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 第1章 劈风斩浪御风 我的名字叫御风。 父皇说无论是在惊涛骇浪中劈风斩浪御风,还是在硝烟滚滚的战场上金戈铁马御风,都是强者所为,霸者所为! 如果他的风儿不想受伤害就一定要成为至强、至尊。终其一生踏波逐浪,御风而行! 父皇说这话的时候是那样的铮铮铁骨,气吞山河,以至小小年纪的我也昂首挺胸,仰望黝黑的苍穹,豪情万丈! 受父皇的影响,我自小走路就昂首挺胸,束发,穿男孩的衣服,一副威严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使得军中很多人都以为我是一位威风八面的皇子,而御风公主却另有其人,父皇只是笑笑不作解释。 我还站立不稳就跟着父皇走南闯北,征战沙场。看得最多的是沙场点兵,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听得最多是胜利时震天的欢呼,战败时的绝望悲鸣。 娘说:“深锁宫门唤不开,不如楚天长啸御风去,御风而去放下对人世的执著,活得逍遥,活得洒脱,如果心不够硬,心不够冷,即使武功出神入化,即使头戴金盔,身穿铁甲,依然会受伤。” 娘无名无份地跟在父皇身边,既不是后也不是妃,父皇温柔地唤她颜儿,军中将士恭敬地称呼她虞夫人。 每次父皇出征,娘就牵起我的手,慵懒地倚在一边,翘首仰望,长发在风中扬起,美得倾国倾城。 在父皇不在的日子,娘常偷偷喝酒,醉的时候翩翩起舞,唱着我听不懂的歌,但声音哀婉忧伤。 她的舞步灵动而飘逸,看得我凝神屏气,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她,她会一踮脚,飞上了那遥远的月宫,从此一生不得相见。 有些时候她娘醉倒在地,脸色驼红,娇美如花,嘴里喃喃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喊着我不认识的名字。 我很害怕娘喝醉,因为她喝醉后,我唤她好久好久都不醒,因为她喝醉,我发现她眼角有晶莹剔透的泪珠。 但娘从不会在父皇面前喝酒,一次都没有,父皇从来也没看过娘翩翩起舞的样子,从没有听过她黄莺般的歌声。 父皇不在的时候,娘没醉的时候,都会静静站在帐门前,凝视远方,那眼眸笼着轻纱弥漫着薄雾。 有些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娘是从天上偷偷下凡的仙女,终有一天会衣袂翻飞,长发飘荡,舍下我升天而去。 而父皇则是高大而无所不能的天神,他是下凡来保护娘的,娘走了,他也会跟着腾空而起,追随娘而去,红尘凡世不做任何留恋。 娘经常一站就是一整天,眼睛平视远方,但父皇平安归来,她也只是淡淡地一笑,没有多余的话语。 而父皇却不同,他每次总是骑着快马飞奔而来,带着急切,带着思念。 他总是急急跳下高头大马,拥着她转圈,大声地喊:“颜儿,我胜利归来了。”声音跌宕起伏,被风儿带着飘过高山,穿过大海,传得很远很远。 这时后面的军队总是发出震天的欢呼声,而娘那淡然的脸也会浮上一层红霞,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好看。 那时我八岁,长久地睁着钦佩的眼睛盯着父皇,他此时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神,一个传奇。 如果我以后长大也要嫁像父皇一样的男子,俊朗不凡又胸怀大志,笑声爽朗又温柔体贴。 父皇脚步所到之处,敌人闻风丧胆,短短几年他把叛乱的吴族人收服,并灭了三国,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停下前进的脚步,去年战果原,今年战平沙,明年战马又不知道在何方饮水狂奔。 “父皇你为什么总不回帝都?”我稚嫩的声音在风中变得微弱。 “沧国未灭,何以为家?狄国未破,何处是家?你父皇的脚步到哪?瀚国的帝都就在哪!” 父皇雄浑的声音如轰隆的雷鸣,在广袤的天地里回荡,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他高大的身躯是我一只试图攀登的大山,是那样的高,那样的磅礴。 “来,风儿,父皇的肩膀就是你的家,就是你的帝都,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万里江山,看到锦绣山河。” 父皇喜欢将我放在他的肩膀上让我坐得更高,看得更远,我银铃般的笑声总会引来父皇爽朗的笑声,娘温柔的回眸。 第2章 天不如人愿 我是大瀚国唯一公主。 我有一个兄长,可惜素未谋面,我出生后,父皇一直带着我东征西伐,极少回帝都,也从不带我与娘回宫。 但我这个御风公主却天下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威名盖过大瀚国唯一的皇子,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瀚王最宠爱的公主。 父皇去到哪,都会将我带在身边,宠爱得无以复加。但只有我知道父皇对我多严格,严格得有点残忍。 他不许我学女红刺绣,不准我吹唱弹奏,他要我习武学兵法,小小年纪的我就要长时间在烈日下扎马步,不得有一丝的松懈,甚至有几次晕倒在烈日下,他依然不怜惜。 矮小瘦弱的我,要骑比我高大好多的高头大马在广阔的原野奔驰。 小的时候,我总是跌得鼻青口肿,一身是伤偎依在娘的怀抱,娘眼里闪过疼惜与不忍,但她什么都不说,只会温柔地帮我处置伤口。 我在十二岁的时候已经与父皇打成平手,只是我从来没有赢过父皇,一次都没有,所以他在我心中是一个神话,我渴望有一天能真正将父皇打败,有一天得到父皇赞许的目光。 但我却不知道能打赢父皇,放眼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是我的对手,父皇说我是一个学武奇才,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而我却总是不满足,我要成为天下第一,我也要像父皇那样俯视天下苍生,遨游万里长空。 我争强好胜的性格让娘很忧心,她说让你赢了又如何?她只要她的风儿平安长大,平凡而幸福地生活。 娘的话很柔,滴滴答答如高空的一滴水,滴在幽静的深潭上,虽不响,但清晰,清晰到铭刻于心。 “做我瀚王的女儿就注定不平凡,她的人生道路应该是绚烂而多姿,卓越而不凡,她不应该平静而无波,她不应该庸碌而无能。” 父皇说这句话的时候,仰着头,俯瞰大地,那风采,那气势无人能及,世间英雄当如是。 “娘,风儿愿意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即使百战沙场碎铁衣,草席裹尸回也在所不惜。”我说得铿锵有力。 “男儿何需裹尸回?我的风儿即使不流一滴血也一样可以壮国威。” 父皇朗声对我说,十二年过去,父皇已经完完全全当我是一个男儿。 娘总是温柔地拂过我头,帮我细细梳理那一头已经很长很长的黑发,在寂静的夜她与我一起做刺绣,在无人的帐篷,为我穿上最美丽的衣裳。 在父皇的面前我是一个男儿,心怀大志,英气勃发,在娘的面前我只是一个顽劣的女孩子,喜欢作弄人,喜欢穿着美丽的衣裳,像一只快乐的蝴蝶在舞动。娘说我有父皇的霸气与野心,父皇说我有娘的美丽与妩媚。 但无论如何,我十几年的生活是那样的快乐幸福,那样的绚烂多姿。 我希望我的生活永远这样持续下去,但天总不如人愿。 我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跟随父皇回宫,却是死别。 我怎么也想不到,如天神一样的父亲,不是血染沙场,不是死在敌人之手,他竟然死在他唯一的儿子手上。 当那长长的尖刀刺进父皇的胸膛时,我看到他眼里的绝望与不解,我也听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声音。 第3章 幻灭 为什么这样?父皇明明是一个神,为什么会流血?看着汹涌而出的血,我一阵目眩。 父皇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吗? 我冲过去抱住父皇满是血的身体,失声恸哭,父皇睁着眼睛,艰难抬起手臂指着他唯一的儿子。但最终他颤抖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但我却听不到声音,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竖起耳朵听,但我还是什么都听不到?父皇,你说大声点,风儿听不到,风儿听不到。 父皇的眼神一点点地涣散,我的心—— 无论我怎样唤他,他的头最终还是绝情地歪向一边,而那俊美无铸的脸,摸一下,还暖的,还暖的。 我摇他,我用力地摇他,娘醉倒的时候,我也摇她,我也唤她,虽害怕,但从没这般绝望,因为我知道,总有摇醒她的时候。 现在我害怕了,因为我知道,我再也摇不醒父皇,再也摇不醒他。 我伸出颤抖的手再摸摸父皇的脸,已经渐渐冷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冷了,硬了。 心在那一刻掉进冰窖,头脑一片空白。 父皇离去的时候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的,带着难明的疑惑,带着终身的遗憾,带着对尘世的留恋,也带着一生一世的愤恨。 他连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是怎样的不甘?我连他最后想说的话都听不到,都听不清,那是怎样的遗憾? 但他真的走了,他的手不会再抬起,他的喉咙不会再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再已经发不出如雷一般的豪迈之音。 他不会再气吞山河地对我说:“你的父皇的脚步在哪?大瀚国的帝都就在哪?”因为他的脚步永远停留在这座冰冷的金銮大殿上,因为他如山的身躯已经倒在这冰冷的石板上,再也不会站起来。 他就如一座高山在我面前瞬间倒塌,支离破碎,尘土飞扬,当我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住,我永远也不能再去攀登那熟悉的山峰,我永远不能坐在他的肩上看风云变幻,看万里河山,看锦绣山河。 我哭得喉咙都哑了,哭得没了眼泪,才抬头充满仇恨地看看金銮殿上那张冷酷的脸,他就是我唯一的哥哥,大瀚帝国唯一的皇子。 “你就是御风公主?”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是,我就是。”我拿起那把滴血的尖刀,往他的胸口直直刺去,我不管他是谁,他杀了我的父皇,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显然不知我的武功能高到如此程度,我这一剑没有刺中他的胸膛,但他一条手臂,却在我拔剑出来的时候血流如注。 我残酷地笑,带着血的味道,原来我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咬破,丝丝缕缕的血渗入喉咙直入胸腔,是那样的血腥。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任由手臂上的血肆意地流淌,他的眼发出狼一样的骇人光芒。 他是嗜血的野狼,我是发怒的狮子,两双仇恨的眼眸碰撞的瞬间,大殿在瞬间涌入了大批的守卫,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刀剑的寒光在整个大殿闪烁,让我眼睛微微刺痛,就这区区人马就想困住我?休想。 我正想大开杀戒,拼个网破鱼网,耳边传了一声熟悉的呼唤:“风儿”。声音带着慌乱,带着焦急。 是娘! 我转头一看,明晃晃的尖刀正架在母亲的脖子里,那忽闪的寒光让我目眩,她雪白的脖子已经有斑驳的血迹,我心疼莫名,没了再向前冲的力量。 我已经没有了父皇,我不能没有娘,没了娘,风儿就真正的无依无靠了,真正的孤苦无依了。 手中的刀不自觉地滑落,如我不断往下沉的心。此时我已经没有勇气去反抗,我甚至没有力量将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我就如一头没有了利齿,断了利爪的狮子,全身软了下来,因为娘在他们手中。 父皇你是天神,为什么不守护在娘的身边而独自离开呢?你怎舍得让娘流一滴血呢?你怎么舍得让风儿流一滴泪? “你是一个魔鬼!”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吼,我知道此时我的眼睛一定是充满了血丝。 “即使没有你娘,你也赢不了我。”冰冷的声音,带着严冬的寒冷,从他的眸子我看了大雪纷飞,看到了鲜血淋漓。 “是吗?”我傲然一笑,我不相信除了父皇之外,还是谁是我打不赢的。 “是,敢不敢赌一局?” “敢,赌什么?”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他,我已经可以与父皇打成平手,父皇也只是一时大意才会死于他的剑下,他会为他的狂傲,为他自大,付上血的代价。 “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带你娘离开,我绝不拦你,我以后还会在帝都随时恭候你回来报杀父之仇,如果我赢了,你与你娘好好活着,不许死,好好做我的奴隶,一辈子的奴隶。”他的声音与他的脸一样,又狠又冷。 “好” 大殿之内,黑压压的一群人,却死一样的寂静,娘呆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皇,竟一下子老了很多似的。 她在抚摸着父皇的脸,她在父皇的耳边呢喃,但我依然听不清她说什么?怎么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清。 娘还是淡淡地笑,但笑得却是那样的悲凉与绝望,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再抬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捡起那把滴血的剑,那里还有父皇的血,想起父皇俊朗刚毅的脸,想起他那爽朗的笑,想起他抱起娘转圈的快乐,想起他将我放在肩上的温暖,我的心一阵绞痛,痛彻心肺。 剑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一滴滴发出摄人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瀚暮,我要你的命! 第4章 一败涂地 我一剑挥出去,疾如风,快如电,直取要害,毫不留情。但他居然不闪避,左手五指微微伸屈,气定神闲,似乎在计算时间,看得殿中守卫大骇,不由惊呼出声。 就在剑就快刺进他胸腔的时候,他的身体霍地一偏,在电光火石的瞬间躲过我刺去的剑,一惊一放,大殿中的守卫再次惊呼,甚至有几个侍卫将手中的剑跌落在地,叮当作响。 看着他脸上那不屑的眼神,我心头大怒,一剑比一剑快,一剑比一剑狠,剑气笼罩整个金銮殿大殿,寒气逼人,杀气冲天。但我的剑怎么快都快不过他的身形,他一偏一闪总能很巧妙地躲过我凌厉的利剑。 越战越久,我心就越急,就越沉不住气,外面黑压压围着都是他的军队,心下大骇,慌乱中,他突然闪电般地向我下身刺出一剑,又狠又绝,毫不留情。 我左膝中剑,一个踉跄,身子一歪,左腿一软,眼看就要跪了下来,我慌忙用剑支地撑起,我不能跪在他脚下,我死也不能跪在他脚下。 许是力道用得猛了,收不住,剑尖刺在金銮殿上的坚硬的石头上,“啪”的一声,长剑断为两截,看着凝固着父皇鲜血的剑断成两截,我面如死灰。 “你注定是输,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因为你是他引以为豪的女儿,你注定要被我践踏在脚下。”他仰天长笑,笑声带着狂妄,带着少年得志,带着报复的畅快,也带着狼性。 因为我是他女儿,所以注定要输?难道他身上流的是狼血?难道他身上流淌的不是父皇的血? 我不解,我愤懑! 是的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了自由,输了了骄傲,输了自尊,输了一切,看着地上还散着被他利剑斩落的根根发丝,看着那两截带血的断剑,我似乎看到父皇失望的眼眸,无奈的表情,鼻子一酸,喉咙一涩,泪流了出来,最后我终压抑不住抱头大哭。 其实我当时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我还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我还承受不了失败的滋味,这种滋味太苦,太涩,如娘曾经留下的泪。 “我以为闻名天下的御风公主是如何一个人物,原来不过是一个爱哭鼻子的无用丫头。”他脸带鄙视,眼带不屑。 他凭什么鄙视我,他凭什么对我不屑,我用已经沾上鲜血的袖子擦干眼泪,然后仰首挺胸地看着他。 “把她们打入冷宫,还有这个丫头用锁链锁住她的手脚,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张牙舞爪,舞刀弄枪!” 用铁链锁我的手脚? 可恶!我愤怒的眼眸如一串串燃烧的火焰要将整座宫殿焚烧。 他无视我心中怒火,他无畏我眼中的火焰,他就是一座千年雪山,寒气渗人。 “你如果想你娘活得长一点,你就不要想着反抗,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一个公主吗?你只是一个奴隶,你只是我大瀚国的一条可怜的小狗。” 说完他高傲地转身离去,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给我,很多年后我都记得他那背影,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绝情。 他遗传了父皇相貌,甚至比父皇还要英俊挺拔,剑般的眉,挺直的鼻子,潭般的眸,黝黑得仿佛浓浓的夜色,但就这样一个几乎完美的男子,居然比父皇心狠手辣百倍,比父皇要暴戾千倍。 他离去时眼里的恨意让我心惊,他为什么那么恨我们?为什么他能残忍地将尖刀刺进自己父皇的胸膛? 他果真灭绝了人性,灭绝了良知? 我离去前再次回眸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父皇,我要将他的容颜永远铭刻在心中在脑里,父皇,你虽然不在了,但大瀚国的子孙万代一定记住你开疆拓域的千秋霸业,迢迢青史一定铭记住你曾立在万仞高峰的万世霸名! 第5章 从此无忧 父皇死后,周边的国家趁机进犯,曾经被父皇灭掉的小国也开始蠢蠢欲动,大涵国风雨欲来,我与娘也如风中飘絮,飘飘摇摇。 即使现在坐拥江山的已经不是我的父皇,但是对于他戎马一生换来的每一寸土地,他誓死捍卫的每一个大瀚子民,我都极不愿意被任何敌寇踏在脚下! 但没想到瀚暮只是用了不到半年就将混乱的政局平定下来,速度快得让我有点不相信,曾经剑拔弩张的邻国关系也得以缓解,他除了残忍,还有怎样的心机与铁腕? 但我对他依然,只有恨,彻骨的恨。 自离开那座血腥而冰冷的宫殿后,我的脚下就有了冰冷的手镣脚链,我走路的时候铁链碰到石头就会叮当响,似乎在告诉所有的人,我是一个奴隶,我的一生将与它们为伴。 它们每发出一个声音,我都觉得是他在面目狰狞地嘲笑我,日子过得压抑而苦闷。 我与娘被送进的宫室潮湿阴冷,杂草丛生,晚上老鼠们在床头放肆地吱吱乱叫,吓得我心惊胆跳,夜不成寐。 “风儿连流血都不怕,怎么会怕那小小的老鼠呢?”娘取笑我,她还是那样的淡然,父皇死后,似乎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让她害怕,再没有任何人让她的心再起波澜。 “娘,我就是怕那些老鼠,它们眼里发出的寒光,如他眼里的寒光一样,我害怕。”我偎依在娘的怀里。娘永远只是当我是一个小孩,我也愿意在娘面前露出我的脆弱,因为除了娘,我不知道还有谁的怀抱可以给我取暖? 娘每次都只是刮刮我的鼻子,宠溺地对着我笑,说我是傻风儿。 这里真的很阴冷,尤其现在到了冬天,晚上冷得刺骨,并且炉火总是不够暖,衣物也不够厚,我们像是被人遗落在一角自生自灭的小草,虽然卑微,但却顽强地生存着。 晚上我们母女俩相拥而相互取暖,娘依然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抚摸那冰冷的铁链,而我晚上总是在半夜里惊醒,梦中父皇满身鲜血,他鼻子,他的眼睛,他的嘴角都有血流出来,他曾经英俊的脸变得如此狰狞,如此恐怖。 他总是对着我无声地流泪,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绝望,是那样的愤懑与不甘,他的嘴角动了又动,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我总是听不到,我总是听不到。 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血也静静地流着。 他身上的血衣是那样的刺目,那样的腥臭,那样触目惊心。 “父皇,你没有衣服换吗?怎么还是这一身血衣?父皇为什么你不会过来抱起娘转圈?为什么我无法让你不流血?” 我每次醒来都满是泪痕,黑暗中我摸了一下娘的脸,也是冰凉冰凉的,莫非娘也与我发同一样的梦? 只是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的时候,当我们清亮的眸子出现彼此影子的时候,我们都唇角飞扬,努力绽放如花的笑靥,我们都不去提及各自心中的惶恐与伤痛。 我们开始收拾这个阴冷的宫室,娘说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要我活得像一个最尊贵的公主,无论是被囚,还是被锁,她都要我活得有尊严,因为我是他们最爱的御风公主,她要我活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即使在这样没有暖意的冷宫。 在我们的努力下,只半年这个冷宫完全变了样,鲜花在门前盛开,开得绚烂,开得清香四溢,还有小鸟在窗边跳舞唱歌,它们陪伴我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日夜,这里一切是那样的生机勃勃。 娘有些时候也会展开喉咙发声歌唱,豪迈而铿锵有力,有些时候低头浅唱,温柔而美丽。 在无人的宫室,我们娘俩翩翩起舞,如蝶双飞,在寂静的夜,我们慢慢哼着属于我们的歌,回眸一笑,眼睛亮如天上繁星。 在阴晦的天气里,娘也会情绪低落,她会叨叨絮絮地不断地对我说,只可以让男人爱上我,不能让我爱上任何一个人。 “只要风儿你不爱上他,你就不会受伤。” “娘,你爱过父皇吗?”我稚气的声音在寂寥而孤清的冷宫响起,虽轻但却是那样的清晰。 娘脸色变了变,长叹一声,继续浅唱低吟,长长的发直泻下来,如黑绸缎一样,那眼眸如一汪春水在流淌,但又如笼上一层烟雾,朦朦胧胧,猜不透,看不明。 她向我柔柔地笑,笑得扰人心思。 “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一朝春尽红颜老,红颜薄命,再美的容颜也会有老去的时候”。娘幽幽长叹。 “风儿,娘希望有一天,你能忘记你会武功,有一天你能忘记你父皇的死,走出这高高的宫墙,做一个平凡的女子,相夫教子,男耕女织,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娘的声音柔柔的,带着蛊惑,让我心安。 娘说我的眼睛太过于凌厉,说我浑身的霸气太锋芒毕露,要我避其锋芒,收敛光华。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霸气,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光华?我要如何才能收敛? 娘还说不想我看破红尘,但希望我能看清滚滚红尘,红尘是什么?为什么要看清它? 娘的话我总是不懂,是她说得太深奥,还是我太愚昧? 只是跟随娘的一年,我浮躁的心慢慢定了下来,娘用自己头上的珠钗塞给经常来这里的小宫女,叫她想办法送一把琴过来,然后她每天在我面前弹琴,当悠扬的琴声响起的时候,我总是忘记心中的恨,还有心中的痛。 父皇的死,让我对我的瀚暮充满彻骨的恨,这不但让我经常在梦中大哭,在梦中骇人大笑,也让我在白天无来由地烦躁,甚至有些时候醒来暴戾得如一头疯狂的狮子,不断地撕扯身上的铁链,以致弄得遍体鳞伤。 我想掩饰这种恨,我想遮盖这种痛,但有些时候恨意袭来,痛感遍布全身,我的恨,我的痛还是无所遁形。 但娘的琴音带着魔力,它能让我愤怒的心开始平复下来,甚至慢慢地晚上睡觉得时候我已经不会惊醒,因为我梦中的父皇,已经不是浑身是血,他在向我笑,他说他过得很好,我甚至再次听到他如天神一样爽朗的笑声。 “娘,这是什么曲?” “这是无忧曲,娘希望我风儿从此无忧,娘这一生只弹过给两个人听,风儿是最后一个。” “另外一个人是父皇吗?” 娘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有一丝痛楚。 我心里难过,为什么那么好听的琴音,父皇无缘听到呢?为什么娘那灵动的舞姿不是为父皇而舞? “娘,那风儿也学,风儿也希望娘从此无忧。”我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响格外清晰。 “从此无忧?”娘幽幽长叹,声音飘渺,似真似幻,但却余韵袅袅,拖得很长很长,让我的心无由地颤抖。 第6章 他来了 伴随着娘悠扬的琴音,日子不知不觉地从指尖溜过,直到有一天,娘轻柔而温暖的手将我的头发梳拢起来,在上面挽一个漂亮的髻,还插上一点简单的木簪子,含笑地对我说这叫笄礼。 “我的风儿真美。”娘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微扬,虽然她经常笑,但我感觉她的笑中带着看不见的泪。 “娘,我弹琴给你听。”我绽放出甜甜的笑容,想要用我的灿烂的笑靥将她眼角的忧伤抹去,娘温柔地点点头,如水的琴音在我指尖流泻,在这个纷扰的午后如一杯清茶沁人心扉,娘闭上眼睛,嘴角飞扬,脸上绽放如花的笑容。 “拍——拍——”几声拍掌声如此突兀地响起,心蓦地一颤,弦断曲终,绷断的弦弹得手指生疼,竟有丝丝血丝渗出来,我回眸一看,是他——翰暮,我的杀父仇人,现在大瀚帝国的皇上。 想不到我一曲无忧曲居然化解不了他身上的杀气与戾气。 他长得比父皇更为英伟,他容貌比父皇还要出众,剑眉星眸,冷冷地站在那里,出尘脱俗,但我恨他,恨他入骨,他如果不出现在我眼前,我的仇恨可以埋藏在心底,他现在现身我眼前,那汹涌的恨意瞬间排山倒海地冲来,快要将我整个人冲垮,但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同样浓重的厌恶与痛恨。 娘静立一旁,不卑不亢,不言不语,脸上无波,看不到喜怒。 “想不到虞夫人生活过的还不错,这冷宫也可以被你弄得鸟语花香的,仙韵飘飘,不知道虞夫人有一双怎样的手?” 他斜着眼睛盯着娘那双依然白嫩的手,嘴角微翘,眼神轻佻。 娘人美,手也美,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我喜欢娘的手,每次娘的手抚摸我的脸都如春风拂面一样,是那样的惬意,那样的舒服,舒服得让我懒懒地想睡觉,舒服得让我如驾云雾,飘飘欲仙。 “谢谢皇上的赞赏,我母女俩无欲无求,只求平淡一生,种些花养些草度日而已。” “真的无求?真的无欲?”他的眼睛黝黑如一深潭,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嘲弄。 “真的无求,真的无欲。”娘平静但却异常坚定地说。 “你可以你无所求,但她是我朝威名远播的御风公主,岂能平淡一生?今日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朝将与沧国联姻,御风公主是我朝唯一的公主,所以她会嫁给沧国的四王爷苍天涵为王妃,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尊贵无比。” 嫁人?我茫然地看着娘。 “不——不——我不准。”娘比我想象中要激动,她那美丽的脸竟因此有点变形。 她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你没有资格改变任何事情?这是她的命,很多人羡慕也羡慕不来。” “她现在不是公主,她只是一个奴,一个卑贱的奴,如何能担当重任下嫁给沧国的王爷?” “本王要她为奴,她就为奴,本王说她是凤凰,她就是凤凰,本王这双手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更何况你两个卑贱的命运?在本王眼里你们卑微得如地上蚂蚁,轻轻一捏,粉身碎骨。”瀚暮手指轻轻一捏,眼里闪现的狠还是让我心惊。 “只要皇上肯放过风儿,我愿意为奴为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娘声音哀婉,脸带泪痕,任你铁石心肠也会为之一软。 “奴?”这个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奴,并且你们现在的地位比奴仆还不如。” “这是她必须要走的路,无人能阻挠。”他的声音如寒冰一样,直刺心窝,他的心比石头还要硬比寒铁还要冷。 “不过你真的可以做一切事情?”他嘴角突然发出一丝笑,绝美的脸变得邪魅起来。 他突然用手勾起娘的下巴,脸上显出诡异的笑。 “我可以,我可以为了风儿做一切的事情。”娘一低头,逃出他的桎梏。 “娘,你不用求他。”看着娘如此低微地求他,我心疼万分。 “我可以嫁给他,但我必须娘给我一起走。”嫁给谁有什么关系呢?娘不是说过只要我永远不动心,就不会受伤吗?更何况,离开了皇宫,没了身上的枷锁,才有机会带娘逃跑啊!娘为什么要反对? “我从来没有听过,女儿出嫁,娘也陪嫁过去的,莫非是想母女共事一夫,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们大瀚帝国丢不起这个脸。”瀚暮脸带鄙夷,神情不屑。 “你——”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无耻的一个人,居然有如此肮脏的一张嘴。 “我求你——”一向骄傲的娘竟然向他下跪,为了我,她竟然向他下跪?心疼但更觉得是屈辱。 我呼的一声向他劈出一掌,但因有铁链的牵绊,掌根本劈不到他的身上,反而被他很狠地往肚子里踢了一脚,那一脚毫无留情,一口鲜血从我嘴里冒出来,有点咸,有点腥,这是血的味道,我并不陌生。 “风儿——”娘凄厉的声音在这飘着花香的宫室响起。 俯首,我已经看到娘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手下留情。 “娘,风儿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最多不过一死,何必求他。”我佯装去扶起娘,然后一头朝他撞去,可惜他似乎什么都知道,身一闪,然后转过身子将我扯住,钳住我的下巴厉声地说:“滚,如果想你娘有命,你现在给我滚远点,滚出这个宫室,滚出这个庭院,本王不叫你别进来。” 我试图再冲过去与他拼了,但看到娘祈求的目光,没了力气。 “风儿,出去。”娘的声音带着哀求。 “我不出。”执拗如我,不肯离娘而去。 “风儿——”娘厉声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凶的娘,她的眼神带着不可违抗的强硬。 我跺了跺脚,铁链叮当响,那声音如锤子,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上,我狠狠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宫室。 他为何要叫我离开?他邪恶诡异的眼神让我的心惊。 第7章 一文一武 我跌跌撞撞走出了庭院,心依然沉重。这个庭院在皇宫偏西一角,即使走很远都不会碰到一个人,也许这就唤作冷宫的其中一个原因吧。 脚下的铁链叮当作响,我的思绪纷飞,很乱很乱。 想不到我竟然要远嫁沧国! 曾听父皇说几百年前瀚国与沧国是一个统一的国家,只是后来发生内战,才分裂成两国。 但战火延续了几百年,大家已经被仇恨烧红了眼睛,每一个国君都想将对方置之死地,都想将另一个国家据为己有,完成一统大业的丰功伟绩,但几百年两国虽有消长,但任何一国的势力都没有强大到可以灭掉另外一个国家。 虽然神勇无比的父皇一直致力于涵国开城拓荒,虽然沧国国王懦弱无能,但几十年两国国力却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个国家能够屹立不到,是因为内有四王爷沧天涵稳定政局,外有护国大将军沧祁守卫边疆。 这一内一外,一文一武,齐名天下,两人联手使得这个国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这个即将成为我夫君的沧天涵,传闻中的他,虽俊美睿智,但却风流无情。 我是看着父皇对娘的深情长大,所以我对男人朝三暮四的做派异常反感,我的夫君就要如父皇那般,否则我宁可不要,即使现在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我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而沧祁的大名我却不陌生。 他原名齐祁,因屡建奇功,被赐国姓,从此叫沧祁。 他十五岁定妙计,带一队轻骑奇袭敌后,烧粮草,斩杀敌军将领,身中几箭,血湿战袍而不吭一声。 回到营中,脱开衣服,身上无一完肤,血迹斑斑,皮开肉绽,但在战场他依然勇猛直前,杀敌过百,此一役如冰水一样灭了敌人高涨的焰火,还一举收复了两大重镇。 他十六岁封将军,带兵出征,短短八个月使叛乱的土族十八个部落全部归降,敌人闻风破胆,稳定了边防,巩固了后方。 十八岁远征单国,单国士兵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灰色的战甲,他手中那柄沾满鲜血的长剑划破广袤的长空,擦亮单国的黑夜,从此沧国的国土向北拓展了四百余里。 二十岁,打败了被称为战神的瀚国大王瀚辅,也就是我的父皇,沧祁打破了父皇战无不胜的传说,沧祁防守的城墙,被誉为永不可破之城,他率领的军队被称为世界上最强悍的军队。 从十五岁到二十,整整五年,他统帅千军万马征战各地,力挽狂澜,救国家与危难之中。 即使青史不记,史册不入,他的赫赫大名,上至宫廷,下至市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父皇唯一赞叹过的对手,他是父皇唯一皱过眉头的对手。 父皇说他聪明睿智,说他骁勇善战,父皇说两国交锋,各为其主而已,所以即使是敌人,不影响他对英雄的敬重。 他是武,而我的未来夫君沧天涵是文,世人都称他与沧祁齐名,但我对他却了解甚少,对于他凭什么与沧祁齐名,我就更不得而知。 金戈铁马,浴血沙场的生活远比赏花赏月,吟诗作对来得充实,来得绚烂多姿,光彩夺目。 我要嫁得是像父皇那般的盖世英雄,而不是一个文弱男儿,但这个是我离开这皇宫的唯一方法了。 我一边走一边想,思绪翻飞,不知不觉,我已经走了很远,想起娘,心里蓦地一惊。 我心里终是惦记着娘,无法再向前迈多一步,那个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何况他那么恨我们?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娘,即使死我也要与娘死在一起,父皇已经走得那么孤独,那么绝望,那么不甘,我不能让娘也走得那么寂寞,那么凄凉。 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但往回走的时候,路总是不见尽头。 我想走快一点,但却发现力不从心,从没有那么讨厌过身上的枷锁,它羁绊了我脚步,也我羁绊了我那颗焦急的心。 终于看到那扇已经经受风吹雨打的大门时,我犹豫了,我进去他会不会因我不听他的话伤害娘? 正在我犹豫要不要推门的时候,耳边却传来男人重重的喘息声,心猛地沉了下去,沉得不见底。 第8章 暗夜的狼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想将充斥在脑海中的声音从我脑海抹去,但谁知它已经如老树盘根,将我的心缠绕得透不过气来。 我想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但那声音,如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它张开狰狞的嘴告诉我一切是如此真实。 仰头看天,黑黝黝的天穹是如此压抑,像一张巨大的黑幕向我压来,心乱了,心沉了,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我想要拔腿就走,但双脚却如钉在地上一样不能动弹。 最终我还是用颤抖的手指戳开薄薄的窗纸,他们是那样直接地闯进我的眼帘,我睁大眼睛,心坠入深渊。娘那长发洒满了一床,她眼睛是那样的茫然,那样的无助。她似要在虚无中捉住什么,雪白的手微微紧握,但似乎什么都没有捉住。 她的双手是那么的无力,她的眼神是那样屈辱。 我双手紧握,手指深深掐进肉中,任凭泪长流。 我想要发疯地冲进去,我想发疯似的尖叫,我想要一刀刺入他的心窝,看到他鲜血淋漓而放声狂笑,可是我却自己捂住嘴,挣扎着爬到了屋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我不敢再看,我不敢再听,我怕再逗留一刻我会癫狂。 夜色森沉,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年的痛,这些年的苦,全比不上这一幕锥心。 我拿起一根带刺的树枝,在地上反复写两个字“无忧”。刺深入指头,鲜红的血缕缕渗出,手没有丝毫的痛,但心里的痛痛得连呼吸都停止,我记住了这种痛,记住了这种屈辱。 我不能让娘知道,我看到她今日的屈辱,如果这样,她会更加痛不欲生,她在我心目中永远纯洁、高贵。 我恨他,我怎能淡忘他的杀父之仇,我怎可以忘记欺辱我娘的恨! 新仇旧恨,即使再听一百曲无忧,也无法化解我心中的愤懑,我用手插入那老树皮中,直插的血迹斑斑,直插到手有痛感为止。 这卑鄙小人,一定是用我来要挟我娘,娘是我这个世界最珍惜的人,是我最想保护与爱护的人,想不到居然要她来保护我?我空有一身武艺又如何? 后来我听到了开门声,我看到了他,他的眼神迷蒙,一脸郁悒,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杀父霸母? 我冷冷地看着他,恨意滔天。 他斜斜地看着我,坦坦荡荡。 他抬起脚就走,我步履艰难地拖着铁链不声不响地跟着他。 他加快脚步,我也加快脚步,铁链叮当响,他慢下来,我也慢下来,无声无息地跟着。 走了不知道多远,他回头看着我,冠玉般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幽深的眸子也看不出哀乐。 “你是禽兽?” “有我这么好看的禽兽吗?”他的脸居然在笑,俊美的脸绽放丝丝暖意,双眼发出黑宝石般耀眼的光,在那瞬间我仿佛看到寒冬腊月中朵朵寒梅在怒放,震撼心灵但又温暖人心,但他的脸很快就变得乌云密布,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郁无比。 “滚——”他怒吼。 “你也滚——”我也声嘶力竭地吼。 两双如狼一样的眸子再次碰撞,我突然跑到他跟前,拿起他的手就咬,我要用我狼一样的利齿咬得他血肉模糊,我一口一口的噬咬,一口一口地撕扯。 他竟没有抵抗,冷眼看着他的手臂成我嘴里的一块肉,似乎我咬的不是他,突然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我一阵恶心,咬不下去,在老树根下呕吐。 他抬起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冰冷异常,但又复杂难懂,最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空旷的大地剩下一个满嘴是血喘着粗气的我,似是一头在暗夜里嗜血的狼。 第9章 远嫁他方 我站了许久,最终狠狠擦干净嘴角已经凝固的血,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但自此后,他就经常来,来的时候,总是要我走得远远的,我无力反抗,又不想让娘难堪。 我那双手伤了一次又一次,那树皮已经被我抓得丑陋不堪。 我靠在阴暗的树丛中流泪,正如娘所说我的心还不够硬,不够冷,所以它还会痛,还会流血。 但每次他走后,我都会擦干眼泪,带着无邪的笑出现在娘面前,从今以后,谁也不可以看见我的眼泪,尤其是娘,她只会看到我笑颜如花。 我笑着跟娘说刚才去了哪个地方玩?看到了哪些奇异的花朵?与哪些漂亮的小鸟说话。 娘也总是静静地听,不发一言,但她却日渐消瘦,那黑缎般的长发已经失去了光泽,她开始酗酒,她偷偷地塞一些首饰给宫中的人,给她换酒。 她的衣服不再干净带着香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弹无忧曲给我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已经没有梳过头,但即使如此,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一醉解千愁,她的哀,她的愁,既不能说给天知,也不能说给我这个女儿听,只好喝那辛辣的酒咽到肚子里,在肚子里腐烂。 我只是记得有一次娘喝得酩酊大嘴,涵暮过来了,不久我就听到很响亮的摔破酒壶的声音。 “以后不准喝酒!谁若敢再送酒过来,朕灭她九族。”他冷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响起,如一股寒风直灌我的胸腔,全身不禁抖了抖。 这次他脸色阴沉走了之后,就很少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沉睡的娘,此刻她脸色苍白如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蜷缩的身子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草。 看着紧闭双眼的娘,我很彷徨,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唤才能将她唤醒,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真担心她有一日,她会如父皇一样一睡不醒。 我不知道怎样缓解她心中的痛楚,就如我无法排解我心中的恨一样。 但娘却像一朵娇艳的花慢慢枯萎了下去。 娘你的心是不是很苦,难道你的心还不够冷,不够硬吗? 但娘的牺牲没有换来她想要的结果,他骗了我,也骗了她。 三个月后,我依然要远嫁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嫁给一个风流又冷酷无情的男子,嫁给一个于我完全陌生的男人。 从一开始涵暮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放过我和娘,我与娘的确就是他手中的蚂蚁,他想捏死就捏死,想玩弄就玩弄,他为什么这么恨父皇?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们? 娘也许明知道结果,为那他那不知道真假的许诺,为了那点点希望,不惜粉碎碎骨,飞蛾扑火,灰飞烟灭。 “风儿,如果下辈子投胎做人千万不要生在帝王家,千万不要做娘的孩子,因为这宫墙太深,会锁住你一生,而娘太没用,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不配做风儿的娘。” “不,如果投胎做人,我还要做娘的女儿,还是要做父皇的御风公主。”我依偎在娘怀里喃喃地说,娘的怀抱比任何人的都要暖。 “隐忍是错,锋芒毕露也是错,娘已经分出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风儿你怎么开心就怎么活吧,娘再不能陪在你身旁了,日后看你的造化了,这里是一座牢笼,他言而无信,喜怒无常,你离开这里,也许才有希望,娘保护不了你。”娘紧紧搂住我,她如水的眸尽是无奈与自责。 在娘柔柔的手上,镜中的我一点点明媚起来,我竟然不相信自己也可以如此美。 “瀚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宫人未识。”娘一边帮我细细描眉,一边低低吟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娘,风儿怎会人未识?我御风公主早已名动天下,提起御风公主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那是你父皇御风,那是战场上的御风,并不是我眼前的风儿,我的风儿只是一个孩子,喜欢像蝴蝶般翩翩起舞,喜欢如黄莺般尽情歌唱,喜欢躲在角落哭鼻子,还会怕小小的老鼠。”娘亲昵地刮刮我的鼻子,而我露出甜甜的笑。 当娘轻轻抬起的手,她手中的胭脂发出的殷红,让我知道这种温馨很快就会结束。 “风儿的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如清水出芙蓉一般。” “娘,那是因为风儿像你,在风儿心目中娘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没有人会比娘更美。” “不要像娘,红颜祸水,命比纸薄,娘只希望你到了外面,没有身上的束缚,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能飞多高就多高,过平凡的一生,不要被这深深的宫墙桎梏一世,也不要如你父皇那样戎马一生,最终落得——” “好。”我重重地点点头,我怕娘说起父皇会伤心。 “娘不要担心风儿,风儿会过得好好的,风儿不会爱上任何人,那样风儿就不会受伤。” “爱上值得自己爱的人那是缘,那是幸福,爱上不值得你爱的人,那就是孽。” “娘也不希望风儿像娘那样孤独,少亦苦,老亦苦。”娘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那样的沉重。 “风儿,如果不能相濡以沫,就相忘于江湖,不能携手相伴,就御风而去,沧国四王爷真若如传闻那般不堪,风儿不要受礼教约束,当断即断,当离则离,但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自己,无论遇到何种挫折、磨难,都要好好活下去。”娘扬起脸,脸上重现灿烂的笑颜。 “娘,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心若苦,人到哪里有什么区别呢?你离开了这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娘会过得很好的,别惦记着娘。” 娘的心到底有多苦呢? “风儿,出了宫,一定不要顾虑娘的生死,不要受他的要挟,只要你活得好,娘才好,切记,切记。” 娘叨叨絮絮,我从没见娘这般话多。 父皇已经没了,我就只剩娘了,让我如何不惦记? 当我离开这个还飘着花香的宫室时,娘倚靠在那扇已经被风吹雨打不知道多少年的宫门前,静静看着我,嘴角含笑,长发扬起,虚幻而不真实,但那身影是那般的孤寂清冷。 这一别此生还会有缘相见吗?这一离去,还有人如此温柔唤我风儿吗?想起那抹单薄而孤独的身影,泪滴滴洒落,花了妆容,湿了心。 第10章 关山迢迢 我这一去,关山迢迢路崎岖,不知何时是归期,而娘从此就只能只影伴孤灯,孑然—— “如果你想让你娘的命长一些,就乖乖地出嫁,别想半路走人,否则我会让你们阴阳相隔,永世不得相见。”瀚暮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目光如霜,杀意如刃,眼中的寒光让一切喜庆蒙上阴霾,一时间,冷意透骨。 “只要你不出现在她面前,我娘会活得很好。” “没我,她枯萎得更快。”他绝美的脸带着邪魅的笑。 “你——” “涵暮,总有一日我会兵临城下,血洗皇城,亲手取你项上人头,以祭我父皇的在天之灵,以雪你辱我母的之耻!” “我带给颜儿的不是耻辱,而是快乐,你不懂。”他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脸上挂着笑,但却是那么冰冷。 “你这个禽兽,颜儿是你叫的吗?你带给她是一世的屈辱,终有一日,我会百倍奉还。”我眼中露出狼一样犀利的光。 “好,我等着你,瀚御风。”他脸含笑,但那是嘲笑,那是强者高高在上看着弱者在苦苦挣扎生存的傲笑。 我拂了拂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里有我最爱的人,也有我最恨的人。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如血的嫁衣,沉重的凤冠,满头的珠翠,我笼罩在珠光宝气中,我淹没在震天的鼓声里。 当眼睛遮挡在红布下,我突然慌乱彷徨。 从小到大,父皇对我的宠,娘对我的温柔,我已经习惯,没有他们双手的牵引,我很害怕,很彷徨,不知道该怎样做? “风儿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坦然面对,也许一切都不是你我想的那么坏。”娘离别前温柔的声音如春风般拂过我的耳,让我躁动的心安定下来。 我要坚强,我要微笑,因为有娘在遥远的那边看着我 那一年我娘三十二岁,他二十七岁,而我刚刚十五岁,身体还没有长开,像一个小孩,却要开始为人妇的生活。 喧天的鼓声,豪华的马车,大红锦缎铺路,片片红花从高空洒落,是那样的喜庆,那样的奢华,突然平地刮起一阵大风,卷起漫天花雨,美得分外妖娆。 二百名宫人,如逶迤的长蛇,浩浩荡荡地吹吹打打,穿过皇城、外城。帝都的街上涌满了潮水般的人,他们都想一睹老瀚王唯一的女儿出嫁之日是如何明艳动人,倾国倾城?他们都想看看瀚国唯一公主出嫁的场面是如何的盛大,如何奢华? 他们不知道曾经威名赫赫的瀚王是如何死去?他们更不知道大瀚的公主被铁链锁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喧闹声不绝于耳,笑声此起彼伏,但热闹快乐都是他们的,我只有思念与彷徨。 红色盖天,鲜花满地,鼓乐齐鸣,为什么出嫁的我没有丝毫喜悦?为什么连宫人的脸都没有笑容,他们一定也是不喜欢跟随着我远嫁他方,背井离乡吧!遥远的那头,等着我的是什么? 他——沧天涵,我竟那么快就要面对吗? 原来我还是害怕。 马车在移动,而我离娘越来越远了,我再也看不见她如水的眸子,看不到她那黑缎般扬起的长发。 寂静无人的夜,她还喝酒吗?她醉酒后那晶莹的泪珠有谁为她抹去?她哀伤时又有谁能为她奏一曲无忧? 此刻我已经自由了,我的脚已经没有脚镣,我的手也没有了枷锁,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能飞的翅膀已经被折断。 “阴阳相隔,永世不能相见。”他冰冷的话语总在我脑海回荡,不断地提醒我休想高傲地飞翔?休想逃脱他的五指山,我不敢去赌,不敢去赌他还有一丝一毫仁慈,不敢赌他对娘有一点一滴的善意。 我要如何才能将娘从那个火坑里救出?我要如何才能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喧闹已经停息,马车行驶在无人的荒野中,如血的残阳燃烧了一片天空,是那样的壮美。 揭开帘子,定定地看着逐渐消失的晚霞,但我的心却不停地问自己,我怎样才能救娘?但无论我问多少次,总是没有答案,满眼满心都是尘土飞扬。 没有了父皇庇护,自己竟这般弱小。 我不是嫁给沧国的王爷吗?他不是位高权重吗?如果他愿意,也许—— 想到这点,我的手微微颤抖。 娘是我最后的依靠,为了我,她可以卑躬屈膝地跪倒在他脚下,求他手下留情,为了我,娘可以隐忍地接受他的凌辱,为何我不能讨好沧国的四王爷呢?我要用尽一切方法让他爱上我,如果他救了娘,我会对他很好,一辈子对他好,下辈子也对他好。 娘你的心再苦,我也要让你甜起来。 只是我拿什么来迷惑他呢?我看看自己平板一样的身子,看看自己因练武而不细嫩的双手,有点泄气。 的确我还没有娘的韵味,也没有娘的玲珑曲线,更没有娘的风华绝代、风情万种,现在的我还真的像一个孩子,他能爱上我吗? 虽然我眼神清澈,但却还没有娘的水波流转,眼眸含情,虽然我也有轻盈的舞姿,灵动的身影,但—— 我从来没有那么厌恶自己平坦的胸部,从来没有那么憎恨自己努力装老成,但依然稚气的脸。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即使是飞蛾扑火我也要扑一次,粉身碎骨又如何?灰飞烟灭又如何?不试过又怎知一定会输?也许他就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心情很愉悦,如拨开云雾看到了青天一样,如果不是为了娘,我会如此煞费苦心想讨好一个男子,我不狠狠将他踢下床,打得他鼻青口肿开口求饶才怪呢? 想到这里,我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车行驶了一个月,终于到了沧国的境内,毕竟两国联姻,场面也是盛大得很,迎亲的的队伍就有八百人,浩浩荡荡,逶迤如长城,一眼看不到边,让我处于如梦如幻中。 沧国四王爷,我的夫君,已经近在咫尺。 第11章 休想出门 震天的喜乐声,沸腾的喧闹声,连我耳朵都隐隐生疼。 接着就是拜堂成亲,仪式冗长而累人,我机械地按着她们的要求去做,头被遮得严严密密,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夫妻对拜的时候,我只是看到他的鞋尖,甚至他长得多高,我也无法得知,只是站在他身边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压得气也难喘一口,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会比瀚暮这个禽兽还要冷? 但就是一座冰山,我也要用我的利剑将他劈开。 无意识地被人牵着手到处走,磕头,对拜,心累,身累,比上战场打仗还要累,我心中只盼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可以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好好躺一会。 但这一切结束不就是预示这我要与他—— 心忐忑彷徨,有点不知所措,但脸却莫名的发烧。 坐在雕花大床上,揭开喜帕偷偷看了一眼,高高的红烛燃烧得正旺,还不时传来噼啪的声响,每一次声响都如此触动心弦,身后是红艳艳的锦被,摸一下柔软舒适,点点暖意从指尖渗透到我的全身。 从今以后我就要与他同盖一张被子,从此之后,他就是我的良人,他能代替父皇与我并肩看风景吗? 即使他不能如父皇那样将我放在肩上让我坐得更高,看得更远,但起码在我累的时候,会让他宽厚的背让我依靠一下吧! 想到这里脸更烧,砰砰的心跳在告诉我此刻我是多么紧张与羞涩,偶尔传来的脚步声让我的心剧烈跳动,但每每都发现是自己多心了,脚步声是路过的人而已。 喧闹的声音逐渐平息,觥筹交错的声音也缓了下来,慢慢静了,我在屏气等待那让人心颤的推门声,等待那让人惶惑的脚步声,我的双手紧握,竟微微颤抖,指尖也微微发白。 我是在紧张,我真的紧张了,纵使在战场面对千军万马我也会脸不改容,面不改色,但现在我竟然是如此紧张,紧张到额头已经有细微的汗珠渗出。 但我还没有听到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更没有听到让人心颤的推门声,坐得手脚有点酸软,我懒懒地倚靠一边,这的确舒服多了。 我靠在床沿,静静地听,我听到了风吹叶落的声音,偶尔有人困极的呵欠声,声声入耳,竟是如此清晰。 半夜下起了雨,雨不大,滴滴答答,打在树叶上,打在屋檐角,似乎也打在我的心上。 夜阑人静,不知不觉我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全亮,毕竟心里有事情惦记着,睡得不沉。 环顾四周,喜庆的新房依然只有我孤独一个,那两根巨大的红烛就快燃尽,滴落的蜡油如滴滴红泪,诉说着它们的幽怨与不甘。 他居然没有踏进房门一步,无来由心也松了一口气,许是他被人灌醉了,这样的日子,喝多点也正常,毕竟铁与血,刀与酒都是属于男人的天地,如何可以我也想喝得天昏地暗,大醉一场。 头上的装饰太过于沉重,繁多的珠翠,让我头重脚轻,我把它除下后简直觉得推翻了一座大山,全身轻松无比。 和衣躺下,好久没有睡过这样好的床,只是娘你现在依然睡在那冰冷的床上吗?你身上的衣服够不够? 祈求上苍一定要让娘活得好好的。 再次醒来,已经天色大亮,居然没有人唤醒我,新妇入门,不是还有很多规矩的吗? 慌忙推门,门外竟已经有丫鬟婆姨在守候,她们站在外面,低首敛眉,恭恭敬敬。 但我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他难道还宿醉未醒? “王爷呢?他在哪?” “王爷他——他——”她们面面相觑,都面露难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王爷呢?”我再次问,但她们依然吞吞吐吐,心中疑窦顿生。 “说——”我眼里的杀气瞬刻笼罩整个新房,这许这些杀气与霸气与生俱来,我只轻轻一皱眉,她们已经浑身震颤。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柔淑女,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今天不跟我说明白,她们休想出这个门! 第12章 最是无情 “王爷——王爷——他——他在侧夫人那里”她们被我吓得全身发抖,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抖着。 侧夫人? 新婚之夜,弃我而去,竟然是到了别的女人怀中温柔缠绵?他当我是什么?一簇火苗在心头燃烧。 “你们王爷有多少个侧夫人?”强压怒火,心平气和地问。 “除了王妃外,能住在王爷府的女人不多,他们要不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就是别国的金枝玉叶,为防止她们争风喝醋,排位不分先后,统称侧夫人。 “有多少个?”我冷声地问。 ”不多、不多,就只有五个。“ 五个?他又不是皇上,住进来的五个,没住进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虽也听说过他风流无情,但是现在—— 要与那么多人分享一个夫君,我的心竟如吞了一个死苍蝇一样,即使我现在连他的脸都没见过,我已经开始对他厌恶了。 想我父皇,堂堂天子,一代霸主,虽然也曾试过有后宫三千,但自认识娘后,却可以终日与我娘为伴,不离不弃,多少美女投怀,却不屑一顾。 他只是一个王爷,居然在娶我之前就已经有了五个女人,甚至还更多,这叫我如何忍?更离谱的是连新婚之夜都去与别的女人厮混,他当我是什么?这比他赶我出去还让我觉得羞辱。 “王爷现在在哪个房中歇息?” “王爷在王府。” “哪个房?带我去!” “王爷现在不在这个府邸。”她说话又开始支支吾吾。 “难道还有一处王府?” “王爷还有一处旧居,他和他的侧夫人都在那边。”跪在我跟前丫鬟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好,你们退下。”原来这并是不是真正的王府,这里只是暂时用来安置我的另一座冷宫,沧天涵,你真是好得很呢! 我整理衣裳,娘说过无论在哪里?无论多没落,我都是尊贵的御风公主,起码我的心是尊贵的。 我等他,我等他来见我,我就不信他连他的正室是一个怎样的女子都不想知道?难道他就吝啬到连看他妻子一眼都不肯?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依然等不到他,我谴退众人,在美丽又寂寞的院子里舞出一朵又一朵的剑花,我这武功已经荒废了一年,我必须从此以后剑不离身,练好武功,如果我连他都打败不了,那我又如何能血洗皇城,如何能——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手上这把剑了!我要让自己变强,我不能让任何人再将剑搁在我脖子上,我的命,我做主。 我练了一个月的剑,早晚都不歇着,我也等了一个月,这里很大,但很空旷很静,除了几个丫鬟,两个守卫,一个管家外,再找不到其他人。 到了晚上,连脚步声都听不到后,夜就显得更加静谧,如果不是有所求,日子不难过,但现在心中的焦虑却如火在燃烧,我一遍又一遍地弹无忧曲,化解心中的苦闷与焦虑,化解自己因思念娘而煎熬的心。 三个月过去了,严寒的冬季就快要过去了,他依然没有踏进我的房中一步,甚至是这个府邸也没有来过,这里也是一座冷宫,他的冷宫,冷了我的手脚,也冷了我的心。 娘在冷宫,我也在冷宫,这里也许是他已经遗忘的一处地方吧,但我怎能容许他遗忘? 月色清冷,没有花香的夜晚,我唤管家送我去王爷府,真正的王爷府,管家刚开始怎么说都不肯,借口一大堆,但在我凌厉的眼神开始软化。 “你别想着谴人快马加鞭过去告诉他,如果让我知道,我要你看不到明天的日出,我说到做到。”我的话太狠,我的眼神太冷,他开始犹豫,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因为我的利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寒光闪闪,一定已经寒了他的心。 “本王妃只是思君心切,见见自己的夫君,王爷不会责怪于你。” “好,夫人,小人这就带你去。”他颤抖着声音说。 好在他的王府并不远,如果不是我不认得路,我干脆自己驱马前往就好了,我都佩服自己,居然可以忍了他三个月。 到了府中拍门,有人来开门,我说是王妃,他说要去通报,我直接点了他的穴,径直进去了,我来自家的院子,何须通报。 月正当空,我用剑抵住一个侍卫的脖子,他战战兢兢地说他现在在一个叫弯儿的侧夫人处,据说他每一个夫人都有一个独立的院落,各有各的侍卫把守着。 “进去禀告你们的王爷,所他的王妃在门外求见。”我不想惹怒他,但我不能无限期地等待。 听说是王妃,围上来的侍卫眼带狐疑,但看管家点了点头,迅速进里面禀告了,我这才将剑收起。 如果我不争取,我就一辈子见不到他,我不愿意让人遗弃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我不需要他的施舍,我不需要他记起我的时候才过来滴几滴雨露,如果不是因为想借助他的力量去救娘,休想我踏进这里一步。 不一会,他们就出来领我进去。 幽雅的庭院,淡淡的熏香,庭院正中立着一个男子,剑一样的眉,坚毅的下巴如刀刻一样。 他站里在一旁,让整个庭院一下子变冷。 那对寒星目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耀眼,原来还有比瀚暮这禽兽更冷,比父皇更霸气的男子,怎么看都不像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呀? “王妃你要见过我?”声音如人一样,有冷又硬,让人徒增寒气,绕是我见过千军万马,看过尸骸遍地,还是有一阵寒意,但这世间又有谁会让我害怕? 我冷冷地说:“是的。”我的声音不比他的更暖,我身上的霸气不比他弱,我的双眼直视他。 他愣了一下接着说:“不知道王妃深夜到此有何贵干。”他的声音依然很冷,但已经没有那么硬。 “我来见一下我的夫君难道要理由吗?” “不需要,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来见我?”他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从鼻孔里吭了一声。 夜色不明,站在树底下他,脸显得明灭不定,让我看得不够真确,我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点。 “请问我的王妃看够了吗?” 我脸一红。 “我自己的夫君,我想看就看,莫不是还要请示?” “当然不用请示,不过如果王妃看够了,那本王就要就寝了,弯儿还等着为我宽衣呢!”说完他抬起脚就准备往里面走。 “你站住。”我大呼。 “王妃还有事?”他揶揄地笑。 “你要怎样才会爱上我?”心头大急,心底之话,直接而出,不加修饰。 “果然还是一个孩子!”他脸上又浮上一个讽刺的笑。 “孩子又怎样,孩子也会有一天长大,长大之时我就会是你最美的妻子,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是吗?我会后悔吗?本王试试!”他突然用手勾住我的下巴,俯下身子,覆上我的唇,他的唇很柔很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流遍全身,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感觉天地旋转,不分白天黑夜,眼中只看见他高挺的鼻子。 第13章 一定回来 在那一瞬间,我身体僵硬,头脑空白,整个人呆立一旁,吓得眼睛睁得大大,手脚冰凉。 对我呆板的表现,他似乎不满意,身子突然离开,但我还来不及骂他,他又吻了上来。 头脑轰的一下又炸开了,心里很想推开他,很想给他重重的一击,但—— 他脸上带着邪笑,终于松开双手,而我也得以喘一口气,差点就窒息而死了。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想将他身上那种蛊惑人心的淡淡香味驱赶开去。 “我的小王妃,如何?”我讨厌他那将一切看透的眼神,我讨厌他将我玩弄于股掌中的轻蔑。 “没感觉。”我冷冷道。 “真的没有感觉?怎么脸红成这个样子?”他揶揄地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男人居然可以笑得如此好看,如此勾人心魄。 “我本来就肤色红润,娇媚如花,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是吗?” 他斜着眼睛打量我的身体。 “我不喜欢骨头,摸着会发噩梦,你,比木板能好多少,抱着你我倒不如抱一块木板来得舒服惬意。” 他的眼睛盯着我,那寒光似乎要透过厚厚衣衫将我全身看透。 如果是以前的我,早已经一个耳光刮去,要不就一剑刺过去了,但现在的我不会了,我虽做不到娘的隐忍,但已经懂得控制自己的怒火,不会动不动就如一头发怒的狮子。 对他的这些挑衅,对于他的强吻,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他的唇都不知道曾停留在多少女人的唇上,脏死了。 “你确定不会爱上我?” “我确定。” “你真的肯定你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一点点都不会?”我问。 “让本王娶了一个这么无知的孩子,该死,本王是缺女儿吗?”他摇头低声咒骂。 “王妃,本王刚刚已经试过,甚至无趣,本王肯定,即使爱上府中任何一个丫鬟婆姨,都不会爱上你。”我从他眼里看到了轻蔑。 他欣长的身躯在夜色下带着长长的影子,高高地、冷冷地看着我,如此冰冷,如此绝情。 他既然如此无情,我何必留恋,他既然如此绝义,他岂是我的依靠?与其浪费时间留在一座冷宫,与其寂寞地等待他的怜悯,我不如抽身离去,从此海阔天空? “好,既然如此,你我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即使相逢应不识,麻烦王爷你现在给我一纸休书,大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不再有任何瓜葛。” “休书?我是不会给的,你要走就走,本王府的大门永远开着等你出去,但如果你走了以后休想回头,我王府的大门固若金汤,不会再为你开一条缝。” “为什么不给休书?舍不得我?” “笑话?你有什么值得本王留恋?身材差、脾气糟糕,还自大,连女人都算不上。”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 “是的,我是身材差,我是脾气糟糕,那又怎样?骂你也骂过,羞辱你也羞辱够了,我只要一纸休书,别无他求。”我仰起头,冷冷地看着他。 “两国联姻,岂能儿戏,天空任你飞,海阔任你游。你要走本王不会留你,这世界从来没有女人值得我挽留,更何况是你?但你要留,我也不赶你,我王府养一个闲人还是可以的。”他脸上浮上难得的笑容,在那一刹那如春花绽放, “我当然走,但走之前你要答应我有一个条件?” “你的要求似乎太多了!”他的声音骤然变冷。 我冷哼一声说:“我的条件就一个,你如果不答应,我势必将你这里搅得鸡犬不宁,让你每个貌美如花夫人夜夜难眠,晚晚噩梦。” “放肆,如果不是看你是瀚国公主的份上,本王已经教你人头落地。”他向前一步,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已经怒火滔天。 “你有什么立刻说,我只容忍你放肆一次,再有下一次,本王一定扭断你的脖子。” 想扭断我的脖子?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想吓我?他还嫩着。 “我离开王爷府,我不希望大瀚国的皇上知道这件事情。” “为什么?你不是巴不得那边知道,然后哭哭啼啼地诉苦,最后向我兴师问罪吗?”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不用你管,你们沧国没有人见过我的样貌,你找一个人替我就好,万一大瀚国的皇上真的要见我,你就说我病死了,这世间已经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好,此举正中我下怀。”他脸带疑惑,但答应得很爽快。 “沧天涵,从此以后即使见面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以后做什么事情你也没有资格管。” “你,本王不屑于管!”他的声音已经带着丝丝不耐烦。 “好,我现在立即离开,请给我一匹马和一些银两。” “你已经不是我王府的人,要走,就用双脚走,要活命请你用你的双手创造财富。” “本公主陪嫁有二百宫人,金银珠宝无数,你凭什么要我空手离开。” “你嫁过来,你的陪嫁连同你都是属于本王所有,现在你离开,你我已无任何瓜葛,王府的一分一毫你都别想拿走,如果你要银两不是不可以?麻烦乖乖呆在王府,安分守己做你的王妃,说不定哪天我喝醉酒也会走错门。”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邪邪的笑。 这就是我嫁的夫,竟残忍如斯! “好,我走。”我洒脱地说,然后高傲地昂起头,身无分文离开了那个冷硬的男人,离开那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庭院。 “王爷,你可真够狠心。”一把娇滴滴的声音传到耳边。 “弯儿,你难道不想我对她狠心?”那声音温柔得让人发呕,冷眼看着搂在一团的两人,我决然离去,这样的男人不值得我为他停留,因为他不配! “王爷,她可是你王妃,三更半夜,又身无分文——” “所以她一定会回来。”他冷冷地说,一脸轻蔑与嫌恶。 第14章 服服帖帖 月亮很阴冷,严冬也已经过去,但风依然很刺骨,我穿着很厚的衣服,仍然觉得冷,许是心冷。 离开时虽然很潇洒,但走到无人的大街时,我却茫然不知所措。身无分文,没钱吃饭,也没有钱住客栈。 在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被遗弃的滋味,鼻子很酸,心里很堵。虽然风餐露宿我不怕,毕竟我从小就随军打仗,打胜仗的时候还可以住得很好,但兵败的时候,晚上也是地为席,天为盖,伴随着月光而眠,呼呼风声当乐曲,枯草当枕头。 但现在我不是怕,而是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回去救娘,怕只会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并且失败了一次后,就永无翻身的机会,想离开又不知道要去哪?前路茫茫,路在何方? 此时万籁俱静,周边的灯火已经熄灭,月亮也残忍得躲进云层不陪伴我,我像一个鬼魂一样在黝黑的大街上游荡,漫无目的,我心绪一点点乱了,每次一想到娘,我的心都会无来由的浮躁,凌乱的心,凌乱的脚步。 现在还有谁可以为我弹奏一曲无忧? 为了娘,我要不要忍辱负重,回王府再努力一把?但一想起他绝情的话,不屑嫌恶的笑容,心就往下沉,我不能再回去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过来,等我反应过来,想要闪开,还是慢了一步,腰部受到一股很强的冲击力,腰间顿时火辣辣的痛,我大呼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 “你怎么啦?”一把好听的声音传来,带着蓬勃朝气,那微微的颤音,带着关切,让人无由得心安心暖。 我还没回过神来,一只大而有力的手向我摸来,但不偏不倚刚好摸到不应该摸的地方,那双手太大,轻轻一覆,几乎全部落入他掌中。 我又羞又怒,那岂是他人随便就可以摸的地方,我一个耳光就甩了出去,我的动作迅猛而有力,噼啪一下,在寂静的夜,声音清脆而响亮。 “你怎么打人?”他的声音提高,带着怒意,已经不复刚才的好听,但却威严摄人,让心为之一震。 “我怎么不该打人,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你刚才的手放在哪?无耻。” “我不是故意的,并且你这个半大毛孩,那跟男人有什么区别?”沧天涵这样说也就算,连这小毛贼也敢这般,真是气啊! “没区别,你又知道我是女的?” “那还是有一点点区别。”他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忍俊不禁,但该死的是他笑起来,竟这般爽朗好听。 “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那不摸也摸了,你也不亏,从来还没有人敢这样打我,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女的,我又不小心——我早甩你十个耳光,你还想怎样?并且你那里也真的不算什么。” “你——”他不说最后一句话还好,甩了他一巴掌,我的气本已经消,并且那巴掌也打得狠了一些,有点过意不去,但现在他居然又这样说,刚刚平息下去的火又一下子窜高了。 “我不想怎样,我受了重伤,现在腰疼得要命,我要银两治疗,还不知能不能治好?” “还有我刚才脚也被你撞得就快断了,我现在连走一步路都觉得锥心的疼,以后这腿要是废了,你可要负责我一辈子!” “负责你一辈子?你想得美。”他笑。 “你想负责,我还不原意呢?我现在没有东西代步,你要把你的马给我?要不我的腿走着走着断了怎么办?”我有多夸张就说得多夸张,就没差把自己说得已经全身是血,倒在血泊中。 其实我刚才喊那么大声,只是受到惊吓,腰部的确有点疼,但也不碍事,只是我对他的那匹马垂延不已,想要将它搞到手。 “银两给你倒没关系,但我这马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比亲兄弟还要亲,比女人还暖心窝,我岂能随手送人?” “并且我的阿宝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坐上去的,我怕你还没有坐上去就被它摔得鼻肿口青,叫爹喊娘的。”他说起他的阿宝时,带着自豪,酒与马,对一些男人来说,的确要比女人来得更重要。 我扫了一下他旁边的那匹马,现在月色灰暗,看不清,只是它的双眼却闪烁的光芒如他的眼一样耀眼,以我的经验,马绝对是好马!但这人呢?就难说了,没事眼睛那么亮干什么?又不要你照明? “如果我能驾驭它又怎样?”我傲然地説。 “你?身无半两肉的黄毛丫头,居敢口出狂言,如果你能驾驭它,我将我的阿宝送给你又如何?”月色阴晦,看不清他的脸,但那双眸子真的如星光般璀璨。“好,一言为定。”我就要他这句话,今日这马我要定了。 虽然我是没发育好,但也轮不到这厮说我身无半两肉,在军中比它更高大更野的马,我都驯服过,岂能难得了我? 有些烈马需要鞭子甚至锥子,但也有一些需要和风细雨,春风拂面,我驯马从来都是先礼后兵。 先柔后刚,先引诱,引诱失败,鞭、锥、刀三样东西任挑一样,无论多桀骜难驯的马都俯首帖耳。 我笑如夏花般璀璨,可惜月亮躲云层里,我的阿宝看不到,我用手轻轻地抚摸它的鬃毛,极轻极柔,如春风拂面,如娘曾经抚摸我的发那样,刚开始它有抗拒,前蹄扬起,嘶叫几声,但慢慢就不再抗拒我双手的温柔。 我轻轻俯在它耳朵边呢喃,抓痒,它此刻再次扬起蹄子,大声嘶叫,但声音是如此的轻快,看来这马嫩着,引诱成功。 朦胧月色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猜他肯定已经瞠目结舌。 “我赶时间,我没时间看你摸我的马?我碰你一下,你将我的马摸遍,我还吃亏了呢?” “你居然将我比作你的马?” “你?差远了,我这马与我可十几年交情。” “废话少说,看我的。”我一个纵身,潇洒地跨上马背,自小就征服过无数烈马的我,可谓自信满满。 马儿可能已经熟悉我的味道,可能已经喜欢上我温柔的双手,居然不跳不蹦,乖巧得很。 “阿宝,你怎么啦!今天是不是没喂饱你?你的雄风都到哪了?”他看见他的宝贝服服帖帖地驯服于我手下,他有些气急败坏,与刚才神气自若相去甚远,看得我心里畅快极了。 哈哈!终于报了这厮的乱摸之仇,银子到手,马儿也到手! 第15章 上门讨债 我也不与他多说,脚一蹬,手中绳子一扬,他的宝贝阿宝就咯噔、咯噔地跑了起来,那声声嘶叫在寂静的夜显得是那么欢快,那嘀嗒、滴答的马蹄声如踏在心里,是如此清晰。 我潇洒地骑着马走了几个来回,最后如一个得胜的将军在他身边停下来,俯视着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他静静站立一旁不说话,如果月光亮点,我一定会看到他面如死灰的熊样。 “请你遵守诺言,宝马银两双手奉上,我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可以既往不咎,不与你计较。”我豪气干云地说。 “丫头,不是我不守信用,只是我今天真的有急事赶着要做,要不别说是一匹马,就是十匹我都任你挑任你选。”他诚恳地对我说,态度还不错,但可惜我不会卖他的帐。 “要不你把你住址说与我听,我改天银两送上,好马十匹任你选。”他豪爽地说。 “我就要你的阿宝,其它的我不要。”我深知好马难求,知己难遇,别的十匹马都抵不上他一匹阿宝,想偷龙转凤?没门。 “你这女人怎么那么难缠?” “我难缠?我居无定所,你如何送银两给我?你我萍水相逢,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所以我今晚就必须要。” “今晚真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你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一诺千金。”我生气地冲他乱嚷,眼看到手的宝贝就凭空飞走,我能不急吗? “世上唯小人与女人最难对付。”他无奈地说。 “明明是你撞伤了人,现在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那你说对了,我倒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我的刀下冤魂无数,我杀的人恐怕比你见的人还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全身笼罩着一阵杀气,竟然想吓我,还真当我是孩子 “笑话?我就是看着死人长大的,我走过的路浸透了鲜血,我的脚下布满尸体,放眼天下有谁会让我害怕?” 说狠话谁不会? “如果你不怕的话,大可跟着我走,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我一定会兑现我的诺言,但就怕你不敢而已,毕竟女人本胆小。”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依然可以听出他话里的轻视。 “你说得没错,女人的确是胆小,但我偏偏例外。” “废话少说,走不走?” “好,我跟你走。” 这次我亲自上门讨债去了,我看你能躲到哪里去? “你真的跟我走?”他愣住,竟然不相信。 “难道你还怕我不成?” “废话少说,不怕的就上马,耽误了我的时间不要说银两、马匹,就连你的小命都不保。” “你吓谁呢?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让我御风害怕的。” “丫头你唤什么风?” “我姓虞,单名枫,枫叶的枫。” “为什么要取一个爷们的名字?难听,上马,我赶时间。”他一跃而上,矫健而利索,但却又优雅无比,他宽大的衣衫在风中猎猎鼓动着,他修长的身躯如一座大山立在我眼前,是那样震慑人心。 我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我用手狠狠一拽一把将他拖了下来,在他错愕的瞬间,我一个漂亮的翻身,已经稳稳坐在马上,得意地朝着他奸笑。 “你——” “从今晚这个时候起,这马就已经是我的了,我可以大发慈悲载你一程,但你必须坐后面。” “你——”他被我突然拽下去,气得眼睛都绿了。 “你爱上就上,不上我可要走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你耽误不来。” “好——”他咬牙切齿地答到,但动作却不含糊,一跃身已经坐到我的背后,背后一阵风传来,带着草的香气,还带了阳光的味道,让人一阵心悸。 “坐稳”我脚一蹬,手一拉,阿宝就如离弦的箭,往前飞驰,果然是好马,这马我真的要定了。 越过高山,淌过小溪,穿过树林,在他的指示下,我一心赶路,无暇其他,策马奔驰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我享受这种在风中飞翔的感觉,我享受树叶大路不断后退的感觉。 “休息一会吧。”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在我后边说。 “不用,我可以。” “我并不是怜惜你,而是我连续赶了几天的路,阿宝累得不行,我的眼睛也快合上了,要不也不会撞到你这个难缠的丫头。小孩要乖巧点,才讨人喜欢,牙尖嘴利,最讨人嫌。” “我已经十五岁了,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不过我不需要讨你喜欢。” “是吗?怎么感觉你才十二三岁,那里又没有什么肉。”他一本正经地说,真恨不得跳起来扇他几巴。 我不理他,找了一块干净的坡地躺了下来,因为这个坡可以为我挡去不少寒风,但即使这样,在这样的寒夜,也是寒意袭人。 我缩了一下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但风总是无孔不入,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我只能再缩缩身子,突然身上一暖,一件大衣覆了下来。 朦胧阴晦的月光泻在他的脸上,此刻他的轮廓显得特别柔和,让我无由来心安。 原来他从包袱里拿了一件外袍给我,衣服带着青草味,带着阳光的味道,如他身上的味道。 “我盖了,那你呢?” “我不冷。”说完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躺了下来。 有这件衣服的确是暖了很多,这男人也不是太多话,衣服上那一种淡淡的青草味却慢慢渗入心肺,我觉得竟是如此好闻,让人昏昏入睡。 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这暗夜也这样美好了,突然听到几丝细微的呼吸声,我心咯噔了一下,不动声息地抓住剑,突然睁大眼睛一跃而起问:“谁?” 第16章 生龙活虎 016:生龙活虎 没想不到对上一双同样瞪得大大的眼睛。 “你倒是警惕,但眼睛睁得像灯笼那么大干什么?没病都被你吓死。”熟悉的声音,原来竟是他,抽紧的心松了下来,握住剑的手也松了开来。 “你没事靠那么近干什么?有什么企图?登徒子!”我鄙夷地冲他喊。 “就你?我对孩子没兴趣,我只是好奇,看你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你怎么敢随随便便跟一个陌生男子走,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我是谁,你也没有资格管,只要到时你给钱给马,我立马走人。”我冷冷地说。 他也不怒,继续打量着我说:“虽然你身材是差了点,但看清楚点,样子还不赖。”我气结,我长得什么样子,什么时候轮到他品头论足? 既然他这样看我,我不好好欣赏一番,岂不亏了?我站起来,朝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好几遍。 现在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但还不够光,所以我走近他,慢慢看了起来。 他身躯颀长,即使静静站在一旁,也如一座高峰立于你身旁,给人强烈的压迫感,那微微昂起的头,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睥睨天下的傲气。 宽阔的肩膀,霸道而阳光的气息,很容易让人想起晌午炽热的阳光,想起金戈铁马,想起边塞寒风,朔北冷月,甚至是大漠里铺天盖地的风沙。 他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残酷,一丝傲气,但偶尔勾唇轻笑,又如花蕾绽放,泉水叮咚,尤其那双深潭般的黑眸,似吸收天地灵气,摄取万物精华,瞬间光华流转,但偶然眼波流转中,又荡漾着勃勃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此时淡淡的曙光,撒在他的脸上,使他那脸庞闪着诱人的光泽,让人想用手去摸一把,尤其身上那淡淡的青草味让人迷恋。 他有着北方人的强悍冷硬,但也有南方人的典雅柔和,奇怪的是两者竟能如此和谐地糅合在一起。 想不到,这厮竟长得如此出众。 “你倒长得也不来赖。” “你知不知羞耻?哪有女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男人看。”他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星眸带着摄人的神采,虽然风尘仆仆,衣服简朴,但身上却带着一种与身俱来贵气,那飘飞的衣袖,那昂起的头,有着让人心颤的风采。 “不过你一个小丫头又怎会欣赏男人的好。”他似笑非笑地说。 “是不是好男人并不是说的,而是——”他笑,欲言又止,内心指不定想些什么肮脏之事,这厮真是一点都不正经。 “是不是好男人由我决定的,我认为他是好男人,他就是好男人。”我昂着头,平视前方,傲气十足。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带着暖意,带着阳光,让人觉得温暖,刚才对他恼怒一下子烟消云散,都怪他笑得太灿烂。 “你笑得很好看。”我发自内心地对他说,我喜欢看到这样的笑容,干净,明快、温暖,他愣了一下。 “你这女人,怎么老是这样直勾勾地盯住我,看得我心发毛。” “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看上你的,我已婚配。”我调皮地说。 “哪家公子那么没福气?” “那的确是他没有福气,我今晚已经抛弃了他,从此以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大家落得逍遥。” “是你太过于凶悍?还是红杏出墙,被夫家赶出来?不过你这样子想红杏出墙真的是比较难。”他又笑。 “你——” “我就是红杏出墙又怎么着?难道就只准他三妻四妾,我就不能有几个情夫?” “真看不出。想要情夫?要是我的女人敢这样,我岂止扫她出街那么简单?”他的脸骤然变冷。 “那你想怎样?难不成一刀砍了我?” “别意气用事,狠话对敌人说,对自己夫君还是要多点甜言蜜语,你现在要是后悔了,就回去求求他,女人那么倔强干什么?柔情似水、善解人意的女人男人才喜欢,要不要我教教你,怎样做一个让男人喜欢的女人?不过有条件,就是你把阿宝还我?” “说这么多,原来想要回阿宝,你休想。我扔了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后悔,他这种男人,我只是后悔没早点将他抛弃,还白白浪费了我三个月的时间等他。” “我赶时间,不与你废话,如果身体吃得消,我们就上路吧!” “好” “你倒也爽快,但这样的牙尖嘴利的女子,寻常男人又怎敢娶?” “寻常男子,我又怎可能会下嫁给他。” “你还真狂得可以。我发现你生龙活虎,似乎一点伤都没有了,看来是想讹我银两,讹我阿宝了?” “我这是内伤,一时半会是看不出来的,你懂不懂。” “我不懂,要不今晚我帮你验一下伤,是不是伤在腰?呆会无人,我帮你揉揉?”他笑,笑得甚坏。 “不用了,我这身骨子,只会让你发噩梦,还是算了吧,你要揉,回去揉你的女人。” 以前在战场接触最多的是那些寂寞的士兵,他们偶尔也会在营房说一些荤话,虽然娘的温柔优雅不断地在感化我,但我发现我一回到男人堆里,说话就竟那样随意。 “这些话并不是你一个女人家说的。” “没有规定哪些话是男人可以说的,哪些是女人不可以说的,男人能做的我也一样能做。” “是吗?” “是” 他嘴角勾起,突然走到我跟前,有力的大手出其不意揽住我的腰,将我紧紧箍住。 “挣得开吗?” 他问。脸上却冷峻严肃,这是我第一次与除父皇以外的男子那样亲密,此刻他壮实的身体紧紧贴着我,这让我又怒又羞,羞的这姿势也实在太暧昧,怒的是他这般轻薄人,还装得正儿八经,正人君子一般,他娘没教过他男女授受不亲吗? 第17章 图谋不轨 挣不开他,难道我还咬不烂他?我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我的利齿穿透他的衣服,直刺进他的肉,但他连吭都不吭一声,只是另一只手再次将我的头按下。 此刻了他整张脸贴近我,我可以听到他轻微的喘息声,他闪着光泽的唇几乎就要碰触到我的脸,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剧。 “想我啦?心跳得那么快?”他脸上露出一个无赖的笑。 “你这个无耻小人” “终于会脸红啦?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脸皮厚得刀枪不入?” “你这个混蛋,你给我——” “闭嘴——”他一声低喝,让我将要骂出的话活生生吞回去,即使他声音不大,但却极具威慑力,此刻眼中精光四射,竟是如此凌厉。 “我对你这个泼辣的丫头没有兴趣,我只是想告诉你,男人就是男人,女人就是女人,别老想凌驾在男人的头上。”他的刚毅的脸上此刻没有一丝笑容,如一个俊美的雕像一般,又冷又硬。 话说完他一跃而起,动作优雅而轻灵,我趁他不留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脚往他那里踢去,但他反应更快,一侧身就闪开了。 “你这女人还真够狠毒的,真的想废了我?” “废了你又如何,无耻。” “我怎么无耻了?我只是想教会你怎样做一个本分的女人而已,你如果废了我,我怕我那一堆女人会将你剁成肉酱,然后拿去喂狗。” 一堆女人?看来又是苍天涵一般的男人?怪不得那么迫不及待地维护他男性的尊严与权威。 “女人就一定要屈服于男人吗?你以为全天下女人都那么柔弱?你以为所有女人都那么好欺负?” “如果小枫你想试,我也乐意奉陪。”他那戏谑的笑是那样让人生厌,那样刺眼。 “别叫我小枫,你叫得难听。” “没办法,谁叫你的名字那么难听了,我总不能叫你枫儿吧,感觉像是叫儿子一样。” “儿子?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做我的爹。” “我也不稀罕有这样不知羞耻,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你给滚,再看多你一眼,我都想吐了。”我怒喝一声,一个翻身,跃上马背,阿宝长嘶一声,飞奔而去。 “哪有女人像你这样凶狠。”他嘴里说着,但动作却不含糊,一个飞身就稳稳坐在我身后,该死的是,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子竟靠得我如此近,他身上那种蛊惑人心的味道又冲进我的胸腔。 我狠命地拉一下缰绳,阿宝脖子生疼,突然停下来,扬起前蹄,引颈长嘶,身子严重倾斜,我就想要这种效果,我希望将这个家伙给狠狠地甩下去,甩得鼻青口肿的,摔得连爬都爬不起来。 “小枫,你想摔死我呀。”他那双鬼爪居然揽住我的腰,让我全身一阵痉挛。 “放开你的鬼爪,魔鬼。” “小枫,你那么凶,我怕。”他居然从后背将我抱住,然后在身后狂笑,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看来他就是逗我玩呢?我是那么好逗的人吗? 我抬起手肘,狠狠的往后一击,他明明侧身躲开,但却在马背后面杀猪般的狼嚎起来。好在那手却规矩了,只要他不动手动脚,我哪管他是鬼叫还是狼嚎? “如果怕了,你现在也可以掉头走,银两我给,但马给我留下。” “你休想,怕你是小狗。”想我放弃他阿宝?想得美,我才不会上当。 我不再管他,一路上飞奔,到了晚上才到了一个市集,他下马去买了一套男装扔给我换上。 “这套衣服也要银两的,我到时会记得扣除了。” “男人你应该是最吝啬的那一种了。” “女人你应该是最难缠的那一种了。”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女人温柔点才可爱。”他笑,一脸戏谑。 “我不需要人当宠物那样爱。” “那你需要男人怎样爱你。” “我希望有一个男人能与我并肩看风景,我希望有一个男人与我策马狂奔,我需要一个男人真正懂我,知我。” “并肩?你就不允许自己矮他半个头。” “我不允许。” “那你等着一辈子嫁不出了,我还没有见过那么矮小的男人。”他又笑,现在他的笑一点都不阳光,一点都不温暖。 “等着瞧吧,我一定能找到。” “好,我等着。”此刻他收起他那放荡不羁的笑容,很正经地对我说。 “掌柜,要两间上房,送些下酒的饭菜来。” “客官,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只剩下一间客房,不知两位可否今晚将就一下同房?” 要同他同房?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探求的目光此时都一齐射向我,那厮此刻嘴角还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谁怕谁?我武功那么高,这厮敢图谋不轨,我灭了他。 第18章 杀气弥漫 我点点头,木无表情地往上走,想起他那挑衅的目光就生气。 客房还不错,比较宽敞雅致,的确要比荒山野岭强多了,尤其那张床,看着骨头就软了,恨不得马上跳上去,一个大字躺在上面。 “你不反对与我同房?”他惊诧地问。 “只是同房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怕我吃了你?”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你这女人说话可真是惊世骇俗,怪不得你夫君——”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摇摇头,一脸的匪夷所思,但他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我也不理他,留点气暖肚子更好。 “小枫,我真怀疑你不是女人?要不是那里真的有点肉。”他这个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对着这厮真是佛都有火。 “你是不是真的想断子绝孙?”我杀气腾腾地冲到他身边,他再说一个不字,我就立马废了他。 他的话戛然而止,许是我的目光真的太凶狠,很好,终于一室清静。 在客栈有饭吃,有被子盖,还有水洗澡,真的比野外喝霜吹风强多,看到软绵绵的床,我正想冲过去先下手为强,谁知他身子一窜,已经姿势极为难看地躺在床上了。 气得我真恨不得拉他起来扇几巴。 “你是不是男人?居然跟女人抢床?” “不是男人?枫儿,床是男人的另一个战场,你不知道吗?”他眯缝着眼睛看着我。 厉害了,这荤话竟随口就来。 “无耻!”我万分鄙视地说。 “你说我无耻也好,伟大也罢!但今晚这床我要定了,不过我也很有同情心,乐意与你分享,一人一半怎样?但看你胆小如鼠的样子应该是不敢的了。” “谁说不敢?不就是同床而眠吗?”这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互不干扰就行,也许跟父皇行军打仗比较多,每次碰到豪爽的男儿,我都很希望自己是一个男儿,尤其面对父皇的时候,我这种愿望就更加强烈。 我也只有在娘身边的时候才会喜欢自己是一个女子,因为娘真的很温柔,温柔得似水一样,慢慢将我包围,浸透我身心。 这两年跟着娘,我也渐渐恢复一些女子的扭捏,但我觉得我骨子里就是一个男子,希望与他们一样在驰骋沙场,杀敌报国,甚至有些时候看着他们脱光衣服肉搏战,我也很是羡慕。 不久饭菜就端了过来,但想不到他居然用一枚银针试了一下才吃,这点让我很意外,没想到他还真挺谨慎,许以后我也要多一个心眼,毕竟江湖险恶。 但他是太过于谨慎?还是他的仇家太多,让他睡不安寝,食不知味?他嘴巴那么臭,活该有人毒他,最好就是把他毒哑更省事。 吃完后,小二也很及时送来热水让我们洗澡,虽然我是随意,但我还没有随意到可以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更衣。 “你先出去,我要沐浴更衣。” “你以为你已经忘记你是一个女人了呢?”他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线,最怕他这样笑,但迷惑人心了,好在我定力好,要不魂都被他勾去了。 怕他会突然闯进来,我也只是匆匆忙忙洗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时候的他,还知道什么是廉耻。 轮到他的时候,他却没有要求我出去,只是将房中的灯弄熄后,就开始跳进那个大桶中,躺在床上的我就能听到悉悉索索的脱衣服声,然后就是哗啦啦的水声,男人活得多肆意潇洒,女人就是麻烦,我又开始讨厌自己是女儿身。 一会重新点着灯,他已经一身干爽地出现在我眼前,整个人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是神采飞扬,但趁他洗澡,我已经早早爬上床,这床就是舒服,软软的,暖暖的,让身心舒展。 “只有一张床,你真的准备与我躺在一起呀!”他还是忍不住再问我一次,他肯定想我说我睡地板,他睡床,但可惜他美梦落空了,我才不会做那么吃亏的事情。 “这床我们一人一半,你睡里,我睡外,如果你的手碰到我,我会一刀将它剁下来。” “如果你的手碰到我呢?” “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你也一刀将我剁了。” “好,够狠!” 就这样我们俩就和衣躺下,同盖一张被子,其实也不是我太掉以轻心,这家伙虽然嘴巴臭点,但眸子清明璀璨,应该不是那下三滥之人。 何况就是坏人又如何?我的武功准让他占不了任何便宜。 第二天醒来他的手过了界,我的脚突了围,结果昨晚说的剁手剁脚的事情两人装作完全没有说过一样,闷头吃早点。 但醒来那瞬间,看到两人的脸靠得那么近,还是真让我脸发烫,四目对射的时候,大家眼神都有一丝的躲闪。 接下来的几天累了就随便找一块草地休息,碰到市集也会找一间客栈休息,十几天的风尘仆仆,日晒雨淋,让我如玉的肌肤变得有一些黝黑,发出淡淡麦色,只是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更亮更灵动。 “还有多少天就到你说的目的地。” “快了,应该明天就到,不过今晚可能要在这里露宿一晚了。” “嗯” “真看不出你也挺能吃苦的。” “嗯”我一边回答他就一边找地方睡觉,这里是一处小树林,树木很密,但却不大,想找一棵大一点的树依靠一下都不行,于是就干脆找一块干爽的地躺了下来。 谁知他竟然一声不吭也走到我的附近躺了下来。 你干嘛躺在我身边,这林子还有那么空旷的地方!“我指了指其他地方,示意他过去。 “同一张床你都不介意,现在只不过是走进近一点而已,为什么要大惊小怪的,真是一个怪人!” “客栈只有一张床,那只能将就一点,现在又那么大的一片地方,你给我滚远点!” “哦,但我觉得就这地方好。” “那好,你在这里,我去那边。”我忍他,但没想到他如一个吊死鬼一样如影随形,气得我就想跟他干一仗,将他打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但又怕即将到手的赔偿与宝马不翼而飞,毕竟明天就到了。所以我忍他。 我扭头背靠着他,对这个恶魔我会睡不着,谁知他睡着睡着突然哈哈大笑,扰人清梦。 我狠狠地盯着他。 “冷吗?”他突然问,我居然听到他话中有几许柔情,是不是听错了? “冷又如何,你就一件外袍。但都已经给了我,你能怎样。” “我的身体暖得很,我可以免费为你取一下暖。“我还以为他改邪归正,原来还是那个德行。 “我现在已经足够暖,不需要了。” 我再瞪了他一眼就睡了,许是奔波劳累,所以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丝异动,常年跟着父皇,即使睡着也会带着警惕,不会睡得太沉。 突然手中一暖,他已经握住我的手,俯近我耳边轻轻地说:“小枫,醒醒——” 我随即握了一下他的手,表示我已经知道,他的手又大又暖,但也挺舒服,只是粗糙了一点。 除了呼呼的风吹,我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悉悉索索,有十几个人正在悄悄往我们身边靠来,静谧的夜笼上了浓浓的杀气。 第19章 小聚片刻 我屏息凝神,左手不动声息地将剑握紧,但右手却动弹不得,被他握得死死的,想不到他的手在这样的寒夜竟异常温暖,丝丝暖意从他的掌心传到我全身。 轻微脚步声渐渐近了,心里还是有点急,但他依然捉住我的手没有丝毫动静,眼看他们的刀就要砍下来,我心中大急,正想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与他们斗个鱼亡网破的时候,眼前寒光一闪,数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嗖嗖”几声向前射去,耳边顿时响起了几声杀猪般的惨叫。 在他们受惊吓的当儿,他拉着我的手一跃而起,动作如他上马一样矫健而优雅。 “小枫,别怕,躲在我后边别动。”他的声音带着关切,这时他没有忘记我,心中一暖。 不过他真是一个傻瓜,这区区十几人我又何须放在眼里。 就在说话间,一把尖刀向他直直刺过去,闪烁的寒光刺到我的眼,十分不舒服,在他还没有出手之前,我的刀已经毫不留情向那个黑衣人刺去。 许是黑衣人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许是我这一剑太狠、太快、太猛,等他反应过来,我的利剑已经深深插入他的胸口,他大喊一声,如一叶飘絮颓然倒下,眼里除了怨恨还有惊吓。 我抖了抖剑上的血,对目瞪口呆的他说:“要不要留活口?” 他愣了一愣才冰冷地说:“一个不留。” 我知道来的都是死士,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不可手下留情,这趟浑水给我遇上,我就淌定了。 一阵刀光剑影后,我们面前倒下了一片,血也流了一地,好在月色不明,否则那猩红的血会刺伤眼睛。 但我却没想到,人却越涌越多,死了一层又围上了一层,他们是想来车轮战,弄到我们筋疲力尽,然后一举灭掉我俩,看来只有速战速决才是逃命的最佳方法。 他们步步进逼,围住我们的圈在逐渐缩小,我俩背靠着背,汗湿了彼此的衣襟,此刻天地是如此的静,静到我们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静得我能听到那一圈人轻微的呼吸声。 “原来你手中的剑还能杀人,我还以为只是道具拿出来做做样子而已。”他笑,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说这些,真服了他。 夜深沉,他们的黑衣融入浓浓夜色中,空气已经不复原先的清新,充满了血腥味。 寂静的夜,除了风吹草动的声音,就剩下我们的呼吸声,大家僵持着,此刻他剑尖上还滴着血,眼睛发出骇人的寒光,那是如狼一样的目光。 此时他们也不敢贸贸然进攻,因为我们几乎都是一招致命,地上已经有一大堆他们同伴的尸体,我相信他们谁也不愿意跟着同伴去见阎王,因为阎王可能已经准备好冒着泡的油锅招待他们。 “小枫,连累你了。”他轻轻在我耳边呢喃,但那脸依然冷硬,还带着一抹狠色,声音那么温柔,脸却那么残酷,真是不协调。 “这区区几十人算什么?我的清风剑好久没有喝过血了,今日犯我者死!”我的声音残酷中带着冰一样的寒意。 “好,挡我者杀无赦—”他也一声狮吼,撼天动地。 他们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握剑的手也颤了一下,就在这一刻,我也跟着怒喝一声“杀”,就冲了出去。 一冲出去就完全笼罩在刀光剑影之中,想不到我们配合起来还相当默契,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的意思,并且他也总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看来这家伙还不算太蠢。 当大地重新变得宁静的时候,我与他已经一身是血,手、脚,连脸上都血迹斑斑,我看着地下那一叠叠的尸体,没有怜悯,也许是自己从小看得太多,已经麻木,也许我知道这里没有对错,只有生存与死亡,只有强与弱。 我从容地跨过他们还有余温的身体淡淡地说:“走吧”。 我走了几步,发现他没有跟过来,依然定定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神游太虚。 “你是不是吓傻了?” “是的,我真的是被吓傻了。” “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我讽刺地睥睨了他一眼。 “你是什么人?”他问我,眸子清冷。 早知不救他让他被乱刀砍死就算了,现在倒好,还怀疑我身份来。 “我是谁?我是你的债主,来讨债的。我拿到你的银两,马上走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谋害你。” “你跟着我,就只需要这两样的东西?” “难道你还有什么东西给我?那我就先行谢过。” 他依然定定站在那里,没了言语,眼神闪烁,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夜色中,他血人一般,如果不看那张脸,真会将我吓得半死,现在黑夜还好,如果是大白天我俩一站出来我估计会吓死一堆人! 扫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无一例外,衣服都沾满了鲜血,那腥臭味让人只想赶紧逃离,他们的衣服还是免了吧! 无奈我只有逼他去做贼,刚开始他还不肯,后来自己看看自己那身血衣,不用我再叫,就自动去做梁上君子的勾当了,想不到这半路出家的小贼手脚倒干脆利落,很快就偷了两套衣服过来。 我的穿起来倒很合身,但匆忙间他那套却明显小了,特别他那颀长的身躯穿起来就显得异常的怪异。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因为他的样子实在太滑稽可笑。 “不准笑,再笑信不信我扒了你的衣服。”他脸微红,不复刚刚的清冷,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脸红,原来他的脸皮也不是厚到刀枪不入。 “你敢,你如果敢碰我一下,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一剑封喉。” “不用,我刚才见识过了,你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敢娶,躺在身边都会发噩梦,谁知什么时候会被你一剑索命。” “知道就好,反正过了今晚,你就是想躺在我身边都没有机会!” “是吗?既然机会那么难得,要不离别前我们再躺一会,小聚片刻?我的怀抱保证温暖,怎么样?”他的脸上又浮上那无赖的笑,但深潭般的眸子里却多了一抹柔情。 我擦擦眼睛,一定是月色太温柔的缘故。 第20章 不是好人 “我躺谁的怀抱都不躺你的,又冰又臭,稍稍靠近都想吐。” “是吗?怎么那晚有人将我抱得那么紧,还猛往我怀里钻呢?” “有这样的事情吗?我怎么不知道?谁往你怀里钻?废话少说,我拿了我应得的东西后,立马有多远走多远。”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糊涂,那晚睡着后,滚到他怀里的事让我一直不能释怀,但谁知是不是他趁我沉睡将我拉入怀中呢? “那我得感谢菩萨保佑,终于摆脱你这个女妖精。” “我得感谢佛祖眷顾,终于脱离你这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杀人不见血?你昨晚手上沾的血比我少?看来我俩都是半斤八两,堪称绝配!”他又露出那一副无赖的嘴脸,脸上绽放炫目的笑容,看他笑得如此灿烂,我恨得我牙痒痒的,好想一拳擂去,将那迷惑人心的脸打得像猪头一样肿。 “谁与你绝配?无耻!”说完我飞身上马,往前冲去,我就要让他在后面拼命追,最好累死这厮。 但没想到他这次居然没有追来,莫非转死性了?不要这马了? 正在疑惑间,后面传来几声清脆的口哨声,阿宝一听到居然马上掉头,箭一般咯噔咯噔地跑回他身边,等我费九牛之力调转马头的时候,他已经优雅无比地上马了,那熟悉的味道又强硬地钻进我的鼻子,直到胸腔。 “想走?还不想想你的胯下是谁的坐骑?”他端坐在马背,用手抚摸着阿宝那柔顺的鬃毛,那眉、那眼、那嘴角全是嘲弄的笑。 我的满肚子气没有地方撒,只好狠狠地扬起缰绳,往前奔驰,想让猎猎的寒风将我心中的怒火吹熄,但事与愿违那把火越吹越旺,更可恨的是背后又传来他那朗朗笑声,让我心烦气躁。 我扯着绳子,弯下腰来一路狂奔,大树、小山迅速往后退,路过小溪,马蹄溅起一串串水花,虽是黑夜,我都能感受到马蹄所过之处,尽是尘土飞扬。 他稳如泰山地坐在马背,如果从后面看,根本不知道马上坐着两个人,因为他高大的身躯已经将我完全掩盖。 后来到了一家猎户家里,他拿了些碎银换了一套衣服,这样看起来才没那么奇怪。但他长得还是太出众了,即使穿着猎人的衣服还是气宇轩昂,霸气十足。 但谁会想到他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我按照他指点的路线飞驰,但慢慢发现越走越是荒凉,越走越是人烟稀少,而身后的他却越靠越近,那温热的气息吹得我耳朵痒痒的。 “靠那么近干什么?” “枫儿我累了,我是在想,从背后抱一下你这个没有肉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那是万箭穿心,千蛇吞噬的感觉,想不想试一试?” “你是我见过最歹毒、最可怕的女人。” “你是我见过最无耻、最卑鄙的男人,莫不成你还想我送你去青楼找几个女人来服侍你?” “如此甚好,那我先行谢过小枫的深情厚意。”他笑笑,继续气定神闲地看路途的风景,似乎这空旷的四野是人间仙境。 这厮的脸皮真的厚成一堵墙了。 好在他没有骗我,第二天傍晚我们终于到了他说的目的地,但没有想到他要来的地方居然是沧国的军营! 看到士兵在热火朝天地操练,那整齐的方阵,那震天的号角声,让我想起了我那敬爱的父皇,想起熟悉的生活场景,想起曾经幸福的童年,但可惜桃花依旧,人面全非,父皇再也不会在将我驮在背后,我再也听不到他威严的发号施令声,虽然现在也一样的残阳如血,晚霞如火,但此时彼时,天上人间,想起不禁黯然神伤, “小枫,你怎么了?”也许是我的黯然让他察觉。 “我没事,你把银两拿来,我骑着阿宝走就行,从此咱们就各不拖欠。”我幽幽地说,心情还是有点郁悒。 “你真的要走?” “我不走,留下来做什么?”我奇怪地问他。 “那倒也是。”他愣了一下说。 说完后他站立在那里不再说话,但也没有给银两我的意思。 “喂,你不是真的出尔反尔吧?银两拿来!” “急什么?不就银两吗?你还怕它会飞了不成?” 说真的,看他慢慢吞吞的样子,我真怕即将到手的银两会飞了。 “看你的武功也不错,如果没有地方去,留在军营怎样?”他突然开口问我,眼里亮晶晶,闪着摄人的光芒。 “留在军营?” “难道你不愿意?不过也是,女人毕竟是女人,看见血都掉头走,怎么会留在这里?这里洒的是血与汗,舞的是刀与枪,这里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毕竟不是女子的温柔乡,不是莺歌燕舞的——” “我见血就掉头走?如果不是我?昨晚流的是谁的血?昨晚躺在草地上的身体变得僵硬是谁?说不定阎王已经煮好沸腾的油锅等你呢?” “我是不忍心看你到处流浪才大发慈悲收留你,不过如果你愿意回到闺房绣花,又或者想回去相夫教子,银两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说完他真的扔了一袋子银两给我。 手上突然一坠,但握着沉甸甸的银子,我却犹豫了。 “路在你脚下,你自己衡量吧!”说完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一旁看远处士兵的操练。 “好吧,那你去向将军引荐,让我在这里做一名士兵吧。” “做我的贴身侍卫吧。”他说。 “你是谁呀?有什么资格要我做你的贴身侍卫?”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就只能做我的贴身侍卫,不愿意就拿银两滚蛋。” 最终我选择了留下来,选择成为他的近身侍卫,因为竟有路过的士兵毕恭毕敬地喊他沧大将军。 我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无耻的家伙,竟然是父皇曾经最头痛的年轻将帅,父皇攻克城池无数,唯有他把守的城池一座也攻不进去。 他真的是那个睿智而勇猛善战的大将军吗? “你是沧祁?” “我是,没吓着你吧,我的双手曾沾满了鲜血。” “没有沾过敌人鲜血的将军不是一个好将军,没有驰骋沙场,浴血奋战的男人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呵——呵——枫儿这样想的吗?”他斜着眼睛盯着我,双眼闪着异样的神采。 虽然他曾经是父皇的敌人,但可以与父皇抗衡的男人,绝不简单,但直到现在我都有点怀疑他的身份,可惜营中士兵一声声沧大将军,是那样的响亮。 “不过我怀疑你真的投错胎了,哪像一个女的。” “沧大将军,虞枫不是女的,我从今天开始就军中男儿,军营从不允许有女子出现,请将军从今以后,不要再提女子两个字,否则将军也是知法犯法,难以服众。”我压低声音,俨然一个男子站立在他身旁。 “好,这是你说的,从今以后我不会提你是女子这事,你别到时遇到麻烦又来找我说你是女子。”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我说到做到,不会出尔反尔。”我将声音压得更低,还带着丝丝沙声。 长期与男儿生活在一起,我连神态动作都可以模仿到十足,只是以前的皮肤太过水嫩而泄露我的秘密,现在虽然有二十几天的风吹雨打,我的皮肤依然还是白皙光泽,我只能在脸上涂点东西让它变得更黝黑一些。 “好,那从今晚起你就与我同一帐房,同一张床。” “不行,你明知我是——”我突然想起自己曾说不提自己是女子这一事,似乎他是挖了陷阱让我跳。 “明知你是什么——”他一本正经地等着我回答。 这厮真不是好人。 第21章 同床共寝 “我虽是男儿,但不习惯与他人同一张床。” “我自是也不想与你同帐,可惜整个军营里面除了我有独立帐篷外,其他的都是十几个人或几十人一个营房,若你不介意跟那几十个男人同处一个帐篷,我让人安排就是,这我更省事。” 这话还要问吗?我当然不想啦。 “军中没女人,士兵们一直处于饥渴状态,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女人?虽然你没半点诱惑力,但也还是一个女人,我可不担保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不必危言耸听,如果他们敢动我一根头发,他们绝对会死得很惨,但我住你这就是,对着你一个总比对着一堆要好,还是老规矩,楚河汉界,互不侵犯,否则剁手跺脚。” “好,只怕到时砍的是你的手,剁的是你的脚。”说完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松弛下来,眼角还闪过一丝狡猾的笑。 这男人一肚子坏水,真的是大英雄沧祁? 纷乱的思绪很快被那远处那震天的口号声打断,现在瀚国与沧国联姻交好,政局平稳,但他们的士兵们依然在勤加操练,斗志昂扬。 那撼天动地的呼喊声,那整齐的队列,那嘹亮的口号,听得人心一颤一颤的,也看得我也豪情大发,好想冲过去与他们一起大喊大叫,与他们一起舞枪弄剑。 即使是偶尔路过的士兵,也是身姿挺拔,站如松,跑如风,眼睛炯炯有神,让人看到为之一振。 而那个对我嬉皮笑脸的男子,自踏进军营,像完全换了一个人,脸色严峻,双眸冰冷,年纪虽轻,但却有着不容违抗的威严,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看守的城墙父皇会久攻不下? 看一支军队的训练情况,就可以知道这个将领的功夫到了哪里?在这点上他的确不是混饭吃的那种。 他在士兵面前虽不苟言笑,但每个从他身边经过的士兵无不肃然起敬,那毕恭毕敬的神态,那从眼神中透出的敬佩,都可以看出他在军中的威信有多高! “沧大将军,我军前段时间在易水一役大获全胜,已经收复曾被土国夺走的嵛族,现在嵛族族长带领其族民,还有牛羊来犒劳我军将士。”一个比他稍年长的粗犷男子走到他身边,动作恭恭敬敬。 “好。” “还有嵛族送了四个美人给大将军,请将军定夺。”这个参谋说到这里时,嘴里不自觉勾起了一丝笑意。 美人谁不垂涎三分?居然一下子有四个,看来他这个做将军的日子还是挺惬意的。 “嗯,那今晚我们就举行篝火会,犒劳这段时间出生入死,严加操练的好兄弟,也好让大家趁机乐一把,至于那四个美人,这次我就不要了,赏给军中四位参将吧。” “这次不要?就是他以前有要过,男人都是这德性,不过如果他将那些女人都领回来,我晚上躺哪?莫不成要我在门口为他们守夜? “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笨,怎么将那些美人全送走了?留一个自用也好。”我言不由衷地说。 “对呀!怎么我就没想到呢?谢谢小枫提醒,不过这次既然说送给他们,也不好反悔,否则又会有人说我出尔反尔了。” “以后他们送多少,我就要多少,要不下次也送一个给小枫你,有人替你擦一下背,暖一下身子也好。”说完他定定看着我,那眼睛贼亮贼亮的,他的眼睛真的好璀璨,真想用双手将他刺瞎,好让他以后什么都看不见,不要整天在我面前像星星般闪呀闪的。 “好呀!谢谢大将军的美意,不过我不想要美女,将军下次如果有一些高大健硕的男子,就赏几个给我吧,我也想晚上有人帮我捶捶背什么的。” “不知羞耻的黄毛丫头。”他从鼻孔哼了一声后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看他生气,我就高兴,但他走得太快,大冷天也追得我汗淋淋,真该死。 沧祁走走停停,遇到军中的将领就询问几声,看到操练的士兵就看几眼,走着走着人就开始稀少了,众人已经操练完毕回营房去了,但每个路过的士兵脸上都带着笑,欢快的呼声此起彼落。 毕竟在军营有肉有酒有美女看的日子不多。 月亮还没有高挂,我已经闻到酒肉香,那香味让我的肚子开始嘀咕嘀咕地叫。 “肚子饿了?”他转过脸看我,脸上带着捉狭的笑容,看来刚刚也没生气。 “嗯” “小枫,你看我够不够高大?” “够”我有气无力地说。 “那我够不够健硕。” “勉强吧!” “既然我又高大又健硕,要不我现在就帮你捶捶背吧?”他这厮居然趁四周无人,夜色阴晦之际,将他那鸡爪向我伸来。 “你无耻——”我慌忙躲开。 “你再这样我就要大叫了,看你脸往哪搁?”我扯开喉咙佯装要大叫。 “叫呀!这里全是我的人,看他们信你还是信我?”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小人——”我气极,拔腿就走,我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后面传来他抑制不住的大笑。 但无论我走多快,他都会像鬼魅那样跟着我,逃也逃不开,摆也摆不脱。 想到今晚还要与他同一营帐,我就没力气走了,现在躲开了,今晚能躲到哪?真怀疑自己留在这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不留在这里,我目前又能去哪里? 月上柳梢头,军中已经一派欢声笑语。 这样的狂欢夜我也曾经见过不少,每次打了胜仗父皇都免不了要犒劳那些劳苦功高的士兵,那晚不分士兵将领,不分官职辈分,大家坐在一起烧羊肉,相互灌酒,喝醉了就说胡话,骂娘的,唤孩子女人的,什么都有。 也有一些醉酒的士兵把其他士兵当作是女人乱碰,引来一阵调笑怒骂,更有甚者一边喝酒一边扯开喉咙大声唱歌,歌声嘹亮而豪壮。 这样的夜晚是美好的,是痛快的,就如今天晚一样。 嵛族的少女在载歌载舞,处处都是人,处处都是酒肉飘香,大家的心情也兴奋到了极点。 沧祁坐在中间的位置,众将领不断地向他敬酒,他也不推辞,喝了一杯又一杯,但双眼依然清明,没有丝毫醉意,看来这厮酒量非一般的好。 突然一个红衣少女走入那群载歌载舞的少女当中翩然起舞,身姿轻盈,顾盼生姿,那身子无骨般柔软,众将领都停止了喝酒谈笑,眯缝着眼睛色迷迷看着场中那灵动的身影。 无可否认她是一个美人,脸如圆月,眼如秋水,柔婉而多情,但与娘相比还是差远了,没娘有韵味,少了娘的风情风情万种,但这曼妙的身姿,这应该就是沧天涵那贱男人喜欢的类型吧,应该沧祁这厮也喜欢。 看他那色迷迷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着肮脏的东西,今晚我应该是没地方睡了?管他呢?只要不要让我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就好了。 第22章 目光灼灼 沧祁一边喝酒,一边打着节拍合着她的舞步,眼露欣赏,那眼睛贼亮贼亮的,看见美人就这德行? 这样的舞蹈是不错,但值得这样赞赏吗?虽然我只跟娘学了两年舞蹈,自问比不上娘,但与这红衣女子比,还是绰绰有余,至于馋成这般样子吗? “女子就应该像她这样,能歌善舞,温柔而多情,不像有些人,动作粗鲁,又不解温柔,真是无趣。”他似自言自语,但又似在说给我听。 我狠狠扯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娘教我的礼仪,此时全不知道丢到哪去了,幸好娘没看到。 我就粗鲁给他看,看他能拿我怎样? 真搞不明白当年我为什么那么崇拜他,也许是父皇夸大了他的英武,让我对这位沧国大将军曾有过如此美好的幻想。 原来父皇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放眼世上,能如此专一对一个女子的男人,莫过于我的父皇了,虽然他也曾有过不少女人,但他身为一个王,后半生都陪在娘身上,陪在那群将士身边,他应该是享受最少的王,对感情最专一的男人。 战场就是他的家,打到哪就去哪,以致朝廷内风云突变而不自知,以致所有大权旁落到他的儿子身上而不醒悟。 也许他以为他只有一个儿子,不会发生皇权争夺的悲剧,所以才如此放心地东征西讨,开荒拓野。 但他不知道,皇位是可以让一些人泯灭掉最后的一点人性,想起父皇,我心中一片黯然,如果父皇在,此时我就可以与他举杯对饮,如果父皇在,我就是他最珍贵的御风公主,我又何须流浪到这里,受尽这厮的嘲笑与欺凌。 想起娘我心就更阴暗,她过得还好吗?那个男人还欺负她吗?想起她那无望的眼神,想起她那飘飞的长发,心总是湿湿的,此刻她是否也醉倒在地,地板冰凉,有谁可以为了盖一床薄薄的棉被? 琴声扬起,悠扬而舒缓,但那不是无忧曲,没有娘,谁会为我弹一曲无忧,我又如何能解忧。 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快乐,为什么他们会笑得那么大声,无论多开心的时刻,只要一想起娘,我的心就会变得灰暗无比。 酒杯太小,不能化解心中突然涌起的抑郁,我拿起酒壶直接往自己嘴里灌去,只有醉了心才不会痛,只有醉了才会淡忘,火辣辣的酒顺着喉咙一直往下,灼伤了胃,灼伤了心。 其实我应该放声高歌,娘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尊贵的御风公主,因为我是她与父皇的珍宝,所以我尊贵,所以我要快乐,所以我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但我还做不到,原来我还不够坚强。 “有谁像你这样喝酒的?”他明显不悦的声音传至耳畔,但在声声责备中又似乎带着丝丝关切,我抬起头却对上他火苗窜动的眸子,是怒火,原来真的喝醉了,他巴不得我死呢?怎么会关心我? 我斜着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但却挑衅地将剩下的半壶酒一骨碌地倒入喉咙,我偏不听他的。 “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我像梦呓般地说。 “你是一个不合格的侍卫,如果你喝醉了,谁来保护我?”低低的声音带着责怪与怒气。 他这一句话,让我清醒了不少,他说得不错,现在我是他的侍卫,就应该做好侍卫的本分,这是我的责任。 今天那么多人,谁都可以醉,但我不可以,我没有与他们出生入死,我没有功可贺,如果我连这小小的侍卫都做不好,我还能做什么?父皇在九泉之下一定不原谅我的,心是这样想,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完全不一样。 “你堂堂大将军,有谁能伤得了你?这酒一点都不好喝,不喝也罢,要不醉了就看不到这如花一般的人儿了。” 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没再言语,只是高雅地拿着起杯子自顾喝起酒来,但那摄人的眼睛还不忘时不时欣赏一下美人,男人哪个不喜欢?尤其是这样又温柔身材又傲人的女子。 但突然场中的那朵红云竟然舞姿轻盈地向我们这边移来,手中像变戏法一样多了一根五彩羽毛。 她笑盈盈地从我身边经过,径直向沧祁去,落落大方地将五彩羽毛递给了沧祁,沧祁愣了一下,不知该接还是不接。 他愣住不接,女子脸涨得通红,但手却依然执拗地向沧祁递出去,沧祁犹豫了一会还是双手接了。 谁知就在沧祁接过五彩羽毛的瞬间,场中舞动的少女一起欢呼起来,音乐舞姿比刚才轻快了很多。 而红衣女子这时却含羞地跑了,但步伐比刚才还要轻灵,周边的空气还弥漫着她身上带来的异香。 “沧大将军,恭喜你,得到如花美眷,今晚就好好享用吧,我会在帐外帮你守着,保准没人敢来打扰。”我一脸真诚地对他说,就是做侍卫,我也得做一个最尽职的侍卫。 “你什么意思?”他发怒地问。 “你接了人家的五彩羽毛,还问我什么意思?你闯南走北的难道连嵛族这种风俗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风俗?”他愕然地问我。 正在这时嵛族的族长满脸堆笑地向我们走来,这回应该不用我解释了,我将刚刚打开的嘴巴重新合上。 “承蒙将军不弃,小女伊尔以后就托付给将军你了,将军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即使做一个小妾,都是我们嵛族的荣耀。” “族长这——”沧祁拿着五彩羽毛有点手足无措,他终于知道这五彩羽毛的用处了,我看到他额头上细微的汗珠渗出来,不觉得好笑,一不小心还是发出了声音。 他回头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后,就对族长笑笑不再说话。 篝火会后不知道他找族长说了什么,伊尔由他的女人变成他的义妹,莫非这样的女人,他都没看上? 想不到伊尔也一口答应,但却要求留在军营中,许是沧祁觉得一开始就对不起她,也就同意了。 就这样她以将军义妹的身份在军营中住了下来。 “这样的美人你也看不上呀?又温柔身材又好,别到时悔到肠子都青了?”晚上回到营房我调侃他。 “独守空房?今晚我不是还有小枫你吗?要不你代替伊儿,虽然是骨头多点,但脸蛋也还是能看的。” “你敢动我一下,我剥你的皮,剁你的手脚,连你的眼睛也剜出来。” “男人都没你狠。” “知道怕了?怕就少惹我,安分点,如果你是后悔,要领她进来我可以让床出来。” “这样的话是你一个女人能说的吗?”他声音变冷。 “我现在跟你一样是一个男子,你们能说的话,我也能说。” “是吗?是男子吗?那让我来验明正身,我看看我有的,你有没有?”说完那鬼爪就飞快地向我伸来,好在我身手敏捷,躲过他的魔爪,但却吓出了一身汗。 “你要是那样饥渴,我立刻出去领她进来。” “她?我是真的看不上,莫非小枫看上?” 我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不要她是他吃亏,干我何事?环顾四周,虽是大将军的营帐,但偌大一个帐房,只有一张简易的床,但这已经足够了,能有点东西遮头就可以,何况这里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还有什么好怨的,我的要求从来不多。 扫了一眼帐中的情况,我就自动自觉站到门口去了,站在房中对着他总觉得危险,并且夜已深。 “你站在门口干什么,怎么还不进来?” “我是你的贴身侍卫,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我现在替你值夜。“我记得父皇的贴身侍卫也是如此,不分日夜地守在外面,忠心耿耿地保护父皇的安全。 “何谓贴身?贴身就是我去到哪你跟到哪,我上床睡觉,你也上床睡觉,离得那么远,怎能保护我的安全?” “我只要守住门口,即使离得远点你一定是安全的,你放心?没人可以避开我的清风剑。” “进来。”他语气带着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是命令。” “别人的贴身侍卫都是这样的。” “那是别人的,我的贴身侍卫是按我的要求来做,过来!”他目光灼灼,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第23章 春水荡漾 那更好,今晚喝多了点,头还真有点晕,有床躺还会有谁愿意在外面吹风熬夜,饮霜喝露的,不过他如果敢在床上碰我,我就灭了他。 “你就这样躺下?”他奇怪地问。 “你还要我怎样躺?横着躺?” “你就连衣服都不脱?”他匪夷所思地看着我。 “我当然知道自己包得像一个粽子那样,我也恨不得将那一堆厚厚的衣服剥得精光,舒舒服服躺下,但即使我性格偏向男孩子,我还是不能忘记我是女儿身的事实,我怎能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呢?” “怕我看你?” 我闭上眼睛不理他,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说真的,你那身骨子我还真不感兴趣,如果我要女人,族长的女儿伊尔比你好多了,样貌先不说,起码还有点肉,你呢?”他揶揄地说,还一边用目光打量我那不丰盈的胸部。 但我依然不理他,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能忍。 “我把灯熄了,你再脱吧,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我可不想我的侍卫整天打哈欠,萎靡不振,影响我的形象。” 他说着说着,真的弄熄了灯火,帐房一下子暗了下去,黑暗的确是一种很好的掩护,绷紧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脱了外面厚厚的外袍,脱完整个人舒服多了。 因为两人并不是第一次躺在一起,所以也不觉得十分尴尬,并且今晚也喝多了点,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我吓了一跳,我这个侍卫的确不称职,以前无论在哪里,我睡得都不沉,一丝轻微的声音都会吵醒我,这次怎么连他起床我都不知道?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旁边已经放着水给我,我简单梳洗了一下就冲了出去,要不他肯定又会唠唠叨叨说我一天。 “小兄弟,你醒啦?”走出营帐的大门,一个年轻的圆脸士兵对我说。 我不好意思地瞧他笑笑。 “大将军呢?” “他去训练铁骑兵了,他叫我在这里等你,等你醒后陪你到处走走。” 他想得倒也周到。 “你叫什么名字?长得真俊,你与大将军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与大将军同一个帐房?”他一连问了我几个问题,原来男人也很好奇的。 “你叫什么名字?”避免他没完没了,我主动转移话题。 “我叫西吉,你以后就喊我名字就好。”他眼睛大大,如蓝天般纯净,直爽单纯,我喜欢与这样的男子相处,不用猜测他心里想什么?因为他想什么全在脸上可以看得到。 但我却崇拜心思缜密,但却又豪气万丈的男儿,只有这样的男儿才是强者,才是世间的主宰,我就喜欢强悍的男人。 “我叫虞枫。” “看样子你比我小,那我叫你小枫吧,这样听起来亲切点。”他笑眯眯地对我说。 我刚想答好,谁知沧祁那厮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我们前面。 “大将军。”西吉赶忙行礼,那毕恭毕敬的态度,简直是把他当作神一般,我也佯装了一下,给他行了一个礼。 “小枫这名字不好听,他看着小,人不小了,你还是叫他虞峰吧,那听起来更顺耳一些。” “是,大将军。”西吉忙点头,他恭恭敬敬的样子,感觉沧祁叫他去刀山他也会跑着去。 “西吉,你忙你的,我有事与虞枫说。” “是,大将军。” “你今天为什么不叫醒我?”我责怪地说。 “侍卫还要将军叫才醒,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 自知理亏,我脸一红,好在脸上涂了东西,看不清楚。 看我窘迫的样子,他没有笑出声,但性感的嘴角却翘了起来,那双眼睛似乎蕴藏着日月之精华,整个人神采飞扬,似乎沐浴着早上的霞光,我看得不禁微微失神。 “你是不是发现本将军长得不赖。”他的笑意更浓,可能我刚才看他的眼神太过于狂热。 “才不是呢,我还没有看过长得那么难看的男子?”对这样自以为是的男人我总是嗤之以鼻。 “是吗?如果我也长得难看,小枫你就再也找不到美男了,毕竟我这军营第一美男也不是徒有虚名的。” 还军营第一美男?他可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小枫?你刚才不是说名字难听,你不是说不顺耳吗?怎么现在又叫?” “别人叫,我的确觉得难听,但我叫又别有一番滋味,兴许是我声音比较好听。”他还是笑嘻嘻的,现在的他,哪有大将军的派头,简直就是一个无赖。 不远处,士兵依然热火朝天地操练,那样的场面真让人精神振奋。 “现在你加强练兵,是不是你准备出征了?” “不是,就算出征,可能也不是我带兵。” “为什么?” “再过几个月,这里就换主帅。” “你们沧国还有谁可以担当此任?” “你们沧国?你不是沧国人?”他幽深的眸子突然锐利如电,他莫不是以为我是混进来的奸细? 他果然机警。 “瀚国是我出生的地方,那里有我的父亲,但我娘是沧国人,如今我又嫁到沧国来,当然也可以说一半是沧国人。”我半真半假般说道。 “你真的嫁了?夫家是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 “自是真的,结婚当天,素未谋面的新郎就寻花问柳去了,三个月都不看我一眼,我气不过,就跑去跟他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了,该死的男人,连嫁妆都不肯退,所以我才身无分文的。” “既然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没嫁,以后就别提什么夫家了。” “不过也难怪他,你这身材太寒碜,谁敢对个幼女下手。”他低声嘟囔了句,偏我耳力好,听得一清二楚,竟然说我身材寒碜,竟然说我像幼女?若不是被瀚暮锁在冷宫两年,没吃过顿好的,我也不至于这般发育不良似的。 他抬起腿,大步流星地走,我见他走,我只得跟着他,谁叫我是他的贴身侍卫。 “大将军,走慢点” “人前叫我将军,没人的时候叫我沧祁,明白了没?”他说。 “明白,大将军,要不,我们比试比试,看看我俩的武功谁高?” “我从不跟女人比武。” “你说过不当我是女子?” “即使不是女子,你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不屑于与无名小卒斗,我的刀锋只是对准来犯的敌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凛然之气。 他不笑的时候,如寒冬挺拔的雪松,刚毅冷硬,闲暇时又如芝兰玉树,一身光华,偶尔一笑,又如春日暖阳,上天的确给一副好皮囊给他,有时看着真真让人赏心悦目。 “又不是真打,只是比试一下而已,不会是你怕输吧?”我采用了激将法。 “如果连你我都打不赢,我以后怎样降你。” “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你降我什么?” “这就不用你管,我一定要将你降得服服帖帖,要不以后——” “你听好,这个世界只有我降人,从没有人能降我。”我傲气地说。 “那只是以前能降你的人没有出现,但现在已经出现,并站在你面前。” 他又笑,他每次笑,都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笑容太明媚耀眼,总是光芒万丈,将心底的一丝灰暗都驱赶得干干静静,我怔怔地看着他。 “小枫,你就是馋我,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他笑,笑如春水荡漾,蛊惑人心。 第24章 荒唐一夜 听到这话,我寒毛直竖,眼前这个真是名动天下的铁血将军沧祁吗?还要脸不?竟然说我馋他? 他倒有很有闲情逸致,一整天没干啥的,就带我巡逻了遍军营,到了晚上,稍稍吃了点东西,他就说要与我骑着马出去。 去哪里又不肯说,神神秘秘的。 但能到处走走,我倒很愿意,走了不多远,眼前就出现一个碧幽幽的小湖,那个小湖虽不大,但周边芳草萋萋,很是美丽,他说他们将士们经常偷偷来这里洗澡。 本来觉得这个湖还挺美的,一想到有成千上万的人汉子来过这泡澡,我就感觉这湖水没那么清澈了,还隐隐闻到一股汗酸味。 “小枫你如果想下去畅快一番,我可以帮你看着,没我的命令,这里没有人敢过来。” “不用了,我的身体干净得很,不劳将军你费心了。” “是吗?那我昨晚怎么老是闻到臭味?搞到我一晚无法入眠。” “那是你的鼻子臭。”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相互攻击。诋毁我,惹我发毛,对他来说是一种乐趣。 入夜渐凉,天上的月亮不够皎洁,有点晕黄,朦朦胧胧的,寒冬已经过去,很快就是春天了,春天的时候这里一定会很美,闲花遍地的情景真让人遐想,那时躺在花丛中,看着蓝天,闻着花香,真是惬意。 “在想什么?我总觉得你心里装着很多东西,老神不守舍,真想剖开你的脑瓜子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心里装着的东西能随随便便说与他人听的吗?” “连我也不能说?” “当然不能,我与你又不是很熟。” “以后会熟的。” “那以后再说。” 听我这样说,他笑笑不出声,然后找了一块草地径直躺了下来。 “你打算不走了?”我奇怪地问他。 “不走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躺一晚吧,之前十几天我们都是这样,不是也挺好吗?” “有舒服的床不躺,要来这里受冷,这种蠢事,我才不干。” “这里不好吗?明月清风,天高地阔,自由自在,又清幽安静。”他一脸的陶醉。 “还明月清风?这风凉水冷,寂寥孤寂的鬼地方,你居然还那么陶醉,真服了你。” “你这个没有一点点情趣的女人,实在呆板至极。”他声音闷闷,一副愤懑的样子。 “是呀,我就是那么无趣的了,但与你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你那么无趣,我觉得很无聊。” “无聊就去找别的乐子,当然找一下女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就想从身边发掘乐子,你不也是一个女人吗?过来。” “我不过。” “那没办法,你是我的贴身侍卫,我去哪你就得去哪,我躺哪你就得躺哪?过来。”他又朝我挥手。 现在又不是军营,我才懒得理他,我挑一块离他远点的草地躺了下来,这些草还有一些是枯黄的,了无生气,但也干爽舒适。 “怎么离得那么远?”我不过去他居然跑了过来,还真主动。 “你不是嫌我臭的吗?别靠那么近,我怕影响你睡眠。” “冷吗?”他突然问我,语调突然温柔,听得我心突然颤了一下。 “不冷,只是有点凉,但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看他友善,我也柔和了一些。 “习惯了?你以前也经常这样露宿街头?” 我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假寐,是的,我以前的确是这样,想起过去的十几年,跟随着父皇的日日夜夜,虽然也露宿,但总有父皇温暖的怀抱拥我入眠,他会亲昵地唤我风儿,他会轻柔地抚摸我的头、我的脸。 突然我很想念父皇那温暖的怀抱,我想念他那宽大的手掌,已经好久没有听他唤我风儿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人抱我了,已经很久没有人牵起我的双手了,我真的很想有人再抱我一次,我很想有人给我温暖,无亲无故,一个人流浪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父皇,你知道吗?我很想在你怀里撒娇,但却永远没有机会了,为什么以前我一定要像一个男孩那样与你比武论剑,为什么就不能如一个女孩那样在你跟前撒娇呢?父皇你能不能再抱抱风儿。 “抱抱我。”我喃喃地说。 “什么?”沧祁显然是被我这句话吓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着了魔,此刻他的怀抱是那样的诱惑,许是我把他当作父皇了吧,父皇,我真的想你了。 “抱抱我。”我执拗地说,但看他还愣住不动,我竟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双手揽住他的腰,完完全全依偎在他怀中。 他的身体瞬间硬了。 我发现他的怀抱也如父皇的一样宽广,也如父皇一样温暖,我嗅吸着他身上散发出了的味道,想从他身上找他父皇曾经的影子,但发现除了怀抱一样暖外,他们不一样,就连体温,气味都不一样。 他的怀抱不仅是暖的,还有点热,并有持续升温的趋势,他们的气味也不一样,父皇的有淡淡的香,那是娘身上的香,而他身上总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但似乎更好闻一些,更能让我沉迷,我将自己整个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小枫,你——” “叫我风儿。” “枫儿”他轻轻唤了声,声音有点沙哑,如被火烫过。 他的怀抱真的很舒服,我的身子往前靠了一下,似乎靠得越近越安全越温暖,但却确如此,他身上的热量把我烘得暖洋洋的。 靠在他的怀里,我竟很快就睡着了,当我睁开双眼,发现整个人躺在他的怀中,他醒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才忆起我昨晚的荒唐,我怎能叫他抱我,我怎能主动地跑到他怀里,还要搂得那么紧,还要他唤我风儿呢? 我脸上火辣辣的,赶紧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低着头也不敢看他。 “风儿,我们走吧。”他的声音很柔,柔得让我心一颤一颤。 “你以后还是叫我小枫吧!”我不敢看他,因为他的眼睛似乎带着火焰,我赶紧跃上马,驾着马就飞奔回去。 “枫儿——”他在后面喊我,我居然不敢回头看他一眼,心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剧烈。 他很快就追了上来,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枫儿的马术不错,我差点就追不上了。”他在我不远处懒洋洋地说,但声音带着无比的亲昵。 他还叫我风儿,只有我娘和父皇才有资格这样叫。 “你不是说叫枫儿像叫儿子吗?从这一刻开始叫我小枫或虞枫,要不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这人真是喜怒无常,昨晚明明是你意乱情迷地要我叫你枫儿的,现在又反口覆舌,不准我叫,我该听你什么时候说的话呢?莫非我的枫儿白天晚上不一样?”听着他那调侃的语调,我气得说不出话了。 我的枫儿?我怎么就成了他的了? “就是不准叫。”我凶巴巴地说。 “不准我叫,你又勾引我?” “我什么时候勾引你?只不过——只不过是昨晚鬼上身才这样罢了。” “吗?鬼上身?那肯定是个女色鬼。”他调笑道。 我顿时羞得脸红耳燥。 我继续策马飞驰,后面又传来他那响亮的笑声,是那样的爽朗,那样的肆意飞扬。 不经意对上他的眸子,我的脸又是一阵发烫,我怎么就做出这么荒唐之事。 第25章 千刀万剐 但转念一想,我们不就是昨晚靠得近一点吗?以前我也是曾躺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士兵当中,可父皇也从没有说什么,甚至有些时候他还称赞我不拘小节,是大丈夫所为。 但那时的我,似乎还很小,身体直溜溜,像一块洗衣板,还分不清是男是女,现在显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即使我很努力裹住,它还是一天天长大了。 算了,不是说过从到军营那一刻,我就是一个男子,何况我们也的确没有做什么出格之事。 想到这里,心放宽了,看他的眼睛也不躲闪了,甚至还敢挑衅地回瞪他几眼。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但眼神竟柔得滴水,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其实我们真的没有发生?我对自己说。 但他的眼神却让我感觉我们是什么都发生了,真是气死人了,恨死他那对贼亮的眼睛。 回到帐中,他叫自己到处走走,因为他要跟军中其他将领商量要事,也许是他对我还不够信任,毕竟我身上流着的是瀚国的血,他是沧国的护国大将军,又怎会轻易让一个外人参与? 军营很大,但一路很少碰到士兵,因为他们都跑去操练了,这个军营似乎我最空闲了,我宁愿做一名普通士兵,跟着他们去训练,去摔打,也不愿意这般无所事事,毫无进步。 我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得有能力将娘从那个龙潭虎穴救出来。 “虞枫。”声音脆生生。 我转回头一看,原来是她,嵛族族长的女儿伊尔,那天晚上那个让沧祁赞叹不已的温柔女子,那朵全军中将士都想去采的花。 此刻她俏生生地在我面前,一袭红衣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得甚是诱人,那红红的小嘴微微张着,似乎等着人去品尝,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又透出一丝丝野性,男人大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见过伊尔姑娘,可有事需让虞枫代劳。”我问,尽量让声音低沉一些。 “虞侍卫,小女子今天可能唐突了,但的确有事相求。”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柔声道,对女人我一向温柔。 “我知道你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大将军也特别青睐你,与你同一帐营,虞侍卫你今晚可否移驾别处,我有要事与大将军商量。”说到这里时,她声音低了下去,脸上飞起两片红霞,让人本来就美丽的脸庞,显得更是娇媚动人。 沧大将军,这才是真正馋你的人,可不是我,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我何必阻挠别人的美事?就让我今晚做一下好人就成全他们吧,他会不会感激我小侍卫那么懂事贴心? 我抬头看了伊尔一眼,虽然红霞满布,但此刻她也瞪大眼睛看着我,双眼没有丝毫的躲闪,嵛族的女子果然豪爽直白。 “好,我今晚就不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就与将军慢慢商量吧。” “谢谢你。”她说,脸上闪烁着异彩。 “不客气,但可要好好把握了哦!” 看到我笑,她本来消褪的红霞又重新浮在脸上,女人就是女人,脸皮总是薄一些,即使豪爽大胆如她。逗弄一下伊尔,我心情也是极为愉悦的,我哼着曲子继续四处溜达。 “当晚我就去了西吉的营房,他那个营房人比较少,而我与西吉还算聊得来。” 因为我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这两天大将军去哪,我就跟到哪,俨然亲信一般,所以爱屋及乌,他们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听说大将军今晚有客人,我要过来借宿,他们都很乐意,尤其西吉,热情得不得了。 我跟西吉说睡觉时不喜与人靠得太近,太近会睡不着,所以希望大家能离我远点,但晚上他们说什么都不会打扰到我,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他们听我这样说,真的是留了一个角落给我,一躺下没多久他们就聊开了,寂寞的军旅生活,一大堆男人凑在一起,除了聊女人还能聊什么?只不过他们聊的内容也太让人脸红心跳的。 年纪大的就更不害羞,说得那些年轻士兵也脸红耳赤,心潮澎湃。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大将军这段时间脸上多了很多笑容?”他们的话题突然由女人转移到沧祁身边。 “原来你也发现呀!我还以为是我眼花看错呢?有一天我还看见他偷偷笑呢?” “你看是不是因为那个族长女儿住进军营?” “那可是美人啊,那小蛮腰,要是给我——死也值了。”一个士兵无比陶醉地说,引得军中一阵爆笑。 男人都是这副德性。 “你说这样的女人将军怎么就把她认义妹了,要是我——” “要是你肯定已经将她吃干抹净,还舔舌头了,但将军是何许人?一般女子怎入他的眼睛?” “不过也是,但那也不是一般的女人,那腰似乎一掐就断。”结果他的话又引来一阵骚动。 “不过你说将军他需不需要?” “只要是个男人都需要,你——还有你——需不需要?” “年轻士兵羞红了脸?不敢应声。” “都是缩头乌龟,都不敢认,因为声音太大,他们被站在外面管军纪的头目狠狠地臭骂了一顿。 骂完他们收敛了很多,但不久又有一个人爆了一句话出来。 “但将军这样的人还真的难说。” “我觉得我们将军不是一个人,简直是一个神。”他说完身后居然有一大堆附和者。 “可能将军真的不需要。这些年,多少千娇百媚的女子塞到他营帐,你见将军收过吗?就去年那娘们,你记得吗?比这伊尔长得还要娇媚动人,不也连营帐都进不去。” “我们大将军可是我们沧国第一美男子,我听说帝都那些世家小姐,名门闺秀,都想嫁给将军,做媒的把将军府的门槛都踏破了,也没听说将军应了哪门亲事,将军也该成亲了,你说将军不会真的不需要。” “瞎说,将军那么强悍勇猛,能不需要?只是我们将军长得这般英挺,还文韬武略,尤其在战场,骁勇善战,他可是我们沧国的战神,不是天仙般的女子,谁配得上我们将军?” 他是神?鬼就有得他做,长得是人模狗样,但心思龌龊得很。 他们越说越兴奋,但声音却越来越低,因为都不想被骂,可是他们说的东西越来越不堪,饶是我脸皮厚,也耳根烧了起来。 这就是平时严肃的士兵?这就是平时不苟言笑的将士?真是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满脑子都是这些。 他们再聊了好一会,声音终于沉了下去,毕竟每天都操练得很辛苦,没有他们的声音,顿时觉得耳根清净,我也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听到外面有一阵嘈杂声。 “请问大将军的贴身侍卫虞枫在不在这个营中?” 听到找我,我一下子惊醒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享受着美人恩吗?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好在衣服什么的都没脱,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就赶紧走了出去。 “终于找到你了,我们都找了好久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舒了口气说。 “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但大将军不知道为什么在营房里大发脾气,说要立刻将你找回去,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你呆会见了他说话小心点,可能将军今晚心情不好。” 听到没出啥事,我大大舒了口气,大将军就是大将军,发个脾气都如此劳师动众,让人不得安宁。 不消一会,我们已经回到他的营房。 “大将军你找我?”我问,看到他冷硬的脸庞,心里有点怯。 “在哪里找到的?”他问,声音平和,又感觉他发怒,我松了口气。 “虞侍卫在第三十营房里休息,因为我们逐个营房问,所以现在才将虞侍卫带回来,将军如果没什么事,末将出去了。” 沧祁摆摆手。 侍卫离开后,他转身朝我走来,高大的身躯充满了压迫感。 “怎么?这么喜欢跟一大堆男人躺在一起?”他声音如冰,目光如刀,似乎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不喜欢,只是突然犯困了,就随便找个地方躺一晚。” “随便躺一晚,这也能随便吗?虞枫,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是男人。”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眼睛都喷火了,就差没拉我出去绑在架子上,来个万箭穿心。 “你不也是男人吗?你不也天天躺我旁边吗?他们又不知道我是女子,就算知道,难道他们敢对我有不轨行为?莫非大将军带着的兵这么不堪?” “你真是好得很,本将军跟他们同吗?本将军带出来的将士自个个都是好男儿,但你是我的侍卫,没有我的命令,擅自离开,去了别的营帐,这是违反军纪,你懂不懂?若有敌人袭击本将军,你该当何罪?若这伊尔是刺客,她随意几句话,就将你调离,本将军要你何用?”他声色俱厉地说。 我低下头,被他骂得大气都不敢喘。我错了,的确不应该擅离值守,若是父皇的侍卫这般,也是得受严惩的。 “伊尔说今晚有要事与你商量一下,要我回避,我知道她想与将军你春风一度,我想着你一直夸她温柔似水,还说就要她这种有肉的女人。显然心里也喜欢的,现在人家主动送上门,我这不是怕守在门口碍着你,惹你不快吗?我不也是想做一个贴心的侍卫,讨你欢喜吗?虽是擅离职守,但也是一心为大将军着想。”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女人?我如果想要她,用等现在?并且本将军要什么女人,你当真不知道?”他双眼冒着火苗,那火焰就要喷出来,我已经感觉到一阵热浪。 他要什么女人,我当真不知道,反正就不会是我这种不温柔,不妩媚的女子,但他盛怒之下,我选择了闭嘴。 “你就那么想我们——”他头顶有团团黑气在蔓延。 “其实将军今晚就算留伊尔在这,营中兄弟也不会笑话你的,也不会损害你在兄弟们心中的威望,他们都馋得流口水了,还以为你不行呢?”我诚恳地说。 “我不行?小枫你要不要验证一下?”他怒极而笑,向我跨了一步,我顿时感觉周围蔓延着危险的气息,这家伙想干什么? 第26章 俊朗至极 “虞枫不需要,将军你还是留给别人验证吧!” 我迅速退后了一步。 “你那么想成全别人,恨不得把这边床给别人,你以后就站在外面给我守夜,我不叫你,你不准踏进帐中半步,这张床你也休想再碰一下,否则我剁你的手。”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 一会如火,一会如冰,谁受得了? 我依言走了出去,大大地呼了一口气,这脾气也真够差的,幸好帝都那些名门闺秀没有嫁他,否则还不被他吓死? 守夜就守夜,有我堂堂公主给他守夜真是他十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走到外面我还是有点愤懑不平,不过出来透了一口气,舒服多了。 我哼着小调,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皎洁的月光,一时觉得这夜晚,还是甚是美好。 “给我闭嘴!再让我听到一丝声音,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让你做哑巴!”他突然走了出来,恶狠狠地对我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连忙把嘴巴紧紧闭着,看我那么听话,他才满意地踱回帐房,该死的是还要三步一回头。 就因为这飞来的横祸,我就开始了我的守夜生涯,每晚他在里面睡得呼呼响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站得脚酸脖子麻,脚冰手冷。 如果不是没有地方去,我早就一脚踹过去了,居然要我晚晚为他守夜,魔鬼! 可怜我晚上没得睡,白天又要跟着他到处奔波,最可恨的是他居然去哪都要我跟着,想偷偷睡会都不行,我怕这样下去,我那本来就瘦小的身躯很快就会变成排骨一堆,到时真的是身无三两肉,说自己是女人也没有人相信。 晚上也曾试过想偷偷打个盹,谁知他竟阴魂不散,每次我就快要睡着的时候,他都出来巡查,硬是要我将那就开要闭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那大而无神的眼睛一定很骇人。 有时我都有点怀疑他晚上究竟有没有睡?似乎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那个伊尔,那晚就被送回嵛族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如此折磨了我几天后,他终于开腔对我说话了。 “是不是很困?”他和颜悦色地问。 “不是。” 如果我说了困,他肯定骂活该,这狐狸。 “是不是很想睡?” “不是” “那你就继续站着。”他声音突然加大,说完就转身回到营中美美地睡觉去了,明明刚才还阳光灿烂的,怎么一下子又电闪雷鸣?他一走,我所有的意志都在瞬刻崩溃了。 我其实已经困得不行了,连站着也睡着了几回,差点就直直摔了下去,再这样下去,我会被他整死的,我得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他的地方躺一会。 我向马房走去,他们都认识我,知道我是大将军的侍卫,所以很爽快地把阿宝交给我了。 我记得他曾经带我去过那个湖,不远,那有平坦的草地,还有背风的山坡,我要在那好好躺一会。 呼呼的风刮得脸生疼,但我依然有点不清醒,几天几夜不睡,我已经到了极限。到了那片草地,我倒头就睡,因为太困,已经顾不上霜露,顾不上凉意。 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睁眼一看,正对上满脸怒容的他,我心跳加速,坏了,这次又被抓到一个正着,这回又不知道该怎么罚我了。 没想到他二话没说,一手就将我拽上他的马背,往军营疾驰而回,临走时他回头长啸一声,身旁的阿宝也跟着跑了起来,这马还是听他的, 除了呼呼的风声,除了彼此的呼吸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我又擅自离开守护的地方,怕他责罚,大气都不敢喘,这么冷的天,我竟紧张得全身冒汗。 他拉着缰绳,侧着身,我转过身子,结果头刚好抵住他坚毅的下巴。 “别动,要不摔死你。”话虽恶毒,但声音却出奇的温柔,温柔得有点不真实,就在不久前他对我冷若冰霜的呢。 他微微朝我靠近,我甚至能听到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他身上的气息还是那样清新干爽。 “我不冷。” “还是那么犟,吃亏的是你。”说着他突然松开一只手将我搂入怀里。 “都说不冷了,男女授受不亲,别靠那么近。”我挣扎地想脱离他的桎梏。 “闭嘴!再动扔你到湖中泡几天。” 我再挣扎一会,终于屈服了,并不是因为他的话吓到我,而是我依然很困,而被他紧紧搂入怀中,很舒服,他微微急促的心跳声,也让我在这个黑夜觉得分外安心。我竟然是不舍得挣开他的手,舍不得这久违的温暖。 “醒醒,到了。”临近军营,他轻轻唤了声,我猛地醒了过来,他松开了手,我赶紧直起了腰,阿宝就在身旁,我一个飞身跃了过去。 回到营帐门前,我找好位置准备站岗。 “进来。”他说,声音听不出喜怒。 我乖乖地跟着他回来。 进来后,他静静站着不开口,我有些坐立不安,空气又似乎凝固了,让人呼吸有些困难。 “我以为你走了?”他突然说。 “我以为你做了逃兵?还拐走我的阿宝。” “将军,阿宝已经是我的了,就算我带走它,也只是带走我的东西,不算拐。” “如果你走了,你就是逃兵!我沧国会严惩逃兵,还会连累家人,我劝你日后不要有这个想法,因为你逃到天边,我也将你抓回来。” “我虞枫是顶天立地的军中男儿,岂会做逃兵?”我斩钉截铁地说。 “不逃那就最好。”说完,他吹熄灯火,营帐顿时一片黑暗,我在黑暗中有点无所适从,我是走出去站岗,还是—— “还杵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还没站够,还想出去站几个月?” 我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怎么这次跑出去睡了一觉,不但没责罚,还既往不咎了,看来我的运气还不算太差。 我二话没说,拉上被子,就直直躺了下去。 这么些天没得睡,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吧。 “等我明天起床,才好好想想怎么处罚你。” 本来我就快要睡着,他突然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整个人又吓清醒了,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坏人还是坏人。 我冷哼一声,气呼呼转过身子。 背后却传来他爽朗的笑声,看到我郁闷,他就最开心,这什么人来的? 虽然有一肚子气,但因为太困,不久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为什么我现在总是睡得那么沉? 简单梳洗一番后,我赶紧跑出去找他。 去了平时他们练兵的地方却发现人都不在,问了一个过路的兄弟才知道他们全去了观看一年一度的擂台赛,听说胜利者会封为沧军第一勇士,在这个军营中第一勇士不但受众人钦佩,还会被大将军委以重任,能带一队新兵训练,若有战事,还能领兵打仗。 现在最有实力争勇士的是左先锋蒙鹰,右先锋左爽,两人武功不分上下,但又各有奇能,蒙鹰人如其名,有鹰一样的眼睛,能百步穿杨,而左爽动作矫健轻灵,又力大无穷。 两人轮流做这一个沧军第一勇士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暂时还没有人打破这二强局势。 听说有这样盛事,我赶紧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骂沧祁,有这样的好事都没有叫我,如果错过了,我剥他的皮。 当我赶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欢呼雷动,左爽已经落败,而蒙鹰正在台上高声叫喊,问还有没有挑战者,此刻的他自信满满,笑容满脸,真的有点不可一世。 他此话一出,军中士兵昂首张望,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脚下一用力,借了几个肩膀做垫子,一个漂亮的旋转,跃上了擂台。 大将军的近身侍卫虞枫,请左先锋赐教,我的出现让刚刚静下来的场地又沸腾起来。 “好哇——好哇——”下面掌声、欢呼声不断,也许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挑战者了。 “你?”蒙鹰疑惑地看着我,眼里带着轻蔑。 在他们的眼里,我肯定是一个马屁精,因为拍马屁厉害才能做将军的贴身侍卫。 “不错,是我,请赐教。” “刀剑无眼,还是请小兄弟下去吧,我们这里比的是刀,论的是剑,不是吟诗作对,像你这种玉一般的人儿不适合这里,要不伤了你,我无法向将军交代。” 我回眸,沧祁正站在高高的看台上,衣袂飘飘,俊朗至极,只可惜眉头微皱似不悦,但却没有出言阻止。 “请赐教”我执拗地对他拱拱手。 第27章 脸皮真厚 蒙鹰也回眸看了看沧祁,看到沧祁并没有示意停止,于是转头对我说:“好,那就让老夫与小兄弟你过几招吧!”虽然他向我拱了拱手,但说话的语气极其倨傲,也不过三十来岁,竟也称老夫了。 “小兄弟,我先让你十招。”他倒狂傲得很,似乎我与他比武对他来说,就是逗孩子玩玩。 “不用,我素来喜欢与人公平对决。”他那轻视的眼神让我心中十分不爽,于是也昂首挺胸,无比傲气地说。 “既然这样休怪老夫出手不留情,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将军的侍卫,我必将你打得你跪地求饶。” “没有比过,究竟是谁跪地还不知道呢!并且我除跪父跪母外,连天地都不跪!何况是你?”我脸色一冷,剑已经出鞘,顿时寒气四射。 “想不到你人小倒狂妄得很,今天我就好好替将军管教一下你,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先谢过左先锋你了,废话少说,请出招吧!” 本来看他是前辈,我还想对他客气一点,现在居然还想打得我跪地求饶? 当我带着令人心悸的气势将剑直直刺向他的时候,整个比武场地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屏住气息静静地看,生怕错过每一个精彩的瞬间。 他看到这凌厉的剑锋,脸色变了变,由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凝神静气,忙用剑挡住我势如破竹的一剑,两剑相碰,叮铛作响,余音不绝。 僵持片刻,他大喝一声,用力顶开我的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剑向我当头一斩,我感觉头顶一道刺眼的白光向我射来,连忙用清风剑当头一挡,两剑再次相撞,顿时响起了刺耳锐鸣。 场外顿时发出几声惊喊,还有吸气的声音。 这家伙的力气真大,比力气敌不过他,我虚晃一刀,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闪到一旁,再快若闪电挥去一剑,这一剑带着横扫千军的气势,如铁骑向他奔腾而去,他急忙去挡的时候,我突改进攻方向,往他下盘攻去,一时间他有点手忙脚乱,险状百出。 但不愧是老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不得不佩服。 他凝神静气,那把青光闪闪的剑微微向上撩起,寒星闪处,猛地向我喉咙刺下,此刻的他已经用尽全力,没有丝毫的表情,那眼神也闪着摄人的寒光。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输在我手上,因为除了力气,哪方面我都比胜他一筹。 当我的清风剑抵住他眉心的瞬间,所有人都像被点了穴一样,呆呆地站立一旁,直到沧祁高喝了一声好之后,全场才沸腾起来。 他看着自己那把剑已经断成两截的剑对我说:“小兄弟好武功,好剑。”但眼神却掩饰不住落寞。 我并不怜悯失败者,但我也从来不奚落失败者,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有本事你就是王者,没有本事就要认命,为王者所用。 “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但武功却出尘入化,蒙某自愧不如。”他虽嚣张,输了却不怒,倒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好汉,不由得对他的好感增加了几分。 “当初我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将军如此器重你,让你与他同帐而眠,我还以为你——” “原来是惜英雄重英雄,好,好,有你护卫将军,寻常宵小就别想有机会靠近大将军了。” “蒙前辈过奖,承让了,虞枫多有得罪。” “没有得罪,输了就是输了,只是我想不明白,我怎么就输了?”虽然刚才他大肆赞扬了我一番,但实际上他还是不大肯接受这个事实,也许输一个比他矮小那么多人,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所以现在还是一脸的纳闷。 “你输是因为你弄剑用手,我赢是因为我舞剑用心。” 他愣在旁边,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我刚才的话,那就让他慢慢想,我抬头睥睨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斜着眼睛挑衅地看着台上那衣袂飘飘的男人,在黑压压的一群人中,我还是能一眼将他认出,不得不说他的外形的确出众,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依然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台下欢呼不断,此起彼伏,迎着欢呼声沧祁慢慢向我走来,他高大的身躯走向我的时候,如一座大山像我压来,他脸色无表情,看不到喜怒哀乐,但却让人压抑,我没做错事,我不应该怕他,我仰着头,直直地对上他的眸子。 他将那一面写着沧军第一勇士的锦旗亲手交给我,此时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在接过锦旗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充满了阳光,我用力将锦旗在空中挥舞,诉说自己的喜悦。 我俯瞰台下那欢呼的士兵,迎着他们的敬佩的目光,我仰天微笑,父皇你看到了吗?总有一天,风儿也会如你一样受万民景仰。 “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真小瞧你了。”沧祁靠在我身旁,声音小得只有我才能听到,我听到心里喜滋滋的,他是夸我,虽然夸得小声一点。 “谢谢大将军夸奖,我本事还真不小,如果以后有用得上虞枫的地方,请将军尽管吩咐,我一定不负所托,让你见识到什么真正的英雄。” “是吗?那我倒真的要拭目以待。” 这时左右先锋各拿一杯酒来庆贺我夺得这个第一勇士的称号。 我接过他们的酒一饮而尽,下面又一阵叫好声。 “杯子太小,第一勇士要喝就喝一坛。”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起哄,但却一石惊起千层浪,竟有一呼百应的效果,很快后面就有人抬了一坛酒到我面前,动作还真够迅速的。 看着那热情高涨的士兵,看着那一大坛酒,我豪情万丈,正想拿起来的时候,沧祁冷冷地发话了。 “虞勇士不胜酒力,我看这次就算了。”沧祁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送到每个人的耳朵。 他的话即使再小声也无人不敢不听。 “今日大家那么高兴,我虞枫不喝对不起兄弟们,我拿起那酒坛,就往肚子里灌。”喝得太急泻出来的酒弄得衣服都湿了一大片,好在衣服厚,也不碍事。 想不到喝了这个,另一个又上来敬酒,我酒量虽不错,但哪经得起这样的车轮战。 几轮下来已经有点脚步浮浮。 “醉卧沙场人生几何?兄弟们喝!”我越喝越兴奋,直到那双有力的双手将我从众人面前扯走。 “你以为你拿了第一勇士就不用守夜了?”沧祁冷冷低声说,正在兴头上的我哪听得进去,双手又摸索着去捧另一坛酒,结果被他连拖带拽拉了下来。 主角走了,其他人也失了兴致,因为大部分的酒都被我喝光了。 只是他们不明白他们一直豪气盖人的将军这次为什么那么扫兴,但将军做事总有将军的理由,无论将军做什么都是对的。 他们带着兴奋,带着激动很不情愿地离开了这个校场,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你为什么要拉我走?我要喝酒,兄弟们喝。” “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大家高兴,一起喝,大将军你也喝,不要老是板着脸,怪吓人的。” “想喝酒是吗?我让你喝过饱。” 他将我扯上马就飞奔出去,太大力,手被他拽疼,我惊呼,他依然没有怜惜,坐在马上,风呼啸而过,但我还是混混沌沌,没有清醒,我还是沉醉在那个沸腾的世界里,还沉醉在成功的喜悦当中。 直到冰冷的水浸透全身,直到打了几个寒颤,我才清醒过来,这死人居然将我整个人扔进了冰冷的湖中。 当我全身湿漉漉地从湖中爬上来,第一时间就向他挥出一拳,这一拳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攻击他,被我重重地擂了一拳。 “连我你都敢打?不治一下你,真的以为自己飞上了天。”结果我们两个人就在草地里扭打了起来。 混乱中不知道他踢了我多少脚,我打了他多少拳,反正盛怒下的我是出尽全力,毕竟这个可恶的家伙哼也不哼一声,就将我扔进冰冷的湖中。 但似乎他总是占着上风,无论我怎么拚命,都占不到便宜,最后两人力气耗尽,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然后全身软绵绵的我被他当小猫那样提了起来。 “你这个混蛋,走什么走,我们继续打。”虽然身上已经没有力气,但嘴皮子功夫还是有的。 “你就那么喜欢打架?如果不是看你全身湿透,我才懒得理你。“ “我全身湿透,还不是拜你所赐?” “谁叫你上场比武?谁叫你喝酒?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你不看看这衣服湿成什么样子了?” “我上场比武犯了哪条军规?比武获胜,成为军中第一勇士,可以喝酒庆贺,这可是大将军你当年允许的,营中的自是兄弟,称兄道弟有何不可,虽你是大将军,我弄湿衣服与你何干?你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你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竟然骂我是狗! 吵吵闹闹中,我被他带回到了营房,他的力气终是比我大,他扔了一套衣服给我。 “快点换上,要不着凉。” “着凉也是你害的,不要在这里扮好人。” “早知如此,我就让你在湖中泡死算了。” “我死了变厉鬼来索你命。” “你如果变厉鬼,我贴鬼符。” “你这小人。” 我气呼呼地换了衣服后,就躺了下来,因为头胀得生疼。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帐中除了我,已经空无一人,当我低头的时候,脸发起烧来。 原来昨晚熄灯后,自己胡乱套了一件衣服就上床了,这衣服应该是沧祁的,宽大衣服穿在我身上松垮垮。 自己醉的迷迷糊湖,居然连扣子都没有扣好,我脸一下子发了烫,今天一大早他起床,岂不是什么都看见了?脸一阵阵发烫。 刚想开口咒骂他几句,嘴角一动火辣辣地痛,一定是昨晚他的杰作,这次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当我走出营房后,很多士兵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同,我可以说一夜成名,成了英雄,成了军中的第一勇士。 “虞勇士,你的脸怎么样了?“一路上不泛这样关切的询问声,看来他昨晚下手很重。 “不要叫我勇士,就叫我虞枫就好,这脸昨晚不小心碰到的。“虽然我这样说没人信,但总也是一句回答。 等我看到沧祁的时候,我心中的火才消退,原来他那如玉的脸也是一块青一块紫,样子极是滑稽,我忍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虞勇士,你的脸怎么啦?莫非也像将军那样,昨晚不小心碰伤的?“一个士兵问我。 呵——呵——这么蹩脚的谎话,他竟然也还意思说?碰哪里可以碰成这样? “是呀,也是不小心跌伤的。”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反正他堂堂大将军都不觉得丢脸,我怕什么? 他们面面相觑,貌似不相信。 远处,沧祁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云淡风轻地看着我们,似乎看一出热闹的戏,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这脸皮真真是厚得很。 第28章 豪气万丈 良久他才施施然走过来,若无其事地说:“虞枫,跟我去巡查一下。”说完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刻也不作停留。我无暇多想,只得紧紧跟上,走慢点就会被他抛离,但没想到兜了几下就回到了他的营帐。 “不是去巡查吗?怎么回来了?” “还没见过你这般脸皮厚,脸都肿成这样,还敢出去到处招摇?”他说。 “到底是谁一大早顶着个猪头到处招摇?还有脸说我。”我低声嘟囔着 “我出去就罢了,你还敢跟着出来,你当将士们都是傻的?你的脸肿成这个样子,我的脸紫成这般,我们一起出去,岂不是告诉全天下的人我们昨晚打架了?堂堂大将军与他的近身侍卫打架,说出去笑死人。”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刚才与他并肩走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那些异样目光的确让脚底发冷。 “如果你不怕别人笑话你就出去,我可丢不起这个脸,接下来几天,乖乖呆在这里,别到处去。” “当兵的,哪个不是一身伤的,要笑也是笑你,我就一个侍卫,要什么脸面,你要脸面你就待营帐里面,我天生劳碌命,不习惯留在这里,我宁愿出去顶着烈日操练,也不想在房中对镜自怜,要不我这身武功可要荒废了。” “顶着烈日,你真以为你是男子呀!”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 我怕他突然又来检阅我是不是男人,所以不敢再开腔。 “既然是天生劳碌命,明天就出去帮我训练八营的兄弟。” “八营是他一直培训的精兵,武艺出众,箭法了得,并且骑术特别好,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八营的人特别忠心,就只听他沧祁一个人发号施令,其他的什么左先锋、右先锋,营里那帮兄弟根本就不买账,傲气得很。” “你让我去训练八营?”我兴奋得就差没跳起来。 “你既然是我们沧军的第一勇士,自然应该委以重任,要不可暴殄珍物,我从来不会因私忘公,你有能力,自会给机会给你。” “那你倒没有说错,我这种人你真的理应委以重任。” “那以后八营我就交给你,我不会帮你,能不能服众就看你的了,可别被八营的兄弟轰出来!”他虽然语带关切,但定是看死我治不了那帮人的了。 虽然明知那帮家伙没那么容易驯服,但手中终于有点实权了,我欢喜不已。“好,我一定会好好训练他们,不会让你失望,他们想轰我出来?没门。” 一夜无话,相安无事,第二天,当我走进第八营的时候,我朗声地对他们说以后我就代替大将军掌管他们的时候,他们依然各做各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理我,也没有一个人搭腔,就这样冷漠地将我晾在一旁。 也有几个嘴角撇了一下,然后眼神闪过一丝不屑,虽然我刚刚被封为沧国第一勇士,但这个营一直以来都是沧祁直接统帅,所以除了他,他们谁也不服,何况是我? 要命的是我本算修长的身躯在他们高大的躯体下显得非常矮小,他们有几个还故意做俯视我的姿势,根本没有将我放在眼里。 我可没有被他们吓退,因为我深知如果是那么好驯服,沧祁那厮就不叫我来了,他是存心想看我出丑的,但他可要失望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你们的头?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的首领就应该长得比你们高,长得比你们大?”我威严的声音在营中响起,虽然他们依然在做他们的事情,但我知道每个人都在听。 “大将军能派我过来,就是说明我有能力统领你们,莫非你们认为大将军看错人?莫非你以为我这个沧军第一勇士的头衔是拿银两去换的?”我环顾四周,眼神如刀子一般凌厉。 “废话我不多说,男儿浴血沙场,靠的是这一双手,拼的是这一把剑,今日如果你们谁能将我打倒,我从今以后不踏进这里,如果你们没有人能赢得我手中的剑,就请你们以后全都乖乖听我的。” “好不好?”我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飘得很远,隐约还有回音。 “好”一个似乎是八营的小首领的人豪气地回我,后面一群人也跟着点头。 结果我与他们就从早上一直比到晚上,比骑马,比射箭,比剑法,到了晚上当我依然无恙屹立在他们身旁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变得又敬又畏。 他们可以不亲近我,但不能不怕我,不能不敬我。 在这小小的军营中,我就是他们的主宰,他们必须都听我的,现在先是一个八营,以后会更多,终有一天我也能号令千军万马,像父皇一样开疆拓土,像父皇一样站在峰巅,俯视天地万物。 我俯视那群跪倒在我身下的七尺男儿,顿时豪气万丈。 到了掌灯的时分,我迈着轻盈的步伐,带着激动的心情,哼着轻快的曲子,回到了营房,微黄的灯火中,他斜卧在塌上,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后微微睁开眼睛。 “回来了?”声音依然懒懒的。 “嗯” “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第一次与他们见面,当然要费时一些。” “没有被轰出来?” “大将军你多虑了,试问这个世间谁有这个能耐将我轰出来?” “你真是当我是死的?”他声音不大,但寒气顿生。我赶紧换了一张低眉顺眼的脸孔,无可否认,我在他手里,讨不到任何好处,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枫儿,我怎么感觉今天特别漫长?” “每天时间都是一样的,将军你不是闲着无聊吧?” “或许是吧!” 今天与他们比拼了一天,全身都是汗,现在背脊还是凉飕飕的,好想泡一下澡,舒缓一下这种疲劳,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但想不到他似乎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开腔对我说: “我已经叫人送了热水过来,你泡一个热水澡,舒缓一下筋骨吧。” “嗯。”听到他这样贴心的话,我心里暖暖的。 “我这并不是关心你,只是怕你全身是汗,把我的被子都熏臭了。”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是会错意了,还以为他会对我那么好呢! 灯熄灭后,我被黑暗包围,我斜着眼睛看一下他,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感觉他是背对着我,还算是一个君子。 我迅速脱掉衣服,然后跳进桶中,泡在的水中真的很舒服,我一动不动地呆在水中,享受暖暖的水轻柔地包围我每一寸肌肤,虽然知道有一个男子在身旁,但夜那么黑,他也一直也没有什么不轨的行为,算得上很守礼,所以也很放心,我慢慢地泡,柔柔地拭擦,甚至玩心大起,逗弄一下水珠。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泡着泡着我竟然睡着了,朦胧中似乎有人叫我,但我真的好累,眼睛都睁不开,所以不想开口。 八营的那帮混蛋,个个都想挑战我,明知自己武功不行,比不上我,但还是要与我斗一场,搞到我那么骨头都散了。 “父皇你怎么来了?” “风儿,我的风儿真不愧是我的孩儿,能打败那么多男子。”父皇疼爱地梳理着我的发,他还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是脸蛋,怎么这唇也痒痒的,甜甜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幸福感充盈在我的心中,慢慢在心头荡漾,这种感觉真让人迷恋。我死死拉住父皇的双手,不让他离开,我不想让这种幸福感那么快就流走,我要他抱我。 父皇的手怎么这么烫?整个人像一团火一般,父皇真的回来了,他就在我身边,我紧紧地抱住父皇,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我想找也找不到。 他的怀抱总是那么暖,在他的怀里我总能沉沉睡去,不会再做任何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伸了伸懒腰,手脚依然酸痛,看来昨天真是太累了。 当我用手捏一下自己那酸痛的手时,整个人愣住了。 宽大的衣袖,松垮垮的衣服,这身衣服我怎么没有见过?我明明昨晚在桶里泡澡的,怎么突然在床上?我透过衣领往下一看,天呀,除了身上这件外袍外,里面居然空无一物。 是他!一定是我睡着后,他将我从桶中捞起来!那他岂不是—— 我又羞又怒,沧祁,你这死人。 我羞得脸儿发烫,但又气得指节都微微发白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要他知道偷窥别人是什么下场!但现在已经艳阳高照,我昨天才刚刚收服八营那群人,今天就迟迟不到,他们会怎么想我?我也顾不得羞怒,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后,赶往八营,现在不是我生气的时候。 当我走进八营的时候,八营的弟兄已经在热火朝天地操练了,似乎没有因为我的不在而有丝毫的影响。 “虞少将,你怎么来了呢?大将军今天一大早过来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可能会不过来,要我们自行训练。” “我——我现在没事了,所以过来看看。” “我指点了一下他们的动作要领,规定每三天进行一小赛,每十天一大赛,通过比赛来提高他们各方面的水平。” 到正午的时候,沧祁过来巡查,我们不期而遇。想到昨晚,我的脸烧得厉害,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怒火。 “虞少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我们不会偷懒的。”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关切地对我说。但他这句关切的话却让我如芒在刺。 “虞少将,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不要伤了身体,可怜脸都红成了这个样子。”一旁的沧祁终于吭声了,他竟然还有脸说这话?他就故意的,故意让我难堪。 我故意灿烂地笑了笑说:“谢谢沧大将军关心,我身体很好,不劳你费心。” “既然虞少将没事那就最好,现在已经正午,各兄弟用完午膳休息一会再练,虞少将就跟本将军回去用膳!” “谢谢将军好意,现在我既然掌管八营,从今以后,就应该与八营的兄弟同吃同喝,同榻而眠。” “同榻而眠?虞少将你可不要忘了你还是本将军的贴身侍卫呢?”他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我才能听到,但却透着凛冽的寒意。 第29章 我负责了 “能保护大将军的安全,是虞枫的福分,只是我分身乏术,现在身为八营的负责人,小人不才,不能一身二用,请大将军另请高明以确保你的安全。” “你是沧军的第一勇士,有你相伴,本将军最为放心,要不我还是重新选拔人才接替八营,免得虞少将疲于奔命。”他轻描淡写地说,一听他这样说,我如坠冰窟。 “不用了,我能行。谢谢将军提点,我现在就跟你走。”我连忙说,我不能让刚到手的一点点实权,又被他随意地夺走。 即使多辛苦我也能挺过去,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我一定要牢牢抓住,八营不能被他一声令下就改旗易帜,我不想一辈子只做一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侍卫。 “你很在乎手中的权?” “是” “为什么?” “难道你不在乎?” “我重视的是能一展抱负,保家卫国,并非手中的权。” “所以你永远都只会是一个将军。” “只要能施展自己抱负,是显赫的大将军也好,是无名小卒也罢,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区别,莫非枫儿还有更远大的理想?”他眉眼微挑。 “你有雄心难道就不允许我有大志,我自是有抱负之人。” “你的抱负是什么?你的大志又有多大?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他的夫君就是她的天,营造一个温馨的家就是她的大志,要不要我教你怎样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世间女子千千万万,人间道路万万千千,她们有她们要过的生活,我虞枫也有虞枫要走的路,我不必如她们那般。” “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在我面前说什么雄心大志?如果不是我,你昨晚早已经着凉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气恼的同时,脸儿又不受控制刷的红了,尤其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小人,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不经我允许,你凭什么抱我?” “男女?你不是说你是彻头彻脑的男子吗?军中何来女子?并且昨晚是你死拽住我,要我抱你的,现在莫非又想不认账?总是晚上出来勾引人,白天又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整一个妖精。”他竟然还一脸的愤恨。 “我什么时候拽住你了?我什么时候有勾引你?你居然骂我是妖精?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一拳向他挥出去,这一拳虎虎生威,势不可当,可惜被他身子一偏就躲过,他的身手怎么那么灵敏。 “不看我也看了,不抱我也抱了,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明明是他做错事情,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似乎现在有道理的是他。 “我不想怎样,就想让你跪地求饶!请求我原谅你犯下的罪行。” “你真的以为没有人治得了你?上一次我只是让你,这一次你再敢放肆,我会打得你连爬都爬不起来,就你那身材,我沧祁没兴趣,我要女人,别人排队来送。” “想打我?我倒想看看这世界上,有谁可以打得我连爬都爬不起来,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大将军我就怕你,你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女人?你扔钱去青楼,不错她们是会排着队来。” “徒有虚名?我倒想看看你这沧军第一勇士有什么本事?” 结果我们在他营帐中又干了起来,这次是真打,我清醒得很,为了打赢他,我一点都不留情,等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整个营房乱得惨不忍睹,我绑起的发也已经悉数泄了下来,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我想应该与一个疯子没什么区别。 而他依然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似乎只是游山玩水刚回来,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枫儿,武功还不错,能在我手上百招不败的人我目前只是碰过三个,你是其中一个。” 我本不想搭理他,但又实在好奇,谁能在他手下百招不败? “少张狂,另外两个是谁?说说看。” “一个是瀚国已经过世的王,一个是我们沧国的四王爷沧天涵。” 听到这两个名字,顿时百感交集。 原来他赞赏有加的对手都与我有莫大的关系。一个是我的父,一个是我的夫,虽然我们已经说好是桥归桥,路归路,但毕竟他那一纸休书没有到手,名誉上我还是他的妻,但总有一天我要与他断得一干二净,不是说沧天涵与他一文一武,守护这个沧国固若金汤吗?我从没听说沧天涵也有这般武功。 “但能打败我的人,我暂时还找不到,枫儿你倒有这个潜力,如果不吃不喝再练上三四十年,兴许还有点机会。”这家伙还真的张狂得很,真当自己是神了? “瀚王的确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就是我们瀚国的神,即使他现在我不在了,我会永远想念他,他的丰功伟绩会铭刻在我们每个国民心中?但那个四王爷只不过是一个风流胚子,何值一提。” “枫儿都认识他们?”他警觉地看着我。 “他们是何种人物,我这种山野女子,怎会认识他们?只是曾听说罢了。” “山野女子?我却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我等着他的下文,但他却没有说下去。 不打架,不说话,大家突然停下来,相对无言,但四目相对,不由让人想起那难堪的一晚,只要想到昨晚他就这样抱起光溜溜的我,将我看遍,我就全身不舒服,感觉此刻没穿衣服站在他身旁一样。 还不知道他的手有没有碰到我的—— 顿时脸红耳赤,身体发烫。 “对不起,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睡着了,我唤了你几声,你又不应答,我以为你有什么事,所以才过去看你,没想到你睡着了,我怕你着凉,所以才抱你起来。”他柔柔地说,声音带魅惑。 “你既然知道我睡着了,可以叫醒我呀!谁要你帮我穿衣服?” “我想既然不看都看了,就不差抱一下了,既然抱了,就不差帮你穿衣服了,毕竟做好人要做到底,你说是不是?”天啊!他又开始笑了,笑得甚坏,整一个小人。 “才不是呢。” “如果枫儿那么介意,我勉为其难负责好了。”他小声地嘟囔,似乎还真的很为难。 “你负责?你怎么负责?我不需要你负责,以后离我远点就好。” “远点,你知道什么是贴身侍卫吗?贴身又怎能远?”他懒懒地对我说。 “其实有我负责你,你应该偷笑才对,你看我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我这沧军第一美男可不是吹出来的,我这样的男人,百年不遇,你应该好好珍惜,要不被别人抢了你就追悔莫及。”他边说边瞧我捉狭地笑。 他真的当自己是香饽饽,大家都抢着吃了。 “是,不错,你的确是要身材有身材,要样貌有样貌,但可惜我就是不喜欢你,我就不喜欢你这个类型的男子。” “是吗?真的不喜欢?不要说违心的话哦!”他收起了笑嘻嘻的表情。 “是,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大将军,我连瞧都不会瞧你一眼。”我说得决绝。不知道是不是说得太直白,我看见他的眼闪过一丝受伤,但是这表情稍纵即逝,他脸皮那么厚的人,说他几句他又怎会放在心上? 第30章 两情相悦 在营帐吃了中饭,然后就各自出去训练,我训练八营,而他就到处去巡查,日子过得还是挺充实,这样的日子,才是我想要过的日子。 晚上哼着小调心情愉悦地回到帐中,他回得比我早,懒懒地躺在床上,他在外面就是意气风发、发号施令的大将军,回到帐中就是一条软皮蛇,软软的,懒懒的。 “你终于回来了?” “嗯” “新官上任,似乎心情不错哦!” “那当然,如果你给多几个营我管,我的心情会更好。” “就你?给个八营,我都觉得抬举你了,不过是你脸皮太厚,还是你真不是女人?脸肿得像猪头那样还敢到处招摇。” “你以为你的脸好得到哪里去?还不是半斤八两?青一块,紫一块,我还以为谁在你脸上作画呢?” “但我起码不会像有些人那样整个捡到宝一样不知羞耻。” “你——” “过来——”他向我招手。 “什么事?” “涂药膏。”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来一种很臭的膏药,要我涂在脸上,我当然不肯,我怕还没有涂上,我就已经臭晕了。 “我不涂。”我坚决地说。 “你想你以后的脸都肿成这个样子?这药很有效,涂一点点就好了,也不算很臭。”他突然柔声道,他这是在哄我吗? “这还不算臭?”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更臭的你都还没有见识过,要不要我拿点过来。” “我不想见识,既然那么有效,为什么你自己不涂?”我看到他脸上还是青紫一片,有点不相信。 “男人不在乎这张脸” “我也不在乎。”我站起来。 “废话少说,你抹不抹?” “不抹。” “那休怪我不客气。” 他蹦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 在武功方面,在力气方面我的确不如他。 看他气势汹汹地向我奔来,我倒真的有点胆怯,这人严肃起来,那身杀气真让人肝胆俱裂。 我警惕地注视他一举一动,就怕他突然发难。 “枫儿”,谁知他突然向我展颜一笑,那一笑如春风拂过,百花盛放,让人心神一振,他眼神如一汪春水,波光荡漾,让我又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分神,突然被他横扫一脚,我整个人往地上倒去,眼快就要脑勺啃泥巴了,他用手轻轻一拉,让我停止往下跌,但最后他还是残忍地放手,让我直直地倒在了地。 背部一落地,我立刻双手撑地,一个旋风腿,向他下盘狠狠踢去,他可能没有留意,整个人想一座大山倒了下来,居然那么可耻用美男计?但可恶的是自己竟然上当了。 更该死的是他倒在我身上,身体上的重量骤增,他一定是故意的,要不他一定可以躲开我那一脚。 “枫儿原来你想我这样啊?怎么不早说?” “你混蛋——” 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我挥舞着双手,释放着喉咙,但该死的他太重,我根本无法动弹。 “别动,我擦完药就起来。”他突然变得很严肃正经。 说完从衣裤里慢吞吞拿出一瓶小小的膏药,冰凉的膏药通过他的手,一点点地涂在我的脸上,他涂得很仔细、很慢但也很温柔,那温柔的触感让我忘记挣扎,我如一只温顺的猫受他摆弄。 我感觉那是母亲的双手在抚摸着我的脸,是那么的柔,那么地温馨。 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柔。 突然身上的暖意骤然离开,身体轻了,心也空了,其实我还是不习惯孤身一人,我还是习惯有娘同眠,有父皇陪伴在身旁。 “不要”我急急地将他拉住,紧紧搂住,身体不再轻,心不再空。 “枫儿”他喃喃地唤我,声音有一丝的沙哑。 “不对,这不是娘的声音。他身体的滚烫让我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对上他迷醉的双眼,我大慌,挣扎起来,一掌将他推开。 可能我的动作太突然,可能他没有想到,被我大力一堆,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无耻”我一边骂他,一边爬起来。 “我无耻?刚才是谁将我拉住,死死抱住我的?一时冷一时热,你发烧呀?”他怒瞪着我,一副我有病的样子。 刚才似乎真的是自己鬼使神差将他拉住的,我脸发烧。 “我——我——我只是把你当作——” “当作什么?莫非这么小就——”他脸色一冷,他定是以为我把他当作什么情郎了。 “小什么小,我已经成年了,我是有夫之妇,你以后放尊重点来。” “有夫之妇,你的夫在哪?如果是有夫之妇就应该恪守妇道,在家相夫教子,跑来这里撩我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撩你了? “枫儿,别说了,我们好好相处,行不行?“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低沉。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揽住我,伏下身子,以闪电般的速度堵住我的嘴,当他温热的唇触到我的唇的时候,一阵电流击过全身,在这一瞬间我头脑空白,呼吸停止。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旋转,只剩下剧烈的心跳。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脸也红霞满布,我竟然忘了要发怒,忘了害羞。 停下来后,两个人就这样眼瞪着眼,都不讲话,气氛诡异得吓人。 “我去巡视一下。”他说完就出去了,但这似乎还是大半夜的,周围一阵寂静,他有什么好巡视?但他留在这里我真的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他是什么意思?他不是说我的身材差,脸蛋不好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想什么,但似乎又有很多东西想。 长得那么大,虽然经常混在男人堆里,但却从来没有人对我—— 刚才那种感觉真是很奇特,视乎心被什么击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绵长而悠远,点点醉意在心头荡漾着。 但为什么慌乱后也有那么一点点甜蜜?父皇与娘之间也是这样吗?但不一样,父皇与娘是两情相悦,而我和他—— 乱了,心乱了。 第31章 柔情似水 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他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乱糟糟,瞬间闪过一千个念头。 那么晚了,他能去哪?不会是去哪吹风了吧,莫非是湖边那里?那可能他是不回来了,想到这里,心才稍稍稳下来,心一定,瞌睡虫就来找我了。 第二天醒来,用手摸了一下,被窝冷冷的,显然他是一晚未归。 我简单梳洗一下后就去了八营,我要训练出一支最强大的军队,他们要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但今天总有点神不守舍,听到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都以为是他,吓得心跳加速,脸发烧,但意外的是他今天居然没有过来巡视,可能是做了亏心事,心中有愧,所以不来了。 现在在八营,即使我不开腔,就一个眼神,他们都怕得将头低下来,他们对我有怕又畏的,在我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下属只要忠于我就好,我不希望他们太聪明。 本来打算到夜深人静,他已经熟睡的时候,我才回去,后来想想,我何必怕他,明明是他对不起我,明明是他冒犯了我,我何必要躲他闪他,要不让他以为我好欺负,下次又犯。 傍晚时分,我迎着晚霞回到营里,这里残阳如血,徒增了几分壮美,心情倒有几分豪迈。 回到营中,他正在悠闲地享用晚餐,没有丝毫的窘迫与不安。 “回来了?”居然还若无其事地跟我打招呼。 “嗯。” “吃饭了没?” “没吃” “那一起吃。” “嗯”我也不客气,做人可不能太难为自己,饿着自己的肚子,看他吃得饱饱的太不划算了。 “男人不是这样吃饭的,饭大口大口地吃,菜也是。” 我白了他一眼,都懒得理他。 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在扯,而我却都是白眼、冷笑,不搭理他。 “昨晚你不生气?不介意?有什么感觉?”寂静了好一会,他突然问我,并且一问就好几个问题,竟然还有脸问我? “我不生气,我也不介意,我权当被狗咬了一口,被猪啃了一下,有点痛,也有点臭,但过两天就会好,过三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我冷冷地说,脸上带着厌恶。 “你——” 前一刻还笑若春风的脸顿时被我气绿了,难道他还期待我感觉美妙极了,还想有下一次? 他不吭一声把碗扔一边就上床去了,把他气成这样,我心里畅快得很,以为我是那么容易轻薄的吗? 晚上躺在他身边还是有点不安,把他气成这样,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难,对他我始终带着畏,因为我知道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得罪他我没好日子过。 我背靠着他,尽量拉开彼此的距离,我们各自盖着被子,如果他不发疯倒真的会相安无事。 “别在胡思乱想了,我对你真的没有兴趣,昨晚只是鬼上身,才会这样这样对你。” “鬼上身?原来那天晚上我不是被狗咬,是被一只鬼咬了。”他居然重复了我曾经的谎言,我很努力才憋着不笑。 他听了也不怒,也许是他自己也觉得好笑,觉得荒唐,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都可以鬼上身,难道我不可以?” “对,你不可以。”因为你这种人凶狠得连鬼都怕。 “是吗?那以后阎王看见我都要兜路走,我岂不是会长命百岁?” “你想得美,可能今晚就有恶鬼来带你走。” “早就有恶鬼将我的魂带走了,只是那个恶鬼不知道而已,因为那个鬼没心。”他有点无奈地说。 “可能我真的是寂寞了,可能我真的需要一个女人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波流转,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在涌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眼神,我很害怕。 “你想怎样?又想打一架啊?”我防备地看着他,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你真的以为你那么受欢迎啊,自作多情的女人。”他揶揄地说,重新躺了下去。 我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 “枫儿,你有爱过的人吗?” “有啊” “有?”然后又是一阵寂静,他的呼吸有些重。 “我爱我娘,我爱我的父亲。”我听到他似乎长长舒了一口气,在寂静的夜是如此的清晰。 “我指的不是这个,除了你父母外,有没有喜欢的男人?我指的是男人,例如像我这般年纪、样貌的。” “没有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男人值得我喜欢,我只爱像我父亲那样的男子?只有我父亲才能称得上英雄。” “没有就好!”我隐隐中又听到他话语里有丝丝的失望,又有些如释重负之感。 “你呢?为什么要拒绝族长的女儿?你不是说女人就应该像她这样吗?我看出你仰慕她,所以我才成全好事,结果还要被你罚了一通。” “你哪看出我仰慕她?她,我不喜欢。”他冷冷地说。 “你到底有没有女人?作为大将军,应该有人送了不少女人给你!”当年就有不少美女送过来给父皇,但都被父皇轰了出去,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的父皇好高大,我的娘好幸福。 “你女儿家,说这些不害羞?你小脑瓜里都装着些什么?”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我边说边打了个哈欠,操练一整天,的确疲倦。 还有他的声音真好听,听着听着就容易犯困。 “困了就睡吧。” “嗯”我迷糊地应他。 灯火摇曳中,一个俊美无铸的男子撑起身子又爱又恨地看着那个已经进入梦乡的人儿,她熟睡的样子真讨人怜爱。 虽然她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成熟点,但那脸还是带着点稚气,熟睡的她少了白天的霸气与锋芒,剩下的是柔美与恬静。 他静静地瞧着她,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为什么却能勾引起自己最原始的—— 与她同榻,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但也是一种享受,好久心没有跳得那么猛烈,是他是时候要一个女人了吗?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脸还没有长开,但已经让人不舍得将目光移开,像伊尔这样艳美的女子一站在她身旁,却顿时变得黯然失色。 她越看越美,她粉色的唇在灯火中发出诱人的光泽,他忍不住在上面在偷偷印下一吻。 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偷偷起来看着她,偷偷地吻上一口才能安心睡去。 只是轻轻的碰触已经让他激动不已,点点甜蜜从唇向他的心中漾开,他想继续品尝,向深入点掠夺,但他不敢,怕吵醒她,如果被她再发现,他真的不知道再跟她说什么?难道再跟她说是鬼上身? 他解嘲地笑笑,她小小的身躯安静地躺在他身旁,他好想将她揽入怀中,好好疼她,好好爱她,但伸出的手却晾在半空,没有再靠近。 她还小。 他不应该这般,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他该守礼的。 心硬如铁的自己,什么时候心也会有那么柔软? 第32章 若无其事 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我觉得很开心,除了思念娘,想起父皇的时候会黯然心伤外,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很充实。 每天除了指点八营的兄弟动作要领外,我自己也不闲着,我自己可以算是整个八营中最勤奋的人了。 我练骑射,早晚舞剑,我不想浪费自己任何时间,无论多累,多苦,我都哼一声。我不容许自己无所事事,碌碌无为,我不能让沧祁总高高在上地看着我,我要打败他,只有打败他,我才能有机会打败瀚暮,只要想到娘受的屈辱,我的心就像被火烧一样。 但皇城森严,岂是我能闯?但我又怎能忍受自己的娘在那里受尽凌辱?也许她现在正倚靠在门前等待父皇的回眸,也许她望穿秋水,正在翘首等待那已经永远不会归家的男人。 想起娘,我心中总有一阵酸涩。 但娘你还有我,终有一天我会如父皇那样为你撑起一片天,我也会如父皇那样,远远地下马冲过来抱起你转圈,我会带给你快乐,带给你幸福,快了,娘你一定要等我。 我每天晚上都要想一下娘的脸,闭上眼睛回忆娘温柔的笑,我怕时间一长,我会忘记娘长得什么样子。 娘你也要每天晚上都想想风儿,那样你才不会忘记风儿,等到风儿来的时候你才不会认不出风儿。 但娘一定不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娘喜欢风儿穿着漂亮的裙子,梳着漂亮的头发,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像一个超脱尘世的仙女那样无忧无虑地弹着无忧曲。 娘不喜欢风儿一身霸气,娘不喜欢我眼神凌厉,娘也不喜欢我双手沾满鲜血,但风儿不霸气,风儿不凌厉,风儿的双手不沾满鲜血如何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虽然还是很光滑,但我猜日晒雨淋,应该是黑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娘会不会认得风儿,风儿已经慢慢长大了,这段时间身体的变化让我有点彷徨。 每天我将胸口裹得更紧,直至它平坦得如男子一样才放心,虽然很辛苦,但总是心安。 一天沧祁对我说:“枫儿,这段时间你高了很多,也许以后会到我的肩膀。” “不会的,我要比你高。”我不甘地说。 “是吗?”他失笑出声,但眼里带着宠溺,这样宠溺的目光很容易让我沉迷。 “比我高的女子,不知道哪家的男儿敢娶?” “我没说过要嫁人。” “不嫁人好啊,就做我一辈子的贴身侍卫吧,我也不嫌弃你老,不嫌你没身材。” “你就想得美,你不嫌我,我可嫌你,我嫌你凶,嫌你无耻。” “你不做我的侍卫是你的损失,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做。”说完他再次打量了一下我,然后喃喃自语地说:“你怎么就只长身高,其它地方没长?” 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游移,满眼探究。 “我长不长关你什么事?” 看着我发怒,他依然一脸捉狭的笑。 “是不是那里裹得太紧?这样可不好,会影响发育。” 这样的话,他都可以说出来,我简直就无话可说了。 “就两个人,你那里可以不裹,就我看到,有什么关系。”他背对着我,说得漫不经心。 “没关系?难道你不是男人?” “我与其他男人怎会相同?”他依然说得若无其事,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多么的荒唐无耻。 现在在其他将士的面前,我已经是一个人物,他们对我说话他们都言计听从,好久已经没有人敢对我出言不逊,也没有人敢把我当作小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面前,我却强大不起来,成熟不起来。 是他太强大,还是我太弱小?是他太成熟,还是我太幼稚? 第33章 结拜兄弟 “什么事情?”我忍不住问他。 他却没有理我,转手对送信的人说:“叫左右先锋他们进来议事。” 听到他们要议事,我聪明地往外走,我知道他猜疑我,看刚才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严重。 “你去哪?” “我去外面溜达一下。” “就留在这里吧。” 他眼神坚定而清明,给人以力量,但我还是走了出去,这次他也没有叫我。 出去溜达了一圈帐中还是灯火通明,我知道他们还在,许是今晚他们都会商议到天明,现在已是深夜,除了巡夜的士兵外,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 此刻的军营是寂静的,虽然现在白天已经很暖和,但晚上还是带着丝丝凉意,巡夜士兵都一脸疑惑,也许他们想不明白,已经夜深,为什么我像一个游魂那样在这个军营中游荡。 灯火摇曳,凉意透过衣衫渗入身体,淡淡的月光泻在这块土地上,这里没有花香,燕语莺啼,这里只有士兵的汗水,只有寂寞与壮志。 “枫儿,回去了。”他过来找我了,他的声音很温柔,在这样的夜晚让两人的心贴得很近。 “商议完了?” “嗯” “其实你没有必要走出来,我信你。”丝丝暖意渗透到心里。此刻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亮如天上的星辰,闪闪烁烁的光散发着柔情,与刚才的严肃的他判若两人。 “嗯” “狄国野心勃勃想要吞并我国,据可靠线报不日就会发兵进犯,可能我们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但硝烟一起,人的命就如草一样,枫儿你还小,不明白战争的残酷。” “那又怎样?” “阿宝我给你带走,你要好好照顾它,它跟我出生入死那么多年,现在是宝马赠——”他顿了顿,似乎是忘了词。 “是宝马赠英雄。”我将他没有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银两我也备足了,足够你舒舒服服享受一段日子,等我,战事一完我去找你。” “为什么要我等你?不会你喜欢上我了吧?”自从他那狂热的一吻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但问后脸还微微发烧,心跳也控制不住剧烈跳动,但却装得若无其事。 “笑话,我怎会喜欢你这种不解风情的野丫头。” “真的不喜欢?” “哪有人像你这样逼人喜欢你。”他笑。 “莫非我猜错了?” “你当然猜错了,哪有人像你那样自负?你莫不是以为天下男人都要喜欢你?”他毫不犹豫地说。 “那为什么你每晚梦中都叫我的名字呢?”有好几次半夜醒来,我都听到他在喊我的名字,有些时候脸上带着笑,有些时候带着怒,也有些时候带着焦急。 “有吗?”他脸一红。 “我在梦中叫你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噩梦,我总是梦到你要将我的阿宝带走,你说我能不惦记吗,能不叫吗?” “那是你自作孽,说叫你骑马不看路。” “谁叫你半夜三更像个女鬼那样跑出来游荡,没撞死你,你应该庆幸大笑几声。” “沧祁,我现在发现你也不是很讨人厌,我现在无亲无故,你也没有兄弟姐妹,要不我们结拜为兄弟?我们兄弟俩一起捍卫这沧国江山如何?” 其实我想与他结义是有目的,只要取得他的信任,他以后才有可能借兵给我,要不无亲无故谁会为我去皇城救我娘?但若他日后真的肯帮我,我此生定为他赴汤蹈火。 “我从来不与人结义。”他的声音骤然变冷,不复刚才的愉悦与柔情,隐隐带着怒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高攀你了?你不与我结义是你的损失,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绝对不会。”他坚定无比地说。 我气得跺脚。 “你明天马上离开这里,战场上凶险无比,我顾不上你。” “我不会离开的,我会留在这里,我会与你保卫这片领土,我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到时你就会发现不是我高攀你。” “枫儿,我不与你结拜并不是说你没有本事,即使你再有本事,即使你武功再高,即使你立下汗马功劳,我也不会与你结拜的,并且这是我的国家,于你何关?你就是要捍卫也是捍卫涵国,这是沧国。” “为什么不结拜?”我只关心这个问题,居然断然拒绝我,让我很不爽。 “没有原因,不结拜就结拜,我与你不可能是兄弟。” “那兄妹也行!”为了能攀上他这棵大树,我可谓低声下气了。 “兄弟不行,兄妹也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结拜之事以后都不可以再提,否则我要你的命。”声音越来越冰冷,脸也越来越冷硬,说完他就他大步流星地往回走了。 我赶紧追了上去,即使攀附大计落空,我也不能离开他这棵大树,留在他身边,总会有一丝机会,离开了他,我单人匹马就更加有心无力。 我只是说要与他结拜,不答应就罢了,还要黑口黑脸对着我一晚,但无论他怎么说不都不会离开的,两国开战,怎能少了我这个沧国第一勇士? 第34章 共同进退 “我要与你共进退。”我执拗而坚定地看着他,他的身子动了一动,眼睛闪烁着摄人的神采。 “枫儿,你真的愿意与我共进退?不管前路如何凶险?” “是的,我愿意与你驰骋沙场,捍卫着一片土地,因为我是沧军的第一勇士,我要对得起这个头衔。” “如果今日来犯的是瀚国,枫儿你会如何?” “如果是瀚国进犯沧国,我会置身事外,如果是沧国进犯瀚国,两国交锋,我冰冷的的剑锋会毫不犹豫地指向你,因为那是我的国家,我不容许任何人践踏我国任何一块土地,当中包括你。”我冰冷地说。 “如果真有这样一天,你是不是真的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剑刺向我?” “是的。”我冷酷无情地说。 “你果然是冷血的,连一丝犹豫你都没有?” “没有什么比捍卫自己的国家更为重要,如果你是我,你一定也会做出如我一样的选择,孰轻孰重你我都很清楚。” “我不会杀你。”他淡淡地说。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成大事者怎能拘泥小节,即使有一日我死于你的剑下,我亦无怨。” “不会有这样的一天。”他说。 “有没有这一天,并不是我们能决定,例如现在狄国进犯,两国开战,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我们还是说说这场战怎么打吧,如果你信我,我愿意与你并肩作战,一起将狄国打得落花流水,如果你不信我,我现在就出去。” “我信你。”他脸上露出让人目眩的笑。 我向他展颜一笑,心中是那样的豪迈与舒坦,我感到这一刻他信任我,他不再猜疑我,这让我的心无比舒坦。 但他温柔的笑眸,也带着丝丝忧虑,他是在担心这场战争吗?毕竟狄国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国家,但这个国家真是疯了,这个节骨眼,居然会侵犯别的国家。 并不是说狄国不够强大,没有机会称霸天下,只是狄国的王,现在已经年纪老迈,不复当年勇。 他年轻时风流成性,诞下子嗣众多,现在他垂垂老矣,每个皇子都在虎视眈眈,觊觎他的皇位。 国中已经是波涛暗涌,谁不想有朝一日,可以黄袍加身,登上金銮殿,一呼百应,号令天下? “为什么这个时候狄国会进犯?”我不解地问沧祁。 “狄国众皇子明争暗斗,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们的王也不知道该选谁做继承人,于是决定在战争中历练他各位孩儿,在战争中让真命天子浮出水面,优胜劣汰,在乱世中,只有能率领千军万马开城拓疆的才是好皇帝,才能保住狄国每一寸土地。” 原来一场战争就是为了选拔皇位的继承人,战争只是大国的游戏,平民百姓的生命在他们眼里低贱得连蚂蚁都不如。 “本来他们的目光是落在一些小国身上,但自从吞并了几个弱小的国家后,他们野心无限膨胀,居然妄想要侵吞我国,但只要他敢进犯我国,我就叫他有来无回,有进无出。”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狄国,哪位皇子机会大一些。” “在征伐中大皇子狄仁的心狠手辣震慑全国,三皇子狄陌的睿智狡猾誉满天下,其它皇子虽不如他们那样锋芒毕露,但都是不可小觑的人物,现在鹿死谁手也还不知道。” 虎父无子,想那征伐四方威名远播的王,他的儿子又能平庸到哪里,只可怜只可叹我的父皇身为一代帝王,一世霸主,居然子嗣单薄,一子夺位霸妻,一女流落乱世,一事无成。 王者应该雄霸天下,王者就应该独立高峰,昂首向天问世间谁与争锋?可怜父皇一世英明,却落得如此下场,是悲还是哀? 想我父皇当年也有宏图大略,勇猛善战,但是沧国与狄国却固若金汤,无法攻破,尤其是那个狄国的大皇子那支锋利的箭还曾直插在父皇的身上。 那是父皇曾经败得很惨烈的一次,那次出征,我与娘翘首等待了好久好久,我在娘脚下玩耍,而娘就站在门外看着远方,一动不动,眼里蒙着薄雾。 我只朝远处看一会,已经眼睛酸疼得厉害,而她却整天整夜地看,有些时候我很佩服娘,她的眼不痛?她的脚不酸? 过了很久,父皇回来了,但他没有抱起娘转圈圈,也没有豪迈地对我娘说:“颜儿,我回来了,我胜利回来了。” 我跑出去迎接他,但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将我抱起,让我骑在他的肩膀上,后面的将士也没有气势如虹地大叫。 那是父皇一生中两次的大败。另外一次的对手就是现在与我并肩作战的沧祁,但对沧祁我并没有丝毫的恨,当初我还很仰慕他,因为我从父皇的目光里看到了赞赏了,看到了佩服,父皇很少会佩服人,沧祁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我与他一起并肩作战,心中竟有一点雀跃,我很想看看父皇赞赏的人在战场上是如何的勇猛?如何善战? 第35章 微弱火光 “虞枫,如果你是对方的主帅,你会从哪里攻进来。” “在兵力方面狄国并不比我们强大,正面对决,对他们也没有好处,与其说他们这次是攻打我们,倒不如说练兵更贴切一些。” “所以他们进攻的应该是精锐部队,人数不会多,我猜他们只是想一探我国虚实,如果还没有绝对优势,任何一个贤明国王都不会轻易对实力相当的对手发动战争,除非矛盾已经尖锐到不可避免。” “嗯”沧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天险,山峰等绕过后就可以到达我们背后,如果我们腹部受敌,他们就可以以少胜多。” 我侃侃而谈的时候,沧祁传召的人已经来到营中,他们也静静地听,没有人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再也没有对我的身高,身形发表幼稚的言论。 “如果想绕开我们不与我们正面交锋,前面的确有一座高山,但山非常陡峭,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从山绕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以防万一,今晚我与左右先锋去勘探一下。” “大将军,让我陪同左右先锋去吧。”我心情雀跃,主动请缨。 沧祁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从他决定给我留下,从我说过愿意与他并肩作战后,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似乎与以前已经不同,多了一种说不清楚的东西。 “大将军晚上夜色不明,可能看不清楚,白天去会不会更好?”其中一个将领说。 “白天要去,晚上更要去,晚上也可能会发现白天发现不了的东西,任何一些疏忽都可能导致我们的失败。”我坚定地说。 “那好我们现在出发。”左右先锋倒是爽快之人。 因为我不熟悉地形,我紧随左右先锋后面,因为战事紧迫,一路上大家也无暇顾及其他,虽然旷野之广带给我不一样的感觉,但此时却无心欣赏,我知道孰重孰轻,在这个时候,任何事情,什么风景都要让道。 其实沧祁说的愚氓山并不是很远,快马疾驰了大概一个时辰后,我们到了这座山的山脚,山不但很陡峭,还绵延不断,俨然一张天然的屏障守护着这片土地,要想直接从山的另一头爬过来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山的尽头是哪里?” “山的尽头是离关,那里大将军已经派重兵把守,问题不大。” “这山绵延几千里,有没有一处比较低矮的?” “以前就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我与大将军还环绕这里走了一圈,但山都很陡峭,没有什么低矮的地方,看来这次也是白来了,少将我们还是回去吧,他们想要从这里攻进来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与大将军有多久没来过了?” “大概有大半年吧!” “不行,大半年过去,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我们今晚再绕这里走一次!” “刀用在刀刃上,少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浪费无谓的时间与精力。”左先锋似乎对我的固执很不满。 “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从来不浪费时间与精力,我们今晚从这里过去,走完应该天亮,天亮我们再从离关往回走一次,我才彻底放心。” “军中有大将军,不用我们担心,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勘探这里,我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我们现在回去,对将军有什么帮助?对整场战争有什么好处?”说完我也不理他们,继续驱马前进,今日的夜色朦胧,高山也只是能看到一个大概,但我依然不想放弃。 只有这样,心才不会悬在半空。 越往前走,越荒芜,这些地方干旱,只有大片荒凉的杂草,草长得有人高,因为没有人践踏,可以任意生长。 寂静的夜,只有我们滴答的马蹄声陪伴着夜风,他们虽有怨言,但却没有回去,依然跟着我。 突然我看见远远那边似乎有一点点火光,虽微弱,但对于眼力极好的我来说确是那样醒目。 我向左右先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们机警,立刻勒住了马?因为在寂静的夜里,虽然旷野的风肆虐,但马蹄声还是那样的清晰,好在我们离得比较远。 “那边有火光。”我们下马潜过去看看。 第36章 严阵以待 马儿被我们放在一旁,这些马都是与主人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似懂人性一般,安静地低垂着头,不叫不跑,让我们放心地展开轻功靠了过去。 好在这里是杂草丛生的荒芜地段,那些野生的杂草都到了我们腰,给了我们很好掩护,就因为这些草我们的马蹄声才不至于那么响,要不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发现了。 怕被他们发现,我们不敢走得太近,但可以肯定火光之处,有不少人从山的那头走了过来,似乎这山有一条通道一般。 我碰了碰他们,示意离开,他们怎样过来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他们现在已经绕到了我们的后背。 他们也聪明,蹑手蹑脚地弯着身子退了回来,怕被他们发现,我们拉着马走了一段路才敢飞身上马,上马后二话不说就往军营一路奔驰。 回到军营中,天已经大亮。 沧祁似乎一夜没睡,眼睛有几条血丝,但看来精神还是很好,眼睛依然如鹰眼一样锐利。 我沉着冷静地把勘探结果告诉他。 “他们怎么过来的呢?一年前我明明与大将军勘探过?依然是山连着山,短时间他们如何在山里开一条道?”左先锋蒙鹰很是疑惑。 “这路不是人开凿的,是天开的,蒙鹰是否记得半年前这里发生一次地动山摇,许是那次让这山起了变化。” 他们听后恍然大悟地连声说是。 “你们辛苦了,现在回去稍事休息,其他事情我来布置,今晚你们带一队精兵去那里伏击,将他们一举歼灭。” “是”他们响亮的声音带着必胜的信心。 “那我呢?八营是我训练的,为什么不派我去?” “有今日的发现,少将功不可没,军营中自有任务安排给少将,现在请少将稍事休息,养足精神,我们总有机会并肩作战的。”他声音不大,但却不容反驳。 当我再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的眼神突然变冷,让我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冰冷起来的样子真是吓人。 当我回帐中休息的时候,他却没有踏进帐中一步,连中饭也没有回来吃,他究竟在忙什么呢? 躺在舒服的床上,我却睡不着,心情极度兴奋,我逼自己闭上眼睛,但脑海却闪过无数念头,终是难以成眠。 我爬了起来,军中平风浪静,士兵依然是该操练的操练,没有明显的变动,莫非他已经练成大山塌于面前而面不改容? “你不相信我勘查到的结果?”我还是忍不住,跑过去找他,这个时候的自己眼里容不下沙子。 “我当然信你,我已经布置好,你我就在军中喝杯酒赏赏月吧,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 “你有什么布置?” “你今晚就知道,如果他们从正面进攻,我严阵以待,如果他们真如你所说想从后面绕过来,我要他们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他的声音带着残酷,但却又让人无比的安心,他有让人安心的力量。 第37章 狮子发怒 晚上八营的兄弟整装待发,他们穿着夜行服,带着弓箭,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我躲在远处看着心痒痒的,这是我训练了三个月的军队,到行军打仗的时候,领头人居然不是我?心有点莫名的失落。 心有不甘,我悄悄换了一套夜行服,混在队伍当中,旁边有人认出我,刚想与我打招呼,我立刻打手势要他们噤声,他们还以为我是有特殊任务在身,表情严肃,一副了然于胸的感觉让我觉得好笑。 左右先锋离我甚远,加上我低着头,在黑夜中并不显眼。 与其喝酒赏月,倒不如与兄弟们一起杀敌! 我跟在队伍的后面,听候右先锋的指挥,因为白天沧祁的安排我不清楚,所以不敢擅作主张,只能见机行事。 我们在距离上次发现他们踪影的地方还很远就停下来了,这里的草特别茂盛,右先锋从容地说停在这里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真的能等到兔子吗?等到了半夜,我听到了一阵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到近,他们来了,我的心提了起来,八营的兄弟们也是一样,手里紧紧拿着弓箭,屏住气息,大家一动不敢动。 他们在干什么?真的是在等吗?兔子真的那么乖跳过来吗?马蹄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为什么他们还是不动,为什么还不采取措施,我都快要急死了。 我想提着剑冲过去,我想扯开喉咙大喊,但是看到旁边的人都镇定自若,我又不敢贸然行事,否则破坏计划,我就成为了千古罪人了,被沧国的人民千秋万代臭骂,现在就权当相信沧祁,忍耐再忍耐。 马蹄声更近,更响,似乎就要踏到我的头上了,我的心就快要跳出胸腔。突然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在耳边响起。 原来今天沧祁就是忙着挖坑来了,这个方法倒好,挖完坑后,再在上面铺一层野草,在黑夜中谁也不会发现,他们冲得太快,所以很多连人带马都跌了进去,在里面鬼哭神嚎,声音甚是吓人。 “射”我听到右先锋雄浑的声音响彻整个旷野。 “是”八营兄弟们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是那样的震慑人心。 他们一齐站起来拉弓搭箭,顿时前方笼罩在一片箭海当中,他们的哀嚎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惨烈,他们慌忙后退,慌乱中踩死踏死无数,而我军又战鼓震天,似乎后面就有千军万马浓烟滚滚地冲过来,让他们肝胆俱裂。 这一役我们没有损一兵一将就已经大获全胜,顺利得出乎我意料。 我们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一边走还有人唱着雄壮豪迈的军歌,我也受其感染,放开喉咙唱了起来,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这样的夜晚是让人难忘的。 快走到军营的时候,我偷偷地溜了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进了帐房,匆忙中连灯都没有熄就脱衣服了,衣服刚脱了一半,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蓦地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有人揭帘子走了进来。 我惊呼出声,连忙拿着身上的黑衣挡住身前。 “不用挡了,你有什么我没有看到。”他满脸怒容。 “你怎么问不问一下,就闯进来?” “有胆违抗我的命令偷偷出去,为什么就要鬼鬼祟祟回来换衣服?你不是打了胜仗了吗?” “是我军打了胜仗,即使我没去,我们还是会胜利,你什么时候挖了一条那么长的坑?”我讨好地问他。 他依然怒视着我,无视我谄媚的嘴脸。 “穿上衣服,跟我到大营去,谁有时间与你耍嘴皮子?”他一声狮吼,这次许是真的发怒了,我不敢怠慢,急急穿上衣服。 狮子本来就厉害,发怒的狮子更是不得了 第38章 以儆效尤 大营中,除了我灰头灰脑,个个将士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毕竟今晚给了敌军迎头一击,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沧国并不是那些小国,那么容易欺负。 “左先锋,你今晚带另一批士兵去原地驻守,以防他们卷土重来。” “是” 不会吧,死伤那么惨重,还敢卷土重来? “这次左右先锋带领八营将士大获全胜,记一功,但少将虞枫违抗军令私自行动,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日拖出去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我倒吸一口冷气,看来他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要惩罚我。 “大将军息怒,少将虽违抗命令,但也是一心杀敌,并且这次发现敌人的异动,少将功不可没,功过相抵,求大将军开恩。” 很快地下跪了一堆人,他们都在为我求情,想不到还有那么多人护着我,心暖暖的,看来我人缘还不错。 “我主意已决,谁再为他求情,视为同犯,一起受罚。”他的语气里带着怒火,说完手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劈啪”一声,坚固的桌子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触目惊心,顿时让帐内一群人,噤若寒蝉。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要剐,我认了。”我无所畏惧地站了出来。 “好,你有种,来人给我拖出去。”他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不用拖,我自己走出去。”我昂着头说。 刚开始打几板并不是很痛,但越打越痛,当皮开肉绽后,每一棍打下去都痛得撕心裂肺,军中的棍子又大又硬,沧祁那死人还说谁棍下留情,谁是同犯,罚双倍,结果他们都将我往死里打的,但我硬是没有喊一句,就算痛晕我也不喊一声,就算是喊也不在他面前喊。 一百棍下来已经有很多血水渗出来,我甚至已经站立不稳,没办法最后任他们将我抬回他的帐中。 受过酷刑后,身体只要轻轻一动,就会拉扯到身上的伤,那刺心的痛让我差点晕厥。 裤子已经满是血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床上,他都不理我死活,我还哪管他的床是干净还是血淋淋?虽然知道是自己理亏,不应该擅自行动,但心中还是怨恨他的狠心,怨恨他无情,那一百棍不但打在我身上,也打在我心里。 不久,他回到了帐中,我故意闭上眼睛不看他,但身体只有一动,就痛得我呲牙裂齿的,我只好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知错了吗?” 我不搭理他,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你知道你这样贸贸然过去,又不知道我们的打算,很容易破坏我们的计划?军中自有军中的纪律,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擅自行动,要我这个将军何用?要军纪何用?”他声色俱厉地说,这个时候的他是让人害怕的。 他说的我都懂,我都明,但我还是怨他。 “还痛吗?”他的声音突然柔了下来,柔得我鼻子有些酸。 第39章 火烧火燎 他问这个不是废话吗?都皮开肉绽了能不痛吗?但他不问还好,一这样温柔地问,我就觉得很委屈。 “这是药很有效,三天后就会完好如初的了。”他说完递给我一瓶药,但我却没有去接。 蠢,我的伤都在背脊与屁股上,怎么擦呀!但我又不好说明,干脆就不理他,其实内心是对他这种给人狠狠一棍,又送一粒糖的做法真是无比鄙视,明明刚才如狼似虎般恐怖,一会又变得如小绵羊般温柔,都不知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真是迷茫? “为什么不擦,不擦真的会烂的,到时一大堆苍蝇蚊子围着你那烂屁股转,你就知道自己跟自己赌气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我努了他一眼,依然没有作声,他一根柱子那样立在身旁,叫我怎么擦呀!真是气死人了,整一个木头疙瘩。 “是不是我站在这里不方便,还是你擦不到?”他终于开窍了。 “你说罗!伤都在屁股上,怎么擦呀?没见过你那么蠢的男人!”我向他怒吼,尽情发泄着对他的不满,释放着自己的怒火。 “有什么大不了的,擦不了,我帮你好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不要——我不要——”我这一惊吓非同一般,我脸皮怎么厚也没有厚到可以给他擦药。 他却似乎没有听到一样,向我走过来。 “你混蛋,你给我滚,我不要你擦,不要——” 别吼,他突然扳过我的脸,含住我的唇,让我把话活生生吞了下去,我想用脚踢他,但扯动伤口钻心地痛,痛得我不敢再动。 “真乖”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我的火又上来,死忍着身上的伤痛,想要推开他。 “不想受罪你就别动。”他突然点了我的穴,我只有干瞪眼的份,对着武功比自己高的人,有时真是无可奈何。 “你全身上上下下,我都看得仔仔细细了,既然这样就不差这一次了,亲也亲过了,如果以后没人敢娶你,我负责好了。” “我不要你负责,你给我滚蛋,你这个——”突然没了声音,这混蛋居然点了我哑穴。 “别大吵大闹的,要不让人误会了就不好,还以为我对男人有兴趣呢?传出去,我以后还怎样见人?” “我动手了,你害羞的话,就闭上眼睛,我关灯。” 灯很快熄灭了,但我还是感觉周围明晃晃的一片,无可匿藏,但全身又动弹不得,这种感觉难受死了。 当他冰凉的手轻柔地触摸到我那血肉模糊的肌肤时,我脸火烧火燎的,即使是熄了灯,乌黑一片,我还是羞得无地自容。 今晚的风很大,吹到帐篷动了动,帐中趴着的两条人影,使黑夜中的营帐多了几分柔情与暧昧。 “好了,你今晚就这样趴着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打我,很想骂我,但等你伤好了再打,再骂我吧,我沧祁随时恭候。” “但如果以后真的没人敢要你,我要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第40章 对号入座 “谁稀罕你要?”我恼怒地说。 又说不喜欢我,但又三番两次轻薄我?还要得那么勉强,似乎我真没人敢要一般,真是让人恼火。 晚上睡觉,他自己拿了被子睡到地上,许是怕碰到我的伤口,许是怕我弄脏了他的衣服,但他离远点,我舒服多了,只要他一靠近,我就想起自己被涂药的情景。 那药还真有神效,一晚过去虽然还不能痊愈,但那些伤已经结痂了,反正自己看不到,也不嫌它丑,只是伤口还是很痛。 白天我一歪一瘸地走着,姿势滑稽,军中的将士看到虽然想笑,但却不敢笑,憋得那张脸都扭曲了,我看着难受,但沧祁却肆无忌惮地扯开喉咙大笑,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我的惨状一样,明明是他害成我这个样子,居然还敢笑? 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眼睛熠熠闪光,似乎总有用不完的力气,如一只狼闻到血腥后高度亢奋。 因为我违抗军令并且已经受伤,所以现在一切战事都与我无关,一夜之间我似乎成一个局外人。 但让我想不到的是狄国昨晚真的派兵过来偷袭,想不到被打成这个样子,还有勇气进攻,真不简单。 好在我们一早就有准备,最后还活捉了几个狄国士兵,一问才知,原来他们是准备放火箭烧我军粮草,狄国还是死心不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现在看来,看来沧祁这家伙还是挺有远见的。 “大将军,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守,他们攻,对我们不利,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抢占先机。”我还是忍不住要插嘴。 “我正有此意,知我者莫虞少将,但是我们进攻的同时要不忘防守,敌人的兵力不多,只会想着巧胜,我怕他们会在我们吃的或喝的上面下工夫,如果我军混进一个奸细那就麻烦了。” 他说到奸细的时候,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虽然他没有猜疑我的意思,但是这里的确只有我一个不是沧国人,自己还是禁不住要对号入座。 “李副将听命。” “是” “你吩咐马仓的管事,厨房的管事对粮食与水一定要仔细检查过,方可以进食。” “少将因身体原因,这次不能出战,就留在军中检查军务,监督各管事的工作,如果有士兵或马匹出了问题,就提少将的人头来见过我。” “是。”他是试探我,还是真的对我那么信任? 自此后的一个月,沧祁专注于这场战争,而我专心管理好军中的食物、马匹,让他无后顾之忧,我事无巨细,小到他们喝的水,我也认真检查,晚上也加强了军营的巡查,以免有人乘机使坏。 在非常时期,我什么人都信不过,我只信得过自己的双眼,虽然是辛苦,能换了整个军营的人的平安,自己也心安。 只要沧国的刀尖不是指向我们瀚国,我就会誓死保护这片土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坚持,那么那么用心地去捍卫这里,其原因绝对不是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王爷,虽然是我穿着嫁衣抬进王爷府,但他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一个而已。 我忘不了,他看到我时的轻蔑与嫌恶。 许是我踏进这个国土不久就来到了这个军营,许是我身为沧军第一勇士,许在这里我跟将士一起流过汗,日夜操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这个军营已经有了依恋。 第41章 深夜寒光 我所做的事情,沧祁似乎很赞赏,每次看我那眼睛都别具神采,弯弯的带着笑意,但我每次见到他,都不能做到以前的坦然,甚至我竟然不敢看他那深潭般的眼眸。 对着我一个人的时候,他少了严肃,多了笑意,但微微勾起的唇,那暧昧的眼神,总让我心跳加速,我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啦,我想控制那凌乱的心跳,因为我怕他听到后又会取笑我。 有他在的晚上,我都会装作很快睡着,因为我发现现在躺在他身边已经没有以前的自如,总是如睡针毡一样。 我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依然是少将,他依然是大将军。 但他那激情的一吻,我却烙印在心中,挥之不去,那漫不经心的一声:“没人要你,我要你好了。”总让我的平静的心泛起一丝丝涟漪。 这几天与狄国的战斗已经是进入关键时刻,我军反守为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连续两次大的挫败,反而激起了狄国的斗志,老国王居然不断增加援兵,而我军要求增援的兵力又迟迟未到,战争到了相持阶段。 战马和将士的伤亡越来越多,药虽然还充足,但是马匹却明显不够,如果这个时候马槽里的马匹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会直接影响战争的胜负。 躺在床上怎么睡也睡不着,今夜的夜色一点也不明朗,黑压压的天幕让人的心情无由来地压抑,反正睡不着坐在外面吹吹风也好,现在天气已经转入了寒冬,巡夜的士兵有一些也冷得猛搓手,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将士们的衣服总是不够。 在这样阴暗的天空下,我总觉得不安,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在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今夜我又想起了娘,那么冷的天,她的衣物够了吗?那些宫娥会不会欺负她? 但是在这样的夜里,只有冷,只有思念,只有哀伤,好想弹一首无忧曲,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忧伤,告诉娘即使没有风儿在身边,即使受尽凌辱也要为风儿活下去,不能忧伤。 突然我听到轻微的声响,扭头一看,原来是老泉,他是这军中的一名老兵,听说年轻的时候立过奇功曾受过嘉奖,后来年迈,本来应该回去享受天伦之乐,但他却说家中无人,孑然一身,想留在军中,一是报效国家,二是军中热闹有人相伴不寂寞,所以现在即使年纪老迈,依然留在军中。 说起他来,军中之人都是带着钦佩,他那么晚出来莫非也是惦记着国事,睡不着? “老泉,你今夜又睡不着呀?”巡夜的士兵亲切地与他打招呼。 “可能人老了,这几天老是睡不踏实,总是想着将军这一仗不知道打得怎样?怎么还没能将狄国的狗贼赶回去?” “沧将军从来不会输的,很快就会凯旋的。”巡夜的士兵说得也是极为豪迈,沧祁就是军中的精神支柱,所有士兵都认为他是打不败的。 “我随便溜达溜达,你们继续巡夜吧。”看来这老泉是经常睡不着出来溜达的,所以巡夜的士兵才不奇怪。 士兵离去后,我发现他突然回头一望,眼中精光毕露,带着狼一样凶残的寒光,我心中一激灵,那眼光太寒,即使是夜晚我也能感受到心突然冷了一下。 第42章 狐狸尾巴 他并不鬼祟,大步流星地走着,似乎是走在自家院子里一般,但偶尔回眸,眼里的寒光让人心惊,最重要的是他行走的方向居然是马槽,在这瞬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闪过。 我悄悄地跟着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没人的时候,他走得很快,一点都不老迈。 碰到士兵他自如地与他们闲聊几句,看来前几天他都应该是这样出来游荡,让士兵们放松了警惕,看到有士兵时,他就会放慢脚步,他在军中时间长,哪个位置可能遇到巡夜士兵,他肯定是了如指掌了。 我远远地跟着他,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等我靠近马槽的时候,里面已经有笑声响起。 “泉叔,你今晚又来看我们呀!”守护这马槽的有四个人,白天两个,晚上两个,一个年轻的叫小丙,年纪稍大的是奉叔,现在说话的正是小丙。 “是呀,人老了就睡不着,喜欢瞎折腾,知道你俩晚上没睡就过来找你们喝两杯。” “有酒呀!”透过缝隙我看到小丙眼睛发着光,在这荒凉的驻地,士兵对酒的渴望,有如对女人的渴求一样,都不知道在梦中出现多少次。 “小丙,你又来了,现在不能贪杯,否则这马匹有什么闪失你项上人头不保!”奉叔责怪说,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阿奉,你也别杞人忧天,能有什么事发生?反正我今晚睡不着,就陪你守夜好了,虽然我老泉老眼昏花,想当年还不是一把火将敌军的粮仓烧得一干二净?”他豪气干云地说着。 听到老泉说起以往的英雄事迹,那一老一少都对他露出钦佩的眼神,他们的戒心许是已经被他三言两语化解掉了。 我更坚定我的想法,这个老泉一定有问题,好,我就等他露出狐狸尾巴,然后才一刀将它砍断。 “今晚你们想贪杯都不行,老泉我就只是收着这一点点酒,还是上次篝火宴偷偷留着的,就只有一人一杯,还不到喉咙就没了,更不要说醉了。”奉叔听他这样说,也松懈了下来。 “来,就权当敬我这老骨头一杯。” “好,来。”酒的确很少,就每人一小杯,我猜里面应该下了蒙汗药。 没想到,不多久,小丙与奉叔相继嚷着肚子痛,我心一惊,他给他们喝的居然不是蒙汗药,而是毒药。 我还是把人心想得太善,如果我当初知道是毒药去阻止他,应该能挽回他们的命,我懊悔地咬一下唇。 “老泉你——”当两人意识到被人算计后已经太迟,血从他们的嘴角、眼睛、鼻子一起流了下来,很是恐怖。 老泉奸佞地笑了几声说:“兄弟对不起了,不是兄弟我狠,只是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下到阴曹地府休怨我,要怨也怨你们蠢,不带眼识人。” 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粉末,混进马喝的水中,平时将士吃饭前的饭菜我都会亲自实验过,就连马匹喝的水,我都叫看守的人亲自验,看来是狗急跳墙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俩杀了。 莫非他们准备今晚—— 想到这里背脊微凉。 第43章 面如死灰 正当他想唤醒那些马儿过来享用美食的时候,我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转过身子看着我,眼里有畏惧,但没有绝望。 “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帮狄国来害我们沧国,你休想抵赖,他们的死就是见证,说——”我目露凶光,此刻的我就像一头噬血的狮子,带着狼一样的残酷。 “我——我——他们没有死,你叫军医过来,他们一定会救得活。”他眼里露出一丝狡猾的光。 “你以为我会中你的奸计?到时军医一来,你就会反咬我一口,说他们是我杀的,我来军中时日尚短,而你在军中德高望重,他们一定是会相信你不相信我,但我是不会给这个机会给你的。”我冷哼几声。 “说,你是沧国人还是狄国人?不说的话,我会让你受尽千刀万剐的滋味。” “小——小——人——是——”他突然手一动,试图将手中的药放进嘴里。 想自杀?没那么容易,我一手撞翻他手中的药。 “死很容易,但活着很难,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刀一挥,在他脖子上划了一刀,血一点一滴地流了下来,接着我从衣裤里拿出一粒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塞进他的嘴里,那是沧祁给我疗伤时吃剩的药丸。 “你给我吃什么?”他惊慌地问。 “你连死都不怕,怎么会怕这区区的药丸?不过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你认识毒王吗?” 他点了点头,脸色微变。 江湖中有一个人专研制毒药,以残害他人为乐,别人越痛苦他就越开心,只要中他的毒,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他摇摇头。 “我就是毒王最得意的门徒,我的研制的毒药只会青出于蓝而更胜于蓝,不过你很快就可以试试其中的滋味。”我阴险地笑笑,他的脸色又变了变。 “你刚刚吃下的药,半个时辰没有解药,你就会毒发,即使到时我肯救你,我也回天无术。 “这药不算歹毒,它只会让你的肌肤一寸寸腐烂,到时肠穿血流,我会拿去喂狗。”我残酷地笑。 在我残酷的笑声中,他已经面如死灰。 “如果命都没了,你的那些宏伟大计,你那些报国宏愿还不是水中花,镜中月?这个狄国打下的江山是让你来坐?狄国后宫佳丽三千是给你享用?你何必白白牺牲呢?如果你老实点,我还肯放你一条狗命,要你安享晚年。” 我看见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应该是动摇了。 “时间不多,我也没有太多耐心,不过老实告诉你,我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时候的我就是一个恶魔。 “我如果说出实情,你是否真的不杀我,给解药给我?还有缠了我几十年的毒,你是否可以帮我化解?” “是,如果这区区小毒我都化解不了,我就枉为毒王的徒弟了。.” “你真的是毒王的传人?你刚才给我吃的真的是毒药?” “我说过一次的话从不重复,我若没点本事,大将军会让我做他的贴身侍卫?不过你不相信,你大可拔腿就走,我不拦你,只是半个小时后你就会变成一滩血水,尸骨无存,永生永世就在阴间飘荡,做一个冤魂野鬼。” 他的手抖了,脚也慢慢抖了。 “你不信大可以找个风水宝地慢慢享受一寸寸肌肤腐烂的滋味,但我真为你不值,狄国打了胜仗于你有何好处?高官?金银?大宅?美女?但你命都没了,要这些何用?” “不要说我不提醒你,时间差不多了,到时如果你的肌肤烂了一寸就是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 “我说——我说——”他双脚一软跪了下来。 第44章 蠢蠢欲动 “我是狄国的一个孤儿,从小孤苦伶仃,到处漂泊,甚至连父母是何人都不知道。” “我每天都会蹲在路口等待善心人的施舍,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遭到驱赶,遭受白眼,甚至有人会扔了包子给我后,在上面吐一口唾沫,但为了生存,我都捡了起来,因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有一天,菩萨显灵,我居然被人收养了,他们教我武功,给衣服我穿,给饭我吃,我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他们是我的救世主,是他们让我重获新生,是他们让我感受到什么是人间的温暖。” “但想不到他们将我带到了沧国,我在沧国长大,我说话的语调,我的装扮,从来没有人会猜出我是一个狄国人。” “我一直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将我带到沧国,直到有一天他们要我混进沧国的大军中,我才知道他们一直养着我是为什么?” “原来他们是要我做一名细作,我是狄国人,报效国家是我的责任,我是一个孤儿,他们让我重获新生,我的命是他们的,所以他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从此我死心塌地为他们获取情报,听他们的命令办事,为了让我在军中有一定的地位,获取你们的信任,他们想方设法地为我建功,我那次火烧他们粮草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那把火其实是烧了他们的一个仓库,但那只是一处废弃的仓库,并不是粮仓。” “他们退兵也不是因为我的那把火,但这次后,军中人人都信任我,即使聪明如大将军,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 “大将军的确厉害,总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将我们的人揪出来,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是其中之一。”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不禁有点得意。 “你们还有多少人混在这里?他们分别是谁?”我冷冷地问。 “这小人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现在我还哪敢隐瞒你,我只知道他们收养了大量的孤儿,并且这些孤儿送往的国家不一样,有些已经在朝为官,有些富甲一方,有些是青楼歌姬,但我们的任务不一样,平时互不来往。” “那你今晚除了毒杀这些马匹外,还有没有别的任务?” “如果我成功毒杀这些马匹,就放信号,他们已经潜伏外面,我一发信号,他们就攻进来,他们说会有人配合我将巡夜的士兵悄悄结果,然后会让其他人死在梦中,这样会让沧祁自乱阵脚,顾此失彼,我军乘机拔掉这颗眼中钉。” 照这样看,巡夜的士兵中很有可能还有他们的人,并且现在他们在暗,我们在明,真是防不胜防,老泉今天已经五十多岁,看来狄国谋划吞并其他国家,独霸天下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让人头疼的是他们的奸细如扎针一样扎了进来,并且时间之长让人咋舌,让人心寒。 我一定要将这些人一个个揪出来,要不始终是一个祸害。 如果他是一个小小士兵还不怕,如果他已经在军中有一官半职,甚至手中还有一定的兵权,那就麻烦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会放过我吧?” “我说过放过你就会放过你,但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这你暂时不用问,时机成熟我就告诉你。” “时间就快到了,到时你会不会忘了给解药我?”这时候他最关心的莫不是这个了。 “我一定会记得。”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火速召集了营中有一定地位的将士,说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今晚可能会出事,希望能加强巡逻。 我一边说一边留意在座各人的表情,大部分人脸上都出现了担忧,有一些半信半疑,只有两个人对我说的话直接否定,说狄国的大军还在战场中,哪有时间来骚扰我军后方?他们还说我杞人忧天,不停怂恿其他人回去。 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我心中一片通明,在这样的时刻,如果心系沧国,即使是怀疑我话的可信度,还是表露出忧心,但他们的坚决否认我的想法,不能不让我怀疑。 于是我连忙说可能是我多心,请他们回帐中,他们前脚一走,我就立刻号召刚才表现出激动与忧心的将士过来,将前因后果告诉他们,然后我们火速做了布置。 老泉按我的要求发射了信号,我与几个自己信得过的将士躲在暗处,看究竟有哪些人看来信号灯后蠢蠢欲动的。 信号灯发射后,果然有巡夜的士兵要杀自己身旁的士兵。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狄国国力与沧国差不多,却胆大包天敢攻打沧国,他们并不是为了选国君而临时心血来潮,而是已经筹划了好久好久。 当狄国的士兵冲进帐篷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发现里面都是空的,正在茫然不知所措的瞬间,我们安排躲在暗处的士兵一起站起来发射火箭,顿时火光冲天。 在他们混成一团的时候,我们骑着快马一路杀了过去。 第45章 火光冲天 这一役我们大获全胜,也拔掉了长期隐藏在军中的细作十人,数目之多,让我触目惊心。 既然狄国这场战役志在必得,他们的兵力决不是少数,沧祁只是带那点兵力出去,现在都不知道怎样了? 老泉,我给了一颗普通的药丸给他吃,他对我感恩戴德,但我知道即使我不杀他,相信也必有人杀他,无论在什么朝代,叛徒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我何必自己弄脏自己的手。 其实想想他也是可怜的人,年少流离失所,受尽欺凌,长大也不是为自己而活,活在别人的阴谋中,活在别人的计划里,只是充当一个可怜的工具。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想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世间依然有东西值得他留恋,不管受多少苦难。 人的一生即使低微如蚂蚁,也会顽强生存,这也许是人类得以延续下去的重要原因。 处理好军中事务后,我再挑选了一队精兵,去汨城援助沧祁,汨城是夏国驻兵所在。 经过此役,我在军中的地位威信更是直线上升。如果这次沧祁还以我违抗军令,不好好留在军中责罚我,我就拿鞭子抽他,他敢再剥我的衣服,我就骂他祖宗十八代,让他知道我是不好欺负的。 即使我以后嫁不出去,我也不要他这个混蛋。 现在他孤军深入,应该是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他们第一次惨败应该也是假的,行军打仗一定要心细如发,一子错就会满盘皆落索,这次我们都中计了。 但如果我现在贸贸然过去也讨不了好,并且现在连沧祁困在城中哪个位置我都不知道? 但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敌军自乱阵脚,他一乱,沧祁那边一定会知道。 昨晚一役,他们全军覆没,就够他们受的了,现在我们再去叫阵,他们势必会转移兵力,到时他们顾此失彼的时候,沧祁的机会就来了。 我叫士兵们连夜扎草人,第二天夜晚带着草人兵临城门下,天上没有什么月光,灰蒙蒙的看不清楚,我们擂响战鼓,顿时锣鼓震天,马啸人吼,士气高涨。 我们把带火的箭射了进去,里面一片混乱,夜色下,我们的草人如真人一般,黑压压的一片,霎是吓人。 敌军慌乱出来迎战,在敌军乱成一团的时候,我派一小队人搭起云梯攻城,他们一边阻止,一边组织人马来迎战。 奇怪的是,正在这时,他们城中也火光滔天,我们的火箭没有那么远的射程,怎么火势那么大,不久里面传来救命声,哭声,惊恐的声音,显然里面已经乱成一团,莫非沧祁已经动手? 他们本意是引沧祁孤军深入,想不到现在摆了一把尖刀在自己的心脏,还被狠狠地剜了一刀。 看到火光,我信心大增。 “冲啊——”我气壮山河地往回喊,士兵被我的霸气激荡着,一起往城门冲去,撞门的撞门,爬墙的爬墙,我们冲了几次云梯被推倒几次,但我们屡倒屡上,士气高涨。 我们动作越来越快,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开始手忙脚乱,显得很慌乱,我相信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攻进去,就在这时城门奇迹般开了,莫非狄国里面也混进了沧国的人? 第46章 胜利狂欢 但在这个时候我无暇细想,只有带领士兵们冲了进去。 眼光所到之处,火光滔天,尸横遍地,火光中两队人马正在交战,但狄国的兵已经是强弩之末,在作死前的最后挣扎。 不远处有两人正笼罩在刀光剑影中,定眼一看,其中一个正是沧祁,我挥动着手中的剑,一路斩杀过去,但还没有到沧祁身边,沧祁已经斩下对方的项上人头高高举起,并大声高喊,“降者活,抵抗者死。”他的声音豪迈激越,即使在这鬼哭神嚎,惨叫连连的战场还是听得那么清晰,如此激荡人心。 |“降者活,抵抗者死。”他的声音激起我心中的豪迈之情,我跟着高声喊着,声音直震云霄,豪迈、霸气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坐在马上,傲然向沧祁笑,我瀚国公主并不输你一分一毫。 将士被我豪迈之音振奋着,一起喊着这个口号。火光猎猎中,士兵热情澎湃,声音一浪高于一浪,摄人心魄,让狄国士兵肝胆俱裂。 最终剩下的狄国士兵震慑在我们的士气中,放弃了抵抗,我们胜利攻陷了狄国边的的一个小城,从此沧国的版图向西又迈进了一小步,只可惜我们灭掉的都是一些小头目,他们那些手狠手辣,睿智无比的皇子一个都没有看到,许是看形势不好,都跑了。 看着火光烧红了脸的沧国士兵,看着迎风招展的沧国战旗,我豪气盖天,我高高昂起头,仰天而笑,父皇你可看到,你的风儿也能上沙场杀敌了,天空繁星点点,似乎是父皇嘉许的微笑。 被胜利的喜悦激荡着的士兵如潮水般向我涌了过来,竟一起将我抛向了高空,许是我娇小,士兵敢碰我,许是沧祁威严,他们只敢远观。 抛向高空的我向不远处的沧祁望去,火光中他的脸明灭不定,看不真切,就在我走神的瞬间,身体突然旋转了,这下朝下的不是屁股,而是我那正在发育当中的胸部。 看着下面无数只明晃晃的手,心里大惊,这下不但被这群人吃豆腐还会被揭发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虽然我已经努力捆紧胸前,让它看起来小到无,但用手触摸还是—— 心下大惊,连手脚也僵硬过来,自己想试图翻一下都不行,整个人直直地坠了下去。 突然沧祁凌空跃起,踩着几个士兵的头,将我从空中抱了下来,动作之快之轻让人惊叹,他优雅的几个旋转,抱着我稳稳站立一旁。 “少将今日功劳最大,怎能只是你们抛他向高空呢?” 说完一用力我已经脱离地面几十米,高度远远超于之前,士兵被他这一行为弄得更为兴奋,那呼喊声比刚才还要响亮几倍,但我跑向高空的我却吓得魂飞魄散。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接住我再次顶我上去时,双手不偏不倚正是放在不应该放的地方。 我又恨又羞又无可奈何,而他却高声地笑,勾起的弧线带着嘲弄,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坏笑,气得我真想一掌劈死他。 最后我稳稳落在他怀里,我用想手肘狠狠回击他,但他力气太大,我根本就是动弹不得。 两个人大男人这样抱着姿势暧昧,但该死的是士兵们居然还在高声为他喝彩,似乎他是天神一般。 再有甚者已经在场地上载歌载舞,胜利了,活下来了,谁心中不是满满的喜悦。 慢慢我被他们的喜悦情绪所感染,也忘了抵抗。任由沧祁将我抱入怀中。 他含笑地看着我,笑意盈盈的眼眸里尽是柔情,他突然长啸一声,阿宝就像我们奔来,他抱着我一跃而上,稳稳地坐在战马上,松开双手让我坐在他身前,手虽然放开了,但身体依然靠得很近。 我擂响震天的战鼓 我骑上黑色的快马, 如风、如电,如剑。 我穿上刀剑不入的铠甲, 我挥舞着钢做的长枪, 我扣好百发百中利箭, 上马冲上前去厮杀,厮杀。 我唱起远古的战歌, 我擂起远古的战鼓, 祭了那逝去的英魂, 我骑上高高的黑脊快马, 冲上前,冲上前 拼死前去厮杀!厮杀! …… 我的声音雄浑豪迈,我用歌声表达我心中的激动之情,想不到沧祁也会唱,他那带着磁性又有力的声音加进来后,广袤的土地都飘荡着我们的歌声。 这一夜是我们的狂欢。 沧祁吩咐右先锋善后,然后骑着快马带着我像离弦的箭在夜色中狂奔。 “你要带我去哪?”我回头问正在专注往前奔驰的沧祁。 “去无人的地方。”他露出一个暧昧的笑。 第47章 无趣之人 “我不去,放我下来。”他的笑容总有让我害怕、慌乱的东西。 “不想我——你最好就乖点。”他的脸上带着捉狭的笑,目光如炬,朝我身体扫射。 “小人,这样无耻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不想被我踢下马,你就规矩一些。”我涨红了脸。 “小人?这天下还没多少个像我这么英伟的男子,你充其量只不过到我肩膀而已,如果我是小人,你是什么?”他一脸的坏笑,这男人真会强词夺理。 “就算不是一个小人,你也不是一个好将军,在这个时候离开与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将他们弃之不顾,是不仁是不义。” “如果他们被围攻,我离开他们,那我应该受千夫所指,受万民唾骂,但现在我们胜利了,我将成功的喜悦留给他们,让他们尽情狂欢,我怎会不是一个好将军呢?怎会不仁不义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成功的喜悦留给我,我也想与他们一起高喊,我也想与他们一起狂欢。” “你不是属于他们的,你是属于——” “我是属于什么?” “别那么好奇,你不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吗?”他声音突然柔了下来,脸上又露出一个迷惑人心的笑容,那脸还渐渐向我靠近,他浅浅呼吸声几不可闻,温热的气息喷得我脸痒痒的。 “你想干什么?”我又气又怕,他是故意的,他就是以捉弄我为乐。 “怎么那么多话,吵死了。”他一只手捂住我的嘴巴,一只手用力扬起缰绳,马儿像离弦之箭直往前奔,他的手大而有力,我的头不禁往后仰,整个人靠着他,耳边除了听到呼呼的风声外还有他紊乱的心跳声。 虽然这样着是比较舒服,但觉得两人的姿势也实在太——被人看到,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所以我扭动身子,想调整姿势,脱离他的桎梏。 “别动——枫儿,我觉得这样挺好。”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让人信赖,心不受控制砰砰直跳。 旷野空气极好,有草的香味,有风的清爽,这样的夜晚是美好的,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旷野的一切味道吸入肺腑,我要细细体会这种自由自在,畅快淋漓的感觉。 正在陶醉间,突然腰间一紧,他的一只手已经搂了上来。 居然又想占便宜? “你干什么?”我睁开眼睛,冷冷地问。 “别那么凶,我只是怕你冷。”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最怕听到他这种语调,让我的心又颤了一下。 “我不冷,麻烦将你的狗爪放好。”我毫不客气地甩他的手。 他笑笑,始终不肯将手拿开,但打又打不过他,真是恨自己为什么不厉害一些。 “枫儿,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 “那当然,我可为了除了十几个祸害。” “我知道,我也有线报,你在军营的所作所为我都一清二楚,你在这方面的确聪明,但可惜在某些方面又的确蠢得出奇。”他悻悻地说。 “你错了,无论哪方面我都聪明过人,说,你想怎么感谢我?”我开始得意起来。 “现在我不就来感谢你了,有我沧祁陪你赏月看星,难道还不是最大的赏赐?我的怀抱从不躺女人,你是第一个,枫儿,这难道还不足够?”天呀,这男人还真是自恋得很,我又没有叫他抱我? “看星赏月有必要来得那么远吗?这里荒无人烟,一点都不热闹,倒不如回去与他们一起热闹热闹。”我眼睛往军营的方向回望,那里一定很热闹,我闭上眼睛,似乎能闻到那浓郁的酒香。 “唉!你这人怎么那么无趣。”他很无奈地看着我。 “我觉得你更无趣,那边那么热闹,偏要来这么冷清的地方。” “没见过你那么笨的女人,你不觉得那里太热闹太多人了吗?” “就是人多才热闹,就两个人有什么意思?就算是喝酒也是一堆人喝才过瘾。”我无限向往地说。 “既然想回去我送你就是,没见过你那么呆板的女人,比白开水还乏味。”他显然是生气了,一脸黑线。 第48章 忐忑不安 “嗯,那我们回去吧。”我不去看他的脸色,听到他肯回去,我心里高兴得很,在马上手舞足蹈起来。 结果他气呼呼地调转马头跑了回去,但回去的速度可慢了,我那开心兴奋的心,完全被那缓慢的嘀嗒声磨得一干二净回到去,将士们醉的醉,倒的倒,酒饱人散,这么难忘的一晚完全浪费在来回的途中,让我遗憾不已。 都怪他,这狂欢夜就这样就没了,只好窝着满肚子火跑回去睡了,而他也什么都不讲,闷头就睡,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得罪了他一样。 第二天,我们留了一部分士兵留在这里驻守,然后就赶回了我们的军营,沧祁第一时间去审问那些细作,威逼利诱,又从他们口中牵出了几个长期潜伏在军营中的祸害,这次清除了这些人,大家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经此一役,我的功绩也被他们传得沸沸扬扬的,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成为一个勇猛无比,又睿智过人的人,但沧祁却说我这不是睿智,只是一点小聪明而已,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不在乎,因为对于成功我一直很低调,从小父皇就教导我胜不骄,败不馁。 但让我真正高兴的是,我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信任。 可惜他们赞美我的同时,还盛赞沧祁在挑人有过人之处,挑了我做贴身侍卫,真是慧眼识宝,我不明白明明是赞我,怎么传着传着都变成赞他?晚上醒来看到他熟睡后香甜的脸,就恨不得掐他几下。 这一仗之后,日子恢复了平静,我们继续过着忙碌而充实的日子,经过这一役,我虞枫在军中已无人不知,无人不识,但我依然是军中最勤奋之扔,每天早出晚归,用心训练八营,同时日夜练武,终有一日,我要成为军中最强者。 平静的日子,被一个突而其来的消息打破了,就有人来传话,说因为我军英勇善战,不但捍卫了国土,还振了国威,皇上命四王爷沧天涵亲自过来嘉奖军中将士,现在已经在途中,大概还有半个月就到。 听到这个消息,我手里拿着的杯子差点坠落在地,沧天涵这可恨的男人要来? 这男人我已经与他桥归桥,路归路,我可不想与他有什么纠葛,但万一他认出我怎么办? 我审视了一下自己这一身打扮,并且离开他到现在也将近一年多了,虽军中生活艰苦,但我与沧祁同吃同住,住得好,吃得也还不错,如今我的身高已经拔高了不少,身体已经长开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饶是我娘看见也不能一下子认出我来,何况那晚夜色隐晦,他可能连我长得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一想到这里,心就放宽了很多。 沧祁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吩咐人提早备下酒水准备设宴招待他。 他这死男人来这里干什么?谁要他嘉奖了?来了劳民伤财,倒不如留在府中风花雪月?家中还有那么多娇妻等着他抚慰,我边想边咬牙切齿。 “枫儿——” “枫儿——枫儿——”我突然回过神来,对上沧祁关切的双眸。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听到四王爷要来,我想想有什么要我做而已。”我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等着出席宴会就好,但记得不要喝多了,要不跑到桶里睡着,又怪我居心不良。” “你——你就是居心不良,我可没有叫你看我。 “我可不是柳下惠,虽然你不是什么美人,好歹也是个女人,看上两眼有什么奇怪,不过现在应该有点看头,我还真的有点期待。”他双眼又开始盯着我。 “你这混蛋。” 我一腿朝他踢去,他闪过身子,朗声一笑,然后就出帐去了。 气得我跺脚瞪眼而又无可奈何,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捉弄他一回,让他知道得罪我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一个人站在帐中,无所事事,心却一点点乱了,真的要与那个男人见面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忐忑不安。 第49章 所遁形 时间过得真快,眨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看到军营中忙碌的身影,闻到不时飘过来的酒香,我竟一阵胆怯。 当那一轮如血的残阳缓慢落下去的时候,军中主要将士都整装出去迎接那个男人,我跟在队伍的后面,趁没人注意的当儿,溜了出来。 我一个人躲在帐中睡觉,即使呆坐着,我也不愿意出去见他,我觉得与他见面就是一场灾难,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如果可以我希望与他永世不相见。 他让我想起那寂寞孤清的三个月,他让我想起那个孤独彷徨的深夜,是他将我遗弃在一边,是他将我的尊严践踏,躺在床上,那一幕幕总在脑海回荡,心中竟然还有怨。 夜色一点点浓了,酒的香味越来越浓,躺在床上的我却越来越有精神,翻来覆去终是睡不着,起来居然也坐立不安,他真是一个魔鬼,还没有见面就开始折磨我了。 我以为宴会那么多人,少我一个应该没人发现,谁知沧祁这厮却三番两次派人来找我,我只好装作病歪歪的样子,推说身体不舒服,不肯出席。 这样说也挺有效,居然好一会没有人来烦我,看来我又逃脱一难了,正在沾沾自喜间,“嗒——嗒——”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将我凌乱的思绪打断,我没想到沧祁居然跑了回来。 “枫儿,你哪不舒服了?”他的声音竟带着关切带着焦虑,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是如此柔和,像极父皇与娘曾经温柔的问候。 听到如此温柔声音,对上如此关切的目光,鼻子不禁有点酸,许是我内心还很渴望疼爱。 “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头晕,留在营中休息而已,你赶紧回去了,毕竟四王爷身份尊贵。” “你的身体比招待他要重要得多。”他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真的没有什么事,休息一会就好了。”我怕他留多一会,会发现破绽,但他的话还是让我的心为之一暖。 “还没有什么事?我看你眼睛都红了,我已经叫了军医过来了,他现在就在帐外,我马上叫他进来为你诊断。” “不用了——”我连忙制止他,可惜我话音刚停,他已经领了李军医进来,我只能作罢,他总是这样,做什么事情都不用与我商量,自以为是。 李军医帮我把了一下脉,然后疑惑地对沧祁说:“少将脉象平稳,不像有病。” 被人当场戳穿,我脸一红,看来修炼还不到家。 “好,劳烦军医。”他客气地送军医出去,但转身进来后刚才柔情似水的眸子已经变得如利剑一般冰冷。 “为什么要装病?”他的声音让我感到寒冬已经到来了。 “我没有装病,我真的是觉得头晕。”我心虚地说。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如果你是真病,我冤枉你,你早拔剑对着我了,怎会像现在这样理不直,气不壮的?” 他似乎很了解我,在他面前我真的是无所遁形。 “说,为什么?”他严肃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的挺吓人,全身散发出的寒气让人不敢抬头,怪不得军中的将士那么害怕他。 “我这人贪杯,我怕呆会喝醉,你又会像上次那样扒光我的衣服。”我还是说了谎,并且这个谎言似乎还挺贴切。 看来我道行渐渐高了,已经做到说谎脸不红,心不跳,人就是这样一步步变坏的。 听我这样说,他笑了,身上的寒气一下子全消褪了,剩下暖暖的柔光。 第50章 天生冷血 “傻丫头,我不会的了,别怕。”他亲昵地抚摸着我的头,我乖巧地定定站在一旁,这个时候,我可不想惹他。 好一会,他才对我说:“枫儿,我们出去吧,天涵说想见见你。” 天涵?他叫得可真亲热,看来他们的关系非一般,果然人与群分,物以类聚。 “见我?我有什么好见的?身材不好,脸蛋不漂亮。” “谁说我的枫儿身材不好,脸蛋不漂亮?”他笑。 这话明明是他说的,现在倒推得一干二净,男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他脸皮真厚,居然又对着我露出那个迷死人的微笑,我只好苦笑,而他却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往外走,他手心的热量传到我全身,让我浮躁的心定了下来。 到了有人的地方,他机警地将手放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俩人平时躺在一起,随意惯了,这一路走来,我居然没有推开他的手,我惊恐地发现,我竟慢慢习惯了说他的亲昵,我与他的关系,本不应如此的。 他是真的把我当男儿,才如此随意,如此自然吗? 长此以往,真不是办法。 我要怎样做才能离开他的魔爪呢?但与他一个躺在一起,又明显比与一堆人躺在一起方便,起码洗个澡也有人把把风,去到其他营帐似乎就没有这种好处了。 唉!如果我是男的多好,我越来越厌倦自己是女儿身这个事实,看着他健硕的胸膛,高大的身躯,我更讨厌矮小的自己。 “如果我是男子多好!”我不禁沉吟出声。 “不好,一点都不好。”他边说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嘴角含笑,我只好紧紧跟上。 等到听到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闻到醉人酒肉香,我才惊觉我们已经到了,这路怎么那么短呢?心又无预兆地猛跳起来,他明明与我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心还是那么不安? 不行,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怯意,是他新婚之夜弃我而去,是他纳了一大堆侧妃,天天温香软玉。是他,连真正的王府都没有让我踏进,却随意弄了处宅院安置我,将我当成见不得人的外室,甚至还不如,如若我不找他,或许我会在那牢笼终老,他亦不会来瞧上一眼,是他说这辈子绝不会爱上我,是他对不起我。 我何须惧他? 于是我挺直腰杆,昂首挺胸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进去。 “枫儿,似乎你比我还气派,你的头昂那么高干什么?胸还那么挺,你生怕他们不知道你是女人啊?” 沧祁在我耳边小声地嘀咕,但脸上分明露出戏谑的笑,我一听他这话,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球一样,情绪一下一落千丈。 这死男人,莫非我上辈子杀了他全家? 我气呼呼地跟着他进去,因为生气,竟然忘了害怕。 但一进去就明显感觉到有无数目光“嗖”的一下全射向我,其中一道还特别寒气逼人,让我感觉前方有一把利剑对着我一样,一年不见,这男人的目光依然是那么冷,也许他是天生冷血的。 第51章 心头大骇 05 我又无来由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冰冷的夜晚,那样的彷徨无助,那样的屈辱难过。 “这位小兄弟就是沧军第一勇士虞枫?”沧天涵开腔问我,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第一勇士不敢当,只是各位兄弟承让罢了。”我刻意压低声音,把头也压得低低的。 “虞少将不用自谦,你查奸细,诱敌深入,又破城有功,即使在京城,你的大名本王也如雷贯耳,只是我没想到那么勇猛的人居然是如此——” 他的话戛然而止,我知道他肯定又想说我的身高了,现在我虽然比一年前拔高了很多,但如果与他相比,跟军营中的男儿相比,我还是显得矮小单薄,也难怪当初八营的兄弟不服我,他们都是一帮以貌取人的家伙。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明明是赞美的话,但却让人感受不到有丝毫的暖意,只不知道他的脸是否如当初那样冷如冰霜? 出于好奇,我禁不住抬头朝他望去,今天他身披华贵的紫衣,端坐在上方,显得严肃而冷峻。 最摄人的还是他的眼睛,寒冷而孤寂,孤傲而锋利,让你看到心为之一颤。 他下巴的线条优美而刚毅,整张脸美得无懈可击,但整个人太冷。 看到我看他,他展颜一笑,冷冷的,没有温度的,但却如冬日寒梅顷刻间开放般动人心魄,又如冰雪瞬间融化那样震撼人心。 那寒冰一样的眸子有如深潭一样幽深,少了冰冷,多了深邃,将人的眼光吸过去。 “虞少将——”也许是我的目光停留太久,也许我的目光太过于放肆,沧祁出言提醒我,但很明显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悦。 “这位少将好生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沧天涵双眼紧紧盯着我,我心咯噔了一下。 “我这张脸实在太普通,可能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而已。”我慌忙掩饰,并将头颅低下,早知他有印象,我就不将头抬得那么高了。 “我们真的没有见过?”他的眼睛微微眯缝,似乎在脑海搜索什么时候见过我一样,看得我心头大骇。 “我从没见过王爷你,所以刚才才打量那么久,但王爷有没有见过我,我可不知道了。”我淡淡地回道。 “长得还不错,想不到军中除了沧祁哥哥,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儿,可惜就是黑了点,像炭一般”一把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声音娇俏好听,但又带着丝丝傲慢。 我是黑,但还不至于像炭一般吧?这女人说话还真够客气,出口伤人,但这军中怎么有女子? 我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沧天涵身边就坐着一个女子,女子脸如圆月,眼若水,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丝毫瑕疵,穿着华贵,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倒也是个美人儿,尤其她笑的时候露出甜甜的酒窝很讨人喜欢,只是我不喜欢她那带着轻蔑的眼神,似乎这个世界就她最厉害。 看来我刚才真是“目中无人”,这女子就坐在沧天涵的旁边,我只顾盯着沧天涵,我竟然没有留意到,真是汗颜。 莫非这是沧天涵的女人,这男人真是欲望无止境,来这里短短时日还要带着一个女人过来,真真让人鄙视。 “紫芯休得不礼。”沧天涵出言阻止她,但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怪。 那位称紫芯的女子听沧天涵这样说她,嘟起小嘴,以示抗议,但双眼却不停地瞄向沧祁,那脸粉嫩粉嫩的,像娇艳欲滴的花儿,惹人疼爱,沧祁也向她展颜一笑,笑得甚是温柔。 莫非此女子与沧祁也关系非浅? 第52章 娇羞无限 “虞少将,请莫见怪,紫芯自小就顽劣,多有得罪,请少将多包涵。”沧天涵的话甚是客气,但却没有任何歉意,听得我相当不爽,最该死的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叫我上座,我拱手弯腰已经站了很久,他又是这样将我晾在一边。 “虞少将,来这边就座吧!”沧祁指指旁边的座位,还好有他想起我,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走过去坐的时候,总感觉背后有一道明晃晃的光射得我背脊生疼。 “王爷莫非还认为我的少将是你故人?”沧祁许是发现的目光过久地停留在我身上,所以直接问他,语气带着一丝的不悦。 “这倒不是,本王只是想不出这么娇小的人儿在战场上是如何杀敌的?所以好奇得很。”他向沧祁笑笑,不再有一丝冷意,也许他的冷意都是冲着我来。 “如何杀敌?当然是一刀一个,挡我路者死,拦我者亡。”我冷酷无情地说,双眼也寒冷如冰,沧天涵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说:“好,果然够狠,成大事者就应如此。” |“让王爷见笑了。”我的声音依然冰冷异常,对他我不想展现一丝丝笑容。 许是沧祁看见气氛并不是十分融洽,开始频向沧天涵敬酒,坐在沧天涵身边的女子却目不转睛地看着沧祁,虽红霞满布,但眼睛却是火辣直接。 “紫芯,哪有你这样看人的?就不怕以后嫁不出去?”沧天涵的声音带着宠溺,但似乎两人并不是那种关系。 他的话引来军中将士一阵大笑,大家暧昧地看着沧祁。 “哥,我不理你了。”紫芯娇羞无限的她低下了头,但双眼却还不时偷偷瞄几眼沧祁,似乎少看他一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哦!原来又是一个打沧祁主意的人,他有那么好吗?干嘛那么多人自动送上门?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沧祁,他目不斜视,对紫芯的秋波似乎毫不知情,对将士暧昧的笑容也不作回应,依然气定神闲地喝着酒,似乎大家说的都与他无关。 接着晚宴在热闹的气氛下继续进行着,虽然没有丝竹作乐,虽然没有美女在怀,但却有将士们豪气干云的拼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他们聊的东西我也没啥兴趣,不是女人,就是他们一些儿时趣事,看来这三个人倒感情深厚,似乎从小玩到大一般。 没人理我,我自己倒酒自己喝,敬了几次旁边的将领后就开始自斟自喝了,今晚的酒是好酒,过了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这样开怀畅饮。 突然沧祁按住我正在抬高的手腕低声说:“别喝了。”他目光中灼灼,带着关切。 “沧祁,你似乎对你的少将特别关照,就算他娇小,但并不代表他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应该喝,并且要一埕埕地喝。” “好,虞枫敬王爷一杯。”我站起来高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豪爽而又优雅。 “不行,少将的酒杯太小了,来人送酒上来。” 当那一埕酒送到眼前,我拿开塞子,顿时酒香扑鼻,我二话没说直接往嘴里倒去,我不能叫这男人小瞧了去。 “好”全场的人都为我喝彩,只有沧祁无奈的摇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第53章 抓心挠肝 “他是我的贴身侍卫,你灌醉了他,谁保护我?”沧祁不满地说。 他的话引来沧天涵的一阵暴笑,“沧祁,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惜自己的生命?居然还要人保护来着,你这武功,谁能在军中伤得了你?” 军中将士又是一番哄笑。 此刻气氛是融洽的,大家谈笑风生,但也没少人向我敬酒,我都是来者不拒。 我的酒量不知道是真的不行,还是自己真的喝多了,不久就感觉有点头晕眼花。我怕我会在大庭广众中醉酒闹事,我怕我会忍不住站到沧天涵面前,将他臭骂一顿,暴露了身份那就麻烦了,所以想趁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离开这里。 “沧祁,送我回去。”我迷醉的双眼望着沧祁,带着请求,我知道我醉了,要赶紧离开了。 “呵呵,看来沧大将军与你的侍卫感情还不错,他都敢直呼你名讳了。”沧天涵听我叫了一声沧祁后就在大发感叹,语气带有一丝的戏谑,似乎在责怪我不分尊卑,嘲笑沧祁在军中管治不严。 “他喝醉了,才没大没小,我明天再处罚他,我现在先行送他回营帐房,不然他在这里发酒疯,打扰各位雅兴,大家继续喝酒,我一会就回来,自罚三大杯。” “沧祁哥哥,你叫别人送他不就行了?不就是一个侍卫吗?哪劳烦你亲自送。”那女子笑颜如花地看着沧祁,语气带着嗔怪。 有没有搞错,不就是少看一会吗?哪用那么紧张。 “不用送了,我能行。”我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沧祁想过来扶我一把,被我甩开后,只能作罢。 回到帐中,我倒地就睡,头痛得厉害,在昏昏沉沉中睡去,不知道什么时辰,我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沧祁,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紫芯?” “迎娶紫芯?” “嗯” “我从没这个打算,我一直当紫芯是妹妹,我会如你那般疼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但我不会娶她。”沧祁的声音坚定无比。 “你也知道那个傻丫头一心想嫁给你,我就只有这个妹妹,紫芯虽然是任性一点,但对你倒是一往情深,你若负她,我决不饶你。” “天涵,我真的只当她是妹妹,她也只能是我妹妹,我对她从没绝无非分之想,你要知道爱一个人的感觉不是这样的,你会想与她——总之,我绝对不会娶紫芯的,也劳烦你告知紫芯,免得她误会了,这对她不好。” “我没爱过人,不知道爱人的感觉是怎样,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伤害紫芯,你不是爱上别人了吧?你有了其他女人?这得要贺一贺,你这木头竟然也开窍了,以前我可送了不少美人给你,可惜你一个也瞧不上,全便宜了我。我还真想看看什么女子,能入得你的眼?是谁家的女儿?”沧天涵笑,声音甚是愉快。 “嗯,是爱上了,泥足深陷,天天惦记着,见不着,心里空荡荡的,抓心挠肝,见着又恨得牙痒痒的。” 第54章 将军的吻 “想不到你小子也有这么一天,女人而已,要多少没有?你堂堂大将军,怎么像军中那些毛头小子一般,没出息。”沧天涵大笑。 “我也觉得没出息。”沧祁苦笑道。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你可以娶紫芯为妻,将你心仪的女子另处安置,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齐人之福,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享,我爱上的那个女人很是强悍,如果知道我另娶他人,我相信她会砍死我。”沧祁笑着说,声音听得出很是愉悦。 “沧祁,原来你的眼光那么独特,喜欢这样的妒妇?” “没办法,她的确是很凶悍,又不解风情,爱上就爱上了,没有理由,天天想着,放心尖上了。”沧祁的声音带着无奈。 沧祁爱上的女人是谁呢?那么凶悍倒合我的口味,只是让她知道他与我这个假男人同床共寝,会不会过来一刀砍死我? 想想有点汗毛直竖,太强悍的女人也挺可怕的。 但不会是我吧?他不是也经常说我不解风情,无趣的吗?想起他不经意的亲昵动作,我又有些迷惑。 “沧祁,我对你爱上女人越来越好奇了?我倒很有兴趣看看!” “她不在这里,若以后有机会——” 哦!不在这里,证明不是我,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我自嘲地笑笑,想不到睡醒一觉,脑子还是那么迷糊,居然还以为他喜欢的是我?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抢你女人,我沧天涵最不缺就是女人,女人都不过是用来暖床的罢了。” “所以说你艳福无边,我可羡慕不来。” “那紫芯该怎么办?你知道她对你用情之深,打小的时候就——” “天涵,这个我真的爱莫能助,我会当她是妹妹来疼,但娶她,免谈。晚了,你也睡了吧,我的侍卫喝醉了,不知道会不会把床吐得一地,我想进去看看他。” “你是不是关心过头了,这个侍卫就算多厉害,还只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你有时间就去与紫芯培养一下感情。” “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将才,你知道我一直很注重人才。”沧祁淡淡地说。 “千里马易得,伯乐难求,你别就记得行军打仗,是时候成家了,那关于紫芯的事,我明天再找你商量,你最好做好迎娶紫芯的准备,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不想娶也得娶。”沧天涵锲而不舍,似乎非得要将自己的妹妹塞给别人才安心。 他不是一个好夫君,但却是一个好哥哥,为什么他不是我哥哥而要是我的夫君呢?其实我也很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疼我,爱我,为我的幸福而张罗。 但我的哥哥却杀了父皇,侮辱我娘,将我远嫁给一个臭名远播,女人多得数也数不过来的混蛋。 想想心中就黯然。 这时沧祁放轻脚步进来,可能怕吵醒我,我赶紧闭上眼睛,佯作熟睡。 他在我身侧坐了下来,我感觉有一束灼热的光照射着我,这家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盯着我干什么? 良久,有一双温热的手抚上我的脸,我的唇,我的眼,我全身一阵痉挛。突然唇间一阵温热,这厮居然偷偷吻我? 第55章 口干舌燥 他的吻轻轻的柔柔的,如点点飘絮,似乎怕将我弄醒,又如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带着醉人的暖意,丝丝甜意,点点心悸,如石子入湖,一点点在我心头荡漾开去。 我佯装沉睡,即使强迫自己要冷静,但双手依然忍不住要颤抖,心也禁不住剧烈跳动。 “酒气熏天,臭死了。”他突然说。 我本来还有一点沉迷的,听到他这句话后,一下子从云端穿破云层跌了下来,彻底清醒了,这厮不仅偷吻我,还要说我臭气熏天?这混蛋! “你才酒气熏天,你才臭死了。”我一骨碌地坐了起来,双手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绝不会不会轻饶他的,休想再碰我一下。 “呵呵,我就知道你醒了,醒来还装睡,不是君子所为。” “你乘人之危,你是君子所为?“ “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看你装睡能装到什么时候?