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戏柳[出书版]》 分卷阅读1 《东风戏柳》作者:血色百合[出书版] 出版信息: 作  者: 血色百合 出版社: 鲜欢文化 书籍编号: bk101610003101 i s b n: 9789863032281 出版日期: 2012/4/3 上架日期: 2012/4/3 封底文案: 就是童年那糟糕到极点的初遇, 与柳无常擅自「以身相许」的可怕宣言, 导致了风十二多年後的不幸。 他不过是想帮自家弟弟取得美人心, 谁知却与这人人闻之色变的淫魔重逢。 偏偏柳无常就像捶不死的跟屁虫, 阻挠风十二办事不说,还害他中毒, 最过分的是,这色胚竟敢趁机向他伸出咸猪手! 他也不是好惹的主,如果不将柳无常修理得「金烁烁」, 他风十二枉为人见人怕的鬼见愁! 封底文字: 「哎呀,美人无需害臊,咱俩都是男人。」 如果是别人抱著他风十二的话,或许他还能多忍个一两个时辰,但是!唯独他柳无常!此时风十二是半刻都不想忍下去! 伸手摸摸口袋里还剩馀多少「家伙」,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该有的好东西全都不翼而飞,风十二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不消说,从他们见面开始到现在,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人,就只有一个! 能中了他的手中之毒安然无恙之人,现下在整个朝野江湖不过也就那麽几号,更何况柳无常还连续中了两次! 可恶!到底该怎麽才能摆平这只极度讨人厌的臭虫! 楔子 春色满园,桃色浸染颜,微风拂过,香入鼻间,顿时沁人心脾,素色儒衫映衬,庭院间朗笑连连。 八岁的柳无常第一次随父亲来到江南,好奇之心极度泛滥,兴奋难耐地开始四处乱兜乱转,不自觉出了父亲所在的庭院。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心下慌张起来,正欲高呼父亲,忽闻一旁房间里传出阵阵嘈杂声。 柳无常轻手轻脚上前,悄悄推开了条门缝。只见地上趴着一男孩,正在抽泣中,而那男孩正被踩在一双鞋子底下…… 不,正确来说,是被人踩着。柳无常抬起头,看向那背对着自己的人…… 「快说!你将糖藏哪去了?不说小心少爷我踩断你!」 呃……好有气势的声音,柳无常心道。 被踩着的那男孩抽泣着,颤声道:「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骗鬼啊?当我是三岁毛孩?告诉你,本少爷我九岁了。」 被踩的男孩哭开了,大声哭道:「坏十二……呜呜……我要同爹告状去,说十二欺负我……呜呜。」 柳无常叹气,好没骨气……他最鄙视随便告状的人了。 「哈哈,去告状啊,少爷我若是怕了,今天就不逮你了!你会告状,少爷我也会,我去跟娘告状,说风家十三少偷了厨房里的糖……」 嗯……不错,头脑灵活,到时候……大概偷糖的那位比较倒霉。柳无常边评边思索。 「不过……你要是肯说你将糖藏哪去了,顶多三七分,你三我七,我不说出去。十三啊,你说可好?」那背影弯腰靠近一直在抽泣着的男孩子。 呃……这也太阴险了…… 柳无常隐隐听趴着的男孩低低说了声好,正打算无趣地转身离去,门忽然大开,一道拉力将他拽了进去。柳无常猝不及防,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哎哟~~」疼啊,柳无常伸手揉揉被摔疼的地方,很有气势地转头狠瞪始作俑者,却猝不及防眼中映入一张精致如无瑕碧玉般的脸。 第一反应,属于柳无常的本能反应,一个纵身飞上前去…… 「美人~~」 风十二皱眉看着紧攀住自己、睁圆着一双泛着桃花眼的小脸,反应过来后沉下脸挥过去一拳…… 「哪来的无耻之徒。」风十二甩着微微发麻的拳头,骨头还真硬! 柳无常爬起身,又想重新黏上去,却在离风十二一尺之处,一张哭得脏兮兮的脸出现在面前。一脚将那挡路的踢开,在柳无常眼中,美人最重要,终于顺利缠上风十二,蹭两下。 嗯……美人的味道就是香…… 这次风十二的脸黑了下去,被人用双手双脚紧紧缠住、全身动弹不得的感觉很不自在,伸手使劲推开身上紧缠着自己的八爪鱼的脑袋,风十二转头狠狠地对瘫在一旁的十三说:「还不过来拽住这王八蛋!」 风十三哪还敢上去,刚才那一踢可是踢得他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风十二见他没动静,嚷道:「还不快过来!要少爷我揍你吗?」一双怒目睁得滚圆,威吓味十足。 可怜的风十三,颤颤巍巍地起身,一把抱住柳无常的腰,使上吃奶的劲用力拽。 风十二抬起自由了些的脚,使劲往上一抬,顺利将身上的东西剥离。 解决问题,风十二转身走至门口,开了门,道:「十三,一会儿把糖送到我房间,若是晚一时,我要你好看!」接着跨出门槛,大力甩上门…… 美人一消失,柳无常顿时恢复正常,揉揉被踹疼的部位,慢悠悠地站起身,转眼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倒霉鬼…… 真是难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柳无常忍着痛,决定要走出去找他的美人,刚想伸手去拉看上去很重的门,门却自己动了…… 「无常!」是父亲的声音…… 「十三!」是……传说中风伯伯的声音…… 柳无常一见父亲,才想起方才自己迷路,鼻子一酸,大哭了起来:「爹……呜呜……爹……」 柳言慌忙上前抱起自己儿子,道:「乖儿子不哭,告诉爹怎么了?」 那边的风鸣也抱起哭得昏天暗地的风十三,柔声哄着。 柳无常心心念念自己刚才见到的美人,边哭边说道:「爹,爹,无常要美人,无常要糖。」 柳言脸一僵,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自己最了解,怕是见到了谁,被这小子看上眼了,但是……这糖……又是怎么回事? 「乖儿子,告诉爹,你要糖做什么?」柳言记得家中娘子从小便禁止孩子吃糖,在娘子教育下的儿子对糖早就敬而远之。 柳无常吸了吸鼻子道:「美人喜欢糖,无常要拿糖换美人。」 一旁的风鸣打趣道:「无常,告诉叔叔,你的美人是谁?」 「十二。」 顿时,两张黑脸同时出现了…… 风十二最近有些烦躁。 逍遥了几年,大致上杭城能欺负的人他都欺负过一遍,现在让他站在杭城大街上,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没人敢出现在他面前。 但是,在他屁股后面跟了三天的跟屁虫是怎么回事?没事动不动就黏上来,打骂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跑也不顶事,不管他到哪,这跟屁虫都能「很及时」地出现在他面前。这种吃软不吃硬的家伙,竟让打遍杭城无敌手的风十二有些难以招架。 「美人~来,这是送美人的糖。」淌着口水,跟屁虫一脸色迷迷的模样盯着风十二,手上拿着的是缠着父亲给他买的糖。 既然他家美人爱吃糖,他天天买糖送给美人。能博得美人一笑,已经成为他这次南下最为艰巨的任务。 「滚!」听到柳无常的声音,风十二的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美人不要糖,那要什么?」柳无常歪着脑袋,一双眼睛困惑地看着风十二。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人消失在他面前就行。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滚远点…… 可话还没说完,柳无常整个人扑了上来。 「美人要我?早说嘛,从现在起,无常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很有中气的声音,整个院落都回荡着这句话的馀音。 铁青着脸看柳无常一脸满足地上下蹭着自己的模样,风十二全身都气得发抖。 第一章 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不风流的人是无法体会少年时光之乐趣,这是柳无常自认对人之一生最为完美的诠释。 他秉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原则,打着「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佛语四处非礼良家妇女、调戏过路美男。京城里稍有姿色的男男女女一听柳家无常,便能避则避,巴不得自己从来未曾见过此人,也从来未识得此人…… 「少爷……呃……少爷……这位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您……呃……您收敛点,成吗?」柳管家苦着脸,看着自家少爷不要命地对那丞相府大公子上下其手,吃尽豆腐…… 「滚开!本少爷正和美人风花雪月,你凑什么热闹!」柳无常对着管家就是一阵臭骂,转过头却是一脸笑意地对上一张千年不化的冰山脸。 「美人,你为何不与无常说话呢,无常可是为了你专程包下这锦绣楼。」 狗屁!今晨是少爷约了「翠环楼」的花魁在锦绣楼会面。谁知这花魁临时爽约,摆了少爷一道。柳无常正在气头上之时,却见锦绣楼门外掌柜正挡着一人,好说歹说今日锦绣楼被人包了。那时柳无常脾气上来了,蹭蹭跑下楼,到了门前,就要和人闹事。 管家只得对身后人吩咐了几句,怕自家少爷吃亏,却不想少爷一见来人,立马换了脸色,一脸嘻笑地上前,将那人请进了锦绣楼…… 而那人就是此时坐在窗前冷着脸、喝着闷酒的冰山美人,丞相府的大公子,皓云。 少爷啊少爷,您要调戏人家,也要睁眼看看对方是谁成不成? 管家战战兢兢再次上前…… 「少爷……」 话还没说,柳无常一记冷眼扫了过来,道:「你烦不烦,马上给我滚出去,没我的允许,不准进来!」 主子怒了,做管家的只得摸摸鼻子,灰头土脸地转身下楼,一出门便立即吩咐家丁赶紧回去通知老爷…… 管家一消失,皓云斜了眼对上柳无常,道:「柳无常?」 柳无常见眼前的冰山美人终于肯搭理自己了,不禁喜上眉梢,使劲点头,一脸笑意地继续对皓云上下其手。 「听说你爱美人?」 柳无常再次点头。 「好!五月初三,丞相府要迎江南第一美女段红进家门,若是你能将人劫了,搅了这桩婚事,我便许你一事。」 江南第一美女,这字眼一字不漏地进了柳无常的耳朵里,顿时精神大振,道:「没问题!美人吩咐,纵是上刀山下火海,我柳无常也毫不犹豫……」 皓云起身,既然事情办成,他也无意再在此逗留,给眼前这个痞子吃豆腐…… 「美人……」 柳无常正欲追上去,却听皓云道:「事成之后,依旧在这锦绣楼中会面。」 「好,好。」柳无常一脸垂涎地看着那绝美风姿飘出锦绣楼…… 柳无常一踏入柳府,一道晴空霹雳劈向他…… 「你个逆子!你想你爹早日归天是不是?」 柳无常一进门就见自己的爹,柳府的大老爷柳言黑着脸,站在堂上瞪着自己,再看看躲在一旁角落里战战兢兢的管家,知晓了定是他回来同父亲告状了。 「爹,人不风流枉少年,那是爹教孩儿的。」 柳言真想就地撞墙直接去了算了。 「你你你你你,你这个逆子,真不知道你跟了谁的性子,想你爹我也是堂堂正人君子,怎会有你这么个好色儿子。」 「爹你才知道啊,你儿子我像娘,跟娘的性子,娘不也是整天花痴样。」 对!柳言绝对赞同自己儿子的话,那性子……简直跟他那娘一模一样! 苍天啊,为何要这般惩罚我啊……柳言欲哭无泪。 「儿啊,回来了?怎样,今天艳遇如何?」一道清丽的身影飘进了大堂,正是柳无常的母亲柳氏。 柳无常压低声音嘻笑了两声,道:「娘,你儿子我今天艳遇不错,虽然那花魁放了你儿子的鸽子,但是我遇到了丞相府的大公子。」 「传说中的冰山美人?」 点头点头。 「吃到豆腐了?」 再次点头。 「还有后续机会吗?」 点头……但柳无常却是若有所思道:「他要我五月初三去劫了江南第一美女的轿子,说若是我办成了,便许我一事。」 「儿子!干得不错!娘绝对支持你!」 柳言捶胸顿足,扶墙落泪…… 柳无常倒是坐在一旁悠哉道:「这事虽说不难办成,但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是出了名的狐狸性子,儿得防着点,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多亏啊。」 柳氏点头,看着儿子一脸盘算样,道:「那有何良策?」 柳无常转头看着他娘,道:「儿子自有打算。」说完一脸神秘地踱步出了厅堂。 江南风家。 「你是说,那段二姑娘要嫁入丞相府?」风十二看着一脸沮丧的风十三,道。 「谁叫你打残了段家大公子,那段家当然要复仇。」 风十二哼哼两声,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道:「要报仇就由他们报去吧,若是有用,风家早就倒了。」 风十三可不是怕风家被扳倒才如此沮丧的。那段红,是他钦慕已久的人啊……他怎么甘心呢。 「小时候我也就由着你欺负了,十二,你就不能帮你弟弟一次吗?」 「要我帮忙?行,老规矩!」一次帮忙,三十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钱入手即办,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合理。 风十三垮了脸:「十二,好歹我也是你兄弟……」 「亲兄弟,明算帐。」 风十三犹豫了,三十万两,他要存好几个月的私房了…… 「听说是五月初三。十三,你也得抓紧些,别怪兄弟没帮你,可是早就有人托我办事了,人家出了四十万两呢……」 「成交!成交!」风十三急忙应了下来。 风十二勾起嘴角,道:「成,事成后我要见到三十万两银子进我的银号里。」 「没问题。」 京城柳府。 「查得怎么样了?」 「回少爷,花了一万两银子……」管家一脸狗腿样挪向座前的柳无常。 抬腿一脚踹过去,柳无常冷着脸看向管家道:「本少爷要的是消息,不是问你花了多少银子。」 摸摸被踹疼的腰,管家爬回来,道:「那丞相家大公子果真是为了私心。听说这桩婚事是皇上下了旨,谁知道那大公子吃错了什么药,竟是一直反对,想那段红也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少废话,重点!」柳无常又是一脚踹过去。 管家闪过,一脸嘻笑道:「是是,另有传闻,那大公子同皇上有私情……」 柳无常皱眉,同皇上有私情?看来他之前的顾虑确实没错。 「少爷,原本那是丞相家的大公子,小的觉得少爷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更何况,他还和皇上……」 「怕什么,若是真有私情,那次在锦绣楼,少爷我早就没命了,哪还能活到此时,定是空穴来风,不信也罢。」 「少爷,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呢。最好还是……」不要去比较好,几个字在柳无常冷眼中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过来!」招了招管家,柳无常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离开,道:「按我说的去做,包准万无一失。」 管家似信非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忽然眉头一皱,道:「少爷……小的还是觉得不妥……」 柳无常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去吧,事成之后,少爷赏你五千两银子。」 管家一听,立马见钱眼开,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慢着!」管家前脚刚踏出门槛,柳无常便喝住了他。 管家迅速转身,道:「少爷还有何吩咐?」 「去看下风十二有何动静,我记得……段家和风家有过节吧。」这几年忙于自个儿的一些私事,除了一年前这惊动了大江南北的事件,很久未曾听到风十二的动静了。 不知这次……会不会和他扯上点关系。 「是,小的立刻就去。」 江南红楼。 风十二端坐在红楼中,自一年前那次风十二差点将这江南第一销金窟毁于一旦之后,只要风十二来此,便是殷勤招待,服务至上…… 「风少爷……今日怎有空来红楼?」红楼老鸨一脸殷勤,心底却是一片惨兮兮,这恶霸来此,定没好事。 风十二看了红楼老鸨一眼道:「当然是有事,你当我风十二是吃饱了就闲着的公子哥吗?」 「是是,那风少爷有何吩咐?」老鸨点头哈腰应道。打落牙齿往肚里吞,她忍了! 「给本少爷说说那京城丞相府大公子的来历。」 老鸨皱了眉头,这客人的事情,本就不能说与别人听的,但是……今日若是不与这风十二说,那红楼估摸着也开不下去了…… 「那……京城丞相府大公子,姓皓名云,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冷艳无双,才气逼人,可谓是当今难得的才貌双全的人物。去年皇上南巡之时,妾身有幸见过一面,果真是貌比潘安。」老鸨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风十二正听在兴头上,见老鸨停住不语了,抬眉道:「怎不说了,继续!」 却听老鸨靠过来小声说:「风少爷,这后面的事,妾身实是不敢说,杀头的罪,妾身担不起。」 风十二眼睛对上老鸨一双凤眼,冷哼了声,道:「不说也无妨,那别怪十二不讲情面!」 起身就要离去,老鸨急急上前抓住风十二的袖子,眼神示意身后仆从退下,一下子房内就只剩了风十二同老鸨。 老鸨叹了口气,道:「妾身同公子一人说,还望公子体谅妾身的难处,切不可传说出去。」 风十二哼哼两声,重新坐了下去。 「传闻那大公子与当今圣上有私情,虽然那回皇上与那大公子的住处守卫森严,但是每日都有沾血的被单送出来,也见那大公子日日脸色苍白,这其中是为何故,但凭公子推测,妾身也不敢断言。」 如此明显的暗示,还亏她推得干干净净,风十二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银票,道:「这是今日的赏钱,收好了。」说完,将银票抛给老鸨,转身走了出去。 柳无常趴在床上,欣赏着日前叫人送进府的美人图,口中不断轻哼着:「美人啊美人,为何你只能看,不能碰,叫无常怎生难过啊。」 一旁的管家翻了第一百零八次白眼,人家的少爷都是有为之人,自己的少爷为何会有这般嗜好…… 「刷!」房中飞进一枝暗箭,直直地将柳无常手上的美人图穿了个透,钉在木头枕上…… 管家一惊,急忙上前拉起柳无常。只见柳无常一脸呆愣,似是失了魂一般,管家暗喊糟糕,心道这突如其来的暗箭怕是惊傻了他家少爷。正欲前去通知老爷夫人,只见柳无常一个飞扑,嚎啕大哭:「我的美人啊,谁如此狠心,将你穿了个透啊……」 管家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无常哭完了,才拔出小箭,拆下上面的纸条,翻开大声念道:「柳公子好生做,做好了……」硬生生地住了口,脸上开始一阵红一阵白。 看来是受了后面那字的刺激,管家好心上前问道:「少爷怎么了?」 柳无常迅速收好纸条,摇头道:「无事,你赶紧替我去趟丞相府,就说柳家无常有事相邀。」 管家自当是认为有人上门挑衅,公子终于想通不做了,高高兴兴地点头出门传信去。 待管家走了之后,柳无常再次摊开纸条:「……朕定有赏。」 朕!这世上还有谁敢口口声声称自己为朕的?不就是那坐在金銮殿上打瞌睡的色猪吗,靠!他不好好打他的瞌睡,来骚扰他看美人做什么? 心疼地摸摸那破了的美人图,下次去皇宫要张好的…… 风十二正在房中收拾东西,风家十三靠在一旁,心不在焉道:「十二,你为何要去京城?」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道:「为你办事。当然回来同你要所有的花销。」 「可到了京城,你怎么给我办事?」风十三凉凉地回道。 「你傻啊,江南一半的地盘是段家的,你叫我怎么在这办事?那不明摆着给风家添麻烦吗?」 风十三一听,支吾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道:「十二啊……去京城……可要小心,别遇上柳家无常。」风十三对自家人总是有些信心,但出于十年前那次相见的印象极为深刻,即便十年未见他,对柳家无常的传说也略有耳闻。十二天生这张美人胚子脸幸运一些碰不上柳无常也罢,若是不幸碰上了他,横生枝节导致事情办砸了的话,那就糟糕了。 「柳家无常?那是谁?」风十二压根就对这号人物完全没印象。 风十三拉住他道:「是京城有名的淫魔,男女通吃,只要是稍有姿色,不管男女,他绝对上下其手,吃尽豆腐,而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此人劣迹斑斑,罄竹难书,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风十二扬扬好看的眉头,似乎有些印象了,道:「无妨,我会修理得他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风十二只拣了些简便的衣物,带足了道具,扎好包袱,飞身出了风家…… 柳无常今儿个心情特好,于是乎呼朋引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京城最大的妓院「翠环楼」。 那「翠环楼」花魁一见冤家来了,想到那日自己爽约,脸色有些僵,便托了嬷嬷先去试探。柳无常倒也大方,朗叫着今日若是那花魁伺候他舒坦了,他就不计前嫌,原谅了她。 那花魁三步一退,犹犹豫豫进了柳无常所在的厢房。 柳无常一把拉过她,揽进了自己怀里,凑上去闻了一把,调戏道:「好花魁,你这身香让无常我可是想念的紧呢。」 花魁见他如以前一样,心下忐忑也消去了不少,娇笑道:「瞧您说的,难不成柳公子只爱妾身身上之香?」 「哪里?哪里,那是在下想念你的身子呢……」双手不规矩地探进了花魁的衣物中摸索,一边那帮狐朋狗友不禁在旁叫嚣,房内好一派热闹场景。 而这热闹厢房的隔壁,却是静寂无声,房中昏暗,隐约可见里头只坐了两人,对饮良久,一人才开口道:「你当真要用他来挡这婚事?」 另一人却未开口,只是喝着酒,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 夜半,柳无常吃饱喝足,荡着身子跨进隔壁的房中,里头只坐了一人,先前的另一人早已离开。 柳无常一见人,立刻上前,道:「美人,无常真是高兴,你竟然赴了无常的约。」 皓云也不推开他,冷声道:「说,找我来何事?」 柳无常放开皓云,一手却依旧赖在皓云的腰间,探手拿出贴身口袋里的东西,递给皓云,道:「你看一下,若是依旧决定要做,在下定帮你。」 皓云摊开纸张,只一眼,脸色就瞬间苍白了些:「他是在警告你。」 「美人真是善解人意,那人正是此意。」 皓云起身道:「依照约定,你做便是,那人那边,我会保你无恙。」 柳无常一阵嘻笑,道:「美人说什么呢,能为美人做事,纵是丢了性命,在下也愿意。」 推开柳无常,皓云走到门口,轻声道:「如此甚好……」开了房门,便走了出去。 柳无常一口喝下杯中酒,轻声道:「这销魂美人恩,在下收了。」轻笑了一声,随即出了这厢房…… 风十二故意在出门后跑到段家附近逗留了好一段日子,看着身旁那些窥探的眼,风十二勾起嘴直笑,看吧看吧,记住少爷我来过此地了。 一顶轿子出了段家,风十二眼尖地看到那是专程让段红乘坐的缎锦绫罗轿,当下起了身,站在路中间,拦住轿子的去路。 走在前面的男子喝道:「风十二!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未来丞相府大少奶奶的轿子,凭你也敢拦?!」 风十二扬扬脸,道:「为何不敢?」 「小心日后要了你的狗脑袋。」狗仗人势,丞相府这靠山果真是比一般人家更能让仗势之狗气势汹汹。 「哈哈,风十二的脑袋是铁做的、钢铸的,还没几人能要得了。」 风十二微眯着眼,不再理会那狗腿的叫嚣,对着那轿子喊道:「段红,若非我家十三对你一片痴心,我就地要了你小命,不过……既然我家十三看上你了,我风十二不介意跟你玩两把。」 段红的声音从轿内飘了出来:「风十二,你放心,我哥这仇,段红定找你报!」 「好!有骨气,那风十二就给段小姐捧个场,京城段小姐同丞相家那大公子的成亲喜宴,风十二定然到场。」 侧过身,让段红的轿子过去。风十二看着那锦轿远去,哼了一声。段家的人还真是一副德行,江南第一美人?也要看看本少爷同不同意你嫁进丞相府。 在杭城晃荡了一圈,办好该办之事后,风十二便回家收拾了一身「贴身物件」,依旧是夜半时分翻墙出了风家大院,优哉游哉地开始了他的北上行程…… 京城柳家。 柳无常兴冲冲进了他娘的房间:「娘!我南下接美人去。」 柳氏一脸疑问,问道:「美人?谁?」 「风家十二郎。」柳无常笑嘻嘻地一屁股坐下,拿起一旁盘内的葡萄就丢进自己嘴里。 「风十二要来京城?」她怎么不知道? 柳无常笑得快成弥勒佛了,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刚刚接到风家来信,连爹都还来不及说,孩儿就跑来告诉娘亲了,孩儿乖不乖?来,美人娘亲,给孩儿亲口。」 柳氏上前给柳无常一记重亲,道:「好,真是为娘的乖儿子,那你赶紧去,听说那风十二性子很特别,你可得小心点。」 「娘放心,儿子一定抱得美人归。」丢进最后一颗葡萄,柳无常喜孜孜地站起身,大声道:「管家,收拾好了没,我们赶紧上路。」 「来了来了,少爷。」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知道,他家少爷前一刻接到消息,下一刻便喝令他去收拾东西,连喘口气都不给,就嚷着收拾好了没有…… 柳无常就要跨出房门,柳氏在后面喊道:「等等。你上次不是说你要给丞相府大公子做事吗?」 「是啊。」 「那风家十二该怎么办?」 「娘放心,儿子做事一向有分寸,儿子走了。」说完,柳无常转身潇洒地朝管家一招手,渐渐远去…… 柳氏看着柳无常消失的身影,转回身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佑风家十二郎别被我家无常骗得团团转……」 罪过啊罪过,柳氏心里念叨道。 风十二一路招摇过市,每过一处必定不负自己从小为自己树立的形象,砸店铺、毁商行,那是小事,他过路的市镇如蝗虫过境般,灾难连连,店家怨声载道,官府头疼不已,巴不得这尊瘟神尽快离去。 可这风十二却是像恶作剧一般,每过一处必定要逗留上三两天,等玩得开心了,才扔了一叠银票离去…… 他不急,反正此时离五月初三还有三个月,他慢慢游玩,三个月之内能到得了京城那便成了。 反观去接风十二的柳无常倒是急切了些,应该说有些迫不及待了,只用了六天时间,便到了离京城百里有馀的扬州。到了扬州后的柳无常却如扎营了般,大模大样地在扬州包下扬州最大的妓院,享受着齐人之福。 而风十二再是慢吞吞,一个月后也还是到了离扬州不远的抚宁县。在他还没到之前,抚宁县县官就接获了消息,前一天便下令全城停业三天,并快马加鞭将急件送往扬州,于是…… 风十二刚到抚宁县城门前,便被一群不长眼的官兵给团团围住了,不紧不慢地摘下背上空了一半的 分卷阅读2 袱,这一路上用了不少药,此时还剩一半,不过对付这些人绰绰有馀了。 从里面随便抽出一瓶,他喃喃自语道:「我风十二从不滥杀无辜,不过很讨厌挡在我面前的人。这是传说中的酥麻散,是当年五毒教教主同我爹换我娘特制的茶叶时附赠的,这瓶子好生漂亮,十二我一直舍不得用,不过……」 不知酥麻散为何物的大有人在,但不知道五毒教的怕是不多吧,那群士兵连连倒退,风十二眼一横,就要将手中的瓶子打开,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接着,风十二感觉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中…… 「美人~~想死我了……」来人正是柳家无常。 风十二顺手便将手一翻,里面倒出些水状东西,顿时从柳无常的头顶往下流,滴进了衣领里…… 柳无常立马瘫在地上如一滩烂泥,口齿有些不清,含糊道:「美淫……果尊素……偶的……美淫……」 风十二见地上的烂泥在中了毒之后还不忘调戏自己,一脚正想踹过去,却听不远处一道弱弱的呼声传了过来…… 「风、风少爷……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风十二抬眼,看到城门里一坨肥肉正左右摇晃着跑过来,一时倒是住了手,看那坨肥肉穿着官服,定是这抚宁县的县令了。 那坨肥肉在离风十二约五尺处停了下来,重重地喘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深呼吸一把,道:「风少爷……这位是京城柳……呃……柳家少爷柳无常,您可杀不得……」 风十二一听刚才那非礼自己的天外飞物是柳家无常,想到了自己出门前风十三说的|| 「京城出了名的淫魔……男女通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冷笑了声,果真是传说中的柳家无常,厚颜无耻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拿刀来!」他风十二就是看他柳无常非常不爽,非得废了他才能解自己心中的不舒坦…… 那肥肉县令一听要拿刀,两腿都软了,背后冷汗一阵阵地冒,颤颤巍巍道:「风少爷……」您就饶了我吧…… 柳无常正瘫坐在地上之际,只听如软泥般的他又开了糊口,道:「气……气拿……」 肥肉县令忙叫手下将他扶起,又让人递把刀给风十二,明晃晃的长刀配上风十二恶意狰狞的脸,身旁围观的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可怜地看着瘫在地上至今还在发花痴的柳家无常…… 风十二抬起那口刀,手起刀落…… 「啊……」一干人不忍看,捂了脸。 却听一声「铿!」,风十二手上的刀落了地,人也被生生震退了几步,稳住自己的身子,微怒地看向挡了自己的罪魁祸首…… 此时在县令身后的群众中正立着一人,冷艳的脸,正散发着森森寒意…… 风十二还在猜测此人是何身分时,那肥肉县令倒是自动自发地转过身子,恭谨万分。 「皓公子……」 皓云直接忽略了那坨肥肉,看向场中央的少年,道:「风家十二郎,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心狠手辣。」 「好说,好说。」风十二不留痕迹地捏捏发麻的手。此人功力高深,应是个中好手,看情况该是地上那滩烂泥的「同党」。虽说那气质和模样实在不像…… 柳无常费力地滚过身,眼睛在瞧见皓云的同时开始发亮,一张嘴巴又开始糊叫:「美淫……美淫……乃尊素好淫……」 那肥肉县令是无比汗颜,有些怀疑自己昨天送急件过去的措施是不是一时急昏了头,搞错对象了…… 皓云走上前去,一把拽起柳无常,扔给肥肉县令,那肥肉县令一个不稳,柳无常整个人就趴在一堆软肉上。 