非常明显，避免洛书出事后手机被阴邪捡走，上边一股脑发出去的情报完全泄露。 拨通号码，里面传来百花的询问。 “玉琳琅住在哪间酒店？” “什么？我只知道玉晗冰在西风市。” 洛书下意识回答，才想起玉琳琅是家主长子，玉晗冰的大哥。 天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嗯，没错了。” “啊？搞了半天你在试探我。” “不然呢，特殊时期不得不谨慎，而且你又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谁知道是不是阴邪伪装。” “行行行，情报怎么说？” “是这样的…” 和永冬的战斗后，调查队和警备署的隐藏异能者在山中搜寻无果，指挥部尽可能分析唯一的一次交手，希望从中获取更多情报。 值得注意之处首先是永冬说话了，并非其他贺岁版人偶那样结结巴巴，它的话语非常流畅。 “小姑娘在找父亲。” “哎，果然是林修竹的女儿化为阴邪。” 林冬笋死亡之前，林修竹成立玩偶之匣，并有了初代版本的人偶，永冬。 这些天，玩偶之匣的工匠配合警备署将设计图纸复原出一个永冬，由警备员联络林修竹曾经的同事。 那些大学教授看到永冬，直呼和林冬笋一模一样。 在初代永冬制造出来后没多久，大致是同事们参加林冬笋追悼会的时候。 对上林冬笋离世的时间，于是有了一周年纪念版人偶：挽歌 唯一的永冬肯定放在林荫村老宅子里了，与林冬笋相伴时间最长，而且是从生到死的陪伴。 又因为二者模样相仿、林冬笋执念深深、阴气环境等各种条件契合，林冬笋的灵魂得以保留。 这件事林修竹未知，否则肯定不会把永冬孤零零丢在林荫村，当时的林冬笋也还未成为阴邪。 随后十多年，逢年过节、生日、忌日，林修竹都会带回或者寄回礼物，永冬的同伴越来越多，渐渐适应。 “这些只是我们调查队的推论。” “也只能这样推论了，没法时光倒流去验证。” 调查队的推论逻辑上对得上号，在林修竹未死之前，林冬笋还未成为阴邪。 林修竹在年关后死亡，林冬笋的生日在春天，未收到礼物，忌日也没有礼物。 其他节日另说，每年的这两天永冬必定要有新朋友。 更关键的是，林荫村老宅子断电了。 西风市警备署接管时，老宅子已被搜索过好几遍，没啥可深究的，于是断水断电，上封条。 种种迹象表明林修竹出事了，林冬笋附着于人偶身上的意志极为迫切想知道父亲的情况。 机缘巧合下，林冬笋的残魂与阡陌群山某个魔魄的能力达成契合，才有冥客级别的永冬。 虽然没法回到曾经的时光看看正确与否，但调查队前些天的一战，永冬哭喊着询问父亲的下落、询问为什么它没有礼物。 总总言行算是对以上猜测的验证… 第二百三十四章 群山外层（免费章节） 回想人偶夜行事件开始时，小东西们只是人畜无害地进入南淮市城区，搜索它们需要的情报。 这段较为温和的行动持续了蛮久，原因在于无法从南淮市到西风市之间有效进行情报传输，估计来来回回跑了几趟。 随着永冬意识到林修竹极有可能死亡，人偶的行动愈发暴躁，渐渐表现为实力更强、更有攻击性的行动。 现阶段没法把隐藏的人偶找出来, 西风市官方只能做好准备，派人守住林荫村。 不管人偶再怎么躲藏，既然它们为了老宅子赶回，总归要在林荫村附近开启新一轮战斗。 调查队对整件事情的猜测大方向应该没错，剩余一些谜团得等解决掉永冬和其他人偶，再尝试深入破解。 “我明白了。” 听完情报，洛书能想到短时间内官方组织的异能者不会进入阡陌群山。 他们知道背后有个很厉害的魔魄在影响全局, 依旧不能抽调人手进入自然保护区探查。 人偶的存在随时可能威胁西风市，异能者数量本就稀少。 