并且也想闻闻你到底臭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影响我睡眠,要是太臭我会将你移开?” “那你有检验结果了吗?够不够臭?” “臭是臭点,但还可以接受,也不至于影响我睡觉,今晚就将就躺一晚吧。” “我是臭得无法忍受,但那个紫芯公主倒香得很,你干嘛不去找她去?” 有他这般检验的吗?有他这般无赖流氓之人?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却偏时不时轻薄我,轻薄完还若无其事,当什么事都没干过一般,还有这么无耻之人吗?谁再跟我说他们的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是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我就封了他的嘴,打断他的腿,我心中怒火大盛。 “温柔乡,英雄冢,还是臭兮兮的枫儿安全点。“他死皮赖脸地向我笑,整一个无赖样。 “枫儿你真不乖,原来一直醒着,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反抗?莫非枫儿也喜欢这样?如果喜欢,我可以牺牲一下,再来一次。”他目光一下子又火辣起来。 “你混蛋,你流氓,你禽兽不如。”我气极,破口大骂。 但我越是生气,他脸上的笑容越浓,无论我用什么恶毒的语言攻击他,他都不为所动,还是悠然自得地看着我,似乎在看一出精彩的戏。 骂着骂着,我都觉得累了,因为没有人接腔,一个人在这里像疯婆子一样骂甚是无趣,但看见他那灿烂的笑脸,我就无端生气。 “我与紫芯的事你是怎样看的?“他的突然问我,声音也低了下去,眼睛灼灼看着我,似乎很认真。 “你与那个女人的风流韵事,我不感兴趣,你刚才不是说爱上一个凶悍的女人吗?万一给让她知道我在你身边,不知道是你被她斩开几块,还是我被她斩开几块?”我佯装害怕地说。 “你——”他哑言失笑。 “不过我发现你挑女人的目光还真有问题,世间女人都死光了吗?干嘛要爱上这样一个凶悍的女人。” “世间怎么会有你那么笨的女人?抓奸细的时候又精明得很,可偏偏在这方面迟钝得要死,这一年看来你哪都长了,就是没长脑子!你放心,她杀遍天下人都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她也活不了,你明白了没?”摇曳的灯火下,他星眸波光荡漾,俊美的脸庞染上了一抹红,我竟然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第56章 存心戏弄 “难道你肯杀了她为我报仇?” 他听到我这么说,拉过被子闷头睡觉,一副生无可恋的死样。 “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与那么蠢的女人说话,比行军打仗还要累。” “不说就不说,你还以为我非得与你说话不可?我现在还头痛欲裂辛苦着呢,如果不是你吵醒我,我现在还在做美梦,哪用受这种罪?” “活该”他冷冷地说。 “你今晚这般轻薄我,我会记住的,等我明天睡醒,有了力气,我再找你算账,我明天要打断你的腿,打折你的手,我警告你,若以后再敢犯,我就把你无耻的行为,告知全军营,让你身败名裂,臭名远扬。” 我将身子尽量往里面挪,这样就可以远离他一点,与他吵了一架,嘴巴累了,人也疲倦了。 不久我就在他身旁沉沉睡去。 沧祁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不禁忧心,她的头是不是真的很痛?早叫她不要喝酒了,就是逞能?活该!但看她皱起的眉,不是发出难受的轻哼声,他的心禁不住微微地抽痛。 淡淡的月色透过窗户洒落下来,轻柔地洒在她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如仙子般圣洁,又如孩子般柔和,竟是那样的诱惑,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想伸过去,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好好疼惜,看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唇,他又禁不住想吻下去,给自己一点滋润,但很快他又禁不住为自己肮脏的想法汗颜。 挣扎、煎熬是他每天晚上不断重复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他都不舍得她离开他。 只要她躺在他身边,他就会觉得无比安心,她是他幸福的源头,也是他痛苦的源头。 * 第二天醒来,我竟然发现沧祁半个身趴在我身上,他那只大手正好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沧祁——“我又羞又怒,大吼一声,猛地一下将他推倒在地,这人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了,有那么过分的人吗? “你干什么?” 估计我推他的时候,他倒下来撞到桌子,眉头痛苦地皱了起来。 “你问我干什么?你昨晚不但趴在我身上,你的手就是放在我的——” “这不可能,我晚上都很自律,怎可能会过界的?要不你详细描述给我听,要不你我也可以重新来演习一次,看看我昨晚的姿势如何?手放在哪里,兴许我会想起来,还你一个公道。”清醒过来的他,狡诘一笑,奸诈得如一只老狐狸。 他就想得美,还想在碰我一次?还想趴我身上?我才不会上当。 “小人,看招。“我一脚踢去,嘴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武力来解决,谁知他动作比我还迅猛,一闪身就已经躲过了,盛怒之下,明知是打不过他,但还是想拼一个网破鱼亡。 “枫儿,你是打不过我的。” “废话少说,打过才知道,总有一天我将你踩在脚下。” 混乱中他将我一掌推翻,然后佯装倒地,结果不偏不倚刚好趴在我的身上。 眼睛对着眼睛,唇靠近唇。 气息喷着气息。 尴尬的气息在帐中流转。 这厮是存心要戏弄我的。 第57章 力不从心 “枫儿,你是不是想我了?要不怎会如此揽着我?揽得那么紧,我都有点透不过气来。”他戏虐地说。 真可恨,明明是他的双手将我箍得死死的,现在反过来说我死揽住他?他还要脸吗? “还不起来我会叫你死得很难看。”我发了狠话。 “但我觉得这张软床太舒服了,我不舍得起来,我想再睡会。”他佯装很累的样子,赖在我身上不肯起来。 “你当我是床,你找死。”我想用力将他推翻,却发现力不从心,他的身体太重,如千斤压一样,他哪来这么大力? 他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目光灼灼。 他滚烫的手抚过我的脸我的唇,带着热带着电,”枫儿,你真美,我就是想——”他是第一次说我美,从前总是贬我。 听到他这样称赞,看到他含情脉脉的眼睛,我竟有一瞬间的失神,定定地看着他,忘了挣扎,忘了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 “沧祁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带着一点慌乱,我就是再愚蠢,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枫儿,我想你。” 看到他的眼神越来越炽热,身体越来越滚烫,我猛地清醒过来,心中大骇。 话没说完,他已经吻了下来,他竟然要霸王硬上弓!他怎能这样?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真虚伪的男人,刚刚还说多怕他的女人,说多惦记着他的女人,现在竟然敢这般对我。 “枫儿,你这笨女人!这回总开窍了吧!” “开什么窍?” “不明白?好,我用行动告诉你。” 他双臂突然抱住我,但这次已经不是蜻蜓点水,不是浅尝辄止,而是霸气十足,我想挣脱他,没想到他将我抱得更牢。 “别闪,你躲不过的,你注定是我沧祁的。” 我无视他说的话,继续闪过头避他,但我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放肆,他的吻顿时如暴风骤雨般狂虐,只懂得疯狂掠夺,一阵暴风雨后,我整个人如电击后绵软而虚脱,正在我快受不了的时候,他的吻又如清风袭过,带着醉意,让我一阵眩晕,他俊美的脸庞,此时已经染上醉人的红霞,那深潭般的眸子似乎要将我的灵魂吸进去,我整个人已经不懂思考般瘫软在他的怀中。 “枫儿“他轻柔地抚弄我那凌乱的发,急促的气息低低地在我耳边回响,似是秋风扫过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感觉痒痒的。 我努力想挣脱开去,但终是徒劳,他力气也大得惊人,而我身体绵软得吓人,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被他刚才吸走,任他摆布。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惊雷平地响,把都有点迷糊的我们惊得愣地一下爬了起来。 “天涵,我们——” 沧祁想解释,但话说了半截,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此时我们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我们刚才在做什么。 这男人怎么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来?我静静看着他,不带一丝怯意。 第58章 心有所属 “你说你心有所属,你说你容纳不下紫芯就是因为这个人妖?”沧天涵怒视着我们,似乎我们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恨不得将我们凌迟处死。 人妖?我什么时候又变成人妖的?心里郁闷得不行。 “天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接受紫芯与她无关。” “你是不是脑袋有问题,男人都喜欢?你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你吗?堂堂沧国大将军竟然喜欢一个男人,还要将他收归帐中,我问你怎么面对天下人?怎样掩天下人悠悠之口?” “天下人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也不需要掩众人之口,这是我的营帐,只有人,没有人妖,麻烦请你先出去,日后我会跟你说明白。”沧祁淡淡地下逐客令。 “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谊,比不上这个人妖?我那可爱的紫芯比不上这个人妖?”沧天涵似乎真的很生气,脸青眼红的,就差头顶没冒烟。 看到他气成这个样子,我心里畅快得不行,很想放声大笑,但这样的场合似乎不妥,只好死忍着。 “天涵,你以后会明白,枫儿也不是什么人妖,以后不许这般说他,我与他的事情,我日后向你解释。” 我想不到他还挺维护我,心中微微一暖,向他露出感激的笑容,沧祁也回应我一个宽心的笑,眼波流转间,一股暖意在我心底升腾。 “你们居然还敢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他声色俱厉,目光喷火,似乎已经怒不可遏。 “我们为什么不敢?我们在你面前搂搂抱抱都可以,你只是王爷,又不是我们的父母,没有资格管我们?我们都还没怪你过来坏我们好事呢?居然敢在这里乱嚷。” 我就是看不惯他这种嚣张气焰,我就恨他当初这般羞辱我,我就是怨他当初这般嫌弃我,他生气,我心里就觉得痛快。 “枫儿——”沧祁出言阻止,眼神甚是凌厉。 沧天涵举起手掌,似乎就要一掌掴过来,他真以为我是他那些逆来顺受的女人了,他如果敢打我,我必反掴他一掌。 “天涵,你先出去,这件事我会向你解释。”沧祁不动声色地将他高举的手掌按了下来。 “我不要什么解释,我只要这个不男不女的从此在你营中消失。”说完拂袖而去,带走一室的清冷。 他用词还真够准确,不男不女跟人妖有什么区别? “沧祁,我求你一件事情。”我直视着他。 “哦,你也会有事求我?”他神色轻松,眼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是” “那说吧”他一脸平静,带笑的脸看不出有丝毫的不悦,似乎沧天涵的怒火完全烧不到他。 “我不许你跟他说我是女子。” “为什么?”沧祁有点讶然。 “没有原因,你答应我就是,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是唯一的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声音带着哀求,昨晚相见,沧天涵都说我眼熟了,如果被他知道我是女子,难保他不会认出我,如今我在军营过得甚好,我不想再节外生枝。 “但我不说,他真的以为我喜欢男人呢?我可不想担这个罪名,以后没女人喜欢我怎么办?是否你负责?”他的眸子亮晶晶地闪着。 第59章 心荡神驰 “你想怎样负责?提供你吃的?穿的?” “还有呢?我晚上寂寞的时候怎么办?我也需要女人。” “你不用再说,这还不好办,我去青楼帮你弄几个身材好的回来给你,包你晚上一点都不寂寞,还好梦连连,畅快无比。”我笑着对他说,男人这些爱好我还明白的。 “你——你这脑袋装什么的,怎么还不明白。”他一脸黑线。 “别说那么多了,我不明白你没关系,你深爱着的她会明白你的。” “全天下都明白,就她不明白,因为她是世界最蠢的女人,整一头猪,我恨不得一巴掌刮死她。” “你这个暴力狂,谁爱上你真倒了八百辈子的霉,但我不管你,如果让人知道我是女子,我让你不得好死!” “想我答应都可以,来吻一下脸,就一下,我就答应你。”他笑嘻嘻地把脸凑进来。 “无耻——” “你不吻,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不要——”我惊慌地叫住他。 “那来呀”他把脸靠向我,带着捉狭的笑。 “来就来,不就是吻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没有吻过。” 我走到他的身边,踮起脚,缓慢地将小嘴凑到他脸庞,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又冲进我的心肺,让我心驰神荡,他的呼吸声似乎也变得急促,而我的心也禁不住跳得猛烈起来,但睁开眼睛看他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我心又不甘。 “来呀!快呀!”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哎哟——”他惊叫出声,因为我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在他惊愕与愤怒的瞬间冲了出去,心里有了别人,还来招惹我? 我才不受他要挟。 我才不被他诱惑。 只是他再这样下去,这个营帐待不下去了,这个军营可能也待不下去,我该去哪? “虞枫,你给我回来——” 我才不回呢?回去的是傻子。 在房中折腾了那么久,士兵们已经开始操练了,我发现这支军队好就好在纪律严明,无论昨晚是如何的疯狂,如何的狂欢,第二天肯定会雷打不动地开始操练。 “虞少将——”声音冰冷带着寒气,我知道是他,好在他现在不叫我人妖。 “卑职参见王爷。”我不卑不亢地说。 “你倒傲得很。” “人不可傲气,但不可无傲骨。” “你如果有傲骨,堂堂一个男子就不会被另一个男子压在身下,如果你是有骨气,就不会夜夜承欢于沧祁身下。”他的话不但难听,眼里对我的厌恶更是一览无遗。 我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虞少将,是否有胆量借一步说话。”他昂着头,眼神冰冷,甚是倨傲。 “没问题,不要说借一步说话,就是借敌军将领项上人头对我虞枫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好,这才像一个男人。” “我一直都是一个男人。” “哼”他冷哼一声,眼里是不屑与鄙视。 他唤人拉了两匹马来,他似乎对这边的地形比我还熟悉,我不作细想,只是跟着他奔驰。 第60章 置之死地 “虞少将看来也不完全是一个小白脸,马上功夫还行,起码能跟得上我。”他说。 我何止跟得上他?他真是自大得很,以为天下就他厉害? “我的脸很黑,从来没有人叫我小白脸,我的马术不比沧祁差,自然也就不比你差。” “放肆,你什么身份?沧祁是你叫的吗?我现在给两条路给你挑。”他厉声道。 “说!哪两条路?”我回眸冷冷看着他,我不怕他。 “第一本王给足够银两你,你现在立刻从本王与沧祁的眼前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第二呢?” “第二如果你一定要留在军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死忌。”他骤然变冷,声音更夹霜带冰,眼神锐利如刀子,似乎要将我凌迟。 “看来外界的传闻一点不假,四王爷不仅好色风流,还心狠手辣,难道别人的命,在你的眼里就是那么不值一提?可以随意杀害?” “是,本王只会重视我认为值得重视的人,本王也只会珍惜我认为我值得珍惜的人,其他人的性命与本王何关。”他薄唇紧抿,一脸的凉薄。 “沧祁与紫芯都是本王值得重视与珍惜的人,妨害他们幸福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谁也不例外。”他的眼眸带着骇人的寒气。 “我不妨告诉你两点,第一我与沧祁清清白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第二我是不会为你一两句话而离开军营,即使你是王爷,我也不怕你,明年今日是你的死忌,还是我的死忌,现在还言之过早,今天若单凭你,还杀不了我。” 我在沧祁手中也是百招后才露败迹,就凭他想拿我命,真是异想天开,他来得真好,我还想报他当初弃我之仇呢?今日我涵御风一定要将他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 成亲当日就弃我而去,与他的侧夫人鬼混,把我扔在那座比冷宫还冰冷的地方,我去寻他,还遭他百般羞辱,这种耻辱,我今日要他偿还,我双眼闪动着怨恨的火焰。 “本王与你有仇?为何你的眼中有那么浓烈的恨意。”他可能被我眼中的恨意吓着了,微微有些愕然。 “我与你无仇无怨,但今日你平白无故要将我置之死地,我能不怨?我能不恨?你的命就是命,我等的命就不是命?” “要怨就怨你那么多人不勾引,偏偏要勾引沧祁,要恨就恨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要闯,本王明明已经给了机会你离开,是你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他浑身杀气渐浓。 看来这个男人今日真的是想将我置之死地了,真是纵是夫妻也是相逢不相识。 “好,我今日就好好教训你。” 我勒住马头,冷冷地回眸,风起,扬起我的发,也扬起一堆尘,尘土飞扬中,我们的脸都是那样寒气逼人。 我话音刚落,沧天涵的剑已经出鞘,但眼前的他与沧祁完全不一样,招招杀着,快、狠、辣,他真是想将我除而后快。 这男人真是狠! 第61章 新仇旧恨 这段时间我在军中我勤加苦练,技艺又有精进,饶是如此,在沧天涵手里,我还是讨不了好去,这家伙的武功竟也这般过,但他要将我置之死地,谈何容易? “看来虞少将倒不是浪得虚名,我还以为是沧祁出私心才会如此盛赞你,看来倒有几分真本事。”此刻他眼中的厌恶已经减少,多了一抹欣赏的目光。 “但即使如此,今日你还是得死。”他的声音骤然变冷,那一抹欣赏之色又变为浓浓的杀意,说话间,一剑向我胸间刺来。 “少废话,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两人都用尽全力,杀得天昏地暗,殊不知危险已经向我降临,等到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 我集中所有精神在手中的剑,也是招招杀着,我虽不想取他性命,但也绝不想轻饶他。 突然沧天涵一声大叫,手中的剑迟疑了片刻,就这当儿,我的长剑已经直直向他刺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这次我起码要弄得他手忙脚乱,但我没想到他居然不闪不避,整个人像被点了穴呆住了一样。 眼看剑就刺进去,我心一紧,想将剑收回,但已经来不及,只好手一歪,但剑还是直直刺了进去,我听到剑穿破衣服,然后穿破皮肉的声音,我慌忙将剑拔出来,以防刺得更深,在我剑拔出之际,他胸前有大量的血涌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身上那么多血喷涌出来,我头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只想教训他,但没想要真正杀死他。 “你怎么不挡?”我怒斥他,这一剑他明明有回击的能力,这一剑他明明可以躲开,但为什么—— “蛇!”他惊呼。 我往脚下一看,天呀!黑压压的蛇都往他脚爬去,触目惊心,那些蛇眼露凶光,吐着鲜红的信子,看得我头皮都麻了,这时他的手开始慌乱地砍那些爬过来的蛇,因中了我一剑,虽不致命,他的动作已经缓慢,渐渐显得体力不支,身体动得越剧烈,胸前的血流得越多,那么多蛇,他开始应接不暇,手中的剑已经开始凌乱起来。 而我却悠闲地站在一旁,那些蛇都绕开我直奔他而去,因为小的时候跟着父皇行军打仗,中过一次毒,后来治疗好,那个神医对父皇说我因祸得福,以后会百毒不侵。 现在这些毒蛇都怕我,像潮水般全都涌到他身边去,煞是吓人。 “沧狗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闯进来,今日落在我们手里,一定会让你死得舒舒服服。”突然有十几个黑衣蒙面男子同时现身,有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只哨子,似乎是用来控制这些滑腻腻的家伙。 “这位小兄弟,我今日只为他而来,与你无关,你可以现在离开,我们绝不伤你。”一个彪形大汉粗声粗气地对我说。 “好呀!这人我正想灭了他,今日有你们前来帮忙在下感激不尽,我朝他们拱手作揖,但就弯腰这当儿,我一剑刺去,又快又狠又绝,在瞬间已经连挑了两个人,今日他们人多,而他又受了伤,就算再卑鄙点,我也认了,毕竟我要将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和他。 “你——兄弟们杀——”我的卑鄙行径彻底激怒了他们。 他们发疯似的一起向我冲来,我感觉有十几头疯牛一起向我奔来。 第62章 见阎王了 只要沧天涵能自己解决那些毒蛇,区区十几个人倒不成问题,只是他们人多,要费时而已。 转眼间,他们已经将我围在中间,手中的长剑一齐刺向我,我翻身一跳,刚好落在他们密密匝匝的剑锋上。 “啊——”我听到沧天涵一声惨叫,可能又被毒蛇噬了一口,那声惨叫叫得我心都颤了一下,我慢慢将身子移到他身边,毒蛇怕我,我离他越近,对他越有利,但同时我也将十几个黑衣人带到他的身边。 他的脸上黑气弥漫,身子已经有点不稳,我单手搂住他,另一只手却不闲着,地上的蛇在我的剑下翻飞。 在蛇翻腾的当儿,我锋利的长剑又挑了几个黑衣人。 “不想死的立刻给我滚,蛇的血射进我的眼中,此刻我红着眼,像一个杀人狂魔,黑衣人的庞大的身躯一个个在我利剑下轰然倒塌,剩下的三个人看到地上躺着的尸体,吓得落荒而逃,那些七零八落的蛇也如残军一样瞬刻爬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了?” “送我回军营!”好在他的神智尚清醒,但这里离军营甚远,就算我快马加鞭跑回去,他可能已经一命呜呼了,早知就不跑那么远了,如果他死了,沧祁一定会责怪我,皇上也会降罪于我,我也活不了。 但如果留在这里,那些贼人回去再召集多点人过来,后果更不敢想象,这里四面是山,看看有没有隐秘的山洞先躲起来将他的毒吸走保住性命再说。 他的身躯实在他太庞大太重,驮着他如顶着千斤压一样,直到将他放上马,我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得想倒地。 我跨上马背,一只手猛地拉拉缰绳,一只手环住他,免得他掉下马,马扬起蹄子,向前飞驰,背后沙尘滚滚。 “笨蛋,这不是回军营的路。”他怒骂道。 他不是毒得就快要死了吗?怎么骂人中气还那么足?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看看哪里有深谷,将你扔了,好让那些饿鹰瓜分你,一口口将你的肉吃进肚子里,让那些饿狼将你的骨头也吞进肚子里。” “你不会的,要不刚才你就不会拼死保护我。”即使是现在,他的语气依然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谁保护你来着,我是不许你死在他们的手中,要死要死在我手中,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是怎样的惨?”我一字一顿地说,带着浓浓的怨气。 “你现在怎么那么像一个怨妇?”他嘴角勾起弧线,这个时候还笑得出?真服了他了,但这种人就是笑也不能给人温暖,而沧祁就不一样,就是坏笑连连,但看到心里还有丝丝暖意涌上心头。 好在天不绝他,不远处给我发现一个山坳,里面有一个山洞,洞不大,但容纳两人一马并不是难事,我安置好他后,立刻出去将那些附近的马蹄印“毁尸灭迹”,,免得他们跟着马印找到来。 然后匆忙赶回山洞,回到洞中一看,他双眼紧闭着,脸上黑气升腾,心突然抽紧,莫不是出去这一会,他就去见了阎王吧? 我用手放到他鼻孔处,天呀!竟然没有气息。心中大骇。 第63章 让人上瘾 “沧天涵——沧天涵——”我一边叫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就是死我要将他摇醒,就算是踏进了鬼门关,我也要将他拉回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驮到这里,如果就这样死了,我刚才不是白费力气了? “你声音怎么那么大,我就算没有毒死,都被你吓死了。”看到他开腔,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将我扔在着荒山野岭中等死呢?看来你的心地还不差。如果你不是男子,沧祁选你还算有那么一点眼光。” “你错了,我不是回来救你,我只是回来补你几刀,让你早点见阎王。”我恶毒地说。 “呵——呵——”他想笑,但可能是伤口很痛,脸扭曲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赶紧用剑割断他大半截裤子,检查一下他的伤口。 “除了沧祁,你是第二个敢直呼我名讳的人,你真是胆大包天。” “想活命,就废话少说,留点气暖肚子。”我大声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我不就是喊个名字吗?怎么废话那么多? 他的小腿有几处伤口,伤口的周边留出浓浓的黑血,带着腥臭,这时的他闭上眼睛,脸色苍白异常,也不再说话,看来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现在没有药物,怎么办呢? 情况危急,没办法了,只能将他的血吸出来了。 但一靠近腥臭难闻,让人恶心,我真的是很不愿意,但他如果死在这里,皇上怪罪下来,整个沧军都会受责罚,沧祁肯定是准备好几根又粗又壮的军棍侍候着我,想起他的黑脸我还是有点害怕,这人发起怒来真是恐怖。 转身发现他的唇已经变得酱紫,真的不能再拖了,狠狠心就过了,最多回去一桶水漱口。 我闭上眼睛,捏着鼻子,往伤口狠狠吸了一口。 “你干什么?”沧天涵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他正伏在他腿上,等他明白后心里大急。 “你干什么?这样我会连累你的,我沧天涵不想欠你人情,我不需要你救我。” “闭嘴。”我胃中正在翻江倒海,而他却在这里大叫大嚷,让人心烦,我顺手就将他的哑穴点了。 叫吧!有本事你就给大爷我叫,我怒视着他,这个时候还想摆什么王爷架子?都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说什么连累我?刚刚还不是想一刀砍了我? 沧天涵瞪大眼睛,想喊又喊不出声,想动全身又已经软绵绵,但当他的小嘴碰到他的伤口时,微痛,微痒,微暖,本来已经有点麻木的腿,却涌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感觉如一股电流流遍全身百骸,无比舒服,舒服得有点喊出来,但却又苦于喊不出。 此刻他的手就放在他的腿上,小小的,软绵绵的像女人的小手,她吸一口就抬一次头,是那样的专注,因为靠得很近,她身上有一种馨香传到他鼻中,吸入心肺,竟让他心神一荡,为什么他身上有这种淡雅的幽香,完全与他那些女人的脂粉味不一样,竟异常好闻,吸着能让人上瘾。 第64章 真正犯贱 这小侍卫吸一口血,就会回眸看一眼脸色苍白的他,他的皮肤是有点黝黑,但五官却是如此的精致,可以说堪称完美,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双眼,时而凌厉,时而温柔,时而狡诘,时而如烟雾弥漫的水波,似乎蕴含了天地精华,看一眼就会让人沉迷。 他俯下身子时,缕缕发丝垂在他脚下,痒痒的,在这一刻,他居然萌发一种想将他揽入怀中的冲动。 怪不得沧祁会—— 有过众多女人的他,今天居然也会心潮澎湃,想入非非,并且还要在这种性命几乎不保之际。 但那一开一合的小嘴真的可以给他从来未有过的感觉,与他关切的目光相对的时候,他心中竟涌上一丝丝甜蜜,这种甜蜜从来没有女人能给过他,让他的心泛起一圈圈涟漪,悠远而绵长。 他定定地看着他,双眼凝神而幽深。 “闭上你的狗眼,再看信不信我剜了它当珠子玩?” 看到他幽深深邃的眸子,我就恼火,听到我这般骂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疼痛,俊朗的脸庞竟染上一抹嫣红。 也不知道吸了多少次,他的腿上的血已经由黑转紫再到红,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而他似乎也没有晕过去,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那目光有没了寒冷,多了暖意,有点像沧祁看我的目光,但是他脸依然没有血色,胸口被我刺了一剑,伤口还在流血。 “我帮你脱衣服包扎伤口了。”我粗声粗气地对他说。 其实我心中是有点怨自己,这男人曾经这样对我,我不踢他几脚就算了,干嘛还要帮他吸毒血,包扎伤口?真是犯贱。 他点了点头,显得很乖,没有当初的冷意和杀气,但眼睛依然死死地盯着我,让我恨不得将他眼睛剜出来。 我用手解开他的衣服,小心地清理伤口,我看到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的眼睛眨呀眨,我知道他是示意我帮他解开穴道。 看他眨得厉害,心烦就帮他解开了。 “没有,你继续。”可能我真的弄疼他了,要不脸怎会那么红? 我放柔双手,一点点地清理,但即使是这样柔和,他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让我都不大敢将手放下去。 “你怎么停了?” “我看你很辛苦的样子。”我转头对他说,此刻他脸色潮红,俊目灼热,他不冰冷的时候,真的英俊得很。 “我不疼,你继续。” 我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但我的手指只要轻轻碰触,他身体都会颤抖一下,伤口碰触到他的肌肤,也变得很烫手。 “很疼吗?你就忍忍,我手再放柔点。” “不用——再柔的话,我会受不了。”他轻声呢喃。 柔得受不了?莫非他想我对他暴力,看来他才是真正的犯贱。 “嗯”我再稍稍清理,然后撕开一块布将他的伤口简单包扎起来。 他此刻眼神竟出奇的温柔,不吭一声,任由我摆布,不过似乎他想吭声也吭不了。 但当我再看一下他的脚,不由惊呼出声,刚才已经是红色的伤口,现在有开始有点点黑水渗出来,看来是余毒未清,可能这些毒已经流进身体各处,现在已经是吸不出来了。 第65章 暴殄珍物 “送我回军营。” “回军营也没有药救你,并且如果被人发现,我们可能还没到军营就给人灭了。” “那你现在一个人回军营,通知沧祁来接我,你一个人走,没有我这个负累,应该没问题。”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再看看他的腿,黑色又比刚才浓了,这究竟是什么毒蛇,怎么毒性那么厉害。 “我怕沧祁还没来,你已经毒发身亡,去跟阎王喝酒去了。” 听到我这般说,他又想扯开嘴角笑。 “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看到我会发噩梦的。”当初他说我瘦骨嶙峋,摸着会发噩梦,现在总算出一口恶气。 不过再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的,现在看来惟有这样试一试了。 我拿起地上的剑。 “你干什么?” “我想虽然是砍断一条腿,但是起码也能保住你的命。” “你想砍我的腿?”他声音带着愤怒与震惊。 “是,没错。” “不要——”他痛苦地大吼一声,如困兽一般。 “我宁愿死,也不做——” “如果你敢砍我的腿,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回去我会扒你皮,抽你的筋。”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看着他惊慌的眼神,我心中畅快无比,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当日的他多无情,多冷静,多高高在上,看来落难的凤凰真的连鸡都不如。 “你能回去再说。”我嘲弄地说。 我拿起刀,刀的寒光射进他的眼中,他想挣扎,但可惜全身一丝力都使不上,他的眼睛此刻是如此绝望,如此愤怒,我狞笑几声,如一个嗜血的魔鬼地向他走去,看到我手中的剑,他面如死灰。 “你要干什么?”他脸上的惊恐与绝望让我畅快无比。 我抬高手,闭上眼睛,狠狠心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血立刻从我的手臂汩汩流出,他似乎被我的举动震住了,眼睛瞪得老大,闪过疑惑的光。 在他目瞪口呆的瞬间,我迅速扒开他的嘴巴,让血流进他的口中。 “我的血应该能解毒,现在是唯一的办法,我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才是死马。”他转过头,避开我,我手中的血滴落在冰凉的地上,一滴一滴在地上盛开着邪魅的小花。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你紧张什么?” “不想死就喝下去,我的血很宝贵。” “我就不喝你的血!”他斩钉截铁地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摆明拒绝喝我的血,真是暴殄珍物。 “你是愿意少一条腿?还是愿意喝我的血?抑或你想现在去向阎王报到?”我冷冷地说,说完我扬起手中的剑,剑的寒光,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 他眼睛开始涣散,好一会他才说:“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虽然他说得无奈,但却他温顺得如小猫一个,但该死的是我手上的血已经浪费了很多,地上一多朵朵鲜红的花在控诉着他的浪费。 “就算喝了你的血,我也不会变人妖,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突然说,我知道他是在自己安慰着自己,但他的话却让人发笑。 “这就很难说,不过你那么多女人,你如果变人妖后她们怎样办?要不全送给沧祁好了,反正他都那么寂寞。”我笑着说。 第66章 意乱情迷 “你——” “沧祁真是疯了,居然看上你这个——”他现在喝了我的血,已经不敢肆无忌惮地骂我是人妖。 “可以了,我尽力了,如果你还是要到阎王那里报到,我也不拉你了。” 喝得差不多,我简单为自己包扎了一下。 “你放心,我的命硬得很。”他说。 “不想死,你就给我闭嘴,话那么多干什么?”我大声地骂他,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把嘴巴给闭上了。 现在的他可爱了点,就像一个木偶那样任我摆布,但一等他恢复正常,肯定又冷如冰,杀气腾腾的,所以我要趁他虚弱的时候尽情地奚落他,玩弄他。 过了一会,我再看他的伤口,似乎黑色淡了一些,看来我的血还真的有这种功效,放下心头大石,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了心理负担,倦意就袭来,自跟他出来后就没停过,与他打了一场,又与人蛇大战了一场,简直要把我累垮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突然问我,冰冷的眼睛亮晶晶地闪着,眼中有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涌动着。 “想救就救,没有理由,难道你还以为你长得帅?” 这次他终于可以笑出来,脸已经不再扭曲得厉害,看来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 “我累了,躺一会,你有什么事告诉我,但别想趁我睡着偷袭我,要不我会让你死得好难看。”我也不看他,直接躺了下去,因为实在太累了。 “看你的样子小小的,想不到那么凶狠,放心我沧天涵不会趁人之危。” “那就好,不过你现在那么孱弱,就算想趁人之危都不行。” 实在太累太困,背着这座山上马真不简单,还要喂血给他喝,本身血就不够,亏大了。都不明白自己对他那么好干什么?让他死在这里一了百了不更好?看来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 山洞的光线越来越暗,看来已经到了晚上。 “躺下来才发现冷,夜晚的山洞就更清冷,刺骨的风从洞口吹进来,让我冷得哆嗦,虽然很困,但总是睡一会就会被冷醒,冷醒后依然想睡,困得已经睁不开眼睛。 朦胧中,感觉有人向我伸出双手,很温暖,我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飞蛾扑火,也许就不只是因为它光明,更因为它温暖。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曙光柔和地照进这个山洞的时候,沧天涵正睁着眼睛,昨晚他一夜无眠,并不是他不困,而是总有一双小手往他的心口乱碰,并且特别喜欢触碰他的伤口处,痛得他嗤牙裂齿,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推开他,他乱动的小手总能让他身体微微发烫。 半夜他整个人靠着他,头枕着的,刚好是伤口处,但他依然没有推开他,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沁人心扉,闻着会让他心安。 睡着的他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向他取暖,是那样的惹人怜爱,他居然有一种冲动要将他狠狠地揉进怀里,融合到他的身体里,他被他突然闪出的念头吓到,他怎会会有这种想法? 天亮了,他长长的眼睫毛抖动着,但依然甜睡没有醒,而他得以近距离观察他,他的确有点黑,但皮肤却是那样的细腻,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偷偷用手摸一下,竟是那样的光滑。 他的手竟微微颤抖了,竟有些心荡神驰,以后怎敢理直气壮地怒斥沧祁? 这样的男人连自己都有点意乱情迷,一定不能让他留在沧祁的身边,否则沧祁一定会把持不定,做出一些有违礼法的事情。 正想着,不留神,手动了一下,怀中之人一下子惊醒了,他的警惕性还真够强的,当那温暖的身体骤然离开,他竟有些不舍得,竟想用手一把将他再拉入怀中,死死地拉入怀中。 第67章 挑拨离间 我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竟然发现自己趴在沧天涵身上,心中一惊,连忙坐了起来,沧天涵朝我的方向伸出手,但似乎想起什么,又立刻放了下去。 他的脸色虽然没有恢复了红润,但已经没有之前的惨白,看来已经度过了危险期了。但为什么他伤口还有血水渗出来呢?伙明明给他包扎好了呀! “我都叫你晚上别动了,你看,这伤口又流血了,真是麻烦。”我埋怨他道,想不到居然发现他露出一个苦瓜那样的脸,居然还敢向我苦笑?现在应该我是苦瓜脸,还要麻烦帮他包扎一次。 “来,我再帮你包扎,不许再动了。” “嗯”他轻哼了一声。 我把他原来的渗血的布拿开,再从他的里衫扯下一块干净的布来,天大亮,现在两人相对,他上身光着,全身散发着麦色的光泽,健硕的身躯,几缕发丝垂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他静静看着我,竟温顺如猫,但我知道等他好了,一定又会露出狼一样的利齿。 ”虞枫——虞枫——你在哪?” “天涵——天涵——” 声音由远到近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畔,是沧祁,是他。 我就知道他会来,他知道我不回去,一定会出来找我们的,即使不找我,他也会找他们尊贵的四王爷。 我兴奋地跳起来。 “你干什么?他来了,你那么高兴干什么?不用帮我包扎了?”沧天涵的声音带着责怪,但细听总感觉带着点酸溜溜的味道。 真是奇怪的人,有人来救他还不高兴呀,莫非想在这里等死? “我又没有欠你的,我干嘛一定要帮你包扎,沧祁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这证明我们真正脱险了,要包扎叫沧祁帮你包扎。” “我不要他包扎,我就要你。”他说。 “你还有什么脸耍什么脾气,不是我救你,你早见阎王了,包扎这点小事,你不包就算,反正不包扎也死不了,你也可以就等你的夫人来服侍你,但怕你到时已经血干人亡。” “你——”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心里就痛快。 ”沧祁——沧祁——我在这里——“我扯开喉咙大喊。 “我说过了沧祁不是你叫的,你以后不准叫他沧祁。你一个侍卫凭什么唤大将军的名讳,你懂不懂规矩?”他怒视着我。 “虞枫是你吗?你有没事?”沧祁的声音带着惊喜,带着焦急。 “是我。”我不理沧天涵,急急忙忙走出山洞朝他招手。 “你们在外面守着。”我听到沧祁的声音,此刻是那样的亲切。 听到他的脚步声响起,我是那样的安心。 “枫儿——枫儿你怎么了,担心死我了。”我完全没有想到沧祁那样的激动,竟然没有发现地下的沧天涵就将我紧紧搂住,还要旋转了几个圈,似乎我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但他是不是太夸张了?但心中又说不出的温暖,这个世界上,除了娘,还有人也这般在意我的生死。 但这次误会更大了。 “沧祁你——”地下的男人怒吼。 听到声音,沧祁慢悠悠地松开手。 “沧涵你也在这里?”声音带着惊喜,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是呀,我是在这里,我昨晚还跟你的侍卫楼在一起呢?”沧天涵突然收敛了怒气,笑着说。 一听他这话,我无语了 看着他光着的上身,沧祁的脸晴转多云。 “你的宝贝侍卫贪恋本王权势,竟然勾引本王,不过皮肤真滑,滑得像丝绸一般,那手又软又嫩,晚上睡觉还像一个小猫那样在我身边取暖,搂着倒感觉不错。”沧天涵边说还边看着我,目光甚是轻佻。 他都还只剩半条命了,竟还一肚子坏水,这条毒蛇,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 沧祁的脸变得更黑,层层黑气在他头顶蔓延,回眸望向我的目光已经凌厉无比,似乎一把利剑要穿破我胸膛。 第68章 恩将仇报 “你满口胡言,我什么时候勾引你?”我怒目而视,这个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本王满口胡言?昨晚你难道不是与我相拥而眠吗?你不是死死抱住我吗?人长得那么矮小,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那么重,压得我差点喘不过气了。”他斜着眼睛看着我,带着一抹邪笑,那个“压”字说得尤其响亮清晰。 我气得涨红了脸,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是哪有他说的那样?说得我与他昨晚真的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虞枫——”沧祁的脸已经黑得让我不敢直视,那眼睛喷火一样要将我烧得连骨头都不剩,即使离得有点远,还是那么灼人。 “沧祁,你也别那么难过,女人红杏出墙,勾三搭四是常有的事情,别被他水汪汪的眼睛蒙骗了,以为很纯净,其实只是一个下贱的东西罢了。” 山洞静得出奇,只有风的呼呼声为他伴奏,让他那把讨厌的声音更加清晰。 “他贪恋本王的权势,昨夜不知廉耻勾引本王,在本王面前脱得一干二净,手段实在是下作,不过没想不到身材还真不错,沧祁你不介意吧!”他轻佻地看着我,这条毒蛇说谎的功力真是不同凡响,让我叹为观止。 “虞枫——”沧祁咬牙切齿地看着我,天呀!这样蹩脚的谎话他也会相信?还是大将军呢?蠢死了,猪脑。 我无视沧祁的愤怒,冷冷地看着沧天涵,我就要看看他这无耻小人,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语来。 “你为什么不解释?莫非他说的都是真的?”沧祁看着沧天涵的上身,还有那我凌乱的发,脸色阴沉。 “是真的又怎么样?与你有什么关系?”我恼怒地说。我恨他的愚蠢,我恨他不相信我,平时的精明都到哪去了?莫非伙在他心中就这么不堪,我在他心目中就这般无耻?这么明显的挑拨他都分辨不了? “没关系?你敢说与我没关系?”他如火一样的眸子一下变得冰冷异常,让人感受到满天飞雪,寒气瘆人。 “当然是真的,但可惜是男儿身,要不我还可以领他回去做我的侍妾。”沧天涵不无可惜地说。 “是吗?”一听他这样说,沧祁的脸瞬刻阴转晴,如春风拂过,百花盛开,明媚得如三月的太阳,暖意融融。 这蠢男人终于知道沧天涵在说谎了,这猪脑子! “男儿终是没有女人的温香软玉来得舒服,王爷你说是吗?”沧祁带着一抹坏笑,看沧天涵时带着微微的嘲弄,应该是笑他谎话被识破还不自知吧。 “我的侍卫我比你更清楚,有什么我们回去再慢慢说,你身上的伤也要治疗,要不耽搁了,你可别怪我?”沧祁对沧天涵说,但眼里那抹笑意想隐藏也隐藏不了。 “枫儿,你先出去,这里有我就行。”沧祁看见我正盯着沧天涵,似乎有点不悦。 “沧祁你居然还叫他枫儿?你真是走火入魔了,放着那么好的紫芯不要,居然要这个人妖?” 我终于知道好心是未必有好报的,这个世界有些人,不但不会知恩图报还会恩将仇报。 这个男人我对多一会都受不了。 我从沧祁身边经过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知他一把拉住我,在我耳边小声说:“以后男人脱了衣服,你要闭上眼睛,别直勾勾盯着,看得我心烦。” 第69章 我的女人 “你们干什么?居然还在这里拉拉扯扯?当本王死的不成?”沧天涵厉声道。 沧祁与沧天涵四目相对,我感觉有一种烈火在“噼啪噼啪”地燃烧的感觉,洞内的气氛压抑,所以我赶紧牵着马走出了山洞,马儿在山洞憋了一晚出到来很雀跃,引颈长嘶,如我的心情一样。 在外面站了一会,他们就出来了,沧天涵的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那是沧祁脱给他的,但他样子还是相当的不爽,似乎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样的。 这个黑面神,真让人无语。 虽然是昨晚在山洞睡了一晚,但还是觉得困,回到营帐中躺下来就睡了,直到沧祁回来才将我吵醒。 “除了困,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沧祁抓起我的手问我,声音很温柔,他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关心我?但可惜他的手抓到的刚好是我割伤的地方。 “哎哟”我忍不住叫了起来。 “手怎么了?”他拉开我的衣袖就想看,声音透着紧张。 “你干什么?你对女人就是那么随便的吗?想看谁的手就看谁的手?想抱谁就抱谁?即使你是将军,你也不能这般肆意妄为!” “你说什么混话,我随便?别人想我看她一眼,我还不看呢!” “那我不是很荣幸,得到大将军的青睐?” “那当然,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对他的话我嗤之以鼻。 在他强烈要求下,我还是将手臂给他看了,毕竟治疗好,对我也有好处。 “谁弄到的?” “我自己弄到的,你又想怎样?” “没怎样?有伤就要治疗,我这里有些随身带着药膏,我上次帮你擦屁——股剩下的。” 他居然那样漫不经心地将我曾经的丑事说出来,让我羞愤交加。 “不准你再提这件事情,再提我与你不共戴天。”想起那晚的情景,脸再次发烧。 “至于这样吗?”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看得让人生气。 别在这里发愣,伸手过来。“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将军当久了,说话就像在发号施令一般,但该死的是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手递给他。 “他昨晚有没有碰过你的手?”他一边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但那忽闪的大眼睛可以看出他很在意这个问题。 “有没有碰过关你什么事?” “当然有关系,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只许我碰,其他人靠近一点都不行,记住了没有?以后别人碰你要拒绝,但除了我之外。” “我又不是你的女人?你凭什么这样管我?”我发现他的要求真的是又无理又荒唐,他以为我还是三岁的孩子,受他哄? ”枫儿,你这是在埋怨我没有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吗?”他邪气地看着我,一脸笑意。 这厮又想戏弄我了。 我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下。 “虞枫,要不做我的女人吧?”他定定地看着我,深潭般的眸子又变得灼热,俊美的脸又是那样的严肃认真。 第70章 妻妾成群 这样难为情的话,他居然张口就说,随意得如吃饭睡觉一样,实在让人鄙视,我白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 “做我的女人?你就那么不愿意?”他的脸上带着一抹自嘲的笑,又隐隐有些受伤的模样。 又想戏弄我? 果然不出所料。 “我跟你说笑的,想做我沧祁的女人,你愿意,我都还不情愿呢?”就知道他是戏弄我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药膏涂在我手上,清凉的感觉从手臂渗透到全身,他的手指修长而冰凉,但却异常温柔,所到之处,是如此熨帖舒服,想不到他这样的一个男儿,在战场冷硬异常,在军中严肃威严,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只是柔柔的触摸,却带给我阵阵心悸,心甜滋滋的。 正在飘飘然的时候,想不到他居然俯下身子吻了一下我的小手,轻柔的碰触,竟让我心神又为一荡。 但这厮也太放肆了,居然动不动就这般,他刚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的火气又一下子升腾起来。 “这是给你的惩罚?” “惩罚?我做错什么你要惩罚我?” “你今天为什么不解释?害得我胡思乱想,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话没说完,他又俯下身子,但这次不是吻,而是咬,微微的痛,微微的麻,身体却微微有些软。 “枫儿,我其实——”他的眼神有点迷乱。 “沧祁——”一声厉喝! 我往帐门一看,沧天涵站立一旁,脸上乌云密布,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这个黑面神一点礼貌都没有,每次进来都是蹑手蹑脚,像一只没有脚的鬼一样。 该死——”我听到沧祁在轻声咒骂。 “王爷,你可真会挑时间,怎么每次都来得那么巧?”沧祁对他说,语气居然带着浓浓的怨气。 “似乎本王来得很不是时候,沧祁是吗?” “不是,你来的刚刚好。”沧祁的话很客气,但语气似乎很不爽。 沧天涵露出得意的笑,如小孩抢到糖果后的嚣张,那笑容明媚得让人讨厌。 “我们似乎没有请你进来。”我冷冷地说。 “堂堂沧国大将军居然在自己的军营中养男宠,说出去不但你们脸上无光,就连我们泱泱大国也面目无光,我这个做王爷的怎能不管?” “那你想怎样?想怎样管?”沧祁终于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带着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 “我要他离开军营,从你的眼前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沧天涵脸上带着一抹狠色。 “如果我说不呢?”沧祁斜着眼睛看他。 “如果你敢说不,你会让你后悔一生,痛苦一辈子。”他说的决绝。 “天涵,你娶多少房妻室,我不干涉你,你又何必在意我是否养男宠呢!” “你养不养男宠本来就与我无关,但现在紫芯喜欢上你,你就必须要专心一意对紫芯,我不许你负她。” “你自己都没有一心一意对你的王妃,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这样做?”我忍不住要插嘴。 “你又不是本王的妃子,你怎知道我对她们不一心一意,体贴入微?” “她们?你妻妾成群,何来一心一意?我告诉你,你无权命令别人,我喜欢留就留,喜欢走就走,轮不到你这厮在这里指指点点。” “你居然敢骂我?”沧天涵怒目圆睁,似乎要张开血盆大嘴,将我一口吞下去,嚼得连骨头都不剩。 第71章 相安无事 “骂你又怎样?别以为自己是王爷就有什么了不起?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贱男人而已,都不知道被多少女人摸过?脏!”我面露鄙夷之色。 “你给我住口,你竟说本王脏?你明明是男儿,却长得如狐狸精一般,不去引诱女人,居然跑来勾引男人?有我沧天涵一日,你们就别想能在军营中做些苟且的勾当。”他果然是一脱离危险,就变得冰冷异常,他已经不是当日在山洞中那个温顺的小猫,现在的他是一头凶猛的狮子,一头残酷的狼,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我想做什么勾当,就做什么勾当,你管不着,你总不能天天跟着我们吧,今晚我就与沧祁同床共寝,赤身裸体相对,你能怎么着?莫非你想留下来欣赏,我怕你到时会流鼻血不止而死。” “你这个歹毒的小人,你敢!”他看着我,眼神带着愤恨,扬起的手掌就要拍下来,黑起的脸,让我感受到暴风雨就快要来临。 “我有什么不敢。”我就想灭一下这个黑面神的火焰,想在我面前逞威风?我就不信他敢打我一巴掌?最低限度他那条命是我用血帮他换回的。 “小枫如此热情,我又怎可拒绝?赤身裸体相对,我倒很是期待,要不就现在吧?”沧祁一脸坏笑,无视已经气得不行的沧天涵,但却若无其事挡在了我们中间。 他是怕沧天涵伤了我吗? 但这厮也实在太可恶了,明知我是戏弄沧天涵,居然还说这样的话,让我骑虎难下? “我还是怕玷污了王爷的法眼,要不等王爷走了,我们再来赤诚相对好吗?”我朝沧祁甜甜地笑,但却目露凶光。 “王爷你身上还有伤,要注意休养,我叫侍卫送你回去休息,你气坏了身子事小,打扰我事大。”沧祁转过身子,不无调侃地说,他似乎一点都不怕这座冰山,他胆子倒也大。 “如果这样,本王今天就更应该不走了,就留在你的营帐中。”沧天涵一脸严肃,似乎我们两个是人间妖孽,一定要将我降伏,他这个大师才可以心安理得去云游天下。 “天涵,你这又是何必!”看到他的蛮横,他的坚持,沧祁无奈地摇摇头。 “天涵,我向你保证,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总可以了吧?我送你回去。”沧祁收起了那一脸无赖的笑,认真地说。 “我不用你送,我自己会走,你记住你说的话,别做出什么于礼法不合的事情,如果被我发现你做了对不起紫芯的事情,我一定不放过你。”沧天涵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冷若冰霜的脸孔,站得高高的,似乎一切都是他主宰的一般,说完拂袖而去。 “沧祁,你怎么可以与他这种人做朋友?”他走远后,我忍不住质问沧祁。 “我都可以与你这种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同床共寝那么久相安无事,能与他做朋友有什么稀奇的?” 第72章 聊聊感觉 他真有将人活活气死的本领! “不是说他走了,与我赤裸相对吗?我倒不介意看多一次你的身体,现在应该更有看头了。”他色迷迷的眼睛,让我头皮都麻了,说完他居然真的佯装要脱衣服。 “你少来,你敢脱衣服,我打断你的狗腿。” “好,不跟你玩,不过你得告诉我,昨天是怎么回事?你和沧涵怎么会受伤?”我问天涵,他什么都不肯说。 “都过去了还说它干什么?” “说!”他又摆出那副嘴脸,让你不能抗拒。 “说起来也很简单,四王爷约我外出,要我消失在你的眼前,我不肯,于是我们俩打了起来,正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几个蒙面人偷袭,他们还操纵了很多毒蛇,慌乱中四王爷被刺了一刀,还被蛇咬了几口,而我只是手上受了点轻伤,所以带他逃到山洞,刚好我身上有解毒的药,给了一颗他吃,我怕出去遇到那些贼人,所以就在山洞过了一夜。” 我半真半假地说着,我发现我说谎的道行真的越来越高,已经可以说到滴水不漏的程度。 “原来是这样,好在没有什么事,那晚你们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我们还能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就好,我也只是问问,你何必紧张。“他解嘲地笑笑,然后就躺了下去。 这男人怎么越来越啰嗦,同一个问题反反复复地问,莫非他不会以为,我真的看上那条毒蛇吧? 这脏男人,一大堆女人摸过,叫我碰我都不想碰呢?于是气呼呼地抢过被子躺下。 一夜相安无事。 本来第二天沧天涵就起程回去了,但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停留多几天,最高兴的要数紫芯公主,她哥哥的伤,他不上心,知道可以留下来,可以多看几天沧祁,她高兴得就差没跳起来。 整天就跟着沧祁的屁股转,沧祁去到哪她就跟到哪,那双眼睛痴痴迷迷的,整一个小花痴,惹得军中将士偷偷取笑他们平时严肃呆板的大将军,终于有了一个小跟班。 “怎么不多陪陪公主就回来了?这里的月光特别美,你可以晚上披一件厚衣服与她相拥而赏月,那该多美,多惬意。”我不无嘲讽地说。 “枫儿,有这雅兴?要不今晚我与你出去赏月?我似乎也很久没有与你外出了?我们出去走走怎样?”他热切地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赏月?这么风雅的事情不适合我,我是一个无趣的人,你还是找你公主吧。”从这点看,我还是个小心眼的人,他说我是无趣之人,我记得至今。 “跟她去,没感觉。”他有点泄气地说。 “难道你跟我去,你就有感觉?” “跟你这种木头去,更没有感觉。”他愤懑地说,气得我真想狂打他一顿。 “那你又叫我去?” “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看看能不能对一块木头产生兴趣。”看到他这副无赖的嘴脸,恨不得扇他几巴掌。 “你要的是什么感觉?”我又忍不住想知道。 “什么感觉?枫儿想知道?” “是,我想知道,说吧。”我大声地说。 ”好,枫儿听好了哦。“他突然逼近我,眼神显得灼热而认真。 “感觉是什么呢?那就是我看着她的脸就想亲一口,看着她站着,我就想搂住她,我说得那么直白,你明白了没有。“他离我太近,温热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他的双手微微张开,似乎要将我揽入怀中。 第73章 日夜煎熬 “我没有见过你这么下流的。”我赶紧往后褪一步,脱离他的魔爪。 “又是你要我说,我现在说实话你又骂我下流,那你想我怎样?我对紫芯就像看着自家的妹子,没有这种感觉,你明白吗?男与女都是这样的呀?你还真以为吟诗作对?喜欢一个女人,当然喜欢与她——” “不许再说,脑子里就只想这种脏东西。“想我父皇与娘是怎样的琴瑟和鸣,是怎样的相敬如宾,他们感情是细水长流,是相濡以沫,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让人向往,那像他说得如此粗俗,那样不堪。 他简直就是粗人一个,一点都不解风情。 ”小枫,你明白了吗?男女之间都是这样的,爱一个人就想得到她,想要她,你明白吗?“他又向我逼近了一步,眼睛带着一簇火苗,正在劈啪地燃烧。 “爱一个人就会好好疼她,怜惜她,怎会像你那样整天想这种肮脏的东西?”我快速往后面退了几步,以免又入虎口。 “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会是肮脏?那是爱,你明不明白?一个男人只有爱一个女人的时候,才会想要她。” “是吗?有些男人三妻四妾,难道他对这些女人都是爱吗?有些男人经常逛窑子进青楼,难道他们对那些青楼女子都有爱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要将他们与我相提并论,我沧祁不爱的人我还不屑于碰。” “总之,我就觉得肮脏,那些男人肮脏,你也肮脏。” “唉,你还是没有长脑子,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沧祁长叹一声落寞地转身躺到床上,现在自己硬来又怕惹她反感,但慢慢等又似乎遥遥无期,心中患得患失感越来越严重。 并且她对他似乎就从没好感过,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无比压抑,胸口闷闷的。 莫非真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一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成眠,而他旁边的人儿已经睡得香甜,脸上绽放着甜美的笑,他很想知道她因何而笑,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她的心里,她似乎在他与她之间竖起了一堵墙,将他挡在冰冷的门外。 隐晦的暗示她不明白,直白的她又抗拒,说他无耻下流。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低头轻轻俯身一吻,缕缕馨香吸进心肺,又一阵心荡神驰,何时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何时她的心才向他打开?他真的恨不得将他揉进他的心窝里,好好疼爱,又狠狠揍一顿。 怎么她对他就没有丝毫感觉?试探过了,引诱过了,但似乎什么效果都没有,越想心就越焦虑。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这个黄毛丫头有感觉,就是想着她,念着她,莫名其妙就一头栽了进去,不知道如何才能爬上来? 长叹一声,他终是睡不着,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让他全身一阵灼热。 该死,怎么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他愤懑地穿衣出去,而她依然甜睡,不知道旁边的人儿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第74章 噤若寒蝉 五天后,沧天涵终于要走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即使我救了他一命,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很阴冷,如利剑一般,似乎要刺穿我五脏六腑,也许他这种人的目光只会温柔地在他的妹妹身上停留片刻。 有他在场,军中将士大气都不敢喘,派他来慰问、嘉奖劳苦功高的将士?说得准确点是派他过来折磨军中这些将士,尤其是折磨我。 他的到来除了带了一些军中必须的衣物和军饷外,还有何鼓励作用?他太冷,冷得不容许任何人接近。 有些时候,我也会想那天他在山洞中的温顺与笑脸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沧祁,我是不会允许他留在你身边祸害你的。”沧天涵声音不大,但刚好可以传进我与沧祁的耳朵。 他的笑容此刻如狐狸一样狡猾,虽然是笑,但却让人感到丝丝冷意,他那诡异的笑,让我心惊,我心底涌起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这男人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他给我那种危险的气息太过于强烈。 “天涵,我说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你真的做出一些让我不能容忍的事情,就别怪我无情。”沧祁脸上也带笑,但声音也是带着寒意。 “没有人可以违抗本王的意思,包括你。”沧天涵冷冷地说,一身霸气。 “是吗?从来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也包括你。”沧祁直视着他,没有丝毫的怯意,两人四目相对,彷如火光猎猎,甚是吓人。 此刻我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一脚将他踢入深谷,竟留他来祸害人间。 沧天涵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光复杂,说恨又不全是恨,恨中带着点灼热,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但又让我有点迷糊。 “祁哥哥——”紫芯走了过来,欲言又止,那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我见犹怜。 “紫芯,你要多保重。”沧祁含笑地对他说,声音舒缓好听,像温柔地呵护着他的小情人,看到如此如此温馨的场面,我不禁有点羡慕紫芯,同是公主,她就集万千宠爱在一身,有哥哥疼,有心爱的人悉心爱护,而我就有家归不得,如浮萍一样,到处漂泊,无处话凄凉。 “祁哥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看芯儿?”紫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盯住沧祁,写满了不舍与依恋。 “有时间,祈哥哥一定会去看你,因为你是祁哥哥最疼爱的妹妹。” “我才不要做祁哥哥的妹妹!”紫芯不满地嘟起小嘴。 “不做妹妹,难道想做沧祁的小妻子?”沧天涵打趣地说。 “不,是做将军夫人。”有大胆的军中将士插嘴。 “我不理你们了。”紫芯害羞地一溜烟跑开去了,周围听到的将领抿嘴会心一笑。 “沧天涵——”沧祁的声音不大,却明显带着一丝恼意。 “莫非沧大将军也会害羞?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沧天涵调侃地说,周围将领听后更是朗声大笑,但当他们抬头时,却看见他们的将军脸色阴沉着脸,立刻硬生生地把笑声压了下去,当沧祁刀子一样的眸子再扫他们一下后,他们更是噤若寒蝉,把头低下,不敢再吭一声。 第75章 难以启齿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激流暗涌,他对紫芯那样温柔,那样关怀备至,那明明是有意,还扮什么清高。 直到沧天涵这个男人真正离开,我还能感到他身上残留的那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弥漫在空中很久都不消褪。 他走后,日子恢复了平静,我们以前怎么过,现在就怎么过,只是我发现这段时间,身体发育得特别快,胸前我已经就快捆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只有晚上熄灯后才偷偷松一下。 可惜早上我永远没有沧祁醒得早,每次醒来,都看见他盯着不该看的地方,气得我真想刺盲他双眼。 他怎么每天都醒得那么早?他究竟有没睡? “枫儿,我们今天去前面树林里狩猎,为将士们加点菜,你去不去?” “我不去。” “真的不去?我们还没有一起狩过猎。”他热切地看着我。 “不去。”虽然狩猎我也喜欢,但刚刚在气头上,我怎能那么快就与他和好。 “不去也好,你就在营中看着吧。不过前面绑紧点,别露馅了,记住你只能在我面前露馅,其他人面前我不允许。”他一本正经地说,正经得像对部下传达命令。 “你——你——你凭什么?” 沧祁想说就凭我爱你,就凭我想要你做我的女人,但他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 他已经试过很多次想坦坦白白对这个笨女人说出自己心中的煎熬,但每次话都嘴边,总是没有说下去,他不明白,在战场上他是如此说一不二,如此豪气干云,怎么现在变得如此儿女情长,拖泥带水。 如果她没有开窍,他可以等,但如果她对他没有感觉怎么办?行军打仗他从来都是自信满满,惟独是感情上,他忐忑不安,他很害怕问清楚后得到的结果是后者。 但他不能再等了,每天晚上同一张床,却抱一下都不行,这样的日子过得太痛苦,每天晚上她睡得香甜,他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这段日子出去吹风喝露的日子他受够了! 枫儿,一方面你已经锋芒毕露,崭露头角,发出耀眼的光,但在某些方面又是那样的迟钝,如青涩含苞的花骨朵,真不知道,我是让你含苞怒放,绽瓣吐香? 如果是其他男人?他不敢想象,只要一想到以后她会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他心口憋得难受,整个人似乎要疯掉了。 但他不能再等了,长痛不如短痛,今晚回来,一定要问清楚她。 * 我觉得今天的沧祁有点奇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还说今天晚上有话要对我说,平时他都是干脆利落的人。 “什么话现在不能说?”他这般勾得我心痒痒的,究竟是什么这般难以启齿? “我晚上会回来,别睡,等我!”他看着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吧,就等他狩猎回来再问他,但没有想到我等来的却是一道圣旨。 沧祁走后不久,皇上的圣旨就到了,想不要接旨的人竟是我,我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不安地听着那把尖细的声音在旷野回荡。 第76章 思绪万千 皇上说我护国有功,沧天涵那厮又在他面前极力举荐我文才风流,武功盖世,是一个不可多得人才,所以皇上要召我回朝,为国效力,接我旨后立刻起程。 看来他真的是不会放过我,不将我折磨至死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将沧天涵骂了成千上万次。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让沧祁后悔一生,痛苦一辈子,而是让我苦闷一辈子,抑郁一生。 我宁愿留在这里,虽黄沙遍地,虽狂风肆虐,但流汗流血,金戈铁马,怎么说都比那个尔虞我诈的官场强,我讨厌皇宫,我讨厌那高高的宫墙,我讨厌面对那些丑陋的脸孔,但现在路已经在我脚下,由不得我选择。 沧祁现在又不在,如何是好?我男扮女装混在军营里,要是被发现已经是欺君之罪,在这里有沧祁护着,我天不怕地不怕,但去到皇上面前,我迟早也会露馅的。 但皇命不可违,哪容许我说一个“不”字?面对这突然出现的变故,我有点慌乱,有点不知所措。 走还是不走呢?为什么沧祁早不狩猎,迟不狩猎,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去呢?我心中无限怨念,不需要他的时候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我嗡嗡转,需要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该死的男人。 ”公公,您爬山涉水来到这里,已经很辛苦了,要不稍作休息,我们明天再走?“”我希望能拖上一晚,拖到沧祁回来,虽然我知道沧祁回来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虽然我知道沧祁不可能违抗皇命,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等他回来,起码回来跟我说一句话再走也好。 “谢谢少将好意,但是不行,皇命难违,如果迟回去复命,恐怕人头不保,就请少将立刻上路吧。” 传旨的公公不停在一旁催促,似乎有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不走真的人头落地一般,实在烦不过,我只得无奈地回帐中收拾东西跟随他们走。 走回营帐,我环顾周围的一切,虽然是很简朴,但却让我不舍得将脚步挪开。 在这里我们打过,我们也骂过,当然也—— 想起他无赖的点点滴滴,脸还是发烧,这死男人。 今晚沧祁回来发现不见了我,他会怎样呢?他今晚打了什么猎物回来?还有他今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思绪万千,我发现我竟很留恋这里,我真的不愿意走,我好想现在爬上床,第二天醒来依然身在营中,依然可以听到嘹亮的口号声,依然可以跟八营的兄弟嬉笑怒骂,依然可以在特殊的日子在军中开怀畅饮,即使醒来看到沧祁坏坏的笑,我也不再介怀。 但为什么就要我走呢?也许身不由己就是如此苦涩的吧。 “虞少将,趁现在天色未晚,我们起程吧。”公公又在门外催促了,语气已经有点不悦,那把尖细的声音怎么就那么难听? 无奈再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后,狠心大踏步走了出去,但心总是空空的,似乎有什么没有带走一样! 第77章 重回王府 军中与我相熟的将士都出来送我,还有八营的兄弟要过来抱我,作最后的告别,吓得我本来还想赖多一会的,不得不加快脚步走了,如果每人抱我一抱,我岂不是吃大亏?吃亏给沧祁也就算了,现在那么多人,还是免了。 我骑着阿宝走,这匹马终于真正属于我了,估计那个男人回来,发现他的阿宝真的给我牵走后,一定会暴跳如雷,想想他发火的样子还真好笑,可惜看不到了,心竟然有点酸酸的。 我回眸,后方空无一人,他还是没有回来,还是走吧!不会有奇迹发生的了。我狠狠心扬起缰绳,阿宝奔驰在野草疯长的旷野,风扬起我的衣袂,吹乱了我的发,也吹乱了心,忍不住再次回眸,血般的残阳正在向西落下,那样壮美又是那样的绝望,他们向我挥手的身影越来越小了,军营终是离我慢慢远了,沧祁现在肯定在狩猎场上春风得意,他怎会知道我此刻的难过。 我心中难过什么?不舍得什么呢?是这里的将士?还是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抑或是这里的点点繁星,丝丝寒月的冷光?我说不清楚,但要离去,心里居然真的闷闷的,我甚至想掉转马头冲回去,但现实告诉我,我不能这样做,在皇权面前,我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我虽学不会娘的隐忍,但我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伤害,因为现在我已经不是曾经高贵的御风公主,我已经没有人细心地呵护着我,要活下去,全靠我自己。 快马加速,不分昼夜,一直在赶路,那位公公因为赶路已经变得面如土色,但还是不停地催促。 为什么要那么急呢?又不是京城被困等人去援救?心里愤懑不平,但无论如何,路还是要赶的,否则那把尖细的声音又来轰炸我,烦死了。 但没想到我去的地方竟是四王爷的府邸,当我驻足在那扇大门前,我竟然想扯起马绳立马走人,我内心还是很抗拒回到这里。 “公公,我们不是去见皇上吗?怎么来了四王爷的府邸?”等到我们回到京城,我想不到他竟带我回到沧天涵的府邸。 虽只是离开一年多的时间,再次回来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物是人非。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傻傻地祈求他爱上我的那个瀚御风。 “”四王爷说少将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想你过来帮助他处理朝中的事务,皇上已经准了,你的职位就由四王爷安排,并且以后就住在王府当中。” “那公公当日为什么不说?”我带着一丝恼怒。 “说了你还不是一样要来?这是王爷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王爷说到了才告诉你,进去吧,耽搁了,王爷真的会杀了我。” 我现在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要怪只怪自己心软才导致今日的恶果,早知当日就不救他了?今日就不会有此下场。 现在既成事实,只能要自己勇敢面对了,是福走不掉,是祸逃不过,还是坦然面对吧。 第78章 四目相对 第二次踏进他这个府邸,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一次过来气冲冲,大有兴师问罪之势,当初那句”路归路,桥归桥“说得那样的决绝,想不到兜兜转转我还是回来了,但第二次回来心境不一样了,我已经知道隐藏自己的感情,我已经不会在那样年少气盛,我已经不会那么傻了。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依然是枯枝,只是地上没有败叶,也许一早就已经被人扫走,这里本来是我的家,我本来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是堂堂正正的王妃,但是现在重回这里已经物是人非,我却是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听他四王爷差遣的人罢了。 但即使这样又如何?当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才不要,我庆幸我做了如此明智的选择。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一把娇媚的声音传来,酥得入骨,我抬头一看,前面走了一个女子,轻抹脂粉,容色秀丽,那袅娜的身姿我见犹怜,他真的好福气,家中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出众,身材一个比一个惹火。 ”回夫人,我叫虞枫,王爷叫我过来,我现在正在等着他。“我不卑不亢地说。 “王爷晚上才回来,那你就随便走走吧!”说完她扭着腰肢就走了,那腰小得一掐就断,但她还要扭着屁股转来转去,真担心会真的断了。 对这个王府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想要逛一逛的兴致,我在院中找了一棵大树,然后跳了上去,在高空中可以将这里一览无遗,我不想再碰见他的任何女人,我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这树树枝多,我躺的地方非常平坦,刚好有一个大树枝可以给我靠着,非常舒服。加上这里很少有人走动,也没有人打扰,安静得很,加上等他等得太久,我犯困,竟然睡着了。 直到掌灯的时候,我才醒来,那个男人应该回来了吧,我从树上跳下来,走没多远就碰到李公公。 李公公看到我喜出望外,”小祖宗,我总算找到你了,王爷说你不见了,正在里面大发脾气,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的小命就完了,你知道四王爷,他从不会手软。”他一边说还是一边抹汗,这大冷天的,何来那么多汗?看把他吓成这个样子,这沧天涵该有多凶狠。 “我知道了,我怎敢违抗圣旨走了呢,劳请公公现在就带我去吧。” 李公公感恩戴德地带我过去,谴人通报后有人领着我进去。 沧天涵此时正坐在大堂上,脸上不喜不怒,但却全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如我们当初第一次见面一样。 四目相对,我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与他相见的瞬间,让我有点恍惚。 “你终于来了。”他冰冷的脸绽放着狡诘的笑容,但声音却带着寒气,让人从脚底冰到头顶,瞬刻感到四周都是阴风阵阵。我无视他的冰冷,直直地站在他前面,傲然地看着他,我没有必要害怕他。 “是的,我应你的要求来了。”我冷笑,唇角微微勾起。 “虞枫,你该当何罪?” 第79章 真正侍卫 “小人不知道,还请王爷明示。”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尊卑?竟然要我堂堂王爷等你?刚才去哪了?”他的声音带着怒气。 “我不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迟来,但并不代表我不尊敬王爷,王爷万金之躯,国之栋梁,虞枫不敢有不敬。”我揶揄地说。 “你口口声声说尊敬本王,但你的心不根本不是这样,你在嘲笑本王,你在诅咒本王,是不是?”看来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不知道王爷原来那么厉害,会读心术,看来虞枫我真是失敬了。”我冷笑着。 “你不用在这里冷嘲热讽,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我告诉你,本王并不是沧祁,我不会由着你性子来,你救本王一命,本王会牢牢记住,所以把你从苦寒之地带来繁华富庶的京城,但并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肆意顶撞我,本王说的话你必须服从,否则休怪我无情。”他的声音威严冰冷。 “王爷的无情我已经领教过,所以虞枫不敢造次,请问王爷有什么事情安排给我做?我现在就去办,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行告退,不打扰王爷。”我不想对着他,他让我感到压抑。 “你在军中是沧祁的贴身侍卫,那现在我让你官复原职,做我的贴身侍卫,如何?”他冷冷地问,但根本不像在询问我,倒像在下达命令,实在让人讨厌。 官复原职,做这厮的贴身侍卫?如果他也要我睡在他身旁,该如何是好?他有那么多女人,应该不会的,我的心在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做王爷的贴身侍卫应该不比做将军的差,本王不会让你委屈的,你放心好了,绝对让你享受在沧祁身边享受不到的东西。”他发出一声冷笑。 “能做王爷的侍卫是我的福气,我怎会委屈。”我已经学会了皮笑肉不笑了,道行渐渐高了。 “好,不出三个月,我要你变得就算沧祁来,他也认不出你,他也不会再愿意碰你一个手指头。”他脸上有一抹决然,决然中有带着一丝冷漠。 “我还是我,不要说三个月,就是三十年,你也休想可以改变我。”我傲然地说,声音一样寒冷如冰。 “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 “我,我等着。” 四目相对,我仿佛听到冰块相撞,银瓶乍破的声音,心底为之一寒。 晚上与府中的下人草草用了晚膳后,我就去看看自己住的地方,很大的一间房,里面摆了几张床,住着几个府中几个家丁侍卫。 这下麻烦了,以后和他们住在一起,终是不方便,洗澡方面也成问题,以前在军营虽然都是男人,但有沧祁照应着,一切还很顺利,现在—— 真是麻烦。 “虞枫,王爷现在唤你过去。”一个侍卫走到我跟前说。 “嗯,我现在就过去。”这男人真是比沧祁难服侍,才刚吃完饭就要我过去。 从房间走出去,路旁的已经亮着不甚明亮的灯笼,想不到那么快就已经到了掌灯的时候了,天上的那轮明月也正慢慢地升起,月是明洁的,我的心是灰暗的。 “王爷,你找我。”我低眉顺眼,没有什么事,我尽量不去惹他。 “你是我贴身侍卫,以后我去到哪,你就去哪?” “嗯,那请问王爷现在想去哪里,我去牵马。”我无比乖巧地说。 “我今晚不打算出去了,你就在我身旁侯着吧。” “王爷,晚上是你的就寝时间,我在王爷你身边侯着应该不大方便吧,王爷应该也不喜欢被我打扰吧。” “我没有叫你打扰我,我晚上到哪个院就寝,你就去哪个院落门口站着,闭上嘴巴静静站着,随时听我的吩咐。 ”是“这回是做真正的侍卫了。 第80章 狠心之人 沧天涵果然是一个无情而狠心的人,从掌灯开始,我就一直站在门口,虽然不算特别累,但却特别的无聊。 我眼睁睁地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升上去,升的时候,有多少次被云挡住,我都一清二楚,我看到星星慢慢地闪烁,哪颗最亮,哪颗最暗,我都在心里比较着,还有连天上的云怎么飘,它们变幻了多少种形状我都可以说得出来。 最后我竟然无聊到在数那干枯的树枝上还有多少片树叶在瑟瑟发抖,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到地上要多长时间,但长夜漫漫,如何到头? 王府的夜是安静的,也许他现在在里面品着茶,看着公文,揽住美人,但恼人的是他竟然那么久都不熄灯,只要他睡了,我才能得以解脱,但里面的灯就是迟迟不熄灭,真是气人。 此时一轮明月已经升到高空,缕缕清辉洒落下来,整个地面亮如白昼。 “天上有什么看的?我叫你过来不是叫你看天的。”他突然无声无息地站在我身后,他总是这样,如果不是我胆子大,我估计已经被他吓死几回了。 “不看天,不知道要干什么?”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现在你给我竖起耳朵听,睁大眼睛看,以防有刺客混进来。” “是” “本王现在歇息了,你给我好好站着,我不叫你坐,你只能站,如果给我发现你玩忽职守,我会要了你的命。”他俊美的脸透着寒气,眼里不带一丝感情,这就是他对我的报恩? “王爷,不是说要歇息吗?怎么那么久?”一把女声传过来,是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子,她走路姿势依然很撩人。 ”艳儿,别急,本王这不就来了吗?“他的声音亲昵无比,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带着寒意。 我冷眼看着他们,看来又有好戏上演。 “来,过来。”他向那位眼睛勾魂似的女人招招手,那女人就摇着腰肢一颤一颤过来,原来这男人就喜欢这类型的,不过似乎是男人都喜欢这种类型,沧祁不也是如此,经常说我胸部平坦?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还有八营的兄弟在干什么? 真的很想很想回军营。 “王爷——你——”一把娇媚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打断,原来苍天涵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这也太夸张了,我无限鄙视地看着眼前这两人,感觉他们实在太龌龊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狗男女!” 里面折腾了好久里面才安静下来,他们安睡了,夜也更寂静,而我却更无聊,更清醒,寂静的夜,寂寞的人,伴着孤清的月亮。 星星隐了又现,月亮亮了又暗,许是太静,许是头脑太清醒,曾经痛苦的过往,再一次在我脑海重现,我想起沧暮那无情的剑如何刺穿父皇的胸膛,我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父皇,那死不瞑目的眼睛,我想起娘被他压在身下的绝望。 头一点点地痛了,心一点点地被撕裂,我压抑自己不去想那些现在已经不能相见的人,不去想那些让我心痛的过往,但越是想压抑,那些镜头出现得越是频繁。 头有点痛,脚有点麻,我干脆坐在冰冷地板上,地板的寒意点点渗透到身上,我打了一个寒颤,突然一阵阴风吹来,我再拢了拢衣裳。 “谁让你坐的。”一声怒喝如炸雷一般在我耳边响起,因为事出突然,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不由得站了起来。 第81章 知恩图报 “你给本王好好听着,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就给我站一晚,这是对你的惩罚,放着大好男人不做,去做一些女人才做的事情,这个叫自作孽,不可恕。” 原来他是介怀这个,但我不是男人与他何关?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男人就应该做男人的事情,我刚才就是去做男人的事情,你明白吗?” “我一直在做男人的事情,我上场杀敌,我训练军队,哪一件不是男人做的事情。”我迎上他的眸子。 “没错,这些都是男人应该做的,但男人不只是这样,是男人就要将女人压在身下。”他的话怎么与沧祁说的那么像?只是他说得更无耻,他说得更直接,他说得更让我想吐。 如果他依然是我夫君,我连床也不给他上,更别说碰我一个手指,对他的话我嗤之以鼻,我在心中将他骂了几千遍。 “本王会让你很快爱上做男人,这样你就会发现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是吗?那我热切期待着。” “会的,很快你就会爱上做男人。”他斩钉截铁地说。 说完他拂袖回房,走的时候卷起一阵冷风,真是来时一阵阴风,走时也是一阵阴风,不过倒很佩服他,温床软枕,美女在怀,也舍得起床出来吹风? 好,我就看你好出什么招数,但他的行为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有些时候,他的女人衣服还没有穿好,就叫我进去。而那些女人还软软地偎依在他的怀中,眼神迷离,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他就一点都不介意另外一个男人将他的女人全看光了?他究竟当女人是什么?我从他的行为看不到他对女人有爱与尊重,只是看到发泄与践踏。 让我更不明白的是那些女人,每次听到他来,就一大早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等在门前,望穿秋水般,早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泪汪汪的,那个依恋真让人毛发都竖起来。 似乎这个男人是她们的天,是她们的神,是她们唯一的依靠,没有他的疼爱,她们就无法在这个世界生存一般,她们这些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焉知苍鹰翱翔天穹的畅快? “人不风流枉少年,男人就要这样过着这种快乐似神仙的日子,你何苦跟着沧祁?”他懒懒卧在床上,衣襟微开,几缕发丝垂下,麦色的肌肤闪着健康的光泽,抬起手高雅无比地叫她的女人离去。 “我也不认为男人就应该这样过,男人应该洒汗流血,在沙场厮杀,在朝堂上指点江山,男人就应该用手中的剑开荒拓土。 “你不配做一个男人!你作为一个王爷,不把你的精力放在有用的地方,却整天在这里流连花丛,你得不到我的尊重,你这样的男人,我鄙视你。” “你——” “本王的事情不容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评说本王?沧祁不但是我的知己好友,更是我沧国堂堂护国大将军,是国之栋梁,民之脊梁,他的一生又岂可毁在你祸害手中。” “你再叫我一声祸害,我半夜就将你这放火烧了。” “你敢!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我有什么不敢!要命就一条,别把我逼急了,但你堂堂王爷,不会忘恩负义吧,好歹你这条命也是我捡回来的。” “你要成为国家栋梁可以,你想厮杀沙场可以,你想开荒拓土我也不拦你,但你想得到沧祁,你做梦。本王会要让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时你就会知道女人的好。” “我说过,虞枫就是虞枫,并不是你能改变,三年不行,三十年不行,三辈子也不行,你也给我好好听着。” “你——你信不信我一声令下,就可以让你粉身碎骨。” “我信,但你一声令下只会让你成为一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他虽然是冰山,但是我也是烈火,冰山对烈火,我看谁先灭? “本王自会知恩图报,好好补偿给你,你就等着本王送给你的礼物吧。” “好,我一定等着,最好分量要大一些。” “你放心,绝对够分量,还会给你意外的惊喜。”他一声冷笑,我总觉得他这次笑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阴冷,比任何一次都要狠。 第82章 让人恼火 “好,我就看他送我什么礼物让我惊喜?”我冷笑一声,大踏步走了出去,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一些。 第二天晚上,他说要与我外出,这沧国的京城我还是第一次出去,每天他上朝后,我就有点无所事事,本来有大把时间到处逛逛,但他又可恶到极点,规定我不能出去,他简直是要将我当囚犯一般囚禁,他就是一个恶魔。 今天不知道他是不是良心发现,居然肯带我出去闲逛。 帝都繁华,人来人往,粮船云集,人们有的在茶馆休息的,有的在看相算命的,有在茶肆一边欣赏沿岸风光,一边品茶,欣赏百态人生。 商店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还有药房诊所,、看相算命、各行各业,应有尽有,有耍杂技的,还有一些街边小吃,那香味让我垂涎三尺。 我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打出世以来,我不是在军营,就是在冷宫,何时看过如此热闹的场景,何时看到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我一会跑去看一下杂耍,一会又眼睁睁地看着那鲜艳的冰糖葫芦,真的好想试试是什么味道。 “你没有吃过这些?” “没有,看样子应该很好吃。”我咽了咽口水,的确是馋了。 “男人没见过你那么嘴馋的,整一个孩子样。”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温暖的笑,眼眸深处还带着一丝宠溺,让我以为又在发梦,揉了揉眼睛,他的笑依然是很温和。 “嗯,你就应该这样笑,别整天板着脸,像一个黑面神,怪吓人的。”我认真地说。 听我这一说,他居然立刻收敛起笑容,那脸又变得冷若冰霜。 “我不会被你迷惑的,你少来。” “我什么时候迷惑你了?“我不解地问他。 “闭嘴,跟上来,别讲话,大男人就像一个女人一般,到处勾人。” 我哪到处勾人了?被他无端扣上这样的罪名,实在让人恼火。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另一条热闹的街上,门口花枝招展的女子拿着手帕在引诱过往的路人,那声音骚得让人骨头都麻了,有些男人大摇大摆地进去了,有些人男人但嘴里却是仁义道德,脸带鄙视,但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女人,真是虚伪至极。 “我们进去吧。”我惊诧他居然义无反顾地走进这间门口站满花枝招展女人的满春楼。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这里的姑娘是全京城最好的。”此刻的脸上挤出了笑容,那笑容坏坏的,阴冷的,让我背脊发寒。 他高雅无比地踏步走进去,即使他今天穿上普通的衣裳,依然贵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他一踏进大门,就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冲了过来,似乎来慢一点,到嘴的鸭子会飞一样。 “两位公子往里面请,请问有没有相好的姑娘?”老鸨那笑容灿烂无比,似乎看到我们,就看到大大的金元宝一样。 “把你们这里的头牌、二牌、三牌统统叫出来,服侍得好,重重有赏。”沧天涵的话霸气无比,边说边从袋子里掏出一锭金子来,看到金光闪闪的金子,那个女人两只眼睛发出的光比这金子还要耀眼。 第83章 幸灾乐祸 “好、好、好我一定叫我们满春楼最好的姑娘给两位爷挑选,虽然她说是两位爷,但自始至终眼睛只是盯住苍天涵以及他袋子里的钱,而她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是我长得不够他惹眼?还是他真的太惹眼,完全将我的光芒掩盖? 最后我思考得出的结论就是并不是我长得不够他引人注目,是他比我高,比我要挺拔修长,一棵大树与一棵小树并排在一起,大部分的目光已经都是被那棵粗壮的大树所吸引,并且那一锭金可是从他袋子里掏出来的,在这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有钱可以将你当爹娘供奉,所以不注意到我,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一会,我们身边已经就香气扑鼻,燕语莺声,抬头一看其中也不乏美人,沧天涵含笑地看着一众美女,似乎很满意。 而那些青楼女子曾几何时看到如此出色的男儿,都搔首弄姿将自己最好的表情笑容展现出来。 “今天你们谁可以服侍得这位爷舒舒服服,这些金子就是她的。”沧天涵指着我对那些女人说。 她们一听说要服侍的是我而不是他,居然还露出一点失望之色,这让我心里很不平衡,我不就是脸上涂得黑点,个子比他矮一些而已吗?为什么都像无头苍蝇那样盯着他? 但一看他出手的金子,他们个个都争先恐后向我涌来,像要将我瓜分成几大块一般,我睁大双眼,狠狠地瞪她们一眼,我身上蔓延的杀气竟然吓得她们不敢靠身。 “愿意服侍这位爷的请跟我来。” 刚才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因为我的杀气太厉害了。 “谁愿意来,我出双倍。”他拿出一沓银票。 重奖之下竟然有人不怕死,还不止一个。 “好,”苍天涵在她们耳边呢喃了一会,那些女人喜笑颜开地走了。 “虞枫,来,我们来喝几杯。”我接过一饮而尽,我就看他想搞什么。 几杯下肚后,他对我说:“虞枫,现在是你一展雄风的时候了,走——” 他带我到一间房门前,就叫我自己推门进去,但此时他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竟有一丝犹豫之色了。 “王爷后悔了?这可要大把大把的银两哇!” “后悔?本王从不做后悔的事情,这点银两,对本王来说算得什么?” “是吗?”我讽刺地像他笑笑,他做那么事情都是白搭的,但门一打开,抬眼一看,饶我是女子,都差点流鼻血。 