风十二见这冷艳男子即自己北上的目的的男主角,便细细观察起来。五官很是精细,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艳,眼是丹凤,却微微带了些阳刚的味道,脸比一般粉黛的瓜子脸多了分男子气概,此等绝色世间少有,怪不得……怪不得……一国之主也为之倾倒…… 但风十二并未忽略那双丹凤眼中伪装的冰冷后面的犀利,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好对付……看来他得好好算计一下,该如何帮十三办成此事…… 眼见那肥肉县令将柳家无常带进了城内,风十二拍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下仪容,大模大样地跟着走进去…… 正要越过皓云时,风十二被挡住了,他转过头看着拦住自己的人道:「有何贵干?」 「解药。」 自当是将柳无常弄成烂泥之毒的解药,风十二不喜欢装傻,道:「那无耻之徒胆敢非礼本少爷,本少爷不过是教训个几下,解药待本少爷离开后自会奉上。」 就不给,让他一辈子就这么瘫下去,敢吃本少爷的豆腐,本少爷就让他一辈子都吃不了! 皓云缓缓放下手,风家十二郎……为何计画之中会出现如此棘手之人…… 风十二走进城内,之前在城外的时候就见了混迹在围观民众间的几个鬼祟人影,一路上吃了他不少亏,真是学不乖。段家怎就会这些伎俩。风十二无趣地轻摇了摇头,一次两次他还有兴趣陪着玩,多了他也会腻的呀…… 走到街道中间,闪身进了一条巷子内靠在墙上,等着那几个笨蛋自投罗网,却久久不见现身。良久,才直起身走出巷口,入眼的却是正面对着自己的皓云,他说怎么人就不见了,这么尊大佛站在此地,他们哪敢明目张胆地追上来…… 皓云上前,站定在风十二面前道:「之前人多嘴杂,不便谈话,风兄弟,在下有些话想与你谈谈。」 风十二爽快地应了皓云,两人就近上了一家酒楼,在楼上拣了个僻静的厢房坐进去。 风十二道:「皓公子找在下有何贵干?」 皓云知晓风十二是个直性子,便道:「风公子是直爽人,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请问风公子这次去往京城是为何事?」 风十二顿了顿,道:「在下是为何事,与皓公子无关吧。」 皓云道:「若是真与皓某无任何牵扯,在下自当不会过问,但……在下听闻风兄弟似乎与那段家有些恩怨。」 「那也不干风十二的事情,风十二做事从来就不怕人家上门寻仇。」 「但……在下也听闻了,风家十三公子似乎对段家二小姐有情愫呢……」 「呵呵,风十二便是风十二,风十三是风十三,我看皓公子您该找的是十三,而不是我。」说罢,便起了身,桌上的酒杯碰都未碰…… 皓云由着风十二离去,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抹素色身影出了酒楼…… 再说柳无常,肥肉县令将他带回了他的府邸,放置在床上后,便准备去叫大夫,谁知那柳无常一个骨碌起了身,双眼精亮,口齿清晰地说道:「本少爷好了,你们莫要去叫什么劳什子大夫。」 肥肉县令心脏不太好,被他这一吓,当即翻了白眼,这病人自是换成了肥肉县令,柳无常趁乱,优哉游哉地出了县令的府邸…… 他的美人来了,柳无常不禁暗暗深呼吸了下,依旧如第一次见面般的粗暴,风家十二郎呢…… 他的风十二。 柳无常吹着口哨一路寻着人,一路等待着「艳遇」,虽说不指望在这小县里能遇到什么美人,但是此时正有两个顶级好货在这,说不定还能来个艳情曲什么的…… 此时的柳无常早就将之前风十二用毒药淋了他全身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风十二相信夜晚是宵小之辈最爱出门的时候,摸摸身上带好的一叠银票,出门玩乐,银子还是少不了的,跨步出了临时住下的一间小客栈…… 为何今夜大街上会是如此冷清呢,柳无常不解地望天,天上一轮明月倒是将这空无一人的大街衬得更加冷清…… 柳无常一早为自己设想好的今夜艳遇之梦顿时土崩瓦解…… 第二章 风十二漫无目的在街上边闲逛边在心里计算着,自己是不是该提早离开这无趣的小县了……当然答应皓云给解药之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风十二便收拾自己随身带的东西,离开这个被他定义为最无趣的抚宁县。 而另一边,皓云一早起来便看到柳无常笑得极其灿烂地站在他门口,背后跟着一串下人。 冷眼瞥了眼他们端着各种各样吃的喝的用的,皓云就这么无言地看着柳无常,那眼神能冻死活生生一个大男人,可柳无常非正常男人,于是就算皓云的眼神再冷,他依旧是顶着那张微笑的脸,来了个早安的招呼…… 「皓公子~~清早起来便能见到皓公子,无常真是荣幸。」当然配合柳无常话语的是一脸的花痴状。 皓云选择放弃用眼神对柳无常进行冷冻,跨步出了房间,关上门,朝另一边走去。不用说,昨日那场中毒的戏是做给那风十二看的,只可惜对方丝毫不领情。 「皓公子~~」 身后柳无常跟了上来,皓云也不搭理他,径直去了厅堂。 柳无常跟着皓云进厅堂后,皓云一坐下,他便锲而不舍地贴上去,开始自己的吃豆腐大业。 皓云一把捏住柳无常不规矩的手道:「听说柳公子是专程来接风家十二郎的,在下听说风家十二郎今早就离开抚宁县了,为何柳家公子不跟上去?」 柳无常很「努力」地想挣脱皓云的箝制,但都徒劳无功,皱着脸,道:「皓、皓公子,你手劲好大……嘿嘿。」 皓云一把甩开柳无常,道:「此番南下,在下是奉命去接段家二小姐,你做你的事情,我办我的差,若有差池……怕是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话中隐含之意,柳无常心中自是一清二楚,但恰恰他就是那种越是清楚越是爱装糊涂的人,没等皓云起身,双手又缠了上去,道:「皓公子~~虽说你我还有见面的机会,但几日不见就可以如隔三秋,无常会得相思病的……」 柳无常还想继续恶心下去,门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当没听见,柳无常整个身子都靠上皓云,道:「皓公子……」 「少爷!奴才担心死您了,在扬州就听说少爷您中了毒。」 继续无视…… 「皓公子……你说我同你一起去……」 「少爷啊,让奴才看看您是否安好……」 皓云一个起身,道:「此地就留给柳公子和柳管家好了,在下去收拾收拾,准备南下……对了,柳公子就不必与在下一同南下了,想必扬州那边更需要柳公子。」 厅堂中就只剩下柳无常和柳管家两人,就连之前还在的下人,也随着皓云的离去一同消失了。 柳无常眼睁睁地看着皓云飘出他的视线,待那身影一消失,笑吟吟地转过身,道:「管家,你真是不留馀力地破坏你家少爷我的好事啊。」 管家一脸惊骇地连连后退,摇头又摇手:「不……小的、小的不敢……」 于是,这日抚宁县县令府邸大白天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馀音不绝于耳,抚宁县百姓们十多年后一提起那任县令,便会想到那声「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柳无常晃晃悠悠地躺在轿子里,手上正拿着随身携带的美人图,边流口水边哼哼着,不停地轻唤美人,管家则精神萎靡地跟在轿子后面,不敢上前去提醒少爷此时的形象有多猥琐…… 昨天刚被那样子修理,浑身疼痛的身子对那般酷刑依旧记忆犹新,他哪敢再上去招惹他家少爷,他家少爷是杀人不见血的鬼怪化身,居然那么折腾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委屈地抹了一把泪…… 「管家!」 柳无常的声音传了过来,管家精神瞬间一阵抖擞,上前道:「少爷有何吩咐?」 「离扬州城还有多远?」 「回少爷,最多半个时辰就到了。」 「扬州城最近有什么比较有趣的新鲜事啊。」 管家思考了一下,过滤了少爷不感兴趣的话题,道:「昨日『红袖招』花魁说是要在扬州码头上巡游半月,说是为了江南第一美女要过这扬州,特意准备的……」 「还有呢?」 「还有……哦,还有近日素有才女之称的年家长女要比武招亲,好像……明日就开始了。」 「继续。」 「继续……没了……」管家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少爷感兴趣的话题了…… 柳无常道:「没了?我说管家,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本少爷这次南下为的是何事,你忘了?」 管家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道:「没忘!少爷是为了接风家十二郎南下的。」 「那你怎么会说没了呢……」 管家一阵抽搐,道:「今早小的就死命往抚宁县赶。」 哪来得及多做探听。他腹诽一句。 想起刚出京城就被自家少爷以不得妨碍他好事为由,身上仅有十几两银子的他,孤零零地被踹上另一条路,管家内心油然而生一股悲怆感。 「很好,管家,那五千两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话还没说完,管家便大声道:「少爷!昨夜有人送信给小的,说少爷被人下毒中风了,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小的万死也不能赎其罪啊……」 管家一路上便想过了,若是少爷挂点了,那他就带着少爷这次带出来的所有财物,找一处偏僻处,安生地过下半辈子了…… 反正怎么死也不能赎罪,那就赖活着好了…… 轿夫们前脚刚跨过城门,柳无常便出声道:「去扬州码头。」顺手将手上的美人图收好,这扬州最大妓院的花魁巡游,他柳无常怎能不去捧场呢…… 风十二有些可惜地看着地上那块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红艳艳的招牌,听说这招牌是某位王爷亲笔题的,价值连城。风十二手里提着一个人,道:「这东西不是本少爷摔的,你们可看好了,本少爷连手指都没碰到。」 「红袖招」里的老鸨龟公外加打手、妓女等等一干人,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碎木片,那可是他们「红袖招」百年来的招牌……那老鸨头一歪就晕了过去,那后面的妓女们纷纷上来接过,龟公忙着呼喝着打手们继续上。 本来风十二没想在这个显眼的扬州惹事生非的,不过貌似有些人不想放过他。风十二坚信,他这纯粹是自卫!自卫不犯法吧…… 那一群蜂拥而上的打手,三下两下被风十二踢开,滚到一遍哀叫。 风十二皱眉道:「跟你们说了,这东西不是本少爷砸的。你们要找,也得找罪魁祸首啊,揪住我这受害者有个屁用。」 说完,还好心地将一直拽在自己手里的人扔给他们,道:「本少爷做事要收钱的,这人交给你们,你们要赔找他。本少爷明日来取银两,十万两银子,一分都少不了。」接着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等柳无常从码头折回来,到了「红袖招」,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凄惨的情景,扬州最大的妓院,招牌被人打碎了,龟公、打手被人打伤了,堂内更是一片狼藉。 「红袖招」的花魁一见柳无常来了,顿时眼睛一亮,欺身上去,嗲着声道:「柳公子啊,今儿个早上来了一凶徒,将『红袖招』给毁成这般田地,奴家都吓坏了。」说着抓起柳无常的爪子直往自己胸口蹭。 柳无常顿时飘飘然,边吃着这嫩豆腐,边哄道:「宝贝,你心跳得真快,来来,咱们上楼,让本少爷好生安慰美人。」另一手扶住花魁的细腰,转身往楼上走去。 而柳无常的管家正被一群女人包围着,早就将之前柳无常提到的风十二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柳无常满足地抱着怀里的软玉,开口道:「宝贝,你的滋味太好了,不愧是花魁,让本少爷销魂不已啊。」 花魁娇嗔道:「那柳少爷将奴家赎了身,奴家随身伺候少爷,如何?」 柳无常眼色一闪,道:「宝贝,你不喜欢这吗?本少爷可是喜欢得紧呢,这里环境多好,柳家哪比得上这『红袖招』,本少爷可舍不得将娇滴滴的美人放在柳家受苦。」 花魁半起身压在柳无常的身上,道:「奴家不怕受苦,奴家就想只伺候柳少爷一人。」 柳无常皱眉,道:「可是,在下喜欢娇滴滴的美人,娇滴滴的美人该娇生惯养的,我爹……不怕宝贝你笑话,我爹觉得媳妇就该干活……」 柳家家长柳言早就不指望自己儿子能有出头的一天了,于是,将希望放在未来儿媳身上。 「可今日那凶徒扬言明日要来『红袖招』要十万两银子,老鸨家定是舍不得,届时……若是再起冲突,柳少爷,你就眼睁睁看着奴家再被吓一次吗?」 柳无常道:「那凶徒是何人?」 「奴家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从江南来的一公子哥,刚进门就开始打,你看着堂前的那些,都是那凶徒打的。」 谁知,柳无常一听江南二字,眼睛就开始发亮了,不消说,那传说中的凶徒,定是他的风家十二郎了。 打架砸店顺带抢钱,嗯,这是他的风十二的风格。慢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了半晌,忽然搂住了花魁的身子,柳无常道:「美人,那凶徒何时来取钱?」 「明日。」 「我替你们挡了他。不过,美人你得帮我一个忙。」 那花魁原本的目的是要柳无常赎了她的身,之前左弯右拐,探出柳无常是无心收了她,可心下又不甘,道:「那不过是老妈妈们的事情,柳公子还是莫要了那趟浑水,那凶徒不是好惹的。」 柳无常笑笑,他当然知道风十二有多么难惹,那日风十二手上的酥麻散可是货真价实的,若非他事先有备,此时他定是躺在那抚宁县,而非在这「红袖招」里快活了。 轻抬起花魁的下巴,望进那双凤眼中,这双眼……真是漂亮的紧,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怜惜,柳无常道:「美人,无常不忍心看着我们这初会之处被人就这样毁了,好歹这也是美人的娘家,若是有天无常真是有幸能娶了美人,那没了娘家的美人,又当如何出得了阁呢?」 一番话,说得花魁立刻又动了春心,软玉般的身子又缠了上来,娇媚道:「奴家知道了,公子想要奴家怎样,奴家就怎样……」 「呵呵,这才是我的好花魁……」 再说那风十二虽然打了架,心情却是无比之好,疏松了下筋骨,完全比在抚宁县遇到那柳无常之时舒爽了太多,他径直走进一家酒家填肚子,叫了些酒菜,坐下慢慢吃着,耳边却是传进这么一些话。 「听说当今丞相之子奉旨要娶了那江南第一美女段家的二小姐呢。」 「是啊是啊,听说那丞相之子是才貌双全,是当今少有的美男子呢。」 风十二皱了眉,他讨厌以貌取人之人,明明说了是才貌双全,却又将注意放在美男子上面,转过头瞥去一眼,看到了正在谈话的两人,一身的风尘仆仆,想是过路之人,暗自又多打量了一番。 「我一个京城的朋友说,上个月这丞相家大公子,同柳家那风流大少在锦绣楼一起喝酒了,你说那柳家大少是何人啊,能和这种人搭上关系的,怕也是……」隐掉了后面的半句,脸上的猥琐笑意,更是让人厌恶了半分。 「元兄切不可乱说,外边传闻这几日柳家大少南下接江南风家的十二郎,此时正在这扬州城内,若是被他知道了,可别怪在下未提醒于你。」 风十二暗道,晚了,若未将他与柳无常放在一起,他倒是很想放过他们的,现在纵使他想放过他们,他的拳头也不允许! 「两位兄台。」风十二起了身,要笑不笑地在那两人身边坐下。 那两人倒是不见外,正想回风十二,一抬脸,见是一位极为俊秀的少年郎,微微愣了愣,道:「这位小兄弟是……」 「在下正是两位兄台口中所提到的风家十二郎,真是不巧,在下十分不喜欢两位兄台将在下同柳无常那痞子放在一起,所以……得罪了。」语毕,抬脚便将那两人所在的饭桌踢翻。 那两个男人也不是普通角色,见风十二将饭桌给踢翻了,顿时怒气上扬,抄起家伙就飞身上前。 风十二不紧不慢地提起随身佩戴的剑,挡住砍过来的那一刀,道:「北疆双刀,也是这等嘴碎口杂之人,在下倒是见识了。」 那两人顿时恼羞成怒,齐逼上前,刀刀凌厉地砍向风十二,风十二小时候便开始打架闹事,正面迎战却是少数,知晓自己在武学上本就很难赢别人,于是身上自是带齐了不少好物。 提起板凳挡下那两人的双刀之后,袖中便飞出了两根银针,刺入了对方的穴道内,那两人顿时双双倒地。 「你这混小子,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法子!」 风十二拍拍手,道:「真不巧,这是苗疆师父送给我娘的绣花针,我娘一直舍不得用,我觉得好玩就拿了过来。今日倒派上用场。」 这哪是什么绣花针,这就是苗疆导毒用的银针,上面沾有各种试毒之时残留在上面的毒药,歹毒无比,两汉子立马脸上失了血色,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风少爷饶命!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在下的小命吧。」 「饶你们也不是难事,明日本少爷会去『红袖招』取钱,你们就拿二十万两银子过来赎你们的命。」说完,大摇大摆地出了酒家。 那两男子中的一人正要操刀上前砍了风十二,却被身后之人死死抓住,那人愤恨道:「大哥,为何不让小弟砍了这小子!」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贤弟啊,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那男子啐了口,道:「怎么不事先告知我们对方是这样的人。」 「柳无常现在正在那『红袖招』,明日这小子去,他一定在那,你我若是去了,怕是会被那柳家小子发现吧。」 「发现又能如何,你看这风家十二郎,同那柳家小子怕是不对盘的。」 「莫非大哥是想……」 两人此时却是莫名打了个寒战,全身开始发凉,暗喊糟糕,怕是那毒性发作了,风十二,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心狠手辣。 第二日午时,「红袖招」内却是冷冷清清,原因就在昨日那风十二扬言今日要来「红袖招」取钱,这会儿谁还敢在这个时候上「红袖招」找晦气。 「红袖招」老鸨正唉声叹气地坐在一旁。都过了午时了,却依旧不见那柳家公子,明明昨晚花魁说过,他要来帮「红袖招」挡那风十二的,老鸨很想派人四下去找那柳家公子,再不来,叫她哪去筹那十万两银子。 「嬷嬷,您怎么不去报官呢。」旁边一人小声说道。 老鸨送给他一个大白眼,道:「你懂什么,你可知道那风十二背后有谁撑腰吗,报官?我不想在这混下去了?」 旁边那人识趣地退了下去,门外传来蹭蹭蹭的脚步声,老鸨紧张地站起身,道:「怎么样?是不是柳家公子来了?」 来者却是苦着脸道:「嬷嬷,小的四处都跑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柳家公子,不过倒是在咱们的街口看到了风十二。」 一提风十二出现在街口,老鸨两腿都软了,瘫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完了,完了。」 那人却道:「嬷嬷莫急,小的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风十二正同几人打架呢,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不会到这儿,看那几个人也不是好对付的,说不定……到时候给咱们拣了便宜呢?」 老鸨却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道:「你眼珠子掉了?昨日在这把那些人打得怎样你没看到?那些人你看着像是吃干饭的?你还嫌我花的银子不够多?」 那人缩了缩脑袋,站在一边不敢言语,那老鸨见他杵着,来了气,道:「还不快滚出去找柳家公子!」 而此时的柳家无常,却正在扬州巡抚家做客。为的当然是扬州巡抚年涛,说来这年涛不若他姐姐那般美貌,但长得一派儒雅之风。满面的微笑,令人看不清这人的心思在何处,柳无常一见这人心里便有了底,年涛也不是省油的灯。 嘻笑着看着年涛,道:「年公子邀请在下来府上,不知所为何事?」他还要去接他的风十二,没空跟他玩。 还没等年涛有所回话,柳无常便接着道:「难不成是为了令姐比武招亲之事?」 年涛依旧微笑着,道:「非也,不过是在下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送信之人嘱咐在下必定要将此信交到柳无常手里。」 柳无常皱眉,送信偏生要挑在这个时候,故意的吧。他怀疑地看着年涛,道:「年公子不知道在下今日有急事吗?这个时候给在下送信……年公子是故意的吧。」 「柳公子多虑了,在下可是接到信就立刻派人去请公子,未有半点耽搁。」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柳无常听的。 「好吧,那把信给在下,在下现在还有急事,等完事了,定当上门谢过年公子给在下送这封十万火急的救命信!」 坏他好事,他一定感谢他! 柳无常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年涛却将他叫住:「慢着,柳公子,难得来扬州一趟,恰巧又是家姐比武招亲之日,怎不多留会儿?」 柳无常嘻笑回头,道:「令姐比武招亲,想必年公子会很忙,在下就不多打扰了,改日再登门道贺。」不跟他多耗,不然逮不到他的美人了。 柳无常刚走出厅堂,就发现自己已被人团团围住,瞬间黑了脸,转身阴沉地看着年涛那张堆满笑的脸,道:「年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呵呵,不过是在下想邀请柳公子作为家姐比武招亲的裁判而已。」 柳无常就知道这男人不安好心,但又不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他来堵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堵住自己,此等架式,自己不可能摆脱。哀叹了一声,他的美人啊,难不成这次就要错过了? 风十二一大早便神清气爽地起身洗漱,用完早饭后,出了客栈,大摇大摆地往今天的目的地「红袖招」晃过去。 如预料中一般,刚转了个弯,就见一群人堵在街口,明摆着不让他过,风十二本着人不主动犯我,我就不主动犯人,转了个身打算绕路走,但是…… 风十二眼直直盯着面前站着的「大山」数秒,见这座「大山」不肯挪开去,叹了口气道:「实在不是在下的过错……」说完,走上前去。 那「大山」见他直直朝自己走过来,昂起头,抱着胸,垂下眼皮,看着越来越近的风十二。 在离「大山」两尺处停了下来,风十二抬起脸,对上「大山」凌厉的视线,一侧身,漂亮地旋身一踢,那「大山」见他有了动作,竟没有任何反应。 风十二赶忙收回力道,自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如此强悍的敌人,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翻身落地,眼睛朝身旁瞄了一眼,另几个人看似精瘦,却也是身手了得,风十二有些莫名,自己一路走来,都是避免同这般高手对峙,这些人又为何挡住他的去路? 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宜出行,他还是先行回去,这钱就另外找时间来收吧,反正那「红袖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想到此,风十二站好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过身,朝来处走去…… 几个站在街口的男人见风十二就对同伴出了一招,且在半路收回招式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来处回去,微微呆了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闪身上前将风十二围住,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风十二停住脚步,他也知道他要走没这么容易啊,所以刚刚在转身的时候,不留痕迹地将自己身上带着的宝贝一个个排好,以备不时之需呢。 风十二努力装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眼看着这些围住他的人,仔细观察他们之间最弱的突破口。 素闻风家十二郎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一群男人见他只是站着冷眼看着他们,也踟蹰着不肯上前,昨日老大都吃了他的 分卷阅读3 ,肯定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得小心才是,相互对了下眼,一时之间,场面僵持不动…… 风十二静静观察着这些人暗动的内力,思量着如果这些人一起上前的话,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来只剩一条路走了。风十二忽然收回了视线,也不怕围着自己的人趁着空档攻过来,拍拍身上的衣服,盘腿而坐。 「既然各位不想让在下走,正好在下也累了,在这稍坐一会儿也无妨。」反正耗精神跟这帮人斗下去也不一定能赢,还不如顺其自然,由着形势去好了。 只要对方一动,就会有破绽,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忍到什么时候。 一见风十二跟没事人似的坐在街中央,包围住他的几个人倒开始犹豫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的风十二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哪一处都能轻易被破。 「大哥!」其中一人喊了一声。 风十二听到声音转过头去,赏了个迷人的微笑给他。那人捏了捏手上的兵器,往前跨出一步,作势要上前,风十二暗暗捏住右手上的绣花针,打算趁他上来的时候把这个当见面礼送给他。 「慢着!别轻举妄动,他身上到处都是毒。」 一听同伴的声音,那准备要上前的人停住动作,往回退了一步。风十二收回手,暗骂道,切!原来也是一群贪生怕死的种。 两方相对,一方绷紧神经看死了另一方的所有动作,却在顾虑对方的同时,自己也动弹不得,风十二这边倒是胆大包天地放松所有神经,左边瞧瞧,右边看看,准备看到哪边偷懒就往哪边使劲冲。 大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叫骂声也越来越多,却碍于堵住四边的几人太过凶神恶煞而无人敢上前一步。 不过……随着从远处传来的敲锣打鼓声渐近,一人直直朝这边冲了过来。 「谁,那谁谁谁还有坐那的那谁。你们知道今天是扬州巡抚千金比武招亲吗?挡道是想造反不成?」一根手指把拦住路口的五人一个个指了过去。 风十二头都没转过去,抬了一只手招了招。 「别把我算进去,是他们拦着在下,不让在下走的。」 那人一听,腰杆一挺。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扬州巡抚的轿前做如此蛮横无理之事,还不快快散去。」说完,一手做驱散状,抖啊抖。 只是,那几尊佛岂是他手抖几下就能送走的,只见一人上前一把将他提起。 「不要命了!」 好机会,风十二眼光一闪迅速起身,朝好不容易出现的缺口冲过去,总算是能脱险了。 就在风十二觉得自己十九年来的好运还没有消失,依旧保佑着自己大难不死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他面前。 「美人~~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呢!」 没错,这个胆敢挡住他风十二的人,就是传说中的「淫魔」柳家无常是也。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看着这一幕惨剧发生。 就在柳无常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等待着美人投怀送抱的时候,只见飞奔过来的风十二单手一扬。 「找死!」一脚踏过挡在他面前被他一针射趴的柳无常,风十二飞身跳上了一旁的屋顶,三两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柳家无常一边全身抽搐着一边抖着声音。 「美、美人……等等无常啊……」 原本堵住街口的四人,见风十二跑了,连忙丢下人要追上去。 「慢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众人身后的轿子内传了出来。 「本小姐今儿个不比武招亲了。管家听着,赶紧去贴告示,谁能帮本小姐找到刚才离去那位公子,赏银一万两。」 一万两!声音一出,所有人都沸腾了,一伙人连同着原先那四位凶神恶煞,一起往风十二消失的方向涌过去。 顿时整条街人去楼空。柳无常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身上拔出一枚针,哎~~他的美人果然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下手一点都不留情。 啊,他的美人啊,不愧是他念念不忘了十年的美人啊,太招人爱了,柳无常眼都笑得没缝了。 「空山无影针,你的美人出手真是大方。」 依旧是先前喊着出一万两寻人的女声,柳无常面不改色挥挥手。 「我的美人向来出手大方,昨天还送了我一瓶五毒教的酥麻散。」 「哦,那无常兄想必是销魂一番了吧。」从轿子后面走过来的人是扬州巡抚家的公子年涛。 柳无常小心翼翼包好毒针放进口袋里,笑嘻嘻道:「那是当然,美人送给在下的东西,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总之,怎一个销魂了得啊。」 「哈哈!」 年涛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柳无常附和着笑。一时间只看到两个傻子在大街上狂笑。 风十二踩着风,施展了一番轻功,绕扬州城绕了两圈,闪进一昏暗的角落里,才得了个空档歇息一下。 先前从那包围圈中出来之后,本以为以自己的轻功脚程,在那四个笨蛋追上自己之前,完全能够去「红袖招」晃一趟把该拿的银子拿到手。 谁想到刚一落脚,还没站稳,就看到一堆人朝着自己涌过来,来势汹汹,看那样子完全有将自己踏为平地之势。风十二还没来得及闪身一旁躲闪,就听一人大喊。 「他在那,别让他跑了!」 就这么一句话,惊得风十二立刻飞身又上了屋顶,于是一堆人包围了风十二站的那屋。 