此时抽调人手探索阡陌群山且不说折损多少, 单是调查过程中人偶突然发动袭击，进山的异能者来不及返回援护，就已经够危险的了。 官方拿出的策略肯定是先将人偶危机解除，再徐徐深入，暂时不会对洛书的行动造成干扰。 “洛书，你现在要干什么？” 百花知道洛书有着非常神奇的探查手法，又因为背后师门原因不能向外暴露，行动方面有诸多考量。 “我啊，在边缘野区转悠转悠，想办法从暗中提供一些助力吧。”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社会安全服务。” 结束通话，洛书返回镇荒司，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睡到隔天凌晨，趁着天还没亮道别厉天临。 日出前后是现实世界唯一适合修行的时间段，在屋子里修行，异常的天地灵气波动绝对会引起厉天临注意。 双方间只是相互利用的交易关系，洛书不会过多暴露自身底牌。 正式进入阡陌群山, 外围区域看似和普通山林没有太大差别，，其实阴阳二气的平衡有失偏颇。 阴气偏重一些些，不影响常规生态环境，可偶尔从群山深处吹出的阵阵阴风，那是真的透骨森寒，吹得生命之火微微摇曳。 普通人行走于其间不会出现直接的生命危险，但体能消耗热量丧失比常规行动严峻很多。 大环境如此这般，小动物较少，植物方面颜色偏深，苔藓、蕨类随处可见。 送玉晗冰在西风市酒店安顿时，洛书打定主意要进阡陌群山，适当准备了些便携食品。 来得仓促，携带物品没有当初在连峰沙海那么专业，但吃个三五天还是够的。 三五天时间总得能在山里遇到些天然食物补给，延长行动时间。 以林荫村、镇荒司两点连成一线，保持方向翻过外侧山头，转东面沿河流前行。 这是厉天临交代的前期路线规划，听上去简单，走起来那叫一个麻烦。 石刃美工刀轻轻割开密集的垂枝，洛书动作轻柔，尽可能不发出响声。 厉天临告诫过，阡陌群山里并非所有强大阴邪都被镇得无法动弹。 一部分家伙被束缚在自然保护区自古法术形成的牢笼里，无法出去脱身而已，还是能在一定范围内行动。 厉天临那样的护林员只会留意魔魄级别以及有可能往上突破的冥客，其他杂七杂八的阴邪没那么多心思管。 导致阡陌群山存在无法预测的随机危险。 现实世界中的阴邪数量稀少，阡陌群山这样的特殊地区密度稍高些，却也不会高到乌泱乌泱。 进保护区外层走一趟，说不准能够安然抵达目的地，也说不准会被复数阴邪追得满山遍野跑。 洛书自身的硬实力没法对抗魔魄，只能掏手中最强王牌，为此尽可能将天地灵气保持在近乎满额状态。 青木醒狮和洛书属于同一境界、同一品级，它非常随和，召唤消耗比较低，击杀阴邪并吞下，还能反补回少部分天地灵气。 即便如此，洛书仍然不打算主动触发战斗，顶多沿途速杀些绕不过去的家伙。 青木醒狮确认大片区域安全，稍稍补充水分的洛书继续前行。 当一脚踩在半人高的荒草堆上时，草叶陡然震动几下，篮球大的两团东西从中跃出。 啪、啪。 抬手两巴掌，洛书将兔子打翻在地。 “你这…” 本想问青木醒狮为什么不给个提示，洛书又很快收口。 野生动物的确不值得警戒，植物没有视觉，青木醒狮感觉到两小团常规生命体，自然不会说出这种情报让洛书分心。 不过…生活在阡陌群山里的动物果然厉害。 被打翻的两只兔子摆正身体，腮帮子气鼓鼓，大板牙上下磕动，显得精神头十足。 阴邪会伤害动物，但因为数量少，频率偏低。 阡陌群山真正威胁小动物的，主要是偶尔吹过一阵的阴风。 额外消耗生命力、额外削弱精力和体能，小动物就得掌握更多方法获取食物。 