五个燕瘦环肥的女子,竟衣服都不穿,一字在床上排开,极尽诱惑。 如果我不是女子,今日我可能难过这关了,这男人还真舍得。 “好,那么多我享用不完,要不我来挑一个?” “爷,我一定能将你服侍得好舒服,好舒服的。”她们争先恐后地向我展现她们的看家本领。 我端详了一下,然后指着中间的女子说:“你太高了,我不喜欢长得比我高的女子。” “爷,我哪高了,我只是跟你差不多而已。” “差不多也不行,穿衣服给我出去。”我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她怏怏地出去了。 剩下的四个幸灾乐祸地看着她,脸露得意之色。 第84章 药性最猛 我接着环视了她们几次,再对最左边的女子说:“麻烦你也出去,你太瘦,脸太白,我不喜欢,像营养不良似的,我怕你在床上经不起折腾。 “不是的,爷,他们都夸我最经得起折腾。” “出去”不容置疑的语调,让她乖乖地穿起衣服走人。 现在剩下三个,样子都长得无可挑剔,我指着右边的女子说:“你走,我喜欢头发长的女子,而你头发不够长,看起来不够温柔。” “不,爷,他们都说我柔情似水,温柔可人,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让人真的有点于心不忍,似乎伤害了她,是做了天底下最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但我可不是菩萨心肠的人。 “滚,立刻。”我的声音寒气中带着肃杀之意,她一听之下都忘了仪态,连衣服都没有穿好连滚带爬地走了。 剩下两个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都是无可挑剔。 “你出去。”我冷冷地指着左边的女子说。 “为什么?”她倒不卑不亢地问。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你的脚太小了,我不喜欢三寸金莲,我喜欢大脚的女人。” “喜欢大脚?”她有点匪夷所思地对我说。但当她看到隔壁的女子后,她就面如死灰了,相对她的来说,她的脚似乎真的小了那么一点点,走的时候,嘴里还喃喃自语,肯定是悔恨当初将脚绑得那么小干什么? 当她走了后,我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留下来的女子,她眉如柳叶,眼睛水汪汪的,似含着一江春水,身材匀称,该小的地方小,该大的地方大。 “对不起,麻烦你穿衣服出去。” “为什么?”她立刻坐了起来。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这里太大了。”我指着她的胸说。 “男人不都喜欢吗?”她惊愕地问我。 “没错,绝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而我偏偏就是那个不喜欢的男人。” “就这个原因。” “是” “你——你——”她气急败坏都走了。 她们都走了,剩下一间空荡荡的屋子,我正好可以好好睡一觉,但是这些床都不知道有多少对男女曾经在上面欢爱过,翻滚过,一想到这点,我就什么睡意都没有了。 我悠闲地坐在椅子上。 我知道不多久一定会有人气急败坏地闯起来,兴师问罪,果然不出所料,他很快就进来了。 “你是不是专门与我作对?”他黑着脸进来,那身杀气我怀疑蚊虫在十米远都会飞走。 “你误会了,我不是与你作对,只是这样庸脂俗粉我不感兴趣。” “她们是庸脂俗粉?你知不知道,这春满楼已经是全京城最好的妓院,这里的姑娘也是最漂亮、最粉嫩的,你还不满足?她们是庸脂俗粉?就沧祁就是绝色。” “那你倒没所错,沧祁与她们比,我还是觉得沧祁更迷人一些,更有魅力一些,尤其那皮肤古铜色的,让我迷恋。”我闭上眼睛,无比陶醉地说着,我就是想气他。 “你——” 如果王爷你找不到更好的女人来给我,不妨也把你的女人献出来给我用一用。” ”有何不可,你喜欢我哪位侧夫人,本王赏给你就是。“这男人真是无耻,他真的将女人是一件物品,连他自己的夫人都可以如此随意送人?这男人的究竟有没有心,有没有情? “我突然觉得她们都是你用过的东西,所以我没了兴趣。如果没有什么消遣,王爷还是请回吧,如果王爷你想留宿春满楼,我也可以替你把风,并且我不会到处与人说王爷出来逛窑子。” “有什么不敢说的,本王想逛哪就逛哪,人不风流枉少年,世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如果谁要是惹本王不高兴,本王可不担保我做出什么事来。” 你下去叫这里的老鸨过来见我。 等我带着人进来后,他又叫我在楼下等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 我哼着曲儿心情愉悦地下了楼,他不会是对这个老鸨有兴趣吧?莫非是老嫩通杀?我知道沧天涵这厮无耻,但我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王爷,竟这般下作!他竟问老鸨拿了药性最猛的“七日欢” 第85章 不要命了 从满春楼出来,我发现沧天涵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愤怒,脸上还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他,他的脸色似真的平静,不像在压抑自己,偶尔还会露出一丝邪笑,似乎正在想什么邪恶的念头,不太像在回味着美好的一幕,这让我有一点迷糊,莫非我猜错了? 他的脸依然冷冰冰,没有一丝温度,黝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越看越幽深,根本看不到底,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莫非现在是爆发前的平静?我一边走一边揣测着。 为什么传闻中的他,是那样英明神武,是那样的睿智不凡,而我看到的却是一个只知道游戏花丛,绝情又绝义的男人,他凭什么与沧祁齐名?凭什么威震整个沧国?还有他的那些女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是幸还是不幸? “你似乎在想东西,想什么呢?”他突然开腔,带着一丝好奇。 “你总不能阻止我想东西吧!”我冷冷地回应,听我这样说,他不再出声,但嘴角微微勾起的弧线却让我发冷,看到他的笑容,我感到全身似乎有一股寒气袭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他悠闲地踱着步,不急不慢,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高雅闲适,似乎天塌下来也不外如是,但他怎么就那么有空,他不需要去做正经事? 真见鬼,还说是威名远播的四王爷?我看他什么都不是?就只是一个可耻的采花大贼,采完自己女人的又去采青楼那个老女人的,真是恶心得不行。 回到王府,他朝我深深地看了一眼,眼角似乎在说:“看你能得意多久?” 我毫不客气地回瞪了他一眼,死男人,你就放马过来好了,我瀚御风绝对不会怕了你。 没想到回来后,依然要我守夜,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肯消停? 等到夜深人静,里面已经毫无声息的时候,我坐了下来,靠在门前的一根大柱子躺了一会,我可不会那么蠢一整晚就这样站着,要不迟早会有一天被他整死的。 白天他出去后,我在府中无事,也得以好好休息了一下,如果每天都是这样多好。 到了晚上,他居然说要请我喝酒,对于喝酒我从来不会拒绝,但他请我,倒让我有点意外,但他的心思又岂是我能揣测?只是他一时冷一时热,让我无所适从罢了。 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依然是那样豪气,当我再想喝第二杯的时候,他用手挡了挡说:“一杯就已经足够了。” “我没见过你那么小气的男人,连喝杯酒都那么吝啬。”我鄙视地说。 他笑,不置可否,但笑容中带着一丝邪魅。 “我这酒不是一般的酒,烈得很,就一杯就够你呛的。” “是吗?我是出名千杯不醉,就是喝十杯也面不改容,信不信?”我拿起身下那个酒壶,直接往嘴里倒,动作迅猛而果断,他不给我喝我偏要喝,我喝完它,喝光它,看你能怎么着? “你不要命了”他一手推翻酒壶,声音带着怒意。 第86章 热流翻滚 “当啷”一声,酒壶掉到地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剩下的酒全泻了出来,一点点地在地上流淌,多可惜! 这男人不只小心眼,还自私到了极点,宁愿请地板喝酒都不给我喝,好在我也喝了一大壶。 “喝那么多,今晚不知道谁倒霉?” “什么倒霉?”他说的话怎么那么难懂? “我什么都没说了。”他冷冷地说。 我明明听到他说话了,现在又睁大眼睛说瞎话,说什么都没有讲过?这男人脸皮还真够厚的。 “现在你立刻跟我出去,一刻都不许耽误,耽误了时间就算我不要你的命,你也会没命。”说完他急急脚地走了,我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他。 “你家中的夫人又满足不了你?又来这种地方?”想不鄙视这个男人真的很难?昨晚刚刚逛了春满楼,今日又进飘香院。 “这里虽不是最大的妓院,但这间却是离王府最近的,刚来的头牌听说是色艺双全,可惜这头牌是卖艺不卖身,要不还可以便宜一下你。” “什么便宜我?你不是又想找一大堆女人跳舞给我看吧?我说过没兴趣。”我气冲冲地说。 “没兴趣,我就怕你到时不肯停,连床都下不了?” “笑话!”正在这时,身体突然觉得有点灼热,奇怪地热了起来。 “是不是现在热了一些?”我奇怪地问沧天涵。 “是的,今天天气是热了一点。”他说,但我总觉得他的眼神有点闪烁,脸上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 刚才还明明很凉快的?她们不是都穿着很厚的衣服吗?怎么就没有一个人说热?我奇怪地看着那些从我身边经过的人。 正在这时,老鸨扭着硕大的腰身进来,这个老鸨与春满楼的老鸨差远了,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看来这里的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你们这里好的姑娘都交出来给这位公子挑,只要他开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沧天涵依然是一副居高临下、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用挑了,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是谁我就要谁?”我坚定地说,与其对着一群肥猪,倒不如找一个赏心悦目的舒服点。” 老鸨面露难色说:”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我家无双只是卖艺不卖身,只是在房中弹一下琴,从来都不见客,飘香院的好姑娘多的是,醉红——“ “我就要无双,其它的我不要。”我故意刁难沧天涵。 “老鸨,你开个价!”沧天涵说。 “爷,实在对不起,这的确是不行,我青楼女子的确是飘如陌尘,零若浮萍,命比纸薄,但这无双姑娘并不属于飘香院,我无权要她接恩客。”老鸨说得诚恳,不似在说谎。 “那算了,就醉红吧!”既然她那么不愿意,我何苦逼良为娼,虽然我想逼沧天涵,但我也不想破她规矩,坏她名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越来越热,像被火烘着一样,感觉身体有股热流在翻滚,摸一下额头已经有细细的汗珠渗出。 第87章 冷水浇身 正想问一下沧天涵怎么回事?就看见王府有过来找他,在他耳边呢喃几句后,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褪。 而我小腹此刻却涨得特别厉害,看着苍天涵那粉色的唇我竟然想去品尝一口,看着离去的身影,我居然有冲动想将他拉回来。 天呀,我为什么自己有这种肮脏的想法,我为自己的想法羞愧,怎么突然变花痴了?怎么突然对这个男人有兴趣了? 正在羞愧的当儿,沧天涵放下一锭金,吩咐老鸨要好好招待我就匆匆离去了,我居然还真的将手伸出来想拉住他,但伸到半空我就硬生生地收回来了,我拉住他干什么呢?我问自己。 为什么此时自己的行动不受心控制? “这位公子请!”一把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不用了,现在我有事先走了,金子你留下就行。” “这位公子,刚才那位爷发话下来,你今晚务必进房,要不这金子我们就不能拿了,你就进去坐会,吃点东西,听首曲子。” 这沧天涵对我可真是好。 “这位公子,你就别难为我们了,就进去坐坐吧,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国色天香,千娇百媚的。”她们嗡嗡地游说我。 听她们这样说,我也觉得挺好的,花他的钱,自是花得越多越好,想到这里,我就欣然前往。 只是身体的热,让我自己有点心慌,心情也浮躁起来,我运了一下功,但结果却适得其反,我究竟是怎么了? 房中的那个醉红穿着一袭薄纱,那轻纱薄的穿了等于没穿,曲线玲珑,凹凸有致,这一定是沧天涵喜欢的类型。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很羡慕她穿得那么薄,身体的灼热让我竟然想撕扯光自己身上的所有衣服。我突然被自己的突然闯进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公子,过来,奴家来帮你脱衣服。”她款款而来,走路一颤一颤,很是吸引眼球。 对,脱了就舒服,脱了就凉快。 我竟不想阻止,外袍脱去,舒服了不少,但很快又热,身体总是越来越热,今天怎么了,怎么感觉那么不受控制? 她的手又摸了上来,不行了,不行了,再脱就会露馅了。 “不要——不要——” 但身体怎么那么难受,恨不得就脱光跳进湖里。 “有没有水?有没有水?”我的唇开始干裂,我额上的汗不断增加。 她许是看见我脸色不同寻常,匆匆忙忙捧了一杯水来。 我一口喝了,竟发现依然无济于事。 “我不是要一杯,我要一桶水,冷水,越冰越好。” “公子你没事吧,你的脸很红很红。”她不说我也知道,因为现在脸上已经开始火烧火燎了。 “我没事,你赶紧拿一桶水过来。”她不敢耽误,可水就来了,我抬起这桶水,从头顶往下浇下去,冰凉的感觉竟是如此的畅快。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可以恢复正常了,没想到只过了一会,身上的火苗又窜了上来,那微微的凉意早已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缓解?我向天大吼一声,发出了困兽般的喊声,我相信即使关着门,声音还是会传出去。 醉红惊恐地看着我,不知所措。 “你在这里不动,我去叫妈妈来。”她慌张地冲了下去。 我是不是真的快死了?我感觉身上的烈火就快要将我燃烧,烧得连骨头都不剩。 正在这时,一阵清越的琴音由远及近传来,如天籁之音,是那样沁人心脾,是无忧曲? 第88章 绝美男子 这琴音是娘经常弹的无忧曲,但又似乎有细微的不同,娘的无忧曲,我听了十几天,些微差别,我都能听出来,这不是无忧曲。 我记得娘曾说,无忧曲只有两个人听过,这是其中一个吗?这人与我娘有什么渊源? 空灵的琴声,让我浮躁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我循着琴音走过去,几个起落来到偏南的一处雅房,但就在我站在门口的瞬间,但琴音一停,我体内的热流又开始。 我一急,推门进去,没想到屋内竟是一个极美的男子,虽没有看正面,但就侧面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我从来没有想到男人的手指也能在琴弦上如此灵动,他长得真好看,我不得不再次发出感叹。 我推门进去发出的声响,丝毫没有影响他,他又开始在忘情地弹奏。 在他的琴音下,我仿佛置身也一望无际的田野,轻柔的风,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我的脸,让我的心充盈得就想跳出来,一忽我又仿佛置身在清澈而透心凉的小溪,我把脚浸泡在溪水里,是那样的舒畅,突然琴音一转,我似乎置身与百花盛开的世界,蝴蝶在翩翩起舞,小鸟在枝头歌唱,声音清脆而悦儿,让我也想翩然起舞。 正在飘飘然的时候,琴音戛然而止,让我一下子从高空掉到了地上一样,是那样的突兀,那样的痛苦。 ”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来?“他依然没有转过脸,但他的声音真好听,如他的琴音一样,像汩汩清泉流入了心间。 ”我——我——“我正在想找一个好的借口时,体内的热流又窜了出来。 “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一边擦汗一边问。 “你倒没礼貌得很?你似乎还没有答我的问题?”他转过脸对着我,脸上带笑。 待我看清楚他的脸时,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眷顾,他的脸可以说美得无可挑剔,美得没有一丝瑕疵,美中带着一种邪魅的感觉,还有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好意思,你弹的曲子太好听了,所以我才会冒犯。”我讨好地说。 “是吗?”他依然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是的,那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我一边问,一边强忍着身体的滚烫。 可惜我如此赞美他,他居然不买我的账。 “我弹什么曲子与你有什么关系?麻烦立刻出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难以抗拒的威严,让人觉得恐怖的是,他的声音虽带着愤怒,但脸上依然带着一抹邪魅的笑,虽然是邪魅,但无可否认他笑得真好看,如春花绽放,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 说话间,身上的热越来越难耐,我整个人燥热得就快失去控制,看着他身下的琴,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无忧曲,无忧曲也许能化解我身上的灼热,刚刚听他弹琴的时候,那种燥热不是有所舒缓吗?”想到这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终于捡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中终于绽放希望的光芒。 我不管站立一旁的他,快步走到琴下,自顾弹了起来,在流泻的琴音中我渐渐看到了娘的笑脸,看到了父皇宽厚的背,还有自己年少甜甜的笑。 清凉的小溪,柔柔的清风,翩翩起舞的蝴蝶都再次慢慢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感觉整个炎热的夏天终于熬过去了,我迎来了明媚的春天,身心欢愉。 我弹了多久我不知道,直到手有一点点酸软我才停下,但一停下热流又窜了起来,这让我不知所措。 “你是谁?为什么会弹无忧曲?”他突然问我,声音虽带着狂喜与急切,但脸上无波,依然一脸慵懒,他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脸上的表情与他声音总是不相符,如果不是房中只有我们俩,我还真以为是第三人说的。 第89章 扰人心思 “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女人的闺房里?还要在这飘香楼里面?你又为什么会弹无忧曲?” “你的问题似乎太多了,你先回答我,谁教你弹的?她现在在哪?”他眼里闪过一丝期待,一丝焦急。 我斜着眼睛看他,对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很是好奇。 “你如果不说,我会让你今天出不了这个门口?”他霎时收起他慵懒邪魅的表情,房中杀气弥漫。 “告诉你也无妨,这曲子是一位高人指点我弹的,她说我有天赋,但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我也不清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岂可对他说实话? “真的不清楚?”他显然有点失落,但也带着一丝怀疑,我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相信我。 我从他眼底闪过一丝狡诘的光芒,我就知道这个家伙精得很,想骗他比登天还难,好在我现在说谎的本领已经炉火纯青了。 “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我不骗你,但好热啊!”我一边用手扇风,一边擦汗。 “好热?这种天气热?”他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邪魅地笑了笑说:“这位小兄弟看来你是找对地方了,这里刚好有解药。” 为什么他的笑容那么诡异? “什么解药?我又没有中毒?” “看你会弹无忧曲的份上,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你被人下药了,并且分量还相当的重。” “下什么药?”听到这个消息,我并不是很怕,因为我从小就百毒不侵,上次的毒蛇尚且怕我三分。” “你被人下药都不知道,那么笨,迟早也是死路一条,告诉你也是白搭。”他一副白费心机的样子。 “是人都有死的一天,你也迟早有死的一天。” 我不客气地回敬他,居然说我笨?但身体的滚烫,让我很是烦躁,眼前男子,怎越看越好看?我口干舌燥,而他的唇性感润泽,充满了诱惑,我竟想—— “这不是毒药,这是好东西,它会让人快乐。“他对我笑笑,笑中带着戏谑的成分。 “你开窍得也太迟了吧?这身体是你自己的,难道你还不清楚?”他幸灾乐祸地说,眼里带着揶揄,讨厌他这种看戏的目光。 “你现在是不是看见任何一个女人都想拉她到你身边,甚至你连你身上的衣服也想扯下来,我说得对不对?” 他的话,他的笑容,自己身体的反应,我终于知道那厮给我下了什么药?肯沧天涵你这个混蛋,等我回去,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我恨不得马上冲回去一剑将他挑了,虽然与他做不成夫妻,但起码没有什么仇恨,但想不到他居然这样对我,他堂堂一个王爷,竟这般下作,是我太大意了。 “呵!这是好事,你何必那么怨恨?来到这里到处是解药,你随便叫几个女人来就好了,不过我怕一个你不够用,你身上被下的药不少,但你可要悠着点,要不弄死几个,就不好了。” 他看着我笑,笑得扰人心思,这个妖孽!怎么就长得这么美,比女人还要美。 第90章 推倒在地 “告诉我?这药有否解药?”豆大的汗珠从我额头上滴了下来,自从知道问题的所在,身体变得更加灼热。 “有,女人就是最好的解药。”他不怀好意地说。 “说,除了女人还有什么办法?”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大力摇晃他,希望从他身上摇出一个答案来。 我现在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我要的答案,因为我知道我不能回去找沧天涵,这药是他下的,他一定不肯救我,除非我告诉他,我就是他名誉上的王妃,但如果一时控制不住自己与他发生了什么纠缠,我这一生就毁了。 我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纠缠。 “没有,女人是唯一的解药。” 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真的是完全绝望了,身体像千百只小虫爬在我身上,是那样的难耐。 没办法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癫狂的。 我拿起手中的剑毫不留情地往自己手割去,也许鲜血能够缓解我的身体的灼热,也许鲜血能将我身体的熊熊欲火压下去? 因为我居然想与眼前的邪魅男子—— 当我看见他欣长的身躯竟然想将他扑倒。 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你——你——干什么——”他看到我的鲜血淋漓的手臂有点吃惊。 “啊—啊——”突然而来一阵痛楚,占据了全身,是那样的痛,但又是那样的舒服,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如一条死蛇那样软绵绵的,痛楚让我忘记了灼热。 但我不知道这种疼痛的感觉能维持多久,我不知道那种疯狂的感觉,那种磨人的灼热什么时候会再出现?这个时候,我居然希望自己全身心都是痛,但无尽的痛楚让我忘记灼热。 “你不是愚蠢到想通过这个方法来抵抗这药性吧?”他皱眉。 即使知道这样做很愚蠢,但我除了这个方法也再找不到其他更好方法。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希望。 但可惜,他什么都不说。 “啊——”我再往自己受伤口深深地割了一刀,整个手臂鲜血淋漓,这次深一点,痛的时间就会多一点,我得以暂时解脱般地笑了,笑得虚弱,笑得无助与彷徨。 他看我的眼变得不忍。 “我去找一个女人给你,最见不得这种自残的行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走过来,试图扔掉我手上的剑。 “别走——我渴——”我将剑扔下,将他紧紧抱住,我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疯子——我是男人——”他怒吼。 他的怒吼将我惊醒,我怎可以这样?但身上的熊熊烈火又重新将我烧得混混沌沌、迷迷糊糊的。 我什么都不说,也不理会他的怒火,就是死死抱住他,似乎抱住了他,我就能减轻痛苦,就能得到救赎。 ”滚——“他眼里出现了厌恶,他用手大力地推开我,但他太小瞧我了,我怎会那么容易被他摆脱?并且这个时候,似乎力气倍增一样。 “别走——”此刻我发现我说出的话,做的事情完全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那哀求的声音,我都不敢相信是发自我的口中。 “真是被毒疯了”他试图要再次推翻我。 “你——你——”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一开始他还挣扎几下,但慢慢地他的手居然停放在了我背后,没了挣扎。 不知从哪来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我居然一个反手,将他推倒在地。 第91章 何方妖孽 “不要走——“我喃喃地说,双手却紧紧搂着他。 “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你这种黑乎乎,脏兮兮,力大无穷,又粗暴无礼的女人我最讨厌。” 我迷迷糊糊,寻找他性感的唇,那里有甘露,可以缓解我的焦渴,他左闪右避,我痛苦地低哼。 “求你,但我就是想要——我渴了。”我的喉咙似乎被烫过,声音已经微微哑了,人已经迷糊。 他轻叹了一声,竟主动吻了上来,他的吻带着火,带着掠夺,直到我差点窒息他才停下来。 “该死,我竟然对你这女人——我怎么会这样!”他低声咒骂,似乎在骂自己,显得十分懊恼!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我推开他,惊愕地问。 “你这样压着我,如果我连你是女人都不知道,不但我枉为男人了,你也枉为女人了。并且我又不是没有碰过女人?怎会不知?”他似乎在嘲笑我这个问题是多么的愚蠢无知。 “把你的鸡爪放开,我说过我不喜欢丑的女人。”他的脸恢复了平静,声音重新变得清清冷冷的,与刚刚热情似火的他判若两人。 我的意识又有些迷糊,我竟又想再扑向他,整个人又要失控,我只得拿起跌落在旁边的剑,想再一次刺向自己。 “走吧,不想死跟我走,兴许我有办法救你。” “你真的有办法救我?” “别废话,相信就跟着过来,不相信立刻给我滚,如果不是看你会弹无忧曲,你死一百次我都不会理你。” “我信你。”我眼露感激地看着他。 我匆匆披上那件已经被我脱掉的衣服,跟着他走了下去,到了楼下,迎面碰到老鸨,她快速扭着上来问:“公子要出去?”声音带着不解,但说话却极为恭敬。 “是,为我备马!”他的声音不大,却极具威严,还隐约透着霸气,但那脸却柔和得很,很难让人相信刚才的话是出自他的口。 “好”我立刻命人准备,老鸨态度恭敬得让我惊叹,看来这个家伙一定很富有,要不老鸨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但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青楼女子的闺房里,莫非是那些青楼女子的恩客?但全身的涌上来的热浪不容我想太多。 出到外面,凉风吹袭,人精神了许多,但身上灼热却不减半分,这让我更是焦躁。 现在已经夜深,路上行人稀少,我跟着他,在黝黑的夜中疾驰,马也不辨路,只顾着往前飞奔,那速度可以说得上追光掠影。 “想不到你还可以追得上我?”他的声音带着赞赏。 “别说话,快,你要带我去哪?我就快不行了。”此时我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讲,全身血液在翻腾,身体就要撕裂,他要去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到? 在这一路上,我又用剑刺了自己两下,一只手的血还没有凝固,另一只手又已经开始鲜血淋漓。 血一滴滴地洒落,明早肯定有一些花开得特别娇艳,但看着自己的血一滴滴洒落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但没办法,只有这样我才会清醒,虽然血沿是着手臂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但起码让我感觉我还能控制我自己,我还是我。 我不知道跑了跑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条街,越过多少座山,淌过多少条河流? “到了——” 迷迷糊糊听到的这声“到了”彷如天籁。 我抬头,他慵懒地坐在马上,回眸看我,面如桃花,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含情带笑,勾人魂魄,浑身上下带着天生的贵气与优雅。 这是哪来的妖孽?长得这般好看?竟不似凡尘俗世人。 第92章 祸害苍生 我竟又对眼前美男子想入非非了,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稍稍清醒。我环顾四周,月色下,芳草萋萋,零星野花,最吸引我的是前方那一池碧水,池水湛蓝湛蓝的,水上还笼着烟雾,但只是稍走近我已经能感受到一丝寒意。 这寒意,竟让人这般舒服。 “你跳下去吧,如果这个寒冰潭都不能化解你身上的药,你就别上来,死在下面算了,上来只会害人害己,看得揪心。”他懒懒地说。 “放心,我才没那么容易死。”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还有,你记住,我是不会做你的解药的,行不行看你造化。” 他还没有讲完,我已经跳了下去,我已经不能再等,因为速度极快,不但发出一声巨响,还激起千层浪,但却身心愉悦。 冷,刺骨的冷,畅快,无比的畅快,畅快到淋漓尽致,冷到瑟瑟发抖。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要将这冰冷吸入心肺,我要将这些寒气吸进去,将身上的灼热全吹走。 “谢谢你,你可以先走了,今日你救我一命,日后有需要,我会报答你。” 我现在就是这样跳下来,呆会如果他还在这里,看见我湿漉漉上来,总是不好。 “你莫非以为我会看上你?如果不是看在你懂无忧曲,我们有点渊源的份上,我才不会三更半夜陪你跑来这里?自以为是的女人。”他鄙夷地说。 “渊源?你与无忧曲又什么渊源?”因为与娘有关,我倒想知道。 “既然你与教你弹琴的女子只是萍水相逢,就没有必要知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这潭水甚寒,不要冷到手脚僵硬才想着爬上来,否则下一个水鬼就会是你。”虽然声音带着嘲弄,但我总能在里面找到一丝丝温暖。 萍水相逢能做到这点已经实属难得。 他骑着马飘然而去,背影竟是那样洒脱,我感激地目送他,今晚如果他趁人之危,那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他虽长得妖孽,但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离开后,我整个人松弛下来,似乎整个世界就剩我一个,是那样的自由自在。 月光下,花香中,我一个人享受着这迟来的冰冷,手因自己划了几道伤口,现在冰水又渗进去,痛得彻骨,但这种痛却让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自己能操纵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美好。 这寒冰潭真不是一般的冰,冷得不行,我爬了上去,当身体的热量再上来的时候,我再一次跳下去,如此折腾几次,发现自己的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去,我终于可以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折腾得太厉害,头发乱了,原本绑头发的带子已经不知道沉落到潭中哪个角落? 因为裹胸裹得自己太难受,我索性脱了,反正这里就我一个人,但在享受这潭冰凉的时候,那裹胸已经不知道飘到何处。 放眼看去,原来已经飘得有点远,可能它也想休息一下吧。 在军营,每天耍刀弄剑,只是想着如何能绑得紧一些,平一些,现在在沧天涵手里,每天都被他折磨得够呛,更不要说照镜子。 一年过去,都不清楚自己长成怎样?那脸还是那么稚气吗? “你是什么女人?自恋狂?自己的身体还要看那么久吗?” 声音慵懒好听,带着丝丝笑意。 “是你——” 我身体猛地一抖,我赶紧将衣服拢紧。 “想不到身材还是蛮好呀!怎么刚才显得那么平?”他笑着说。 “你——”我怒目而视,之前对他的好感一扫而空,这家伙怎么突然折回来,他的马在哪了呢?我怎么听不到马蹄声? 他自顾而笑,即使我的已经解了身上的毒,依然觉得他笑得勾魂摄魄,惑人心神,太美近妖,这妖孽定上天派了祸害苍生的。 第93章 仿若王者 “你不是说走了吗?” “本来是走了,后来慈心大发,跑回来看看你会不会淹死在这里?” 听到这样说,刚硬起的心又像被什么碰触了一下,变得柔软,他人并不坏,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他竟能如此。 “你放心走好了,我现在好着呢?” “衣服,穿上吧!”他扔下一套衣服给我,居然是女装? “你刚才走是回去拿这个?” “嗯” “我不穿这个?” “不穿,难道你就想这样穿着走?” “我不穿女人的衣服。” “你明明是女人,硬是要将自己装成一个男人,把脸涂得黑乎乎,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看着舒服。” “告诉你,能让本公子觉得舒服的女人,全天下没几个,你应该觉得庆幸才对。” “你看着舒服,但我却不舒服,我就喜欢把脸涂得黑黑的。”我宁愿穿着湿漉漉的衣服也不愿穿女装,要不给沧天涵发现就麻烦了。 “我很辛苦才找来的,你可别浪费了,我还第一次为女人找衣服,不是看着你——” “看我懂无忧曲吧!” “现在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 突然身体打了一个寒颤,现在身上的热量消褪,全身湿漉漉的,冷风一吹,的确是很冷,很不舒服。 “你走开,我换衣服。”我对着她说。 “你刚才偷看自己的时候一点都不害羞,怎么现在害羞了?” “废话!刚才是自己看自己,现在是你看我,怎可能一样?” “其实,我刚才也看得差不多了,再看几眼也无妨!”他笑,眉眼如画,笑颜如花,竟比女子还美的妖孽。 “你——” “你还真够狠的,居然——”他看着我伤痕累累的手说,他无视我杀人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坦然而肆意,嘴角含着浅浅的笑。 “没事?结痂了就好。”我冷冷地说。 “女人都特别重视自己的容貌,少根头发都可以哭半天,你还真有意思。” “那是因为我不是女人,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一个男子。” “那我要好好记住今晚,让你记住做女人的感觉。” 记住做女人的感觉?听到这句话,我有点蒙,做女人的感觉要记住吗? 正在思考间,他突然就吻了上来,快如闪电,我身体绵软,连反应也慢了,竟是避不开。 亏我刚刚还夸他是正人君子。 “我一拳挥出去,但没想到因为刚才在冰与火中折腾,体力消耗太大,竟然奈何不了他。 “女子温柔点好,如果你没有被下药,兴许你会与过几招,现在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我现在也一样可以宰了你!“ “做女人,千万别那么粗暴,要不没人喜欢。” “我又不需要你喜欢?” “我只是想试试吻你是否与吻别人不一样?” “你——” “但告诉你,这感觉真的不同。” “你呢?有什么感觉?”他含笑而问,那慵懒的样子,让人气恼。 “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白了他一眼。 “但我却很有感觉哦!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感觉很奇妙,要不你我再试一次?”他伸出手想抚摸我的脸,一副登徒子的样子。 “滚开!”他真是自大得很,他有感觉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我要了。”他突然很认真地说。 “你说什么?” “你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本公子对你一见倾心,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了,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不可能。” “我不需要你回答,我只需要你知道,你,我要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收起了他的慵懒悠闲,霸气乍现,仿若王者! 第94章 风情万种 我被他眼里的灼热和严肃的表情弄得懵懵懂懂的,他怎么一下子又变得那么正经?还说我是他的呢? 我是他想要就能要的吗?当我是什么? “你凭什么要我?我不答应。” “凭我刚刚对你有感觉了。”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竟然在我的唇边停驻,脸上带着迷人的笑脸,眼里柔情似水。 他那么温柔让我吓了一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沧祁曾说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感觉,看着她的脸就想吻一口,看着她站着,就想搂住她。 他莫不是对我也起了这种歪念头?心里这样想,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睁大眼睛惊慌地看着他,毕竟我现在身体虚弱,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不良企图,我逃不过。 “用得着那么害怕吗?我又不是说现在要你,担心什么?不过你害怕的样子还真可爱,像一个受惊的小母鹿。”他自顾笑了起来。 “你才是小母鹿?”我特别反感小母鹿这几个字用在我身上,小鹿也还将就一下,居然母鹿?我嘟起嘴,表示不满意。 “小母鹿,穿衣服吧,要不着凉了。”他含笑地说,眼梢含情,声音带着亲昵! “你滚开,我就穿。” “这有何难?”说完他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四周是一片密林,我左右环顾一下,他果然不在了,终于放下心来。 我匆匆忙忙地穿好衣服,但刚穿好,他就已经出现在我眼前,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离开过,心中懊恼。 “你怎么还在?”带着疑问,也带着责备。 “我一直都在,我刚才就站在树丛后面看你换衣服,我的小母鹿脱光衣服后,还真不错。” “你——”我又羞又怒,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我的小母鹿,可不要生气,生气就不漂亮了,美色当前,我不品尝,也可以看几眼吧!” “你偷看我,不是君子所为。”我恨极,但无可否认,他救了我。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君子,做君子很累的,我喜欢随心所欲,喜欢就喜欢,想看就看了,我们做人不能太压抑自己,你说是吗?我的小母鹿。” “你无耻。” “你可别以为谁都有资格让我想看?你是第一个,从来都是别的女人需要我,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也那么需要一个女人,看来你功不可没,我还要谢谢那个下药的人呢!” “但我不需要你。” “现在已经由不得你说不了,是你先勾引我,是你对我又搂又亲,是你猴急得要将本公子扑倒在地,是你撩得我对你有感觉了,如今你将我勾搭上手,却说不要,小母鹿,做人要厚道,不能始乱终弃。” “更何况今天我都将你前前后后看个光,搂也搂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是属于我的了,想跑也跑不掉。”他一脸坏笑。 “疯子”我骂了一句,抬起脚就走。 “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起码我也救了你一命呀?”这他倒说得不错,我的确欠了他。 “这次谢了,请公子留下姓名,我一定会还你这个情的。”我认真道。 “用你自己还就可以,其他本公子都不缺!”他笑若春风,媚眼如丝,纵是春花秋月都不及他风情万种。 第95章 对你免费 “我走了,你多保重。” “走那么急干什么?” “我要回去找那个下药的人算帐。” “算什么账呢?这药是好东西,换做其他男人还花钱买呢?你得了便宜就偷偷笑几声算了,还要找人算账?真不懂事。” “我就快被折腾死了,还得便宜?” “有我这样的美男,被你折腾,你应该庆幸。” “呸”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把我说成什么样了?我只不过是中了那个死男人的道而已。 “我走了,希望后会有期。”我向他拱拱手,准备跃上马背就走。 “不是同路吗?一起回去没那么闷,走吧!我又不是真的很缺女人,你也没有必要那么怕我,小母鹿。” “不准再叫——”我终于被他激怒了。 “小母鹿,我叫定了,我可不怕你,怕你我还是一个男人。”他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虽然气他,但回望他一眼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清明,没有一丝情欲,看得我心也平静如水。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抬起手来,帮我拨了一下头上的发丝,动作温柔,眼睛含情。 对于他这个突然的亲昵的动作,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放下,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我正想跨上马,谁知身体竟是那样的疲软,居然跨不上。 “上来——”他手一拉,我已经稳稳当当坐在他身前。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道,但蛊惑人心,他身体靠得那么近,让我有点心弛神荡,莫非是余毒未清? 我闭上眼睛,试图要抑制那动摇的心神。 “你怎么了,不舒服?”声音出奇的柔和,让人暖心。 “没有。”想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如此柔和,也许是身体的疲软让自己已经不能铿锵有力地说每一句话了。 但紧偎的身体,温柔软语,朦胧夜色,如此和谐。 我尝试拉远一下彼此的距离,谁知他竟然又若无其事地靠了过来。 “别想着要逃脱我,你是我的了,永生永世别想着离开我。”他喃喃地说,在寂静的夜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的坚定,让我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呵——呵——他突然无缘无故笑了起来,声音真的很好听,与这朦胧的夜晚出奇的谐和。 “我要去买衣服,哪有得买?” “现在三更半夜哪有衣服卖?你真是可爱得很,但又愚蠢得很。” “你——”他前面那句话还比较受用,但后面这句话就太讨人厌了。 “那你这套衣服怎么来的?” “暂时借用一个美人儿的。” “那你怎么不去借用一个男子汉的?”我嗔怪地说。 “我只认识美人?” 真是无言了,果然是经常在脂粉堆里打滚的人儿。 “那现在我要男装怎么办?” “怎么办?先回飘香楼,明天一大早我命人送一套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飘香楼?” “我就是飘香楼的头牌无双呀!如果姑娘你出得起高价,我也可以为你服务一晚,保证让你物有所值。”他笑道。 “呸!” “如果你穿女装兴许也会迷倒很多男人。” “要不今夜我换女装,你穿着男装,做我第一个恩客,可好?” 我呸! “我无双,春风楼头牌,今晚对你免费!” 他狭长的眼眸似春水潺潺,温柔缱绻,夺魂勾心。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喜欢的亲帮忙在评论区点一个“好看”的好评,谢谢! 第96章 传家之宝 “不要!便宜没好货,免费的更不能要!” “你——”某人怒极而笑。 “今晚去别的地方吧,你有没有钱住客栈,我不想回那飘香楼。” “嗯。”他轻轻应了,想不到他也挺爽快。 实在太累,他也实在靠得太近,我索性就靠着他休息一会,这药性实在太厉害了,现在的我还是全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感觉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我想起码要休息几个时辰,才会恢复元气。 其实这样靠着真是极其舒服,暖暖的,稳稳的,如果不是他砰、砰的心跳声传到我的耳边,我都有点忘记这是一个男人的胸膛了。 但太累了,靠着靠着我竟然睡着了。 “小母鹿,醒醒,已经到了。”他轻轻地推着我,声音很是温柔。 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果然到了一间客栈的门前,而他此时居然还紧紧地搂着我,我努力挣开他,想用手擦擦那朦胧的双眼,但就在我抬起手的时候,我感到了一丝异样。 往手上一看,手腕里居然多了一个镯子,这个镯子在夜色下发着绿莹莹的光,镯子与皮肤接触,冰凉冰凉的,这成色,绝非凡品。 “我手上怎么多了一个镯子?”我吃惊地问。 “这是你我的定情信物,戴上它,你就是我的人了。”他认真地道。 “我不要。”我想把它脱下来,但却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力都脱不下来。” “这镯子戴上就是你的了,脱不下来的。” “那我砸烂它。” “那可是我的传家之宝,价值连城,寻遍整个沧国,你都找不到第二个了,你砸烂了,我的祖宗们都会过来找你算账。 “我才不信呢?” “真的不骗你,这是我的家传之宝,这天下只有一对,反正我送你了,你要砸就砸吧。”他说得郑重,不像说谎。 “你真是一个无赖,趁我——” “不无赖,怎样抱得美人归?记住了,你是我的了,以后别给其他男人碰了,就连手都行。”他笑着说,但神情却很是认真。 “你——”我真是气得没话好说了。 “下马吧,黑着这个脸,别吓着掌柜,以为是什么女魔头到店打劫,连累我也不能投栈。” 他那么无赖,不会只要一间房吧? 进到客栈,掌柜对他出奇的尊敬,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浑身散发着一股摄人的贵气,让人不敢逼视。 他要了两间上房,他一间,我一间,看到他这样安排,我悬起的心才放了下来,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经过昨晚一晚的折腾,我骨头都差点散了,现在很希望能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看来这人只是无赖一点,也不是真正坏得无可救药,我朝他感激地笑笑。 “你以为我真的会逼着与你同房?”他笑,明媚的脸上带着一丝揶揄。 “是又怎样?你这个人那么无耻,我怎么知道你脑子里想着一些什么?” “强扭的瓜不甜,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的,小母鹿,你注定是我的,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反正嘴巴长在他那里,我管不着,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走进房中,我整个人轻松下来,我哼着歌儿去打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而来,让我的精神为之一振。 从窗外看去,现在天边已经显出一点点鱼肚白,最难熬的一个黑夜终于过了,我现在终于迎来了全新的一天,我看着微白的天空情不自禁面露微笑,老天,我终于活过来了。 第97章 秋后算账 此时没有什么比床更有吸引力,我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床,不消一会已经睡着了,现在我发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但没想到这一睡竟然睡到夕阳西下,夜幕降临,看来我真的是太累了。 其实我并不是因为睡够了才醒,而是在梦中我看见沧祁拿着一支又大又鲜美的鸡腿向我走过来,那鸡腿散发了诱人的香味,那色泽让我恨不多立刻将它吞入肚子里,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兴奋地朝沧祁跑去,我要去拿他手中的鸡腿,他扬起鸡腿,宠溺地看着我。 近了,近了,眼看我就要将他手中的鸡腿拿到了,他却猛地拿起来,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不但连一块肉都不留给我,甚至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还一边吃一边戏虐地看着我。 急得我连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生气极了,呼地挥出一拳,但他突然变成了一块石头,我的手击在石头上,不但火辣辣地痛,顿时鲜血淋漓。 整个人一下子痛醒了,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沧祁没有出现,鸡腿也没有出现,但我的手却真的火辣辣的痛,一看床沿已经破裂,原来我刚才那一拳头击打在床沿上,怪不得火辣辣的痛。 真是见鬼了,居然发这个梦,沧祁这个死人每次出现都没有好东西,连在梦中也是那么坏。 这么久不见,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他那晚究竟有什么要对我说呢?还有八营的弟兄有没有好好训练? 不过肚子不停地“咕咕”响,让我明白我为什么会梦到鸡腿了,我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不叫才怪?不发这样的梦才怪?我唤小二送了点食物过来,然后就大吃了起来, 有了一点东西进肚子后,精神十足,也有精力动动手脚,弯弯腰了,虽然身体还是酸软,但已经好很多了。 吃完后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带银两,这回惨了,又要去求他了。但他应该会为我结账的吧?我日后还他就是了。 没想到打开门准备找他的时候,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男子,他们都身材魁梧,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练武之人,他们看见我出来,恭恭敬敬地朝我弯了一下腰,似乎我是他主子一般。 “你们是谁?” “姑娘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们的主子,有急事不得不出去一趟,他吩咐我们留下来保护姑娘。” 哦!原来是那个男人的手下,不过他说保护我?真让我好笑,一直以来都是我保护别人,想不到今日居然有人说要保护我? “我不需要你们保护,你只需要到外面帮我买一套男装。” “公子昨晚已经遣我们去买了,现在应该已经放在房内。” “昨晚他进来过?”我带着疑惑匆忙返回房中,一看,大惊失色,床头竟然真的已经整齐地放了一套男装。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向警惕的我,这次居然浑然不知,如果他是坏人,我死十次都可以,想想就觉得后怕。 看来我刚刚真是太饿了,只忙着怎样填饱自己的肚子,完全没有看到床上的衣服。 我赶紧褪掉身上的女装,换上男装,整个人舒服多了,然后再稍稍修饰了一些脸,才推门出去,我得回去找沧天涵算账,这死男人,差点就毁我清白。 第98章 非同一般 “麻烦转告你家公子,他的救命之恩,我会铭刻于心,只是家中有事,必须先行离去,我们就此别过。”我向他们拱拱手。 “姑娘——” “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公子。”我严肃地说。 “是,公子,但主人吩咐过,要我们一定留住公子在客栈等他回来再走。” “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我现在的确有事要做,有缘的我们会再见,兄弟,我们先行别过。” “好,那就我们护送公子回家。” 让他们护送我回家?这万万不可,如果让他知道我住在哪,以后我还哪有好日子过? “我不需要你们护送,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是主人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 “有什么问题,你叫他找我好了。”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 软的不行,看来要来硬的了,我身子一闪,想从他们身边掠过,谁知他们似乎知道我会这样,一个翻身又拦了过来。 他们还真的难缠得很,看来不给点颜色他们看,他们还真不知道我的厉害,但没想到他们每一个的武功都不弱,但与我相比,两人逊色一筹,并且他们似乎不敢伤着我,有所顾忌。所以我很快就占了上风。 趁他们动作稍慢,我立刻点了他们的穴位。 “两位兄弟,多有得罪了。” 我朝他们拱拱手快速离开。 回到王府,一进门口,管家殷伯看见我,狂奔而来,虽然年迈,但走起来还是虎虎生威。 “虞侍卫,你总算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欢喜。 “是的,有什么事情吗?” “因为你一夜未归,今天一整天也不见踪影,四王爷已经命我派出了几拨人去寻找虞侍卫。我们寻不到虞侍卫,王爷一夜未睡,花瓶都不知道被扔破了多少,夫人们都不敢劝,我等就更加不敢开口。” 正在与我说话间,已经有人进去报给沧天涵知道。 我也做好暴风雨来临前的准备,等他爆发完就到我爆发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还没有进去,他已经迎了出来,脸色铁青,声音带着浓浓的怒火。 “我怎么现在才回来,王爷你难道不知道?”我冷哼,眼睛带着骇人的寒光。 “我怎么知道,我送你去飘香楼,不是叫你一天一夜不归,也不是叫你突然不知所踪,让我——” “让你怎样?莫不成我小小一个侍卫还能让你牵肠挂肚?我不在,只是少一个人给你折磨而已。” “你昨晚去哪了?都做了些什么?” “去哪了?我不就是如你所愿,做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我冷冷地说。 “你根本不在飘香楼,说,去哪了?与哪个女人——”说到这里时,我居然看到他眼里闪过一抹痛色。 “飘香楼的女人我看不上,只好自己出去找了,你下的药分量那么重,没三五个女人怎可以化解!” “你昨晚真的与那么多女人——”他脸上非但无任何愉悦的表情,还慢慢地阴沉起来。 “你——”他脸开始有点黑,其实他生气什么,他不是很想让我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吗? “你放心,从此之后,我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我只会对女人动心,男人我瞧也不瞧一眼,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 “真——” “真的喜欢上女人了?” “真的。” “真的对男人不会再有一丝感觉?” “是。” “很好。”但为什么我发现他脸上有怒意? “你真是脏得很!” 我昨夜受的煎熬是因为谁?我手臂伤痕累累又是谁?他女人无数,就连侧夫人都好些个,燕瘦环肥,一晚轮一个,他竟然说我脏?有什么资格说我脏?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我一步步逼近他,我真恨不得砍他几刀?让他也尝尝什么是疼?什么是痛? 我恨极! “沧天涵,我有你脏吗?”我逼近他,用手指着他怒骂! 我等着他的雷霆怒火,但我完全没想到,他突然猛地抓住我的手,一把将我拽入怀中。 事出突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竟俯下身子在我额头亲了一口。 我头脑轰的一下,眼里看不到白天黑夜,只有他那突然炽热的眸子,这次的惊吓实在非同一般,我吓得忘了挣扎,意外得忘了反应。 他为什么会亲我?他认出我了? 当他松开我的时候,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吓。 第99章 搂入怀中 “你混蛋——” 清醒过来,我一拳朝他脸上打去,他居然不避,整个人呆立在一旁,似乎成了一个木头人一样。 我这一拳虎虎生风,他的脸被我击中后,整个人倒退了几步,我这次下手之狠,估计他这俊脸会肿好几天。 我怕他发作,打完人后立刻逃离现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追来,也没有大喊大叫,依然像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眼睛显出了惊吓,还有迷惑。 他为什么会亲我?他是认出我是女子,还是认出我是他的王妃? 心有点乱,又有点慌,同时又有点怒,一边骂我脏,一边还亲我,这沧天涵是不是有病? 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就应该让他被毒蛇咬死。 但到了晚上,那块木头居然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他在侧夫人的寝室一晚都不消停,偏还要我站在门外听着。 我不禁纳闷,他哪来那么多精力?莫非他真的也吃那种药? 但这种人我管他干什么?当第二天他一脸红肿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笑,有点后悔那晚怎么只是伸出一只手,理应左右开弓,将他的头变成大冬瓜。 只是他的脸肿成这个样子,他的女人对他还有兴趣?要是我肯定倒胃口了。 莫非沧天涵这厮对他每一个女人都那么有感觉?要不怎么晚晚兴致都那么高?不知道该说他多情还是滥情? 瀚暮真会帮我挑夫君,不得不佩服他的眼光!可惜我不是他的木偶,岂能受他控制?聪明如我,又怎能将一生托付在这样的男人身上? “你在想什么?”他突然问我。 “在回味前晚的那些女人,那种感觉让我回味无穷,心痒难当,不知道王爷今晚有没有兴趣再出去?如果出去带上我好不?”我一副讨好他的样子。 “再去?你就想得美,你只是我府中的一个侍卫,我提供你吃喝,可没有提供玩女人,以后不准再提这事。”说完气呼呼地扔下我就走了,不消一会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他一走,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对着一个大冬瓜,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也很难受,不过看来我这种以进为退的方法还是挺有效,不由得在心底偷笑。 这件事后,我在王府的生活开始变得风平浪静,他也没有再提出过一些奇怪的要求,不但不要求我去青楼做嫖客,也不需要我守夜,日子开始恢复了正常。 他似乎没看出我是女子,也没有认出我是他的王妃,那他那晚为什么亲我?疯了不成? 我每天无所事事,就在王府中溜达,这个院子,那个院子,这座楼阁,那个凉亭,这堆假山,我都一一去过。 我怀疑我对这个王府的熟悉程度不比王爷差,但无论我去哪里闲逛,都尽量不与他的女人碰面,这些女人都是一些麻烦的角色,但府中的丫鬟却已经混个脸熟。 我每次练剑的时候总有几个身影在偷偷看,偷偷望,脸上红晕满布,眼角含情,只要我稍稍看她们一眼,她们都会害羞得不得了,甚至会一溜烟地跑了。 想不到我已经将自己的脸涂黑,将光华尽掩,但依然是将这里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看来我的魅力还真不可以小觑。 以前为了怕麻烦,我都尽量与他们保持距离,但现在既然沧天涵希望我成为男人,我就满足他,起码堵住他的嘴,别让他整天刚一些无聊的事情。 我偶尔也会向这些女人抛一下媚眼,自从我的媚眼抛出去后,就频频有些大胆的丫头向我发出邀请。 这府中的丫头虽说不是绝色,也清丽可人,还有几个带着点妖媚。 第二天我在一处僻静处练剑时,就有一个丫鬟眼睛痴迷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走到她身边,刚想劝她离开,谁知就在这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我知道是沧天涵,我只好一把将那个对我频抛媚眼,又有点野性的丫头亲昵地拉到身旁中,轻轻搂着。 第100章 故人重逢 “虞侍卫,我怕这里有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她小声地对我说,但就这份胆量已经让我好生佩服,我这样轻薄她,居然不哭不闹? 但我知道此时沧天涵已经站在我身后,因为我已经感到他的气息还有那种杀气。 他越生气,我就越开心,最好弄得他院中鸡犬不宁,然后将我驱逐出府,这样我就可以再回到沧祁的身边,因为我喜欢军营的生活,在那里会唤起我与父皇与娘的很多美好的记忆。 如果他相信我已经不喜欢男人?我已经彻彻底底爱上女人,许他会放手,我在心中打着如意算盘。 正在神游万里的时候,那个丫头居然将身体靠了过来,一脸娇羞地踮起脚亲了一口我的脸蛋,这小丫头,竟这般主动。 “你们在干什么——”沧天涵终于忍不住了,要爆发了,此时他声音带着火带着怒,这应该是他想看到的,他生气什么? 小丫头在我怀中惊醒,看到他那寒冰的脸,吓得全身颤抖。我看着不觉有点内疚,我利用了她,让她受到如此大的惊吓。 虽然是她主动勾引我,而我自己何尝不是已经给暗示给她。 “滚——”他对着她怒吼,然后对我怒目而视,小丫头吓得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不关这小丫头的事,是我看她容颜娇俏,主动勾引她的,你有什么冲我来!” 说完我拿起剑开始练剑,他在原地站立了一会,一声不吭地走了。 第二天这丫头就不见了,听说为沧天涵为她择了一个夫家,是一个车夫,她就这样嫁了。 我的一念之差改变她的人生,嫁人生子,对于一个丫鬟来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她的幸与不幸都取决与她嫁的那个男人,但不够半天就决定的亲事能有多好?她与我一样,嫁的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人,但我至少还有选择,她呢? 我长叹一声,心中有点郁结。 想起那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脸都已经有点模糊的女子,我觉得很内疚,如果不是我想气沧天涵,她就不会匆匆嫁人,是我害了她吗? 作为一个女人,如果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是很悲哀的,而我能把握自己的人生了吗? 自这件事之后,我再也不会碰府中的女人,不会再在她们面前耍剑,不会再对她们露出笑脸,即使她们看我的眼神依然很炽热。 但即使我冷冰冰地对着她们,她们的目光依然含情脉脉,看来我魅力还真不小。 即使我身材没有他颀长,但依然不减风采,现在我已经长高了很多,比一般的女子还要高些,穿着白衣就像一个翩翩美少年,虽然脸黑了一点,但显得更为健康。 而沧天涵这段时间不用我陪伴左右,有些时候闲得实在无聊,去找他要点事情来做,但他都刻意避开我。 听府中的人说可能他这段时间在朝廷不顺心,心情都极为糟糕,经常自己一个人发呆,甚至会无缘无故发火。 他以前对他的女人都是极尽温存的,这段时间都冷淡了下去,府中的女人暗自猜测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变得忐忑不安,看来男人心,也是海底针。 她们的一生只是围绕着一个男人转,勾心斗角也只是想让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分量重一些,这样的女人也是何其悲哀。 但这样的日子单调而重复,他虽然不想见到我,但可恶的是也不允许我外出,要不到处走走,还是不错的,想起第一次出到外面大街上时的兴奋,想起那诱人的冰糖葫芦,我又馋了。 现在天气已经不冷,我将那床厚厚的被子扔到床尾,蜷缩身子躺在,不管是严冬还是酷暑,我都喜欢这样躺着,似乎身子蜷得越小,就越安全,越舒服。 “你怎么还是这样,总是踢被子,一点都没有改变。”突然一把熟悉的声音闯进耳边。声音不是很大,但却惊得我一乍一乍的。 是沧祁? 一定是幻觉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应该还在军营里陪着兄弟们呢?唉!心中长长叹息一声。 “枫儿,莫不是一段时间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你还真够狠的。”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怨,丝丝的痛。 我猛地睁开眼睛,竟然真的是沧祁,他竟然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101章 不是做梦 淡淡的月色洒进我的房中,为地板披上一层好看的轻纱,那斑驳的树影在那柔和的轻纱上印下了好看的图案,此刻房中是如此的美,美得让人不忍心打碎。 沧祁就是这样定定看着我,似有千言,似有万语,那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让他刚毅的脸此刻增添几分柔和。 而我也定定看着他,直到这一刻,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太突然了。 “真的是他吗?会不会是幻觉?莫非又是做梦?” 树影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像梦幻一般,一点都不真实。 我直直地向他走了过去,在他跟前停了下来,然后踮起脚,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蛋,滑滑的,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原来真是做梦,心中不觉有点失落。 “唉——”我轻叹一声。 原来这个家伙又过来骗人了,害我空欢喜一场,想起上次他啃那个鸡腿,连骨头都不留给我,让我馋得流口水,就别提有多生气,还有那只打在床沿上的手,现在想起,都隐隐作痛。 我嘟起嘴,朝他脸上最多肉的地方狠狠地拧了一下,现实中我不够他打,做梦总可以舒畅一回吧。 “你干什么?”低沉微哑的声音带着痛意。 怎么会发出声音?那突兀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这梦太真实了吧。 “你干什么拧我?”他怒视着我。 “是梦境还是真实?” 我不理会他,往他的脚狠狠地踩去,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一声闷哼,在寂静的夜显得有些突兀。 “你——”他一把拿住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吊了起来。 “你干什么?把我放下来。”讨厌他当我是小鸡那样提着。 “干什么?我问你才对?”他带火的眸子逼视着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让我整个人清醒过来。 原来不是做梦,那我刚才—— 看着他脸上的红紫,还有刚才那狠命的一脚,不觉心虚,赶紧低下头,不敢看他。 “说话呀!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此时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想知道自己是否做梦,不是拧自己的吗?干什么拧我?”看着他脸上还没有消褪的红色手指印,我胆怯地低下头。 其实他发怒的时候,我还是很怕他的。 “分辨自己是不是会做梦,竟然去拧别人?你可聪明得很。” 现在他戏谑也好,揶揄也好,我都不敢说话,但偷偷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含着笑,我悬起的心才放下来,看来也不是踩得很痛,要不就笑不出来了,害我还内疚了那么久。 “也不是,我刚才摸了一下你的脸,发现冻冰冰的,没点人气,所以才——” “那你也不用又拧又踩的呀?当我是仇人一般,我在你心目中就这种地位?”听他这样说,我再次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都不想想,我风餐露宿,不分昼夜地赶来,脸上能不冰冷吗?” “不是呀,你如果是马不停蹄地赶路,身上应该很热,脸上也应该汗如雨下才对。 “该你关心的你不关心,不该你关心的你就关心。” 沧祁无奈地摇头,枉费他还专门弄干净才过来见她,谁知反而会落得如此下场,早知就脏兮兮来好了。 “嗯”看到他眼中凌厉的光,我胆怯地低下头,我不怕沧天涵,也不怕瀚暮,但就是有点怕沧祁,他那眼一横,我就觉得特别吓人。 “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走了?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他语气带着怒。 “我也想等,但我违抗圣旨是要砍头的。” “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挂念?”他声音带着丝丝颤意。 “我——” 再次见面,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又高了,又胖了些,证明你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他突然伸出手来抚摸一下我的头,竟是那样的温柔,许是月光太柔和了,致使他整个人也柔和下来,让我竟然想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搂着他。 第102章 针锋相对 此时沧祁的眸子在月色下变得波光破碎,如夜色下的深潭,闪着斑驳的光,让人很容易陷进去,一坠不见底。 “是长高了,但没长胖。” 我不喜欢别人说我胖,胖嘟嘟的连走路都不快,我最讨厌。 “细看有些地方是胖了。” 他的眼睛又落在我的胸前,嘴角含笑,眸子也如星子般璀璨夺目。 “你——” 我禁不住想打他,这话总是这么直白,这眼神总是太放肆。 “我老大远过来看你,你就是这样对我,叫都不叫我一声!”他含笑地看着我,声音透着愉悦。 “谁叫你乱说话,谁叫你乱看?” 在他的火辣辣的注视下,我脸有些发烫。 “我哪有乱说话,的确长高,还有我只是看了最应该看的地方,哪里算是乱看?” 他一脸坏笑,但看我目光却很是温柔,温柔得如今夜的月色。 “枫儿,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嗯,我过得很好。” 我不想哭丧着脸向他诉说我在这里受到的折磨,要不他肯定又笑我是女子,受不了苦。 “过得很好,你究竟有没有心?”听我说过得很好,他竟然恼了,莫非我过得凄凄惨惨,他才高兴? “你才没有心!”我回敬他。 “你有心?你知道你走后,我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的吗?”他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莫非军营又被偷袭? “怎么了,是不是敌军又进犯了?”我着急地问。 “你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 “想什么别的?” “想什么?我要你想我。”他轻轻地拂着我凌乱的发丝,黑黝黝的眼眸此时炽热无比。 想他?我才不想他呢? “枫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我对你——” “沧祁?怎么来也不说一声?” 沧天涵的声音突兀地在我房中响起,如冬夜的寒风那般阴冷,而他整个人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我的寝室门前,吓了我一大跳。 该死,怎么每次都那么大意,有人进来都不知道,但他们怎么都像没有脚的鬼一样,进来时,一点声息都没有! “是的,我来了,希望不会太迟。”沧祁笑笑地对他说,没有半点不自在,似乎就在自家闲话家常。 “怎么会迟呢?天还没有亮你就闯进来了,连本王的侍卫,你都没有打扰,果然给面子给本王。”沧天涵戏虐地说。 “我不还是打扰了王爷你吗?看来是沧祁的罪过!”他嘴里说得内疚,但脸上一点歉意都没有。 “我不怕打扰,希望下次沧大将军你大驾光临的时候,遣人过来通传一下,本王可以好好设宴款待。” “我想这个时候,王爷你应该在温柔乡中享受着浓情蜜语,温香软玉,所以不便打扰,要不真的太讨人厌了。我也特别讨厌别人打扰我,所以推己及人,我也不会打扰王爷的好事。”他笑着说。 “看来我是打扰将军好事了?”沧天涵冰冷地说。 “的确打扰了。”沧祁无视沧天涵的冰冷,脸上还挂着慵懒的笑,似乎在说,你有多远滚多远吧! 这厮胆子也忒大了。 “你放肆!”沧天涵终于被激怒了。 第103章 青梅竹马 沧祁依然笑眯眯地说:“”王爷,别动怒,动怒易伤身。” 他的话是如此体贴,声音如此真诚,但我却见他眼角现出一抹捉狭的笑。 “哼,你打扰本王也就算了,现在本王的侍卫也已经就寝,沧大将军你就不怕打扰他休息?” “我还没有睡着,今天精神特别好,想与人说说话,所以一点都不打扰。”我笑着对沧祁说。 “你——”沧天涵的脸色极为阴沉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谁的侍卫?” “虞枫现在是王爷的是侍卫,虞枫不敢忘,如今夜深露凉,恳请王爷保重身体,早点回房中歇息,要不夫人们要忧心了。” “你少来这一套!一肚子坏水。”沧天涵狠狠剜了我一眼。 ”呵呵,天涵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体恤下属?” 沧祈虽然还是捉狭的笑,但那一声天涵,让我知道他们十几年的情谊,感情深厚,如今也只是逗逗嘴而已。 “沧祁,你也别以为他还冰清玉洁,现在她只不过是残花败柳而已。” “你胡说什么?”沧祁脸上有点不悦。 沧天涵这小人,竟然还有脸旧事重提? “虞枫,难道你忘了,那些女人是多么的销魂?” “什么女人?什么销魂?”沧祁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看着我。 “他已经不是你以前的虞枫了,如果让你知道他这段时间做的好事,我担保你连碰都不想碰他一下,因为没有人比他更脏。” “嗯,的确不是以前的虞枫了,他改变了很多,人长高了,也挺拔多了,但依然是我的枫儿,我觉得他干净得很,一点都不脏。”沧祁炽热的目光盯着我,带着火焰,让我脸一下红了。 他的目光怎么总是那样放肆?又说不喜欢我,但句句话都在撩人心弦。 “风儿,你脸红的样子,真美。” 沧泣今晚的目光真的是太炽热,炽热得让我心惊,他的指尖轻轻拂过我发烧的脸,是那样的冰凉,但我的脸却更烧了。 他竟当着沧天涵的面说我美,他以前可从不会这般说的,但心竟有丝丝甜意。 “沧祁,你是堂堂沧国大将军,百姓心目中的战神,若被军中将士知道你养男宠,他们会怎么看你?沧国百姓如何看你?你就甘愿为了他身败名裂!” “帝都名门闺秀任你挑,就是本王的妹妹紫芯也是娇俏可人,对你更是一往情深,她们论出身,比才学、比闺仪,哪一个比不上他?” “这妖孽没出现之前,你与紫芯青梅竹马,你对紫芯爱护有加,这些年,你我在这个朝堂互为,早已是生死之交,你亦从不逆我意,如今为了他三番四次与我作对,这妖孽如何能留?” “天涵,有没他的出现,我都不可能娶紫芯。我对紫芯无男女之情,我与虞枫也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日后我会向你解释清楚。你已经动了杀心,我不能留他在这里,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看你伤他!” “你如果需要侍卫,我改天送几个武功高,又忠心耿耿的士兵过来。” “我答应你,不会杀他,不会伤他,他已经是我的侍卫,生是我王府的人,死也是我王府的鬼,谁也别想带走他。” 沧天涵斩钉截铁地说。 ”如果今天我硬是要将她带走呢?”沧祁的脸冷硬起来,眼神也开始变得凌厉。 我拢了拢衣裳,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起风了,竟觉得有些寒意。 第104章 煞费苦心 “他现在已经是王府的侍卫,就是本王爷的人,并不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你要人可以,去皇上那里要,并且虞枫已经今非昔比,他有过无数女人,身子脏得很。” “是吗?她有过很多女人吗?”沧祁笑。 “你不相信?” “我相信,你说的我怎会不相信,你什么时候说过谎呢?” “你不介意?” “当然不介意,她想要多少个女人与我何关?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如果有那么三几个女人,就是脏,那天涵你岂不是比他更脏?你的女人何止三几个?”沧祁含笑地对他说,沧天涵气得俊脸发白,似乎被刀扎了几下一般。 “你少来讽刺我?你以为我想要那么多女人?反正那些女人都是主动送上门的,我不要不就浪费了?”沧天涵脸上带着自嘲的笑。 “你与你女人的事,我可没有兴趣了解,如今夜深,王爷还是回去安寝吧。”沧祁笑笑说道。 “我的事你没有兴趣,那他的事,你总有兴趣了解了吧,他不但在外面勾三搭四,居然也勾引我府中的丫鬟,整天与府中丫鬟眉来眼去,卿卿我我,甚至还搂搂抱抱。”沧天涵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对我浓浓嫌恶。 “枫儿,看来有长进了哦,居然学会了勾引人,不错,看来你来王爷这里还是收获颇多,看来我得感谢王爷悉心栽培,省得以后我要花时间去教。” 沧祁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我听得直冒汗。 “怎么冒那么多汗。”他走近我,用衣袖帮我轻柔地擦着,我也没有推开他,有人服侍我,我何必要拒绝? “不过你到外面寻花问柳也就罢了,何苦连这里的丫鬟都不放过,兔子可不吃窝边草,枫儿你可有些饥不择食了。” 擦着擦着他竟自顾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竟越来越大,遏制不止的样子。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气得我猛地推开他的手,帮我擦汗?取笑我罢了。 “沧祁,你不信?” 看到沧祁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沧天涵的脸色更加阴沉。 “不过也由不得你不信,本王在他喝的酒下了极为厉害七日欢,本想让他喝一杯,谁知他太贪心,喝了整整一壶。” “本王只得亲自送她去青楼,他一晚未归,回来身上的毒已经解,那一晚他都不知道蹂躏了多少女子,这样肮脏的人,你还想他什么?莫非你还敢要?”沧天涵冷冷地说。 “你说什么?你给他下七日欢?”沧祁的声音微微发抖。 “是又怎样?本王这般煞费苦心,还不是为了你?你堂堂大将军,居然沉迷男色,传出去有损我沧国国威,令我国国民颜面无存。” 沧天涵的声音不但冰冷,还傲气十足,似乎他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旁人只能服从,要不就天地变色一般。 沧祁本来带笑的脸在瞬间结冰,如水的眸子窜着一簇簇火苗,整个人杀气弥漫。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沧祁! 第105章 残花败柳 “这是我沧祁个人的事情,与国之颜面有何关系?你这是好心做坏事,你知不知道?”沧祁不但声音颤抖,连身子也微微颤抖,双手握成拳头,青筋凸显。 “枫儿,他说的可是真的?”他转过身子问我。 “自是真的,这混蛋是给我下药了,他是一个卑鄙小人,这样卑鄙的王爷才有损沧国的国威,才会让沧国的子民蒙羞。” “你——”沧天涵听我这样说,气得出不了声。 沧祁说完转过身子看着我问:“枫儿,那你——” 但他的话并没有问完,可能是觉得难以启齿,只是他脸上此时现出的痛苦之色让我动容,似乎正在经受着酷刑一样。 我曾经以为像他这样的男子,就算被人砍一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被人刺一剑也不会哼一声,想不到此时他的脸,也会出现这样痛苦的表情。 他这样痛苦都是为了我,他对我还真够义气的,突然有点想哭,在这个举世无亲的国家,有人这般关心我。 “枫儿——”沧祁的声音不大,带着犹豫,带着不安。我知道他还是想问那晚发生的事情。 “你别问。”那一晚的痛苦我真的不想提,不愿想起,那一晚我不但饱受折磨,若不是遇到飘香楼的头牌无双,他肯带我到寒冰潭,后果不堪设想。 那一晚就是一场噩梦,那焚烧身体的热浪,那一刀刀割肉的疼痛,还有那不能操控自己的恐惧,我希望永远不要有人提起,永远不要再记起。 “我怎能不问?”沧祁居然吼我,目光还带着怨愤。 他为什么要对我大吼大叫,他应该吼沧天涵,是他给我下了药,是他无耻下作,若不是我幸运,我早遭毒手,还怎样安然站在这里?看着沧祁铁青的脸,如火一般的眸子,我也冷起了脸。 那晚我受尽煎熬,那晚我的手被割得鲜血淋漓,差点连命也搭上了,他还要那么大声吼我,似乎错的都是我,我觉得委屈极了。 “沧天涵,你给我滚,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沧祁转过身子怒视着苍天涵,此时的他如发怒的狮,身上散发摄人的寒气,浓浓杀气弥漫了整个房间,让我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好,本王给时间你冷静冷静,希望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不要再受他的迷惑,因为不值得。” 沧天涵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可能是被沧祁的愤怒震慑了,不再说话,黑着一张脸走了。 但他有什么资格黑脸,仿佛现在受罪的是他一样,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反装得如救世主一般,临走之前还要后扭头看我一眼,眼神复杂难懂! “沧祁,当你将这个残花败柳扔了,我们依然是好兄弟,依然并肩作战,把酒言欢。” 他临走之前都要再骂我一声残花败柳才心安,我恨得牙都咬碎了。 “沧天涵,你混蛋!” 沧祁双目猩红,突然出手,朝他的肚子狠狠地击出一拳,那一拳带着他所有的怒火。 “砰”的一声闷响,沧天涵整个人像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塌 第106章 很是温柔 看来沧祁这一拳的威力可不小,平时沧天涵都是一副高雅无比的样子,今天看他如此出丑,我觉得实在痛快,看你这卑鄙小人下次还敢不敢给我下药? “沧祁你竟——”苍天涵怒意滔天,但又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如果不想我第二次出手,赶紧给我滚。”沧祁怒视着他,眼中还跳跃着烈焰。 “你居然为了这个——” 沧天涵说了一半,突然停住,没有再说下去,我想他一定在想应该说我是人妖,还是不男不女,抑或是现在新的名字残花败柳。 他刚才就是因为说了一句残花败柳,被沧祁打了一拳,估计他现在不想在触怒目前正在发火的狮子。 “沧祁,你会后悔的,本王就不信你一点都不介意,是男人都会介意。”他爬起来,用手拭擦着嘴角渗出来的丝丝血丝。 沧天涵悻悻地离去,离去时眼里带着不甘与愤恨,但他走后,屋内寂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到,这种气氛让人很不安,我摆弄着手,有点不知所措。 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伸出双手,轻轻将我拉过去,被他搂入怀中的瞬间,我心中本来堆积起的冰雪,一下被他火一样的怀抱融化了。 他将我揽得很紧很紧,紧得我就快透不过气了,他的胸膛起伏着,身体依然微微颤动着,双目猩红。 “沧祁,你——” “别说话,什么都不要说,我明白。”他喃喃地说,双手竟然温柔地抚过我的发,我的眼,眼里的柔情浓得化不开。 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虽然他常常戏弄我,有时气得我饭都吃不下,但在这世上,除了我娘,就他对我这般好了,为了我,他竟出手打了沧国位高权重的四王爷。 我也很久没有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他身上那种阳光的味道总会将我带到野外,带到广袤的草原,带到广阔的天地,闻着依然是那样安心与舒心,我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心跳急促而有力,靠着感觉很踏实,踏实得我也想伸出双手,紧紧抱着他。 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很想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才这般护着我? 但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记起他曾经说过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喜欢的女子,我记得他曾经说过对我绝不感兴趣的,如果他喜欢我,又怎舍得打我一百军棍?如果他喜欢我,又怎会三番两次戏弄我,惹我生气? 幸好没问他,免得又说我馋他,白白被他笑话一场。 “沧祁,其实我没有被——” “别说了,我不会再问,都是我不好,如果那天我不狩猎,将你留在身边,那就不会有今日之事,是我没将你护好。” 本来还想跟他说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被他打断了,那就算了,反正那晚发生的事情也不光彩,让我难以启齿。 我居然毫无廉耻地想脱光衣服,求一个陌生男人要自己,如果被人知道我这一世英名就此毁了,希望山水不相逢,我与那晚那个绝美男子不会再有重逢的一日。 只是手中那个镯子让我隐隐不安,什么时候才能归还给他呢?镯子的冰凉一点一点透进身上,让我有点恍惚。 “在想什么呢?”沧祁柔声问,声音微微有些嘶哑,他温柔的时候真讨人喜欢。 “当日就算是你在,你也不可能违抗皇命,你对我已经很好了,你无须自责,每个人的际遇都不一样而已,现在我也没有什么的,都过去了。” “皇命虽不可违,但总有转弯的余地,如果我在,起码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沧天涵这样对你,他该死,对不起。” 他的手再次轻柔地抚过我的脸,眼里带着深深的遗憾与自责,也带着浓浓的怜惜与疼痛。 如果我有一个这般疼惜我,护着我的哥哥,那该多好? “枫儿,有今日之祸,只因天涵以为你是男子,我现在去跟他说清楚,他若知道你是女子,他就不会再想方设法伤害你!可好?” 他看着我,很是温柔。 第107章 追光寻暖 “不行——绝对不行——” 我急得大喊,若沧天涵知道我是女子,我怕他会认出我?想起他不时偷偷看我,总说看着我有些熟悉,似乎曾哪里见过。 每次我都听得心惊胆战,生怕他突然就想起来。 “为什么?”沧祁不解地问我。 “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你不要问,我就是不许你告诉他,如果你敢向他透露半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如果你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很郑重地对他说。 “有那么严重吗?” “有” “都不知道你的小脑瓜整天想什么,真的好想剖开它,将你想的东西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边说边帮我拂开身上的沾着的飞尘。 今天他的温柔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如果他天天这样就好了,我最怕他突然板起那黑脸,他无情起来的时候也很无情,我记起了那残忍的一百军棍,现在还后怕。 “沧祁,谢谢你那么关心我?我还以为这个世界,除了娘已经没有人再那么在乎我了。” “你都不知道,我很想我娘呢?我可能再也见不着她了。”我眼眶红红的,第一次向他表露自己的脆弱。 “这有何难,你想什么时候见你娘,我陪你回去就是,反正我日后也要去拜见一下你娘。” “那是我娘,你没有必要陪我。” 其实他不知道,我已经没有家了,父皇死了,我虽有娘,但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当然要,你娘我总要见一次的。”他亲昵地刮刮我的鼻子,眼里尽是宠溺,好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眼神了,这样的眼神让我的心暖融融的,整个人仿佛置身与和煦的春风里。 娘就曾经如此宠溺地看我,在娘宠溺的目光中,我总觉得我是一个无忧无虑,受尽关爱的小女孩。 如今这种感觉又回来,我很怕这种感觉会消失,再也找不回来,如果沧祁一辈子这样看着我多好,如果一辈子有人这样宠着我该多好,那我就不会孤孤单单了。 我要怎样才能让这种感觉不会在心头消失呢?我不想失去这种感觉,也不想失去他。 “沧祁——” “嗯”他轻柔地应答着。 “你有没有妹妹?” “没有,要不可以与枫儿你作伴?”他很遗憾地说。 “我是想说,你如果没有妹妹,我做你的妹妹怎样,我很想要你这个哥哥,其实你对我很好,我想身边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亲人,你对紫芯这般温柔,我很是羡慕。” 我很认真地对他说。 他不吭声。 “你如果不喜欢我做你的妹妹,那我们结拜兄弟好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女子?” 我实在不喜欢无依无靠的感觉,我就是想将这一点温暖抓在手里,我就像黑夜中跋涉以久的人,看到微微灯火,想死死护着,不愿失去,他就是黑夜中的那点光。 贴近的身体骤然分离,他柔和的脸庞瞬间变得冷硬,他定定看着我,眼里闪过受伤的眼神,脸变得铁青。 “你——你——”他不但脸色铁青,脸声音也抖了起来。 第108章 青筋暴凸 “你这个蠢女人,活该你夫君不要你!”他说完就拂袖而去,留下一室清冷,留下一脸愕然的我。 刚刚还温柔缱绻,瞬间又狂风暴雨。 他竟然这般说我!我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一夜无眠。 连续几天,沧祁再出现过,莫非他回军营了?虽然那天他那样说我,但他走了,我竟心里空空的。 每天除了拼命练剑,就无所事事,虚度光阴的日子让人睡得不踏实,这般一复一日,我何时才能救我娘? 只要一想起娘,我心中就变得焦灼烦躁,曾经不可一世的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弱小,我曾经的强悍,都是因为我有一个神一般的父皇。 “怎么?终于闹翻了?”沧天涵幸灾乐祸地问我。 “我们好得很呢!” 我总是想气他,每次看到他生气黑脸,我心里就痛快,我心中依然介怀,他当初这般待我! “是吗?”沧天涵冷哼一声,脸色冰冷,如覆盖了一层厚冰。 “当然是,我们好得很呢?”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沧祁竟然还在帝都,原来他还没有回军营,心中竟涌起说不出的喜悦,但我故意不去看他,谁让他这般骂我? “沧祁,你当我王府是什么地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沧天涵冷声道。 “我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不需要通报。怎么现在不一样了,莫非王府换了规矩?”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我,一把将我拉在身边,单手搂住我,动作自然而亲昵。 “沧祁,你放肆——”沧天涵看见沧祁抱住我,脸都绿了,看到他生气的那个样子,我又觉得实在痛快,我估计沧祁也是这般心思,要不也不会这般惹怒他。 “祁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我嗲声嗲气地说,那声音嗲得连我自己都发麻了。 “枫儿,我现在不就来了吗?”他也挺会做戏的,那声音溺得让人作呕,并且这厮竟然趁机将他的脸贴着我的脸。 冰凉而光滑的脸颊,温热的气息,让我一阵心悸,但总感觉被他戏弄了,要不是想好好戏弄一下沧天涵,我早一脚将他踢翻。 “你们这对狗——狗——” 沧天涵应该是想骂我们是狗男女,但可能话出口后发现站在他眼前的都是男子,并没有女人,所以“狗男女”这词似乎不是很贴切,就再也骂不出口。 “沧天涵,如果你还不想我们反目成仇,马上滚!”沧祁冷冷地说,脸上已经蒙上一层寒霜,与刚才笑意盈盈的他判若两人。 “沧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我王爷府,并不是你将军府,居然敢叫本王滚?”沧天涵怒极而笑。 “从来也没有人敢这样动我的人?虞枫这笔账,我还没有跟你算呢?你以为之前那一拳就算了!” “那你想怎样?莫不是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再打我一拳?” “一拳?若是旁人,你以为他还有命?” 沧祁看着他,他搂着我的手青筋暴凸。 第109章 阵阵阴风 “好,本王走,本王看你们能好得了多久!”沧天涵说完就拂袖而去,衣袖卷起了阵阵阴风。 如果是旁人敢这样顶撞他,我想早已经死一百次,他对沧祁竟忌惮得很。“松手吧——”眼看沧天涵已经远去,只剩一抹灰色的身影,沧祁的手依然没有要松开的迹象,并越抱越紧。 “枫儿,我发现我不想松开了,我们就一辈子这样抱着好了。”他喃喃地说,星子般的眸子此刻有些迷蒙。 “你怎么老是想戏弄我?你当我是什么?是可以让你随时玩弄的玩具吗?你想女人就跑青楼去,那里的姑娘有多美,一个比一个粉嫩,一个比一个身材好,少许银两就可以让你舒畅无比!” “青楼你也去过?这样粗野的话,是一个女子应该说的吗?” “沧天涵都带我去了几次,你当我是男儿就好。”。 “该死,还去了几次”沧祁低声咒骂。 “以后不准再去那些地方,再去绝不轻饶。”他板起了脸,脸上不再带着一丝笑容。 “整天说自己是男儿,男人能做的事情你能做吗?”他揶揄地说。 “我除了那个不行外,行军打仗、文韬武略有哪一样比你差?” “那才是男人的根本,你连那个都不行,算什么男人,最多给个太监的称号给你而已。” “你才是太监?” 沧天涵骂我人妖、残花败柳也就算了,现在他还要叫我太监,这个名字比人妖更让我反感。 “我不做太监,我也不是太监。” “那你有什么证明你不是?”他眼睛弯了起来,一脸的笑意。 “那你想怎么证明?”我向他展颜一笑,笑如春花般烂漫,死沧祁,呆会就要你就死得惨惨的,我恶狠狠地想。 看到我笑,他有瞬间的失神,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我迅速挣开了他的双手,然后手肘往他的肚子就是狠命一击。 谁知他身形一转,很轻巧地避过我这一击,为什么他的反应总是那么快?在他面前我总像一个弱者,这让我有点灰心丧气。 “怎么了?很想打赢我?” “那当然,论行军打仗,文韬武略,我可不比你差,只是武功方面弱那么一点而已,但我迟早会打赢你的。” “在武功方面想赢我?你别做梦,我不会允许有这一天出现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你明白吗?” “好,那我一定要打败你,让你活得毫无尊严。”我得意地仰起脸,似乎此时我已经打败了他一样。 好,我等着。”他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让阴晦的天空也变得明媚。 “其实我早输给你了。”他突然一声长叹。 我正想问他什么时候输给我了?一声欢快的声音传来。 “祁哥哥——” 原来是紫芯公主。 “紫芯妹妹,不是在宫中吗?” “祁哥哥真坏,回来帝都也不进宫看我?”公主噘起嘴,佯装生气,但那张俏脸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与兴奋。 “我也是刚回来,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进宫去看望妹妹!” 他也不唤他公主,一声声妹妹叫得可亲热了。 尤其那目光竟如水般温柔! 第110章 狡猾如狐 怪不得他不肯认我做妹妹,原来人家早已经有一个这样娇柔可爱的妹妹,看那温柔劲,对我可就凶巴巴的,心中觉得有些闷闷的。 “祁哥哥,你平时那么少回来,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陪陪我。”