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那一堆人的目标正是自己之后,风十二抹了把汗,他记得他刚到扬州还不过两天,什么时候自己得罪那么多号人了? 一两个还过得去,扔点东西摆平就成,问题是一下子那么多人,他全身家当压根就不够用。 一眼望过去,挤了整整两条街的人,风十二确定今天自己是不可能走在街上了,叹了口气,纵身飞上另一个的屋顶…… 回忆着自己一路踩着屋顶瓦片,终于得空找了这么处安生之所,风十二思索着或许扬州也不是久留之地。 「那边找找!」 一道声音传过来,风十二犹如惊弓之鸟,立刻站好,准备再次回归自己的屋顶之旅。 这时,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膀。 「这边!」 这角落还真是有点昏暗,风十二回头想看对方是何人,还没转头,就被对方拉进一扇还没他人那么高的门内。 第三章 风十二发誓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被人拉进来的,一进来他就后悔了,谁知道这乌漆抹黑的地方是哪个龟孙子的贼窝,他该不是刚逃出一堆人的追捕,结果又被人拉进另一个贼窝吧。 「这是哪?」风十二在黑暗中做好防备,要是对方有任何风吹草动,他立马赏点好东西给他。 「嘶||」黑暗中升起一点火星,只一会儿,屋内被这火照亮,风十二也终于看清楚对方的脸。只见对方咧着嘴,一脸色迷迷的模样,就差没有丢掉手上的灯飞扑上来了。 「美人~~想不到是在下救了你吧,嘿嘿,美人感动吗?在下不介意美人以身相许的,必要的话,若美人要跟随在下回家,那是最好不过了。」 这方的柳无常嘴里滔滔不绝犹如长江水之势,那方的风十二实在不想在这里受罪,天知道这人为何会在中了他的「空山无影针」后,还能平安无事站在这里对他说那么无聊的废话。 看着面前提着灯的男人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风十二后退……再后退,为何刚才自己进来的时候就没注意入口在哪,左右四下看了一遍,一片乌漆抹黑的,根本就无法辨别清楚现在他所处的到底是什么鸟地方。 「美人啊,你干嘛一直往后走啊,那边是墙。来来,过来这边,我啊,准备好东西给你当见面礼哦。」 谁要他的鬼见面礼,风十二现在只想着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站在那别动,再走过来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背后靠上墙壁,证实了柳无常的话,风十二暗骂了一声,手上握好随身备好的「空山无影针」,刚才明明就是从那边进来的,什么时候成了堵墙。 柳无常倒是很配合地站住了脚,不再往风十二这边走过来,等风十二暂时松口气的时候,往右转了个身,将手上的灯放在桌上,掀开上面的灯罩,顿时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 这个时候,风十二才真切地看清楚自己站着的这间屋子。 怪不得刚才还是大白天的,一进这,就彷佛入夜了一般,没有任何光线。 借着灯光,风十二看到的是这个房间上下左右前后均为密封的墙壁,照道理来说,这样的地方不该能点着火,自己和对方也不该能如此安然地站在这。 风十二眯起眼,盯着依旧一脸嘻笑的柳无常。 「你想做什么?」 柳无常一屁股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大方地邀请风十二坐。 「坐吧,美人跑了那么久,合该很累了,这很安全,咱歇息会儿再走。」 风十二看着柳无常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没有之前见到自己那般恶狼扑羊,心存疑惑,但……说实在的,他现在很累。 在柳无常对面坐下,风十二顿时觉得全身的筋骨像散了架一般。自从那日北上至今,还未曾遇过如此倒霉的事情,全扬州的人跟疯子似的追着他满街跑,他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风十二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柳无常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风十二半低着头,似是全神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哎呀,看来他的美人还真是完全无视了他柳无常的魅力啊。 「我说美人,你真是伤我的心啊,我柳无常为你千里迢迢从京城大老远跑来接你,难道你就没有任何表示?」 柳无常的话打断了风十二的思绪,抬起眼赏给他一记白眼,他可不记得自己有让他来接他。 「要钱没有,要人没有,要命不给。」这是他风十二的办事宗旨,钱是他的命根,人是他的面子,命是他的本钱,缺一样他风十二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谁敢跟他抢,先把命给他,他再考虑一下。 柳无常伸出手,狼爪就要摸上风十二的衣袖,一道寒光,一枚针就那么硬生生地钉在柳无常的指尖处,就差了那么一点…… 「哎呀哎呀,美人,十指连心呢,这一针要是扎在在下指尖上……」 「收好你的爪子,下次可不是针了。」 柳无常嘿嘿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恋恋不舍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风十二,看得到摸不到更吃不到的滋味,可真是煎熬呐…… 被人像狗看骨头那般的眼神盯着看,任谁都不会自在,更何况耳边还不时听到几声隐忍难耐的「美人」,像油腻一般飘进自己的耳朵里,风十二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耐性的人,于是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风十二终于耐不住了,哗啦一声,站了起来。 「我休息够了,走!」 柳无常抬起脸,烛光下他的嘴角在闪闪发光,优雅地抽出袖子里的手巾擦拭了一下,风十二敢肯定,那闪闪发光的肯定是…… 忍耐!犯不着跟色胚一般见识。 「这么急?」 该收的钱还没有收到,该办的事情他还得去办,再说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留。风十二寒着脸看着柳无常。 「走还是不走。」一句话,他要敢说不走,今儿个他就放了他身上所有的毒,不信这次这混帐王八蛋还能平安无事。 柳无常看风十二拉下了脸,明了自己再纠缠下去,只会惹急了他,这会儿把关系搞僵了对他可没好处,拿起桌上的灯罩,重新罩上烛火,拎起灯。 「美人说什么,无常就做什么,走吧。」 风十二跟在柳无常身后,朝着之前自己进来的方向走去,只见柳无常扣动了一处,一道光线照射进来,风十二一时无法适应那直射进来的强烈光芒,伸手遮挡,刚抬起手却被柳无常一把抓住,使劲往前拽。 「这边走……」 风十二是记得自己在柳无常色胆包天的伸手过来拽他的时候,就发出了他早捏在手心里的「空山无影针」,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中招的会是自己? 被打横抱着的风十二,咬牙切齿地想着等解了身上的毒之后,要如何如何对付此时抱着他却用那双爪子摸遍了他全身上下、吃遍了豆腐的柳无常! 这王八蛋口口声声说都是自己的错,非要亲身亲力亲为地照顾他的吃喝拉撒,实则是借着照顾之名,行猥琐好色之实! 风十二决定,等手上事情完了之后,这个名叫柳无常的衣冠禽兽的小命,他玩定了! 「你!挪开你的脏手,我自己来!」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风十二最终吼出了声。 而此时的柳无常却是对着风十二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双手还是黏在风十二的腰上。 「哎呀,美人无须害臊,咱俩都是男人。」 如果是别人抱着他风十二的话,或许他还能多忍一两个时辰,但是!唯独他柳无常!此时风十二是半刻都不想忍下去! 伸手摸摸口袋里还剩馀多少「家伙」,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上该有的好东西全都不翼而飞,风十二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不消说,从他们见面开始到现在,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人,就只有一个! 「我的东西呢?」那可是他平时出门,身上必备的防身物件,没了那些,他怎么一路逍遥到京城? 「什么?」柳无常继续装傻吃豆腐,完全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风十二百年难得一见的暴力脾气开始上扬。十几年来,还没几个人有能让他发飙的能耐。风十二,在江南一带,是恶贯满盈的代名词,虽说只是靠着爹娘在江湖和朝廷上的威望得了不少便宜的原因,但是…… 对风十二来说,那就是本钱,他有本钱嚣张,有本钱逍遥,有本钱快活。只是……为何柳无常这号人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能中了他手中之毒却安然无恙的人,现下在整个朝野江湖不过也就那么几号,更何况柳无常还连续中了两次! 可恶!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摆平这只极度讨人厌的臭虫! 「别给老子装傻,我身上的东西还来!」 「啊啊,你说的是你身上那些瓶瓶罐罐啊,在这里呢。」柳无常还是漾着一脸笑,腾出一手拎出一个小袋。 很明显这么一个小袋是无法装下他身上一共七七四十九只小瓶罐的,除非…… 「你……我的瓶罐呢?」 「扔了,带那么多瓶罐,美人多不方便吧。」 不方便他下手吧,风十二脸色更加阴翳,完全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他所有的宝贝全被眼前这个白痴统统倒在一起了。 毁了……全毁了……风十二是不知道柳无常是真傻还是装傻,稍微懂得一点药理之人都应该知道万物相克之理,毒物、毒药也一样,他、他好不容易拿到手存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全在柳无常拎着的那个小袋子里面,毁于一旦…… 「你……好个柳无常!」 风十二费力挣开柳无常的纠缠,他的药毁了,那等于他的解药也不可能有了,现在也不可能回去找他师父配解药,他没时间奔去南方再回来这。幸好他这「空山无影针」是属于改良型,毒性不高,顶多撑个三五天也就没事了。 柳无常见风十二恼了,一脸疑惑,似是不知他在恼些什么。 「美人,怎么了?」 怎么了?风十二转过头看着柳无常,勾了勾嘴角。 「怎么了?我中毒了,你不是很清楚吗?」他是不清楚自己手上的针怎么就反了个头扎到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肯定是柳无常的把戏。 若非此时全身因中毒难以动弹,且浑身如针扎一般疼痛不止,他能由着他肆意妄为?早就操家伙跟他干上,非大卸他八块不可。 「你自己的毒药没带解药?」 风十二脸上的笑更加诡异。 「解药?就在你的小袋里,如果你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倒在一起的话,那小袋里应该还有鹤顶红,你确定我能服下解药?」 「这样啊,真可惜,那怎么办呢?」 风十二发誓,说这话表明柳无常他是故意毁了他所有宝贝的,他在报复!报复他给他下了那两次药。 柳无常承认自己并不是胸怀宽广的人,当然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主,一般情况下对一般人的话,他通常采取一般的回报和索取,当然在特殊情况下就是特殊的对待。 而正好,风十二对他柳无常来说,就是唯一的一个非常特殊的特殊情况。 风十二哆嗦着抬起手,想要掐柳无常的脖子,不管自己有力无力,此时风十二脑子里的理智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他非要灭了这王八蛋不可! 可在柳无常看来,除去风十二一脸古怪的表情,那伸出双手的动作,实在是像极了煽情邀请的姿态,不禁心中一动,完全忽略掉风十二的表情,一脸欢快地接受邀请,一把抱住恰好瘫进他怀里的风十二。 美人投怀送抱啊,万年难得一见,他的美人,终于看到他的真心了。 这边浑身无力的风十二恨得咬牙切齿,气得不住地抽气。 「柳兄艳福不浅,年某虽知现下不该打扰柳兄,但是……」 年涛的出现,对风十二来说无疑是如观世音菩萨一般的圣人,当然对柳无常来说,这王八蛋就是十足的搅他好事的程咬金。 抱起风十二的柳无常,转身对上站在他五尺远处的年涛。 「在下实是不知年兄还有何事需要在下相助的。」 柳无常脸上虽是带着笑意,但是年涛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快。不过,年涛一路跟着众人寻找柳无常的下落,不就是为了此时柳无常怀里抱着的风十二? 「不,柳兄已经帮了在下了。」年涛笑着走近柳无常,「那现在,烦劳柳兄将风家十二郎交给在下吧。」 柳无常一惊,下意识地抱紧了下怀中瘫软无力的风十二,脸上却依旧是一派风轻云淡,笑容可掬。 「在下愚昧,不知年兄话中将风家十二郎交给你是何意。」 明明是询问,却完全没有询问的语气。 至于因身上之毒导致全身刺痛不止的风十二,则是再怎么想忽略现下他所在的周遭环境,也无法忽略掉离他几尺之外的陌生男人的大放厥词。 原以为是救他的圣人,现在看来,不过是想占别人便宜的小人。 年涛对于柳无常的反应倒没有太大的出乎意料,笑了一声。 「现下全城的百姓为何都在找风家十二郎一人,想必柳兄是再清楚不过了,当然堂堂柳家无常定是不在乎区区几两银子,不过……柳兄该不会忘了日前那枝飞箭吧。」 最后一句话,年涛刻意压低了声音,柳无常倒是未料到年涛居然知道此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敛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 那昏君居然也打起他家美人的主意? 很少人能见到柳家无常没有笑容的正经面孔,年涛也是属于大多数那类人中的一个,一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在一般人眼中,纵使再正经,也不免带了些流里流气。 只是年涛并非一般人,而柳无常也并非一般正常的花花公子,所以,那一瞬间的认真,让年涛反射性地提高了全身的警备,被一个男人用如此锐利的眼神盯着,任何一个人都会紧张。 不过下一刻……柳无常放下怀中一直抱着的风十二,笑嘻嘻地走向年涛。 「年兄,那么认真作甚,年大小姐不就是看上我们家十二郎了吗?早说嘛,我亲自带人上门不就好了。」 随着柳无常的靠近,年涛双眼一直未曾离开过柳无常,直至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膀,腰身被柳无常一手搂住,他才反应过来…… 对方可是男女通吃的「淫魔」柳家无常啊。尴尬地故作不经意地退了三步,年涛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脸皮。 「家姐向来眼高于顶,今次之招亲本非她所愿,对风家十二郎一见倾心也是纯属偶然。不过既然她喜欢,且当众下了如此重酬要人,作为年家次子,岂有无视之理。」 从柳无常手中挣脱出来,年涛抬起头,再看了一眼柳无常那欲靠近之势,又往边上退了两步,道:「在下也知柳兄对风家……十二郎倾心。不过……还望海涵。」 这方柳无常见年涛退了又退,脸上的笑更加放肆。 「男欢女爱本是世间常情,在下岂有不知之理,只是风家十二郎与柳家有些交情,且十二似乎对年家小姐不甚了解。在下也是怕届时男悔女怨,对年大人和江南风家都不好。」 柳无常的话句句在理,年涛无言以对,于是站稳了身,招招身后的家丁。 「柳兄之话甚是有理,不过在下觉得风家十二现下未曾见过家姐,一切皆等他们两人见过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说完,便下令家丁去抬人。 这边家丁刚要动手,柳无常忽然一脸惊慌地上前拦住众人。 「慢着慢着,在下是劝各位,切勿沾到他身上的任何物件。」 这话说得又急又慌,年涛心底立马起了疑心。 「怎么?」 柳无常叹了口气,道:「实不瞒年兄,现下风十二中了『空山无影针』,加之在下在他身上翻找,不慎将其身怀的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都打翻在他身上,在下之前服用过百毒不侵之灵芝草倒也无事,只是……」 这话一出,全场之人均连退了十步,年涛脸色苍白。 「那……那,烦请柳兄将风家十二带至年府,如何?」冷汗直冒,年涛原本就以为风家十二郎那副样子定是柳无常做的手脚,却未曾料到柳无常竟做出这等手段。 柳无常是无所谓,年涛的本意他是再明了不过,柳无常本就是他用完即抛之人,风十二到手了当然不能再将人留住,免得多生事端。 不过……他柳无常岂是任人吆喝之人,他的美人又怎么可能到手了再拱手让人? 「那……在下就叨扰年大人了?」柳无常又是一脸的笑,脚步自然往年涛那方踏过去。 「柳、柳兄,先将风家十二带回年府要紧。」 柳无常顿住了身,点点头,又转身走到风十二跟前,倾身抱起。 「哎呀,这毒怎如此厉害,十二美人,你撑着点啊。」 被柳无常抱起的风十二全身都是颤抖,牙亦是咯咯作响,双手却是无力垂着。而柳无常则忙抱起风十二加快脚步,随着年涛等人往年府奔去。 风十二双眼赤红,他发誓,虽然他是中毒,意识理智控制力都去了大半,但是……他眼睛还没瞎,早该被拖至大街上被人游街兼暴打数次的柳家混球,那一脸的笑虽可以作假,但是!嘴角那抹奸计得逞的得意之笑,他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暗害别人,反倒是自己中毒,是自己作孽,风十二可以掌自己的嘴巴,全怪自己没用。 可是为何自己的终身大事,竟是被一个淫魔和从未曾见过面的男人任意摆布,孰可忍孰不可忍!此时的风十二是气得全身不住地发抖,双眼杀气渐起,只要有一点恢复,他就要杀了这个该死的男人! 「烦请柳兄劳累些,快点将风十二送至年府,在下已吩咐人将大夫带到。」年涛在柳无常身后催促道。 柳无常笑得眼都没缝了,道:「莫急,若让美人的毒走快入了心脏就不得了了,还是慢着来才好。」边说着,边不紧不慢地迈着悠闲的步伐,也不觉得抱着个大男人累,优哉游哉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年府方向挪去。 一群人踏入年府已是日落时分,年涛倒是立马安排了大夫为风十二看诊,而柳无常将风十二放置在床上之后,便大摇大摆走到年府厅堂上,自顾自地坐在太师椅上,等待着年涛安排完后来找他。 大约两盏茶之后,年涛终于出现在柳无常面前,柳无常一见人来了,欣喜上前伸手就搂,年涛侧身躲过柳无常的袭击,转身在对面坐下。 柳无常微敛了脸上放肆的笑,回座端起自己的茶杯,开了茶杯盖,放在桌上。年涛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眉头,素闻柳无常只是个好色的浪荡痞子,仗着家世四处调戏非礼良家妇女过路美男,果然传闻总不会是空穴来风,京城那人似乎高估了这个人。 柳无常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盖,道:「风家少爷现下如何?」 「已无碍,柳兄大可放心。」 年涛的话刚完,只见柳无常放下茶杯盖,按住心口处,看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叹道:「那就好,那就好啊,若是美人真有个三长两短,在下也不活了。」 一旁年涛看得眼角直抽搐,这、这模样也太假了吧,若真是担心,也不会耗了半天时间才将风十二从半里不到的街口送至年府。 「不过在下实在是多谢年兄,若非有年兄在,我们家十二未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上大夫。」柳无常咧着嘴,厚颜无耻地把风十二归入自家范畴。 这风十二明明姓风,他柳无常姓柳,何时他们又是一家人了? 「柳兄真是说笑了,这谢未免过早,风家兄弟若是成了年家女婿,那该是年某谢柳兄才是。」 「呵呵,说的也是。」柳无常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恍然大悟道:「那岂不是在下与年兄也成一家人了?啊哈哈,真是天下一家亲啊。」 谁跟他是一家人,这柳无常未免也太过无耻了,年涛暗地损了柳无常不下百遍,表面上只是笑着,没有应柳无常。 一杯茶喝完,柳无常忽然站了起来,年涛以为柳无常终于识相准备走人了,刚想站起来送客,谁想柳无常迳自开了口。 「该去看看我们家十二了,我若不在,他一醒,铁定又要闹别扭了。」边说边摇晃着跨出大厅,往后院走去。 年涛咬牙,所谓请佛容易送佛难,他也只能忍了。 风十二清醒过来的时候,正好是两天后的午时时分,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顿时感觉舒爽了许多,正要喊人伺候自己,一抬头,冷不防看到房中坐着一位绝代佳人。 风十二微微愣了下,他记得他被带入年府,这里……应该就是年府吧。 「这位小姐是……」 「风家十二郎,初次见面,小女子年家长女,年漓。」 正在风十二不知所措地慌乱期间,对面的绝代佳人优雅地站起身,对着风十二说道。 听到声音的风十二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飘来的话语中的不友善,心也稍微冷静下来。 「年小姐,似乎不太欢迎在下。」也不出被窝,风十二索性就穿着单衣坐在床上,单手搭着脸庞,看着冷眼看他的女人。 年漓掩嘴笑了声。 「风公子言重了,来者便是客,江南风家最受宠的十二郎能来年府,那是年家之幸,怎会不欢迎呢?」 当他是傻子?风十二倒是无所谓,除了他几位师父,还真没几人是欢迎他的。不过他记得他中毒那日,年家二公子和柳家败类谈论之事,好像是因为……年家小姐看上他了吧。他没记错的话,年家就这么一位小姐,也就是站在他面前一脸不欢迎的年漓。 「那可否烦请年小姐告知在下,兴师动众将在下困在扬州,有何指教?」 「啊~风公子果真是快人快语,直爽的性子,那小女子也不拐弯抹角了,请风公子安分待在年府,过了五月初三,公子想去哪便去哪,小女子自然不会拦着。」 风十二冷哼,原来又是为了丞相府与江南段家婚事。 「原本在下倒是愿意待在年府,有年小姐如此天仙般的人陪着,想必日子也定然很逍遥。只可惜,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在下一早就收了别人的银子,自然要替人办好事情,年小姐的好意,风某心领了。」 一瞬间,风十二只觉得周身温度骤然降了几分,这女子……让他想起了日前在抚宁县见到的丞相 分卷阅读4 子皓云。 「风公子的意思……」 「在下不接受,五月初三的那场婚宴,风某搅定了。」 风十二话音刚落,只听房门「匡当」一声,一股旋风冲了进来。 「啊~美人,你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飞奔进来的那股旋风,毫无疑问,就是柳家无常。没见到这人,风十二倒是能心平气和一点,但看到那张让他暗暗咬牙非要剐了他泄愤的脸,风十二就管不住自己了。 「柳无常……是吧。」 柳无常一脸嘻笑,凑近风十二身边,伸手就摸上风十二放在被窝外头的手。 「美人,你这连名带姓叫在下都叫得生分了,咱俩可是打小就一见锺情,我啊,不介意美人叫得更亲热些。」 风十二咬牙切齿,极力忍住挥拳揍人的冲动,嘴角抽动数次后,硬生生地挤出一笑。 「柳兄真是说笑了,你我也不过是见过区区两次而已,还未熟到亲热的分上,对在下锺情那是你的事,请勿将在下牵扯进去。」 柳无常似是未听出风十二话语中警告的意味,依旧吃他的豆腐,做他的白日梦。 「美人啊,你可知……那时候我就知道你长大后,准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果然不出我所料呢,美人一出现在在下眼前,在下的心……心跳不止啊……」说着就要拉起风十二的手摸到自己的胸膛。 忍无可忍!实在是忍无可忍,风十二只觉得「咯@」一声自己的某根筋断了,手自然捏紧往上用力使劲。 「砰!」 跟在柳无常身后的一干人眼看着柳无常从床上直接翻倒在地上,还顺带滚了两滚,撞上了不远处的桌角。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那方的风十二捏了捏拳头,咯咯响了一通后,冷眼看着倒地不起的柳无常道:「你该庆幸现下我还未痊愈,否则,仅仅这一拳怎么够?!」 顿时在场众人冷汗直冒,传说中的恶霸果真非同凡响。 风十二的这一拳揍在柳无常身上,实在是重,以至于风十二用完饭之后,柳无常整个人依旧倒在那,一动不动。 众人见风十二侧身躺下,不再理会柳无常,才过去想将人搀扶起来,谁想不管下人们怎么推,柳无常均无任何反应。 首先,年家大小姐再冷静,一见到人不动了,立马就慌了,赶忙让人去请年涛过来,年涛一踏进门槛看到房内的情况,脸色沉了下来,适才去请他过来的下人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地告知与他,不过当亲眼所见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风家十二郎,果真如传闻中一般,下手真不懂得何谓分寸。 年涛不愧是一家之主,扬州的地方父母官,立刻吩咐将柳无常扛出风十二的房间,并请了大夫。一切就绪之后,便开始寻思着该如何将此事回复给京城。 按道理说,这柳无常纯属自作孽不可活,全然是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可……谁让他揽了丞相公子之请,上头那位又是明里威胁着柳无常不准搅和,暗里却是由着柳无常去,这两方都不可开罪,但两方都难以交代。 年涛忽然觉得……他似乎是在自找麻烦。 反观打晕柳无常的罪魁祸首风十二,却是一派悠闲,似是所有事情一概与他无关,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没了柳无常的间歇性骚扰,倒是落得耳根清净,自在了许多,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白吃白喝白住了半个多月后,风十二终于想起来他的「正事」。 掐算下日子,他出风家已经整整过去了两个多月,现在离五月初三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上次在抚宁县遇到皓云,便知他南下自是去接段家小姐北上,仔细算算时间,也去了半月馀,此时应已带着段红北上了。 这个时候,他也该考虑是该在扬州等他们过来一同北上,还是先去京城做些安排? 再说年涛,那日之后便一直细细观察着柳无常,倒不是他当真怕了柳无常,而是此人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异于常人,却又让人不觉得怪异。 被风十二一拳揍晕过去的第二日,柳无常便恢复了平日里的生龙活虎,带着他的跟班管家,开始在扬州各大妓院船舫转悠,大肆游玩。 说起来,这样的柳无常合该是最正常不过的,可是……年涛总觉得不对劲,总觉得柳无常这么做,背后肯定另有目的。 玄德年间农历四月十二,年涛接到了皓云的拜帖,上书五日后便到扬州。 接到拜帖的年涛却是一身冷汗,急忙派人四下找寻还在美人乡中享福的柳无常。 沉醉在美人温柔乡中乐不思蜀的柳无常,被人硬是扒出了女人堆,八抬大轿抬回了年府,还没进门,就看到大门口来回踱步的年涛。 柳无常顿了一下,忽然转身笑嘻嘻地招呼前来带自己的管家。 「年大人看上去好生焦虑,是为我家『美人』吗?」 管家干笑着摇手,风十二虽说性子暴烈,但这几日在年府还算比较安稳,除了吃药和偶尔练拳时,年府下人遭些殃,平日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柳无常轻「哦」了一声,似懂非懂,下了轿,便爽快地朝年涛快步走去。 「年大人,找柳某所为何事?」说着,柳无常伸手便要搭上年涛的肩。 年涛眉头一皱,往旁边侧了一步,恭谨道:「柳兄这边请,年某有事相商。」 半个时辰后,柳无常便大致清楚了年涛如此匆忙将他从温柔乡中拖出来所为何事。原来是皓云将于五日之后,也就是四月十七到达扬州,届时将暂住于年府之内。 当朝丞相之子携未过门的妻子暂住年府,对年涛来说本就是件好事,可问题就在于……风十二。正确来说,风十二是年涛照着上头的密令软禁在府内的,且未到五月初三,不得让他出年府一步。 有这么号危险人物在年府,怎么说也不能让火爆的段家小姐也住进年府。 素闻江南段家大小姐段红,继承了她母亲的美貌,乃家喻户晓的「江南第一美人」,只可惜她自小便随了她母亲刚烈的性子,喜爱舞刀弄枪,许多人慕名于「江南第一美人」的称号,却止步于她那暴躁的性格上,试想,若是娶了个「母老虎」回家,纵然对方真是美如天仙,自己制不住的话,这美人恩也消受不起啊。 再者……谁都知道江南段家与风家不和,原因就在一年前,风家十二郎不知为何将段家公子生生打断一双腿。 事后,段家便扬言与风家势不两立,那段红更是对风十二恨之入骨。 这个时候若让风十二和段红住在一起……年府再是铜墙铁壁,也受不住这两个人的折腾啊,要真是闹出些差错来…… 年涛重重叹了口气,明明事先说好皓云不会经过扬州,怎么又改了主意呢。 柳无常喝了口茶,拍拍胸脯,豪气地说道:「年大人莫急,有无常在呢,美人与我自小便相识相知,定会给在下个面子收敛一点,虽说段家与在下实在无瓜葛,不过那丞相之子也不是吃素的,在未来夫君面前,段红也不会是不知好歹之人。所以年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说着,一口喝干了茶水,便起身往门口走。 柳无常说得风轻云淡,似是无关紧要之事,年涛却是心事重重。就算那段红看在皓云的面子上不会闹事,可这风十二是断不可能看在柳无常的面子上安分守己。 连父母之言都不曾听过一次的风家恶霸,又怎么可能听柳无常的。 一脚跨出门槛的柳无常,忽然顿住脚,转回了头。 「年大人,这几日我家美人可安好?」 