于是活下来的动物们一代比一代壮，眼前这两只兔子甚至透着一股阳刚之气，以此对抗大环境。 “阳刚之气是吧？勇气可嘉是吧？我就给你们再整个红红火火。” 找到几块大石形成的避风位置，洛书烤好兔子。 离开镇荒司大半天时间，还没看见厉天临所说的小河。 到河边才算路途过五成，后续只会更艰难，行动进度还得大打折扣。 手机完全失去信号，联系不上洛书，洛书也不知道玉晗冰的状态，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调整呼吸，渐渐让思绪冷静下来，越是没法获得全面情报，越是不能混乱。 洛书自认不是小说主角，从来没有被灾难卷到漩涡中心，威胁生命再突出重围。 主动选择的解决问题的路径，同样在把洛书引导向灾难的中心。 不论永冬和人偶，还是玉晗冰身上残留的标记，只要击杀魔魄，所有连锁都将解除。 在不为敌我双方所知的黑暗中，洛书悄悄摸向消除危险的关键…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阴郁环境 吃得满嘴油花，洛书收到青木醒狮的提示，有阴气很重的东西靠近，不是寻常生物。 洛书知道在阡陌群山生火烤兔子，有一定概率引来阴邪，可还是得试探试探。 首先在刚进入自然保护区边界没多久的地方练练手，其次是减少前期物资消耗。 等路途进度过半, 生火烤东西就得更加谨慎，主要吃自带的食物。 保持火堆不动，洛书感知周围天地灵气，锁定距离靠近的阴邪。 那东西实力很弱，标准的魍魉，构不成太大威胁，需要戒备的是暗中是否有后续危险。 洛书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撕扯手中兔腿, 石刃美工刀就在脚边, 处于随时发动攻击的状态。 黑暗中, 魍魉贴着草叶间隙前行，它的身躯很小，像是一滩流动的黑色淤泥。 阴邪喜食活物血肉、负面情绪、魂魄等。 后二种对于阴邪来说是大补之物。 常规动物的灵魂没那么健全，情绪方面较为单纯朴素，远不如人类来得美味。 难得在山林中遇见人类，魍魉有了几分兴奋和雀跃。 它知道胆敢进阡陌群山的即便是普通人，也会懂些特别手艺，不好对付。 大致的计划反正是吓唬人，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让对方产生惊悚情绪，生命之火凌乱耸动，魍魉慢慢窃取逸散的情绪。 如果对方很弱，魍魉便可直接出手； 要是对方难以对付，就这样反复惊吓，直到他在夜晚黑暗的森林中精疲力竭。 前行一阵，魍魉距离洛书后背不到半米，它无声无息靠近，无声无息, 被草丛里窜出来的小狮子咬死。 “真麻烦…” 吞下口中烤肉, 洛书半点不觉得轻松。 刚才狮子吃掉的魍魉实力虽然弱，但是隐蔽性很强，直到挺近的距离才被青木醒狮觉察。 后续有潜行方面更突出一些的阴邪，甚至可能发现它时已经进入战斗范围，不得不强行开打。 吃完一只烤兔子，洛书将另外一份烤得发干的兔肉取下放凉，大致以肉干的方式保存。 短时间内没法做到那么极致的水分蒸发，能在夏天森林中多保存个一天即可，到时肯定被吃完了。 趁着夜色继续前行。 阡陌群山行程多耽搁一天，玉晗冰受到的折磨就长一天。 青木醒狮召唤出来后再怎么节能，维持它存在也是要消耗天地灵气的。 随着行程深入，前方上坡不再继续延续，即将翻过这座山头。 周围林木变得稀疏，气温明显比外面低，一阵阵山风带着冰凉迎面扑来，间或参杂些许阴气。 石刃美工刀轻轻划了一下树干，切开树皮后还是树皮，没有看到偏洁白的茎秆，可见皮厚程度。 