紫芯眼里亮晶晶,充满了期盼,尤其那一汪春水充满了柔情。 “公主、将军你们慢慢聊,小的先行告退。” “虞枫——”他一声低喝。 “将军还有事情吩咐吗?如果没事,虞枫就走了。” “你要走就走快点,别让我觉得碍眼。”他突然加大声音不耐烦地说。 “好的,小的不敢打扰,就此告退。”死男人,对我就黑口黑脸,对着公主就春风拂面一样,还让我别在跟前碍眼! 越想越生气,心中有气,一路的花草树木都成了我的仇人,连地上的小碎石我也看不过眼,狠狠地用脚将地上的石头踢得老高,看着脚下的石块在空中呈现一个优美的弧线,心中一阵畅快。 许是我将这石块当作是沧祁了,这家伙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我踢得上下翻飞,跌下来粉身碎骨? “怎么?被抛弃?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劝你别自取其辱。”沧天涵突然如鬼魅一样出现在我眼前,卷来阵阵阴风,像刚刚从地府上来一样,这人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王爷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装糊涂你倒厉害,不过本王告诉你,沧祁不是你能要的人。本王好心提醒你,要不到时陷得越深的时候,痛苦的是你。” “谢谢王爷提醒,小的铭记在心,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看到本王就想走,本王碍你眼?” “不是,只是小的总是让王爷你生气,为了王爷能长命百岁,不做一个短命鬼,所以我就少点在你面前出现,如果王爷不领情,想做一个短命鬼的话,小的恭敬不如从命。”我故意把短命鬼加重了语气。 “你——”他突然向前一步,钳住我的喉咙恶狠狠地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 他的手很大力,钳得我生疼,但他的眼神依然带着浓浓的杀气,他应该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但又碍着沧祁,不敢下手。 我努力地向他笑一个说:“王爷你出手可真狠!”当然说话间,我的脚可不闲着,猛地往他下盘扫去。 许是他太入神,许是他想不到我敢这样对他,没有闪开我这迅猛一脚。 我一脚横扫而去,他大喊一声,松开了双手,腿一弯,险些跪了下来,就差那么一点点,让我可惜极了。 我如得胜将军般地拍拍手,再瞧他看过去的时候,他眼中已经有了杀人般的凶光。 “你小小一个侍卫,竟敢袭击本王,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虞枫不敢袭击王爷,但我亦可不是你那些女人,任由你欺凌。当日你这般害我,今日又这样钳住我喉咙,今天我不拔剑灭了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容忍。” “你懂什么?这不是欺凌,这是疼爱,她们喜欢得很,能做我的女人,是她们盼也盼不来的事情,” 对他的话,我嗤之以鼻。 “今晚本王要进宫,你也得跟着去。” “我只不过一个小小侍卫,不懂宫廷规矩,王爷请换一个侍卫护卫。” 我的父皇死在皇宫,我娘囚在皇宫,不管哪个国家的宫廷都是一座牢笼,我不愿意踏进一步。 “你必须去,因为今晚你可是主角之一。” “什么主角?” “你进了皇宫自会知道。”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老狐狸,狡猾而阴险,你根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次他又想出了什么阴谋诡计? “进宫就进宫,我看你能怎么我?” 话是这样说,但心中有点不安,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好预感。 第111章 心神不定 无所事事,在庭院里练了一个下午的剑,虽没有人打扰,但却总有点心神不定,今晚进宫所为何事? 沧天涵诡异的笑脸总是在我脑海浮现,让我心情浮躁。 当暮色笼罩这大大的王府时,苍天涵已经整装待发,一件水墨色的长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其实这厮长得不赖,要不那些女人也不会像苍蝇一样整天围着他转,只是心肠不好,小人一个。 “走吧!”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我不再神游。 “王爷你不用把你那些美貌的夫人们,带过去宫炫耀炫耀?” “她们?本王从不带女人进宫,我也从不当她们是本王的女人,她们充其量只是本王一堆暖床的工具罢了。”他说得无情,人其实更无情。 他与她们欢爱时,柔情蜜语,极尽宠爱,那时我站在外面,听得脸红耳赤,也曾感叹过,怪不得那些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如今看来,他哪有将她们放在心上? 这男人压根就沒肝沒心! 她们将终身托付给这样的男人,真是悲哀,好在我当初明智至极,摆脱了他,要不损失就大了。 “在想什么呢?”他走近我,疑惑地问。 “没有想什么?”我忙摇头,生怕他看出我心里诽腹他。 “在想沧祁?”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在想沧祁,他心里就极为不舒服,气堵胸闷,他就是看不得他们楼搂抱抱,眉来眼去的,看到就心烦意乱。 他不容许这妖孽祸害沧祁。 “不是。” “今晚我就要你对他完全绝望!”他说,目光阴冷。 “是吗?你不会又想硬塞几个光溜溜的女人在他床上吧!要是这样我可要代他谢谢你了,我和沧祁两个人今晚慢慢享用,反正我是男女通杀。” “你——你——你肮脏无耻。” “我那么就是那么肮脏,会玷污你王府这块净土,玷污了王爷的眼睛,要不放了我,让我玷污其他人也好。” “你做梦,本王就要将你一生一世禁锢在我王府,本王就要你孤独终老,谁也别想见。” “禁锢我在王府?除非你用铁链锁住我,要不我勾引你府中的侍卫,我看你还敢不敢禁锢我?”听他要禁锢我,我心中又急又怒,如果真是这样,我这辈子不就完了? “你这淫贱的——”他气极,居然说不下去,看到他头顶冒烟的样子,我心里畅快极了。 “你这淫贱的人妖!”他终于还是缓过气来,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眼神歹毒地看着我,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一样。 “我就是那么淫贱的,看我不顺眼,赶我走就好了。” “你进了本王的王府,这一辈子也别想走出去,你如果敢不经我允许迈出这个大门,你立刻会变成朝廷钦犯,就算你是逃到天边,本王也会将你捉回来,捉回来后你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我会将你关于大牢,让你不见天日,想走?”他那一副奸佞的表情让我心塞。 这小人,气死我了,我怒气冲冲地跨上马,准备飞驰而去,让呼呼的风吹走我的怒火,要不真的会燃烧起来的。 “下来,你做马夫,其它人给本王走!”他走到我跟前,傲气十足地对我说,然后挥手将坐在他前面的马夫叫走。 这男人不将我折磨个半死,他的心是不会舒服的。 做马夫更好,我颠簸死他! 第112章 低眉顺眼 “好呀,小的很乐意为王爷效劳。”转过身,我敛去那邪恶的笑,低眉顺眼地说,但心中却已经在翻江倒海。 “废话少说,起程吧!耽误了时间,本王要你的命。”他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感觉耳朵也凉飕飕的。 “好的。”我扬起手中的绳子向前方飞奔,在马儿跑得正欢的时候,猛地用手一拉,马儿扬起前蹄,长嘶一声,马车也剧烈地摇晃起来,似乎是地动山摇一般。 我听到里面隐隐有咒骂声,心里偷偷乐着,但手可不闲着,我就用手中的缰绳控制马儿不停地跳舞,马儿左跳右蹦,上蹿下跳,玩得可欢了,只是可怜了车中之人,不眼花头昏才怪呢? “你干什么?你究竟会不会驾车?”他撩开帘子,怒目而视,声音充满了怒气,那脸已经铁青,不知道是被气得铁青,还是被马儿晃得铁青?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想在车内闭目养神?没门,我在心里奸笑。 “王爷,小的本来就不是马夫,所以技术是差点?可不是故意难为王爷你,呆会我会小心的,王爷你放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赔着小心说。 “你故意的。”他气呼呼地说,看来他也不蠢。 “王爷,你这样说,可冤枉我了?我怎敢戏弄王爷你,这不是狮子头上抓虱子,在老虎屁股上抓痒吗?” “我就那么像狮子、老虎吗?” “也不全是,王爷你对着你的女人你可以说是温柔如绵羊,只是对着我,你残暴如狮子般而已,那不是王爷你的错,只是虞枫长相不好,惹王爷心烦罢了。”我可怜兮兮地说,就差点没掉下两滴眼泪。 “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 “那也不是,王爷平时对虞枫还是不错的。” “你只要不祸害沧祁,乖乖地留在王府,本王自不会留难你。”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柔和了很多。 “王爷你请继续在车内躺会,我应该有进步的。” “好,我再给一次机会给你,别耍花样!”他又变得恶狠狠了。 但我又怎可能那么轻易放过他,凭着我高超的驾驭技术,就差没把他昨晚吃的饭吐出来。 “滚开。”一声怒喝从车里传了出来,他还是忍受不住,走了出来。 “你还真有本事?那么平坦的路,你都可以弄得那么颠簸?要你有什么用?如果是女人还可以摸一把,养你这个没用的人妖不知道干什么?” 堂堂王爷,说话竟这般粗俗! “虞枫没有什么用,你就放我走吧!免得碍了王爷的眼,影响了王爷的心情。” “休想,就算你死,也要死在我王府中,告诉你我绝不会放你走,绝不。”他恶狠狠地说,眼里坚定无比。 “好吧,那你慢慢做你的马夫了,本大爷可要睡了。” 说完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就往那豪华的马车钻去,里面可真舒服,软绵绵的,还铺着一层绒毛,他可真会享受,托他的福,我也可以好好享受一番。 宽敞的马车,躺下来睡一觉也好,并且这个马夫还真不赖,飞速前进的同时,还一点都不颠簸,躺着惬意极了,就像躺在自家的床上一般。 第113章 熟睡笑颜 “你别以为这次我会轻易放过你,回到王府我才慢慢折磨你,折磨到你开口求饶。” 沧天涵大声地说,发泄着自己的怨气,但怎么没有回应的?这个时候她应该牙尖嘴利驳斥他才对呀? 不会睡着了吧?才那么一会。他心里暗道。 他停下马车,揭开帘子,车中之人居然真的睡着了,并且正睡得香甜,让他有气无法撒,本来想狠狠地拖他起来的,臭骂一顿,但不知道为什么手伸到半路就无法再伸过去? 为什么心中会不忍?他静静地站着,睁大迷茫的眼睛看着她。 对于男子来说,他的确不够高大,显得比较纤弱,睡着的他那粉色小嘴,微微弯着,嘴角露出一丝捉弄完人后的坏笑,就像一个孩子做完恶作剧后得意洋洋的笑。 此时他蜷缩成一团,似乎在寻求温暖,寻求呵护,看到他蜷缩的身子,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竟似被轻轻地撞击了一下,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头荡了起来,一圈一圈地泛开去,更该死的是,自己居然很想将他抱入怀中,给他温暖,给他疼爱。 在这一瞬间,那粉色小嘴,他竟想起他那小嘴帮他吸蛇毒的情景,痒痒的,全身酥软,他竟想俯下身子,覆上那润泽粉色的小嘴。 他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震得一愣愣的,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沧祁了,居然被受他蛊惑,乱了心神。 突然梦中的他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似乎是奸计得逞的样子,他这个表情这让他的心一激灵,人也随之清醒过来。 这个人妖一定不能留在沧祁身边,自己经历那么多女人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沉迷,沧祁就可想而知了,一定沦陷进去,不能自拔。 他想转身走出去,但是目光依然被她熟睡的笑颜紧紧锁住。 他的眼睫毛很长,像女子一样,紧闭的眼睛不睁开则矣,一睁开凌厉无比,时如狐狸般狡猾,时如发怒的小狮子般凌厉。 他的鼻子很挺,除了黑了一点,整张脸堪称完美,完美得让他不想移开双眼,禁不住轻轻走近她,她身上还会散发着一股幽香。虽淡淡的,一点不浓郁,但却清新得让人沉迷,从没有一个女人身上的味道让他沉迷,他禁不住大口吮吸了一下,以致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虽然平时他是傲气十足,张狂跋扈,但现在却如一个小孩一样在沉睡,偶尔脸上还会漾起点点笑意,狡诘、得意,竟让他想狠狠地疼爱。 突然他很想走进他的梦中,看看他是因什么事而笑,又在得意着什么?他发现他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什么。 * “谁?”我听到细微的呼吸声,立刻怒喝一声,同时剑已经在握。 “谁?你的主人。”沧天涵冷冷地说,声音却带着点慌张,如做了坏事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一般。 “你进来干什么?”我毫不客气地质问他,我本来睡得好好的,他进来扰人清梦。 “我在外面听到有人打鼾的声音惊天动地,我以为我马车里躺着一头猪,进来一看,没想到原来是你,这次倒让我开了眼界。”他戏谑地说。 “你才是猪!”居然敢把我比作猪,我哪里像猪了,我打鼾的声音有那么厉害吗?怎么娘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第114章 沧国皇宫 “你给我听好,本王带你进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果你再不识抬举,休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那你想我怎样?你打算怎么不留情?”这人的无情我早已经见识过,我就想看看他究竟能无情到什么程度。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要你起来老老实实给我驾马去,如果你再敢耍什么花样,弄得我马车东倒西歪的,本王要你的命。”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寒光。 让他做我马夫那么长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就放过他吧。 “是的王爷,小的一定会好好驾车,不会让你受一点惊吓,就请王爷进去坐吧。”我笑眯眯地说。 “哼”他从鼻孔哼了一声才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养神。 我在车上睡了一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驾着马车平稳地向前奔驰,沿途风光不错,让我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哼起歌儿来。 “说你是人妖真的没说错,大男人一个怎么咿咿呀呀唱些女人唱的歌,扰人心思。” “你才人妖?这里又不是战场?这里又没有战鼓震天,难道你想我唱那些气盖山河的军歌?我唱不了,要唱你唱。”最讨厌他左一句人妖,右一句人妖,叫得多,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人妖。 “不过唱的曲儿还动听,我以前怎么没听过?再哼几句听听?”他变脸变得还真快。 我白了他一样,扬起缰绳,大喝一声就往前飞奔,把我当完车夫又想要我做他的歌姬,他就想得美! “你的马术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好?”他突然问我,带着疑惑,看来起疑心了。 “我学东西本来就快,你以为我是你那么愚蠢的吗?学半天也不会!”我揶揄地说,一边说一边驾着马车向皇宫的方向奔驰而去。 真是怀疑又怎样?我死口不认他能奈我何?心中奸笑几声。 虽然我也是瀚国的公主,但我只熟悉军营,只善于与军中豪爽汉子打交道,皇宫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一个无情而冷酷的大牢。 虽然也与娘在皇宫住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但那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冷宫,宫墙深深,虽有娘的软声细语,有娘的轻声弹唱,但总觉得冷清,虽有娘精心营造,冷宫门前也鲜花怒放,小鸟嬉戏,但总觉少了生气。 在冷宫的日子,我们被困在冷冷的宫墙里,除了娘,我没有任何玩伴,没有任何快乐,只有对父皇深深的思念,对瀚暮刻骨铭心的仇恨。 如果没有娘的无忧曲相伴,我不知自己是否能熬过那一段灰暗的日子,如今踏进别国的皇宫,触景生情,想起过去的种种,心中盛满了忧伤。 “你怎么了?不舒服?”沧天涵低头问我,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 “我没事,只是第一次进皇宫有点好奇而已。” “原来如此。”听我这样说,他也没有再问我,继续大踏步往前走。 今晚的皇宫真的是热闹非凡,一路走去,宫女妃嫔的身影在不停地穿梭,看得我眼花缭乱。 皇上的女人们有些穿得高贵得体,有些艳丽无比,一路上倒碰到了好几个,沧天涵都礼节性地向她们问好。 她们虽然表面端庄,但那眼睛都贼亮贼亮地盯着沧天涵,这也不奇怪这家伙长得实在是很不错。 第115章 沧国皇上 而我却无心欣赏这一派花红柳绿,争奇斗艳的景象,紧紧跟着沧天涵走,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月亮的清辉伴着大红灯笼散发的淡红光晕,洒在每一寸土地上,柔和而又不失喜庆。 对这座金碧辉煌,热闹非凡的皇宫,我并不感到新鲜、好奇,相反我觉得压抑,浑身不自在。 也许这里人太多,也许气氛太过于严肃,总感觉没有我以前在军营中来得舒服自然,甚至也比不上王府自如,毕竟在王府里,我跃上一棵大树就可以在上面偷闲半天,而无人打扰。 其实皇宫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多一些,充其量就是一座豪华点的庭院,院子里面住着一群因寂寞、因权势而整天争宠斗得你死我活的女人而已。 观赏了一段路后,我就不再到处看,专心地跟在沧天涵的身边,因为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看。 这次设宴的地方是在御花园,我们去到的时候,偌大的御花园已经灯火通明,大臣们早已经到了,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一群歌姬在浅弹清唱,身段曼妙的女子也已经在中间舞动起来,那袅娜的身姿甚是吸引人。 我跟在沧天瀚后面,低着头走了进去,群臣看到沧天涵到来,都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风头就如皇上驾临一样。 只有沧祁依然坐着,微微点头示意,但却不让人觉得突兀或傲慢,感觉他本应如此。 但当沧祁看见站在沧天涵后面的我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他很快就将这种诧异的表情敛去,再看去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沧天涵刚好坐在沧祁的对面,站在他背后的我,可以很容易地将沧祁一举一动收入眼中,此时他正在低头喝着酒,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突然音乐声一转,一个穿着藕色衣裳的女子款步走了出来,衣袂翻飞地舞动着,时而像灵动的燕子斜着身子掠过水面,时而像蝴蝶在花丛中翩然起舞,是那样的美,那样的灵动。 女子曼妙的身姿,出众的姿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然也包括沧祁,他盯着这位女子出神,眼睛跟随着她的身子转,他看得是如此投入,如此陶醉,似乎心神完全被大殿中就这个女子控制,我在心中冷哼一声。 正在此时一把尖细的声音传至耳边,原来是皇上到来了,群臣赶紧离开座椅,站起来恭恭敬敬参拜皇上。 我随着众人跪在地上,在跪拜的时候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威名并不显赫的皇上。 他的脸色有点苍白,可能是养尊处优,见阳光比较少。 皇上说话非常柔和,很有亲和力,从进来的那一刻就一直带着笑容,可惜缺少皇上的威严,缺少一代君王应有的霸气,看样子他比苍天瀚要小几岁的样子,应该是他的皇弟。 如果不是他的生母是皇后,我猜这皇位也轮不到他来做,因为他给我的感觉太弱了。 他的眼神清澈,脸上带笑,看起来单纯而和善,让人很容易萌生好感,他旁边端坐着一个与我一般大的女子。 女子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端庄的微笑,这应该是他的皇后,看着皇后始终如一的笑容,我就替她觉得累。 第116章 两国联姻 皇后身下坐着的是紫芯公主,公主那双美目一直朝着沧祁打转,周围的歌舞似乎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真是一个痴心的女子,可惜她意中人那双眼睛全落在那个貌美的舞姬身上,我想紫芯此时一定是很心酸的。 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为这个公主可惜,怪不得娘说要不想受伤害,心一定要够冷,一定要够硬,想那紫芯公主心太软了,到头来伤害的是自己。 这个沧祁,明明那天还对紫芯关怀备至,体贴入微,那温柔劲让我也羡慕,想不到他却见一个爱一个,看见这个舞姬身段曼妙一些,就眼睛都不眨一下,让人痛恨。 突然感到前方有一股寒气袭来,原来是沧天瀚那双剑一般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我,他的眼睛还够冰冷的,居然透过衣服,让我感到凉飕飕的,但他用得着这样吗?我不就是多看了沧祁两眼吗? 一会歌舞声暂歇,群臣也将手中的酒杯放好,安静而恭敬地听皇上说话。 “自本王登基之日起,周边国家就从没有停止侵扰我朝,好在我朝外有沧大将军这样的国之栋梁为国分忧,内有四皇兄和在座各位鼎力相助,我朝才能稳如泰山,屹立不倒。 “前段时间狄国的入侵,国家能平安无事,沧大将军功不可没,现在将军回朝,朕特意于今日开庆功宴迎接沧大将军,并重重嘉奖。” 皇上的声音虽不威严,但却响亮地传至我的耳边,群臣听完后,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恭贺沧祁,然后大家举杯祝贺沧祁,气氛顿时融洽热闹了很多。 安静下来后,沧祁突然走到中间的位置,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众人都迷惑地看着他,连皇上也带着疑问。 ”沧将军,这是——“ ”保家卫国是每一个男儿的责任,沧祁本不需皇上嘉奖,但皇上皇恩浩荡,要嘉奖沧祁,让卑职不胜感激,但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皇上成全。“ ”沧将军有什么尽管提。“皇上含笑地看着他。 ”谢皇上,微臣斗胆向皇上要一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有意无意般地扫了我一下。 他要一个人?莫非是我?莫非是沧祁请求皇上将我要回去,想到这一点心中狂喜,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我可以摆脱沧天涵,我可以回到军营了,心中雀跃不已。 “沧爱卿,你不用急,你的心意四皇兄已经禀告我了,我一定会满足爱卿的请求。” 说完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但却笑得中气不足,让人觉得可惜,皇上也可以算是一个美男子,但这样的男子美则美矣,但却像白纸一样单薄,不耐看。 沧祁疑惑地朝沧天涵看来,脸上微微有些不悦,沧天瀚似乎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一样,依然自顾喝酒。 看着他们喝酒,我手痒痒的,但毕竟现在皇宫,我并不想那么引人注目,所以多心痒难当,我都忍了。 “除了这一件事情?今天我们还要商议一件重要的国事,自从我们打败了狄国后,狄国派了三皇子来我国道歉,并希望从此与我国友好相处,共同繁荣,而我也已经答应了他,毕竟硝烟再起,对哪个国家都没有好处。” 群臣都点头,以表示赞同皇上英明的决策。 “但狄国的三皇子在离去前说想要与我国联姻。” 第117章 寻找美人 皇上此话一出,紫芯公主惊呼出声,整个人从座位上站来起来。因为现在适婚年龄的公主就只有她一人。 “皇兄,紫芯——” “皇妹你不用着急,先听皇兄把话说完,你的心意难道要弄得全沧国的人都知道吗?你还害不害羞?” 皇上话音一落,紫芯公主满脸红霞,娇羞无限。群臣也都相顾而笑,有几个还瞄了一下旁边的沧祁,一副了然的表情,但沧祁的脸色却不是很好,阴沉得很。 “三皇子说在我朝邂逅了一女子,被深深吸引,无奈这一面之缘后,一直寻访未遇,临走前留下一张画像,请朕帮忙寻找,现在麻烦众卿家出谋划策,看看怎么解决这件事,毕竟这关乎到两国关系的平稳。” “皇后,拿画像给我。”皇上转身对一直正襟危坐的皇后说。 皇后优雅无比地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卷画。 皇上接过后说,”现在请众卿家看看,有没有见过此女子?“ 大家一听说画像是狄国三皇子看中的女人,都想一睹为快,原来不止女人好奇,男人也好奇得不得了。 不过我自己倒也挺好奇,很想跑过去瞧瞧,看看究竟什么女子魅力那么大,只见一面就将狄国的三皇子迷得团团转,但沧天涵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我也不好太突出,毕竟今天我只是陪同王爷而来的一个小小侍卫而已。 随着画卷慢慢展开,我听到了他们啧啧称赞的声音,这更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这狄国三王子,看上什么绝色女子? 我禁不住踮起脚来看,但那些人都太高了,完全挡住了我,气得我直跺脚。 这里那么多人,除了沧祁、沧天涵和我外,其他人都围了过去,他们俩似乎对这个都不热心,依然在优雅无比地品着佳酿。 突然有一个大臣把画卷拿给了近在身边沧祁看,沧祁漫不经心地拿起画幅,但脸上却在瞬间万变,看得我更加好奇,沧天涵看见沧祁脸色突变,也叫人拿了过来。 我站在他后面,看着画卷徐徐展开,雾气缭绕深潭边,芳草萋萋,一个绝美女子光着双脚,穿着薄薄的单衣,正用那纤纤玉手拨弄着发上的水珠,一头黑发如瀑布一样直泻而下,是那样飘逸又是那样肆意。 她的眼睛迷离,微微翘起的粉色小嘴带着光泽竟是那样的诱人,单衣领口微微开了一点,露出一片白,引发人无数的遐想,只看一眼都让人心潮澎湃。 凌乱的发,凌乱的衣裳却具有一种说不出的美,让人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天呀?画中人不是我吗?我怎么出现在画中?莫非那天遇到的男子是狄国皇子? 自看到画后我整个人懵了,惊诧得张大嘴巴忘了合拢,等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紧合上嘴巴,把头低了下来。 头低下来了,心却依然砰砰响,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出我?我鬼鬼祟祟地扫视一下四周,那些臣子都被画中之人牢牢吸引,又围了过来,偌大一个大殿,居然安静得出奇,看来没有人留意到我,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经意抬起头,竟对上一双火一样的眸子,是沧祁,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他一定认出是我了? 一阵心虚,连忙把头低下来,不敢看他那铁青的脸。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那么害怕他的目光。 正在想着的时候,他的眼睛又扫了我一次,我心中一阵胆怯,头垂得更低,心却控制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众爱卿,有没有人看过此女子?”众人都摇摇头,但双眼依然紧紧盯住画面中的女子,只有沧天涵还在浅斟慢喝,但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不会也认出我了吧?一想到这里,我吓得连脚都有点微微颤抖了。 第118章 似曾相识 那个死男人,居然将我画成这个样子?特别是那敞开的领口,还有那双眼睛,似乎带着没有完全消退的情欲,这让旁人怎么想?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试图稳了一稳心神,但心中还又气又怕又茫然,百感交集,种种思绪涌上心头,让我根本就静不下来心来。 唉!我这一世英名就这样被他毁了,看着群臣盯着我画像那对迷离眼睛,我就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要看回去看自己的女人,盯着看我干什么?这次真是亏大了,欲哭无泪,欲说无词。 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我再偷偷看了画卷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死男人,看了就看了,还要画下来,画下来也就算了,还要留下来给大家传阅,真是恨死他了。 谁想到春风楼的头牌无双,竟是狄国三王子,这死变态,竟去扮女人,扮女人就算了,还要扮得比女人还美,引得沧国男人为之疯狂。 想起那幅画的模样,我羞得低下了头,他怎么能将我画成这个样子,此刻如果地上有一个洞,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看来那天他真的是躲在树丛后面看我换衣服,这人一都不光明,一点都不磊落,这死皇子,下次见到他定狠狠揍他一顿,决不轻饶。 “对了,狄国皇子还提供了一条线索。” “哦,什么线索?”群臣的注意力都被皇上这句话吸引了过来,大家睁大好奇的眼睛看着皇上,等待着他的下文。 “听说此女子已经收了三皇子的定情礼物,那是狄国的宝物碧玉镯,这个镯子通体碧绿,晚上还会发出荧荧寒光,冬暖夏凉,沧国上下就只有一对,比较罕见。”皇上突然醒悟过来说。 听他这样说,群臣有议论开去。有的说这样珍贵的镯子都肯送人,证明皇子对此女的痴迷程度可见一斑。 也有人说此女应是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宝物赠佳人又会是一段千古佳话,甚至有的说都收了定情礼物,看来两人是两情相悦,一见钟情。 群臣讨论得轰轰烈烈,只有沧祁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似乎不将皇宫的酒喝光,不甘心离去一般,但他的脸色却随着群臣的话而变得更加阴沉。 皇上这一提醒,让我的心再次猛跳,就差没跳出来,我赶紧把自己的手藏于身后,但无论怎么摆,总感觉有人注视着我的手一样,很不自在。 这种感觉太磨人了,压抑得我想大喊大叫一番来宣泄自己心中抑郁。 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剧烈的心跳让我更加不安。 “这女子似乎有点面善,但我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沧天涵沉吟道,眉头依然紧皱,似乎在努力思索。 看他那么卖劲地想,吓得我就要晕厥过去,如果被他发现,我这辈子就完了,现在只有默默地求老天保佑,让他什么都想不到,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这女子我一定见过,她给我的感觉好奇怪,这眉眼怎么这般熟悉。”沧天涵皱起眉头低声沉吟。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如在万仞高峰跌到谷底一样。 第119章 皇上赐婚 “既然这样,四皇兄,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怎样?”皇上用商量的口吻对沧天涵说,看来这皇上还是忌他几分,毕竟他权倾朝野,手段厉害。 “好,臣领——” “皇上,可否把这件事交给微臣来办,毕竟微臣刚回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让微臣为皇上分忧吧!”沧祁急忙接着说。 我知道他一定是认出是我了,要不他不会抢着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想到这里,心中既怯又暖。 “沧爱卿,不用着急,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朕估计宣布了后,你就没时间去查了,也不愿意去查了。”皇上含笑道,苍白的脸庞染上一抹不健康的红。 “请皇上明示。”沧祁的脸上平静如水,但声音却微微显出不安,不复往日的豪迈。 “朕知道沧卿家与紫芯公主自小青梅竹马,互相仰慕,今天欲成好事,为你和公主赐婚,朕与四皇兄昨晚商量过,你俩的大婚定于本月月底,我朝也好久没有办喜事了,热闹热闹也好。”皇上说完爽朗地笑了几声。 皇上金口一开,下面的臣子就开始争先恐后地恭贺开了,整个御花园又沸腾起来,紫芯公主更是害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但那双眼睛却如一汪春水般,不时含情脉脉地偷偷瞄沧祁几眼。 她对沧祁的爱是如此直白,如此让人动容,现在她终于得偿所愿,应该心花怒放吧。 但沧祁听后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一片灰暗。 “沧大将军,还不赶快谢皇上龙恩。”有某个大臣提醒沧祁,沧祁才似乎从梦中惊醒一样,大家都说将军开心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调笑声又起,整个御花园的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微臣谢皇上隆恩,只是微臣想为皇上分忧,暂时还不想成家立室。” 沧祁的话让所有人都觉得意外,皇上赐婚都敢拒绝?闹哄哄的御花园一下子安静下来。 “先成家,后报国也一样可以,沧爱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室了,想四皇兄这般年纪早已经妻妾成群了,只因将军一直在战场上金戈铁马,为我国流血流汗,把这个终身大事也耽搁了,朕也有错呀。”皇上说完长叹一声。 “谢皇上的一番美意,只是微臣当年在亡母墓前发过誓,二十五岁前不成家,现在卑职才二十二岁,所以不敢耽搁公主三年。” “我不怕?我可以等。”公主不顾害羞,直接站起来答道,那副生怕嫁不出去的样子让人发笑。 “你呀,怎么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都不怕被大家笑?”沧天涵宠溺着看着紫芯公主说。他的话又引来众人的大笑。 公主羞得满脸通红,煞是可爱。 “既然公主都不介意,这婚事那就这样定下来,沧卿家可以三年后再迎娶公主。”皇上道。 “皇上——” “沧祁,难道你对皇上的安排不满意?难道你觉得我皇妹配不上你?”沧天涵接口,语带责怪。 “四皇兄,所言甚是。”皇上也来帮腔。 “臣不敢?只是——”沧祁死心不息,依然想回绝。 “你无谓多说了,紫芯公主冰雪聪明,娇媚可人,加上对你一往情深,现在你们成婚,可以说是佳偶天成,沧将军你何必多番拒绝?” 皇上的声音已经明显不悦,御花园的气氛也由刚才的轻松变得压抑,大家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第120章 烈火灼人 “但皇上——”沧祁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即使触犯龙威也在所不惜。 “沧卿家虽孝心可嘉,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婚事就这样定了,沧卿家就无须多言。” 皇上脸色已经很不好,最后一句话已经冷了下去,毕竟皇上是九五之尊,现在为他们赐婚,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恩宠,而沧祁居然还不领情,我猜皇上此刻心中一定很窝火,恨不得将这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拉出去打几百棍。 看着皇上微愠的脸,沧祁没有再说话,兀自坐回位置上喝酒,但此时他的神色甚是苦涩,喝一杯就皱一下眉头,曾几何时会见他如此? 酒过几巡了,皇上推说身体不适,回寝宫休息了,皇上一走,群臣也纷纷离去,偌大的御花园人去园空,只剩下一排红灯笼在风中落寞地发出淡淡的光。 就只一会,原本热热闹闹,充满欢声笑语的花园只剩下沧祁,我与沧天瀚,沧祁依然一个人在喝闷酒,眼神落寞中带着不甘与伤痛,看得我得心也微微抽紧,而沧天涵继续拿着画卷在看,眉头轻轻皱起。 只有我一人站在后面,佯装淡定,但又是如此忐忑不安,总感觉现在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但这种平静太骇人了,让我的脚禁不住微微抖动着。 “沧天涵,是不是你求皇上赐婚?”沧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怒意,如烈火一样灼人,他还是爆发了。 “嗯,没错,不过以我们的交情,你如果要说感谢的话就免了。”沧天涵依然气定神闲地看着画卷,似乎整个人都被画卷中的女子吸引住,但他越这样我越心惊,越不安。 “你这个——”沧祁怒斥,脸骤然变冷。 “我不介意你现在怎么骂我,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今日为你做的这个决定。” “沧天涵,你错得太厉害了。” “我不觉得本王自己有什么错,王爷为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着想有什么不对?当然这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你是需要一个真正的女人在身边。” “你明知我不爱她,你这样是害了她?你知不知道?” “你没有尝试过怎知不爱,感情本来就需要培养,我的女人当中,有哪个是我爱的,那么久不也是相安无事吗?不过紫芯不比那些女人,你要好好疼爱她。” “我只当紫芯是妹妹,我可以疼她,但不可能爱上她,我不喜欢的女人,我绝对不娶,你现在这样做,如同将她扔在万丈悬崖!你会害了她。” 但沧天涵似乎不为所动,依然专注于手中的画,这让我悬起的心一直在半空吊着,握成拳头的手已经微微出汗,额头也汗津津的。 我赶紧用手擦一下,但手伸到半空我突然醒悟过来,又赶紧将伸到半空的手缩回去,要被他们看到那个镯子我死定了。 但这一切都没有躲过沧祁利剑般的目光,当他凌厉的目光射在我那伸去又放下的手时,我吓得赶紧低下头了,他的目光怎么就那么毒辣?他怎么就那么让我害怕? “夜深了,小枫我们走。”沧天涵什么时候也开始唤我小枫了?还要喊得那么恶心? 沧祁听到这声小枫后,脸色更黑。 “小枫——”许是我的走神,触怒了沧天瀚,他寒冰一样的眸子又向我射来,他们的目光都如刀如剑一般,要将我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第121章 半路劫人 “好,我这就走。”我只得紧紧跟着沧天涵,不敢回头看那冒着黑气的沧祁。 “我宁肯孑然一身,也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沧祁斩钉截铁地说。 “圣旨已下,你这次你没有转圜的余地,紫芯你必须娶。”沧天涵说完就扬长而去。 这次依然是我驾车,他坐在里面慢慢享受,今晚这一场宴会发生的事情真多,我终于明白沧天瀚为什么一定要我来,为什么说要让我对沧祁绝望,原来是将他让皇上给沧祁赐婚。 我不得不感叹这男人手段的厉害,翻手为雨,覆手为云,瞬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我一边驾车一边想,不知道为什么心绪总是有点乱,人有点浮躁,一定是因为那幅画的事情,现在画卷在沧天涵手中,我感到总有一天会露馅的,心中隐隐不安。 夜深了,路上行人并不多,出来皇城后,路越走越僻静,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促得让人心都要跳出来,谁那么赶? “跟我走。”突然一匹骏马飞驰到我身边? 原来是沧祁。 “跟他走?”我犹豫了片刻,也许是太过于突然。 “上马”他一声怒吼,吓得我一愣愣的,就在我发愣的瞬间,他大手一捞,就将我拉进他怀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迸射间。 “沧祁,你给本王回来。”沧天涵跳出马车,眼睛就要喷出火来。 “劈啪”几声响亮的鞭声传来,在寂静的夜是那样的清晰,那样震慑人心,沧天涵一定是气急败坏扬起鞭子追来上来。 月色不明朗,什么都看不清,但我想着小道上一定已经是沙尘滚滚,虽然沧天涵的马车有三匹高头大马?但速度与阿宝相比,还是差远了。 沧祁终是将他抛得远远的。 “你想怎样?”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有点害怕。 后面没有人回答,我只听到他粗粗的喘息声,是那样的响,那样的让人心惊。 夜深,风凉,心怯。 四周一片寂静,沧祁驾着马肆意奔驰,呼呼的风刮得我耳朵生疼,衣袂在猎猎的风中翻飞,心却彷徨无措。 不知道奔驰了多长时间,他突然勒住了马,因为突然,马儿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倾斜着身子,而我却往后倒,吓得心都要跳出来。 等马儿恢复正常,我的心跳也平稳下来,扫了一下四周,夜色下一切都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这里没有任何阻挡,风呼呼地吹着,发丝在风中肆意飘扬,偶尔拂过我的脸,缠绕在一起,怎么理都理不清,如我此时的心一样,乱乱的。 他把我带到了无人的野外干什么? 我坐在他的身前,闻到淡淡的花香还有青草味,这是他身上的味道与旷野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他就这样坐在我背后,寂静的夜,他那粗粗的喘息声更为明显,似乎他在遏制着什么,听着他的呼吸声,我无来由地害怕,似乎做了坏事的小孩被大人发现了一样。 第122章 清清白白 等了好一会,他依然没有出声,我心中却憋闷得很,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因为我觉得他可以就这样直到天明。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是来看风景吧?现在到处黑乎乎的,能看到什么?”我心虚地问,声音压得低低的,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他依然没有出声,寒星般的眸子,盯得我手心微微出汗,心一阵发紧。 “你究竟想怎样?说话呀?”无论我怎么问,坐在身后的他如一座雕像一般,不言不语,但这让我更害怕。 “驸马爷,你不出声我可要走,否则回去晚了,王爷他会责罚我的。”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只好再大着胆子问他。 “闭嘴。”他怒吼一声,吼完之后又没有再出声。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吹草翻的声音,伴随着他气息声,给我感觉竟是如此诡异。 “你生什么气,我可没有得罪你。” 我还是心存侥幸,希望他真的没有发现,沧天涵不也没认出我吗? “你没有得罪我?我不应该生气?”他终于说话了,他一开腔,我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狄国三皇子要找的人是不是你?画中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是不是你?”他的双眼此时就要喷出火来。 “你猜错了,人家尊贵的三皇子看上的人怎么会是我呢?我要样貌没样貌,要身材没身材,你看画中女子多美,她的身材多好,怎么会是我呢?”我强装冷静地说。 “虞枫,我再给一次机会给你,给我说真话。”他逼近我,眼神凌厉无比。 “不是,真的不是我,我骗你干什么?”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一开始都不认了,后面也干脆不认了,加上狄国皇子又不在,我死口不认,他能奈我何? “真的不是?”在夜色中,他的眸子发出刀子般摄人的寒光,差点将我的伪装击溃。 “不是”我答,但却心虚地低下了头,对着他我发现我的道行还是远远不够。 “你还是说谎?你对着我也说谎?”他一把捉住我的手,然后粗暴地拉扯我的袖子,他手到之处,我的衣袖立刻成为碎布飘了下来,那个碧玉镯在月色下发着幽幽的寒光。 “定情信物?这就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就见面一天你的心就交给他了?是不是?” 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目光有如受伤的小兽。让我的心一阵抽紧。 “我与他清清白白,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不能单凭这个镯子就——”我急忙辩解。 “不是我想的这样,那是怎样?你居然穿成这般出现在他眼前?领口还这般敞开着,还有你那眼睛,明明就像刚——”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他低沉嘶哑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与伤痛,听得我的心也凉凉的,鼻子有点酸,心微微有些抽痛。 这样的沧祁我从来没见过,疯狂而绝望,如困兽一般。 第123章 痛苦低喃 “我为什么那天要去狩猎?我为什么不强迫你也跟我一起去,如果你去,你就不会认识他,你就不会将心交给他。” “我没有交心给他。”我反驳他。 “没有?定情礼物你都收了?如果不是你爱上他,你怎会一直戴着它?如果你没有爱上他,你怎么可能穿成这样见他?” “我只是没有机会给回他而已。” “没有机会?以你的武功,如果你不愿意,谁可以将这个镯子套在你手上?” “那天出了点意外?我着了他的道,他才能把镯子套我手上,我与他只不过一面之缘,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骗你。” 我急急地解释。 “好,如果你与他什么都没有,你当着我的面,将这个镯子毁了,我会另送一个给你。”他冷冷地说。 我倒吸一口寒气,这么珍贵的镯子,怎能就这么毁了?他今晚实在无理得很。 “你没有听皇上说吗?这个镯子是一件稀有宝物,狄国就只有一对,就这样毁了不觉得可惜吗?并且这是他人之物,我总是要还给他的。” “你是不舍得镯子,还是不舍得他?” 他冷冷地看着我,那眼神如刀子,似利箭,恨不得在我身上扎几个洞,他才舒畅似的。 我都这般解释了,他依然不相信我。 “我两样都舍不得又怎样?”我的火气终于上来。 “我不允许。” “笑话,你凭什么不允许,皇上已经赐婚,你是当今的驸马爷,三年后迎娶公主,如果你的公主红杏出墙,你大可去管,而我,你管不着。” “我不会娶公主,如果你真敢红杏出墙,我要你命。”他恶狠狠地道。 “你凭什么?” “就凭我——”他突然向前一步,大手一拽,将我拉入他怀中,让人心惊的喘气声,此刻是如此明显而清晰。 我想用手推开他,但他的手更大力,让我无从反抗,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但他居然不叫不喊,依然把唇印在我的额头、我的脸、甚至我的唇。 我努力挣开他,因为他狂热的吻让我窒息,让我的心狂跳不止,似乎就要从胸腔里冲出来,这样的感觉让我有些慌张。 “为什么?难道枫儿你真的还不明白吗?”他的声音带着哀怨,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哀怨的语气。 话没有说完,他又吻了上来,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但手却不放松。 不行,不能再给他这样子了,但苦于双手动弹不得,没办法我只好用脚再狠狠地踩了他一下。 “为什么要反抗我?你难道就那么不愿意。”他闪亮的眸子带着受伤。 看到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为之一痛,明明刚才恨他不相信自己,怎么一看到他的眼神就心软? “你爱上了狄国三皇子?如果现在是他,你一定愿意是吗?” “不是的。”我向他解释。 “不是?你从来都没有在我面前穿过女装?从来都没有,但你却在他面前穿得如此——”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你什么时候衣冠不整地出现在他面前?你们在那个深潭边干什么?” 他一声比一声大,目光的怒意却越来越浓。 “你知道我看到画卷是什么感受吗?你的眼神,你的脸,无不告诉我你与他——” “我与他什么都没有,我脸色红是因为天气冷而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眼睛没有瞎,为什么对着我你从没有这样的眼神,为什么同在军营那么久,你的脸从没有如此过?” “你对着我就没有一点点感觉?哪怕一点点。”他声音已经嘶哑,这样的他让我觉得害怕,他现在已经不是我认识的沧祁。 “枫儿,是我错过了吗?你真的爱上了他?” “你我同在一帐之内那么久,你都没有动心,你与他只是一面之缘你为什么就动心了?怎么就动心了。”沧祁痛苦地低喃。 第124章 苍凉孤寂 “枫儿不要,不要这样对我。”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吟,痛苦而压抑,让我的心堵得慌。 “沧祁,不要这样。”我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至于神志不清。 “枫儿,不要拒绝我,我晚晚都想要你,你知道这种煎熬吗?你受过这种折磨吗?我就快被你逼疯了,逼疯了,你知不知道?”他痛苦的吟叫,如受伤的野兽一般。 国他的话让我有点茫然不知所措,他的意思是—— 黑黑的夜,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看不清他的脸,看不到他高挺的鼻子,只看到他那黑幽幽的眸子在黑夜中闪着异样的神采。 “枫儿,你真的已经长大了,你已经不是一个丫头,而是一个女人,是我发现得太迟吗?” “枫儿——”他脸通红一片,如天边的残阳,如此绚烂,如此夺目,他的眸子在此刻也变得通红,如充血了一般。 “枫儿——”他说话间,再次将头俯下,我又羞又怒,不知道从哪里升腾起来的力气,忽的一声将他推开,许是我这一推力气太大,许是他没有预料到,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就摔倒在地。 他如火般的眸子逐渐变冷最后成冰,他站立在我不远处,风吹得他的衣袂剧烈地翻飞着,他整个人此时发出了摄人的寒气。 为什么我刚才感到那么热,现在又那么冷呢?我拢了拢衣裳,但还是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原来风大了。 “为什么你只对他动心?为什么要拒绝我?”他冷冷地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对他动心了,你的想象力可真好。”我悻悻地说,不敢再抬头看他。 “那你穿那么少给他看干什么?你收他的定情礼物干什么?”他真是固执,认定的事情,怎么说都不会改变看法,即使我三番两次解释,他都不相信。 “他救过我的命,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救过你,你就可以给身体给他看了,他救过你,你就要将心交给他?你知道什么是廉耻吗?” 他居然说我不知廉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生气,他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中毒的时候他在哪里,我被沧天涵捉弄欺负的时候,他在哪里? 如果不是那个三皇子,我可能已经早就死掉了,他无权这样说我,还说我不知道廉耻? 他根本就不听我解释,他认定我跟三皇子已经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你自己都将要做驸马了,难道你不许我想其他男人吗?我爱想谁就想谁?我的身体想给谁看就给谁看,我的心想交给谁就交给谁?我与你什么关系啊。” “你——你——”他拳头紧握,里面包含着他满腔的怒火。 “他比你温柔,他比你疼爱我,不像你只会粗暴地掠夺,不像你只会侮辱我,我恨死你了。” “他比我温柔?他比我更疼你?”他眼里迸射出吓人的凶光,握紧的拳头已经青筋尽现。 “你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要不我可要走了。”我冷冷地说。 他的拳头伸在半空,终是没有落下来。 在他犹豫的当儿,我跃上马背,阿宝轻嘶几声,回眸看见主人未动,始终不肯扬起马蹄,不停地引颈长嘶,声音哀怨。 他向前一步,我以为他也要跃上马?谁知他狠狠拍拍马的屁股,马得到主人的示意,扯起马蹄,扬长而去。 我回眸一看,一抹孤独的影子就这样站在天地间,是那样的苍凉孤寂。 第125章 很是吓人 不知道为什么?离得越远,心里就越空,在这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冲动掉转马头,跑回去抱住那一抹孤独的身影,给他温暖。 但我最终没有这样做,他的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小,最后只看见浓浓的夜色,什么都看不到了。 在这一刻,我居然有点想哭。 心不痛快,不想那么早回王府对着那个冰山一样的男子,我骑着阿宝四处游荡,我明明已经将阿宝牵回王府,想不到沧祁居然趁我不在,回王府把阿宝偷回去,他做事真的一点都不光明。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荡,直到天亮,直到朝阳的霞光覆盖整个大地,我才想起,我该回去了。 他没了阿宝,将如何在那个旷野度过一晚?不由得又想起了他,一晚过去,我对他居然没再有任何恨意,只是那一声“不知廉耻”现在想起依然刺耳,刺心,心隐隐作痛。 游荡的时候很盲目,阿宝驮我到哪,我就到哪?现在发现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等我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掌灯的时候。 当我出现在王府的门口时,管家急急脚跑过来,说四王爷回来后掀了桌子,沧祁刚才在他的眼皮底下将我带走,他定是生气极了。 “管家,你走就可以了,我自己去找王爷就可以。” “那一定要去。”管家再次叮嘱。 “好,我这就去,麻烦管家帮我把马牵回马房!” “没问题,牵十匹马都没有问题,只要你让王爷不发脾气就好。”管家说完屁颠颠地帮我牵马去了。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我赶紧拐到另外一条路,现在他正在兴头上,我可不想去受皮肉之苦,等他气消的时候,再说吧。 回到房中,我立马整个人瘫软地倒在床上,昨夜一晚没睡,但现在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一闭眼睛总是浮现沧祁那愤怒的眸子,那受伤绝望的神情,就是想赶也赶不走。 我换了无数种姿势,终是睡不着。 就在这时,耳边听到一阵巨响,房中的木门轰然倒塌。 心一下子抽紧,连脚也禁不住微微颤抖着,抬头一看,沧天涵已经黑着一张脸出现在我眼前。 我隐隐看到,他眼中升腾弥漫的杀气。 他脸黑得可怕,那黑气在全身弥漫,让人感觉他的头顶上似乎也冒着黑烟?让人压抑。 “参见王爷!”我赶紧爬起来恭恭敬敬地说。 “一整天你们去哪了?你们做了什么?”他问。 “没有去哪,也没有干什么?我们只是到野外赏月而已。”我若无其事地说。 “赏月?你们一晚只是赏月?”他一脸不信,不过要是我也不信,但我能对他说什么? 我冷眼看着他,他信也好,不信也好,只要他还没有发现我的身份,我就不怕他。 “赏月?你看看这是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加大,冰一样的眸子如利箭一样向我直射而来,似乎要将我万箭穿心。 他用手指着我的脖子怒问,眼睛就要喷出火来。 我的脖子有什么呢?我试图探下头来看看,但可惜又什么都看不到,谁能自己看到自己的脖子呢? “我的脖子有什么?”我不解地问。 “还在装?你以为本王眼睛是瞎的?你整个脖子都是吻痕!”他铁青着脸,很是吓人。 第126章 同样做法 他的话让我想起沧祁昨晚的疯狂,想起他狂热而肆意的吻,一时又羞又恼。 “你又在想他?”沧天涵向前跨了一步,灼热的气息喷得我有点头晕。 “我没有。”我为自己辩解。 “你没有?没有你的脸会那么红,没有你的双眼怎会那样迷乱?”他冷冷道,但目光却喷火一般。 “我的双眼哪里迷乱?”我争辩道。 “从你的眼神,本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想骗我?” “对,你说得没错,女人我是没几个,远没有你有经验,你说迷乱就迷乱吧。”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对我这种不当一回事的态度极度不满,想一把钳住我,但可惜我头一歪就闪开了。 “没有人敢反抗本王,如果你坦白,本王可能还会原谅你,如果你还是骗我说去赏月?我决不轻饶,说,昨晚你与他都干了些什么?除了脖子,还他吻了你哪里?”他身子也微微颤动。 “说,吻了哪里?”他声音变得沙哑。 如果我还是他的妻子,如果我还是王妃,他还有这种资格质问我,现在他是谁呀?凭什么要我向他坦白?心中有气,十分不舒畅,更不想理他。 “好,你想听真话是吗?那我告诉你,我们昨晚去了该去的地方,做了该做的事,王爷你那么有经验,就不用我说出来吧?” “你——你——他已经是驸马了,难道你对他还没有死心,他已经不是你的男人,他是紫芯的。” “我对他死不死心,你无权过问。” “本王无权,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一步都不能离开这个王府。”说完他大喝一声,一个侍卫就拿了一条大铁链出来。 “这是对你背叛我的惩罚,从现在起,你每天都要带上锁链,这是千年寒铁所铸,没我的钥匙,没有人可以将它劈断。 他居然又想锁住我?这让我想起在冷宫里,我拖着冰冷铁链度过的日日夜夜,再看看发着寒光的铁链。 我仿佛看到瀚暮就面目狰狞地出现在我眼前,心中涌起那一种悲愤与屈辱是如此强烈。 我冰冷地说:“如果你不锁我,我可能还会留在你这里做一名侍卫,但如果你真要锁住我,你就锁住我的尸体吧!” 他也许被我眼中的恨意震慑,静立一旁,不再说话。 “来吧,你叫你的侍卫进来,与我痛痛快快打一场,我输了,我的命你拿去罢了,但我是绝不会受这种屈辱,我死也不会。” 我突然声嘶力竭地喊,在冷宫被锁的那一段日子包含了我最大的屈辱,包含了我所有的痛所有的苦,如今要我再过这样的生活,我如何能忍? “你的命,我暂时还不想要,本王留着慢慢折磨。”他冷冷地说,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 “只要你乖乖呆在王府,我可以不锁你,但从今之后你答应我再也不见沧祁。” “他不会再来找我的了。”话说出口,心中有淡淡惆怅,话也带着淡淡哀伤。 “闹翻了?”我看见他脸上浮上幸灾乐祸的笑容。 “是又怎样?” “是,那我就要恭喜你了。”他脸上绽放着无比灿烂的笑。 “滚——”我突然对他大喊,我讨厌他的笑容,我讨厌他提出与瀚暮同样的做法,他们都当我是狗一样,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第127章 神出鬼没 “你居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给我记住,这里是王府,没有人可以叫本王滚?只有本王叫人滚。” 他的脸骤然变冷,双眼冒着杀气与凶光,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张大嘴,露出利齿将我嘶咬地骨肉无存。 我冷冷地看着他,但此时心中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惧意。 “从今晚开始,你继续在外面帮我守夜!“他冰冷而无感情地说。 “好”我应到。 “现在不准再睡,本文去哪你就跟着去哪?还有将你的脖子遮起来,我不想看到那个痕迹,看到让人心烦。”说完转身离去。 今晚他去的是弯儿的院子里,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庭院里,想当年我还幼稚地问他会不会爱上我? 结果被他冷嘲热讽一番,现在想起都为自己当年的愚蠢言语而脸红。 这样的男人如此滥情,怎会将心停留? 知道王爷今晚过来留宿,那个弯儿扭着腰肢出来迎接了,真是风骚至极,我冷眼看着他们相拥而如没有任何表情,这一切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但站了一晚,也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要是以往里面早已经闹腾开了,心里想着,却禁不住哈欠连连。 连续两晚没睡,困得要死,即使站着眼睛都可以闭上来,就这样半醒半睡的状态下,迎来了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 突然听到里面脚步响起,我直了直身子,抖擞抖擞精神,我不能让他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 ”王爷,今晚还会过来吗?“弯儿的语气中带着不舍与不甘,一定是沧天涵昨晚没能让她得到满足。 “”可能不来了,皇上要本王找的人还没有找到?今天叫画师画多几张,送到各府衙,再张贴几张到外面悬赏看能不能找到。”他淡淡地说。 “虞枫,你跟我出去走一趟。” “是”这男人真的是想累死我,站完一晚还要我跟他出去找人,人明明就在他身边,都认不出,蠢死了。 白天就这样跟着他出去东走西跑,本来就困,现在又累,看到平坦的地板我都想躺下去了。 沧祁那厮可能真是恨我了?就在我快要合上双眼的时候,我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的一个想法,自己怎么突然会想到这个呢? 但想他做什么?他都骂我不知廉耻了,但我究竟哪点让他觉得我不知廉耻了?心里依然很憋屈。 一脸尘土回到王府,我连饭都没有吃,就跑回房中歇息了,但还没有睡一会,就有人喊我过去了,这男人可能真的是想将我折磨死才才肯罢手。 我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狠狠地瞪了那个来喊话的侍卫,吓得他连头都不敢抬,他也够可怜的了,我把所有火气都发泄在他的身上,其实这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与昨晚的景况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守夜的地方换了另一个女人的庭院而已。 好在已经跟他脱离关系,要不在外面守着自己的男人与其他女人一起,还要保护他们安全,真是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 很早里面就已经熄灯,但依然静悄悄的,如此美好的夜晚,他在里面盖着柔软的被子,抱着暖暖的女人,而我要在这里受罪,吹风看月,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跑?就算最后被他通缉抓回来,也起码可以享受一段美好的日子呀! 我闭上眼睛,长长打了一个呵欠,起风了,又有树叶掉了下来,但这应该是一块大树叶。 当我打完呵欠,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差点没吓得连心都跳出来,沧祁居然像一个没脚的鬼一样出现我的面前。 我刚想喊,就被他用手紧紧捂住嘴巴 第128章 欲罢不能 可能我太累了,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起就走了,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我发现我所有的怨气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刚刚自己心里可还骂着他的。 这厮的轻功可真好,来无声,去无息。 “虞枫——”我听到沧天涵在叫我,可能是我刚才不小声发出声音。 “”走”沧祁一边抱着我飞跃。 其实他不抱我,我们跑得更快,我的轻功也不弱。 “你怎么来了?”我问。 “我也不知道,这脚似乎已经不受我控制了。”他喃喃地说,他说话间,带着自嘲的笑。 “嗯,那么我们走吧,我很困了。”我呵欠连连地说。 “那睡吧。”他的声音是如此柔和,让我困意更甚,我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索取着温暖。 虽然他身体不停地跳跃,但在他有力的臂弯中,我竟然感受不到丝毫的震荡。 “枫儿,睡着了吗?”朦胧中我听到他与我说话,但我实在不愿意开腔。 “枫儿,我真的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就这样失去你,你知道吗?”他喃喃地说,这声音轻得一阵风就吹跑,如梦似幻。 沧祁的轻功真好,绝对在我之上,抱着我依然身轻如燕,几个起落就已经走得老远。 我猜沧天涵此时就算知道他带走我,换好衣服出来发火,我们肯定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并且温香软玉在怀,他也未必舍得起来。 “我紧紧抱住他的腰,他的怀抱干爽舒适,他那熟悉的味道让我心安,每次在他怀中我都禁不住要长长地吸一口气,将他身上的味道吸入肺腑。 他似乎挺喜欢带我到野外,不久我又闻到了旷野那种特有的气息,淡淡的花香,混着野草与阳光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的同时也感到很温暖。 ”枫儿,我——“抱着我的人动了动。 ”沧祁,别说话,我要睡了。“在他怀中似乎变得特别困,困到连话都不想说。 朦胧中我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哀怨而无可奈何,但我不作细想就睡死了。 浓浓夜色下,男子将怀中的人儿紧紧抱住,生怕她跑了一样。 他实在生气,她居然如此对他,但却总是忍不住想她,只要想到她可能爱上别的男人,只要想到她可能已经是别人的女人,晚上躺在别人的床上。 他就坐立不安,心情烦躁得让他一刻都安静不下来,最要命的是心堵得慌。 这两晚在床上辗转反侧,受尽煎熬,受尽折磨,骄傲如他,还是偷偷来看她。 原本只是想偷偷看她一眼,但没想到一见面就冲动得想将她带走,想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但她可好,一见面二话没说,就睡着了,留他一人独自面对着黝黑的夜空。 好梦是她的,寂寞是他的。 她睡得好沉,如一个小猫一样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唇在夜色上闪着粉色的光芒,这对他来说是致命诱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那么能迷惑人心? 才一年左右就迷了他的心,他的身,让他不断地沉沦,再沉沦,最后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俯下唇去慢慢品尝,细细体会心底的那一点点悸动。 怎么她的唇总是那么甘甜那么美好?让他想一尝再尝,欲罢不能。 第129章 特别急促 原来抱住她的感觉竟是如此心安,似乎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前两天所有的心烦气闷,此刻统统消失不见,换来的是神清气爽。 她与那个狄国皇子究竟有怎样的过去,他们那晚究竟做了什么? 他心中依然很在意,很想知道,但又很怕知道,害怕结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行军打仗、发号施令,他都从没如此忐忑过,没如此不安过?没如此焦虑过,她定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妖精,还是要最蛊惑人心的妖精。 手无意碰到那冰凉的镯子,让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镯子的冰凉直接透过手,凉到他的心,他的心隐隐痛了起来,这种痛如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地在心头荡漾开去,缓慢而绵长。 突然怀中之人动了动,他赶紧松开双唇,像作做贼一样心虚不已,风一吹,额头凉凉的,原来是出汗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亮,而我整个人就紧紧依偎在沧祁的怀里,这种暧昧的姿势,实在是羞人。 “醒了?” “嗯。” “大家四目相对,一股电流袭过,我竟然不敢直视他那双灼热的眸子,我忙从他怀里挣脱开了,这个姿势实在——” 但他却死死搂住,不肯放开手。 “枫儿,别走,别离开我。”他声音坚定但似乎也带着哀求。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句话我竟无力再去挣开双手,明知男女有别,明知不应该如此亲昵,但听到他带着哀求的声音,手脚偏偏这般绵软,是他的怀抱太诱人了吗? 两人就这样搂住,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早醒的鸟儿在吱吱叫,只有活泼的风儿依然调皮地玩耍着,除此之外就是我们砰砰的心跳声。 我们都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那声声跳动是如此急促,如此清晰,让我们都有点脸红,寂静让我想起那晚他的疯狂,脸更是火烧火燎一般。 “枫儿,跟我走吧。” “跟你走?回军营吗?”我心中欢喜。 “不,回将军府。” “你不回军营了?” “暂时不回。” 跟沧祁走,总好过留在沧天涵的身边,他起码不会想要用锁链锁我,他起码会让我睡觉,起码他看我的目光偶尔带着疼爱,有他在身边,我似乎特别安心,似乎天塌下来也不怕。 “那我们走吧!”我开心地说,也许是我的开心感染了他,我看到他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我想去吃点东西,我晚没有吃东西,饿了。”我对他说。 “那我们走?”他向我递出他温暖的手,眼里尽是宠溺。 “两个大男人牵手是不是怪点?”我低声嘟囔。 他淡淡地说:“又没有人看到,怕什么吗?” 想想也是,好久没有人这样拉过我的手了,小的时候父皇的大手,就是这样牵引着我,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安全。 他的手也如父皇的那样大,那样温暖,但为什么牵着他的手,我的心跳特别急促? 第130章 她在怀中 到了有人的地方,沧祁才轻轻松开我的手,但似乎还有点不舍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厮那么温柔。 去吃了点东西,然后四处逛了一下,京城倒是很热闹,我觉得处处都稀奇好玩,看到街上有卖冰糖葫芦,就央求沧祁买一串给我。 上次跟沧天涵出去,想吃也不敢叫他买,现在倒好,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刚要放进嘴里,就引来无数路人侧目,一个大男人,在大街舔着玩意,实在不雅观。 “吃吧,反正他们也不认识你。”沧祁含笑地看着我,给我一个宽心的笑容。 有他壮胆,我终于旁若无人地舔了起来,这冰糖葫芦真甜,真好吃! 但无意转过身子,却发现他脸憋得通红,似乎忍得很辛苦。 “你干什么?”我怒视他。 他终于抑制不住笑起来,声音很大,但似乎很开心。 “其实你刚才的样子还真的挺滑稽的。”他一本正经地说,明明是他跟我说,没关系的,现在又说我滑稽? 气死我了。 我快步往前走不理他。 “是我错了,向你道歉还不行呀!下次不笑了。” 唉!看来真是死性不改,后来去到玉器铺,他停了下来,就是我拉他也不肯走。 他看中了一个通体碧绿的镯子,我看了看镯子的价钱,吓得吐了吐舌头。 但他却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送给谁?那么大方。” “送给我深爱着的女人。” 前几晚他这样对我,我还以为他喜欢我呢?原来他只是狼性未改,看来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我晃了一下脑瓜,这里怎么就那么不灵光?但明明他有喜欢的女人,那晚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实在让人生气,男人都是如此放荡的吗? 心中隐隐有些怒意。 “你有多少个女人?” “只有一个女人。但她很蠢!可以说奇蠢无比。”他说。 “送我回王府!我不去你那了。” “为什么?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不许回去,难道你想回去连续站几个晚上?” 听他这一说,我倒退缩了,那个地方是一座地狱,我不想回去。 但胸口憋憋闷闷的,很是难受。 见我不出声,他想过来拉我。 我连忙甩开他的手说:”男女授受不亲,将军自重。” 他哭笑不得地说:“你我都一起帐内多时了,还授受不亲?” “那不一样。” “对不一样,行了吧。”吵吵闹闹回到将军府已经是晚上了。 将军府的丝毫没有比王府逊色,厉害的是看门的都是军中的士兵,那精神抖擞的样子,那挺直的腰杆子让人折服。 进到里面不久管家就迎了上来,说今天四王爷沧天涵来了三次,并且脸黑得 要杀人一般,问要不要现在回访一下。 “不用了,如果他再来,你就说我外出没回来,今晚谁来了我也不见,听到了没有了,谁要是过来打扰我,给我打出去!” “是,将军。” “这厮的管家也是会家子的,那精光闪闪的眼睛,那如飞的步子都可以看出武功绝对不弱。” “我如果不回去,沧天瀚可能拆你的将军府。” “他敢也要看有没这个本事?我这府中并不是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脸色一冷,威严不可逼视。 跟随他逛逛了这将军府,这府大则大,美则美,但却少了人气,少了点脂粉气,看到的都是七尺男儿,就连丫头都是英气逼人的。 跟王府很不同,王府女人多,到处是燕语莺声,到处可闻脂粉味。 “沧祁,你这府中少了点东西?” “少了什么?” “少了女人,少了一个女主人。” “是吗?我也觉得是这样,没个女人真的不行,即使粗鲁点也没关系,还是需要一个女人。” “你不是一直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女人吗?在哪?她很粗鲁?” “是的,她很粗鲁,她就在我眼前。” “在哪?”我环顾四周,灯火微弱,万籁俱静,鬼影都没有看见一个。 “她就在我怀中。”他突然搂住我,温热的气息喷到我脸上。 第131章 身心可夺 “你无耻,又想戏弄我?” “你以前说你已经喜欢上一个女人,现在又说喜欢我?你三心两意,你薄情寡义。” “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你,是你蠢死而已,除了你,我何来女人?”他戏谑地说。 “你才蠢!”话是这样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抑制不住心跳。 “枫儿,做我沧祁的女人怎样?真正的女人。” 听他这样一说,我愣住了。 “我不做妾。” “我不让你做妾。” “我不想几个女人争一个男人?” “我没有其他女人,就你一个,现在如此,以后亦如此。” “我想睡了。” 我挣开他的怀抱,落荒而逃,对于他的表白,我很害怕,记得狄国那三皇子要我做他的女人时,我气恼他轻佻,但却不曾怕他。 如今同一番话出自沧祁的嘴,却让我害怕,让我无所适从。 “枫儿——”他追了上来。 我一边走心一边怦怦直跳,连耳根都烧了起来,他居然那么直白地要我做他的女人。 “你怎么走了?”他还是追了上来将我拽住。 “没有什么?我困了。”我脸红得像番茄一样。 “你终于脸红了?”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罕见的东西一样。 “谁脸红了。” “原来你还会害羞?” “谁害羞了?” “我只是困了,想睡而已。” “那去睡吧!” “他带我到了一间很大的寝室,寝室东西比较少,但床却够大,被子也够柔软,看见就想飞身扑了过去。 “我睡了,你自便。”我对他说。 “嗯”他应答我。 哇,躺在这样的床上,身骨子都软了。 我闭上眼睛好好享受这惬意的一刻,突然耳边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睁开眼睛一看,吓了一跳,他居然脱得只剩一件单衣。 “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脱衣服休息,你也脱少点吧!”他一本正经地说。 “停,你在哪休息?” “这是我的寝室,我当然在这里休息。”他一脸认真地说。 “怎么可以这样?要不你安排另一处寝室给我。” “怎么不可以?我们以前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难道枫儿你忘了?”他笑眯眯地说。 “那不一样,在军营我没有选择,但在这里你有那么多寝室” “将军的贴身侍卫,不贴身怎行?”他笑,笑得甚坏, “但现在似乎我是沧天涵的贴身侍卫,难不成我每天也与他躺在一起?” 听到我这般说,他的脸瞬间变黑。 “你敢!你如果与他躺在一起,我要你的命。”他狠狠地说。 “那你凭什么要我与你躺在一起” “凭我喜欢你这个蠢女人,凭你已经夺了我的心,心既然夺了,身也可夺!你夺不夺?”他波澜不惊地说,似乎说着的是别人的事情,但耳根却红了。 呸!这流氓,又一本正经说荤话! 在我发呆的瞬间,他突然拽过我的右手说:“这是我送给你的镯子,是我们的定情礼物,皇子那个你下次碰到他还他就是,不许再戴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竟忘了反应。 “好了,镯子带上了,从此你就是我沧祁的人了,一辈子都不许变心。”他的眸子此时亮如天上的星辰,发出异样的神采。 第132章 爱上你了 “你听到了没有?”他看见我没有反应,加大了声音。 但他说完后房内依然是静悄悄的。 “你总得说一句话呀!你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给我一句话。”他显得有点急躁,眼睁得大大地看着我。 “你想我说什么呀!” “我想你说好,想你说从此就只属于沧祁一个人,一心一意做他的女人,一辈子不变心。”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充满了期待与渴望,这样狂热的目光让人害怕。 “我——”我说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一个理所当然来。 “那么久,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你不爱我吗?”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还有些许汗渗出,可以看出他激动的同时也很紧张。 “我不爱。”被他看得发毛,我这句话脱口而出。 当这句话传到他的耳畔的时候,我发现他亮如星辰的眸子顿时暗淡下去,没了神采。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我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娘从小就告诉我,心一定要硬,不要爱上任何人,要不受伤的一定是自己,我不想受伤,所以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怎会有娘这样教自己孩子?”他有点气急败坏。 “我娘的话不会错的。” “是人就总有错的时候,什么不能爱上任何人?难道你娘要你这辈子孤独终老?她怎么就不替我想想?” “替你想想?她又不认识你,干嘛要替你着想?她当然是替我这个女儿着想?” “她替你着想?难道你就不想寂寞的时候有人陪伴在你身边?难道她不想,日后有一个人护着你?” “我不需要,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该死,怎么会有这样的娘?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平时又不见你那么听话,现在就把你娘的话当圣旨,傻丫头,你娘也会有错的时候。”他无奈又焦急地说。 “不会的,这个世界最疼我的人就是我娘了,她永远不会有错的,她说不能爱上任何一个人,就不能爱上。” “现在有人会比你娘更疼你,比你娘更在乎你,你知道吗?”他突然柔声道,眼神重新灼热起来,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有点痒痒,让我的心狂跳了一下。 “在爱上我之前,你谁也不准爱,要不我要你的命。”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 “因为我沧祁爱上了你,明白吗?” 他越说声音越小,声音微微沙哑,脸上漾起淡淡的红晕,但眼神却灼热得吓人。 “嗯,我明白。”看着他灼热的目光,我有点战战兢兢地说。 那他呢?你究竟——究竟爱不爱他?“他有点支支吾吾地说,不复往日的豪迈。 ”谁?“ ”狄国皇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丝苦涩。 “他我也不爱。”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见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似乎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的,眼中的神采也在逐渐地凝聚。 第133章 衣衫不整 “那就好,我可以等,可以耐心地等你爱上我,但千万不要——”说完将我拉入怀中,一只手紧紧将我搂住,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是那样的柔情。 我将头埋入他怀中,清晰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是那样的急促又是那样的有力,如他强有力的臂膀一样给我安全。 “傻枫儿,我们睡吧,总之与以前没什么两样,我不碰你就是,你这回总该放心了吧!衣服我都脱了,莫非还我穿起来,平时我可脱的,是你在这里我才穿那么多。” “身材那么糟糕还敢脱?”我戏谑地说。 “我这样的身材就只有小枫你说差!哪个女人见到不垂涎三分,要不我脱给你看?”他一脸的无赖样。 “无耻——”骂完我就挣开他的臂弯,睡觉去了。 他也说话算话,规规矩矩地躺在旁边,慢慢地我的心也就放了下来,朦胧中似乎听到他梦呓般的声音。 “枫儿,我的心好没这么踏实了。” 踏实?难道他的心是空的,不过有他在身边自己不也是充盈着力量吗? 但总感觉睡着睡着,身边的人就蠢蠢欲动,那手经常搭在我身上,睡意正浓的我,推开了几次后,就沉沉睡去,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我突然听到外面有打斗声。 刀剑的碰撞声尖锐而刺耳,划破将军府的宁静。 我和沧祁受惊同时跃来起来。 “罗福,什么事?”沧祁沉声问。 “回将军,是四王爷,他要硬闯你的寝室,所以卑职斗胆拦下了。”门外传来罗福急促的声音,看来此刻他与沧天涵正斗得难解难分。 “狗奴才,居然连我你都敢拦?嫌命长了?信不信我将你碎尸万段?”沧天涵的声音又狠又绝。 “沧祁,你给我出来,要不我拆了你将军府,弄得你鸡犬不宁。”他声音此刻已经带着暴怒,让人感觉风雨欲来的恐怖。 “你以为我的将军府是那么容易拆的吗?”沧祁的声音带着威严,也带着傲气。 “罗福曾经是与我出生入死的悍将,并不是什么奴才,你要将他碎尸万段还要问过我。”冷冷的声音,带着冰一样的寒冷。 “废话少说,你们现在就立刻给我滚出来。”他说话间,刀剑声更是乱作一团,似乎有其他的侍卫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沧祁,穿衣服?”此时沧祁正穿着那一袭单衣,胸口微微敞开着,带着几分粗犷,几分不羁,但如果他这样走出去,我估计沧天涵更会怒火冲天。 “我就不穿,他能拿我怎样?枫儿你也这样出来,让他死了这条心。” “我还没有穿好衣服呢?”我挣开他的手,赶紧拿起那件已经脱掉的长衣准备穿上,我可不想穿成这样出去。 “不准穿。”他霸道地将衣服夺到手里扔到床上,然后用力地将我拽到身边,用手帮我整理了一下发丝后,就直接打开了门。 我们两人就这样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第134章 流氓得很 “你么居然——”沧天涵似乎怒极,双目圆睁,脸色涨红,俊美的脸庞已经有点变形。 “罗福,你们先退下,这里让我来处理就好。” “是,将军。” 我不得不佩服沧祁,他的部下对他真是忠心得很,为了他连王爷都可以得罪,这样的部下真是难得,如果我也有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就好了,不禁羡慕起沧祁来。 “不知道王爷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如果想来欣赏将军府的风光,我叫人陪你就好,如何你想找人喝酒,我也可以舍命陪君子,如果两样都不是,就请回吧。”沧祁的声音带着笑意,似乎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你明知故问,你这般怎么对得起紫芯?本王今日为紫芯讨一个公道。” “我并不爱紫芯,我只是当她是妹妹,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如果你硬是将我们塞在一起,受伤害的不是我而是她,因为她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并且你好好给我记住,虞枫现在是我的人了,无论是身还是心,谁也别想从我身边将她带走。”他们肆无忌惮地说着,而我站立一旁似乎成了一个局外人。 “他是本王的人,谁也别想带他走。”沧天涵怒斥。 “凭什么?” “凭他是皇上御赐给我的贴身侍卫,他私自离开,就是违抗皇命,有什么后果你自己可想而知。” “皇上那里我自然会跟他说,现在已经很晚了,王爷请回吧,我也要与枫儿就寝了,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说完就无比暧昧地看着我笑,羞得我脸上红霞满布,这男人怎么说这样的话,他不是要我死无葬身之地吗? “就寝?你这对狗——”沧祁这句话没有说完,可能气得够呛了。 “沧祁,你知道我并不是好欺负的,你要为你今日的事情付出代价。” “我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打开大门等着你,不过现在请王爷回府,要不动用到我府上的精锐送王爷出去,似乎不是很好。” “你——”沧天瀚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重。 “你别以为我说笑,如果你再不走,我会请人送你一程。”沧祁的声音依然冰冷。 沧天涵愤恨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拂袖而去,不过临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又冰冷又怨毒,甚是吓人。 “他不会真的——”等到沧天涵的身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内,我才无不担心地问,毕竟他并不是什么好人。 “不会的,如果是其他人,一百条命都没了,而我们的交情非一般,他还不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就算他想,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做到。”沧祁的声音依然镇定自若,也许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让他的心有一丝的害怕。 “枫儿,我们进去吧。” “经过这一折腾,就再睡不着了。” “枫儿,明天穿女装给我看看。”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不是对我说一样。 “哦,想看我穿女装?可以呀,那你求我吧!”我满脸笑容地说。 “那枫儿你想我怎么求你?”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跪地求我吧,然后再叩几个响头。”我咯咯笑,终于有机会捉弄一下他了,谁叫他以前总是如此对我。 “为求一见,我跪一下何妨?”说着他真的站了起来。 不是吧,他会那么好说话? “既然是跪,枫儿你也得起来吧。” “有人跪在我脚下,爬起来十次都可以。”我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准备接受着大将军的跪拜。 但我还站立不稳的时候,他已经扑了过来。 “你——你——干什么?”我吃惊地问。 “干一直想干的事,干应该干的事。” “什么应该干的事?你这不是君子所为,你无耻。”我一边骂他,一边推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但他的身体就如一座发烫的山,怎么都推不下去。 “枫儿,我不想起来怎么办?” 他笑着说,声音甚是愉悦。 这无赖!实在流氓得很! 第135章 何等人物 “怎么办?我要你绝子灭孙。” ”这句话可不能再说,我绝子灭孙,枫儿岂不也绝子灭孙。” “你是你,我是我,你绝子灭孙与我何干?” “现在还没有干系,以后就会有了。” “是吗?你妄想。” “枫儿,今晚做我的女人怎样?”他眼神灼灼,身体也无端滚烫起来。 “你有那么多女人,我不要。” “我就只有你一个,我也只想要你一个,我从未碰过其他女子。”他直接而火辣地看着我,我已经感受到他身体的异样,敞开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不是说过会耐心等我的吗?” “对不起,我实在太心急了,该死,我不应该这样。”他一边说一边爬起来。 “我去隔壁躺一晚,要不我今晚会控制不住的。”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入眠。 他对我的爱是父皇对娘的那种爱吗? 我不知道,他与父皇是那样的不同,父皇总是那样的威严,总是那样的强悍。 而他总是坏坏的,他也总是气我,总是说我样子丑,说身材不好,总是戏弄我,他是真的爱我吗? 那我自己呢?我愿意做他的女人吗?想起刚才他的直接,想起他的狂热,脸再次放发烧。 睁着眼睛等到天亮,但即使醒着,我依然不想起床,发现现在越来越懒了。 等到太阳高升,我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丫环等在外面,她们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直接得很,他府中的丫鬟也有他的风采,大胆而直接。 “为什么这样看我?” “除了将军外,奴仆就再也是没有看过如此好看的一张脸了,如果你再高一些,真是——” 说到这里她的脸终于红扑扑的了,这丫头胆子忒大了点。 “你们将军呢?” “进宫去了。” “那么早?” “是的” 梳洗完毕,她们出去后,我无聊地在将军府中闲逛,这个将军府还真大,逛完大半天的光阴已经都过去。 没有那个家伙与我顶嘴,日子还真的是挺乏味,刚好碰到一个侍卫,我问他将军回来了没有。 他居然说已经说回来了,在书房。 他一介武夫,跑去书房干什么?莫非还舞文弄墨?附庸风雅? 我跑着过去找他,没想到跑到半路就碰到他。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我不愿意说是跑来找他,于是撇撇嘴说:“我跑步锻炼身体而已,没有妨碍到你吧!” “那倒没有,只是你跑步的姿势比较难看,像一只青蛙跳。”他的嘴巴真的不是一般的臭。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是发现那虽然脸上带笑,眼里却有一丝落寞,莫非今天上朝被人排挤?又或者是沧天瀚趁机报复他? “你今天不开心?” “你终于发现我不开心了?” “我又不是瞎子。” “我还真以为你是瞎子,眼瞎,心也瞎。” “你——你——早知你这样说,我就不问你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上朝被排挤了呢?” “这些事情我怎会在意。” “又被沧天涵逼婚了?” “嗯,这是其中一件,不过朝廷倒是有一件大事情,与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关联。” “与我有关联?” “也可以说没有关联?那是你们瀚国的国主瀚暮明天就会抵达我们沧国。” “他来做什么?”我心中大骇,虽然强制心中的慌张,手脚还是有一丝的颤抖。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们的王过来,我当然紧张啦。” 我努力使自己的心神定下来,但发现无论怎么做,都是枉然,我的心依然一直往下坠。 “我们两国曾联姻,涵国的御风公主嫁给天涵已经有年多,这年多来,沧瀚两国都和平相处,听说他这次来一是与我国商量一些政事,二来是看看他的妹妹御风,你在王爷府那么久,应该听说过这个公主吧。” 天呀!瀚暮要来看我?怎么办?这个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呀! “我倒也想会会,看看这瀚暮是何等人物。”沧祁冷冷地说,眼神却充满了期待,而我此刻的眼神充满绝望。 第136章 何方神圣 “虽然我回来后,也多次进入王府,但却从没有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公主,关于这位公主天涵似乎也没有与我谈过,想必又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女子吧。”沧祁淡淡地说。 你才愚蠢?但这次我只敢在心里骂他,不敢骂出声,怕一骂就露陷了,毕竟这人精得很。 “这世界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很蠢。”我还是有点不甘心被他骂作蠢女人,所以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对,你说得没错,但偏偏我看上的那个女人是全世界最愚蠢的。” “你说我?” “除了你,还有谁?” “连那么蠢的女人你都看上,你那才叫蠢呢!”我嘟囔着嘴,不喜欢他老是说我蠢,我娘可说我聪明着。 “对,为什么我就那么蠢看上你呢?身材现在是有了一点,但脑子还是没长。”他解嘲地笑笑。 “看上我是你有眼光,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我垂涎三分,你不看狄国三皇——” “不准再提他,听到他我心就不舒服。”他立刻板起脸,凶巴巴地说,气氛一下子冷了下去,吓得我不敢再吭一声,我怎么就那么怕他呢?他又没有三头六臂? “吓着了?”他突然又笑了,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天空的所有阴晦都会被这样的笑容吹散。 “才不怕呢?我怕你干什么?”我绝不会在他面前露怯。 “死犟!”他无奈地摇摇头。 “瀚王什么时候到?”我心中始终惦记着这个,只要一想到他会来,想到他要见我,我就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离开瀚国时,他的警告,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明天晚上到,皇上到时会在紫宫设宴招待他,我也想去会一会他,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人一个,确切地说连人都不是,你不要去了。” “你认识他?” “他是瀚国尊贵的王,我们这种平头百姓,怎么可能认识他呢?”我解嘲地笑笑。 “那倒也是,不过你刚才的眼神也忒怨毒了一些,并且还敢说自己的国主连人都不是,这可是死罪,罪诛九族。”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他的脸始终挂着笑,笑容里有融融暖意。 “我有吗?我都不认识他,有什么好怨毒?我又不是说他是畜生,又不是说他是鬼魅,我只是说他不是人,是神,那么英明,那么无敌。” 我故作崇拜的样子,实际在心中已经将他诅咒了一千次。 “你认不认识我不知道,但我是不会看错的,你刚才的眼神的确很恶毒,像一个恶魔,不知道在想着什么邪恶的念头?” 他温柔地朝我笑笑,眼里带着怜惜与疼爱,没有丝毫责怪。 “你才邪恶?” 他总是不会赞美人,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看上我吗?怎么老是出言讽刺我?那样怎能讨我欢心呢?他才蠢死了。 “枫儿,我们回去吧,起风了,你下次不要穿得那么单薄出来。” 他看着我,双眼如一汪春水,充满了柔情,很怕他这样的目光,似乎能透过我的衣衫,将我看得个彻彻底底,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137章 命运弄人 两人默默地走着,不再言语,抬头的时候,却发现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想着心事。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眉头皱皱的,像一个小老头?” “如果我是小老头,也是一个小帅老头。”看来他心情似乎不错,害我还以为他有烦心事呢? “在想什么?说。”我再次问。 “枫儿,有时候我在想,你是蠢还是无情?”