第四章 风十二很好,好得不能再好,除了不能玩得尽兴,吃喝都比自己这一路上来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倍。 吃喝过瘾了,拳头便开始痒起来,到处找年府的下人们练拳,几日下来,年府下人已经不敢再接近风十二所住的院落了。 柳无常满面春风踏进这院落,迎接他的便是风十二憋了好多天的蛮力。那一拳虎虎生风地飞过来,柳无常不紧不慢地往后一仰,勉强躲过,再侧身闪过风十二接下来往下的重击。 「美人如此热情,让无常好生欣慰。」 风十二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多日不见的柳无常,顿时心头火一起,上去又是一阵暴打,柳无常左闪右躲着风十二的拳头。 「哎哎,美人啊,这热情是好事,可在下是给美人带信的,热情过头可是会误事的。」 风十二哪管那么多,一套拳法打下来,才深呼吸,收回内力。 「说!」 柳无常见风十二停下了,屁颠屁颠地又要粘上去。 「站那就好,一身脂粉味,闻着都难受。」 柳无常顿时收回了脚步,安分站在离风十二五步远的地方。 「皓云给在下捎信,五日后便到扬州。」 风十二一听,侧过脸看向柳无常。 「也就是说,五日后,段红也到这了?」 柳无常笑着点头。 风十二嗤笑了声,「难不成是年涛那小子派你来求我别闹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段红一到,年府必定翻天。 「年涛是想让在下劝美人安分一点,不过……在下只希望美人尽兴。」 风十二一震,眯起眼盯着柳无常。 世人只知风家十二打残了段家公子的腿,却无人知晓风十二为何会无缘无故打人。 他做事,从来都只照着自己的想法来,管他世人怎么说。 柳无常回看着像只野猫竖起毛防备的风十二,忽然转过头,对着门口大喊一声:「管家,还不给少爷我去拿上好的女儿红来。」 远远飘来一句「是」,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跑远了,柳无常伸手摸摸放置在石桌上早已凉的茶杯,莫名其妙说出一句:「茶凉了换杯便好。」 也罢,柳无常原本就是莫名其妙的人,风十二说不上很了解这个人,甚至应该说和这个人根本算得上是只知道名讳的陌生人。只是有点奇怪……这个人说出的那句「在下只希望美人尽兴」,实在是对了他的口味。 「呵呵,柳家无常……真是怪人。」 片刻后,灌下数杯女人红的风十二有些微醉,不自觉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对面依旧神清气爽、清醒无比的柳无常笑咪咪地继续给风十二灌酒,难道他的美人毫不防备地和了对饮。 「怪吗?在下倒不觉得。」 人总有好恶,只不过他柳无常只好色,且不懂得稍加掩饰而已。 「世说,柳家无常,好色下流,是为北京城里出了名的淫魔,不怪吗?」 对面柳无常给自己倒了杯,风十二仰头便喝下。 「这世上谁不好色,只不过在下不太喜欢遮遮掩掩自个儿的喜好而已。」 风十二点了点头,仰头又灌下一杯。 「说得好,说得好。」喝罢,站起身,转身朝房内走去,风十二已经察觉到此时自己已经有些失态,为防过度失仪,率先结束这场对饮,才是良策。 这酒还是少喝为妙。 看了眼毫不犹豫起身便走的风十二,柳无常未起身追上去,端起桌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开口喊了声管家。 「管家,去准备轿子,少爷我要再战扬州「红袖招」。」 那日过后第四日,原本还对柳家无常抱有一丝希望的年涛,彻底灭了自己的妄想,端看那柳无常依旧如昔般整日混迹于妓院未回年府的模样,也不可能替自己出一个良策。 柳无常靠不住,那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 这日清晨,风十二照例在院中打着自己的拳,一套打完要找水喝的时候,正见到年涛端坐在石桌旁,看样子已是等候多时了。 风十二微微一笑,明日便是皓云带着他那美貌的未过门妻子到扬州,柳无常派不上用场,这年涛急了吧。 「年大人有何贵干?」 年涛起身,弯腰作揖。 「风公子乃爽快之人,在下也不再拐弯抹角。明日还望风公子看在年某的面子上,就待在此院中莫要出去。」 风十二斜眼看了眼年涛。 「哼哼,不让在下出这年府也就算了,连这院子也不让出了?」 年涛冷汗直冒,道:「在下也是出于无奈,若有冒犯,还望风公子海涵。」 海涵?他风十二什么都不缺,就缺了这「海涵」。 「年大人,您真是不了解风某,风某向来我行我至少惯了,活那么多年,还真没什么时候海涵过人,您教教我,何谓海涵?」 「你……」年涛恼羞成怒,虽是他有错在先,但也是身不由己,早知风家十二做事蛮不讲理,但好歹他也是救过他,替他打大夫疗毒,知恩图报是起码之事吧。 风十二站起身,挥挥手,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年大人回去吧,在下与段家之间的恩怨,并非大人说压便能压得住的。」 无奈起身离去,此时年涛只能寄望于罩前飞鸽传书于京城的那位主了。 玄德年间四月十七午时过后,皓云的身影便出现在扬州城外。 年涛带着一帮子人,在看到皓云出现后,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强撑着到皓云在城门前下马时,上前在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皓云侧头看了一眼停在他身后的轿子一眼,笑道:「无妨,人多热闹,也是好事。」 年涛只得应声,带着一帮人往年府走去。 这天,柳无常倒是一反常态,安分留在年府,一大早便穿着整整齐齐在年府前院溜达,他那苦命的管家紧紧跟在他后面,小心伺候着。 他家少爷心里想的那点花花肠子,作为管家的他哪能不知道啊,自那日皓云撇下他家少爷独自南下,也个把月过去,这还是自那日后头一次见面,他家少爷怎么说也得趁着这次机会多吃豆腐,多揩油。 不时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管家在心底哀号了数声,这么多年来,他家少爷的脑袋还能安危的待在原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门外传来阵阵骚动,柳无常喜上眉梢,抬脚就往门口奔去,管家急忙快步跟上。 皓云扶着段红下轿,慢慢直产上台阶,正要往内走,只见一人飞奔而来。 「哎呀呀,皓公子啊,终于见到你,可想死柳某了。」 闻声抬头的皓云,看到来者何人之后,示意身后的婢女扶住段红往里走,待柳无常一到,便开口道:「柳史,别来无恙。」 「啊哈哈,皓公子真是关心在下,在下受宠若惊呐。」说首,顺手便搭上皓云的肩。 皓云也不躲闪,任由柳无常一见面便明目张胆地上下其手,风轻云淡地说了声:「里面请吧。」 跟在后面的年涛硬生生地为柳无常捏了一把冷汗,却也为皓云无任何强烈反应而大生好奇之心,见两人往内走,急忙抬脚跟上。 皓云、柳无常和年涛三人入了大厅,分别入了座,年涛吩咐下去,派人好生伺候着段家小姐,便开始与皓云寒暄一番,一旁柳无常自从入座便无了声息,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良久,皓云转头看着柳无常问道:「听年大人说,风家十二也在此?」 柳无常一个劲地吃着东西,忽闻大厅一下子鸦雀无声才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同样睨着他的皓云,露出一脸笑。 「皓公子,何事?」 皓云顿了顿,再次开口道:「听闻年大人有提过,风家十二也在年府?」 柳无常一听,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没错,我家美人月前便被年大人请至年府,好生款待着呢。」 皓云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端起茶杯。 「怎不见风家兄弟?」 那边年涛冷汗冒个不停,谁晓得那天他去见过风十二后,那小子当真日日不再出他那后院。据下人说,那后院里的花花草草,连带种了多年的树木,早就被毁得差不多了。 皓云这话一出,柳无常便站起身,对着门口的守卫招了招手。 「听到没?你家主子要见风家十二,还不快去后院请人家过来。」 那守卫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重新坐下的柳无常伸手替皓云倒上水,嘻笑道:「年大人府上这茶水可是一绝,据说是每年进贡给皇上的茶叶配上山间泉水,皓公子得多喝点。」 皓云抬手端起刚满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点了点头。 未过多时,前院便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年涛一惊,赶忙真身,向皓云与柳无常道了声前去看看,便出了厅堂。 皓云本就不是好事之人,这等事也不会去在意,只喝着茶水品着糕点,随意点了点头,可这柳无常并非如皓云一般是清新淡雅之人,年涛前脚刚出厅堂,他后脚便跟了上去。 他还不忘回头对着皓云说了句:「我去接下我家美人,皓公子稍等片刻。」 年涛步出厅堂,便看到管家急急忙忙边擦汗边小跑着过来,他忙加快了脚步,道:「怎么?」 管家擦了一把额上冒出的汗水,战战兢兢道:「回、回大人,门口来了位客人,说是柳公子的熟人,一来便要进门,小的给拦住了,过来请求您。」 年涛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便越过管家朝门口走去。 在皓云和段家小姐到的同一天有人上门,还是以柳家无常之友自居,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对方定是冲着皓段二人来的,年涛细想着在京城还会有谁既和皓段二人有瓜葛,又同柳无常认识之人。 柳无常津津有味地跟在年涛后面,不时朝着门口观望两下,见门口一圈年府的下人围住门口,嘻笑了声,道:「年府下人真是谨慎。」 年涛这才发现身后跟着个柳无常,稍稍缓了下步子,轻声问道:「柳公子京城可有友人近日要来扬州的?」 柳无常顿了顿,忽然道:「有啊。」 年涛一听,拉住柳无常。 「可否告知在下对方何人?」 柳无常四下看了看,故作神秘地朝年涛招了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一些。年涛本不太愿意和这色胚太过接近,可无奈想知道答案,便踌躇着挨近了两步。 柳无常看了他一眼,索性伸手一把拽过年涛,在他耳边轻声道:「此事事关重大,年大人切不可泄漏出去呐,在下这位损友在京城乃至全国,都拥有至高无上的……」 话还没说完,身后便冒出一道声音,生生盖过了柳无常接下来说出的话。 「柳兄真是雅兴,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做这等事。」 年涛听到声音,急忙回头,这一回头不要紧,可回头后所见到的人,着实让年涛惊得就想下跪。 幸好一旁的柳无常顺手扶住了年涛,道:「不是说了切不可泄漏出去吗?」 柳无常这话算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年涛立马毕恭毕敬地站好,对着身后不远的管家道:「赶紧去收拾府内最上等的客房,再让小姐过来。」 柳无常笑看着一身儒服,敛了贵气,看似一派优雅的男子,道:「您……怎么来这了?」 对方笑道:「你和皓云都出京城各把月了,京城里没个人陪着我,你说我待得住吗?」 柳无常有意无意地摸着头,轻声道:「这有后宫三千佳丽、朝中文武百官陪着您,还不够您折腾个把月啊。」 柳无常说得极轻,也不是对着那男子说的,不过这话是说给谁听的,明了之人自然晓得。 「那是自然。」男子说着,便侧了个身,拉着柳无常直往年府大堂上走。 柳无常等人重新回到大堂的时候,堂上已经多了两人,一人便是柳无常家的美人风十二,另一人便是皓云的未婚妻段红,怪的是,两人除了直接忽略对方,倒真是相安无事,柳无常一进门就直接朝风十二而去。 「美人,你怎么自个人儿过来了,无常还特地想去接你来着。」 全场人瞬间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去接美人?原来不是特地来接我的啊……」 凉凉飘来一句,柳无常回头,眼一横。 「该干嘛干嘛去,搅我好事,天王老子我也照样揍。」 世说柳家无常只爱美人,稍有姿色之人皆不放过,风十二仔细看着站在柳无常身后一派和颜悦色、谈笑间颇有风度的男子,嗯……姿色绝对是上等,只是为何柳无常像瞎了眼似的完全无礼掉这等美色? 柳无常这句看似是下意识的话,实际上完全是出于口舌之快,以报在京城时将他好不容易搜集到的美人图穿了个透之仇,对于他身后那位,也就只能在口舌之上才能稍稍平复下心底的不平衡。 「美人~~」柳无常整整身上的衣服,朝风十二飞奔过去。 这边风十二眼疾手快地挡住柳无常一如既往的强劲粘功,眼睛却死盯着从刚才进门便一直看着皓云的那位儒服男子。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位该是传说中与皓云有私情的赤云国皇帝。 这倒好了,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到齐了,风十二喜孜孜地掂量着,合该这次就不用他亲自出马的嘛,照这架式看来,他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大功告成了。 柳无常在风十二思索间突破了防线缠上他,在风十二耳边细声道:「美人,你可别高兴得太早,那两个都是别扭的主,不定等皓云成了亲,后面那位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给年涛下令困住风十二,不就是为了那点别扭的心态。 风十二定了定神,站起身拖着柳无常出了厅堂,然后拽着柳无常的领子,道:「给我说明白!」 柳无常死抱着风十二,也不管他拽得自己脖子生疼,掂着声,道:「当日在京城,皓云便是求我帮他搅了这婚事的,可没几日,我便收到皇帝宝座上的那位的信,言下之意若是我搅黄了这等好事,我小命不保。」 柳无常话中之意再明白不过,当今天子的意思便是谁敢从中从梗,谁的脑袋不保。 这下……这事可就难办了…… 「那你为何又南下?」 风十二拽紧柳无常的领子,他不信柳无常就算是掉脑袋也敢继续做下去。 柳无常拉着风十二,在后院中间的亭子里坐下,道:「为了接美人啊。」 柳无常这话说给别人听,或许有人瞎了狗眼聋了耳朵会信这王八蛋,可风十二不是傻子,也不是瞎子聋子,他信才怪,抬起手便要一巴掌挥下去。 柳无常赶忙接住风十二挥过来的那一巴掌,嘻笑道:「打是情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算爱,在下知道美人爱在下,可在下身子骨单薄,这一下下去指不定就去了半条命,届时美人心疼了后悔了,在下会自责的。」 狗屁!听这混账东西胡言乱语! 「给老子说清楚,否则先锋会有你好受!」几日里在年府闲着没事做,风十二便四下寻找后院中种着的花花草草下手,倒也折腾出了些东西,虽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过,让人难受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美人莫急莫急,在下说的是实话,次下南主要是接你,只不过……」半路卡住,柳无常嘿嘿嘻笑了声。 「京城到底是龙蛇混杂,咱们的场子暂时便放这扬州了。」 这当然不是柳无常说放扬州便放扬州的,皓云的黑夜支持也算得上帮了柳无常一个大忙,原本皓云是定下不经过扬州,直接沿着水路直接上京城的行程,但在柳无常一再建议下,便更改了。 「难不成,那皇帝老子突然来扬州,也是为了此事?」 柳无常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风十二抱胸看着柳无常。 「你死定了。」也好,用不着动手,人家自会收拾了败类。 谁知,那柳无常一听风十二说这话,立马喜上眉梢。 「美人这是在担心下在吗?」 「你想太多了。」这人不仅混账,脑子也有坑,行事怪异,连带思想也与常人不同,自那日将他一拳揍晕后,风十二原本要灭此人之心也消下去许多。 对自己而言,他与柳无常只能算得上是单方面的萍水相逢。 本着他人与自己与不相干,风十二平心静气下来,开始想该如何将这次的事办妥。 柳无常性子外向,一开口便是口若悬河,说个不停,反观风十二倒是有些被动,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柳无常那些无聊之极的话题。 直到天色渐暗,年涛派人过来说是皓云请两位前去前厅用膳,柳无常才停了那张滔滔不绝的满嘴胡言。 请这个字用得实在是别扭,风十二装没听到,坐那自顾自喝茶吃点心。 而柳无常则是起身应道:「我家美人人多就吃不下饭,再说了,到这年府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年大人请我家美人前去厅堂用膳呢,我家美人不习惯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连串的连珠炮打得那下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柳无常挥了挥手,道:「你去跟年大人直说便是。」 那下人应了声,转身匆匆离去。 风十二斜眼看了眼那匆匆离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半晌,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就见年涛一人匆匆往这边赶过来。 风十二见年涛过来,脸色一沉,转了个背,赏了个椅背给对方,柳无常见这架式,微微笑了笑。 年涛跨进后院的时候,就看到柳无常一脸笑意看着自己,以及背对着自己的风十二的背影。 「这……」用眼神询问了声旁边的柳无常。 柳无常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我家美人正在气头上,所以……」 「那……」年涛年地一眼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没来由的一阵恶寒,据说至今为止,让风家十二不爽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前车之鉴便是段家大公子和面前这位身心皆为铜墙铁壁脸皮厚如城墙的柳家无常,抹了把汗,可他也是皇命难违,身不由己啊。 「无妨无妨,有我在呢,你去前厅招呼那几全吧。」 话音刚落,就听后院入口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柳兄,如此好兴致与你家美人喝茶赏景,怎不叫上我呢?」 柳无常起身,恭敬道:「柳某还算分得清时机,什么时候该在,什么时候该闪。」 对方也不尴尬,笑道:「真不愧是柳言的儿子,可我现在是想柳兄陪着我喝几杯呢。」 闻言,柳无常忽然漾起了一脸灿烂的笑容,道:「不敢,在下不胜酒力,再说了,我家美人喜欢喝茶。」 来人索性在风十二对面坐下,示意年涛下去。 「以茶代酒,主意不错,柳爱卿不就是为了朕误毁了爱卿的美人图而埋怨朕吗,下次还你便是。」 柳无常起身下跪,道:「微臣不敢,为皇上做事乃是微臣分内之事。」只要这王八蛋不拿他的身分压人,他倒是很乐意帮这位君主做事。 武尚有意无意地瞟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皓云道:「都坐下吧。」 风十二一声不吭地看着这两人像做戏似的变着脸,抬眼对上皓云冰冷的眼神,心底一阵哆嗦,这人的眼光真是够冷。 「皓公子对下在有意见?」既然对方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风十二没理由当作没有看到,相反,被人这么赤裸裸的昭示着我对你不满,倒是让风十二憋屈了许久的热血高涨了不少。 「不敢。」皓云低头收敛了神色,在柳无常的对面坐下。 「这话该是在下询问过下说的吧,哦,在下想起来了,上次要抚宁县时,公子似乎询问过在下关于十三与段家小姐之事。」 未错过皓云一瞬间的僵直,风十二颇为自得于那一瞬间的胜利。 「哦,风家十三与那段家小姐有何瓜葛?朕倒想听听。」 「这个说来话长……」 话还没说完,柳无常的声音硬生生地插了进来。 「这故事说来太长了,待有时间再让我家美人细细说与您听,现在用膳,对,用膳!」说完,只见年涛带着下人,端着饭菜进了后院。 被柳无常一搅和,风十二倒是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旁边的皓云依旧风波不起平静如常的神情,再看看对面的武 分卷阅读5 那一脸悠闲,却是细细地看着皓云一举一动的模样,忽然想起来。 「年大人,那段家小姐呢?好歹在下与她也是老乡,怎好不打声招呼?」 风雨不提也罢,一提柳无常便凑热门似的跟着起哄道:「传闻段家小姐犹如天仙美人,在下赏美无数,虽然吃不到碰不得,总该让在下见识一下。」 忽然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柳无常对着皓云道:「皓公子莫要介意,在下只旁观,绝不靠近。」 年涛见气氛不对,忙想着该如何蒙混过去,却听到皓云说道:「年大人,烦请派人将段家小姐请过来,就说有人要见她。」 既然皓云都这么说了,年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抹着汗,转身下去请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风十二是没把段红当成自个儿的仇人,但是段红早就把风十二当成非要千刀万剐以泄心头这恨之人,碍于皓云等人在场,只得捏着手心忍住。 风十二冷眼看着段红那强忍住要亲手掐死他的模样,正要在段红面前说句话,只听一旁色心大起的柳无常大叫了一声。 「哎呀,这位美人怎么那么用力捏着手心呢。」他边说就要上前伸手去牵。 风十二连忙轻咳了一声。 柳无常干笑着收回了姿势,道:「一时忘我,一时忘我。别介意别介意。」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段红起身,然后对着柳无常微微一福道:「多许柳公子 ,妾身无碍。」 专属于江南特有的吴侬软语对柳无常来说非常受用,当即伸手就要去扶,不听到对面的人轻咳了声,这次已经换作在风十二对面的武尚。柳无常再次无功而返,安分坐好,满脸依旧是笑嘻嘻。 风十二再看仍然一句话未说的皓云,暗道:好定力!能在柳无常这等无赖面前依旧保持波澜不兴、而无表情之人,这世间怕是只他一人了。 待段红入了座,只听段红轻声道:「妾身姗姗来迟,还望皓公子恕罪。」 段红这轻声细语,让风十二不由得一身鸡皮疙瘩,他还真是未见过如此安分犹如大家闺秀般的段红。 皓云侧脸微笑道:「无妨,快给在座各位倒酒,日后还需各位多多照顾。」 皓云这话让段红白了白脸,眼睛瞟着对面的风十二,风十二毫不客气地放好自己的酒杯,等着段红给他倒酒。 忍吧,看你忍到什么时候去! 柳无常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段家小姐慢慢起身,从武尚这边开始倒酒,眼睛都不眨一下,在到风十二面前的时候还是顿了顿,然后后退了几步。 「实在对不住,妾身身体不适,先行退下。」说着,段红将酒壶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风十二看着段红拂袖而去,「切!」了一声,端起柳无常的杯子,一口喝下,这一出戏下来,再明显不过了,这场赌局,赢家除他风十二外,不做第二人想。 柳无常狗腿地给风十二满上酒。 那边皓云开口道:「请皇上恕罪,几日一直在路上奔波,段小姐平日不太出江南,怕是有些受不住这北方的气候。」 武尚笑了笑,故作玩笑道:「这还未过门就如此当宝似的,真要过门了,那我这皇帝怕是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皓云一听,立马起身,一脸的肃然。 「微臣不敢。」 场内气氛立马有些僵,武尚一脸冷意,似是喃喃自语地端起酒杯喝下。「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这顿饭怕是风十二生来最难以下咽的一顿了。试想,对面坐着满脸冷意萧瑟、如秋风飘落叶的一人,身旁坐着敛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只是不时给自己夹菜倒酒的柳无常外,还有一个就是在自己身旁满脸萧穆,比冰冻三尺的严冬还要冷上三分的死人脸皓云。 他吃得下才怪!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了饭,风十二立马起身往自个儿的房里走,这一趟下来,他是爽了前面一段,后面活生生受罪了那么长的时间,整整憋了他三个时辰! 刚躺下休息一会儿,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风十二神情一敛,立马起身,却见柳无常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背着个包袱,关上门便趄着风十二奔过来。 「怎么,你私奔?」 柳无常喝了口水,把包袱递给风十二道:「对!私奔!」 柳无常一屁股坐到风十二身边。 「我跟你私奔啊,这包袱是给你准备的。」 风十二只觉得好笑,「我住这好好的,为何要走。」 柳无常一把拉起风十二道:「来不及说了,先出年府。」 风十二早知「关键时刻」的柳无常总是出奇的有力量,这次也不例外,他一把将风十二连人带包袱带出后院,飞身上了屋顶。 一连奔了数里,直至出了扬州城门外,柳无常才放了风十二,往城内观望一阵,柳无常才对风十二笑道:「走吧。」 风十二一把甩开柳无常伸过来的手,厉声道:「你倒是给我个要我现在走的理由。」 柳无常一愣,回头看了一眼一脸山雨欲来的风十二,干笑了两声道:「你该看出来那位的心情相当不好,若是迟一点,该拿你开刀了。」 风十二当然知道柳无常话中的那位指的是谁,也听说过伴君如伴虎的话,但是…… 问题是现在他的事还没办成! 柳无常见风十二还不打算放弃,走过来软言道:「你我能做的都做了,放心,待我们到了京城,便能听到那位下旨撤了这婚事,另配良婿与段红。」 风十二眯了眼,道:「若是没下旨呢?」 「我陪你杀进丞相府劫新娘,成不成?」 风十二冷哼了声,「这话可是你说的,若是临时反悔,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随美人爱怎么折腾无常就怎么折腾,无常定然不反抗。」柳无常拍着胸保证,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人都给了保证了,他自然也只能相信,将手上的包袱扔给柳无常,风十二跨步朝码头走去…… 第五章 玄德年间五月初一,柳无常伴着吃喝玩乐一路逍遥的风十二终于到了京城,柳家上下包括一脸衰样提前赶回柳家的管家,在京城门口迎接这两位。 风十二自小不太住在家中,自是对柳言没什么印象,向来不拘于礼节的他,反而对同样大大咧咧的柳夫人相谈甚欢,只留下满脸不满无处发泄的柳无常和一脸无奈不知为何与友人之子相对无言的柳言,大眼瞪小眼。 一入柳府,风十二便问柳无常接下来他们该如何行事。 柳无常却是一脸莫要着急的模样,伸手想要抱风十二却被狠狠揍了一拳后,安分待在一旁道:「皓云一行人大约在后天一早到京城。」 后天一早?那就等于直接拜堂成亲,完事入洞房了吗?那混账皇帝哪来的时间去颁圣旨撤了这该死的婚事? 立马,风十二黑了脸,一把拽住柳无常的衣领。 「你给我说清楚!」 柳无常急忙按住风十二风怒的拳头,道:「美人。莫气莫气,气到了可不是好事。」 「那你倒时给我说说怎么让那混账皇帝在皓云成亲前就下了那道该死的圣旨?!」 柳无常拉开风十二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道:「这个……届时皇帝比我们急。」皓云是那位的心肝,皓云成亲,第一个不愿意的就是那位,这只不过是他们两个人自作自受的一场闹剧,到关键时候,那位准会耐不住。 只看这场比试耐性的比赛最后赢家是谁,而这场比赛不准任何人介入,任何人! 「现在谁能比老子急!」 风十二抓紧柳无常的衣领,心下后悔不该信了这王八蛋,或许在路上就能下个药,安个陷阱什么的,让段红残了伤了,拜不成堂不就万事大吉了。 现在可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银子飞了,银子飞了还好说,顶多自己这趟生意自己亏本,最烦的是还要回去承受风十三那堪比地狱十八层冤魂的怨念,以及段红得逞到的嚣张报复。 让他风十二怎么甘心!越想越气,手越收越紧…… 「咳咳,我说……美、美人,我断……断气了,就没、没人陪你……劫、劫人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风十二这才想起来,当初说过若没有下旨的话,这混账要陪他去丞相府劫人。 冷眼看着柳无常,风十二面无表情道:「后天早上之前,别让我见到你。」说完转身朝柳夫人为他准备的房间走去。 「美人……」柳无常值得眼睁睁地看着风十二走进去,不再理会他。 玄德年间五月初三。 清晨,管家便直直冲进柳无常的房间,搅了柳无常津津有味的春梦。 看着满脸阴沉的柳无常对上他的脸之时,管家开始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兴奋,一大早得到消息便想着该先告诉他的少爷。 安抚住战战兢兢颤了半天的小心肝,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回、回少爷……丞相府大公子他们到城外了……」 柳无常还在懊悔刚刚进入状态的春梦被管家搅了,也没听清楚管家说什么,正要躺回去,想着说不定能在回笼觉的时候重回那销魂的温柔乡时,突然「砰」一声巨响,硬生生把柳无常的瞌睡虫全部震飞。 柳无常睁大了眼睛,只见那风家十二郎穿戴的整整齐齐,冲过来就直接拽住柳无常的领子! 「快给我起来!」 一看到风十二那张脸,柳无常色心又起,伸手摸风十二的脸,喃喃道:「美人~~」 「啪!」 清脆的巴掌响彻底打醒了柳无常。 「美人!怎么了?!」 风十二很满意地看到柳无常终于清醒了,道:「那家管家告诉我皓云他们到了,我来教、叫你一起去劫人!你若是在婆婆妈妈,小心我当场揍到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柳无常一听到后面半句,又开始荡漾了、 「美人,我比较喜欢做到三个月下不了床……」 风十二眼一横,厉声道:「少嗦!