树木同样受到阴气较重的大环境影响，变得深沉厚重，枝繁冠密、叶片肥大，将阳光遮蔽得更为彻底。 洛书压低身子，小心翼翼在山坡背面探头。 青木醒狮确认周围没有危险，需要谨慎之处在于前方下坡连同大片区域没有较高的植物。 视野开阔是相对的，洛书能看到更远处的风景，意味着远处的阴邪也能看到我方。 随着渐渐爬上坡顶，气流愈发强烈，夹带着呼呼风声。 其实这儿的山风不算最强，更远处还有高山阻挡，那儿才是阡陌群山深处的极度危险区。 触摸山顶，岩石并不平坦，峰面窄而绵长，像是一排扭曲的长条刀锋指着天空。 洛书探出半个脑袋向下张望，山坡往下多是一些灌木，最高不过腰部，靠近山底的位置有小河流淌。 顺着河道前行便是厉天临所说的后半段路程。 当前可见的河道弯弯曲曲大约四百米长，在前方一处矮山背后绕了个弯，消失于视野范围。 洛书的后续路线是顺着河道过弯，绕过前边的矮山，再走一段蜿蜒峡谷，差不多就到那只魔魄对应的山脚。 挥手从身后砍下一大团球形灌木，能挡住洛书上半个身子。 抓着灌木以半蹲姿态缓缓向山下走，看着就像灌木顺着斜坡移动似的。 这是洛书能想的隐蔽性最高的行动方法，滑稽归滑稽，总比大大咧咧往下跑来的好。 咯嚓。 土石受力作用改变，难免滚落一些撞在河谷边的岩石上，响动在山间略微回弹，很快消弭。 洛书丢掉手中的灌木，此时身处山中较低的位置，周围全是制高点，拿这么个超大号花菜模样的植物根本不足以遮掩身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蹲下身细看河水，水流清澈通透，翻开石块，偶尔能见到一些淡水蟹。 和苍云大师那天晚上捞到的石蟹差不多，只是颜色更深，看着更凶猛。 “哎，好想回缮典阁悠哉悠哉住着呀。” 往备用的壶中灌满水，洛书继续沿着河谷启程。 这儿绝对收不到卫星信号，手机显示的时间是凌晨3点出头。 几乎赶了一整天的路，得找个地方稍微休息，休息到日出前最为适合修行的时间段调整状态。 河流远处，草地过渡区，洛书留意到底团黑乎乎的物质，散发着消化后的植物废渣气味。 那是动物的粪便，成条状，臭味浓郁且没有太多根茎纤维参杂，是食肉动物留下的。 沿着水边行走容易获得补给，也容易碰到森林里的掠食者。 洛书顺带提示青木醒狮，这段较低地形的行动需要格外注意，如果有个头比较大的动物在附近出没，也得提示。 四顾周围山林，暂时没发现异样，阴气浓度其实和抓兔子的时候差不多，但总让人觉得环境比之前更压抑。 洛书加快步伐，尽可能避开碎石滩，踩着柔软的沙土减少快步行走造成的声响。 楼主… 青木醒狮发出提示，周围出现动物而且数量很多，大概在四十只左右。 “这么多？” 森林里不乏群居动物，鼠类、兔类、野马都会有一定的家族群体性。 别是食肉动物就好。 “嗷，呜~~~~” 怕什么来什么，奔跑中的洛书还未吐槽完毕，山间回荡起极为经典的狼嚎。 一声之后是两声，随后此起彼伏，山风也变得急促。 右侧山坡上，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倒映月光，漆黑身影不断从林木间跃出… 第二百三十六章 狼群反复 遇上狼群了！ 洛书只觉得一阵郁闷，狼群不仅比其他食肉动物麻烦，甚至比魍魉还麻烦。 需要费时费力把它们干掉，搞定之后又不会获得半点天地灵气回补。 最好的解决方法只能是把头狼干掉，或者表现出无可匹敌的碾压实力，让狼群自然退去。 洛书的眼神在黑影中流转，暂时分辨不出哪一条是头狼。 阡陌群山里的兔子能胖的跟篮球似的, 比外边兔子强壮很多，食肉动物同样需要更为强健、更为敏捷，才能获取食物。 