欠揍是不是!」 「莫急莫急,美人先去前厅稍等片刻,我立马就去!」说完示意管家带人去前厅。 风十二的身影刚消失在院子门口,柳无常便朝门口家丁招了招手,将一封信递给他。 「把这封信送到城外景风客栈,就说是柳家无常给他们掌柜的。」 待到柳无常到了堂上的时候,风十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那么慢,时辰到了该如何是好?」 「不急不急,现在离吉时还有五个时辰,足够我们做好准备,慢慢过去了。」 风十二翻了白眼,他现在可是急得不得了,若是晚了一点,造成既定事实。一切可就迟了。他也不管柳无常在辩解些什么,伸手直接拽住。 「管家!带路!」 管家跟上风十二和柳无常,三人就这么出门了,往城门口走去。 到了城门口,风十二才见识到何谓人山人海。想这皓云也是一等一的好男儿,这阵势也算不上什么,拉着柳无常钻进人海中,咬着牙往城门口挤。 柳无常一面不留痕迹地帮着风十二排开众人,一面和熟人嘻笑打着招呼,一路下来,三个人实在是够呛。 风十二咒骂着哪来那么多人,烦躁的同时开始用蛮力,柳无常连忙带着人闪进身后稍微空些的街道。 「你干嘛?!」 柳无常拉住风十二的力道极大,脸不红气不喘:「那边人多,我们往别处走。」 风十二当柳无常是另有蹊径,便消了气跟着柳无常往内走,看着人是越来越少,可城墙却越来越高,风十二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 终于,柳无常站定在一处,满脸堆着笑地看着风十二道:「到了!」 等柳无常说完,风十二直接赏了他一记大清早便想给他吃的拳头。 「那么高的城墙,大白天,你飞上去啊?」 柳无常捂着脸,点了点头。 风十二直接劈了他的心思都有了,别说这大白天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让他施展轻功该对他们的行动有多不利,那城墙上站着的守卫就说明了今天的戒备有多森严,怎么可能说飞就飞过去。风十二再次认定,听了这人的鬼话的自己,简直就等于是个傻二愣子! 转过身,直接回头,他现在回去,紧赶点应还来得及。没料到还没走两步,风十二便被身后伸过来的手给抓了个正着。 「别急啊,这不现在这里人少,上面又有人接应,咱好过去的啊。」 「放你的狗屁……」话音还没落,风十二就听到头顶有声音传过来。 「无常!无常!这边这边!」 还真有人在城墙上接应他俩,风十二瞬间安心了不少,正向提起内力飞身上去,却发现身子一轻,转眼间,人已经被柳无常带上了百尺高的城楼。 两人上了城楼,朝城门外远眺过去,才看到不远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朝京城这边过来,风十二观望了许久,才满意地纵身跳下城楼,往哪队人马疾走过去。 柳无常盯着风十二那不得手誓不罢休的表情,抬脚跟了上去,自家美人的性子豪爽率直他自然是比较清楚的,应该说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所以他得跟着,他得看着,否则被别人算计了过去,自己岂不亏死。 两人疾行了一程,风十二便看到走在队伍最前面端,坐在高头大马那道清冷的身影,皓云,依旧是那股冷到骨子里的清淡,这样子的人物,怕是只有坐在大殿里龙椅上的那人才能压得住。 所以风十二在和皓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分清楚了形势,怎么说也不能从皓云身上上下其手,虽说段家人若是知晓又是他风十二搅了段家好事,必定对风家越加恨之入骨。不过,风十二坚信,风家绝对比他想像重要强悍,所以他会无所顾忌大干那么一场! 风十二在离队伍还有十几尺之处停住,笑看着一帮子人停下队伍,开始准备接下来的事宜。 柳无常上前一步,道:「接下来皓云会直接进程准备迎亲。」 也就是说,到皓云再次出现在城门口,还有三个时辰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他们必须办好所有该办的事情。 等到皓云终于消失在城门内,风十二开始他的行动。 风十二给自己安排的过程很简单,他只要劫了段红,让对方没了新娘就大功告成了,于是,这重点便放在段红身上,虽说队伍人多,但轿子也就那么几顶,挨个搜过去也就在三个时辰内摸到段红。 可问题就在于,要如何能够光明正大的把这四、五顶轿子挨个摸个过去。 风十二扫了一圈队伍四周围着的守卫,目标放在其中戒备最重的一顶,既然一个个爱隔膜过去的风险太大,那他只能冲着守着的人最多的轿子下手。 「柳无常。你去看下那顶轿子是不是。」 柳无常倒是很爽快的点了头,抬脚大大方方地和各位官爷边打招呼边往里走,一路就那么走过去,居然也没人拦着,反而都很高兴地回应着柳无常的招呼。 风十二虽觉得怪异,却也没深入想,柳无常在这京城也待了那么久,这帮人肯定知道这小子一贯的德行,若非事先有准备,也不会让柳无常靠近了。 等等……有准备?!风十二忽然想到皓云临走前明明看到了他,却完全没有任何表情的直接王城内走,皓云是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那点打算,就算他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劫了段红,也不可能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得逞,好歹这也是丞相府的亲事。 「柳无常!」风十二朝着已经站在轿子前头的柳无常大喊一声。 柳无常听到了声音,转头看向风十二。「哈?美人何事?」 柳无常刚转头,跟前的轿子似是被风刮开,轿前的帘子也被风吹开,风十二看清楚轿子里面的光景,坐那的是武尚和刚刚被拉进去半跪着的柳无常,怪不得戒备的如此森然。 这轿子不是段红所做的轿子,那段红定在另外的轿子里头,风十二环顾了下停在后头的几顶轿子,按下思量那顶轿子才是正主坐的。 正思索间,只听「哎呦」一声,风十二转回头,就见到被拽进轿子里的柳无常蜷缩在地上,不断抽搐。 同时轿内飘出的武尚的声音:「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可逃不了了了。这「美人销魂恩」的滋味如何?柳家无常。」 武尚的声音极是冷冽,风十二不禁多瞧了几眼地上的柳无常,适才那些个嘻嘻哈哈同他打招呼之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吭都不敢多吭一声。 武尚还在这,怪不得皓云走得如此潇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柳无常那日与自己所言,这两个人断不会在人前让这场婚事出任何岔子。 忽然想起在柳府的时候,柳无常说的那些话,此时回想起来却是相当有理。 风十二隔开架着刀的首位,上前几步去扶柳无常,好歹他也是因了自个儿才会中了武尚的招,既然武尚在场,在这劫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在入城之后在找机会下手。 临近吉时还有一个时辰,城内传来一阵锣鼓唢呐声,风十二一阵紧绷,铁青着一张脸,却被死撑着不回柳府疗毒的柳无常伸手死死捏住手臂,风十二只当他是中毒难受了,也任由他捏着,一心专注着迎亲队伍。 这「美人销魂恩」真是名副其实的毒辣,柳无常用内力强制压住,还是不是一阵阵如火般烧着全身,虽只上次在扬州,自己和风十二都得罪了这位小心眼的君主,这位定会斤斤计较百般回报在他们身上,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这位如此心急…… 只要不让风十二靠近那位,便不会有事,柳无常暗暗加重了力道,怎么说也要拽紧了他家美人,依他家美人的性子,定会不知不觉被被那位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城门口,王成相符的方向缓缓前进,风十二死拖着紧缠在自己身上柳无常,一步一个脚印,艰难的在人群里跟着队伍往去丞相府的方向挪动。 待风十二拖着柳无常进了丞相府大门的时候,就看到穿着大红衣裳的一对新人,抬脚跨进那高高的门槛。 风十二心底暗道糟糕,再不采取些行动,怕是来不及了,伸手拽紧柳无常的手臂,想暂时将他从自个儿身上扒下来。 明明都中毒了,全身都抖得如筛子一般,那手臂却仍紧紧攀附住自己,丝毫扯不动。风十二急得眼睛都红了,一咬牙,直接抬起手,劈向柳无常的脑袋。 挡他风十二干活者,死!不管对方是何人。 柳无常原本全身都中毒,哪受得住风十二一掌,顿时眼一黑,瘫了下去。风十二一看身后不远处,柳府管家正顶着那张衰脸死命往里挤,急忙把柳无常往管家挤过来的方向一推,自个儿往前钻入人海中。 风十二进到最前头的时候,入眼的是皓云一身红衣,身旁站着红帕盖头的段红没,再扫了一眼旁观者,却见武尚也在场,还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笑看着堂上的两人。暗自咬牙道:果真不能听柳无常的胡言乱语,武尚在场又怎么能腾出身下旨撤婚?人都站在大堂上了,他哪来的时间下旨?! 风十二紧盯着堂上的光景,如果这会儿武尚眼神不是有意无意地朝着自己看过来,或许他早该动手了: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得扔些小玩意上去,段红到下边大功告成;可是,为何每每自己就要动手的时候,好死不死,武尚就能把那双眼睛转悠过来,看向自己? 于是,他怎么都找不到空档动手。沉下脸,风十二全神贯注地等着堂上两人面对面……届时恰好能挡住武尚,且段红背对自己,他也更好下手。 「夫妻对拜……」 高亢的声音过后,皓云和段红转身面对面,风十二用力提气,正要发出手心里捏得有些发热的暗器时,一到冰冷的眼光射了过来,顿时全身都僵住了。 他没看错的话,皓云在准备弯腰的时候看向了自己,也就是说他已经被他发现了,猛一吸气,收回力道,却看到皓云对面的段红毫无预警地倒了下去…… 顿时开始陷入混乱。 风十二愣了老半天,他记得他没出手,怎么人就倒下去了呢。 等风十二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混乱之中已被人带出了丞相府,四下看了一圈,只见一人立于自己不远处的树旁,下意识地以为是柳无常,却想到柳无常中了毒,这会儿定是在柳府疗毒。不待风十二询问,对方倒是先开了口。 「你可真是个直愣子,无常那般劝阻你,你就是不听,这会儿好了,成了代罪羔羊了吧。」 对方一开口就是风十二完全听不懂的话,风十二抬起脸,一脸疑惑。 「我听不懂兄台之言是为何意」 对方耻笑了声,道:「呵,我就做回好人,说与你听。」 被陌生人一路提点。风十二终于大致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竟是真如柳无常所说那般,这一场戏不过,只不过无缘无故牵扯了些无辜之人进去,比如段家那位小姐,犹如风家的十二郎。 风十二活了十多年了,还没有被人玩到这份上想,心下顿时怒气上升,总是对方是一国之主贵为九五之尊,但是他因此自认倒霉,那时往往不可能之事。 豁然站起身,风十二就要往那京城而去,被人拉住,一阵耻笑又进了耳间。 「你该庆幸柳无常事先送了信,让在下赶在你被那昏君逮住之前就你出丞相府,否则,这会儿,你应该已经被送入刑部大牢了。」 在丞相府明目张胆刺杀丞相府公子的未婚妻。这罪可全看皇上和丞相如何发落。 风十二自认不是蛮不讲理一味自顾自行事的主,所以对方所说的话中之意他也是在不明白不过,可这会儿…… 事情是办成了,但他接下来也不知该如何了。 想替自己洗清冤屈,找昏君报栽赃之仇,但是此事风头未过,此时的京城必定到处都是找他这个罪人,他若回去,那等于是自投罗网。 他若不会京城,而是回江南风家,虽说风家要保他一个人还是勉强能保得住的,但是他不能回去,好汉做事好汉当,他闯的祸,没道理让风家去承担。 风十二踟躇间,不知该做何决定时,站在那观察了他许多的人忽然出声。 「暂时去京城外三十里地的风间客栈避避吧,那里你大可放心,都是自己人,不会出卖你的。」 风十二当然是很感激这个时候还有人能帮他,但是这感激的前提当然是不知道这个人原来是骗了他,什么送他入刑部大牢,什么代罪羔羊,全都是那王八蛋杜撰出来的。而事实真相,是风十二窝囊地在景风客栈蹲了十天,等柳无常找到他的时候,才晓得的。 其实那日的情况,那位救风十二的陌生人也并未说错,但是确实是他将他救出,丞相府乃至全京城的人也确实在找他,他确实已经能够很无辜的被牵扯进去了。 不过如果他被逮住的话,并非是进那刑部大牢,而是进丞相府为补偿段家小姐特意设下的洞房――把昏君居然在之后下了旨意,将段红许配与风十二,以和风段两家之间的恩怨,这日子嘛……就定在逮到风十二的日子。 风十二当场气得直接挥掌劈了景风客栈的一棵大树,这比背上杀人的罪名做个逃犯还要难受上百倍! 他风十二何时受过别人的摆布,何时受过别人的玩弄,更别提被人玩弄了自个儿还完全是后知后觉,于是当场立下誓言。 今生若是不暴揍一顿那昏君,他就不姓风! 当然风十二风风火火地愤怒了整整三天之后,还是考虑到今后何去何从。 去京城,那不可能,京城的洞房还等着他自动跳进去,风十二自认在昏君的地盘上是斗不过人家的,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在那时就忍了! 回江南,那也不成,十三要知道段家小姐被指给了自己,不跟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呆才怪。 可是……能去哪? 坐在客栈外头的座椅上,柳无常看着自顾自郁闷的风十二,笑嘻嘻地上前,搭上风十二的肩,在收到风十二回头一记杀人的眼光昭示着他风十二此时心情不好莫要惹他的讯息之后,手是收回了,人却比之前靠近了许多。 「美人呐,介不介意让在下跟你一起去江南?」 柳无常不期然蹦出的话,倒是让风十二时没反应过来。 「去江南干嘛?」暂不论还没有决定要去哪,就算是定下了,他为何要带个危险人物跑路? 「去游山玩水,风花雪月啊。」柳无常边说着边漾出一脸的陶醉状「那么多年没去江南了,难得有机会可以和美人一起逛苏州游西湖……」 柳无常的话还没说完,风十二一口回绝了他的「好意」。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王八蛋满脑子都不是什么正经事,逛苏州游西湖?他还嫌那昏君还没将他拎进洞房,所以不甘心决定亲自来?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你那么好心情。」闷闷地喝了口酒,风十二真有些还怀念过去肆意潇洒的日子。 柳无常站在风十二身后,沉默了下,良久,忽然开口。 「美人怕什么,在下可做美人的铜墙铁壁啊,绝对保美人万无一失。」 这个绝对……风十二斜眼看着柳无常,嗤笑了声,他只知道世上无绝对。 「那好啊,你若是去京城杀了昏君。我就信你,跟你一同南下。」 柳无常顿了一下,敛上脸上的笑,一脸认真地靠近风十二。 「美人,此话当真?」 风十二点头,他说出的话从来都不会收回。 风十二的头刚点下,柳无常忽然叉腰狂笑,疯子似朝景风客栈里头吼了一声。 「里头喝酒的,听到没?」 四周一片寂静,风十二拿起酒坛子灌了一口,正打算无视掉这疯子的疯言疯语,猛然从里面标出了一阵河东狮吼。 「听到了,无常兄弟的事情就是咱景风客栈的事情。」声音低沉,且中气十足,蕴含内力,只凭这声音,便能猜测出对方应该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风十二差异地回头朝里看。在景风客栈住的日子虽说不长,但该见过的人都见过了,在他印象中,从未曾见过内里如此深厚之人。 正思量着,从里头走出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带着一脸温和的微笑,他的手上端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坛女儿红和几碟小菜。 风十二知道这个人,他就是景风客栈的掌柜,姓武,大家都称他武掌柜。他知道景风客栈里藏龙卧虎,之前那位「救」了他的恩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是……他还是很难把这位看上去无害的温文尔雅的男子和刚才那个低沉、内力强劲的声音相融合。 武掌柜把下酒菜和女儿红放在三人面前的石桌子上,抬头看到风十二一脸发愣的看着他,微微扯了下嘴角,在风十二的对面坐下。 「对我好奇?」 四个字将神游太空的风十二拉了回来。 「啊?哦,没什么。」 开在这离京城三十里外的荒郊野岭的客栈,门可罗雀,别说是客人了,有人路过就不错了,再加上着客栈中不管房客还是小二都是深藏不露的好家伙,是人都会被这个客栈的掌柜好奇。 武掌柜笑笑。 「原本不想惊扰了二位的,不过无常兄弟好似不太希望我只是闲闲在一旁听你们说话,来,喝酒吃菜。」殷情地招呼着柳无常和风十二动手,还亲手替两人满上酒。 柳无常倒是很乐意的接受了武掌柜的好意,一口灌下那女儿红,道:「掌柜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相比早就想好了让无常为您做些什么了吧。」 武掌柜悠闲夹了粒花生米丢进嘴里,依旧是一脸微笑。 「无常兄弟快人快语,您看,我这么大个客栈,几个伙计都要领工钱的,这荒郊野岭的生意也不太好,没办法啊。」 「可掌柜也知道,我与我 分卷阅读6 美人出门都未带多少银子。」 柳无常这么一说,风十二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在这里这么多天了,确实是白吃白住,分文未付。 长那么大,他什么时候这么窘迫过,顿时是脸色僵了僵,想开口说写什么。 「无常兄弟说笑了,你与风兄弟对景风客栈来说可不是一般人,当然银子这类世俗东西武某也不会在意。」 风十二一愣,即是不要他们的银子,却也不做亏本的生意,那么…… 「武掌柜想要什么?」 武掌柜抬起眼,双眼睛亮地看向风十二。「风家兄弟,这次武某可能要拜托您跑一趟江南了。」 武掌柜所要的东西,便是江南段家的家传之宝红玉蝉。 一说到红玉蝉,风十二顿时黑了脸,冷眼道:「请武掌柜另请高明,风某不跑这趟。」 对面的武掌柜还没出声,所在风十二身边的柳无常倒是抢险开了口。 「武掌柜,您也知道我家美人和段家有些过节,让我家美人去取,不太妥当吧。」武掌柜笑笑,道:「是吗?我以为这取玉之人,非风兄弟莫属了呢。」 一派风清云淡地共育出别人心底最不痛快之事,风十二总算是看清楚景风客栈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是一副德行。就爱挖别人的痛处。 风十二站起身,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径直走进了客栈。 柳无常见状,急忙站起身想跟上去,刚跨出一步,又停住脚侧了个身。 「武掌柜,不能识别的?」 武掌柜一口喝下自己给自己斟的酒,笑道:「非红玉蝉莫属。」 柳无常顿了下,颔首道:「知道了。」便匆匆往里走。 风十二最痛恨的是什么,是别人欺骗他的感情,骗他的信任,骗的他团团转,最后还反咬他一口。他风十二不是被骗了伤了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主,别人骗他一分,他必定要别人偿还他十倍,别人伤了他一毫,他要让人生不如死。 一年前那场深刻的偶遇,足以让他铭记那位叫段风的男人一辈子!让那男人只断了双腿,留那男人一条狗命,是他给了段家面子! 「吱呀」一声,风十二一双赤红的眼抬起,看到推门进来的柳无常。 「怎么了?」 很明显的担心,风十二别过脸,现在的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下。 「滚!」特别不想看到柳无常。 柳无常走进来,在门口朝外头张望了两眼,然后才合上门。 「现在这左右都没人,说吧,怎么了。」他轻手轻脚在风十二面前三步处的方桌旁边拉了张凳子跨坐着,看着风十二。 风十二现在心情极度恶劣,没心情跟他打哈哈,脸一沉。直接横了柳无常一眼。 「叫你滚没听到吗?」 「没听到。」柳无常索性用手指将耳朵堵上,摇了摇头。 风十二狠瞪着他,心一横,抡起拳头本想走过去,却在抬起的时候又放了下来…… 没心情…… 看不顺眼柳无常那死皮赖脸的德行,风十二所幸爬上床,拉了被子往头上一蒙。 屋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风十二以为柳无常终于识相滚出去了之后,柳无常半带疑惑的声音穿了过来。 「难道真杀了武尚,没人才会相信无常吗?」 事实上对风十二来说,杀武尚只不过是戏言,他对武尚有仇,但不深,只不过是因为这昏君把他耍的团团转,最后还摆了他一道,让他在面子上过不去。 这世上若真有人让他起了恨意,欲除之而后快的,只有一个人,可偏偏……他自己却对这个人束手无策。 「不,你若能杀了段风,我就信你。」 听到风十二弟弟的声音从被子里头传出来的时候。柳无常愣了好一会儿,在柳无常映像中,他的风家十二郎永远都是一副天地万物与哀都与他无关。只要自己肆意玩意哪都管别人死活的没心没肺样。 柳无常从凳子上起身,坐到风十二的床边,心底思量着,这么多年未见,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吗?」 被子里头的人动了动,没有回应,柳无常抬起手,想去拉开盖在风十二头上的被子,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手触到被面的时候,被子下面又传出了风十二的声音。 「废话少说,滚!」 柳无常手一僵,愣了一下,又抽了回来,无趣地摸摸鼻子,最后起身走了出去。 第六章 柳无常搭着脑袋坐在门口石桌子边,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武掌柜留在桌子上的女儿红,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柳无常转投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继续喝他的酒。 对方走过来,看到桌子上的女儿红,皱了眉。 「他老毛病又犯了?」 柳无常转过脸,一脸哭丧。 「小朝,你就不能好好管着点吗?你瞧,我家美人都直接叫我滚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啊。」 景朝在柳无常对面坐下,拿起一盘看上去未曾用过的杯子,替自己倒了杯。 「他这次想要什么?」 「段家的红玉蝉。」 景朝笑笑,「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柳无常见景朝还笑,一把扯住景朝的衣领,眯起眼,盯了他好一会儿,忽然凑上去,用那衣领擦着脸。 「我不管,这次南下,你必须跟我们一起去,不然,这生意我们亏大了。」 景朝拉开柳无常明目张胆的非礼。 「这你得问掌柜,他同意就好。」 柳无常无趣地扯扯嘴。 「他同意不同意还不得看你?身子是你自己的,又不是他的,想走,他还能拦得住你?」 景朝灌下一口酒,忽然站了起来。「你错了,我三年钱就卖身给景风客栈,你不是很清楚吗?」 柳无常耸拉下脑袋。 「说得好!」 武掌柜的声音传了过来,柳无常侧脸狠瞪过去,回头拿起桌上的女儿红整坛子往嘴里倒。 「无常兄弟啊,我可是好心给你这次机会,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放到怨恨起我来了。」 听到武掌柜那么一说,柳无常抬起了脑袋,斜眼看着对方。 「那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的经过像一个故事一个兄弟情深最后被兄弟反插一刀的故事,只不过这个故事的主角是风十二和段家大公子。 柳无常知道风十二素来眼界极高,脾性肆意惯了不懂得收敛,能和他成为至交莫逆的,除却像他这样脸皮厚比城墙的人之外,那就是在某一层上能够吸引他的人。 段风就是这样的人。 听完武掌柜犹如讲故事似的将整件事件统统那个描述了一遍之后,柳无常将目标锁定在这个段家大公子身上。 这不就是传说中活生生的情敌吗?如果他不替他家美人讨回点公道,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他再次揪住景朝的衣领。「听好了,这次你非得跟我南下不可。」 景朝不明所以,瞧了一眼正往客栈走的武掌柜。「给我个理由。人手不够,还不能请求增加人手?」 景朝拉开柳无常的纠缠。开始往内走。 「还是那句话,我家掌柜同意了我就没意见。」 柳无常合上门之后,风十二就掀开了被子,仰头看着床头,听着柳无常在窗外吵吵嚷嚷,心里烦躁更甚,索性起身走到窗口。冷着脸朝外看。 柳无常双手双脚缠住景朝,依附别人不答应他,他是不罢休的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柳无常!上来!」 这色胚不嫌自己丢脸,他嫌! 下面的柳无常听到风十二的声音,立马丢开景朝。 「美人,你终于肯找我了吗?稍微片刻,无常立刻上来。」一把推开面前的景朝。 「别挡我的脸,我家美人找我有事。」 柳无常心情相当愉悦,为何他家美人忽然转了心意肯让他上楼,他不清楚,当然他也不会傻到以为真是老天开了眼,让他家美人终于明白他的绵绵情意。 但是天字第一号色胚的脸皮之后可不是盖的,抬脚奔上二楼,直冲风十二的房间,「匡」一声,摔门进去。 「美人,无常来也。」边说着边朝风十二扑过去。 风十二闪身避过柳无常的那记「恶狼扑羊」,一脚踹上去。 「给我安分点做好。」 柳无常涎着笑,摸摸屁股,转身做好,嘴上还不忘多吃下豆腐。 「美人想告诉无常,你爱上无常了吗?其实没关系,就算不告诉我。我也知道美人对在下已经情深意重,难分难舍了,所以……」 风十二青筋猛爆,他叫他上来不是为了跟他耍嘴皮子的。 「闭嘴!」 柳无常一见风十二又变了个脸色,立马闭上那张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的嘴巴,仔细瞧着风十二。 「美人,找在下何事?」这是他走进这个房间唯一一句答得上主题的话。 风十二看了他一眼,弯腰坐下,又抬眼对上柳无常那张脸,开始上上下下打量他。 可打量了半天,除了看出面前这位真不愧是传说中的淫魔,就算他现在坐在离他不足五步以上的距离,也能瞧清楚那张欠扁的脸上挂着的色迷迷的两眼。让他更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有点不对劲了。 色是这个男人的本性,他介意个什么劲。 柳无常见风十二坐下就只是睁着两眼盯着他看,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心下又开始荡漾了起来,这心一荡漾,嘴巴又控制不住开始乱说话。 「美人,无常知道无常的这张脸皮虽算不上国色天香比不上美人,却很耐看,无常现在也不介意给美人多瞧几眼。不过……」 风十二听到柳无常话锋在「不过」的字眼上顿了一下,立马回了神现,见柳无常收敛了之前的那股随性,眼神一转,整个人换了副模样。 「小朝,坏人好事是要遭报应的。」柳无常口中的「小朝」,当然就是景风客栈里的景朝。 风十二扭头朝门口看,正看到原本合上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一条缝,依稀能看到门缝外一袭灰白。 「有吗?只不过掌柜让我来跟风家兄弟说一声,今晚,景风客栈要劫丞相府。」 风十二没明白景朝的意思,照理说,丞相府和他风十二八竿子打不着,景风客栈要劫丞相府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除非…… 「你们要劫段红?」风十二问这话有点多此一举,之前武掌柜刚提出要红玉蝉,现在景朝有说要劫丞相府,他们要的人除了至今仍在丞相府的皓云前未婚妻段红之外,还会有谁。 门口传进来声哼笑声,接着那袭灰白从门缝消失了踪影。 待风十二转回头,原本坐在床沿的柳无常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跟前,见他转回头,蹲下身,在风十二的对面坐下。 「好像武掌柜动了真格了。」 风十二是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武掌柜所谓动真格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在意的是,景朝那记哼笑是什么意思! 站起身。拉开门往外走,风十二决定去问个清楚明白的。柳无常见状急忙起身跟上去。 两人走下楼的时候,正看到武掌柜和景朝在大堂里正中央的桌子上喝酒说话,听到他们下楼的声音,武掌柜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脸微笑朝他们打招呼,景朝没有动静,只顾着自己喝酒,断了之前再说的话题。 风十二在景朝的对面坐下。 「何时出发?」 景朝瞥了他一眼,「子时一过就走。」 在风十二对面坐下的柳无常一听风十二和景朝的对话,正拿起酒杯准备倒酒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着风十二。 「我也去。」说着便到了酒,递给风十二。 接过柳无常递过来的酒杯,风十二一口喝下,「你当然要去。」 夜半子时刚过,风十二就拎着睡意朦胧的柳无常下了楼,正好看到武掌柜和景朝从地下的房间里面出来。 景朝斜了眼还闭着眼打呼噜的柳无常,扯了扯嘴,转头朝武掌柜看了一眼。 武掌柜笑笑,「无妨,到京城自然会清醒点。」 风十二低头看着明明闭着眼却有本事一路死抱着他不放的柳无常,心底涌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悲愤,抡起拳头,挥了下去。 「哎呦。」 柳无常终于清醒过来了,正确来说,是被风十二揍醒了,睁开还黏着的眼皮,看着自己抱着的人。 「美人,你干嘛打我。明明做得正舒服……」柳无常活了那么多年了。除了让自己溺死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之外,做梦是他最享受的一件事情,因为十有八九,都是正中他所好的春梦。 一脚踹开柳无常,风十二冷着脸,径直往外走。景朝看也不看滚在地上的柳无常,举步跟上去。 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出了客栈大门,武掌柜转身伸手拉了把柳无常道:「别装得太过了。」 柳无常打着对方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在下何时装过,在我家美人面前,我永远是最最货真价实的柳无常。」