吃到的动物比外边肥美，运动量也比外面大，再加上优胜劣汰，强壮的动物才好在阴气偏重的区域生存, 冲下山的野狼个头堪比小老虎。 呜~~ 伴随着狼嚎, 跑在最前头的野狼张开嘴猛扑, 随后便像是剁椒鱼头班被劈成两半，猩红液体喷的满地。 洛书知道自己用力过猛，石刃美工刀其实只要砍出致命伤即可，搞得如此血xing只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 随着两只健壮的野狼被一个照面斩断，狼群终于有向后退缩的意思，却没有完全放弃眼前猎物。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中，而是形成包围圈，将洛书堵在水边。 对付强大的生物，一只一只扑上来只会被逐个干掉，狼群体现出极强的组织性，等待着头狼，就要群起攻之。 狼群体现出战术安排，同样给了洛书更多的观察时间。 “找到了。” 阡陌群山里的狼群相当健硕，毛皮油光水滑、颜色偏深，头狼更是有着一身乌黑发亮的皮毛，乍看上去以为是獒犬类。 吼！ 将近四米长的大狮子凭空出现，朝着天空一阵咆哮。 这是原模原样放出来的青木醒狮，先起到初步威慑作用, 吓得狼群齐齐向后退。 抓住这阵契机，洛书将青木醒狮缩小到壁虎模样。 相比先前声势浩大的猛兽，忽然缩小到如此这般，不亚于凭空消失。 狼群还未从形势变化中回神，青木醒狮已经穿过层层阴影，到了头狼脚边。 身形再次爆起，硕大的狮子一下将头狼扑倒。 随后就不能叫头狼了，只能叫狼，因为头没了。 青木醒狮解决狼群中的头领，洛书同时挥动石刃美工刀杀开一条血路，下手极其很辣，将剩余二十七八只野狼吓得四散奔逃。 “呼。” 稍稍松一口气，洛书回到水边洗去身上的血污，山风一吹，湿漉漉的衣服颇为冰凉。 凉归凉，一定要把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否则味道只会越来越腥，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仲夏季节穿的衣物较薄，水分蒸发迅速，清洗完毕的洛书带上背包快速离开战场。 绕过前边的矮山，河流流速放缓，又在前方复杂地形区一个弯折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地形复杂、视野狭窄，不完全属于坏事，同样意味着有更多掩体掩护，较为容易找到安全的地方稍作歇息。 由青木醒狮指引，洛书在林木最为密集的中心位置削出一块平地，周围茂密植被形成天然屏障，隔绝视野。 将背包丢在地上，洛书重重松了口气。 大约能睡个把小时，日出前后，一天的阴阳二气借分之时必须起来修行，吸收天地灵气，填补持续召唤青木醒狮的消耗。 在危险区域行动，长线作战属实难受。 如果只是打一波直接回家，刚才那些狼群再多一倍也不够洛书折腾。 但实力必须保存，保存到最后完全透支，换非常规手段一波爆发，才有机会干掉魔魄。 完成常规修行，洛书体内的天地灵气大约在七成以上。 王八蛋还有一颗，《光翼双生》的里世界也存在天地灵气，没有被完全吸纳，足够作为临时补给。 “狮子，我们出发了。” 草丛里窝着的青木醒狮跳上洛书肩头，提示附近有狼群靠近。 “又有狼群？” 青木醒狮不能通过没有视觉的植物看清来者，好在狼群的行动风格、体型都很鲜明，前几个小时刚经历一波，非常好判断。 能料敌机先是好事，可情况有点不对。 狼群记仇没错，问题是往前三四小时，狼群不断遭受重创，头狼也被击杀，应该很难组织起有效的第二轮反击。 