说着,拍了拍衣服,优哉游哉地漫步出了客栈。 黑夜中两条黑影亦步亦在官道上疾行,风十二侧过头看了眼紧紧跟着他的景朝,心下恨恨的骂了句,抠门!居然连皮马都不给! 这景风客栈虽说实在京城外三十里地的荒郊野岭,但要在一个市城内步行到京城,必定耗不少真气,风十二武功底子本就不厚,这一路为了面子问题,拼命提起走在景朝前头,在看到京城城门之时,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两人在离京城城门百尺之处停住脚,风十二蹲下身不住喘着粗气,等自己的气顺了些,站好,往后面瞧了一眼。 景朝顺着他的眼光往回看,笑道:「似乎还没来。」 风十二咬牙。 「管他呢,每次只会扯我后腿,不来也罢!」说着又转回头,瞧了眼不远处看上去挺高的城墙,以及城墙上正拿着火把巡视的首位们。 风十二暗自在心底骂了柳无常数次,那混蛋不会真的爬回去继续睡了吧?要真是那样,等他回去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那不行。现在这种时候,只有柳无常来了,我们才能混得进去。」 意识就是说,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我在这草丛中等柳无常出现。 听到景朝说的话,风十二不禁又咒骂了柳无常一遍,忽然城门旁的一座小门毫无预警地开了,风十二一惊,正向起身过去看,被景朝拉住。 「别动。」 风十二安抚住急躁的心情,刚才他没看错的话那小门有两个人影溜进去,距离有点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方圣神。 「半夜放人进去,那些城门官是吃干饭的吧?」 景朝笑笑,「那可未必,说不定是有人特意允许进去的呢?」 风十二梭巡一圈,城门口下白吃之内皆是一片空旷,城上的火光照的城下一片同名,别说人影了,连半个鬼影都看不到。 靠近卧在身边的景朝,风十二小声说了句:「现在怎么办?」 「等柳无常。」 还是这个答案让风十二有点懊恼,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柳无常依旧迟迟未到,又从最初的咒骂,开始烦躁。看着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依旧没有柳无常的踪影,风十二暗自下决定倒:再下来,他豁出去了! 旁边原本一副无所谓模样的景明,在久等柳无常的身影还没出现之后,也皱起眉头。 在城内传来三更天的打更声之后,风十二的耐性已经彻底消失殆尽,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在这么等下去,今天他们就别想办好事情了。 翻了个身,从地上爬起来,仔细观察了四周情况,风十二打算豁出去直接上去,不管里头有多少人要逮他,放马过来好了! 景朝忽然伸手拉住了他,沉声道:「等等……」 「等个屁!」小鸡都快被他们孵出来了!他要是还等得住,太阳该打西边出来了。 景朝转投看了风十二一眼,用力拽他。 「你看城门口那边,好像有什么人出来。」 听景朝这么一说,风十二耐下性子俯下身子,往城门口那边看过去。 有个人影,好想背着什么东西从那扇小门里走了出来,径直往他们这边走,风十二下意识地朝那人身后看,那扇小门立刻被关上。而在关上之前,没有出现第二个人影。 「不是前面的那两个人吗?」 景朝摇头,没有回风十二的问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前方。 风十二看着那驮着东西的身影越来越走进他们。傻傻的脚步声也理他们越来越近。拉了下景朝。「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 他们所占的位置在城门的右侧,为了不被城上的守卫兵发现,两人特意躲在城墙角。 如果有人想背着东西离开的,应该是顺着那条笔直的官道一直往前走才是,但……从一开始,那人影一直指望他们这边走过来的。 景朝却是一声不吭,只是看着渐渐走近的人。 风十二再次看向那个过来的人影的时候,对方已经停住了脚,接着,一直跟在身边的景朝忽然往前冲过去。 风十二来不及拉住他,也没办法喊住他,只能抬脚跟上去。 直到近了的时候才看清楚,那个背着东西的人赫然就是武掌柜,率先冲上取得景朝已经一声不啃地将他背上的东西扛到自己肩膀上,径自举步往城郊走去。 没了背在背上的重物,武掌柜轻松了许多,轻拍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对上风十二微微有些诧异的眼光。 风十二上前走了两步,刚想靠近武掌柜询问一下柳无常那王八蛋现在在哪,以及之前看到的两个人影中另外一个到底是谁。 还没来得及开口,整里好衣服的武掌柜抬头朝风十二笑笑,「回去吧。」说完,就径直往前走去。 风十二见他立马就往前走。急忙上前一步叫住他。「武掌柜!之前进城的是……?」 武掌柜停下脚步,转回头,看着风十二,道:「是我和无常兄弟啊,你不知道?」 风十二顿了一下,他记得他们好像没有说过分头行动吧,顿时心底泛起一阵恼怒,怒气直指柳无常。 「那王八蛋呢?」 武掌柜想了一会儿,道:「说是有事情,我们刚出丞相府,就分道扬镳了。」 风十二皱了下眉头,想到他们即将南下,他又有可能回去准备写东西吧,虽然现下他对来完成的自作主张有些懊恼,但是…… 有鉴于柳无常不在场,在人前他也不好发作,只得应了一声,转身往景朝消失的方向走了几步。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往皇宫那边走,之前我们进城那会儿,有个太监模样的人跟他嘀咕了几步。」 皇宫?风十二顿了一下,转回身。「大半夜的。他去皇宫做什么?」 武掌柜摇了摇头,示意他也知道,刚走两步,在快要越过风十二跟前的时候,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啊,说到皇宫,我倒想起来了,今日午时,你与无常兄弟在外头说话那会儿,你们不是有说要去杀那昏君?」 武掌柜的话一出,风十二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而且他还记得之后柳无常在他房间时又重复了一遍。 那王八蛋不是当真了吧…… 思及此,风十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身朝城门口既不走去。 武掌柜转过身,轻喊了一声:「风十二……」 话音刚落,城墙上的守卫兵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谁!」 此时的风十二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城门口大步走过去了。 风十二没想到自己进城门那么容易,用不着自己费多少心思,一大帮官兵就团团将他围住,然后「护送」他到了丞相府大门口。 只不过这个「护送」的方式稍显粗暴了点,五花大绑! 不过他不介意人家现在把他怎么样,反正以后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他承认自己一听柳无常那决心的去了皇宫之后,心口那么一抽就这么横冲直撞冲向城门的举动有些鲁莽,等一帮人围住他,才想起来凭现在他那点三脚猫功夫,似乎要进那传说中未经允许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皇宫有点困难。 于是任由那帮粗手粗脚的莽夫绑了他。 一行人将风十二押到丞相府时,看到的却是灯火通明的庭院,这个时候的丞相府整个府里都乱了套。看守丞相府大门的守卫似乎和城门守卫认识,两人私下低估了两句,丞相府的守卫就跨进大门往里头去了。 风十二倒是很安静的站在门口,照现在丞相府鸡飞狗跳这个光景,现在压他进去似乎有点不太可能,还是在这等着进去的那守卫带消息出来比较实在。 没过一会儿,那守卫终于出现在门口,等他跨出大门的时候,风十二看到了多日未见的皓云,依旧是如初见那般清冷,全身都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之前逮住风十二的城门守卫正想上前邀功,却见皓云直接越过他,朝风十二走过去。 「风家兄弟。」 只一声,虽然冷冽,却也带了些焦急的神色,风十二转脸不看他。 也是,皇帝亲自颁下的御赐婚配中的新娘子好端端的从丞相府中不易而飞,他不及才怪。 皓云又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道:「风十二,段红现在何处?」 「你问我?」风十二故作夸张的拉长脖子看向皓云,见对方只是愣着一张脸对着自己,八成已经认定人是他劫走的。 「先不说人是不是我劫走的,就算人就是我劫的,那又如何?」抬脸挑衅的看着皓云,他就不信他能把他怎么着。 这边风十二一副吊儿郎当打死他都不说,那边皓云一副全身散发寒气冻死人不偿命,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那。 「公子!公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风十二抬起头正好看到迎面奔驰而来的一匹骏马。 皓云听到那叫唤声便转了头,看到自家家丁下了马,立马上前,道:「怎么样?找到没?」 「回公子,晓得一路先去了柳府,柳家老爷和夫人均说未曾见过柳无常。」 风十二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心底嘀咕着,柳无常劫了人之后就直奔皇宫了,柳家老爷和夫人当然不可能见到他。 皓云一听,立刻回头瞪向风十二,风十二若无其事的冲他笑了一记。 「别看我,我也没看到。」 皓云眼神又一转,看向傻站在门口的另外一拨人――被他忽略了很久的押风十二到丞相府大门口的城门守卫们。 他负手弯腰,客套地问道:「各位官爷,在下询问一声,你们再见到他的时候,有见过其他人吗?」 几个首位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之前有动静还好些,这会儿连夜里虫子都没了声,一整个诡异的静。 风十二被绑的有些不舒服,冲着寒气直冒的皓云喊道:「喂!给我松绑。」 绑了他那么久,够了吗,想他也是为了顺利一点才不介意被绑的,但是到这时候,还绑着他就没道理了吧。 对面静默了好一阵子的皓云听到风十二的声音,抬头瞧他,半躺,忽然转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家丁道:「去准备准备,我要带着风家兄弟去趟皇宫。」 风十二大概猜测得出皓云为何要将他带出皇宫,段红是昏君吩咐安置在丞相府,人不见了,他总得找个替罪羔羊,而这个时候最理想的现成羔羊就只有他风十二这一只。 也难怪一直不给他松绑了,风十二承认如果自己没有被绑着,就算最终自己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败在人多势众的丞相府那边,闹一场是少不了的。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绑着进了皇宫的时候,自己一直以为的「柳无常杀昏君」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到事发现在既担心了老半天的柳无常,居然和那昏君正喝着宫中御酒谈笑风生。 而柳无常当然也没想到会见到被绑着的风十二出现在他面前,当下转头看着武尚,道:「干嘛绑我家美人。」 武尚笑笑,看了眼一进来就面无表情看着她和柳无常喝酒的皓云,十一这件事情不该问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以前风十二是没有尝过这种滋味,现在他算是一次性彻底尝了个够,顺带也记了一份在柳无常头上。 柳无常见没人回答他,只得站起身,三步两步走到风十二面前,伸手就要给他的美人松绑。只是手还没摸那绳子,有人就阻止了他的动作。 「柳家无常,这可是在我丞相府劫了段家小姐的嫌犯,要替他松绑,总得先问过我的意见。」皓云冷冽的声音飘过来,硬生生把住了柳无常一脸的笑以及伸向风十二的手。 柳无常转头看向皓云,道:「皓大公子,无凭无据怎能随意冤枉说我家美人是劫段家小姐的嫌犯呢。」 风十二冷哼了一声,算他有脑子,知道在这个时候替他说话。 「谁都知道风十二一年前因为打算了段家大公子的腿而与段家结下了梁子,试问一句风兄弟,你愿意娶段红吗?」皓云跑出一个引子,然后将问题转向风十二。 陈年往事被人提起,风十二自然不会高兴到哪去,如果不是为了十三的话,他甚至不想和任何一个姓段的人在扯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柳无常瞧着风十二臭着整一张脸,心知此时他定是想卸了他的皓云,叹了口气,道:「皓大公子,这话应是问您自己。」 柳无常的问话,无疑是触到了这场至少两个他最不能得罪的人心底的一段难堪,不过柳无常只能看得到皓云僵着脸,对着他直冒寒气。 「柳卿,莫要急,先替风十二松绑吧。」 身后传来武尚的声音,柳无常脸上立刻挂上平时里惯有的痞笑,乐颠颠地上前替风十二松绑。 终于被松了绑,风十二捏了捏拳头,柳无常后背直冒冷汗,脸上却还是勉强嬉笑着拉住他往一边退下去。 「慢着!」皓云出声,止住了柳无常想拉着风十二半路偷溜的意图。 风十二回头瞧他,道:「怎么?想打架?」 皓云转回头眯眼看向风十二。 「段红在何处。」如冬日寒风般的冷风刮过,整个御书房瞬间降了温。 柳无常见这两人又对上了,急忙拉住风十二,唯恐一个不留神,就让捏在手里的这只暴躁兽瞬间爆发。 风十二从来就不吃别人所谓的威胁压榨,对于皓云想在气势上压倒他,他没有道理要示弱,转了头对上皓云,扯了嘴角,道:「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 顿时,整个御书房的温度又降了几分,柳无常都能看到皓云平日里面无表情的那张完美的脸几近破裂。 届时,就糟了…… 柳无常轻咳了两声,朝依旧坐在那冷眼旁观的那位君主使了个眼色,之前劫段红确实是在他默许之下顺利办完了,皓云也主动进了这御书房。现在他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只要他一句话,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却还是一副优哉游哉、事不关已的模样。 「哼哼。」清了清嗓子,柳无常试图激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接着道:「那个……美人,我们的回去收拾收拾南下了。」 柳无常这话表面上是说给风十二听的,实际上是暗示坐在桌边的那位适可而止一点,不就是要他帮忙办事吗,那么简单的事情,他答应不就成了 风十二转回头,冷眼看得柳无常抖了好几下,张张嘴正要说什么,那位一直在旁观装聋作哑的君主终于开了尊口。 「皓爱卿莫急,这段红现下是风家十二郎的未过门妻子,人被劫走了,急得也应该是他,所以这人嘛,朕就派他与柳无常一起去寻便是了。」 一言九鼎,武尚说出的话,就是圣旨,纵是皓云在世不高兴,也不能怎么着,柳无常欢快地拉着风十二谢主隆恩,一溜烟除了御书房让门口的小太监带路出了皇宫。 第七章 待两人 分卷阅读7 拐八拐,明着暗着偷溜回景风客栈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噙着一脸微笑满面春风的武掌柜,看着跨进客栈大门的柳无常和风十二,侧头吩咐着景朝去端茶水。 柳无常和风十二踏进景风客栈,就嗅到了一丝怪异。 平日里的景风客栈名副其实就是一家野店,门可罗雀,所过之客寥寥无几。然而刚才他们进门之时,感觉到这股清冷的味道较之平时更胜了几分。 怪不得武掌柜今儿个心情如此之好,竟然让景朝给他俩端茶送水。 柳无常推着风十二在大堂角落里那张小桌子旁坐下,小声道:「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让景朝给在下和美人端茶?」 武掌柜笑眯眯地喝了口酒,道:「是啊。」转头又瞧了风十二一眼又道:「无常兄弟,你又怎么惹你家美人不高兴了?」 柳无常撇撇嘴,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家美人那是爱之深责之切,像你这宗没心没肺的奸商是不会懂的。」 武掌柜轻笑了声,喃喃了句:「爱是深责之切啊……」适时,景朝端着茶水走了过来,武掌柜伸手过去接过来,替柳无常和风十二倒上茶。 柳无常顺其自然接过武掌柜递给自己的茶,顺带把风十二的茶杯也拿了过来,放在面前,道:「人呢?」他指的是被武掌柜劫回客栈的段红。 武掌柜瞄了眼站在他跟前的景朝,道:「在我房里。」 「噗!」 柳无常刚端起喝进去的茶,瞬间从口中喷了出来,幸好坐在他对面的武掌柜闪得快,水雾未曾沾到他身上。 风十二气定神闲地放下手上的茶杯,站起身,转身往楼上走,柳无常擦擦嘴,朝武掌柜和一脸阴沉的景朝嘿嘿一笑,抬脚跟上风十二,嘴巴还叫嚷着「美人,等等无常。」 风十二开了门,走进去,反手将门栓上,在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 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现在段红这一面已经解决,他不需要多操心思,只要想接下来该怎么便好。 既然他们已经定了要南下,那这趟南行势在必行,既然南下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红玉蝉,那么和段家再次对上也是迟早的事。 他风十二不怕天不怕地更不会怕一个区区段家,可偏偏就是怕了段风。 一年前的一幕幕轮番着在他脑中闪过,其实……就算是现在,在风十二的印象中,仍残留着段风那犹如疯子一边的歇斯底里。 若是未曾见过这号人,若是段风在当时就死了,或许一切和现在都会不一样。 一千一万个悔不当初,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面对风十二的局面是――必须再次面对一年前的窘境。 「啪啪!」 有人拍门,风十二收神,起身做好,道:「谁。」 「美人,是我,无常。」 对于柳无常如此中规中矩地事先敲门,风十二不适应地愣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进来说吧。」 话音刚落,门「吱呀」开了,柳无常惯有的那张不带一丝正经的笑脸出现在风十二面前。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伸手指了指对面,道:「坐那。」 柳无常在自个儿面前从来就不知何为分寸,坐得近了,保不准他什么时候就能缠上自己上下其手。 说实在的,他不讨厌离自己远些的柳无常,虽说没个正经,整天嘴上就知道挂着美人乱嚷嚷,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也不似段风那般疯狂,自认也会放心一些。 「说吧。」 柳无常摸摸鼻子,看着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在生气,也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的风十二,道:「那段风……」 段风这两个字刚蹦出柳无常的嘴,风十二便惊了似的抬起头,道:「段风怎么了?」 柳无常闭嘴,敛了笑,若有所思地看了风十二好一会儿,才道:「没怎么,只是有些在意那个人。」 风十二垂下头定了神,忽然笑道:「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个不会武的文弱书生。」 段风不会武,他不像他妹妹段红那么外向开朗,好动手动脚,他只是继承了段家世代在朝中占一席之地的段家风采。 然而,风十二最怕的就是这种人,弱却执着的可怕。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理解,为何段风会对他抱有那种可怕的执念。 柳无常状似无意地伸手给自己倒了茶,道:「能让美人如此在意,在下倒不如做个文弱书生。」 风十二抬起头看着柳无常拿着杯子想掩饰却显露无疑的吃味,笑道:「别,我倒是怕了这类人,如果你是个文弱书生,我定然离你百里之遥。」 「为何?」柳无常不解,从风十二说话的语气中便能看得出,段风这个人无意是能让风十二另眼相待,单单就是这一点,他就妒火中烧。 风十二瞧了他一眼,仰身躺下,深呼吸了口气,道:「你可知一年前我为何打断了段风那双腿吗?」 柳无常顿了下,道「我知,但也不知。」 他从不想隐瞒风十二什么,也觉得没必要隐瞒,但是他知道,这件事世人所知道的或许只是披在这件事外表上的那层皮,对于风十二的脾气,柳无常自信能把握个八九分。 风十二听到柳无常如此圆滑的回答,倒是有些不适应,虽说知道柳无常在京城何人打交道了那么多年,或多或少总是会有些油腔滑调。 不过他认为……柳无常那放荡肆意的性子和段风完全不一样,或者可以说,两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段家与风家世交,从小我便认识了段风。」 同他与风十三一块长大的段风,大笑就跟他们厮混在一块,风十二相信,这世上若说谁推他和风十三最熟的,怕也就只有段风了。 段风不会武,段家老爷从小就打算让他从事仕途,与对段红的放任不同,段家老爷对他这个段家独子看的比什么都重。 和风十二、风十三厮混得久了,段风总是抱怨父亲不让他习武,起先,好爽的风十二总会安慰他说「整天打打闹闹的男人没有出息,像你才是有抱负的男人」,可抱怨得多了,他也就没那么多耐性去哄一个总是纠结在这类小事上的顽固者。 八岁那年,风十二记得那年京城柳家来了风家,为了何事不知,他只知道从那日开始,风家和段家便失了往日的和睦,关系变得僵持,段风也就不再常来风家与风十二、风十三玩闹。 风十二想来情浅,加之那时年纪尚小,起先还难过一点,时间长了,便也淡了。 直至一年前,段风就如风十二所言那般,成了「有出息有抱负」的大官,光宗耀祖,合该是段家人最风光的时候。 可就在那时,多年不与风家接触的段家大公子,传了一封信给他。 说到此,风十二顿了一下,这后面的事说出来有些难堪。 柳无常将他顿了下,道:「我记得你八岁那年,我正好十岁,与父亲一同南下,首先到的就是风家。」 也就是那次,他见到了风十二,十岁的柳无常在京城跟着他娘,打小便扫荡京城各个角落,凡举稍有姿色的男子女人,他都见过。 色如春花,气深神隐,柳家夫人打小就教他,何为蛇蝎美人,告诫他色不迷人人自迷,看人要看得深沉。 十岁第一次见到风家十二郎便生好感,打从那时起,江南风家十二郎的所有大小事他都想知道得一清二楚,除去段风这号人…… 如果说他对段家人的印象,应该就是从父亲口中听到的那句「天纵奇才,只可惜执念太深」,以及武尚曾经同他说过的「江南段家,不可小视。」 风十二倒是不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通常只见过一面之人,他都没多大印象,就算柳无常与他见面的场景是惊天地泣鬼神,也不及他的忘性。 对于柳无常这个莫名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风十二更多的是无奈,很多时候明明比他精明,比他强,却总是一脸愉悦地对着他低头。 真的是无可奈何,甩不掉,却在一段时间后发现,竟有些习惯这个人黏在身边,比起别人,他宁愿相信柳无常。 相信……多么不可思议的词。 「那封信上写着什么?」 柳无常的声音传进风十二的耳朵里,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风十二看着床顶,道:「没什么,就让我去红楼见他。 他也当真去了,当时只道是一般好友的邀约,却不想见到了深沉得只剩一脸虚假微笑的段风。 思及那晚段风的疯狂行径,风十二依旧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明明是个大男人,阴狠起来晶石那般令人恐惧。明明……他只是回绝了他的疯狂而已。 「他做了什么?」此时的柳无常脸上看似很平静,全身却紧绷着。 「他说,他要我成为他的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风十二忍不住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冒,他根本就无法想象当时段风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后呢?」 风十二是在有些不太是在有些不太想回想起那晚的事情,一旦脑子里浮现那是的场面,他就忍不住犯恶心,他还能清楚记得那双赤红了的双眼,那张带着狰狞的笑脸,以及一步步走进他的脚步声。 「哎,也怪我,跟毒药毒物混迹了那么多年,竟然没有察觉出茶水中被下了药。」烈性的春药,他只是沾了一点,就直接中招了。 柳无常眯起眼,道:「你怎么逃出来的?」 轻笑了一声,风十二道:「我从小被我娘练出一身的不怕毒不怕药,虽说那春药不比一般毒药,但至少比一般人能多扛一会儿,趁着段风未曾注意,我出手了。」 只是打断了他的双腿,若是换做是别人,早就该没命了,只不过幸好他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弱书生。 「怎么没直接结果了他。」 他也想。说完了大部分事情的风十二重新坐起了身,道:「我从不杀不会武的人,不管对方多么恶劣,再说了,段风……」 他姓风,这么多年的肆意妄为,已经给风家牵了不少麻烦事,还好无伤大雅,但是他也知道不能给风家得罪不能得罪的人,况且,他对段风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年纪尚小一起玩闹的时候。 柳无常搭着脑袋,斜眼看着风十二。 「也是,还是不要得罪这样的人为好。」不过得罪他柳无常之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我也,我再对这个人恨之入骨,也不能下手。」而且也下不了手。 柳无常忽然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道:「要不,咱们趁着夜黑风高的某个晚上,带个麻袋溜进段府,蒙了那段风的眼耳,一顿暴打,打死算他运气,没打死,咱们就多揍几次。」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段风要真出了什么事,谁都会想到我头上。」 「没关系,这事包在无常身上,保准谁都不会赖到美人身上。」 看着脸上依旧带着不正经减小的柳无常,风十二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找错人说话了,刚才的一番话,如果跟别人说,说不定还能替他义愤填膺一把,换做是柳无常…… 「随你。」 「美人,为了你,无常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眨一下眼……」 又是一片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废话,风十二翻了个白眼,他就不能来个新鲜点的?「行了行了,出去准备一下,我们得随时动身南下。」 柳无常开门离去不久,门「吱呀」一声,再次开了,风十二皱着眉侧过脸,看到武掌柜正走进来,正轻轻地和上门。 「武掌柜找在下有事?」从床上坐起身,坐在床沿,也没有起身要替对方倒茶的意思。 「没事……却也有事,找你说些无关紧要的,你不介意吧。」 风十二撇撇嘴,这武掌柜不是柳无常,柳无常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是他不行。 「说吧。」起身坐在武掌柜的对面,自顾自倒了茶,喝了一口。 武掌柜也自顾自替自己倒了茶,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这红玉蝉吗?」 风十二看了他一眼,红玉蝉是世间稀有的药物,据说不管是何剧毒,只要服下红玉蝉,便能立刻清除体内所有的毒素。 这武掌柜要着世间稀有之物,必是有他所用之处,至于用在何处,大概只有与他亲近之人才知道吧。 「在下不知。」 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隐约能听到柳无常死皮赖脸的声音,磨着景朝让他跟他一起南下,看来上次的死皮赖脸还未成功。 武掌柜站起身走到窗户前,伸手将窗户合上,转回身,脸上已无之前的那温文尔雅的微笑。风十二看着面无表情的武掌柜,忽然觉得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在哪见过…… 「你试过未一个人不择手段,做尽一切只为留住他吗?」武掌柜忽然转了话题,而这个话题让风十二一时陷入了迷惑,他有些不明白,对方问他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但是他直觉想到了段风。 「不知。」在风十二的眼中,能让他不择手段的只有他自己,所以他无法理解段风的那种疯狂。 「如果有一天你发觉有人就这么为你做了错事,你会怎么办?」 「男子还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做的谁就必须付出代价。」 「呵呵,这样啊,可这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自己啊……」武掌柜笑了两声,重新在风十二面前坐下。 这最后一句话猛然让风十二抖了抖,他记得好像自己没做过什么事,让那段家大少爷为他神魂颠倒吧。 「你信不信柳无常会为你杀了段风。」 风十二摇摇头,他觉得柳无常在某些方面比他有耐性,他都能及时收手饶段风不死,没道理柳无常收不了。杀段风对柳无常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当年自己就是顾虑到段家在江南的势力才没有动手杀人的。 「他能为你得罪皇帝老子,为何就不能为你杀了区区一个段风?」 风十二瞬间僵住。 「这……」他真没想到过这一点,以前以为自己被柳无常当傻子一样耍,总对着他没好脸色,后来柳无常为了他中毒,才愧疚地发现似乎有些过了,现在被武掌柜一语点破,又觉得似乎是自己太过了。 「你仔细想想。对了,到我们南下之前,你们都别出这房间。」武掌柜站起来,将自己喝过的被子捏在手里,转身出了屋内。 风十二静下来,自己将他遇到柳无常开始一直到现在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年涛设计抓他的时候,他一直保他平安,武尚出现在扬州,在自己得罪那不可一世的当朝皇帝之后,是柳无常拉着他「私奔」。而最后自己一时冲动奔去丞相府的时候,一直想拦着他的也是柳无常。 确实……就如武掌柜所说的,表面上很多时候,柳无常那完全不正经的色胚模样吃尽了他的豆腐,可在那表象底下掩盖着的,又是为他做了多少事情。但他还是不信柳无常会那么没脑子…… 之后过了三日,风十二一大早就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随时离开。刚收拾完,门开了,一阵旋风飙了进来。 「美人,下午我们就走!」 眼看着柳无常又要直接扑上来抱人,风十二用力「伸」出自己的脚。 「别过来,我收拾好了。」 硬生生地挡住了往前的架势,柳无常嘿嘿一笑在一边的桌子旁坐下。沉静了一会儿,柳无常状似不经意地瞧了眼桌上的杯子。 「武掌柜来过?」 风十二顺着他的眼光,也看了眼桌上少了一只茶杯的那套青瓷茶具。想起之前武掌柜临走之时带走了其中一个,点了点头。 柳无常眯起双眼,看着风十二。 「美人,你千万别上那奸商的当,他说的话你一个字都别信。」在柳无常眼中,武掌柜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奸商,只要他想要的东西,不管什么手段都会用上,哪管别人的死活。 风十二摇头,他只是来提醒他一些事情而已。 南下的过程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风十二直接怀疑是不是武掌柜之前做了什么,于是唆使柳无常去问一路上没有给过他们一次好脸色的景朝。 柳无常同情地拍拍景朝的肩膀,也难怪他,自从劫了段红到他们离开景风客栈整整三天,段红就在武掌柜房间里蹲了三天,回头想想除了白天之外,武掌柜全部都得蹲在房间里,他能不黑了一张脸吗?再瞅瞅风十二一脸的莫名,心下窃喜若是他家美人想知道些什么的话…… 风十二觉得莫名,却看到柳无常一脸同情地瞅了好几次景朝,料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可风十二偏偏不是什么好奇心重之人,白白浪费了柳无常精心策划的诱拐计划。 但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让风十二实在有些介意,景朝和武掌柜纯属是他们个人的私事,与他无关,可这一路上的安慰牵扯到了他自己,蒙在鼓励走着别人给自己铺好的路,不符合他风十二的风格,不弄清楚的话,整个人都觉得不对经。 于是这场原本的诱拐成了现在反过来的唆使,风十二倒是适时的龙勇一下自己的优势。只是给人一点甜头,便能替自己办事,省了自己不少心,何乐而不为呢? 柳无常依旧本着美人的事,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不眨一下的原则,乐颠颠地朝景朝那奔去。 于是……不久前刚发生的一幕又开始上演。 柳无常抱住景朝的手臂,大声道:「小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看着我为我家美人郁郁寡欢吗?」 景朝黑着脸,道:「管你要死要活,再不放开,小心我揍你。」 柳无常眼光一闪,道:「要我放开?可以,告诉我我要的答案。」 景朝的脸更黑了,抡起拳头挥向柳无常。柳无常在拳头未到之前立刻闪离景朝,看着似乎有些暴躁的景朝,不温不火地说了声。 「他是怎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爱上武掌柜那样的眼里只有他自己和宝贝的人,就等于自找罪受,偏偏面前这个被气得不轻的男人从不知道为知难而退。 景朝捏紧了拳头,咬牙狠狠捶了一下。 看这架势,美人交给他的任务十有八九是万成不了了,柳无常撇撇嘴,站起身,正打算走回去跟风十二负荆请罪之时,景朝终于开口了。 「你们只管跟着我南下,其余的……不必多想。」 柳无常顿了下脚步,虽说景朝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是……人家不说,他又没办法拿刀架着人家说。 看向站在不远处等着他答案的风十二,柳无常无奈地摊摊手。 走至风十二跟前,柳无常道:「定是那老狐狸吩咐过小朝什么都不准说。」 「那算了。」风十二回头看看景朝道。 三人一路南下,也算比较顺利,但刚过扬州再往下的时候,便遇到了他们这次南下所要见到的主角之一――段家老爷。 风十二和景朝都未曾笑道段家这位出了名的老狐狸会出现在这里,至于到底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只要那段家老爷一见到柳无常便殷勤地上前招呼,便能猜出大半,南下之事除却他们三个人知道之外,还有此时在景风客栈的那位、以及现下喜爱皇帝宝座上打瞌睡的那位。 风十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那和段风相似的虚伪,捏了捏拳头,略过拼命「寒暄」的两人,直接往前走。 景朝看了一眼柳无常,轻声道:「我们在福来客栈等你。」 柳无常笑咪咪地抬起脸,道:「那美人就拜托你了。」接着转下头继续和段家老爷「寒暄」。 风十二走进听说事先预定好无需他们付银子的「来福客栈」,一座看上去似是荒废了百年的破落屋子出现在眼前,立马顿住了脚,转回头,一脸阴沉地看着景朝。 「这是人住的地方?」为何他怎么看都像是给鬼住的? 景朝看了一眼那门口飘零着几盏发白的「红灯笼」,径直往里头走。 「掌柜安排的,不会有错。」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这个男人脑子有问题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听那奸商的话。 柳无常带着迷茫的神色走进弗莱客栈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风十二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环顾了一下四周阴森得不像有活人出现的客栈,柳无常噗了口气,那奸商是在是抠门到了极点。 「美人,忍一晚吧。」 风十二抬头看到柳无常回来,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他对面。 柳无常刚坐下,风十二就开口道:「那老狐狸一个人来的?」 柳无常摇头,段家不管再朝野都得罪了不少人,胆小如鼠的文人又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地只身一人出远门。 「带了人。」 「谁?」风十二皱了皱眉。 风十二问出谁的时候,柳无常才明白之前问的第一句话是为何意。 「你就那么怕段风?」 柳无常怎么也无法想象仅是段家老爷出现,风十二就能惊到这种地步,他日弱势真与段风对上了,届时他又该如何是好? 风十二不自在地看了柳无常一眼,他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事实上……让柳无常无法理解的是,为何一介武人能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到只是见到相关的人就疑神疑鬼的地步。而这个人还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风十二。 柳无常的打量眼光对风十二来说有些不舒服,也顾不着这屋子怎么破落,起身就往楼上走。 柳无常见状,急忙起身。「美人,等等我啊。」 「别跟过来。」风十二冷声道,脚步没停。 在这个除了他们三人外,没有第四个人的客栈里待到夜半时分,客栈门口一阵骚动引起了三人的注意,未曾合眼的风十二迅速起身下楼,正好看到景朝站在大门口,而他面对,立着几条黑色人影。 景朝斜了风十二一眼,道:「这帮人来历不明,小心点。柳无常呢?」 风十二紧盯着他们对面的人,暗骂了句该死,依照正常情况来看,这个时候的刘无风必定睡得跟死猪似的。 「你顶着,我去楼上看看。」风十二一步步往后退。 那帮人却在见到风十二往后退之时,忽然飞身有了动作,直冲向风十二。 风十二的心「咯噔」了一声,下意识地摸身上平时藏毒药的地方,在摸了个空后心口沉了下来,他怎么忘了自从之前被柳无常毁了他的宝贝之后,他身上一直都没有带任何药了。 该死的!风十二咬了咬牙,自己现在两手空空,没有任何武器,对方手上可是拿着明晃晃的刀剑。 景朝顶着其中几个人,人数太多,压根就挡不住那么多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人影直接越过他。 「美人~大半夜的你找那么多没脸的人玩什么?」 柳无常的声音从楼上传过来,风十二依稀分辨出就在他后面,看来没出大问题,心下安心了不少。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玩了?」 风十二朝后吼一句,这一分心,就见几个人几种攻向他全身几大要害处,糟了!暗骂了一声,随即一阵力道传过来,身形一转,柳无常那张漾着笑的脸映入了眼帘。 「要玩也别分心啊。」 风十二还没缓过神,就被推往身后的楼梯旁,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木质台阶上,听到柳无常的声音传来。 「美人只需看着,在下代你玩。」 风十二第一次见到柳无常意义上的武功,无法想象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吃人豆腐的花花公子样的男人,也有武功高强的一面。 看着只是很随意的一招一式,却能奇准地拿捏好分寸,准确地击中对方的致命点,风十二这才明白了为何之前自己万毒那么多年,却哈市栽在柳无常手里,非但对方毫无损伤,倒是自己中了自己的毒。 世人皆说柳家无常只是个好色的花花公子,又有几人知晓那张整天嬉笑不正经的皮囊下那一身绝妙的功夫。 这一场架打下来,由景朝和柳无常替风十二挡了所有的「不速之客」,收拾完了最后一个之时,风十二才想起来。 「逮一个问话。」 可惜话说得迟了一步,最后一个掉下的时候柳无常抬起了头。 「这些是死士,逮住了也问不出来。」所谓死士,就是一旦失败,就自杀。 风十二起身走到已经挺直了的尸体旁边,刚才还气势汹汹直扑他而来的活人,此时却已经没了声息。 谁…… 「谁下的手?」 一旁的景朝坐在桌子边,道:「似乎和风兄你有关。」 柳无常明白景朝为何会如此推测,如果他没看走眼的话,这帮人一开始就冲着风十二来的,而且……从他们的攻势看来,似乎只想生擒风十二。 「美人,你得罪过谁了?」 风十二摇摇头,他得罪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即便不是他得罪的,他那几位江湖上人见人畏师父,估计也能替他招不少仇家来。纵观朝野,似乎想要逮他的人不少,而他身上恰好没有放任何毒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看来,在到达杭州之前,我们要小心行事了。」 行迹完全败露,风十二想与其去计较是谁搞的鬼,还不如多花心思在怎么让自己安然到杭州。可柳无常却不这么想,他很在意在暗处随时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幕后黑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人坐在桌子边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景朝忽然开了口。 「这段家老爷在这个时候出现,紧接着就莫名出现了死士,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关系?」 柳无常点了点头,他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段家老爷的出现之表明他们的行踪败露,既然败露了,估计不仅仅只是段家,想知道他们在哪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吧。 「幸亏段红并未曾与我们一同南下。」 风十二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柳无常,确实甚幸,若是让那段红这个时候在场,就算带着弄晕的她,估计也会给他们添不小的麻烦。 在扬州时,柳无常有预谋般地将段红交给了他那看上去很草包的管家,似乎算得上是做对了一半事情,另外一半……风十二实在是很担心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管家,能否安妥地将段红带至杭州,并与他们会合。 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风十二盯上坐他旁边的柳无常。 柳无常看了他那怪异的神情一眼,顿时眉开眼笑,道:「美人,你这般盯着无常看,是不是发现自己爱上无常了?那是否考虑日后随在下做对羡煞鸳鸯的神仙眷侣?」 风十二默默地收回视线,他承认他没办法在柳无常用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说着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之时,还能面不改色地盯到他跟自己说老实话为止。 「你想多了……」 风十二转过头,正巧看到景朝的目光也放在他身边的柳无常身上,下意识地问道:「景朝?怎么了?」 景朝似是被惊吓般回过神,摇头道:「没、没什么。」 没,还慌什么?风十二将信将疑地看了景朝好一会儿,忽闻外头的鸡鸣声,起了身,往外头走,累了大半天了,这会儿天开始大亮,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们还什么都没有吃过。 第八章 柳无常见风十二起身,也跟了上去。 出了客栈,往南走了大约一刻钟的路,到了一个小镇上,风十二摸着口袋里面的银子,买了些吃食,见柳无常紧紧跟在他的后头,皱了眉。 「你怎么来了?」 柳无常笑笑。「美人到哪,无常就跟到哪。」 风十二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也好,有他跟着,就算是遇到什么事情,也安全些。 买完了东西,还没等到风十二走出这个小镇,就被一群看上去面无表情的地有些诡异的人给团团围住了。乡野之地,一看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被人 分卷阅读8 围着,无法抽身。 风十二环顾了一圈,看着一张张未曾见过的脸孔,道:「风某似是从未见过诸位,为何挡了风某的路?」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向前一步,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风公子、得罪了!」说完手一挥,一群人冲了上来。 有柳无常在,风十二倒不担心这帮人能把自己怎么着,只是……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妥,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他们三个人已经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下,现在怕是他们想要离开这里,都有些困难。 柳无常三下两下收拾的这帮人哀叫连连,一把拎起其中一个,正要拷问下给他们「财」之人到底是谁的时候,风十二拦住了他。 「算了,问出来了也无用。」风十二总觉得,或许他们在这待下去那幕后之人自然而然会自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见风十二连看都懒得看倒在地上哀号的人一眼,就直接越过往客栈走去,柳无常有些莫名,抬脚跟了上去。 「美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风十二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两个人回到了客栈,发现里头空无一人,大堂上比之前还要混乱。显然在他们走之后,又有人来此肆虐了一番。 将客栈里里外外都寻了一遍,未见到景朝的影子,风十二有些急躁起来。 「他去哪了?」 以景朝的功力,倒是不需要担心他会出什么事,但少了个人感觉得有些不妙。 柳无常从楼上下来,道:「没人,这有小朝留下的讯息。」 柳无常也算是和景风客栈的人相熟几年了,为了不让第三人知道讯息内容,他们留言的方式有些特殊。 风十二转头,道:「什么讯息?」口气有些紧张,却也放心了不少。 柳无常摊开手掌,只见掌心有一块小木头,上面写着一字:杭。 独自一人先走了吗?风十二皱着眉头,心中有些气恼,景朝这一手很明显就是因为那帮来者不善之人是冲着风十二来了。 柳无常收掉手上的留言,道:「也好,与其让他因为我们而耽搁了武掌柜的事,还不如让他先去杭州办事,说不定还用不着我们出手。 风十二恶狠狠地拽住柳无常的衣领,道:」你要是也这样给我搞失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柳无常却是漾起一脸笑,顺势伸手搂住风十二的腰,道:「美人在哪,无常就在哪,无常誓死都不会离开美人的,美人完全不用担心。 柳无常从来说话没个正经,这次也一样,逮着任何机会,他都能发挥一下。 但是这次他的声音说的低沉,说的清楚,也说得比以往更有诚意,这让风十二愣了一下,放开了他,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原本就只有三个人,若是有人围了他们,也有个帮手,现在只剩下她和柳无常,心底总没之前踏实。柳无常笑嘻嘻再次上前,似是安抚有死是保证般道:「美人芳心,有无常在。」 风十二瞧着那一脸笑的眼都成了缝的柳无常一眼,不知情之人估摸着会怀疑其实认识他撵走的。 「我倒宁愿是景朝在,你消失。」闭着眼都知道要让柳无常不对他动手动脚,比登天还难。 两人草草吃了些东西之后,风十二便走出了客栈。 柳无常见他径直往外头走道:「美人去哪?」 「我出去找找景朝。」与其一直窝在这阴森森的客栈等着对方出来还不如主动在外头多晃两圈,人总舒坦些。 风十二的性子耐不住在一处等着对方上门,在他想来,既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管他走到哪,对方都会黏上来。对于风十二脑子里在想什么,柳无常很清楚,所以他也不阻拦风十二,风十二前脚刚跨出大门,他后脚便屁颠屁颠地跟上去。 福来客栈虽说破落了点,却是离之前他们去的小镇不远,大约步行半个时辰便能看到小镇的房屋。 风十二有些漫无目的地走着,说实在的,他的目的并非找景朝,这一次希望景朝与他们一同南下的,自始至终都是现在跟在他后面嘴巴不停囊着美人美人的柳无常,以及那位面善心恶的武掌柜。 他只是在想,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如果真如他想的那般,那对方会在何等情况下才会自动现身? 「美人!」 柳无常那张笑得眼都弯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地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风十二瞬间惊了一把冷汗,倒退了两步。 柳无常眼疾手快地伸手揽住风十二的腰,稳住了他的身子,伸手抬起凤十二的下巴,颇为深情地注视着他,良久才吐出一句。 「虽然在下很喜欢美人这种拐弯抹角的投送怀抱,不过这儿似乎人多了点……」 风十二脸色一僵,伸手推开柳无常。 被推的踉跄了下跌坐在地上的柳无常嬉皮笑脸地看着风十二,道「好美人,拉我一把。」 风十二瞅了眼死皮赖脸的柳无常,僵着脸伸手握住柳无常朝他伸来的手,忽然一股拉力将他直接拉向柳无常。再跌进柳无常怀里的同时风十二听到柳无常低沉的声音飘进自己的耳朵里。 「有人看着我们。」 本想挣开的风十二立刻止住动作,道:「在哪?」 「你头顶。」 风十二抬起头,看到一张阴翳的脸孔,正对着他…… 早先在见到段家老狐狸以及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他就猜测会不会是段风指使的,视线也设想过若真是段风下的手,他又该怎么办。 但真的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心有不自觉的惶恐起来,手心开始冒汗,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揪住柳无常的衣服。 柳无常察觉到风十二的一连串反应,轻声在风十二耳边道:「是段风?」 这个镇上是有这么一条笔直的街道,而他们所站的位置是这镇上最好的一家小客栈门前,如果有人站在他们头顶的窗口处,便能看到走在街上的任何人。 柳无常扶着风十二站起来,抬头看向正在窗口看着他们、长相颇为斯文的年轻男子,果真如风十二所言,这个叫段风的段家子根本就不会武,否则以他现在的那张脸的阴翳程度,早该下来撕了他的。 柳无常抬起头,笑吟吟地对上段风的脸,道:「段大公子,初次见面,我乃京城柳家无常。」 风十二是被柳无常拉着进这家客栈的,他是极不情愿看到段风。但是风十二不情愿不代表柳无常也不情愿,相反,柳无常非常可以见到这位传说中让他家美人那么在意的段家大公子。 大摇大摆地在段风面前坐下,顺带给风十二拉开了椅子,示意他坐在他身旁,接着殷勤地为风十二沾满酒,招呼着风十二多吃点,俨然一副花钱者的模样。 对面的段风脸色越来越黑,柳无常的脸色越来越灿烂,而风十二只是被柳无常牵着鼻子,他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脑子一片空白。 「柳无常,别太过分了。」良久之后,段风终于忍不住脾气,伸手重拍了下桌子。柳无常倒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转过头看向段风。 「刚才美人受了惊吓,无常为了美人压压惊,有何不对吗?」 柳无常的话倒是把风十二的理智拉了回来,抬起脸对上了段风,立刻转头伸手一把抓起柳无常。 「我们走」这个地方打死他都不愿意待下去。 柳无常被动地被风十二拉出客栈,段风让人推着他的轮椅随后跟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四个人前后走进福来客栈,风十二径直拉着柳无常上楼,转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段风。 「别逼我打死你。」说罢,拉着柳无常转过的楼梯口,往内走。 走至自己的房门口,风十二放开了柳无常,到了一句小心点,就跨进了门槛,反手想江门拴上。 柳无常下意识地抬手抵住房门。「美人,不需要我安慰下吗?」 风十二一愣,放下了要关门的手。的确,现在他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 「你不怕我心情恶劣揍你?」 柳无常爽快地摇头。「美人揍我,那是我的荣幸。」 风十二莞尔笑笑。 也是,从他们认识的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千方百计黏在他身上,他的心思,在武掌柜的提点下,他也清楚。但是,与段风不同的是,柳无常却让他排斥不起来,反而有时候更加相信他。 「你说,如果我与你在这做些什么,段风会怎么样?」 风十二搂着柳无常,说不上喜欢,只是……不讨厌。 风十二知道自己是有点冲动,有点不带脑子,有点自以为是。虽说只是做戏,但是……看着柳无常那一副吃饱餍足的模样,反观全身跟散了架似的自己,他连去死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就神志不清的跟着这个传闻中的色魔做这种想都想不出的事情?风十二严重怀疑自己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 柳无常光着身子走到窗边,掀开了窗户,往外头看了很久,才转过身,大大咧咧地对上风十二笑道:「看来对方抓狂了。」 风十二一惊,坐起来,也不管浑身酸痛,捞过衣服就要披上,却被飞身过来的柳无常有一把扯了下去。 「美人莫急,我们再来一次也无妨。」 风十二抬起手一把推开柳无常凑过来的脸,将整个人踢至一旁,从床上站起身,掩饰了下由于刚才这混蛋贴近的时候,自己漏了半拍的心跳而引起的不自在。 「赶紧穿上衣服!」 柳无常心不甘情不愿地穿上衣服,一脸的落寞。 「美人,为何不多温存一会儿?」就算先下楼下的那位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再者……柳无常承认,他非常希望让段风瞧见风十二在他身下的模样,那种油然而生的成就感足以让他更有信心将这个传说中的情敌踩在脚下。 风十二横了一眼柳无常,道:「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这边的柳无常却自顾自开始荡漾了。 「哦哦,我知道没人是害羞了,美人放心,既然我已经是美人的人了,那么日后无常一定只爱美人一人。美人不介意的话,娶无常回风家,那是再好不过啦。」 娶个色鬼回家?风十二冷哼,他还不知愚蠢到那种地步,虽说这么多年来,该干的不该干的,啊多数他都轰轰烈烈地玩过但是段风,风十二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许多,经此事后,若是段风能死心,那是再好不过…… 拉开了房门,正抬脚跨出门槛,却是看到坐在门口微微仰脸望着他的段风的一瞬间,僵住了全身。 他居然……一直就待在门口。 「十二,我不明白,为何他可以,我却不行。」 段风说的平静,风十二却听得心惊胆战。当年的事情由于风家与段家实力相当,也就不了了之,他也不想在车上段风这个人。 风家有江湖当靠山,精明算计的段家当然不敢也不会直接针对风家,朝延江湖本就是相对立的两房,段家对朝廷影响力再强,也只不过是一介文弱书生。 但是现在……柳家毕竟不是风家,柳家老爷在京为官,就算神的当今圣上赏鉴,线下也不是在朝廷遍布党羽的段家的对手。 他是不是……连累了柳无常? 「段家大公子,姻缘只是强人所难就不好了,再说了,我与我家美人两情相悦,拆人姻缘可是会遭人天打雷劈哦。」 柳无常一贯不正经的话语传进风十二的耳朵里,随即风十二感觉到腰间多了只咸猪手。 抬眼正想警告这只色猪适可而止点,对面的段风却在这时候发飙了。 「事儿,你该机的我说过,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听到别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这样的话,再好脾气的人都不会有好脸色,柳无常瞬间阴沉了脸,嘴角上一贯不正经的笑意竟带了些杀气。 「段大公子,说话自个儿先掂量下分寸,我家美人可不是你想威胁就威胁的,我和我家美人都会武,要是这手劲一打滑的话,说不定就捏碎你一根骨头,难不成你连命也不想要了?」 对面的段风听到柳无常像变了个人似的,惊觉地扬了扬手,身后的黑暗中出现个人影。而这个人,风十二和柳无常都认识。 笑得一脸奸相的武掌柜就站在段风后面,礼貌地朝风十二和柳无常打了个招呼。 风十二和柳无常都没想到原本远在京城郊外劲风客栈的武掌柜,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这么一来,他们行踪暴露的原因也就显而易见了。 怪不得景朝留了纸条就离开了,八成是因为这奸商到了,他不能正面和他老板对上,才选择先行去往杭州。 「奸商也来了,怪不得段大公子胆子壮了,敢出现在我面前。」日前在这个破落的客栈里的那场戏完全是做给这位公子哥看的,让他知道柳无常可不是绣花枕头。 武掌柜温和地笑笑。 「柳兄弟,那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道上的规矩,虽然武某也不愿意跟你们对上。」 柳无常斜眼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位,武掌柜这个奸商不是想要段家的红玉蝉吗?这会儿怎么会来此跟他们搅和。 难不成……有人肯用红玉蝉请奸商帮忙不成?柳无常瞧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段风,依照之前重重来看,段风就是个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他完全有可能为了得到他家美人做尽所有事,包括送出段家祖传的红玉蝉在内。 伸手拉住风十二往里走,顺带和上门,出现了武掌柜这样棘手的对手,现在他们还不能和段风直接对上。 「风家兄弟,天干物燥,小心上火。」 对于武掌柜这个人,风十二没多少了解,虽说从之前的接触来开他是小气了点,精打细算了点,但是风十二一直以为他不是什么坏人,当初一时到这个表面温和的掌柜实际上深长不露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想过如果这么强的一个人是自己的敌人的话,那该有多危险。 可是依照现在来看,他真的是没有看清楚过这个人的真面目,而且……自己一直被这个男人算计着。 柳无常终于开始发怒了,如果仅仅只是段风的话,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一个不会武只会耍点权术的小人,当然不会是他这个江湖朝廷都混迹的老手的对手。 可是武掌柜的出现改变了局势。 这个世界上他不能得罪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此时坐在皇宫里睡大觉的色猪,另一个就是这个隐居在皇城郊外风景客栈里的神秘掌柜。 那么接下来他们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风十二和柳无常抬起头对砍了几眼,极有默契地开始收拾东西,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待两人带着自己的行李连夜出了福来客栈,继续往南奔了数里之后,终于到了一处小镇。 