哪怕洛书当时击杀的只是“狼群分舵”的小堂主，它们向上边汇报信息，再权衡损失和敌人强度，带队杀过来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种“分舵”设想简直就离谱。 “数量大概多少？” 青木醒狮回应着，野狼数量超过三十。 其实和刚才逃走的野狼差不多，到底哪里来的勇气？ 洛书开始猜测自己撞上了另外一群狼。 暂时原地不动，周围一圈密集植物阻隔视野，狼群嗅着气息朝这儿靠近。 灌木丛沙沙作响，一只野狼探头，然后头没了。 随后是第二只野狼探头，落得相同下场。 它们只是嗅到人类气味，在外边看不清里头情况，往林子里一钻就出事，可又不能不进来。 随着呜呜叫唤，新的狼群头领下达指令，让野狼们加快速度冲进密植被中，杀对方个措手不及。 殊不知野狼行动快，洛书的手头动作更快。 既然没必要搞得血肉横飞震慑对手，洛书改为以干净利索的限度出刀，最节约体能、最大杀伤效率。 有猩红打湿枝叶，洛书轻飘飘的动作却像是在古籍修复中行云流水操作，分开粘连纸页、刮去污损霉斑，直到周围恢复宁静。 刺鼻的血腥气息中，宁静没有持续太久，前边半人高的灌木被一下撞倒，漆黑健硕的猛兽身影张开血盆大口。 是新的头狼！ 再怎么强大总归属于普通生物，石刃美工刀横向一切，连同头部骨骼削入身体半截。 青木醒狮确认周围再无动静，洛书一甩刀身，将刀刃上的残红撇于地面。 “行吧，又得下河洗一洗，然后换个地方…” 话未落音，头狼对半开的脑袋突然转动，舌头底下弹出一道黑影。 浓浓的即视感让洛书心头猛跳。 好在一直保持着戒备，且石刃美工刀未收回。 和飞鸢剑客一同修行的成果此时展现，洛书的身体几乎以超过意识的速度作出反应，刀锋自如偏转切出… 第二百三十七章 峡谷镜像 叮—— 明明只是个外观松散的黑影，石刃美工刀就像切中硬物般反馈回莫大阻力的手感，震得虎口微麻。 也亏得反应及时，那道影子被灌注天地灵气的刀锋一分为二。 其一落在地上打了个洞不见踪影，另一部分擦破洛书右肩外侧的衣物，有股冰凉气息往皮肉里钻的感觉。 洛书很快判断出这是玉晗冰遭遇的相同邪术，当即在体内直接刻画一道封缺术式对上冰凉, 强行将它镇在原处。 此时再感知钻入地下的黑影，邪术气息已然散去，没有威胁。 可见魔魄在附近区域的野生动物体内随机加入邪术印记，一旦被袭击，立刻转至新目标体内。 虽然将邪术消去一半，洛书仍然不敢怠慢。 消除笔悬浮，趁着残缺的邪术印记成形尚早, 尽快将之抹除。 手臂外侧有一团胎记模样的黑斑, 正在散迹术式作用下快速消融。 这东西简直防不胜防, 好在洛书有过一次经验，前后处理及时，很快让邪术印记减淡到微不可查的地步。 “光头蛇！” 这是洛书对战魔魄的底牌，开打前本不想额外消耗天地灵气找它帮忙，此时局面变化，计划不得不随机应变。 “楼主怎么了？” “你来感知一下这个印记。” 处理即时且邪术残缺，洛书在自己身上下刀，有信心将邪术印记消除，不留残余标记。 在此之前先让光头蛇感受一下，给魔魄做进一步判断。 治疗玉晗冰时，洛书也让光头蛇探测过，它的说法是情感标记源头的家伙不强。 顶多接近坤字，看似只有一步，这门槛内外的实力可是天壤之别。 光头蛇坤字中品，绝对有信心干掉魔魄。 洛书无法将之完全召唤，利用光头蛇的一部分术式重创魔魄也行，因此才有底气进阡陌群山一试。 “嗯, 楼主, 还是原本猜测那样子。” 光头蛇的境界足以以小见大，感知情感标记，大致判断对方灵魂强度，和此前猜测得差不多。 “我要动用你的术式造成有效杀伤，留多少天地灵气够。” “嗯…还是一样，楼主的九成天地灵气够我一个像样的术式，放出来即可。” 光头蛇的承诺相当于洛书手上憋了个大招，打中魔魄基本就是斩杀。 当然，空大另当别论，得小心谨慎去操作。 彻底消除残留的邪术印记，破损的情感标记消失前，一阵凄厉哭声在洛书脑子炸响，夹带着浓郁的不甘与怨毒。 惊悚的感觉稍纵即逝，犹如夜晚被极可怕的噩梦惊醒，给人留下一抹恍惚。 洛书愣了许久，并非给吓到了，而是想到玉晗冰… 她…她居然时不时面对这种等级的精神干扰，还保持从容淡定，说着没事没事，听歌就无视了。 有了更直观的感受，洛书知道加速行动刻不容缓。 再次散迹，消除残留的气息，阻断魔魄追踪。 洛书下到河边，没有一点点小心清洗衣裤，而是全身浸入水中，将血迹冲刷个便。 这样效率最高，节约时间，不能再让玉晗冰继续强撑了。 捡起河岸边的背包，拿出肉干边嚼边前行。 穿过又一道弯折，两边山地变得光秃，岩体陡峭，乱石嶙峋。 这便是厉天临提及的小峡谷，峡谷尽头的山脚，魔魄被限制于半个山林范围。 谷地蜿蜒，视野断断续续，加之土石光秃，青木醒狮的探查能力受限。 附近动物稀少，洛书没有召唤无明氏，节约天地灵气，仅凭自身感知能力谨慎前行。 视野盲区，长着獠牙的古怪蜥蜴飞扑，被洛书打翻在地，一刀解决。 依旧是普通生物，在阡陌群山阴森压抑的环境中变得强壮凶猛，稍有不慎，即便是异能者也会被普通动物咬伤。 再看蜥蜴断头处，微微带着深紫色的血液向外流淌，发出刺鼻腥臭味，说明这东西十有八九带着剧毒。 盯着观察一阵，洛书确认蜥蜴的尸体没有突然窜出邪术印记，才安心转身离去。 峡谷行进便是如此谨小慎微，洛书小心十次，或许十次都是白费心思。 但若有一次大意，运气又不是那么好，轻则停下来耽搁几天休养，重则放弃行动，直接回家。 山风吹拂着怪石嶙峋的崖壁，反馈回的响声极尽怪异繁多，让人无法分辨是否有异常事物靠近，走得久了只觉心神疲惫。 山顶滚落的巨石将峡谷堵出弯折路线，洛书贴着石头，小心翼翼向后探出半张脸查看。 就这一看，惊得洛书浑身寒毛竖起。 岩石后方同样有一张脸探出，相同的进度相同的模式，几乎和洛书鼻尖贴着鼻尖，乍看上去面容八九分像，只是肤色更黑、整体色调更暗。 惊吓之余，石刃美工刀向前一甩，洛书的身影往后飘飞。 面前传来咔咔破裂声，半张人脸随之破碎。 在这一瞬间，洛书惊觉这是阴邪布下的陷阱。 身侧不远的山坡，石块猛地炸开，一梭梭尖锥模样的飞镖带着幽绿火焰喷吐，眨眼便到近前。 洛书来不及回头细看，感知着空气中的天地灵气状况出刀，自飞鸢那儿学到的凌厉技法反切暗器。 叮叮几响，邪术与石刃美工刀碰撞出绿色火星，擦着洛书的面颊、大腿掠过。 体表被划伤处先生火辣辣的疼痛，随后森冷透骨，似在伤口处掠夺着体内的生机。 一方石台凭空出现，自高空如集装箱坠落。 石台未至，邪法飞矢已被压得逐个掉落，直到沉闷巨响，洛书面前多了个巨大掩体。 法宝石方，镇海术式。 本属于压制类术式，此时被洛书召唤出作为防御屏障。 对面的冥客间此角度攻击无用，调整着身位。 洛书也默默刻画着召唤术式，身边多了个磨盘大的乌龟。 探视巨石背后时，洛书看到的人脸其实是一面镜子，底色偏暗，所以与本人极为相似。 镜子没有其他效果，算不得厉害的邪法，因此阴气极弱，简直和阡陌群山深处吹出的阴风差不多，以至于洛书没有提前觉察。 冥客利用简单的阴气布置吓到来者，暴起偷袭，手段凌厉异常。 方才洛书但凡有半线耽搁，身上就不止这点擦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