找了个不大的就加进去之后,风十二和柳无常才算安定下来,两人上楼叫了点吃食,坐下来开始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 这件事的下手点在武掌柜那只狐狸身上,而且很明显他为的就是段家的红玉蝉,现在红玉蝉在段家手上,奸商为了这笔财跟他们对着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若要奸商不跟他们对着干……那他们就必须把红玉蝉拿到手。 柳无常重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那段红是自己的人看着。 「景朝已经去了杭州,我们得在他之前赶到杭州。」风十二咬牙道。 柳无常摇头。 「之前景朝就去了杭州,那么我们要在他之前赶到杭州,不太可能。」 风十二皱紧了眉头,刷地站起了身,「那么我们现在就启程!」 柳无常一把拉住刚坐下就要走的风十二,事宜他稍安勿躁。 「不急,吃饱了才好办事,我们今天消耗得太多,下一个落脚处又不知道在哪。」 风十二压低声音靠近柳无常。「这种时候你还吃得下?」 柳无常笑着替风十二夹好菜,满上酒,道:「为何吃不下,跑那么长时间,就算不累,也该饿了吧。」 问题不是这个,而是……现在…… 「美人,你在慌什么?那奸商只不过是段家雇来做保镖的,段风做轮椅上,这个时候他不会离开段风半步,度昂红在我家管家手上,事先我吩咐过他,未见到我,不得让段红出现在杭州城。」 风十二摇摇头,柳无常所说的刚才他们就商讨过了……问题不在这…… 「我是怕……」如果不解决事情的话,恐怕真的会连累到柳家。 他分工事儿从来不想欠别人什么,若是段风真为了他把柳家怎么样了,那就等于他欠了柳家,武掌柜告诉过他,如果有人为了自己伤害了别人,那么自己也必须负责。 虽然他不认为这样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如果柳无常出事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柳无常把酒杯子放在风十二面前,道:「美人不必怕,天塌下来我给你扛着。」 风十二白了柳无常一i眼,这个时候他没有心情开玩笑,偏偏柳无常还是完全一副该怎么就这么的安乐样。 「吃吧吃吧。美人多吃点。」 最后,风十二还是被柳无常牵着鼻子,吃饱之后顺带在这小镇留了一宿。 第九章 五日后,风十二和柳无常顺利到达杭州,在踏进久违了的风家时,迎面走过来的正是风十三。 「十二,你终于回来了。」 风十二边应声边斜眼看风十三那股子欣喜样,纳闷着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 大大方方地上前搭上风十二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道:「十二,银两我到时拨进你账上,多谢你了啊。」 一旁站着的柳无常忽然上去,道:「十三兄弟,别来无恙,在下柳家无常。」 风十三似是才注意到风十二身后还有这么号人,瞅了一眼看上去还算人模狗样的柳无常,朝着对方微笑了下,又转回头对着风十二道:「这谁啊?」 风十二笑着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落寞的柳无常,估计这辈子他还没这么被无视过。 「他啊,不就是你之前还跟我说过要小心的京城柳家的「淫魔」吗?」 风十三反应过来,瞬间倒退了三尺,结巴道:「十、十二,你怎么又和他站一块儿了?」这「又」字当然是因为当年柳无常就是死黏着风十二不放的原因。 三人正说着,从内里奔出个人影,风十二还未看清对方是谁,就见那人影在柳无常身边「扑通」一生跪在了地上,随即一道似是地府飘出来的鬼魅之声,钻进了在场三人的耳朵里。 「少爷……这、这次花了五万两……」 只这一句话,风十二便知对方是何人了。 柳无常无所谓地扬扬手,道:「钱无所谓,事情办得怎么样?」 「当然是办得妥妥当当的。」 众人闻声往那方瞧去,只见一儒雅俊秀的男子,持着扇子,正跨过门槛。风十二翻了翻白眼,连这色猪都来了,再瞧一眼,看到了跟在色猪后头冷着一张脸的皓云。 柳无常斜了眼还抱着他大腿的管家,怪不得这一路能花五万两,就这两位大爷,五万两已经很省了。 笑眯眯地扶起他家管家,柳无常道:「做得不错,等回柳府,本少爷赏你银子。」 管家一听,两眼发光。「那加上少爷这次许给我的五万两,合在一起是不是……」 柳无常眉毛一抬。 「见钱眼开的奴才,这什么场合,还不快滚下去。」 「是,是。」管家涎着脸,飘着往后院拐去。 武尚走至柳无常五尺处变停住了脚,笑得一派优雅。 柳无常叹了口气,拉着风十二跪下。 「微臣柳无常,与风家十二郎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朕是微服出访,爱卿不必多礼。」 明明是故意要在自己面前显摆,柳无常暗自嘀咕着。 手肘处被人碰了一下,柳无常侧头,正看到风十二对着他挤眉弄眼,只见他看了眼莫名出现在风家的武尚和皓云,再转回头瞧自己,很显然不明白这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 风十二不喜欢这两位,柳无常很清楚,说实在的,他也不喜欢,可问题是这两位的身份太过敏感,纵使他们做了天大的错事,那也是对的。 在这样的场合,就算风十二想知道些什么,柳无常也无法明说,于是,风十二索性一把拉起柳无常的手,冷言道:「失礼了,在下与柳无常有事要谈。」 风十三见状要跟上去,却被风十二一句「谁跟上来我揍谁」给硬生生打了回去。 武尚和皓云为何会出现在风家,柳无常之前让管家办的是何事。风十二拉着柳无常进了自己的房间,劈劈啪啪将门窗全部关上,又摸出了他藏着的「宝贝」们。 「柳无常,今日你不说,这后果……」 将手中捏着的十来个瓶子故意在柳无常面前晃了一圈,此时阴着脸的风十二,全身上下散发着「若是违抗本大爷的命令,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气息。 柳无常冒着冷汗,之前只顾着想跟着风十二到风家一趟,倒是忘记了既然风家是风十二的地盘,自然也是堆放风十二平时护身的那些毒物之地。 「美人莫要激动,我说便是。」 风十二满意地在一旁坐下,道:「慢慢说。」 经柳无常一番解释之后,风十二终于明白了。 原来还是为了那传说中段家的传家之宝红玉蝉,为何当初为皓云指定的成婚对象是段家小姐,原因就在于此。 「那人不是当朝皇帝吗?他一声令下,那段大人还敢藏着掖着?」 柳无常笑笑。「那得看人家把红玉蝉当成什么东西在用。」 「除了药用,红玉蝉还有特殊的用处吗?」风十二记得在景风客栈时,武掌柜问过他关于红玉蝉的用处。 柳无常叹了口气,这事……其实不该让风十二知道的。 「这事关武氏皇朝的江山呢,美人,你若是知道了,日后怕是不能再似以往那般逍遥了。」他是喜欢风十二,也想一直就这么跟他厮混。但他明白,越是亲近的人,对自己的事也就越想了解。 那不是好事,但是他却很高兴。 「你都能知道,为何我就不能?」 柳无常笑笑。「也是。」 他顿了一下,续道:「景风客栈的武掌柜的真实身份,乃是前朝二皇子武轩,这次南下,他要的就是这据说能治百毒的红玉蝉。」 两兄弟争一个只是能治百毒的红玉蝉?吃饱太撑了?这世间能治百毒的可不止红玉蝉这一样东西。 柳无常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样了。」 风十二算是糊涂了。「那么,我们是帮武尚还是帮武掌柜?」 柳无常笑笑。「我们谁也不帮,只需要拿到红玉蝉过一下手,就由他们自己闹腾去了。毕竟……我们还有比红玉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他指的就是段风。 到了自己地盘上,风十二又恢复平时里的那股嚣张,真可谓是威风八面。他回来的消息也在杭城不胫而走,而一向与风家老死不相往来的段家,却在风十二到家的第三日,出现在风家大门口。 来者除了段家老爷之外,当然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段家长子段风。风十二不愿意看到段家人,但柳无常却径自拉着他,笑嘻嘻地上前跟段家老爷打招呼。 风十二猛然想起来,之前他们见到段家老爷的时候,柳无常也表现得相当客气。他似乎忘了逼问柳无常关于这位段家老狐狸的事情。 直到武尚和皓云出现在一干人面前,一干人又是下跪拜见。风十二趁着场面有些乱,硬是甩开柳无常拽着他的手,想离开这个让他极不舒服的场合。 只可惜柳无常的手跟什么似的死黏在他身上,怎么都挣脱不开,拽烦了的风十二靠近柳无常,压低了声音:「再不放开,我不客气了!」 柳无常一张笑脸转过来,道:「美人不必客气,无常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随便美人处置。」 无缘无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风十二算是再次领教了柳无常的厚颜无耻,只好僵着脸带着柳无常往后院挪。 柳无常抬起一只手朝武尚那边挥挥,大声道:「各位,美人要「处置」一下在下,所以暂时失陪一会儿,见谅啊。」顺便瞟了一眼待在段家老爷身边、一双眼睛死盯着他们的段风,回过去一记灿烂的笑。 风十二拖着柳无常过了转角,就停下了脚步,冷着脸盯着柳无常,道:「你故意的吧?」 只要段风一出现在他们面前,这混蛋就完全一副显摆的模样,他风十二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才女佳人,再说了,把段风这个疯子惹急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偏偏这柳无常就喜欢做这种火上浇油之事。 柳无常爽快地点头:「没错。」他就是在显摆,就是在炫耀,就是赤裸裸地告诉段风,现在风十二归他所有。 风十二有些急躁地来回走着,一抬头,对上柳无常的脸,抬手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子,怒道:「混蛋!你明知道惹他……」 话还没说完,柳无常毫无预警地凑了上来,用嘴巴堵住了风十二,瞧着瞬间消音的效果来看,这一招相当管用。 舌头忍不住往前舔了一下风十二的唇瓣,顿时风十二如遭雷击般,抡起拳头朝柳无常肚子上揍过去。自打那日从来福客栈回来一直到现在,柳无常是愈加肆无忌惮了。 「唔……」 风十二这一下手,毫不留情。柳无常捂着肚子,脸色刷白,倒在地上哼哼。 风十二黑着脸,道:「你找死?!」 柳无常摸摸脑袋,道:「一时情不自禁而已,美人莫怪。」 跟这个人说什么都等于白搭。风十二看着一脸不正经模样的柳无常愤愤地转身离开。 风十二的身影刚消失,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就钻进柳无常的耳朵里。 「「处置」完了?」 柳无常一个侧身拖着脸蛋躺在地上,瞧着靠在转角栏杆上的武尚。 「羡慕吗?」他家美人就是热情如火,哪像那座冰山…… 武尚笑笑,风十二这种火爆的性子,大概就只有柳无常能制得住,他对这种挑战性难度以及破坏性程度都太高的猎物没兴趣。 「段家那位大公子似乎被你惹急了。」 闻言,柳无常咧开嘴,笑道:「那最好。」他要的就是这结果,对方太沉得住气的话,事情就不好办了。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衣物,柳无常又道:「您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 段风对风十二的性子太了解,之所以在风十二打断了他一双腿之后,依旧不动声色地布局,这不是一般精明沉稳之人能做到的。 武尚打哈哈地笑道:「哈哈,不多不少,大致上他该知道的那些事都告诉他而已。」 这「不多不少」大概就等于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 武家人那种唯恐天下不乱,太过安宁就会闲得发慌的癖好,大概柳无常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也罢,事情能达到预定目的便好,他也不计较这位昏君在别人面前乱嚼舌根。 这天,柳无常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清早,究其原因…… 试想,一个自打记事以来就被所有人家拒于门外的男人,在秘密收到某封匿名邀请信之时,会是怎样兴奋难耐啊。 盯着那娟秀优雅的毛笔字半天,想象了数百次写下这封信的主人那双令人神往的素手有多销魂,再数百次想到他家美人火爆的性子,挣扎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大叹了口气。 「管家。」 「嗖」一条人影闪了进来,管家狗腿地替柳无常递上擦脸的帕子。 柳无常伸手接过帕子,抹了一把脸,道:「去准备下,我们立刻去江南红楼一趟。」放佳人鸽子那种不道德的事情,柳无常自认做不出来,尝过无数次被放鸽子的痛苦之后,他曾发过重誓,绝不放这世上任何一位美人的鸽子。 至于他家 分卷阅读9 人……柳无常站起身,道:「管家!替少爷我拿纸笔来!」 关键的身影立刻出现在柳无常脚边,狗腿地递上纸笔。 不愧是闻名于世的「江南第一销金窟」,还未走进去,单瞧门口那排场,扬州城内最大的青楼也未必有这样的气势。 看那进进出出的美人们在眼前晃来又晃去,柳无常口水流了一地,喃喃道:「不愧是美人窟呐……」 一旁的管家也看花了眼,一个劲地附和着。 听到管家的声音,柳无常抬起手,一扇子抽过去。「还不快去帮本少爷我找人!」 管家摸着倍抽中的脑袋,一溜烟跑了进去,又一溜烟跑了出来。 「少爷,奴才刚才把信给里面的鸨母看了,她说让您立刻进去,她家花魁已经久候多时了。」 花魁两字眼飘进柳无常的耳朵里,柳无常两眼开始放光,不消说,这江南红楼的花魁定是天下少有的美艳女子,既然是人家红楼花魁的邀请,他还有啥好犹豫的! 「走!」一扬扇子,柳无常带着管家,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风十二捏着信,全身因怒气不住地抖着。 风十三走进厅堂看到这一情景,走上前好奇道:「十二,你在笑什么?」都全身发抖了,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稀世笑话。 风十二抬起他那张黑脸,,咬牙道:「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在笑?」 风十三一惊,慌忙后退十步,他已有十年未见怒气如此高涨的风十二了,当年打断段家大公子的时候他不在场,幸未遇到盛怒中的风十二…… 「十二……发生什么事了?」 风十二站起身,怒道:「那混账自己屁颠屁颠跳进段风设下的圈套了!」有人蠢成这样的吗?用一个红楼花魁就能让这色胚乐颠颠地跑过去。 「谁?」 「还有谁!柳家色胚被段风骗去红楼,现在段风正准备磨刀宰猪。」 风十三叹了口气,道:「十二,你在生什么气,若是那柳家无常真被怎么着,那也是他自己活该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他也从不怀疑柳无常的自保能力,段风若是想把他怎么着,还不定能成功,可问题不在柳无常身上! 风十二恨恨地将手上的信递给风十三。「你自己看!」 他也知道就柳无常这副德行,稍微让他吃点亏,让他收敛安分一点也是好事。但是……为何这混账非得扯上他不可?为何他非得在这焦躁不安? 风十三接过风十二递过来的信,才发现有两封,摊开其中一张,上书:十二,午时江南红楼,我在那等你。署名为段风。 再摊开另一封,刚瞧了眼上面的称呼,就让风十三全身上下鸡皮疙瘩起了一遍。 亲亲美人: 今晨收到红楼花魁之邀,本想与美人商量下再做决定,但时间急迫且有可能是段大公子所为,遂决定与管家一同前往,若在下午时过后仍未归,麻烦美人转告那只色猪,东西让他自个儿去取,无常有心无力。另:美人勿要挂念,无常不会有事。 柳无常。 两封信一合,事情大致就有了数,风十三抬眼瞧着风十二道:「十二,你打算……?」 「去!当然去!」都到这份上了,他能不去吗? 风十三干笑两声,道:「十二,你冷静点……其实,我觉得你不去比较好。」 风十三斜眼看了风十三一眼,冷声道:「那么,你替我去?」 蹭蹭蹭倒退三步,风十三摇头又摇手,打死他都不去,那段风是出了名的会耍手段,虽说不会武,但听说他雇佣的那帮段家打手,随便其中一个也能随手捏碎他这幅小身板。 风十二走出厅堂,现在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算算时间,柳无常现在应该被红楼花魁殷勤招待着。正思索着是否该先去找武尚说清楚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风十二转过头,正看到皓云一步步朝中间这边走过来。说来皓云这个人极冷,到了风府之后除非武尚让他跟着,否则他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单看他笔直朝中间走过来,一双冷眼直直看着自己的架势,风十二确定,皓云的目标就是他。 「皓公子,有事?」 与皓云接触也不是第一次了,风十二一贯的直来直往,皓云是再清楚不过,走至风十二五步外停住了脚步,道:「那位让我转告你,你只管去把柳无常带回来便是,其他的不用多管。」 原来武尚早就知道了。既是如此,他也没必要没事非得搅点事过来折腾自己,风十二即刻回屋,带齐了道具,午时刚过,便出了风府。 柳无常知道靶子不好当,看在段风用红楼名满江南的花魁做引子引他上钩的份上,不鸟人家似乎有点过意不去,但真当掉进陷阱,准备先享受一下花魁的殷勤招待,再想办法爬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这陷阱似乎不太好爬。 满室的曼陀罗香配着西域的菩提香味,熏得他鼻子痒痒的,这花魁的嗜好真是太特殊,怎么就好那么怪异的西域熏香。 大概是因为室内满室熏香,有些沉闷。柳无常想提一口真气,抵制一下这香味中参杂着的些许散功烟,阻止过多的量飘进鼻子里。这玩意吸一点没事,吸多了他就完了。 但是为时已晚,早说这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还真不假,他已经被趴在他身上的这具曼妙女体缠了一个早上了,什么都没做,却差不多快耗尽了他一身真气。现在,他就是被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人算计在据说是红楼最销魂的香阁里,动弹不得。 说实在的,真是名副其实的销魂,销得他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魂二魄。 「柳家无常?滋味如何?」 声音曼妙,缠着他的女体不时上下轻蹭,柳无常只觉得全身一阵阵鸡皮疙瘩,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再这样下去,他会虚脱。 苦着一张脸,滋味是好,问题就是好过头了,他难以消受啊。 「我……我家美人呢?」柳无常脑子里浮现出风十二赤身裸体趴在他身上的情景,顿时口水泛滥。要是现在趴在他身上的是他家美人,他死也甘心。只可惜……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不禁暗自哀叹了一声,阅人无数的柳家无常,也会有这一天。 早知如此,还不如安分在家多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去陪美人,虽说美人就在眼前,看得到吃不到挺难受,但也好过在这受罪。 忽然身下一紧,某只不安分的蹄子摸上去了。这回,柳无常的一张苦脸变成哭丧着的脸了。美人再不来,他就真的撑不住了…… 风十二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江南红楼,老鸨一见这灾星又来了,抖着心肝挪上前去,道:「风……风少爷,怎、怎么有空来这找乐子?」记忆中这灾星来她这就没好事,这次不知道为何又来找麻烦。 「段风呢?」 老鸨一愣,自打一年前这位风少爷在这江南红楼闹了一场,将段家少爷生生打断了双腿之后,就再也无人敢在这灾星面前提一个段字,今儿个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风家恶霸居然主动说出这两个字。 「风公子真是说笑,自打一年前那次之后,段家少爷就未曾来过我红楼一步,风少爷来我这找段公子,怕是找错门了吧。」 风十二深呼吸了口气,也对,以段风的性子,怎么可能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出现在这。 「柳无常呢?」 找不到段风,那就找柳无常,像柳无常这种摸到美人一下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性子,绝对不会偷偷摸摸上红楼。 老鸨掩嘴笑笑,道:「柳公子啊,柳公子现下正在红楼花魁的房间里……」 话还没说完,风十二摸出一枚针靠近老鸨,道:「认识这枚针吧。」 她当然认识,一年前那日,就是这样一枚针插进了她的脸蛋,让她半个月都瘫在房间里出不了门。青着一张脸。颤声道:「风、风公子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带路!」 门「吱呀」一声,柳无常惊得急忙转头。屋内弥漫着的烟太过浓重,再加上此时他的视线已经不太清晰,闭眼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看不清楚进来的是谁,不过单瞧那身影…… 绝对不是他家美人,他家美人不爱穿那么花俏的衣服。 「柳无常!还活着就给我吭一声!」 风十二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随即熟悉的灰白身影晃进了视线,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他确定就是他家美人,脑子一瞬间的惊喜冲淡了迷烟给自己带来的强烈晕眩感。 「美……美人……」 不同于平日里响亮的一声又一声的叫唤,风十二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无常如此有气无力的声音。差不多了吗?不过没死就好。 拽过颤颤巍巍走在前头的老鸨,往外头甩,啪嗒合上门,再次转回头直接冲向烟雾最为浓重的地方。 花魁曼妙的身姿正覆在柳无常精壮的身躯上,两人均是赤身裸体。这画面实在有些刺激,风十二顿了顿身,犹豫着要不要把柳无常拖出来。 「美……美人……救……救命啊。」身上的女人四处乱摸,他全身快爆了…… 一进门便是满室的曼陀罗香味,熏得风十二一阵阵地不舒服,玩毒那么多年,他明了在这待了那么长时间的柳无常此时定是欲火焚身。 风十二伸手一把拉开黏在柳无常身上的花魁,把柳无常拽了出来。赤条条的柳无常一获自由,立马双手双腿缠上风十二。 被人像壁虎一样缠住全身,任谁都不会自在,更何况还是个赤身裸体的大男人,风十二红着脸想要把身上的大虫子拨开。 「美……美人,求你了,再不做,我真要爆了。」在这全是香味的屋子里被人伺候了整整一个早上,全身上下都被摸遍,却每次在临界点之时就突然放开,这样一来一去折腾了他半天,硬是泄不掉的痛苦憋着他差点狂乱。 风十二僵直着全身,他能明白此时柳无常有多难受,但是…… 柳无常抬起头,对上风十二的眼睛,如释重负对他一笑。 「还好,你赶来了……」凑近风十二唇边时,他喃喃道:「你知道的……那女人碰不得,不,这红楼里的女人都没办法碰,一碰我这条小命就玩完了。」小人不愧是小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估计也就小人才有脸使得出来。 「喂!你给我撑住点!脑子给我清醒点!我可是男人!」 正要贴上风十二嘴唇的柳无常顿了一下,嘿嘿一笑,道:「美人放心,虽然我现在管不住自己的身子,但是脑子还不至于糊涂,我家美人打死我也不会认错!」话音刚落,重重地堵上风十二的嘴巴。 风十二全身都僵住了,缠在身上的男人用劲很大,自己的全身都被扣住,压倒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早就知道柳无常认真起来的时候力气很大,就算自己现下全身都带着防身用的毒物,也派不上一点用场。 斜眼看到一旁有些惊慌失措的女人,风十二压低了声音吼道: 「滚出去!」 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接下来的场景。早知道,他不该担心这混账来接他的! 对于柳无常来说,这个时候他并没有到浑浑噩噩的地步。实际上,他不是管不住自己,而是压根就不想忍。 加重了喘息,在全身四肢百骸奔腾的燥热驱使着柳无常所有的本能行为,极力压制住身下这具强健的身躯。从与风十二再见面到现在,这具身体他早已明里暗里摸了不下数百次,上次在福来客栈的时候更是摸了个透,哪里敏感,哪里柔软,哪里僵硬,摸到的时候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都了如指掌。 摸到吃不到的结果,就是让柳无常整整忍了那么多天。 再加上之前那花魁的挑逗……体内一直积着的欲望已经忍到极限了。 大概是这房间里一直弥漫着的香味的缘故,风十二竟觉得自己开始使不上劲,全身虚软无力。身上的衣服被撕掉,他能感觉到柳无常在自己身上各处游走的手,不自觉紧张得绷紧了全身,第一次有种身上的人根本不是人的感觉。 身体被翻转过来,下身被握住,双腿被分开,直觉告诉他,再不做点什么就晚了…… 「啊……」 可念头刚起,便感觉有什么被用力推进了后庭……还是晚了…… 「美人,你忍着点……」虽然急躁,虽然想发泄,但是柳无常很清楚,如果不是风十二,他根本不会爆发得那么彻底。 痛!怎一个痛字了得。 清醒过来的风十二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要杀了现在还趴在他背上的柳无常!剁成肉泥,做成饲料,丢进西湖里喂鱼! 直接用手掐死他不实际,惊醒了柳无常那就没戏了。周围也没有能用的道具。风十二咬牙翻了个身,把身上的男人从床上踹了下去,起身找到一旁比较完整的衣服,不是他的,看上去像是柳无常平时爱穿的那些衣服料子。 转头再瞪了一眼被踢下床还睡得一脸幸福的柳无常,咬了咬牙,趁现在!他得先灭口! 穿好衣服,正要找专门从家里带出来的那些护身用的瓶瓶罐罐,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带来的所有东西都不翼而飞了。 这屋里除了之前被他踢出去的两个女人之外,绝对没有第三个人进来,所以!他的东西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肯定还在这个房间里。 蹲下身四处找着,突然背上一股沉重的压力将他压趴在地上。 「美人……找什么?」 柳无常精神无比的声音传进风十二的耳朵里。 「关你屁事!」 「谁说的,从现在起,我要对美人负责,在下说过无常生是美人的人,死是美人的鬼,所以,美人的事就是无常的事。」 狗屁!全是这混账一个人说的。 「风兄弟在不在啊?」 紧闭着的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是武掌柜。风十二赶紧起身,拿起一旁还未穿上的外衣丢给柳无常。「裹上!」 柳无常指指一旁桌子的抽屉,说了声在那里面。风十二过去拉开,里面躺着的正是他带着的那些宝贝,幸好还在。有了这些东西,纵是武掌柜再是本领高强,逃脱出去也不算是件难事。 风十二应了一声,转身过去开了门。 武掌柜一脸微笑,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 裹着外衣的柳无常大大咧咧地坐在床沿上斜眼看着武掌柜,道:「赢了还是输了?」 武掌柜微笑道:「输了。」 「那么你欠我一个人情就得帮我做一件事。」 「愿赌服输。」 柳无常转眼看了风十二一眼,道:「美人,这满屋子的难闻味道,我们先回去吧。」 尾声 风十二极力忍住怒气,忽视掉在自己身旁转悠了两天的风十三。 追不到女人就知道找他这个哥哥,这么多年来这风十三一点长进都没有,他都替他觉得丢脸,怪不得人家怎么都瞧不上他!再说了,这段红哪里好了?值得这傻愣子为了她做那么多? 嫁了两次都没嫁成,这说明了那个女人绝对不能娶! 偏偏这个时候那武尚又来插一脚。几次乱点鸳鸯谱,下旨想把他和段红凑成一对。好吧,既然事后不了了之,他也就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昏君一般见识。 只要他别把段红嫁给太过棘手的人物,他出手也不会太麻烦,毕竟风十三再不长进,也是他弟弟。可是为什么他非得把段红赐给柳无常那混账?! 而且,婚期还在今天?!就两天的时间准备?猴急也不是这样的! 上次那件事,他还没找柳无常那混账算账,这一次,在进洞房之前,他绝对要把柳无常那王八蛋扒皮抽肠挫骨一番,让他生不如死,才解得了自己心头之恨! 重重拍在风十三肩膀上,风十二阴笑着。 「放心,今天晚上的新郎官你做定了!」偷天换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但是这种时候,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去婚宴上闹场抢人。 柳无常,你就给我老实侯着,今天让你好好尝尝我风十二的手段! 而此时的柳无常,正悠哉地和武尚及皓云喝着女儿红,等着他家美人上门抢人。 「我说,皓公子,当初你可是答应许我一事,现下柳某能否要这报酬?」 皓云抬了抬眉,道:「讲。」 「那段风着实讨厌,所以……」不解决这麻烦,似乎日后他和他家美人也安不下心。 「我尽力。」皓云淡淡地回道,抬手仰头喝下酒杯中的女儿红。 柳无常倒是不在意皓云只许了他尽力,通常皓云说的尽力,必定能成功,除非……他头上的那位主子不愿意。 不过有鉴于他为了红玉蝉、为了这位君王,自己可是牺牲了那么多特意在那么不雅的地方演了一场春宫戏,藉此引了段风的注意力,让段风听闻了风声便要赶往江南红楼,以此拖住了奸商,否则他武尚能如此简单赢了奸商这一场。 柳无常有意无意地瞟着武尚,又将视线收回,笑了笑,把要讨人情的意图表达了个十足,看着手中的酒杯,状似无意低声道:「区区一个段风,不会有多大的影响吧。」 这话是说给武尚听的,这家伙闭嘴喝酒也不搭一句话。 武尚闻言笑笑,道:「不是说了,朕有赏吗?」 柳无常喜笑颜开。 「谢主隆恩。」 ――《东风戏柳》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