他很认真地对我说。 “你才蠢呢?”这厮居然还是认为我蠢? “如果可以,我倒愿意你是真的愚蠢,那我还有一点希望,我最怕的是你——” “怕什么?” “我怕我会抓不牢你,我怕你会突然消失不见,我一日未娶你,你一天不真正属于我,我的心一天都不安稳。”我看到了他眼里淡淡的忧伤。 “并且你那么笨,除了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忍受得了。” “我最讨厌别人说我笨。”我大声地说,发泄我的不满。 “但你的确不聪明。” “那你大可远离我,每天粘得我那么紧干什么?” “你这个无心女人,谁黏上你谁倒霉?” “我无心好过你多心。”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就一颗心,全都给你了,别弄不见了,不过我怕有人当它是垃圾,随手扔掉了。”他自嘲地笑笑。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我加快脚步跑了回去,并不是他惹我生气,而是瀚暮这厮来了,我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所以话也不想多说。 如果让他知道我不安分守己留在王府,他会怎样对待娘,临走时,他说的那番话不断浮在脑海。 心里突然慌乱起来,如果让他知道我不听他的话,他会怎样报复娘?想起倚靠在门旁,忧伤而脆弱的娘,我的心就往下沉往下沉。 这次我忤逆他,真不知道他会做一些什么事情出来?心里很不安,明朗的天空,此时在我眼里,顿时乌天黑地一般,不复光明。 想起临走时,娘那憔悴的面容,那忧伤的眸子,心隐隐痛了。 晚上我辗转难眠,心里想的都是他要见我这件事情,他专门找我,有什么事情?莫非是娘生病了? 脑海里有很多东西在闪现,一会是娘忧伤的眼,一时是父皇满是鲜血的脸,一会又是瀚暮邪恶的笑,这些镜头相互交替,弄得我头脑发胀,似乎就要炸开了一样。 好在今晚沧祁不回寝室,去了书房睡,要不我在床上如此翻来覆去,他肯定说我在抽筋了。 朦胧的灯下,床头那一套女装发出柔和的光泽,禁不住想触摸一下,质地很柔软,摸起来很舒服,这套衣服是今晚沧祁谴人送来的,他一定是暗示我明天穿给他看吧! 寂静的夜,无尽的彷徨,一声长叹后,我脱去男装,脱去层层裹胸,穿上沧祁为我准备的衣裳,但此刻我却没有丝毫喜悦。 沧祁他还真有眼光,这身衣服可真漂亮,我摆了一下身子,衣袂翻飞,我重新感觉到自己是一个女子的快乐。 如果不是瀚暮来,我一定梳着漂亮的发,穿着这件衣服去见沧祁,他一定会很高兴,兴许他也会像父皇抱起娘那样,抱着我转圈圈。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瀚暮来了。 我竟然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见沧天涵? 这该死的命运! 第138章 王妃归来 如果让沧祁知道我就是沧天涵的王妃,穿着他送我的衣服去见沧天涵,他会怎样,他会不会恨死我? 眼前不禁浮现他铁青的脸,青筋突现的手臂,心猛地跳了一下,给他知道,我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他不会认出我,毕竟他没有看过我的女装,但他能一眼就知道画中的女子是我,以他的眼力—— 唉!一声长叹在寂静的夜拖得特别长,但我还有选择吗? 只盼这一场晚宴后瀚暮就会离去,那样我又可以做回我的虞枫,与沧天涵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一边寻找镜子,一边玩弄着手里的簪子。 今天沧祁又送了我一个漂亮发簪,他说以后我想要什么他就买什么,但不许再收其他男人的一针一线,还说要让我找到做女人的快乐,他的想法还真奇怪。 朦胧灯光下簪子发出柔和的光,我叹了一口气重新将它收好,披散着一头长发飘然离去。 将军府本来没那么容易出去,因为昨天罗福与沧天涵交手的时候,受了点内伤,所以沧祁一早就叫他回去养伤了,并且沧祁对侍卫说我进出自由,许是他们发现了我,也没有拦着,而我也得以轻松离开这里。 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将军府,喜欢这里男人多,喜欢这里的丫鬟也豪爽直接,希望可以很快就回来,临走我再次望了一下,竟然有点不舍。 出了将军府,整个心空空的,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真的很迷茫,一年前这样的深夜我遇到了沧祁。 一年后,又是如此寂寞的一个深夜,我离开了他,我依然漫无目的地在无人的街上游荡,如一个游魂一样。 看来一年了,自己还是没有多大的长进,依然还会害怕,依然还会想哭,这世界上总有事情是我不想面对,但又不得不去面对。 因为不熟悉去王府的路,等我兜兜转转来到王府门口的时候,已经到暮色渐浓,从将军府回到王府,我竟花了这么长时间,是自己不愿意踏进来吗? 王府门前依然守卫森严,那威武的狮子在诉说着主人的显赫与威严。 “我要见你们王爷?”我冷冷地说,风扬起了发,有几缕发丝挡住了脸。 “你以为我们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一个守卫趾高气扬地对我说。 “姑娘,你要见王爷,请问何事?我现在去帮你通传。”旁边有一个看起来醒目点的忙皮笑肉不笑地问我。 “你就进去对王爷说是故人求见,来帮他排忧解难的。” “是,是,小的现在就去。” “武兄,这——” “你懂什么?你看看她,长得仙子一般,比王府的其他侧夫人都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说不定是王爷在外面的相好,你得罪得起吗?” “是、是,谢谢武兄提醒,我这就去通传。” 他们声音虽小,但即使更小声一点,我都能听到。 想不到他们会以为我是他的相好?看来他在外面的相好真的很多,也难怪他经常逛窑子,怎可能相好不多呢? 等待是漫长的,是磨人的,都怪这王府太大,当那个年轻的侍卫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有点不耐烦。 我跟随着他进去,心闪过一丝忐忑,呆会我应该怎样与他相处呢?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远远地,我看见了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背靠着我,似乎在看远处的假山楼台。 “是你找我?请问所谓何事?”他冷冷地问,依然没有转过身子,一如当初的冷硬。 “我不喜欢别人背对着我讲话。”我也冷冷地回他。 “是吗?”他突然将身子转了过来,当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我看见他的身子剧烈地震了一下。 “是你?”他惊呼,双眼睁得大大的。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喜欢的亲帮忙在评论区点一个“好看”的好评,感谢! 第139章 又羞又怒 心因他这声惊呼止不住猛跳,一年不见,一换上女装他就记得我?不由得惊叹他的记忆怎么就那么好? “是我。”我冷冷地应道。 “你倒没说错,果然是过来帮我排忧解难的,我正在愁找不到人给三皇子呢?你反倒自己送上门了,真帮了我大忙。” 他语带讽刺,但声音却带着淡淡的喜悦,而我就差点没晕倒了,原来他并还没有发现我就是瀚御风,只是认出我是画中人而已。 “我来找你并不是因为这个,你要将我送给三皇子,可以!但要迟点,我现在没时间。”我冷冷地说,但心里却在想,我才不受你控制呢? “那请问姑娘今晚过来所为何事?”他依然冷冷地问,眼睛却斜斜地打量着我,带着一丝疑惑,一丝考究。 “今晚我皇兄瀚暮会过来,我会随你进宫一趟,进宫见了皇兄后,我会自行离开,我是来为你排这方面忧而来,至于我与三皇子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我冷冷地说。 “你是——”听完我的话,他整个人呆立在一旁,那震惊的表情,那合不起来的嘴,那僵硬的身体,让我感到有点好笑。 看来他是真的认不出我了,许是那晚月色太阴晦,许是一年后我的变化太大,许是当晚他根本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下。 “我是谁你现在总该知道了吧!”我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揶揄。 “原来我找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本王的王妃?我竟然在找自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他又羞又怒,那脸一阵红一阵白,冰冷的眸子发出火一样的焰光。 “我不再是你的女人,王爷你难道忘了吗?自从我离开王府那天开始,我们已经说好桥归桥,路归路,如今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才走到一块而已,今晚的宴会结束后,你我依然是陌生人,不会有丝毫牵扯。” “你给我闭嘴,就算我不爱你,我不要你,也不允许你在我的眼皮底下与其他男人勾勾搭搭。” “如果被人知道我沧天涵的王妃居然与狄国皇子纠缠不清,我的脸往哪搁?我的尊严何在?”他声声怒斥都带着烈焰,试图将我焚烧。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让本王承受如此大的耻辱?”他越想越气,越说脸就涨得越红,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如果你不是和亲的公主,早该死一百次了,你还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他全身升腾起阵阵杀气,脸也已经变得铁青,此刻的他又怒又懊恼,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你的脸往哪搁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喜欢与哪个女人缠绵欢爱我也不管你,但我爱跟哪个男人勾搭你也少管,因为你没有这个资格。” “哼!看不出你脾气还大着呢?明明做错事居然敢理直气壮?”沧天涵冷冷地看着,但却抑制不住心中的怦然的心跳,还有不时窜出来的怒火。 “看来你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居然可以穿上如此上等的布料?” 他脸上闪现一丝不甘,似乎我就活该活得潦倒,活该回来跪地求饶,求他施舍,他真想得美? 第140章 如此刺心 “你说得不错,每天都有大把大把的男人争着抢着送绫罗绸缎、稀世珍宝过来给我,我的日子怎能不好呢? 我还真庆幸自己当初的英明决定,脱离了这个桎梏,现在简直是天高任鸟飞,海阔让鱼跃,舒畅极了。”我露出灿烂的笑脸。 “你下贱!”他从鼻孔里哼出这三个字,又狠又绝,并带着极度的厌恶,看来他已经怒极。 “我下不下贱与你无关,废话少说,要进宫就现在启程,我可没有时间跟你耗。” “进宫?你现在披头散发像一个女鬼,试问我又怎会带着一个女鬼进宫?”他的声音带着揶揄。 居然骂我是女鬼?死男人。 “你怎么知道你皇兄会过来,这件事朝中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突然疑惑地问我,眼中精光四射,这个时候的他就精明如狐狸。 “这就不用你管,我们只不过是陌生人而已,我不需要与你交心,更没有必要向你坦白,王爷如果嫌弃我披头散发像个女鬼,就找一个丫鬟帮我梳洗一番吧,要不会吓得王爷你口吐白沫,其他夫人手脚抽搐,可就不大好了。” “你——”他被我气得脸色涨红,紧握的拳头青筋突现。 “来人”他拍了拍手,就有一个丫鬟听到声音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我跟着这个丫鬟款款而去,离开他似乎周围的空气也好很多,呼吸也顺畅了,只是感觉背脊火辣辣的灼痛,似乎有两条火柱在劈劈啪啪地燃烧,并越烧越旺。 沧天涵定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竟无法将自己的视线抽回来,一年不见,她沉稳了很多,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但那冰冷的眼神却让他的心微微的刺痛,为什么他会在意她的眼神呢? 今天她突然出现让他太意外了,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的身体如闪电击一般呢? 全身一阵痉挛,这种感觉太强烈又震撼,强烈得让他自己也颤抖,从来没有人任何女人可以带给他这种感觉? 他竟有点怀念这种感觉,但她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奇怪,有点陌生,但更多的熟悉。 明明一年不见过他,但却觉得她无时无刻不隐藏在身边,只是在这个时候才出来罢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一年前她赌气离开,他以为她在外面转一圈就会哭着回来,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回来。他又想她要不饿死街头,要不就是被青楼的老鸨拐去。 所以这一年他光顾那些烟花之地的时候,都有意无意都在看看有没有那个并不熟悉的身影,但今日她突然如此出尘脱俗地出现在他眼前,眉宇间还带着傲气,这让他的心怦直跳的同时,也很不舒服。 他的女人从来对他都是低眉顺眼,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大胆地与他直视。 他的女人当他是神明,天天盼着他的温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轻视他,她嘴角那一抹轻笑,让他是如此刺心。 第141章 狗血喷头 “王爷——” “弯儿,你怎么来了?” “王爷是否还在为找不到王妃而苦恼?” “我梳理好了,王爷你什么时候想出发就什么时候出发?” 那如天籁般的声音使弯儿不禁回眸,当她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女子时,不由震慑在那里。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人儿。 她的美不艳,也不妖,但却让珠光宝气的自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她就这样俏生生地站在她身后,但又是那样的尊贵不可逼视,让她感觉天地在这一瞬间无了颜色,只有她如清泉般流动的眼眸。 “这样才配做本王的王妃。” 沧天涵含笑地回眸,但他笑容有点僵硬,他在气恼自己刚才看到她出现的瞬间竟为之沉迷,失神了好一会。 “王妃?”弯儿惊呼。 “对,本王的王妃还是惦记着本王,回来了。”沧天涵戏谑地说。 “废话少说,要走就走吧。”我心一沉,脸色一冷。 我发现他又愣了一下,似乎是灵魂出窍一样。 “王爷,你怎么啦。”看到王爷神不守舍的样子,弯儿似乎十分不悦,努力地搔首弄姿,试图将王爷直愣愣的目光吸引回来。 “没什么,只是她刚才说话的语气极像一个人。”我心中一惊,莫非让他发现我是虞枫?一定不能让他发现,要不以后麻烦就大了。 “像谁?” 他并没有回她答,而是抬头对我冷冷地说:“走吧” 豪华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我径直走了上去,而他也随后走上来,本来宽敞的马车因为多了一个人感到窄小了很多,空气也变得压抑了多了。 我闭目养神,连嘴巴也紧紧闭住,能避免不与他说话我尽量避免。 但我仍然感觉到有两道灼热的光在向我不停扫射,让我极为不舒服。 “这一年你去了哪?”他突然发问。 “这似乎你已经管不着。”我冷冷地回他。 “如果我硬是要管呢?”他依然冰冷的声音。 “你那么有闲情,请回去管管你的女人们,我自有我的男人管我。” “你——你——果然淫贱。”他的脸已经变成猪肝色,一声冷哼从他鼻孔里发出来。 “如果今天不是你们国主要见你,我岂容你放肆。” “如果今天不是我皇兄要见我,我岂会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没有什么事情,请免开尊口,对着你这种男人,我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你——”他扬起手掌,似乎想打下来,但是最终在空气中停留,他还分得清孰轻孰重,现在的我并不是他能打。 把他气得暴跳如雷,我觉得很畅快,所以气定神闲地闭目养神。 不知道我不见了,沧祁会怎样?一定是将我骂得狗血喷头的,想想他铁青的脸,想想他因生气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心就隐隐不安。 不知一会他看见我会不会认出来?我已经换了另外一套衣服了,兴许他认不出来。 想那么多干什么?认出来就认出来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跟沧天涵没关系了,应付完瀚暮,我就走。 我努力在心里劝说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在意他怎么想,但发现心依然抽得紧紧的。 第142章 真的是他 王爷府离王宫并不是很远,不久就到了,心中感叹,这路怎么那么短,这马怎么那么快? 这时皇宫刚开始掌灯,树上的灯笼发出橘红色的灯光,本是十分喜庆的颜色,我却无来由心忧,一想到呆会还要见那个混蛋,心中又变得愤恨起来,一路走百感交集,神色万变。 “你干什么?”我对于沧天涵突然伸过来的手惊叫。 “难道你想所有人都知道王爷与王妃不和?” 听他这样说,我停止了挣扎,既然是演戏,就演好一些吧。 他的手与沧祁的一般大,只是沧祁的手虽粗糙但温暖,而他的虽柔软但却冰冷,像石头一般。 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我的手被他的手轻轻地拿捏着,股股暖流透过指间传到身体百骸。 “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凉?” 他低声询问,眼我想将手抽出来,但他却死死握住。 挣扎中,他的手突然感到一丝凉意,碰到一个硬硬的物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掠过。 沧天涵突然停了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翻开我的衣袖,雪白的手腕,通体碧绿的镯子发出莹莹的光。 他定定地看着我手腕的镯子,突然仰天大笑,声音充满了嘲弄。 “果然情深意浓?这定情信物——”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怒火,脸色重新别的铁青,连喘息声也重了很多。 无人的时候,他拉着我大步往前走,手上很用力,似乎要发泄所有的怨气在我身上,有人的时候他放缓脚步,用手轻轻牵引着我,让人感觉我是他捧在手心的一块珍宝。 这男人真是虚假得很。 当他携着我的手,缓缓走进紫宫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向我们扫射,惊艳的,羡慕的,甚至有些看得眼睛发直,还忘了把嘴巴合拢,看到那些男人这样直直看着我,沧天涵脸露不悦。 我偷偷地扫射了一下大堂,没有看到沧祁的身影,抽紧的心突然松弛下来,自己长长舒了一口气。 心中竟有一丝庆幸,或许他今天并不是受邀的之列,又或许皇上交了其他任务给他,他今天不会出席。 沧天涵携我在右边第一张桌坐下,除了正中两个位置没有人坐外,左手边第一张桌子也没有人落座,莫非那里坐的是沧祁? 心又咯噔了一下,手心微微出汗。 “你怎么了?手怎么又突然冷了?”沧天涵柔声问,话语没有嘲讽,带着少有的关切。 “没什么?只是想着就要看到皇兄,有点紧张而已。” 他释然地一笑,笑容里带着春天的暖意,但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用这样牵着手了,反正手在下面,也没有人看到。”我低声地对他说,然后用了用力,想将手抽出来。 谁知手依然被他紧紧握住,他没有丝毫松手的迹象,当着众人的面我不好发作,只好任凭他牢牢攥紧。 “今天将军怎么那么迟?皇上都就快要到了?”就在说话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心突然剧烈地跳起来,是他来了吗? “你究竟怎么了,怎么手心冒汗了?”他疑惑地看着我。 “没事。”我将头低下来,我已经知道来的人是沧祁,因为旁边的大臣都起哄说他来迟要罚饮十杯。 低垂的头,涨红的脸,急促的呼吸,此刻我真是比做贼还要心虚。 “沧大将军,怎么来得那么迟?莫非沉浸在温柔乡中不愿过来。”沧天涵邪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的是他!我的头垂得更低。 第143章 瀚暮来了 “王爷你真会说笑,我一介武夫,怎如王爷那般懂得怜花惜玉?只是有事耽搁而已。”沧祁的声音不无戏谑。 “将军你不是不会怜花,不是不会惜玉,只是你怜的花,惜的玉与众不同而已。”沧天涵也是语带嘲弄。 “花还是那朵花,玉还是那块玉,只是你不懂而已。” 什么花?什么玉?他们肯定在说我。 “是吗?这样也可以说是一样吗?”沧天涵一声冷笑。 他们说着只有他们才懂的话,群臣都听得一头雾水,而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会被沧祁发现坐在一旁的我。 但无论我怎样将头垂下,无论我怎样屏住呼吸,前方总有一道灼热的光不断地向我扫来,心剧烈地跳动,我把头放得更低,额头也有汗珠微微渗出。 “这位就是瀚国的御风公主吧!沧祁见过王妃!”沧祁突然向我发话,声音很是温和,但却让我身体打了一个寒颤。 我微微点头,佯装害羞,实际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头就更加不敢抬起来,幸好一把尖锐的声音传来,说皇上驾到。 听到这句话我心松了一口气,这场雨来得真是及时,以前觉得那么刺耳的声音此刻都如天籁一般动听。 所在大臣都忙起来叩见两国国主,我也跟着站了起来,趁大家不注意的当儿,我用眼扫了一下前方的那个男人,不想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大家都愣了一下。 他此刻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没有了以前的冷硬,但依然尊贵不可逼视,他与沧国国主站在一旁,如一颗耀眼的宝石将沧国国主的光芒悉数掩盖,他的确长得很出众,只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将头再次低下。 “只一年不见,皇妹见到皇兄怎么变得如此生疏呢?来吧,来皇兄这边坐。” 他向我招手,亲昵的动作,温和的口吻,让我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就是那个又狠又绝情的瀚暮。 “谢皇兄厚爱。”在这种场合下我只能硬着头皮去他身旁坐下,但就在站起的瞬间,我感受到身后有无数目光都射向我,其中有两道特别灼热,灼得我皮肤火辣辣的痛。 该死的是,瀚暮正好坐在沧祁的前方,我上去坐的时候必须打沧祁身边过,这让我无来由的紧张,其紧张得手脚发冷,连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深呼吸了一口,然后迈开脚步往前方走,打沧祁身边经过的时候,我把头压得更低,只希望他没有看到我,只希望他被眼前的美酒吸引住。 “皇妹,你以前胆子不是很大的吗?怎么嫁为人妻后变得如此羞涩,看来是四王爷管教有方,烈马也有驯服的一天。” 瀚暮朗声而笑,声音带着宠溺,眼神也很是温和,不得不佩服他做戏一流。 “国主你过奖了,得此贤妻是本王的福分,王妃又怎会是烈马呢?”沧天涵也不差,说谎倒也是一套套的。 第144章 宫中献艺 “王爷你倒没有说错,我这个皇妹才华横溢,能歌善舞,吹唱弹奏样样精通,王爷你可要好好疼她。” “有这样的娇妻,我当然是疼都还来不及,瀚王你就放心吧,不过她能歌善舞我倒不知道,还从没有这等耳福与眼福。” “是吗?风儿那就是你的不对了,已经为人妻一年,竟然还没有为你的夫君唱个曲,这可说不过去?”瀚暮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让我气恼。 “王府中的歌姬、舞姬一大堆,每一个都比御风好,所以御风就不便献丑了。” “是吗?御风的技艺在我们瀚国可以说举世无双,无人能出其右,但想不到沧国人才辈出,就连王府的一些歌姬、舞姬都超过我们涵家的御风公主,让人佩服。”瀚暮笑着说。 这死男人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我当众表演?我早知道他是不安好心的,他来沧国的就是准备来羞辱我的,他真是恨我入骨。 我恨他,是因为他杀我父皇,辱我娘亲,他为何这般恨我? 他还真够狠毒,居然想赶尽杀绝,连一天好日子都不让我过?我无比怨毒地看了他一眼,但他却当作没有看到,依然优雅无比地喝着酒。 “国主你再这样说,本王就更加忐忑不安了。”虽然沧天涵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表情哪里有一丝惶恐? “不过朕也很久没有听过皇妹弹琴了,着实怀念。”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怀念着过去,那陶醉的表情,虚假的话语,气得我说不出话来,他说那么多不就是要我弹一曲给他们听吗? 不就是想让我在他们面前如一个歌姬那般吟唱,如一位舞姬那样舞动吗? “听瀚王这样说,朕也真的想一饱耳福呀,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沧国的皇上听到瀚暮这样说,也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似乎从我身上能找到宝物一样。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样? “既然皇上你想听,皇兄你也想重温一下风儿的琴音,那御风就献丑了。”我此话一出,掌声雷动,欢呼声也起。 沧天涵将目光投向我,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与兴奋的表情,而沧祁我却一直不敢看,我怕看了自己会脚软。 我呼了一口气,然后昂着头向中间走去,正在弹唱的歌姬识趣地走开了。 我低眉信手细细弹,时而如儿女窃窃私语,如风吹欲动柳絮飘飞,时而如百鸟啾啾归巢,凤凰傲然盘旋,不久琴音一转如勇士奔赴战场奋勇杀敌,金戈铁马,血染战袍,擂鼓震天,天高海阔马儿嘶。 我一曲罢了,所有人似乎呆了一样,都定定地看着,忘了叫好,忘了反应,苍天瀚看我眼神更是复杂难懂。 我朝众人淡淡一笑,迎着各种目光优雅无比地回到座位,只是依然不敢去看沧祁。 “初闻如细雨洒杨柳,和风拂发丝,复若百鸟归巢,金戈铁马。潺潺如流水,飘飘似浮云,果然是好曲,看来本王错过了很长时间了。” 沧天涵不无感叹地说,只是当中又有多少是真心话? 第145章 招惹沧祁 “王爷现在知道也不迟,毕竟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还很长。” 沧暮含笑地说,此时他真的如一个温情脉脉的好兄长,好得让人羡慕,但世上又有多少人知道我的苦楚? 我与他的日子很长?才不呢?过了今晚我们依然是各走各路,我在心中冷笑。 “你娘教你弹的?”瀚暮压低声音问我,声音小得只有我才能听到。 “是,又怎样?” “她竟一次都不肯弹给朕听。”他脸色阴郁,带着不甘。 “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他冷冷地问。 “原因是你不配,这个世界上只有父皇才有资格听娘弹琴,而你?我娘眼尾都不会瞧你一下,因为你只是一个卑鄙小人,娘怎会将你放在心上。” 我看到他的脸色突变,眼眸瞬刻盛满了怒火,似乎要将整座大殿烧成废墟。 “瀚御风,如果想你娘过得好点,对朕说话就客气点,否则朕会将对你的怨恨十倍送给你娘。”他又狠又绝地说。 “你敢。”我的声音虽小,但却凌厉,我们靠得很近,没有人看到我们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此刻正是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当转过脸对着众人的时候,我们的脸上又都带着甜甜的笑,一幅让人羡慕得不得了的兄妹叙情图。 他果然狠,刚弹完琴没多久,他又千方百计要我抛头露面在大庭广众中如舞姬一样当众人舞动,我麻木了,舞完一曲又一曲。 等我舞完,我看见无数嫉妒的眼睛看着沧天瀚,但他却依然怡然自得地喝着酒。 直到这一刻我终于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沧祁,整一个晚上就他没有哼过一声。 此时他脸色铁青,一边喝酒一边解嘲地笑,一脸的落寞,落寞得让人心酸。 “似乎我的皇妹偷偷看的不是王爷哦?”瀚暮小声地对我说,语带揶揄,想不到我偷看沧祁的一瞬间全落在他眼里,他这眼睛毒辣得很,跟沧祁有的一拼。 “王爷我天天看着有什么好看?” “看来我的皇妹倒也风流得很,可惜你娘就——” “你不要说我娘,你这个混蛋毁我娘清白,我一定要你下地狱,要你永不超生!”我恶毒地说。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我们都恨不得对方死,眼神都带着摄人的寒光,但在外人的眼里,我们却正在窃窃私语,叙离情。 酒过几巡,也是曲终人散的时候,看到沧国的皇上站起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终于可以解脱了,谁知皇上一定要我和沧天涵在宫中留宿一晚,要与这个男人同呆一个寝室? 我心中自是十分不愿意,但皇命难违,只能委屈自己了,反正过了今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我安慰着自己。 直到我和沧天涵离开,沧祁依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就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才害怕,今日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我和瀚暮的身上,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皇上,想必这个就是沧祁将军?朕可一直仰慕得很” 想不到都要走了,瀚暮居然去招惹沧祁,他想干什么? 第146章 隐隐作痛 “沧祁见过瀚王。”沧祁不卑不亢地站了起来,声音依然是那么好听,但却有点沙哑,眼神有点恍惚,似乎心不在焉。 “想不到沧将军竟是如此一个英伟男子。”瀚暮赞叹着,神色甚是赞许。 “沧祁可是朕沧军的第一美男子,放眼天下应该没有多少人可以与之媲美,都不知道多少女子想嫁入将军府,不过可惜他已经是当朝驸马了。”皇上笑着说。 “哦?沧将军原来是驸马?这可是一件美事。”瀚暮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带着疑惑。 “皇上过奖了,沧祁只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戎马一生,未必人人看得上。”他倒谦虚得很。 “沧将军自谦了,想将军你——”他们各自吹捧一番后才离席了。 离席后,有宫娥上前带我们去寝室,沧天涵的双手依然紧紧将我的手握住,没有丝毫想松开的意思。 但我感觉背后一道如刀子般的目光直刺我们握紧的双手,让我隐隐作痛。 我不敢回头,无来由地心虚,只得加快脚步,心口闷闷的。 “你为什么走那么快?”沧天涵奇怪地问。 “我困了,想早点歇息。” “是吗?王妃你那么急着想与我同床共寝?” “你发梦。”我冷冷地说。 回到寝室,首先闯入眼帘的是那张大大的床,这张床是如此的柔软舒适,但我是不会躺上去的,即使要我今晚在这房中站一个晚上,我也不会与他同盖一张被子。 “王妃,你不是说要就寝的吗?怎么站在这里?”他戏谑地说。 “现在无人,你也不用演戏了,我不是你的王妃,你也不是我的王爷,过了今晚我自然会在你眼前消失,我俩岂能同床?” “消失?你又准备跑到哪里去?”他潋去了所有的笑容。 “似乎我跑到哪里去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一早就说好了吗?我记得王爷当初说过你就算是爱上府中的婆姨丫鬟都不会看我一眼,不是现在后悔了吧?” “笑话,本王岂会后悔?”他冷哼一声,然后不说话,表情甚是桀骜。 “如果不会后悔,就请你免开尊口,因为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听到会想吐。” “我有那么惹人厌吗?”他瞬间黑脸。 “你不惹你的女人厌,但你惹我厌。” “你不也曾经是我的女人吗?” “不错我是女人?但我不属于你,请你记住,我与你沧天涵过了今晚就没有任何联系。” “你——” “御风公主,瀚王请你去小聚片刻。”一把尖细的声音穿过大门,传至耳朵。 心突然猛跳了一下,他那么晚找我干什么?难道还嫌折磨得我不够? “好,我这就去。”我应声。但那个小人究竟想搞什么? “那么晚了,他还找你干什么?”沧天涵眉头微微皱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满。 “我们兄妹聚旧又碍着你?”我冷冷地说。 “兄妹聚旧?我倒看不出你们有什么兄妹情?”他戏谑地说。 第147章 一段过去 “你凭什么说我们没有兄妹情?我们的情谊不知道多深厚。”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却不想承认。 “是吗?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舍得让自己的妹妹当众弹唱,当众起舞,他这样做,我看不出他对这个皇妹有一丝一毫的疼爱,存在一点一滴的兄妹情。”他冷静地说,眼波平静如湖。 “其实你也并不愿意,本王能看出来。而本王更不乐意人人都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死死盯着我的王妃,本王恨不得挖去他们的双眼,尤其是沧祁的。”他的脸色突然变冷。 “我说过我不是你的王妃!” 他冷哼一声,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还有一件事情,我必须提醒你,如果别人问起你是不是三皇子那幅画中的女人,你最好给我否认,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我会杀了你。”他突然板起脸来,眼里带着一抹狠色。 “你敢——”我黑脸. “我有什么不敢,你知道你今晚当众弹唱的时候有多少人在疑惑地看着本王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窃窃私语?多少人在等着看本王的笑话?” “你要置本王的尊严于何地?你要本王怎样面对群臣?莫不成本王要将自己的王妃亲手送给那个可恶的皇子?”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越说声音就越大,因激动身形也禁不住微微的颤抖,看来是他真的气坏了,今晚的宴会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折磨,但折磨也好,折磨死这个臭男人更好。 “他们碍于本王的脸面不敢说,但难保不背后说,难保不会有多事者向皇上提起,或者皇上他本身就已经发现,你要本王——”我震慑在他强烈的怒火当中。 “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要的就是你一口咬定画中人不是你,你不认识他,听到了没有?没有证据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该死的,连我女人,他居然也敢要,有朝一日,我定将他碎尸万段。”他眼中现出骇人的戾气,让人倒吸一口寒气。 昨晚我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瀚暮和沧祁身上,一个让我恨,一个让我怕,我在这种又恨又怕中煎熬,我都忘了看下面的人是何种表情?更不可能去揣摩他心里怎么想。 “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一脸的不在乎。 “你不在乎本王在乎,谁再说本王要谁的命。”他的脸闪过一丝狠色。 “公主,瀚王请你马上过去。”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刚才忙着跟他吵架,都忘了瀚暮正在等着。 “好,我这就去。”我再次应道。 “你就慢慢在这里生闷气吧,我要去见我皇兄了,要不他歇息了。”说完我也不理他,掉头就走了。 “你与你皇兄不会也有一段过去吧?”他疑惑地看着我,神色甚是不好。 “你——你——你混蛋。”他居然想出这样肮脏的事情。 “那有什么奇怪的,一个男人折磨一个女人,如果不是恨,就是爱,本王只是猜测一下而已。” “快去快回,本王还等着与王妃回来一起歇息。” 沧天涵看着我说,灯火下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 第148章 兄妹仇深 “不过应该不会,想你嫁我那会,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谁会爱上一个孩子。”他突然解嘲地笑笑。 “谁说?大把人爱上我。”我顺口而说。 “三皇子?”他咬牙切齿道。表情在瞬间万变,身上的寒意更浓,让我连心都寒了,所以赶紧跨了出去,留在这里时间再长一点,我会变成一块冰的。 此刻已经夜深,沧国皇宫夜晚也是很寂静,夜静,但心乱。 去到瀚暮寝室,他正懒懒地靠在床上,即使我进来他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找我有什么事?”我又冷又硬地问。 “瀚御风,你很没有礼貌,这样对朕讲话,朕就可以将你立刻处死。”他的话虽狠,但似乎并没有生气,脸上依然是那慵懒的表情。 “如果要处死我请趁快,我没有什么耐心等,如果有什么话请快说,我没有时间听你啰嗦。”我木无表情地对他说。 “你以为朕想见你?是颜儿对你牵肠挂肚,她叫我来找你,要不你就是求我十天八天,我都不会过来看你一眼。” “我不准你叫我娘做颜儿,这个世界上只有父皇才有资格这样叫她。” “他不配!”他的脸突然变得阴冷。 “你才不配。”我的脸也变得很阴冷。 两个阴冷的人站在一起,让整个寝室也寒气瘆人。 “我娘怎样了?你是不是将她折磨得很惨,是不是?”因为担心娘,我的声音也嘶哑起来。 “她病了,想要知道你过得怎样?天天念着你,怕你在这沧国受苦,你给我马上修书一封,然后告诉她,你在沧国很好,沧国的王爷对你也很好,你过得很幸福,听到了没有?”他的声音突然加大,身子也逼近了我。 “我娘病了?她病得怎样?是不是很严重?”我的心就快跳出来,急得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究竟写不写?不写就让她病死好了。”他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脸上的表情居然像在跟我赌气。 “好,我写,我写。”我慌得有点手足无措。 “但如果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将你碎尸万段,丢到深山去喂狼。”我双眼喷出火来。 “骂得多狠是没有用的,你有这个本事再说,朕是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我的。就算进了鬼门关,我也要将她拉回来,谁也别想阻拦。”他一脸的决然。 “废话少说,我写就是,你要快马加鞭送回给我娘。” “你放心,你不叫朕也会。”他冷冷地道。 “我娘究竟病得重不重?你跟我说实话!” “她只是心病,如果知道你过得好,她心情放松,会好的,你不用想你娘有事,就好好跟着王爷过日子。”让我意外的是,他说到娘的时候眼里居然有一抹柔情。 当我将写好的书信交给他的时候,他冷冷地对我说:“你走吧,朕不想再见到你。” “你不许再折磨我娘,否则——” “否则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你有本事就来杀朕,我等着你报杀父之仇!”他的声音带着嘲弄。 “我当然会管好自己,尊贵的瀚王你就不用费心了。” “是吗?你能管好自己吗?堂堂皇妃,却在大殿中偷看沧国大将军,这当中可耐人寻味。”他揶揄地说。 “你——” “难道我有说错?” “我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而已,你何必小题大做?” “如果你是无意,那我倒可怜这个大将军了,一整晚那眼神多痛苦,那表情多落寞,那目光爱中有恨,恨中有爱,多让人动容,看者心酸呀。” “涵御风,你还真好本事,那可是沧国最出色两个男儿!” 他重新卧在床上,一脸的戏谑。 第149章 地狱恶鬼 “你——”想不到一晚竟被他气得我几次说不出话来。 “你别想在我面前说谎,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想骗我?你道行还浅着。”他冷冷地说。 “你赶紧给我滚回瀚国。”我怒喝。 “你赶紧给我滚回王爷身边,嫁人了还想偷人?你简直丢尽了我大瀚国的脸面,如果让我知道你真的敢红杏出墙,辱我瀚国,朕要你的命。” 他眼中精光四射,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插我的心窝。 让我的心禁不住颤抖,一下又一下。 “我想红杏出墙就红杏出墙,我想偷人就偷人,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我的命你拿去就是,反正我又打不过你。” “看来长进了,不会像当年那样,整一头蛮牛,明知打不过还要打。”他揶揄地说。 “我是蛮牛,你就是疯牛。”我就快被他气疯了。 “闭嘴,朕不想与你说废话,你只要给我牢牢记住,如果你敢做出有损我瀚国国体的事情,让我们国民蒙羞,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后悔一辈子。” 他冷哼一声,脸上那抹狠色让人心惊。 “我有损国体?你杀父霸母难道不损国体?你这个恶魔怎么就不下地狱?”我声嘶力竭地喊,他居然有脸跟我说有损国体? “颜儿,她只是我的女人,不是我的——” 他脸上腾起阵阵黑气,一只手用力地掐住我的脖子,他的动作太快,我无法躲,他的力度太大,让我差点窒息而死。 我呼吸不到空气,喉咙处火辣辣的痛,我拼命地挣扎,拼命地舞动双手,狠命地用脚踢他,但居然奈何不了他。 等到他松开手的时候,我连咳了好几声,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如果他再迟一点松手,我估计我去见阎王了。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朕不想看到你,看到你朕就厌烦。” “那当然,你看到我,你就如看到父皇一样,你对不起父亲皇,你心里有鬼,不是心烦是恐惧,你看到我,你就想起了娘与父皇曾经是多么恩爱,你只会——” “你给我闭嘴。”他似乎怒极,握紧的拳头青筋乍现,连呼出的气也如火焰一般灼人。 “滚——”他大吼一声,寝宫的柱子也微微的震动,他喊那么大声就不怕被人听到? 此刻他脸上罩上一层浓浓的杀气,我估计十丈之内有小鸟蚊虫飞过,都会被熏死的。 他全身笼罩的杀气,让我心头大骇,但强装冷静,脸上不露一点怯色,高傲地转身离去,瀚暮,他简直就是一个从地狱过来的恶鬼,带着地狱的阴气与杀气。 我走到外面,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那个寝室因他而变得无比压抑。 守在不远处宫娥看见我出来,就迎了过来,要帮我带路,我摆了摆手,说自己走,说完加快脚步就走了,那几个娇小的宫娥又岂能跟得上我的脚步? 摆脱宫娥后,我放缓了脚步,我刚刚对完一匹狼,现在不想马上回去对着另一匹,这两间寝室,都让我觉得压抑。 第150章 良辰美景 我在皇宫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即使是如此热闹的皇宫,到了深夜,也是静得吓人,但夜越静,心越乱,我禁不住想大喊大叫。 幽幽的花香传来,带着露珠的空气吸进肺腑,我闭着眼睛慢慢的吮吸,时间长了,心竟慢慢沉静下来,我也慢慢沉浸在这夜的美好当中。 没有人看着,心里放松了很多。 我穿着飘逸的裙子,风轻轻扬起裙摆,在无人的夜我很想狠狠地舞动一番,狠狠地高歌一曲,将我心中的郁悒舞走,让我心中的烦躁随着高歌而扔到空气中。 高歌是不可能的了,轻轻拍动裙摆还可以。 “王妃好雅兴。”熟悉的声音,抬头却对上沧祁寒星般的眸子,但他此刻俊脸没有一点笑容,只有渗人的寒冷,心猛地一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大将军也兴致很高,为何夜深人静依然留在宫中?”我故作冷静,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他许是怀疑而已。 “王妃留得,本将军自然留得。”他冷冷地说,双眸如冰一样直射我而来。 “夜深了,王爷在等我,我要走了。”我逃着似的从他身边经过,连头也不敢抬。 “王爷在等你?”他猛地拉住我。 “将军请自重,瓜田李下,很容易让人误会。”我的声音因害怕而颤抖。 “误会?是误会吗?王妃什么时候那么懂得自重?” “我什么时候都那么自重。”我努力地挣脱他的手,想从他身边逃走。 “枫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我手一软,再使不出任何力气,原来他都知道了。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 我心虚地问,此刻他那高大的身躯立在我面前,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 “我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是你。”他喃喃地说。 “我从没有在你面前穿过女装,你怎可能知道?”我心虚地问。 “这你无须知道,为什么要是他的妃子?为什么要骗我?”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眼里的一抹痛楚让我心疼。 “我也不想骗你,只是——”我长叹一声,缓解自己心中的郁悒。 “为什么要是他的妃子,为什么?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他!你要我们以后——”他声音加大,虽然我看得出他很努力地去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 “我不准你回到他的身边,我不准。”他脸上的痛楚让我动容。 沧祁,别这样。“看到他情绪如此激动,我竟有点彷徨无助,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让他不那么激动,才让他不那么难过。 “那你想我怎样?难道你想我亲眼看你回到他的寝室?我做不到,如果是这样我会疯掉的,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不许他碰你。” 他眼里有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痛。 我立在风中,风吹动几缕发丝,裙摆微微摆动,月亮的清辉温柔洒落在我们的身上,为我们披上了一件华服,如此良辰美景,心却乱如麻。 第151章 又被蛊惑 “枫儿,早上发现你不见了,你知道我多怕吗?我满世界地找你,像一个疯子一样,差点连今晚的宴会也忘了,但没想到居然看到你坐在他的身旁,你们是那样的亲密,你们的双手竟——”他的话因激动而有点断断续续。 “想不到你竟然是他的王妃,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即使被砍上几刀都没那么痛,都没有那么绝望。”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他的眼神带着受伤,看得我的心也隐隐作痛。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竟有冲动去抚摸一下他那忧伤的眸子,去抚平他那皱起的眉头。 “沧祁,我从来都没有骗你,我从瀚国嫁给他一个月,他扔我一个人在他新建的王府,我孤独一个人在王府呆了一个月,后来实在忍不住,去找他,谁知他不但对我冷嘲热讽,还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我一下,更不要说恩爱,最后他还说即使爱上府中的婆姨都不会爱上我,试问我如何能忍?” “我一怒之下离开王府,在大街上彷徨失措,不知道何去何从,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你,最后跟你回到了军营。” “我离开他当晚,月色灰暗,他也只是匆匆看了我几眼,所以他到军营的时候也并没有认出我就是他的王妃。”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与他有什么纠葛,只是皇兄突然要见我,我才迫不得已地回到他的身边。” 沧祁静静地听,似乎慢慢平静了下来。 “当年我离开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跟他说清楚,我们各走各路,他当年也是这般说的。过了今晚,我与沧天涵就再也没有任何纠葛,我也不再是什么王妃,我跟你回将军府。“我抬起头看着他,满脸真诚。 “枫儿,是真的吗?“沧祁灰暗的眸子在瞬间变得光彩熠熠,亮过天上的星辰。 “嗯,真的。”听到我这样说,他脸上绽放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让我的心也亮堂起来。 “枫儿,我妒忌,为什么第一个看你穿女装男人不是我?为什么的曲不是为我而独奏,为什么的舞不是为我而舞?我不甘心。” “枫儿,我越来越看不清楚你,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你,战场上骁勇善战、勇猛无比的少将?还是柔情似水、技惊四座的窈窕淑女?” “两个都是我,但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歹毒,居然连他们的眼睛都挖出来?” “我就是妒忌,我就是不舒服,我就不愿意他们盯着你,你是属于我,是属于我沧祁一个人的,谁也不准看。” 他的气息变得急促,眼神变得灼热,此时如一个霸道的孩子,哪还是军中那个人人惧怕的铁血将军! 每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我的心都禁不住颤抖。 “枫儿——”他突然将我搂住。 “沧祁,这里是皇宫,你这样——”我立刻羞红了脸,这人怎么总是如此不分场合,想来就来。 “现在夜深没有人,枫儿你让我抱一会。” 他的声音带着魅惑。 我又被蛊惑了,鬼使神差般让他抱入怀中,不忍推开。 第152章 心惊肉跳 “枫儿,你已经是一个女人了,我发现抱一个女人的感觉比抱一个孩子与男人好多了,你以后不要再穿男装了,搞得人人都以为我有断袖之癖。“他埋怨地说,嘴里呼出温热的气息,喷得我脸痒痒的。 “人人以为?”我疑惑地问。 “你还说?将军府上上下下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我,尤其是罗福,都问到我烦了。” “是吗?”我忍不住想笑。 “你还好意思笑,都是你害我的。“ ”我可没有叫你与我同一个寝室,是你自己死要来,现在被人说闲话,怪谁呢?”他嘿嘿一笑,依然将我搂得紧紧的。 “枫儿——” “嗯“我此刻的头脑似乎有点混沌。 他突然用力地扳过我的身子,就直直吻了下来。 我羞得满脸通红,这不比在自己的营帐,这里是在宫中,我的身份是王妃,万一被人看见,他竟然这般胆大妄为。 “沧祁真的不行,现在你是将军,我是王妃,被人见到——” “什么王妃,什么将军,都全见鬼去,现在你只是一个女人,我只是一个男人,我今天寻了你一天,我想你了。” 他竟然耍无赖,他的克制力呢?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喝在耳边响起,是沧天涵?我连忙从沧祁的怀抱里挣脱,但没想到沧祁一用力,我又完全被禁锢在他怀中。 此刻空气似乎变得凝固起来,我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沧祁依然没有平息下来的粗粗喘息声。 寂静了好一会,沧祁才开腔: “天涵,是我对不起,我无意惹你,但这女人我要了。” “你疯了,竟然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她是我的王妃,岂能让你染指?” 沧天涵的声音带着无尽的震惊与怒火。 “今日无论你说什么,也不管你骂什么,即使你打我,我也认了,绝不还手,你出手多狠都可以,留条命就行,但她我要了。” “沧祁,你混账!” 沧天涵怒极而笑。 “原来你也不过是一个薄情之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如何爱虞枫,现在居然觊觎本王的妃子。”他声音颤抖,似乎气极。 “虞枫我要,她我也要,她们俩我都要。“沧祁坚定地说。 “那紫芯呢?” “对不起,紫芯我不能要。“沧祁果断地说。 “放肆,紫芯才你的女人,沧祁你——”沧天涵的脸变得酱紫。 “王爷,你何必气恼,你我过了今晚就再也没有半分关系,我跟谁你何必介意?”“他喜欢男人,他有短袖之癖,难道这样你都要跟他吗?”沧天涵转过脸怨恨地看着我。 “我不介意。” “你——“他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其实你无须那么激动,过了今晚,你我只是陌生人,今生也许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留点好印象给彼此吧。” “过了今晚再算,现在你还是本王的王妃,还是我沧天涵的女人,如果我现在喊人,我倒要你们的瀚王好好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公主是如何勾三搭四,如何下贱无耻!如何让瀚国国民蒙羞!” 他一字一顿地说,但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肉跳。 第153章 你是虞枫? “沧天涵,你不用拿我皇兄来压我,并不是我不要你,当初是你说你肯定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我,是你说就是爱上府上的婆姨也绝对不会爱上我,试问我怎可能与你共度一生?王爷不会把这些忘记了吧?” “当年也是王爷你说只要踏出王府一步,就休想回头,王府的大门固若金汤,但不会再为我开一条缝。” “当年嫁入王府,陪嫁的金银珍宝无数,但我离开确是身无分文,沧天涵,我瀚御风不欠你!” “那个时候的你只是一个孩子,闯进王府,长得那般稚嫩,说话那般无知,试问本王怎会瞧上一个孩子?成亲时,你身量还不到我胸口,本王对一个孩子如何下得了手?” “你的嫁妆,都存在王府的库房,本王未曾动过,依然是你的。” “当年你瞧不上,将我弃如敝履,既然都已经弃了,如今何必那么没骨气要回来?” “当年是你弃我,而不是我对不起你,今日你我就两清了,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你何必难为我?”我冷冷地说。 “休想!本王是这样说过,但两国联姻,天下皆知,岂能儿戏?休书一日未下,你一日是我的王妃,终身是我的王妃,日后就是死也是与本王合葬之人。就算本王不爱你,就算本王不要你,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勾三搭四,我更不可能让你与他在一起。” “立刻跟我回去。”他一声低喝,脸上已经乌云密布。 “不许走!”沧祁在身后一把将我拉住。 “好,你不走是吗?本王现在立刻去找你皇兄,让他来看看你这个好妹妹是如何贤良淑德?本王要看看他有何颜面留在这里。”他抬腿就走。 “不——不要——”我心中大惊,慌乱地喊住他。 “不要就跟本王走。”他怒喝。 “好,我跟你回去。”我无奈地说,心却乱如麻,此刻我不敢再回头看沧祁,不敢回头看那落寞孤独的身影,不敢看他因愤怒而燃烧的眸子。 “你真的要跟他回去?”沧祁愤怒的声音带着绝望。 但此时我已经没有办法顾及他的感受,因为如果沧天涵把我们刚才那么亲密的一幕告诉那个瀚暮。 如何瀚暮怒我辱了他脸面,他真的一怒之下对我娘百般折磨,他不会让娘死,但他一定不会让娘有好日子过的?他是一个恶魔,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要过了今晚就好,只要瀚暮走了,我就自由了,我闭上眼睛,狠狠心,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许你带他走!”沧祁的嘶哑的声音,带着滚烫的痛意。 “沧祁,你给我好好听着,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一日不休她,她一日是我沧天涵的女人,至于虞枫,我也不会让他在回到你的身边。“ “虞枫?御风?”沧天涵沉吟几句,突然将我拉住,一脸的震惊。 “你是虞枫?”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得厉害。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只有风吹叶落的声音,只有沧天涵因激动从喉咙发出细微的声音。 第154章 太多女人 此刻他拉着我的手也微微抖动着,眼神由震惊到不甘到懊悔,最后是愤怒,复杂得让人心惊。 大家都不开腔,除了风吹的声音,就只有我们急促的呼吸声,夜静得骇人,但我胸口却堵得慌。 茫然地抬头看天,想舒解一下心中的郁悒之气,但没想到天上此时刚好飘过一朵乌云,竟掩盖了月的所有光华,在暗夜里,我更感压抑。 “天涵,我之前并不知道她是你的王妃,我——”沧祁想出言解释。 “闭嘴——”沧天涵低吼一声,如一头愤怒的狮子,声音虽不大,却震慑人心,连周边的树木也微微抖动。 天地又一下子静了下去。 “沧祁,如果你还顾念我们多年来的兄弟情,请别再出声。”沧天涵的声音冷如冰,脸铁青得可怕。 “还不走?”他向前跨了几步然后对依然呆立在一旁的我怒吼,声音夹带着风雨雷电的狂怒。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似乎是压抑得很辛苦,他眼里燃烧着一簇簇耀眼的火苗,似乎要将我烧得连骨头都不剩,此刻的他是如此的骇人。 我抬起脚盲目地跟着他走,除了跟他走,我不知道我还能干什么,只是背脊被后面的目光严重灼伤,火辣辣的痛,痛得连心都抖了。 “你真的要跟他回去?” 沧祁的声音凉凉的,在寂静的夜回荡。我不敢开腔回他,只好加快脚步往前走,只要离开这里就好,只要离开心就不会那么难受,那么压抑。 “天涵,你的兄弟情我自是顾及,是我对不起你,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今晚别碰她!” 沧祁的声音远远传来,虽然不大,但却一字一顿地说着,在这样的夜,他的话是如此清晰地传到我的耳中,心微微一动。 沧天涵冷哼一声,拳头紧握,似乎把所有怒火都包含在他的拳头里面,他也没有言语,脸色阴沉地大步往前走了。 一路两人无话,夜色阴晦,如我此时的心,回到寝室,我站立一旁,心中隐隐不安。 而他也站立在一边不吭声,留一个又冷又硬的背影给我,如当年一样,让我恍惚回到一年前,但事过境迁,人面全非,一样的人,不一样的心境了。 “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是故意这般羞辱本王的吗?”他突然转过身子,闪动的眸子闪着怒意,也闪过痛意。 此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定定地看着他,竟没有了言语。 “你是我的王妃,一生一世只能是我沧天涵的女人,是我的女人,你明白吗?”他用力地摇动着我的身子,似乎我正在沉睡,他要将我摇醒一般。 他的力度太大,疼痛感一阵一阵袭来,我死忍着不吭声。 “你说话呀?哑啦?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他此刻的情绪激动,身体禁不住在颤抖,如一头失去控制的狮子,让心禁不住抖动。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我声音虽小,但带着坚定。 “为什么?”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却如刀子一样带着摄人的寒气。 “你太多女人了,我不愿意。”我冷冷地说。 “你以为沧祁就没有过女人?你以为他行军打仗那么多年,从没有女人为他暖床?”他怒视着我,听到他的话,心中微微的酸痛。 “你不要忘记,他也是一个男人,他也有需要,他也有过其他女人。” “他有没有女人暖床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过,但我替王爷守夜,王爷与你的女人欢爱,我看得太多,听得太多了,我不可能再接受你” 听到我的话,他整个人僵立在一旁,面如死灰。 第155章 洞房花烛 寂静的夜,我听到他在低声咒骂着,脸上现出追悔莫及的神色。 “我不知道是你,如果知道是你,我绝不——”他满脸懊悔。 突然他抬起手就是一拳,这一拳带着他所有的懊恼与悔恨,虎虎生风,拳击打在旁边的木桌上,一声巨响,坚固厚实的木桌轰然倒下。 “你为什么不告知本王你的身份,如果本王知道,绝不会如此做。” 看到他懊悔、痛苦的神色,我竟没了当初戏弄他的那种畅快感,我静静地看着他,也许是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他。 他的眉头紧皱,手放在胸口,似乎胸口被什么击打一般,那疼痛的样子看得我的心也抖了一下,他不会有事吧? “你没事吧?”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有点担心。 “你戏弄本王,沧祁也在看本王笑话,全天下的人都等看本王笑话。”此刻的眼睛突然凌厉起来,带着恨意。 “沧祁他并不知道我是你的王妃,我从未告诉他身份,甚至我都不允许他告诉你,我是女子。” “闭嘴,你那么焦急帮他辩护干什么?你那么紧张他干什么?沧祁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身为我的正妃,居然敢跑去军中勾引沧祁?”他的脸更加阴沉。 “我没有勾引他,就算是勾引他,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要忘记,我现在已经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给我闭嘴,你身为我的王妃,竟然与沧祁睡同一个帐房?你居然与他在林子里做这些苟且之事?你对不对得起本王?” 他用力地摇着我的头,似乎要将我摇死在他手里才肯罢休,他的手带着他所有的怒火,所到之处,身上一阵剧痛。 “本王一日没有休你,你依然是我的王妃,依然是我的女人,而你竟然下贱到与沧祁在军营夜夜同床共寝?你叫本王如何忍?你叫本王如何能忍?” 他突然又暴怒起来,额头青筋突起。 “你我不是说好了吗?从我踏出王府后我们就无半点关联,你王府的大门也不会为我开一条缝,你现在生气什么?当初是你如此绝情,今日你有什么资格怪我无情?” “本王就是生气!本王就是介意,想与本王撇得一干二净?你休想,我一纸休书未下,你依然是本王的王妃!依然是我沧天涵的女人,谁也别想从本王身边将你夺走!” “你我不可能了,你与其他女人欢爱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在每晚听到你们那迷乱的声音,听你那些甜言蜜语,听得我都想作呕了。” “风儿,本王不知道是你,你又未曾告知!”他的声音小了下来,看我的目光有些躲闪。 “总之我是不会再要你的。”我冷冷道。 “放肆,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本王说话,从来只有本王说要或不要,没有人敢在本王面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我就是不需要你,你能怎样?你那么多侧夫人任你选,任你挑,为何还要死死缠住我?” “你不要我,你要沧祁?”他眼射出的寒光如利剑一般似乎要将我刺得骨肉分离。 “我要谁,你没有资格理。反正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你就放过我,就当做了一件好事,我会感激你。” “放了你,谁放过本王?本王不允许,即使我不爱你,你也是我沧天涵的女人,就是死也是我沧天涵的鬼,进我王府的宗祠,百年之后,也得与本王在一起!” “你做梦。”我冷冷地回他。 “你是本王的,一生一世都是我的。”他呼出的气也带着焰火,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部烧毁,他一边说一边靠近我。 “你要干什么?”看见他通红的眸子,我的心猛跳了一下,他不是沧祁,他是风流无度的沧国四王爷。 “我现在做一个夫君要做的事情,做一个男人要做的事,风儿,本王欠你的洞房花烛夜,今夜给你补上,本王会很温柔。” 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灯火下,他浑身冰冷已经消失,俊美的脸庞竟泛着桃色,眸子如一汪春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那句本王会很温柔,绵长而撩人。 第156章 软硬兼施 “我已经不是你的王妃,你说过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从此不再有任何联系!我不需要你的补偿,你给我滚出去。”我心中惊慌。 “本王的休书一日不下,你都是我的女人,你重新踏入王府,证明王妃与本王情缘未断,当年你太小,本王下不了手,如今心之所悦。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甚是欢喜。” 他声音柔和,目光含情,充满蛊惑。 他在引诱我。 这样的甜言蜜语,当初我在他寝室门外听得还少? “你休想引诱我,我瀚御风不受你引诱,这样的甜言蜜语,你对你哪个侧夫人没说过?我不稀罕!你说过即使是爱上府上的婆姨、丫鬟都不会爱上我的,你反悔了吗?大丈夫要一言九鼎!” “本王这般低声下气哄着你,你竟然——即使本王不爱你,我一样可以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我府中哪个女人是我爱的?不也夜夜承欢身下?” “你无耻。” “本王怎么无耻都是你的夫君,沧祁他怎么高尚都是紫芯的男人,你要给我好好分清楚。” “过了今晚你我就什么都不是,我会离开这里,我会远离你这个恶魔。” “你能过了今晚再说。” 说完一跨步向我走来,双手一拽,想将我扔到床上,不复刚刚的柔情。 他真的以为我是他那些柔弱的女人?做梦去吧,我身子灵敏地一闪,已经转到了他身后。 “本王差点都忘了你是会武功,但会又如何?今日本王一定要你享受做我女人的快乐。” “你是本王的女人,早应该如此,我错过了我们洞房花烛夜,今日本王一定会好好疼你。”此时他眼眸又变得柔情似水,如一个情郎看着自己心爱的妻子,那抹柔情,旁人看着,定是觉得情深似海。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软的,对付女人,他果然是好本事。 “我不是你的女人。” “过了今晚,你就是。” “你发梦!” “我发梦?你这三脚猫功夫以为可以保得住你?” “我与你半斤八两而已,别想从我身上讨到好处。”我傲然地说。 结果我们两人就在寝室中大打出手。 论武功我与他半斤八两,谁也讨不了好处,我胜在轻灵,他胜在功力浑厚,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他的武功比沧祁、瀚暮略逊一筹,要不今日真是在劫难逃。 “沧祁?”我突然听到他喊沧祁,心中狂喜,他怎么来了,我忙转过身子看,但哪里有人?门依然紧锁着。 但就在我分神的瞬间,我的肩膀受了重重的一掌,痛得我呲牙裂齿,手臂立刻无法动弹。 他居然骗我?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又怒又惊。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君子,兵不厌诈,你难道不知道吗?风儿,你想与我斗,你还嫩着。”他脸上现出嘲弄的笑容。 这男人可没有沧祁那么好说话,现在手又被他废了,怎么办?我心中大骇,想开腔大叫,但没有想到嘴却被他嘴抵住。 手不能动弹,我脚还可以,我用尽力气往他脚下踩。 他被我踩了一脚,似乎一点都不痛,面不改色,拦腰将我抱起,将我死死禁锢住,往床边走去。 第157章 痛不欲生 他面如死灰的样子,看得我心中一惊,是不是我太用力了?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是完全没有抵挡,连闪都闪一下。 我心中不由得有点担心,看来我的心还是不够狠,他这样对我,我居然不趁机去补多几脚,还要问他有没有事,我是不是神志不清楚了?我解嘲地笑笑。 “哈——哈——哈——”他突然仰天长笑,声音带着悲凉,带着痛意,让人的心也变得冰凉冰凉的。 “你没事吧?”莫非我那一脚将他踢疯了?我只是踢他胸口,并没有踢他脑袋呀! “我的心很痛。”他喃喃地说,眼里闪过痛苦的神色。 那当然痛了,被我这样狠命地踢了一脚,不痛才怪,但是心痛干嘛要疯笑?真是怪人一个。 “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痛过?你再狠狠地踢我一脚,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痛。”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傻了? “来,风儿,朝我这里再踢一脚,狠狠踢一脚,越狠越好。”他捧着心,恳求地看着我,那抹痛苦之色让人心惊。 “疯子,再踢你一脚,我估计你都没有命了,还说不会痛?”我不解地说。 但他现在看来真的有点痛不欲生的样子,看得我心也慌了。 “我去叫御医,你忍忍。”我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裳准备冲出去。 “不用,治不了了,是心痛。” “我当然知道是心痛,我一脚就踢在你胸口上,当然是心痛,我现在马上去找御医。”我可不想担当杀人的罪名,他死在这里,我还能有活命? “不要去——”他出言阻止我,现在的他,让我更加迷糊,他究竟想怎样?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他虚弱地说,脸色依然苍白,刚才如此激动,丝毫没有一点红晕留在他脸上。 “如果不是你这样对我,我也不会对你那么狠。”我说。他的身体依然微微颤抖着,我真害怕他会倒下来。 “你睡吧,我没事,出去一会就好了。”他轻轻地说,声音轻得如一声长长的叹息。 “出去就能好?”我对他的话甚是怀疑。 “真的没事?要不——” 我试图叫他留下来,看他那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有点不忍心。 他向我笑笑,但露出的笑容还是很牵强,可以说笑得比哭还难看。 笑完就不再理我,步伐沉重的离开了寝室,此时他背影是那样孤独,那样的落寞。 看惯他趾高气扬,看惯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现在如此落魄,如此落寞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看得心似乎并不好受。 我本应该很恨他才对呀?但看他这般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心里并不畅快。 他这一出去,刚才不觉得疼的手臂,此时火辣辣地痛,痛得我禁不住大叫起来。 因为手上的疼痛不时袭来,我根本无法成眠,而一整晚,我也没有见他回来过,第二天瀚暮要回去,他不在我该怎么向众人解释呢? 就在我抓着头想办法的时候,他出现了。 第158章 言不由衷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得骇人,双眼也没有任何神采,许是昨晚那一脚,伤得他太重了,不会心脉都被踢伤了吧。 “对不起。”他说。 他居然向我道歉?他那么高傲自负的男人竟然可以低头说对不起,我从没有想过。 “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回去后给我一纸休书就行,我不会再怪你。” 我认真地对他说。 “这事,我会补偿你,但休书我是不会给的,从今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但我也不准你再想其他男人,我欠你的,我会百倍偿还给你,日后我也会护着你。” 说完他牵起我的手出门,但他的手冰凉得吓人,莫非昨晚他在外面站了整整一晚? 他手中的寒气不断通过他的掌心传到我的身上,让我的身体微微地发颤,而我身上的暖意也慢慢通过手心传递给他,很快他的手已经变得暖暖的。 “风儿,牵着你的手,这种感觉真好,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放开我的手。”他把我的手紧紧攥住,眼神灼灼地看着我,里面带着春天的暖意。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没有戾气,柔顺得如一个小孩,对我还带着依赖,像在山洞受伤那时的模样,他这般温顺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但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他,他性格多变,时而温柔,时而冷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变得暴力而狠毒。 我们十指相扣出现在宴会的时候,沧祁正动作优雅地在坐那里喝着酒,看到我们双手紧扣着进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也停在了半空,脸却在瞬间变得阴沉。 他的样子让我的心也跟着猛地下沉,我想甩开沧天涵的手,无奈他将我握得太紧,紧得我根本抽不出来。 抬头看看沧天涵,想示意他松开手,殊不知他也正低头看我,眸子里涌动着让人心悸的情愫,看得我心头一凛。 前些时候,他还这般恨我,还这般折磨我,突然一夜之间,他变得这般情深义重的样子,像发梦一样,很不真实。 沧天涵与众人寒暄几句就拉着我到前面就座,席间他的话也极少,双眼却不时温柔地扫过我,带着绵绵的情意,不时给我递果子,递点心,很是体贴周到。 坐在沧国国主身边的瀚暮,今日也很少话,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也不再故意刁难我。他除了假惺惺对着我说些体己话之外,他甚至连眼尾都不瞧我一下,他的确恨我,正如我的确恨他一般。 宴会没多久,瀚暮就站起来说国事繁忙要回瀚国,沧国国主也只是假意挽留一番。 我心中也盼着他早点离去,让娘早日看到我的书信,娘得知我过得好,将心放宽,那病就好了,但同时又希望他晚点归去,那样娘又可以受少几天折磨,过一些她喜欢过的平静生活。 每次想起娘,我心中都微微抽痛,我可怜的娘现在在冷宫中受尽怎样的折磨呢?没有我,她一定是过得很孤独很冷寂,心总有戚戚。 “风儿,在想什么?怎么手变得那么凉?” 沧天涵小声问我,眼神带着关切,我一点点情绪的波动,似乎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没什么?只是皇兄要走,我舍不得而已。”我言不由衷地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他走呢?” 他戏虐地说,原来他什么都看在眼里。 第159章 画中女子 看他在宴会一副懒懒的样子,以为什么都不在意,实际什么也没逃得过他的双眼。 “我怎么会巴不得自己皇兄走呢?王爷你多心了。”即使他看得一清二楚,我还是不愿意承认。 “风儿你还是不肯对我说实话,你的心依然不肯交给我!你是我想要的王妃,我真心实意想护着你。”他长叹一声,脸上闪过一丝落寞,一丝郁结。 因为怕别人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我们几乎脸贴着脸,周围发生的事情,周围人说的话我们都充耳未闻,似乎整个大堂就只有我们两人。 直到周围的哄笑声四起,我才知道瀚暮已经连续叫了我几声,而我却都没有听到,脸顿时发烧一般。 “看来皇妹与王爷情深意浓,恩爱异常,皇兄要走了,还顾着跟王爷卿卿我我?出嫁的女子,的确如泼出的水,眼里只有夫君了。” 瀚暮戏虐地说,又引来大臣们的大声哄笑。 众人的哄笑声中,沧天涵只是笑笑看着我,依然是那般柔情似水,缱绻情深我更觉无地自容。 趁无人注意,我抬头偷偷看了沧祁一眼,此时他正将一杯酒一股脑地倒入口中,似乎对我们的话充耳不闻,但他的脸色却更加阴沉。 我的心也闷闷的,心似乎压着一座山。 送走瀚暮之后,大臣们就不再那么拘谨,加上酒喝多了,席上的气氛就轻松起来,也有一些臣子敢拿我俩打趣。 不知道哪个家伙眼尖,看到我裙子破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然后就在那里打趣沧天涵,说王爷与王妃实在恩爱得很,甚至还有直白地说王爷一刻也不肯歇着,昨晚又如何辛勤地劳作了一番之类。 宴会上的都是沧国的文武百官,平时定是一副刚正不阿,威严正直的模样,但喝多了,也是这般满口胡说八道,不堪入耳。 看来男人都是一样,心里想着脏兮兮的东西,说的话也脏兮兮的。 但该死的是沧天涵不但不作否认,还对我表现得异常亲昵,又亲自剥了一个果子要送到我嘴里,引得群臣称赞不已,说风流浪子终于被人收服了。 沧祁冷眼看着我们,眼中如火又如冰,席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逢有人与他说话,他都冷冷扫一眼,吓得周围的人都不敢吭声,以为大将军今天心情不好。 “王妃看来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突然有一个年轻的臣子说,但听到他这样说,竟没有人敢附和,宴会一下子静了下去。 但这个冒失的家伙却浑然不觉,即使旁边的大臣已经向他打眼色使劲地做动作。 沧天涵的脸色也瞬间阴沉起来,虽然他努力表现得不在意,但眼中的狠意让我知道他心中已经极怒。 突然那个年轻的大臣兴奋地站起来大嚷:“是画呀,上次狄国三皇子送来的画,那画中的女子跟——” 他话说出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是多么不妥,所以很突兀地收住,但已经收得太迟。 刚才热闹融洽的气氛,因他一句话变得压抑,宴会变得死一样的寂静。 第160章 回将军府 大家都不敢在哼一声,大堂内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看得出朝中百官颇为害怕沧天涵,甚至怕他甚于皇上。 但也有几个胆大不怕死的,还是用忍不住用眼偷偷瞄一下我,一对上我的目光,又立马低下了头,整个宴会大堂,竟无人再敢说一句话。 我若无其事地端坐着,似乎他们说的与我无关,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露怯。 但沧天涵的脸色却黑得吓人,他并不笨,三皇子那幅画简直将我的神韵也画出了,我如此穿着女装出现,他们认不出才怪。 是他给我下的药,当日我受的苦楚,现在让他受点羞辱,也是他活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我的王妃就是皇子找的人?莫不成你要本王亲自将自己的王妃送给他人?” 沧天涵的话带着寒气,他的目光如利剑扫过座下群臣,似乎要将众人凌迟处死,所有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他那个好事者简直是吓得腿都发抖了。 最后还是皇上出来打圆场,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王妃端庄高贵,岂是画中女子可比?但无论如何大家都已经笑不出来,就算是笑也笑得比哭还难看,整场宴会是不欢而散。 坐在回去的马车,他依然闷声不说话,似乎还在生闷气。 “说,三皇子又是怎样一回事,你什么时候又跟那三皇子扯上关系的。” “不许跟我说谎,本王要听真话。”他睁大眼睛看着我,整个人显得严肃而认真。 “王爷你给我吃七日欢那晚,我认识了他,是他帮我解药。”我淡淡地说。 说完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身子剧烈地抖着,拳头紧握,青筋凸起。 “那天晚上,他——” “不——不要再说。”他突然摆手叫我停下来,捧着心脸色显得痛苦异常。 “你又怎么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还是禁不住担心。 “你别再问,你越问我只会越痛。”他的脸因痛苦而抽搐起来。 “我怎么就做出这种混帐事!”他突然大吼一声,声音大得连马车也抖了一下,也许是他的吼声太大,连车夫都吓着了,马车突然缓了下来。 莫非他以为我与狄国三皇子已经—— 不过这样也好,他若误会我已经失身多个女子,起码他不会对我再有想法,不会再跟我说,我就是他想要的王妃,我就自由了。 “风儿,对不起。”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如充血般通红,发出的声音沙哑得骇人。 “算了,都已经过去了,大家都不要再提了好吗?” “嗯,大家都不提了,我们重新来过,给机会我好好疼你好吗?”他定定地看着我,充满着渴求。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不应该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吗?许是他觉得今日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心中愧疚吧。 我跟他真的能重新来过吗? 我跟他不可能了,这我已经跟他说得清清楚楚了。 到了王府门前,他先下去,然后将手伸向我。 我展颜朝他笑笑说:“不用,我可不是你府中那些柔弱女子。” 他定定地看着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本王的王妃真得很美,尤其笑起来的时候。”他表情带着一丝的痴迷。 “我才不美,我娘那才叫真正的美。” “在本王心目中,本王的王妃最美。” 他的情话张嘴就来,看来平时女人多,这情话说得多,都熟能生巧了。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带着浓浓的情意,他杀气腾腾的时候,我敢怒视他,他现在柔情似水的时候,我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双眸。 看见我娇羞的样子,他朗声而笑往王府的大门走去,但我却停了脚步,这个时候我该离开了,我答应过沧祁,瀚暮走后,我回去找他的。 我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你去哪?”他没看到我跟上,突然转头。 “我回将军府。”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震惊与愤怒。 第161章 勾魂摄魄 “堂堂王妃居然要回将军府?你——你——” “是的,我要回将军府了。” “你给我回来。”他一声怒吼。 “天色不早了,我真的要走了,我不习惯摸黑走路。”我很认真地对他说。 “想回到沧祁的身边?想做他的女人?你休想,你本来是属于本王的,本王不允许任何人将你带走。”他的声音在加大,似乎已经怒不可遏。 “我说过我皇兄走后,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你的休书什么时候写好什么时候派人送过将军府给我。” 听我这样说,他不再吭声,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王府的门口,四目相对,眼神都异常复杂。 “好呀,休书是吗?你进来我给你?”他突然邪魅一笑,笑得勾魂摄魄。 “你写好遣人送出来给我就好,我不就不进去了。”他笑得那么邪气,让我害怕,总感觉他不会那么容易放手。 “想要休书就进来,我绝不会像昨晚那样,相信我。”他脸上又显出少有的真诚。 “莫非风儿怕了?” “我才不怕你呢?去就去。”他会不会耍什么手段吧?但好歹也是一个王爷,应该说话算话,如果他肯给休书给我,我们就一了百了,省得以后麻烦。 到了他的庭院,我直接往书房走去。 “你往那边干什么?” “你的书房里面有文房四宝,写了休书我就走。” “你就是那么迫不及待!”他再次发怒。 “王爷你回来了?”有几个女人看见他出现在庭院,马上争先恐后地围了过来,并娇滴滴地说:“王爷万福。” “嗯。”他冷冷地应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王妃,你们在这里更好,一起参见王妃吧。”沧天涵的声音依然冷冷的。 他话音一落,那一群女人就亲热得不得了地参见我,还嘘寒问暖的,但眼神无一例外都透着嫉妒,透着凶光。 “你们无须多礼,我与你们王爷有事商议,你们退下吧。”我冰冷地说,一派主人的口吻,最讨厌这些虚伪的女人在这里唧唧歪歪。 明明是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却要姐姐长姐姐短地叫我,我有那么老了吗?居然一把年纪叫我姐姐? “是,那我们不打扰王妃与王爷了。”说完她们悻悻而退,但眼神却怨毒得吓人。 “看来你做这个屋子的女主人还不错,够凶、够狠、够冷血,可以帮我治一下她们,管理一下府中大小事务。” “谢谢王爷抬爱,我瀚御风只会上战场杀敌,不适合管理妒妇,如果王爷想找人管理府中大小事务,请找一个管家。” “家里本来就有合适的人选,并且又不用花钱,何必要另外找人?” “你刚才不是说给我休书吗?莫非说话不算数?” “废话少说,去我寝室再说,这里人来人往,你不要面子,本王还要。” “我不去你那些女人住的地方。” “那是我的寝室?她们从没有机会踏进一步,今天为你破了例。” “你天天去她们那里过夜,要个寝室来干什么?” “莫非风儿妒忌她们?”他斜着眼睛看我,眼里透过一丝惊喜。 “疯子,我是嫌你们臭。”他听完我的话,刚刚露出一点笑容的脸又瞬间变黑。 哼!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我只得跟着他,现在他都被我踢得就剩半条命,能怎么样? 第162章 与虎谋皮 他的寝室的确如他说的清雅舒适,没有一丝脂粉味。 “风儿,我们静下来聊聊。”他的语气突然柔了下来,眼神也含情脉脉,又想软化我?没门。我不吃他这套。 “说吧,我听着。” “本王不想你离开王府,本王不想你卧在其他男人的怀里。本王就是要你留在王府,做我沧天涵的妻子,做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一定可以满足你,风儿你说,你需要什么?” “要求?”心中突然一动,我想到我娘,他能救我娘吗? 这一年多,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娘救出来,我只要想到娘受瀚暮的凌辱,就心如刀割,瀚暮他是皇上,我单人匹马,如何能闯入皇宫将娘救出?每每想到救阿娘遥遥无期,我就万般痛苦。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我太着急想就娘,他那句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他都可以满足我,恍如一道光,让我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 此时的我就如溺水之人,他彷如那根救命稻草,我什么都没想,只想用力地抓住。 “那好,我们来谈一笔交易。”我无比认真地看着他。 “交易?说吧,我倒想听听风儿与我会有什么交易?”沧天涵的脸上带着笑意。 “我可以留在王府,可以做你名誉上的妻子,我可以帮你打理王府一切事物,但你要将我娘从瀚国救出来,将她带到我身边。”我直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救你娘?”他的声音带着惊异。 “没错,我与瀚暮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非常憎恨我以及我娘。在我没有嫁给你之前,他一直将我们囚禁在冷宫,但我们母女两人相依。” “如今我离开娘已经一年,瀚暮痛恨我们母女,我走后,瀚暮定是百般折磨我娘,我求你将她救出来,带来我身边。” “从瀚国冷宫救一个人出来,对本王来说,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但你开出的条件似乎太过于苛刻了,让本王顶着得罪一国之君的罪名,甚至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只是得到一个名誉上的妻子?本王太亏了。” 他斜着眼睛看我,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此时他就如一个精明的商人,在精打细算,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狡黠的光芒,如一头狡猾的狐狸。 “你可以选择不答应。”我满不在乎地说。 “我又没说不答应,既然是交易,那就一定要公平,如果我将你娘带到你身边,你做我的女人,真正的女人,我们做有名有实的夫妻怎么样?”他眼神灼灼,充满期待。 “不行,我接受不了你,我接受不了曾有过那么多女人的男人,我觉得你很脏。”我皱起眉头说。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生在帝王家这些就不可能避免,本王要平衡各种势力,这些是必须——” “要平衡各种势力的是当今的皇上,与你这个王爷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为自己荒唐的过去找借口。” “寻常家庭里的男人也有三妻四妾,我堂堂王爷也只不过是多几个女人而已,并且这些女人都是自动送上门的,本王拿来暖床也不为过?当初沧瀚两国联姻,本王要娶你这样的孩子,也只不过是逼于无奈而已,你以为我很愿意?”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也是自动送上门的?我也是你准备拿来暖床的?”我讨厌他说我是主动送上门,我本身就不愿意嫁给他。 “难道不是吗?你嫁过来我何时求过你?并且那时你连暖床的资格都没有,那么瘦弱,哪个男人会喜欢?”他戏谑地说。 “废话少说,如果答应就做,不答应就不拉倒,我从不勉强。” “现在是你求我,反倒变得我求你一样,可真霸道得很。”他冷哼一声。 “我就是这样霸道的人,你不愿意看到大可转身就走。” “这个答应你也可以,没有什么事情是我沧天涵做不到的,虽然是难,但并不是没有办法,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那就是从今以后必须循规蹈矩,不管是沧祁,还是狄国皇子,我都不愿意你与他们之间再有瓜葛。” “无论你们以前在军营有什么样的过往,但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站在我面前的你只是我的王妃,我的女人,与他们已经不再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知道吗?“ “你的要求也不少,你先将我娘救过来再说,第二没有我允许我不准踏进我这寝室。” “似乎这个寝室是我的,风儿你是我的王妃,把这里当作是自己也未尝不可,但我要进自己的寝室如果都要通报,不得不再说一次,你的条件是不是太过于苛刻?” “一点都不苛刻,你如果不答应我现在就走。“ “走?走去哪?找沧祁?“他的脸色阴沉。 “是” 提到沧祁,我的胸口突然憋憋闷闷,很是不舒服,呼吸有些不畅。 “你——“ “你给我好好记住,从今以后我不许从你嘴里发出沧祁这个字眼。“他狠狠地说,说完就拂袖而去。 他走后,我后悔了。 我这是在与虎谋皮,还有我想到了沧祁。 第163章 一步错 我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心很乱很浮躁,我与他这样的交易究竟有没有必要?但如果不这样,我还有什么办法救娘呢?他诡计多端,对付瀚暮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但一想到要留在王府,心中不是很情愿。 如果被沧祁知道,想起沧祁,我的心又开始憋闷难受! 但沧天涵说我可以提任何要求,他说他可以救娘出冷宫,娘为了我都可以委曲求全,我为娘牺牲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突然,我听到门口有一丝异动,我提起剑走了出去,竟然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彪形男子,左右各一个,从他们精光闪闪的眼睛可以知道他的武功一定不弱。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王爷要我们留在这里保护王妃你的安全,如果有什么人找王妃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他们恭恭敬敬地回答。 明是保护,实际是软禁,但如果我要走,这两个人能拦我?如果沧祁要找我,他们能阻他?这些摆设只不过是自欺欺人,只求心安而已。 “现在立刻把你王爷叫来。”我实在不喜欢门前总是站着两个门神。 “王妃那么快就想我了,莫不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他调侃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不喜欢有人在我房外整天监视我?” “不监视你都可以,那今晚就让夫君我住进来。本王放心不下,我怕你一狠心又跑回到他的身边,要不今晚让我住进来,我叫他们走就是。” 这个家伙就是想方设法住进来,我才不会中他的奸计,遂他的愿。 “不行,你不可以进来。” 我这样拒绝,他也不怒,转身就走,走前对这二个男人打了一下眼色,我知道他是想叫这两个男人继续牢牢盯着我,不过这样的行事作风才像他? 他怎可能随随便便相信我? 晚上躺在他这舒适的床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可能今天这个决定太大,太突然了,自己分不清对不对,该不该?所以忐忑,所有烦躁,寂静的夜,谁能明白我? 能救娘出来,这是自己最大的心愿,眼看终于有希望了,为什么自己却那么难受。 突然门外传来几声打斗声,慢慢声音大了,似乎打斗的不止两三个人,我提起剑,推开门,月光中好几个人围着沧祁,原来明的是两个人守在门口,暗的还有好几个,沧天涵终是不信我。 “停手——”我怒喝一声。 但是打得激烈的他们谁也不理我,我猜沧天涵应该给他们下了命令,在这种情况下可以不理我。 我不多想,提着剑就冲来过去,沧祁看见我的剑锋对准的是他们,眼神瞬间神采飞扬。 “枫儿——”他惊喜地喊了我一声,眼里尽是绵绵情意。 本来这区区几人对付沧祁就已经应接不暇,何况是我们强强联手,不一会就已经有几个痛得在地上打滚。 “停手——”就当我们要将来的人都放倒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怒喝,沧天涵听到声音来了。 “瀚御风,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不要忘记你是怎样跟我说的?” “立刻回到我身边。”他冷冷地命令我。 “过来,跟我回去。”沧祁在我后面叫,语气也没有丝毫的软化。 第164章 一步错,步步错 我站立在他们中间,有点茫然,其实我想回到沧祁身边,但是—— “你难道忘记我们定下的协议?”沧天涵的脸沉了下去。 我十分不情愿地跑到沧天涵身边,他答应救我娘,也许他真的能带我娘脱离苦海。 “枫儿你——”沧祁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神有愤怒也有受伤。 “枫儿,就一晚你们就已经——”沧祁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 “对,没错,就这一晚她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沧天涵说得像真的一样,让我不得不佩服他说谎本领的高超。 “你们——”沧祁气得脸色铁青,几乎说不出话了,眼里浓浓的哀怨和痛苦。 “沧祁,你给我听好,她现在是我的王妃,只有我有资格唤他风儿,本王的王妃,是不是?”他边说边看着我,那闪动的眸子似乎对我说,你不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不去救你娘。 “谁能叫我风儿,我心里都清楚都很,你们是不是都喜欢我?”我抬起头看着他们。 对于我这句话,他们两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脸上涌上一丝难堪,他们两个都是如此骄傲的男子,平时怎会轻言爱? “沧祁,你是不是喜欢我?” “嚣张的女人,你这个问题能不能私下问,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沧祁走近我身旁,小声地说,脸上带着窘迫。 “不行!” “谁喜欢你这个脾气又臭,又粗鲁又蠢的女人?”沧祁赌气地说。 “既然是这样,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我没有话与你说,我也不会跟你走。” “我又不是不说,只是不当着他的面说不行吗?”沧祁脸上闪出一丝难堪。 “不行,你如果喜欢我就要现在说。”我坚定地说。 “你这死女人,我不喜欢你半夜三更跑过来找你干什么?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莫非你真的以为我来这是为喝西北风的呀。”他大声地吼,脸色潮红,但头顶却冒着黑气。 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我竟有丝丝喜悦在心中蔓延。 “疯子,还笑?”说完他扭头不看我,莫非是害羞了? “到你了,说呀!”我走到沧天涵的面前。 “我——我——”他支吾了半天都没有说出第二个字。 “我知道你是不喜欢我的,你只是当女人是玩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站住”他冷冷的低吼一声,但吼完又没有下文了。 “你说不说,不说我可走了。”谁叫他平时那么自大,今日要让他也知道什么是低声下气。 “喜欢行了吧!”他的声音简直小得如蚊子叫,但还好,我能听到了,要这个自负鬼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比砍他一刀还难受。 “你现在有什么就说吧,别在这里耍猴?”他还是发作了,这男人说喜欢时的声音小得如蚊子,骂人倒如狮吼。 “好,那我说了,你们既然都喜欢我,那你俩谁能将我娘带到我身边我就跟谁走?” 话说完,一阵阴风吹过,我全身打了一个寒颤,怎么这院子一下子变冷了?冷得让我脚底发寒,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第165章 怒骂 转头一看,沧祁的眸子带着一串火焰,似乎要将我焚烧,沧天涵的脸寒得吓人,我夹在冰与火之间浑身不自在。 “这个协议不是我与你之间的事情吗?怎么可以随时改?为什么要将他也拉进来?”沧天涵阴沉着脸,声音如刀子一样一下又一下地刺向我。 “疯子。”沧天涵话音刚落,沧祁就骂开了。 “你为什么骂人?”我瞪着他。 “我就要骂醒你这个疯女人,难道你自己没有感觉的吗?这是感情,不是交易,你如果直接向我说,我会帮你救你娘,但你居然利用我对你的感情来——”他的眸子的火焰烧得噼噼啪啪响。 对着他火一样的眸子,我心虚地低下了头,这男人真是太吓人了,他骂得没错,我也太自私了,我不敢再看他那火光滔天的眸子。 “你这个蠢女人要嫁谁,你就嫁去,我觉得爱上你这样的女人,对我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是一种灾难。”他大声地吼着,似乎还有怒火没有释放出来。 “沧祁,你——”我气得直瞪眼,但却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反驳他,他骂得没错,我的确是利用他们对我的感情,但我不这样,我还能怎样?我太想救我娘了。 “沧天涵,这样冷血的、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你想要就要,送我也不要。”沧祁说完拂袖而去。 “沧祁,你这混蛋——”我简直被他骂急了,他骂得也忒狠了一点,为什么就不从我的角度想想呢? “沧祁,你如果就这样走,我就今晚就做他的女人。”我气急败坏地说,居然连这话也说了出来。 他急走的身影顿了顿,整个身子僵硬了似的,但最终他还是扬长而去。 “你爱做谁的女人你就做去,反正你对谁都没有感情,谁对你有用,你就要谁?这样的女人要来有什么用?看着心痛。”说完他头也不回都走了。 我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娘对我太重要,看着如此绝情离去的背影,我气得狠狠地跺了跺脚,这死男人真的这样走了? “怎样?竹篮打水——一场空是吧”沧天涵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脸上带着戏谑。 “你滚——”这个时候谁都讨我厌? “我滚到哪里?你刚才不是说今晚要做我的女人吗?可不要说话不算话?我可期待着呢?”但他的脸却一寒。 “我有说过吗?” “你果然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女人,你的话可信程度极低,与你做交易要随时要做好赔本的准备。”他调侃地说。 说完突然脸色一冷地说:“但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沧祁,不会给你玩弄于股掌之内,并且我从不做赔本的生意。” “我会不择手段地将你娘救出来,但我也会不择手段地得到你,不但是得到你的人也包括得到你的心,是我的东西我绝不会放手,你给我好好听着,如果再像今日这样出尔反尔,我决不轻饶。” “你救出我娘再说,我从不喜欢听空话。”我冷冷地说。 “我从不说空话,但从今以后,你必须对沧祁死了这条心,一心一意做我的王妃,我忍受不了自己的女人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你娘的事情,我自会帮你想办法,你无须担心。”说完他也转身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独立于天地间,是那样的孤独,是那样的茫然。 第166章 哪一个是你 我想不到最后肯帮我的居然是沧天涵,我以为会是沧祁,我以为是沧祁答应帮我,那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跟着他走。 但世事真是难以预料,想不到沧祁,他居然这样对我!他竟然这般骂我!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心情就越烦躁。 死沧祁,没有你,我也可以将我娘救出来,难道就一定要靠你们吗? 但晚上辗转反侧间,想起沧祁愤怒的眸子,受伤的眼神,我的心隐隐作痛,沧祁,我是真的错了吗? 但现在的我似乎没有了退路?心竟酸涩得难受,难道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一群女人过来向我请安,沧天涵真他真的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人。 我端坐在一旁,慢慢接过她们手上的茶,我不想给她们难堪,但也不想让她们觉得我是好欺负的,总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犯我我必犯人。 她们恭恭敬敬地敬茶给我,但我看出她们不服气,因为她们眼里带着怨恨带着嫉妒,其中还有一个女人想故意将茶水倒在我身上,但她真是看错人,我怎会中她的道? 我若无其事稳稳接过,优雅无比地慢慢啜着,脸上依然带着温和的笑。 喝完后,手却暗暗用劲,杯子就碎成粉末,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让这些粉末在她们面前随风飞扬。 “这只杯子不乖,差点烫到我了,我最讨厌不乖的杯子,没办法我只好毁了它。”我像一个贪玩的孩子,一面逗弄着粉末,一边懒洋洋地说。 那群女人看到粉末四飘,顿时吓得双脚发软,全一股脑地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怎会是我的对手? “妹妹都起来吧,我累了,想睡多一会,以后没有什么事情就不用过来了,只要你们心中惦记着我这个姐姐就好了。”我摆在王妃的架子来。 “是,我们一定晚晚帮姐姐祈福。”看她们慌乱的眼神,依然颤抖的双腿,我心中畅快极了,想给下马威我看?我才给点颜色你们看,她们走后,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经过这次即使我不用她们天天请安,但我相信以后她们每一个看见我都不敢再那么嚣张,看她们还敢不敢凶巴巴地看着我? 昨晚睡得不好,她们走后,我又爬去睡了,现在的生活的确好,衣服有人帮你穿,睡觉、洗脸都有人侍候着,午膳也有人送进来,这样的生活我总不习惯。 但晚膳沧天涵一定要我到大堂与他们一起用膳,现在我有求与他,当然要听他的,并且大家吃一顿饭并没有什么难的。 当我款款而至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坐在那里了,只是还没有动筷,看我这个王妃的面子还挺大的呢? 在沧天涵一声令下,我们开始用膳,我慢条斯理地吃着,一顿饭吃完已经过了好长时间。 她们告退后,只剩下我与沧天涵。 第167章 真的去救了 “我看不透你,你粗鲁的时候可以比男人粗鲁十倍,霸气千倍,但高雅起来,却比女人更女人,究竟哪一个才是你?” “你可以用身上的血救一个伤过你的人,看得出你心地不差,但同时你很懂得利用一个男人对你的感情,为你所用,你这个女人很复杂,复杂得我看不透?” “我是圣母也好,是恶魔也罢,这与你无关。” “但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要了解你所有的一切,要不躺在一起依然是同床异梦。” “那你慢慢了解吧,你的女人多着呢?等轮到你了解我的时候,可能我已经头发花白,一脚伸进黄土了。”我冷冷地说,说完翩然而去,留下一脸黑线的他。 但离开他,我也是百无聊赖,在房中觉得闷,出外面看花觉得无聊浪费时间,但除了在这里等,我似乎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只希望沧天涵真的能将我娘救出,那样我就可以与娘幸福地生活,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娘了她,她现在又病了,我更是心焦,娘一定是太想我,所以才病得那么厉害的? 我就这样呆在王府十来天,这十来天沧祁没有再出现过,沧天涵也极少露脸,我也乐得清闲,但即使如此清闲,但心却静不下来。 此时花园已经百花怒放,一派生机盎然,阵阵花香沁人心扉,但心始终有点压抑。 “在想什么?”沧天涵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我在想我娘?救我娘的事情有着落吗?” “救一个人并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还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做。” “嗯,我也知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救人是不难?前提是这样可能会得罪瀚暮,影响两国邦交。” “你现在反悔了?” “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只是在找最合适的时机。” “我娘病得很严重,她不能等。” 想起娘,想起娘为我受的苦,我总是抑制不住伤感,视线朦胧,原来双眼已经满是泪水。 “不怕,你还有我,我会——”他突然想拥我入怀。 但看见他张开的双手,我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晾在了半空,他若无其事将手放下。 “别哭,我的心会疼。”他眼中柔情百转,没有因为我拒绝而生气。他是真的心疼,还只是他哄女人的手段? “枫儿,原来心疼的感觉是这样的?” 他边说边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唇慢慢地凑了过来,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想念中,来不及推开,轻轻碰触,丝丝的摩擦,似乎只是一阵凉凉的风吹过。 “果然郎情妾意。”突然一把声音响起,我蓦地一惊,挣脱他的手,四处看看,什么都没有,只有百花依然在怒放,原来是幻觉。 “还想着他?”他发怒。 “不是。” “如果不是,吻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没有感情。 我愣在原地没有动,脑海还没有完全从幻觉中那决绝的背影中走出来。 他见我在发傻,拂袖而去。 但我没有想到他真的去帮我去救我娘了。 第168章 母女团聚 寂寞的等待,焦虑的期盼,当我紧紧偎依在娘的怀里的时候,我心中对他充满了感激。 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救我娘,但只要他能将我娘带到我身边就好,只要娘平安无事出现在我的身边,他就是我的大恩人。 从瀚暮手里将娘救出来,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一年不见,娘依然是那样高雅恬静,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印记,她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我的风儿长大了,美得娘都差点认不出了。”娘的眼睛带着水雾,让我仿佛置身烟雨迷蒙的江南,心被暖意包围着。 我飞身扑入娘的怀中,娘温柔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发,我的脸,她得手带着特有的温暖,让我心安,她的手轻柔地如春风拂过,一股股暖流流入心间,让我幸福得想飞上天。 能这样抱着娘的感觉真好! 娘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一眨也不眨,似乎怕一闭上眼睛我就会不见似的。 “风儿,娘真的不是发梦吧?”我看见娘狠狠地掐了一下手,眼里闪过一丝不确定。 “娘不是发梦,风儿终于可以见到娘你了,你掐一下风儿,风儿一定会疼的,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刻在梦中出现了多少次?这一刻我翘首企盼了多少天?如今梦圆,竟开心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有眼泪在默默地流淌。 “想不到娘还可以再见到风儿,看到风儿活得好好的,那娘就无所牵挂了。”娘的眼微红,身子因激动微微颤抖着。 “娘,无论风儿有多大,风儿有多老,娘的心也要牵挂我,陪伴着风儿。”我钻进娘的怀里向她撒娇。 娘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我的风儿已经有了守护你的人,还需要娘吗?” 娘的话沧天涵应该听到,但他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将头扭到另一边。 即使看过美人无数,沧天涵第一眼还是被她的美所震慑。 她如空谷幽兰,美得不可亵渎,刚刚那一笑,又让天地黯然失色,虽柔弱,但却有一种让你屈膝的贵气,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所能及,虽少笑,但嘴角微扬时,却让人感到风情万种。 我抬头,就看到沧天涵盯着我娘看,他的眼光太放肆,看得太坦然,我不允许他这般看我娘,只有我的父皇才有资格。 “你为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娘?” “风儿,不得无礼。”娘脸色一冷,无可奈何地对沧天涵宽慰一笑。 “他才没礼,这样直直盯着你。” “风儿,别乱讲话。”娘佯生气了,脸色不善。 沧天涵满脸潮红,窘得想钻洞,这女人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如果不是她娘在这里,他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 因为是她的娘亲,他这才多看了两眼,她居然误会他有这种肮脏的想法?他就是再好色,也不可能对自己女人的娘有这种想法? 这女人怕是疯了。 他无奈地转过头,不再说话,要不她又要说他色迷迷看着她娘了。 沧天涵转过头,不再看我们,但他不知道我与娘刚见面,有很多话要讲吗? 娘以为他有话要对我说,说自己风尘仆仆,要去梳洗一番,看见娘要走,我不舍得,我死赖在她的怀里不肯出来。 我怕这是一场梦,醒来娘就不见了。 第169章 他躺着等我 “风儿,娘也累了,先让她去休息,明天不是还可以见吗?”沧天涵柔声说。我见娘脸有疲色,依依不舍地松开双手,丫鬟带着娘走了以后,屋内就剩下我和沧天涵,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原来你还是一个孩子。”他眼里带着宠溺。 “在娘的身边,我永远都是一个孩子。”我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只要娘在我身边,我感到天塌下来也没有关系。 “在我的怀里,我也允许你是一个孩子。”他眼里带着浓浓的情意。 “谢谢你。”这是我认识他至今,真心实意地对他说声谢谢。 “你我是夫妻,你不需要对我那么客气,并且这不全是我的功劳。” 他并不是自谦虚,这一次从皇宫里救人,在他的预算里并不是太难,毕竟那只是一座冷宫而不是天牢,应该没人多少人守护。 但没想到这冷宫并不冷,周围都藏着高手,他很想不明白,瀚暮为什么还要派重兵把守一座冷冷清清的宫室? 他提前做了周密的布置,还派出了最精锐的手下,还要暴露了两个安插了多年,埋藏得很深的暗桩,但纵是这般里应外合,他还是折损了不少好手,才从瀚国的皇宫将人救出来。 但让他意外的是,他们回来的路上竟然没有任何追兵,宫室里的打斗得那么激烈,不可能不惊动瀚暮?怎么一点追兵都没有? 他总感觉这次顺利得有点奇怪,是皇上对风儿的娘不闻不问,根本不在乎?但不可能,这般严密看守,岂会不在意。 还是有人暗中相助?莫非是沧祁? 想到是沧祁,他心里特别不舒服,他不愿意这件事情与沧祁有什么联系? “谢谢你,我要去看娘梳洗好了没有?”我真诚地对他道谢,然后一溜烟地跑去找娘了。 看到娘的那种兴奋幸福一直荡漾在心头,我整晚都挂着幸福的笑容,晚上我坚持要娘与我同榻而眠。 但娘却不答应,我知道她一定是以为他会不高兴,但她根本就不知道晚上我本身就一个人睡,但我怎能跟她说呢!说了不是让她担心吗? 但无论我怎么劝说,娘都坚持要有自己的寝室,我本来想今晚赖在她那里睡下就算了,但娘却倔强得很,说不行就不行。 但我还是钻在她怀里不舍得走,直到娘将我赶出来。 我很无奈地往寝室走回去,怎么说她才明白呢?我真不愿意再一个人睡,那么久才将娘盼来。 深夜,王府很安静,只有风吹叶动的声音,因为娘回到我身边,我心情好得不得了,我唱着歌儿,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回走。 这一切来得特别快,快到我以为在发梦,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与娘相见了,想不到幸福竟然来得那么突然。 但让我意外的是,回到寝室的时候,居然看到沧天涵懒懒地躺在床上。 心突然往下沉,我记起我们之间的协议。 “那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在等你,我今晚会搬回来睡。”他懒洋洋地说。。 第170章 无比舒坦 听到他这话,心里有些慌,他将我娘带到我身边,我的确是很感激他,但是—— “你搬回来?那我睡哪里?”我装糊涂。 “你是我的王妃,与夫君同榻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一本正经地说。 “但是——” “没有但是,你说过当我将你娘救出来,你就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女人,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娘也是今天才到,太快了一些吧,并且我之前不是说有名无实的吗?” “这个要什么心理准备?做我的女人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又不是叫你过刀山,入火海?本王这般损耗心血将你娘救出来,你觉得我是要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吗?” “反正我今晚就不走了。”他有点耍赖地说。 “不行,我需要一点时间。”我强硬地说。 “你是需要时间,还是你心里还想着他?”他脸色突然很不好。 “我没有想他!” “如果没有,你今晚就陪我。” 我沉默不出声,我心里是很不愿意。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你不要言而无信,我可以将你娘送来这里,也可以要她一晚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上闪过一丝狠色。 “你——你——你这个小人。” 我气得连话都说不整,但心中突然很害怕,害怕他真的让娘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刚刚到手的幸福我不能就这样没了。 “过来——”他向我招手,看到他那绝美的脸,我竟然有点胆怯。 “过来——”他目光灼灼,眼里充满了无限期待,我依然是无法将脚步挪动半分。 “过来——”他第三次终于发怒地吼了,声音之大,让我震慑,我不由自主地往前迈步,但走到床沿的时候,我还是无法跨上去。 今晚的他是如此让我害怕。 “不想你娘有事就过来。”我一生无所畏惧,但娘除外。 我麻木地爬上这张已经不是很陌生的床。 他一把将我搂住,我已经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灼热的气息。 “我喜欢看你笑,对我笑一笑。”我勉强朝他展颜一笑。 “真见鬼,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难道做我的女人真的那么痛苦吗?” “不是。”我机械地答他。 “风儿,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谎?我可不喜欢。”他的双手将我的腰揽着。 “风儿——”他的双眼有点迷离,他那温热的气息喷得我脸热热的,痒痒的,那带着光泽的唇正慢慢地向我靠拢。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在收缩,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手心因害怕冒着汗。 但等了很久,居然发现他的吻没有落下来,有点奇怪地睁开眼睛,莫非走了?心中一喜,睁开眼睛居然对上他愤懑的双眼。 “怎么了?”我战战兢兢地问。 “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本王什么兴致都没有了!睡吧,今晚好好酝酿一下,做好心理准备,明晚不许这样,我对你的忍耐已经超出极限。”说完倒下床睡去了。 看着他躺下去,我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沧天涵安然熟睡,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我真的是逃过了,但长夜漫漫却无法在成眠。 微黄的灯光下,他紧闭着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显得是那样清晰,让我不能无视身边多了一个人。 以前沧祁躺在我身边,都是我先他而睡着,所以也从没有好好看过他一次,不知道他熟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即使偶尔半夜醒来,听到他在喊我几声虞枫,也只是觉得很好笑,怪他连在梦中都在责骂我? 而今晚轮到我睡不着,我细细地看着床上的男子,他的身躯修长,以致不矮小的我躺在他身旁显得非常娇小,熟睡的他还带着怒气,许是还在生气,但却不再冰冷。 睡着的他一点都不可怕,但只要他一睁开双眼,我就知道我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他还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为求目的不择手段,还是那样让人觉得可怕。 虽然脸上带着怒容,但他睡得却极为安静,身子也没有翻转几次,这点比沧祁好多了。 我记得与沧祁同榻,即使睡前离他多远,睡醒两人的身体都是粘在一起,他的手总是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让人气恼,但却无可奈何,今晚想起过去总总,脸依然发烧。 这一夜沧天涵睡得无比舒坦,而我睡得无比忐忑。 第171章 心就是放不下 夜深,风大。 将军府的灯火依然亮着。 灯火摇曳中,两个男人正面对面站着,一个甚是恭敬,一个却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将军,人已经顺利救出来了。” 听到这话,沧祁一喜一忧,喜的是她终于可以与她的娘团聚,此刻一定是开心得一蹦三丈,想到她开心得忘了形的样子,他脸也露出了会心的笑。 但忧的就是,她娘救出之日,他与她似乎就离得更远了,心在这一瞬间抽痛得厉害。 “将军,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卑职认为瀚国国君不会轻易放手。” “何出此言?” “王爷的人刚离开皇宫,后面就有大批的追兵,并且追兵之多出乎我们意料,瀚国派出了全是大内高手。” “我们按照将军的吩咐,后面如果有追兵,我们的人出来断后,饶是我们派出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人虽然是救走了,但我们也损兵折将。” 听到损兵折将,沧祁心中一阵抽紧。 “伤亡如何?” “我们派出的都是一等一高手,轻功了得,遵照将军的命令,意在阻拦他们,定要活着回来,不能将命丢在瀚国,这次我们虽然没有人折在瀚国,但数十人受了重伤,还有五个兄弟被砍了臂膀,末将已经妥善安置,将军请放心。” 听到没有人折在瀚国,沧祁才微微松了口气。 照这样看,就是人救过来,也不一定——沧祁不禁沉吟,心里隐隐不安。 “不过将军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们也未必知道人是王爷救的。” “其他人难说,但瀚暮他一定会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风儿,还会有谁会救她,而风儿又无所依凭,他一定想到是沧天涵出的手。他现在那么重视两国邦交,我现在只是赌他愿意大事化小,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 但纵是这样想,他心中依然不安,感觉事情一定不会那么顺利。 “能查出瀚暮为什么那么恨这个颜夫人吗?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以卑职前段时间的暗中观察,瀚王似乎并不恨这个颜夫人,冷宫也一点不像冷宫,宫女不少,甚至每天还谴人送药过去,我们也看过瀚王进去探视过她,只是瀚王的武功太高,我们都不敢靠近,怕被发现,所以也根本不知道他进去所谓何事?” “嗯”沧祁脸色沉了下去。 “那你先退下吧” 夜深,他一个人躺在宽大的床上辗转难眠,现在她不在身边,竟是那样难以成眠。 只要一想到她现在是沧天瀚的女人,倒在他的怀中,他就要整个人疯掉,似乎有千万条小蛇子吞噬在他的心,是那样的痛,那样的锥心。 但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他,她只把他的爱当作筹码,她只把他对她的爱来利用,想起会恨,会愤怒,但更多的依然是心痛。 但无论怎么恨,怎么愤怒,怎么心痛,心中依然会惦记,他无法将她的身影从脑海里驱走,她的笑,她的怒,她的呆,她的蠢,似乎在他心中生根发芽,然后疯长。 那疯女人,不会真的谁救她娘就跟谁吧? 他就快要被她逼疯了,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子? 自己恨,自己痛,但为什么自己的心就放不下? 第172章 好坏参半的男人 早上沧天涵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虽然发出细微的声音,但却没有吵醒他,他睡得可真沉。 他怎么就那么放心睡着,不怕我一刀要了他的命?我一边想一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以前沧祁是不是也是这样小心翼翼起床? 我醒后,头也不梳,直接跑去找我娘去了,我担心昨天看到的都是虚幻的,我要确信娘现在还在我的身边。 我轻轻地拍门,心情激动而幸福,每天早上醒来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自己想要见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不久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我的心终于踏实了,娘她真的还在里面。 娘披着一头长发起来开门,愕然地看着我。 “娘,我想你了。”我扑进她的怀里撒娇。 “你这孩子。”娘的话带着嗔怪,但双手却温柔地搂住我,娘的怀抱真的很温暖 在娘的怀里一会,我觉得困意袭来,拉着娘往床沿走去。 “娘,风儿困了,你陪我睡觉!”我耍赖地对娘说。 “都为人妻了,怎么还像一个孩子?”娘的话带着浓浓的疼爱,让我的心暖暖的,整个人如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一样。 “有娘在,我永远都做孩子。”我喃喃地说。 床上依然温暖,那里有娘的体温,还有体香,淡淡的香让人安心。 “枫儿,你与王爷——” 冰雪聪明的娘可能已经发现我们的关系并不是十分融洽,但我是不能让她知道我与他之间的协议的。 如果让娘知道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让他救她出来,娘一定会自责。 “我与他很好啊,只是风儿那么久没有见娘,冷落一下他而已。” “他对你好吗?他有那么多侧夫人,枫儿你心里难受吗?”原来娘担心的是这个? “他有多少女人与我何关?娘别提他了,这段日子你过得好吗?瀚暮有没有折磨你?” 听我提起他,娘的脸色变了变,连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他一定是伤害得娘很深,要不以娘如此从容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如此!都怪我,为什么要提这些事让娘难过呢? “风儿,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娘轻轻地说,但眼里的一缕哀愁让我心伤。 我静静依偎在娘的怀里,我安然如睡,等我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我仿佛回到军营那一会,睡得是那样的安心,那样沉。 我叫人送了饭菜进来,我不想我娘对着王府那七八个侧夫人。 沧天瀚答应了,这点让我心存感激,他是一个好坏参半的男人。 吃完午饭后,我决定与娘出外逛逛,娘常年要不是跟着父皇在野外作战,就是被禁锢在冷宫,也很少有机会到热闹的街上看看。 “娘不好热闹,只要能看到风儿就可以。”娘依然淡淡地说,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并不好奇。 “那我们母女可以出去喝酒!”我知道娘喜欢喝酒,尤其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所以我要改变她的这种习惯,我要她在心情好的时候喝酒,那样就不会喝得酩酊大醉。 “嗯”娘笑笑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第173章 酒肆相遇 “我也好久没有喝酒了,他不许。” 娘喃喃地说,眼睛有点迷蒙,但那个他却让我刺心。 想起瀚暮那冷如冰霜的脸,我的心一阵颤抖,是的,对他我还有深深的恨,恨得入心入肺。 “那风儿,我们出去吧。”娘那双迷蒙的眸子此时带着一丝期盼,让我的心一阵雀跃。 “娘,城外有一座天外天酒楼,听说非常出名,不但菜肴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里的酒香飘几里,吸引了无数达官贵人前往,平民百姓只能垂涎不已,今天我与娘不醉无归。”我豪迈地说。 “风儿,什么时候变得男人似的?”娘语带责怪,但脸上却带着暖暖的笑。 看到娘那么开心,我赶紧去找沧天瀚要银两,因为平时不需要,我也不觉得银两的重要,现在要喝酒没有银两只能去闻一下而已。 “你要出去?”他似乎不是很愿意。 “嗯”我直视着他,他不能总将我禁锢在这里吧。 “要不我陪你去?”他征询我意见。 “不要,我与娘出去,你在旁边不方便。”我断然拒绝。 “那我叫人保护你。” “不需要,没有人能伤我。”我傲然地说。 “出去走走也好,但不许这样出去,要出去你换上男装,还有不要净往男人堆去,我不喜欢他们盯着我的王妃。”他的声音淡淡的,但却斩钉截铁。 这人的确不是一般的霸道。 出到外面碰到的不是女人就是男人,女人一般都在家相夫教子,很少外出,我又如何能往女人堆里扎去?。 但我是不会顶撞他的,娘是他亲手救回来的,这是天大的恩情,我心存感激,即使他昨晚以娘来要挟我,死赖在床上,要我做他的女人,但似乎这是我们之前就已经协商好的事,错不在他。 我穿着男装,如一个翩翩公子,娘白衣素颜,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我们两人现身闹市,立刻引来一阵轰动。 “风儿,我们这样子是否太招摇。”娘有点忐忑,这时的娘像一个孩子,许是娘很少出现在这样热闹的街市。 “嗯。”娘不说我也发现了,我可以隐去了一些光华,但娘却依然是如此风华绝代,引来无数登徒子色迷迷的目光。 “早知道这样,娘你也穿男装好了,省得那么多登徒子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你。” “娘老了,如果风儿换上女装,一定把娘比下去了。”娘宠溺地对我笑。 因为不想招惹更多的目光,我快步往天外天走去,在前往的楼上,我已经知道有人跟着。 一定是沧天涵不放心,派人暗中保护我们,但他也太杞人忧天了,千军万马我都没有怕过,我岂能连娘都保护不了? 进了酒肆后,我与娘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这样可以将大街小巷上的景色一览无遗。 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喝酒真是一件美事,娘的心情似乎也很好,脸上漾着点点红晕,如一朵盛开的花。 只是背后总感觉特别灼热,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扭头一看,竟然对上沧祁那灼热的眸子,他眸子里有恨有怨也有痛?看得我心一颤。 【作者有话说】 喜欢的亲给个好评,在评论点一下“好看”啦,也期待大家多多冒泡哦,亲们一个好评会高兴很久,这是最大的鼓励,谢谢亲们! 第174章 我就是想你了 174:我想你了 怎么那么巧?他怎么也来这里喝酒?我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子,但心却止不住一阵猛跳。 对他,我不知道是生气,是怨恨,还是内疚,种种滋味夹在里头,让心又苦又涩又有点甜蜜。 “风儿你认识他?”娘发现我的异常。 真是知女莫若母,我一点点小变化,也躲不过娘的眼睛。 “我不认识。”我故作平静地说,但内心却汹涌澎湃,静不下心来。 娘不再说话,只是眼里有一抹忧色。 我与娘静静地坐在角落边浅斟慢喝,娘的心里似乎装着很多东西,眉眼间总带着淡淡的哀伤。 难道在风儿的身边,依然无法让娘幸福起来吗?如果父皇在那就好了。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熟悉的味道冲进我的鼻孔,直透到心扉,心一阵猛跳。 我知道是沧祁,因为他身上这种特有的味道我太熟悉了,为什么他只是稍稍靠近我,我的心就跳得那么猛烈? 他向我娘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容,但转过身子对我说话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 “枫儿,可否借一步说话?”他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要看着我娘。” 我低着头说,他居然当我娘的面这样亲昵地喊我枫儿,我刚才还跟娘说不认识他呢! “你娘我派人保护着,你就放心好。”他依然淡淡地说着,但却让人感到他话中的倔强,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我冷冷地道,心中生气他那天将我骂得如此狠,心中怨他不肯出手救我娘。 “风儿,不得无礼。”娘轻声喝住我。 “娘,你不知道——” 娘根本不知道当初我要他去救她时,他是如何断然拒绝,如何臭骂我一顿?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拉拉扯扯,就跟我走吧!”他的声音突然硬了起来。 “莫非是做了亏心事,害怕了?”他皱眉说。 “谁做亏心事?我会怕你?不过你要确保我娘安全。”我瞪了他一眼。 “只要卑职的命在,姑娘的母亲就一定会安全无恙。”沧祁身后的一个男子说。虽然声音不大,但我从他的眼神,他的步履可以知道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 “风儿,去吧,解决完才回来,娘等你。” 娘似乎知道我与他有些纠葛,我刚才还很大声地跟娘说不认识他,看来以后不能随意说谎。 我脸一下子红了,对娘说谎居然被当场戳穿,羞死人了。 我与他一下楼,沧天涵派出的人就跟了上来。 但他们又如何能跟得上我与沧祁?转了几个弯,他们就已经被我们甩得无影无踪,但沧祁的脚步根本不愿意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没有反抗闷声跟着他走。 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一处城郊,这里荒芜一片,人影都不见一个,只有风呼呼地吹,他带我来这么荒凉的地方干什么? “你有什么就快说,我娘还在等我呢!”两人独处,心中总是不安,我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什么时候我变得那么胆怯? “风儿,我想知道你不会真的——”他欲言又止。 “真的什么?你什么时候那么婆妈?”我知道他肯定是想问我是不是真的跟了沧天涵。 “过得好吗?”谁知他话锋一转,问起这个来? “当然好,母女重逢,又有一个那么疼爱我的夫君,我能不好吗?” “你是故意这样说的是吗?”他眼里闪过痛苦之色。 “那天你不是说我这样冷血的女人,人送你也不要吗?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我是不该来,但我就是想你了。” 他一把将我拉入怀里,他身上阳光般的气息熟悉,霸道地冲进我的肺腑,让我一阵心悸。 “放开我——” “风儿,别推开我,我想你了。”他喃喃地说,我又被他迷惑了,双手软软的,没了力气,被他紧紧搂在怀中。 第175章 暴风骤雨的吻 我想狠狠心,猛地将他推开,但身体却背离了心,也许我的心根本就不愿意推开他,也许我等待那温暖的怀抱已经很久? “枫儿,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挂念我?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他呼出的气很灼热,说出的话带着怨气,起伏的胸膛,潮红的脸,灼热的眸子,让我的心狂跳,不敢与之对视。 “那你为什么不肯救我娘?”我终于找到力量可以推开他。 “谁说我不肯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非得用这种伤你,又伤我的方式?”他语带责怪,又蛮横地再次将我拉入怀中。 “我也是逼急了,瀚暮说娘她病了,我急坏了,一急就方寸大乱了。”我懊丧地说。 “那你与沧天涵究竟有没有——”他这句话问得甚是艰难,断断续续,但终还是问了。 “昨天他躺在我床上了?”我老实地跟他说。 “什么?”沧祁脸苍白得可怕。 “没有发生什么?跟我们以前在军营一样,只是同床而已。” “同床而已?就是你们靠得近一点,我都不准,何况是同床?你以为个个都像我那样那么能忍?他是沧天涵并不是沧祁,你要分清楚?”他有点气急败坏地说。 我当然能分清楚,沧祁躺在我身边,我能安然入睡,沧天涵躺在我身边,安然入睡的是他,而我却忐忑不安,夜不成寐,身心俱疲。 “你很能忍?” “如果我不能忍?你早是我的人了,我现在就恨我自己怎么那么能忍?应在军营就将你——”他解嘲地笑笑。 这男人说话怎么就那么直白,让人脸发烧。 “将我怎么了?”有点气恼。 “你明白的,何必要我说。” 此时四目相对,心砰然一跳,两人都将目光移向它处,脸都红了起来。 此时风呼呼地吹,两人的胸膛都起伏着,大家都想找话说,但彼此都没有话要讲,剧烈的心跳声似乎要比呼呼的风中还要大,两人的脸更好,头更低。 偶尔目光再次碰触,我都赶紧将头低下,怕极他那灼热又贼亮的眸子。 “枫儿,瀚暮与你娘有什么过节?能与我说吗?我不是好奇,我只是想帮你。”他的声音此刻很柔和,如他的眸子一样柔情似水。 “能不能不说,我不想再提。”这是我心中的伤疤,我不愿意再揭开它,即使结痂,但只要轻轻一碰,还是会鲜血淋漓,痛彻心肺。 “沧祁,我要回去了,我娘等了我好久了,她会着急的。”我喃喃地说,想起娘一个人在酒肆里喝酒,我有点担心,怕她又喝得酩酊大醉,醉卧在地。 “你娘俩怎么就那么有趣,出来逛街不去买胭脂水粉,不去挑绫罗绸缎,居然跑来男人的地方喝酒!” “女人就不能喝酒吗?”我白了他一眼,他总是小瞧女人。 “你打算以后留在王府做王妃?”他声音带着焦虑,但却将我拉回现实中。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王妃,但今日我似乎走进了死胡同,已经走不出来了。 我自己向往广阔的天空,我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愿意留在王府,但命运却偏偏跟我开玩笑,要我嫁给沧天涵。 本来可以摆脱他,孰料自己又做了如此愚蠢的决定,如今是许下的诺,如欠下的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挣开他的手,自顾坐了下来,内心彷徨得很。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办?我似乎进退两难了,我该怎么做?”我像在问他,也像在我问我自己。 旷野的风大,吹乱了两人的发,我们的呼吸声混着风声在旷野飘荡。 “有什么怎么办?你如果爱的人是我,我们并肩作战便是。如果你爱的人是他,那站在你背后的会是他,我省得劳心劳力,伤身伤神又伤心。” “事情简单得很,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他的眼神坚定而清澈,能带给我力量。 我抬起头,迎着呼呼的风,想让自己的思绪清晰起来。 “你总是喜欢将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而我习惯将复杂的事情简单化,认准的事情就义无反顾地做,不要回头,我对自己认准的女人也是这样,我不会回头。”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刚毅的脸上写满坚定。 是的,他说得没错,现在是我将问题搞得复杂了,但现在要我如何将它简单化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要你这个人有什么用?我不要则矣,如果要必然是连人带心。” 他的声音在猎猎的风中传得很远。 “你这人真是霸道?” “我就是这样霸道的一个男人,我容许你错一次,但这样的错不能容忍犯第二次。” “看你一时半会还是想不明白的了,这脑袋装的东西怎么就那么少?”他亲昵地抚摸着我的头,声音带着无奈。 “回去吧,要不你娘真的要担心了,我会等你,反正现在还没有看上什么女人。如果有什么女人能闯进我的心,那我就不等了,你要快点想明白,要不错过了别后悔,我这样的男人,很多女人虎视眈眈着呢!” 他脸上带着温暖的笑。 “你——”我语塞,这男人可自大得很,听他说可能要看上别的女人,我心中不是滋味。 “不过估计也没有什么女人可以闯得进来,因为我不允许。” 他笑嘻嘻地将我拉入怀里,强劲有力的心跳,起伏的胸膛,凌乱的呼吸声,但却能让我纷乱的心安定下来。 我喜欢这种踏实的感觉,在他的怀中,我感到自己的心不再飘在高空。我禁不住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抱住,此刻我竟不愿意放手,就想这样抱着他,紧紧抱着他。 “枫儿你——” 他低头看我,双眼亮如星辰。 “枫儿,你这是给我的暗示吗?我很愚蠢,没有听到都不敢相信。”他眼里带着一丝惊喜。 “你要等我,我不许看上别的女人。”当听到他说他可能会看上别的女人,我心里竟酸涩得厉害。 “枫儿——”此刻他的胸膛起伏得更为厉害,眼中的狂喜让我动容。 我的话音刚落,他的吻如暴风骤雨般落了下来。 第176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这小脑瓜终于开窍了?” 他边吻边笑,声音带着快乐直冲云霄,最后兴奋得抱着我转圈,转得我头晕目眩都不肯停下,这时候的他似乎疯了一样。 眸子亮如星辰,璀璨夺目。 “枫儿,只要你的心在我这,无论多久我都等,无论摆在面前的路,多艰难,多坎坷我都会争取,绝不退缩!” “嗯。”我低头红着脸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一溜烟地跑上去找娘。 我强制地将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但脸依然发烫,心依然猛跳。 回到娘身边,娘似乎喝了很多,脸色潮红,但好在神志还是清醒。 “娘,我们回去吧。” “嗯”娘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跟着我下了楼。 我一路往回走,脑海浮现的竟然都是他坏坏的笑脸,他起伏的胸膛,还有刚刚他霸道得让人狂跳的吻。 “风儿,你爱的是他吗?”娘突然问我。 我沉默不出声。 “风儿,你能骗自己,但骗不了娘,娘是过来人,娘清楚,你看他的眼神娘就知道。” 娘幽幽长叹,抚摸着我的头。 “他是谁?” “沧国的将军沧祁” “娘曾听你的父皇说起,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与我家的风儿倒也匹配,只可惜——” “娘你就不用担心了,风儿知道怎么办。” 我笑着宽慰娘。 “风儿,如果你爱的人是他,就不要管太多繁文缛节,好好爱一场。” “如果你爱的是王爷,就不要再与他纠缠,当断则断,否则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你不小了,要懂得自己看清自己的感情,这些娘帮不了你,得靠你。” 娘的声音不大,却如锤子一下又一下地敲击打在我的心中。 我们娘俩在大街上随意闲逛,但除了喝酒,娘对旁的兴致似乎都不是很高。 “娘你不喜欢这里?” “娘喜欢得紧,只是觉得这些平和的生活不属于我而已。” “娘想要天上的月,风儿都会帮你取下来,娘你要什么生活,风儿就陪你过什么生活。” “他不会放过我的。”娘幽幽长叹。 “娘——” “风儿,能与你相聚几天娘此生无憾了。” 不知道为什么,娘的话让我感觉到丝丝不安。 等我们晚上回到府中的时候,沧天涵就派人叫了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有事情发生。 “王爷,你有事找我?” 他不吭声,脸色青得有点吓人,我知道今天沧祁与我出去的事情,他一定知道了,但无论他怎么惩罚我,我都认了。 “你见沧祁了?” “是的。” “你当初是怎样答应我的?”他对我低吼,眼神甚是凌厉,我为之语塞。 “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算,现在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今天皇上召我进宫,是关于娘的事情!”听到他这句话,我的心猛地跳了起来,怎么才两天就惊动了皇上。 “你皇兄可能猜到是我将人掳走的,现在他要皇上立刻将人送回去,否则两国兵戎相见,没有任何转弯的余地,要不交人,要不开战。” 第177章 艰难抉择 177 这死瀚暮,他真的想要逼死我娘俩?这世上怎么就有这么狠的人? “你们究竟有多大的恩怨?让他不惜兵戎相见也要将你娘要回去。沧天涵的声音带着疑惑。 “我们的怨大于天,要不他怎会让我不远万里嫁于你。” “你说什么?”他一脸黑线。 “嫁给本王对你来说竟是如此凄惨的一件事?” “是否凄惨我们以后再慢慢讨论,你打算怎样?真的想将我娘交回那个畜生手里?” “畜生?风儿你这话也忒狠毒了点,你胆子也够大的,连一国君也敢这样骂?小心人头落地。” “叫他畜生还抬举了他,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就是叫你过来说商量吗?” 他把这个问题抛向我,真叫我为难? 娘我是绝对不会交回他手里的,但如果他真的为了我娘要开战,我应该如何自处?沧国输了,娘要跟他走。 瀚国输了,娘我保住,但那是我的国家?我能狠心看他们将锋利的长剑刺向瀚国的士兵吗?那是父皇用他的血汗打下来的天下。 如果有一天国破山河碎,我如何面对父皇,如何面对那些因此而战死的士兵将士?我如何面对瀚国千千万万家破人亡的黎民百姓? “皇上的意思是怎样?” “皇上?“沧天涵的语气带着不屑。 “如果我不交人出来,他不会逼我,并且他也没有能力逼我。”这时候的沧天瀚,全身笼罩着一身霸气,如天下唯他独尊一样。 “我要想想——” “你没有太多时间,明天我要答复皇上,你只有今晚一晚时间考虑。”说完他带着一身冷气离开了寝室。 我盘膝坐在床上,双眼盯住晕黄的灯光,灯光时而映出娘那凄苦的脸,时而映出父皇那飒爽的身姿,时而又换为父皇那满是血的身躯,娘被压在地上的无助,心一点点痛,一点点碎。 十几年的生活一点一滴地回放,我时而甜蜜地傻笑,时而失声痛哭,时而在空气中弹着无忧曲,时而将手指深深地掐进床沿,让血一点一滴地渗出来,染红了那暗红的木。 我就这样坐了一晚,就这样笑了一晚,哭了一晚,手指的血凝固了又再渗血,渗出的血又再凝固,心像被捅了一刀般疼痛难忍! 天还没有亮,我听到了脚步声,我知道是他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变得异常平静。 “考虑成怎样?“他冷冷地问我,不带一丝温度,他此刻已经穿好朝服,应该是要去上早朝了吧。 “我交人。”我冷冷地说。 “什么?”他惊呼出声。 “你当真想好了?也许这次你与你娘别了,你们此生无相见日,你是否还愿意?”他问我, “我愿意。”我依然冷冷地说,脸上不带一点感情,但内心却痛得厉害。 “为什么?” “你应该只需要结果,不需要原因。” 我冷冷地说,我只有用冷酷的脸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痛,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脆弱。 第178章 他怎么不出现 “我现在很想知道原因。”他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累了,我想睡了。”我有点神志不清地说,我并不是为了推搪他,我的确是累了,昨天一晚的煎熬让我身心俱疲,我已经没有精力与他斗嘴。 “你确信不后悔?” “我不后悔。”我答完后,他竟然气呼呼地走了。 娘是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现在我又轻言放弃,他肯定觉得自己花的力气冤枉了吧! 但我自己的心就不难受了吗?那个可是我自己的娘呀!我自己刚将她从狼窝里救出来,没几天我居然又要亲手将她推往火坑,这叫我情何以堪? 我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强大! 如果我自己够强大,我就有能力保护娘,空有一身武艺又如何?连自己爱的人都不能保护,我长长叹了一口气,用以舒解心中的郁闷,但越叹气,心中越郁悒。 躺在床上虽然很困,但却睡不着,这种感觉让我很害怕,明明很困很累,但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无论我将眼睛闭多久,就是睡不着。 越睡不着,我越惶恐,我揭开被子,去敲娘寝室的门,除了娘,我不知道还可以找谁?这次娘看到我已经不再愕然。 “风儿,睡不着?”娘柔声地问。 “嗯,我睡不着。”我自顾地爬到娘的床上,用力地吮吸属于娘身上的味道,我怕很快就闻不到。 “风儿,你有心事?”娘的眼睛总是那么厉害,我一丝丝的改变都瞒不过娘的双眼。 “没有,只是风儿想娘了。”我向娘撒娇,我不知道怎么跟娘说。 娘抚摸着我的发,温柔地对我笑,娘的笑容让我有点恍惚,这样的笑容我还能看多久? 怕娘看到我的失态,我把身子转到另一边,而双眼已经烟笼迷雾。 嗅着娘身上的味道,我的心竟慢慢静了下来,安然入睡,许是我真的太困了,这一睡居然睡到夜幕初垂。 醒来的时候看到娘恬静的脸,听到悠扬的琴音,娘她又在为我弹奏无忧曲了,怪不得我睡得那么沉那样香? 这琴音带给我宁静,也带给我快乐,如一个久违的朋友重新回到我身边,让我不再寂寞。 看到我醒来,娘停下手来,此时她的手指通红,莫非她为我弹了一整天? 想到这里,眼睛禁不住又蒙上了水雾,这样的琴音我还能听多少次?娘这般疼我,我却护不住她。 与娘吃了点东西,我们手挽着手在王府闲逛,夜色下的王府是宁静的,没有白日的纷扰,让人的心也变得如湖水般透明纯净。 我握着娘的双手,感受手与手之间的热量传递,细细体会这种温馨与暖意,既然无法改变,我得好好珍惜。 晚上我坚持要睡在娘的寝室里,这次娘没有拒绝,轻轻地搂着我,还哼着悠扬的小曲,让我安然入睡。 让我庆幸的是沧天涵他也没有过来找我,也许他也知道我与娘相聚的日子不多,不忍心连这一点点时间都霸占吧? 他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乐得清闲,要不他又要我履行当初的诺言,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幸福平和的日子从指尖流泻,当我屈指算一下的时候,才惊觉已经过了十天。 这十天沧天涵从没有提过与娘相关的事情,而我也选择了逃避,不敢去问,不敢去想,更不敢去面对,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这十天沧祁也竟似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样,不再出现,当日的脸红心跳虽历历在目,但又让我感觉如梦如幻,不太真实。 我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他怎么就是不来?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沧祁在窗边轻轻呼我风儿,我才发现他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 娘听到他的声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喉咙深处发出微微的叹息声,我迟疑地看着娘,不知道娘是否会责怪我。 “去吧,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就好。”娘柔声说。 第179章 谁最狠 从娘的目光中我感受鼓励,也感受到忧虑。 “你怎么知道我在娘这里?”我好奇地问沧祁。 他不说话,拉我跃上屋顶,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坐下,这个地方刚好有一棵很大的树丫长在上面,远远看根本不知道会有人。 “我来过,当然知道你在这里,这里哪里有守卫,有多少人我都一清二楚。”他低声说,语气淡淡,似乎有心事。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侍卫在守护了。”我说。 “明的没有,暗的有没有谁知道?只要天涵没看见我,他应该不会难为你的。”沧祁淡淡地说。 “你既然来了那么多次为什么不找我?” “我只是来看看他有没有难为你,既然你在你娘这里,我很放心,所以也我不想打扰你了,毕竟你与娘相聚不容易。” 他的声音依然柔柔的,但却有一丝的沙哑。 “那今晚就不怕打扰?”我疑惑地看着他。 “今晚就是打扰我也要来了,明天我要走了。” “走?你要去哪?”我有点愕然,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有点突然。 “枫儿,路是你选的,既然选了你就别后悔也不能后悔,两国开战,我是沧国人必然站在沧国这边,成王败寇,没有是非对错,我不杀人,人必杀我,我的剑一定是指向瀚国的士兵” 夜色朦胧,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的双眼在闪烁。 “开战?什么开战?” “天涵没有对你说吗?关于你娘的事,因为你不肯交人出来,瀚王大怒,不日发兵来攻打沧国。” “我是护国将军必须要去迎战,战场上只有无尽的杀戮,只有生存与死亡,只有胜与败,没有情,没有义。” “无论我的双手沾满了多少瀚国士兵的鲜血,无论的我战马踏平多少瀚国的土地,请枫儿不要恨我,我没得选择。” 在夜色下,他坚毅的脸显得更为肃穆,声音不大,却透着无奈,声声敲击在我的心中。 怎么会是这样,我不是跟沧天涵说给人吗?怎么现在都反了?怎么依然是开仗?我知道开仗意味着什么?瀚国并没有胜利的把握。 “风儿,有人来了,我先走,要说的我都说了,我不在你身边,你替我好好保护你自己,做我沧祁的女人一定要是一个强者。” 说完他匆匆在我额头吻了一下,然后身形一闪,已经消失在浓浓夜色下。 他走了,心空空的,只有额头还遗留着他的气息,点点心悸还在心头浮动。 屋前大树上挂的灯笼发出橘红的光,依稀可以看出来人的脸,真的是沧天涵,夜深人静的晚上他跑来这里干什么? 他在门前站了一会,终是转身离去,脸笼罩在阴影里面,看不到表情。 我尾随其后,我心中有太多的疑团要他帮我解开。 在一处亭台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人,我迟疑了一会,还是走了过去。 “他今晚来了?”他转过身子问我,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脸,也听不出他声音的喜怒哀乐,一切都是淡淡的。 “嗯。”既然他这样问,证明他已经知道,我何必隐瞒。 “我知道他今晚一定会过来找你,你也一定有问题要问我,你想问就问吧,对你我从不隐瞒。” “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为什么两国开仗这么大的事你没有告诉我?” “这样不更好吗?风儿你就可以跟你娘幸福生活在一起,我也可以替你报仇雪恨,你不是说他曾经将你娘俩囚在冷宫吗?现在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为什么改变主意?”我冷冷地问,加大了力度,带着冬日的寒气。 “人我是不会交的,男人有责任保护自己的妻儿甚至妻儿的家人。”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说谎!”我厉声道。 “我要听真话,为什么?”我冷冷地逼视着他。 “好,那我不妨告诉你,我觉得现在是我沧国灭掉瀚国的一个大好时机,瀚国自你父皇之后,经历了一场变动。” “纵使瀚暮手段如何高明,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所以他才那么努力致力与邻国的邦交,但可惜他这次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一个女子而发动的战争势必失去人心,而我国是保家卫国的战争,必是人心齐,泰山移。” 他说这话时,竟让我有种气吞山河的感觉。 “他实力稍逊我国,现在的发动的战争又不得人心,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人亡国破。”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冷酷如冰。 “原来你救我娘就是为了找一个借口灭掉我们瀚国?”我自嘲地笑笑。 “风儿,这何必将我想得如此不堪?当初救你娘我的确是真心实意地想讨你欢喜,想得到你的同时,也让你幸福,只是没想到瀚暮的反应如此大,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要开战。” “他既然为自己挖了一个坑,我何不趁机将他一把推下去?” 此时他的嘴勾起一道弧线,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带着让人颤抖的寒意。 第180章 女人的使命是守护 听到沧天涵的话,我又惊又怒。 “风儿你何必生气,出嫁从夫,夫为妻纲,自你嫁入王府,生是我沧天涵的人,死也是我沧天涵的鬼,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与我独在高峰,睥睨天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仰望天穹,大有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 这男人的心究竟装着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国之疆土不容敌寇踏足毫厘,我的女人,我也不容许旁人沾染一根手指,无论你与沧祁有多深的情,多厚的意,你这一辈子注定是我的人,你休想逃得掉,如果得不到,本王宁可亲手毁之。” 说话间,他拳头紧握,青筋乍起,嘴角依然是一缕残酷的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全身笼上了一层寒气,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看着面前这个俊美而残酷的男人,我竟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有野心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有有野心的男人才能睥睨天下,独立高峰,一览众山小。 我父皇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总希望他的战马奔驰到哪里,哪里就是瀚国的领土,他的长剑挥舞到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帝都。 无论他攻打了多少座城池,无论他踏平多少土地,他都不愿意放下手中的剑,不肯停下前进的步伐。 父皇的霸气与野心曾让年少的我仰望,要嫁就要嫁父皇这样的男儿,只有这样的男儿才有资格让我托付,这是我年少时的一个梦。 如今遇到如此男儿,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霸气猎猎,为什么自己却想逃?年少的梦想现在想来竟是那样可笑,如今面对他,却心有戚戚,要摆脱这样的男人谈何容易? 我抬眸看他,此时他脸如寒霜,眼光如刃,全身升腾着霸气与杀气,让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你可以选择回你娘处,但也可以选择回我的寝室,那里永远空着等你,我从不会等女人,而你例外,我愿意用我的身,我的心等你。”此时他的声音由冷硬变得柔软,看我的眼神也变得灼热。 在这花香涌动的夜晚,在这样的良夜深宵,对着他柔情似水的眸子,心却说不出是荒凉,还是冷寂,抑或恐惧,只是憋闷得难受。憋闷得呼吸困难。 “也许你觉得我狠心,觉得我很毒辣,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朝堂上,也如战场上一样刀光剑影,你不杀我,我即杀你。” “朝堂不同战场,战场的是真刀真枪,流血流汗,我的世界里都是杀人不见血,能活下来的都必须要狠。” “也许我说这些你都不懂,你也不需要懂,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男人的性命是用来开拓用来征伐,而女子的使命便是守护与庇佑。” “我希望我在战场厮杀的时候,有你牵挂着我,有你的心在守护着我,这是我唯一的期盼。” 此刻的眼神如湖水般温柔,如深潭般深沉。 第181章 沧天涵的女人 我宁愿他用怨毒的目光看我,我宁愿他狠狠踢我一脚,无情地刮我一掌,但我不愿意与他这样柔情似水的眸子碰触,这让我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但却总沉不到底。 这种感觉让我很无助,很恐慌。 “当你在战场奋力厮杀的时候,请你也想想,死在你剑下的是瀚国的士兵,你战马践踏的是我瀚国的领土。” “当有一日你兵临城下,我国破家亡,为奴为仆,受尽侵凌的是我瀚国的子民,试问我心中牵挂的是谁?我心中恨的是谁?我想要庇护的是谁?” 迎着他的眸子,我的声音带着冷意,让这个原本不寒冷的夜变得寒气瘆人。 “你已经嫁作他人妇?你的身在沧国,你的心也必须在沧国,瀚国已经与你无关,本王会许你一世荣华。” 他声音在加大,他的眼神似有不满,眉梢带着怒意。 “但我身上流的依然是父皇的血?我的心依然在瀚国,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亡我瀚国,你我必然兵戎相见。” 我充满决绝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竟回荡了很久,他杀了瀚暮我没有意见,我还会拍手称快,虽然我希望手刃他,但如果假手于人,我也绝不介意。 如果他要侵略别的国家,他要掠夺别国的领土,那也与我无关,但我瀚国的疆土却不容他侵犯。 “兵戎相见的是你与沧祁,现在去攻城掠地的是他,现在在战场上厮杀的是他不是我。”他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笑,让人感到寒冷。 “沧祁手中的剑是杀人的剑,在战场他只会杀戮,他也只能杀戮。” “杀人如麻,双手沾满鲜血的是他,你要怨要恨的人是他,而不是此刻站在你面前疼你爱你的夫君。 他脸上依旧泛着淡淡的笑意,但眸中的寒气却渐渐变浓,直至结冰,冷得让心也抖动起来。 “风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恨我。” 沧祁说这句话再次在脑海浮现,此刻我才能读懂他眼中的无奈与疼痛,但也是此刻我才发觉这句话竟是如此苍白,如果真有那一天,教我如何不恨,要我如何不怨? 我要怎么做?我不停地问自己,真有这样的一日,我能笑看国破山河碎吗?我能看到瀚国士兵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吗? 我能躲在竹林里弹无忧曲吗?我能在笑对沧祁,我能坦然投入那个带着血腥的怀抱吗?那些都是我瀚国将士的鲜血。 “如果是这样,我恨沧祁,但我更恨你,因为一切都是你筹谋的” 我一字一顿地说,带着恨意的声音在夜空飘荡,久久不散。 “那你就让仇恨堆积你的心胸吧,无论你的恨有多重,你的怨有多浓,这仗本王一定要打,这瀚国一定要灭。”他的眼闪过一丝狠色。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会发现做我沧天涵的女人,要比做这个瀚国的公主荣耀百倍,要比做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夫人要好上万倍。” 他铮铮的声音如一阵雷鸣轰将我整个人炸得混混沌沌。 第182章 你怎么有碧玉镯?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去,当他冷硬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他的声音依然在猎猎的风中飘荡,仍旧在我的耳畔轰鸣,依然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我心头。 “两国交战似乎不可避免,而我与沧祁——” 我恨瀚暮,但我却深深爱着瀚国,我恨沧天涵,但我却爱沧军,我爱八营的兄弟,昔日热火朝天的训练,昔日并肩作战的情谊,如若有这样的一天,我该如何自处? 我想放声高喊,我想失声痛哭,我甚至想一剑割在自己的手上,但我却什么都没有做。 我眼神空洞地在王府游荡,如一个没有灵魂的鬼,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四下一时寂静,星稀云淡,心头却却愁云弥漫。 这样的我,回去见娘,只会让她徒增忧心? 独自站在天地间,此刻身边谁都没有,只有我孑然一人。 月落日起,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天清晨,我默立在墙边,一片叶子从树上飘落,斜斜地擦过我的脸庞。 春天了,为什么还会有落叶? 我神思恍惚回到寝室,手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娘没有栓门在等我,心中一暖,有人牵挂等待的感觉真好。 “娘,我回来了。”我对斜靠在窗沿的娘说,说时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娘此时的脸显得异常柔和,目光也带着暖意 “怎么一去就是一夜?让娘担心?”娘的声音带着嗔怪。 我无言以对,只得撒娇般埋进她的怀中。 “衣服怎么那么冰?你一个人在外面站了一夜?”娘的声音带着疑惑,捧起我的脸,要我看着她。 “怎么会一个人呢?他没有陪着你?”娘疑惑地问。 “有呀,他一直陪着风儿,要不风儿早回来看娘了。”我不愿意让娘知道我独自在外面站了一晚,她心思那么缜密,总会多想。 “如果有他陪着风儿,风儿的身上应该暖暖的,带有他的味道,但娘却什么都闻不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娘可不希望风儿总是对娘说谎。” 娘的目光变得凌厉。 “娘你说什么呀?即使他在我身边,我身上也未必带着他的味道。” 娘说话可真直接。 “娘是过来人,他如果爱你,两人独处,岂能不抱一下我的风儿,岂能让我的风儿受寒,并且行军打仗的男人,大都不拘小节,娘不相信他只是单纯看我风儿两眼就走了,就没有其他——” 娘的话带着调侃,让我脸红耳根热。 “我们不是娘你想的那样?”我羞得抬不起头。 “不是?莫非娘看错了?他应该是爱极我的风儿,从他的眼神娘就可以看出,只是你的身份是王妃,而他确是将军,你们在一起于情于礼都不合,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事是合乎情理合乎礼?” 娘幽幽一叹,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明媚。 “我们你就不用瞎担心了,风儿知道应该怎么做,娘,那以前你与父皇独处的时候,父皇也一定是抱着你,父皇看娘的眼神一定要爱极吧。” 提到父皇,我看到娘脸色一暗,手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看到娘这个表情,我心中悔得不得了,我怎么又勾起了娘的伤心事呢? 父皇是我娘俩心中的痛,我内心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娘的伤口会愈合,娘会开开心心地生活,不要活在痛苦的记忆中,而我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揭她心中的伤疤,让他结痂的伤口又变得鲜血淋漓。 “风儿,别说话了,把衣服脱了,换一身暖点的,要不着凉。”娘柔柔地说,她不说我不觉得凉,她一说真觉得衣服凉飕飕的。 我拿过娘递过来的衣服,把身上的长衣脱掉。 “我的风儿真的长大了。”娘宠溺地看着我。 “娘你——”我脸更是发烧。 “娘你不准看我换衣服?”我佯装用手去遮蔽她的目光,孰知娘的眼光落在我的手臂的时候,整个人似乎呆了一般,脸色大变。 “娘你怎么了?”我心中大惊。 “风儿,你手上怎么有碧玉镯?”娘站了起来,声音颤抖得厉害。 第183章 一无所知 “娘,你怎么了?”看见娘突变的脸色,我心中一慌。 “风儿,你快告诉娘,这镯子你是怎么得到的?” 我第一次看见娘如此惊慌,连脸都变了颜色,她一直是如此从容的一个人。 “这是一个朋友送的,娘有什么问题吗?”我轻声地问,心中却隐隐不安。 “这位朋友是谁?”娘的呼吸有点急促,如此失态的娘不多见。 “是狄国的三皇子,他硬说这是我俩的定情礼物,还说要娶我。”我有点气恼地说,这三皇子倒荒唐得很,不过只是见一面,就要娶我,还描了画像,让人四处寻我。 “那风儿对他——”娘看着我,眉梢带着忧。 “他救过风儿,并且人也不坏,但我只见过他一面,这镯子是他硬要套在我手上的,这镯子,我怎么脱都脱不下来,当时我昏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套进去的。” 看着镯子散发出这种绿幽幽的光,我的思绪又回到那个深潭边,这样绝美的一个男子,只匆匆一晚,怎么就会看上我呢? 他那一声声小母鹿在心头浮起,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遥远召唤着我。 抬头看娘,却见娘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如纸一般苍白,身子还微微抖动,如冬日瑟瑟发抖的寒树。 “娘你怎么了?”我惊慌地问。 “娘没有事。”娘很快恢复了她一贯的从容。 “娘你是不是认识这个狄国三皇子?” 直觉告诉我,娘与那个三皇子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要不娘不会如此失态。 “娘不认识他。”娘直接给予否认,但为什么我感觉娘在说谎呢? “娘,三皇子弹的曲子与你教我的无忧曲很是相似,他听了我弹无忧曲后,就猛地追问是谁教我的呢?” 我轻轻地说,一边留意娘的表情。 “是吗?那风儿有没有告诉他?” 娘淡淡地问,眼里无波无浪,看不出喜怒,但胸膛却剧烈地起伏着,可以看出她现在一定是心潮澎湃,不能平静。 娘与三皇子究竟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娘就是一个迷,但又是一个极难解开的迷,她的童年,她的父母,她的兄妹,她的家,娘从来没有向我提及。 年少的时候,我问过父皇,但父皇亦摇头。 父皇说娘不说,他亦不问,她的人生从遇到他才开始。 对我而言,娘的一生似乎从生了我才开始,她的过往,我一无所知。 “风儿那么聪明,当然没有跟他说,我只是说一个高人指导,现在已经与她失去了联系,他虽然不相信,但我不说,他也不再追问。” “风儿,这样答很好,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你也这样说就好了,至于这个三皇子,风儿能避则避,能躲则躲,娘不喜欢你们有什么纠葛,知道吗?” 娘的声音很轻,但眼神却很是郑重! “嗯”我轻声应答。 “娘有点困了,想再躺一会。” 娘此时一脸疲色,昨晚她一定担心了一整晚,我真是不孝,娘来了我这里,依然没法过上平静的日子。 看着娘沉睡的容颜,我却睡不着,即使昨晚一夜无眠,我还是睡不着,许是心太乱,装的东西太多。 现在陷入这种困局,也许我应该跟娘说说,但看着娘疲倦的容颜我又于心不忍。 无奈之下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但又不敢叹太大声,怕吵着娘,心中抑郁得很。 第184章 心乱如麻 残月当空,天地一片空寂。 我伫立在窗台,望着那黝黑的苍穹出神。 也许事情不至于我想得那么坏,只要瀚沧两国实力相当,到时谁也奈何不了谁,这场仗打着打着可能就会停了。 但正如沧天涵所说瀚国出师无名,沧国是出师有名,两国将士的士气必然不一样,这胜负? 思绪万千,心乱如麻,理不清一个头绪。 娘睡得可真沉,当月的清辉洒到她脸上的时候,她才幽幽醒来。 娘醒来后对着我歉意地笑笑,脸色依然有点苍白。 “娘,睡得可好?”我柔声地问。 “嗯,娘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娘慵懒地靠在床前,长发飘洒。 “娘,你睡了一整天,要不要吃点东西。” “娘不饿。”娘朝我展颜一笑,如冰雪融化,如山花烂漫,看得我竟痴了。 “娘,你真美。”我带着依恋的眼神看着娘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时光容易把人抛,一朝红颜老,还不过是一堆骨头罢了。” 娘凄然一笑,不再说话,自顾走到墙角,轻轻的弹起琴来,如水的琴音就在她修长的手中泻出来。 如泣、如诉、似怨、又似哀,只听得我心中一阵苦涩,一阵酸疼,很想紧紧搂住她那单薄的身躯,很想温柔地抚平她那微蹇的眉头,为之解忧。 一曲罢,余音袅袅,哀愁满屋,天地为之寂静。 “大地茫茫?何处是家乡?” 娘的幽幽的声音传至耳边,此时她的眼睛烟雾迷蒙,竟让我心微微地痛了,虽不尖锐,却绵长幽远,点点在心头漾起,一圈又一圈。 “风儿,你是不是有话要对娘说?”娘的眼睛总是那么厉害,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娘,瀚暮知道是我救你出来了。” “我知道他一定会知道,我也没有想过能摆脱得了他,除非是我死了。” “娘——风儿不准你说这样的话。”娘一个死字,让我心惊胆跳。 “风儿,你放心,娘不会舍得让风儿难过的,就为风儿,娘也要好好活着,因为我活着,风儿才能好好活着。” 娘说,目光坚定,让我悬起的心落了下来。 “瀚暮他要我交人,否则两国开战,没得商量。” 我话音一落,娘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很快就会恢复了平静,她用手轻轻拢着发,透过窗台望着远方,眼眸迷离,不知道想着什么?也不知道看着什么? “娘——”我轻轻地叫了一声,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风儿,能见你一面我已经足够了,送我回瀚国吧,娘不想成为红颜祸水,也不想承担这样的罪名,祸国殃民这罪名太大,压了我今生,还会压我来世。”娘幽幽一叹,带着无奈。 “娘——”我泪眼朦胧,竟不能言。 “风儿,娘从来没有太奢侈的愿望,我只希望过一种宁静的生活,不需要母仪天下,也无所谓风花雪月,只求静静地活着,伴着皎洁的月光,拥风儿入眠,其实娘要求的真的不多。” 娘的眼中似有泪光,是那样的凄楚。 第185章 横生变故 “风儿,你放心,娘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苦没有吃过,娘不会傻到去自杀的,人活在这个世上一辈子不容易,娘要为自己的娘好好活下去,风儿你也要为娘,好好活下去,不要遇到一点困难苦楚就轻言放弃,如果是这样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嗯”一滴清泪终是夺眶而出,在脸颊划过,竟是那样冰凉。 “历尽沧桑苦难,依然微笑着那才是坚强。”娘自顾地说,似乎说给我听,又似乎说给自己听。 “风儿,娘不希望你因为娘而受人牵制,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娘所有的希望,是娘活下去的勇气,只有你活得好好的娘就会活得好好的,明白吗?” 娘坚定地看着我,眼眸深处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力量。 “娘——” “既然我娘俩见面时间不多了,娘想跟你说,如果你的心不再王爷这,离开这王府也罢了,什么王妃的头衔都是镜花水月罢了,什么闲言碎语都不过过眼云烟。” “如果你的心不在这里,不必介意世人怎么看,如果样样都遵循别人的意愿你会活得很累,你就按你的意愿去做吧。” 离开这里?娘的话提醒了我,以前留在这里只是希望他能救娘,现在留在这里只是欠他一个诺言。 也许离开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风儿,他给的限期是——” “我想知道我还能陪伴风儿多少天。”娘幽幽长叹。 “娘,他给的限期已经过了。” “过了?”娘的脸色微变。 “现在他已经兵临城下,沧祁已经去迎战了,两国战事现在一触即发。” 我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娘,包括沧天涵伺机要灭掉瀚国的狼子野心也一一说给娘听,说完后整个人松了下来,也许是我把这份压力卸了一部分在娘身上。 娘整个人静了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风儿,我需要他退兵,我不愿意看到战争,我不愿意看到流血,我更不愿意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看着我的风儿长大。” “瀚国是你父皇毕生的心血,娘不能看着瀚国就这么没了。” “风儿,你今晚就离开王府,去军营找沧祁,他应该可以帮你,你要他约瀚暮相见,告诉他,他退兵后,我会想办法回去,如果他要我开战,要我成为千古罪人,我惟有一死以谢天下。” “娘——” “你现在就去,趁沧天涵暂时还没有防备你的时候,否则你想再走就来不及了。” “可孩儿担心娘。” “傻孩子,他只要对你还有一丝情意,他就不会难为你娘,因为他如果杀了我,他与你也绝对没机会了,杀母之仇他应该还不敢跨越这条线,况且我现在还有利用价值,聪明如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相信娘,娘对这个还是有把握。”娘微笑地看着我,给我宽慰。 “他虽意在天下,似乎对我的风儿也是情根深种,那眼神如将军一样灼热,所以娘不担心,风儿你也勿忧心。” 娘平静地说,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中,让我吊起来的心在缓缓落下来。 娘的话如一缕阳光射进我的心中,让我知道其实我还可以阻止这场战争,事情还有转机,我现在去找沧祁,他会帮我吗? 他是否也如沧天涵那样想灭掉我们瀚国? “嗯。”我向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风儿,你现在就走,越快越好。” 娘边说边帮我收拾几样值钱的珠钗,我抱了一下娘,正准备出门! 正在这时,传来几声“噼啪”的敲门声,我的心一惊。 走去打开门,原来是府中的一个丫鬟,她说沧天涵要见我,要我立即过去。 我娘俩面面相觑,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他要见我? 第186章 笑容甚坏 这个消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本来听了娘的话,就已经打算连夜去找沧祁,但现在沧天涵又突然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心中很是不安,总觉得这个男人找我总不会有好事。 “去吧,早去早回,但不要让他知道你的想法,以免他开始防范你,那时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知道吗?”娘轻声在我耳边嘱咐。 “嗯”我一边应娘,一边想着他找我做什么事情,神思恍惚,头差点撞到墙,吓得娘直呼出声。 “我没事。”我摸摸头,向娘讪笑一下就匆匆出门了。 进入沧天涵的寝室,他此时正慵懒地躺在床上,身披着贵气的紫衣,胸襟肆无忌惮地敞开着,麦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发出诱人的光芒,此时他脸上带着暖暖的笑,已经没有昨晚的阴冷与邪恶。 他这是在用美色引诱我! “你找我什么事?”我故作冰冷地问。 “难道本王惦记自己的王妃都不行吗?”他语气一点都不冷,脸上还漾着丝丝笑意,让人想亲近。 我不吭声。 “你晚上在你娘那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现在你娘也不用回瀚国,今晚你回来陪我,我想你了。”他盯着我说,眼里带着柔情蜜意。 这男人狠起来可以吓死人,温柔起来也可以腻死人,说的话让人的心一颤一颤的,怪不得他的女人为了他争得你死我活的? “你有那么多女人,如果寂寞了,你随便叫一个陪你就好,我娘刚来一段时间,我想晚上多陪陪我娘,她一个人在这里不习惯,睡不着。”我断然拒绝。 “你就那么急着要将我推到别的女人身边?你就一点都不介意我躺在其他女人身旁?”他脸色一沉,一室阴冷。 “我什么都不懂,又不懂规矩,又不解温柔,只会惹你怒,何必呢?你要女人只不过是寻开心,何必找我自讨没趣,伤心又伤身?”我故作好心地说。 “我就喜欢你什么都不懂,不懂我可以教你,我今晚就要你留在这里。”他询问的话却带着命令的语气。 “今晚真的不行,我娘刚刚喝多了,要不改天?”我柔声地说,改天?我呆会就偷偷溜走,我看你明晚去哪找我? “你娘喝醉了,自有府中丫鬟去照顾,你是我的女人,我想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要,但当然我也是你的,风儿你什么时候要我,也可以告诉我,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亦不用害羞。”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我不需要。”我羞怒地说。 “不需要?你也不小了呀!”他戏谑地看着我。 我低头不再理他,想着如何尽快脱身。 “过来——”他向我伸出手。 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最怕听到他这句话。 “你怕什么?这事会上瘾,试过第一次,就会想第二次,试了第二次,就想第三次,明白吗?你要相信本王有这个本事。” 他含笑看着我,这个笑容难以言说,甚坏!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中秋佳节,预祝各位亲节日快乐,生活平安喜乐,好运踏月来。感谢大家一路支持,明天佳节,会连更十章,各位看文愉快^_^ 第187章 喜欢什么类型 他当然有这个本事,他那么多女人,经验足得很。 “你身上还有其他女人的味道,我不喜欢。”除了这个借口,我似乎再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他。 “有吗?我这几天都没有碰她们?也不允许她们靠近,怎么还会有她们的味道?”他疑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服。 “莫非风儿你妒忌了?”他眼中带着一丝惊喜。 “沧天涵,你一边想屠我瀚国子民,一边想我安心做你的王妃,这怎么可能?你是一个刽子手,你身上沾满了我瀚国士兵的血,我一靠近你,就闻到血腥味想吐。” “想吐?你怎么就不说看见沧祁就想吐?”他突然发怒,斜靠在床沿的身子也端坐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还有那个狄国皇子,你怎么就不说看见他就想吐,还要戴着他送你的手镯?他们就不觊觎你们大瀚?他们身上就没有血腥味?你不要忘记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对你已经极大的容忍,我何时对一个女人这般第三下四,煞费苦心哄她欢心?” 他的声音带着火焰。 “瀚御风,你不要得寸进尺,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你不知道吗?如果让我知道你与沧祁真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眸子已经燃烧着火苗,双手微微颤抖,看来已经气极。 “你别挑战我的忍耐力,你以为我不会杀你。” 他的眸子如冰,升腾出一股摄人的杀气。 “那杀吧。”我扬起头,就等他一刀抹来。 静默了一会,他突然朗声大笑,脸上绽放大大的笑容,如同灿烂的春阳,又如冬日的寒梅顷刻绽放,但他笑容里总让人感到一丝嘲弄,让人气恼。 “风儿,你视死如归的样子真惹人疼爱,但希望呆会你别在再出现这种表情,扫了兴致。” 他调侃着我,心情似乎变得极好,他真是一个极善变的男人,一会阴云密布,一会晴空万里,真难捉摸。 这时的他少了那身霸气,也隐了那身锋芒。 “过来,给我抱一下吧!别离我那么远,我真的想你了。” 说完他铁钳一样的手臂,将我有力地搂入怀中,因为他动作他快,因为我失神想着东西,不经意间被他紧紧搂入怀中。 “我不想再等了,是你害我整天整夜都只是想着你,每天晚上我都恨不得跑过去将你从你娘身边捞回来。” 他灼热的气息喷了我一脸。 “你想我干什么?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冷冷地说。 “风儿你知道我喜欢的类型?说说看?”他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灼人的光芒,双眼眯成一条缝,像那弯弯的月牙。 “其他女人,我的心从不惦记,而我只要一想到你与沧祁抱在一起,我就会发疯,只要我想到你与狄国皇子——我的心就痛,整个人火烧火燎一般,晚上我想到你,我就会睡不着,你说我喜欢什么类型?” 他低头看着我,性感的唇轻轻覆下来。 第188章 不会让你逃了 眼看他就要亲到我的脸,我赶紧就头扭到另一边。 “风儿,你无论是嬉笑,还是怒骂,总叫我难以自持,你是一个小妖精,将我的魂魄给勾走了。”他喃喃地说。 “你的魂魄不是早被你那些女人勾走了吗?” “她们?她们还没有那个本事。”他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除了你,我——”他突然用力抓住我的手,想不到手刚好握着我手腕的镯子上。 碰触到镯子,他突兀地停止了动作,脸开始变得冷了。 “左一个狄陌的,右一个沧祁的,本王的好王妃,你要将我置于何地?” 他说话的声音都喷着火,灼热的气息告诉我他有多生气,原来狄国三王子叫狄陌,一提到他,我总会想到他那声声小母鹿,心总是升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砸碎的你镯子吗?” “不知道。” “我要你当着我的面亲手将镯子扔回给他。”他脸上浮现一个残酷的笑。 “我都不知道他在哪,我怎样还他?如果你找到他,麻烦告诉我吧,我也正想还他。” 上次沧祁看到就恨得要喷出火来,硬要再套一个给我。 “你放心,我会找机会给你们见面的,我已经派贴盛情邀请了狄国三皇子过来。” “是不是很开心,又可以与情人相会?”他脸上闪出一抹狠色,杀机顿现。 “你邀请他过来?为什么?” “不为什么?本王就要他知道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是我沧天涵的女人,我要绝了他的心,只要一想到他整天在想着你,我的心就不舒服。即使只是心里想着,我也不愿意,谁知道他将你想成什么样子。” “本王的女人,岂容得他胡思乱想。” 这个男人霸道到连别人想想也不行? “你邀他过来就为这个?” “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还想与他联合一起攻打瀚国,即使不联合,也要置身事外,对不对?” “你说得没错,不愧是我的女人,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是我是要绝了他觊觎你的心,他知道你是我女人后,我看他还有没有这个胆跟我争?晚上还会不会胡思乱想?本王要让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说这话时狂傲得可以,似乎这个世界已经全是属于他,所有人都在等待他发号施令,他恍如一代霸主,威严不可侵犯。 “我已经错过一年多,我不能在错过了今宵,良辰美景不应虚设,今晚我就要你真真正正属于我的。” 他的怀抱温暖得过份,温暖得让我感到发烫,双臂的力度大得吓人,在力气方面我根本无法与之比拟,心中一股寒气直透上来,莫非这次逃不过了? 如果不是我刚才走神,他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地控制着我。 我努力地挣扎,努力地挪动我的身体。 在我不停扭动身子的时候,他唇覆了下来。 我猛踢着他,忍不住张开嘴要他停止。 “本王今晚绝对不会让你逃了。” 心中更是大惊。 第189章 终于栽在我手里 他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声音似乎也带着滚烫的火苗。 我停止了动作,他见我不挣扎了,用手轻轻抚着我的发丝,拂过我脸颊,很是温柔缱绻。 他的唇印在我的脸颊,然后覆上我的唇,我主动地回应他的吻,手轻轻抚上他的背。 “涵——” 我轻喊他的名字。 “你刚才叫什么?”我看到他眼里的狂喜,因激动脸身子都微微抖动起来。 “风儿——”他的呼吸更加急促乱。 “涵,我也想你。” 听到我的话,他身子软了下来,就在他失神的瞬间,我的手从他身体下抽起来,快速无比地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瀚御风——你——”他立刻醒悟过来,又急又怒,脸不知道因愤怒,还是羞愧变得通红。 “闭嘴——”免得他大喊大叫,我顺手点了哑穴,让他只有干瞪眼的份。 出不了声音,他怒目圆睁,似乎要用眼神杀死我。 “沧天涵,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我今晚一定要回去看我娘了,你的穴道到时间后就会自动解开了,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一晚没有女人,是不会死的,你权当闭目养神吧!”说完我关上门就出去了,出去之前还帮他盖了被子,我这样做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临走之前,我玩心起,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他气得青筋突起,眼珠就快要突出来,脸更是绿得可怕,像要将我整个人生吞活剥一般。 与娘匆匆告别后,我就准备离开了王府,我得快马加鞭去找沧祁,不然两国战火一起,一切真的无可挽回了。 好在上次陪娘出去逛街喝酒,向沧天涵拿了些银两,现在正好派得上用场,我带着娘帮我收拾的细软,回头再深深看了娘一眼,才狠狠心跃上屋檐,在浓浓夜色下离开了王府。 但走得太匆忙,都忘记告诉娘,狄国的三皇子即将要过来,如果她不想见他,就避着点,可惜等我想起的时候,人已经在路上,后悔不已。 但转念一想,这王府那么大,即使三皇子来,也未必会看到娘,更何况我娘基本不出门,他们怎么会遇上,我何必杞人忧天呢?心又放了下来。 我心中有点焦虑,因为我知道现在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估计明天沧天涵的穴自动解开后,他就会杀人般地来找我。 早知刚才就将他绑起来好了,起码可以为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都怪自己太心软,居然好好心到去帮他盖被子? 希望娘能拖延一段时间,如果娘说我正在睡觉没有醒来,估计他也不敢贸贸然踢门进来,毕竟我娘是他的长辈,他应该也顾忌着点。 但也很难说,他这样的男人,发起火来真是非同小可,并且昨晚我是这样捉弄他,他这样的骄傲的男人肯定是气坏了。 想着他咬牙切齿,脸色发青、头顶冒烟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在心中发笑,死男人,活该,竟然想着灭我瀚国。这轮终于栽在我手里了,心里痛快得很。 第190章 重回军营 我在夜色下一路狂奔,等到天亮的时候,我路过市集,用银两买了一匹马代步,这匹马虽然没有阿宝那么厉害,但从毛色,从眼睛都可以看出是一匹不错的马。 买了这匹马已经花费了我不少银两,看来自己以后要多长个心眼,要多弄点钱傍身,以备不时之需。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现在已经艳阳高照,沧天涵此时肯定已经派人出来追捕我。 如果我这次被他捉回去,一定会死得很惨很惨的,只要想起他那暴怒的脸,青筋乍突的拳头,我就汗毛直竖,浑身发冷。 但我是不会被他捉回去的,因为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以我现在的速度,他的人想追上我?发梦去。 我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歇,由艳阳高照直到日落西山再到残月挂中空,夜色中,马儿不辨路,一路狂奔。 我扬起缰绳,俯下身子,迎着风吆喝几声追光掠影般向前冲去。 呼呼的风刮得耳朵生疼,树木快速往后退,路上卷起一堆尘土,虽然看不清楚,但完全感受到尘土飞扬的气息。 连续几天风餐露宿,连续几天昼夜不眠,因为一心想着往前赶路,居然也不觉得特别困。 等我到达军营的时候,整个人风尘仆仆,尘土满面,似乎在地上打滚了几番。 此时正是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这苍茫的大地上,远处雄浑的高山,如火的残阳,翻涌的云海,金色的土地,让我不得不感叹,天地之宽,山河之壮。 我仰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顿时心头云雾消散,变得豪情万丈。 我带着激动与兴奋的心情走向军营,可惜守卫的士兵可能刚入伍,并不认识我,看着我牵马过来,一脸防备,问我是谁? 好在刚好走来一个老兵,看见我惊喜地大声呼喊我虞少将,替我解了围,要不肯定要费一番唇舌。 “大将军呢?他的营帐在哪?”我开腔问他。 “将军正在帐中议事,要不我带少将过去。”虽然我离开了军营一段时间,但他对我还是恭恭敬敬,让我心里舒坦得很。 “好,那就麻烦兄弟在前面带路。”我回头对他说,带着感激。 一路走过去不断碰到熟悉的将士,他们看见我都兴奋得不得了,好像看到自家兄弟一样,甚至有一些冲过来过来抱我,吓得我脸都黄了,他们以前不是挺怕我的吗? 他们的热情让我有点应接不暇,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兴奋的笑容,惦记的双眼,我不禁一阵感动,全身涌上一股暖流。 我喜欢沧军的兄弟们,我怀念在军营里度过的每一个日夜。 我想念那些流血流汗的日子,酒与刀,铁与血是男人的世界,但也是我御风的世界。 但如果真的有一天两国要开战,大家必然站在敌对的立场,要我将手中利剑对着这些兄弟,让我情何以堪?心又开始往下沉。 不能开战,我一定要阻止这场战事! 第191章 拉进怀里 一路走去,一路在乱想,思绪断断续续,路上遇到的兄弟越来越多,而我的心也揪得越厉害。 一定不能让两国再起战端,我默默地对自己说,这个信念越来越坚定。 离他的营帐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却跳得更快更猛,他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么紧张干什么? 居然紧张到手心微微出汗,我只得自嘲地笑笑。 不知道他看见我会有什么表情?守在营帐前的士兵远远看见我,张口想与我打招呼。 我一个噤声动作,他吓得连忙把话收了回来,但眼里满是惊喜,眉毛弯弯,满是笑意,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我,让我的心也飞扬起来。 这里的男儿与我都有着兄弟般的情谊,毕竟曾经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一起喝酒说胡话,一起流血流汗,一起浴血奋战,出生入死。 这样的日子岂能淡忘?这样的情谊岂能遗忘? 我与守在门口的士兵一起静静地站着,但彼此嘴角飞扬,心情都极好。 来到军营我感觉我就像是缺水的鱼重回大海,久旱的禾苗遇到甘露,折断翅膀的苍鹰重新在苍穹中翱翔一样,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我静静地站着,虽然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而我也站了很久,但我依然不觉得辛苦,内心被喜悦充斥着,时不时还抬头看看天,天高心阔,无比舒畅。 突然我听到了或轻或重的脚步声,他们终于从帐中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心又猛地跳了一下,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出来的将士看到我都禁不住大声高呼起来,尤其是左右先锋,更是热情得不得了,一个还狠狠地擂了我一拳,另一个张开双臂,想与我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擂我一拳,我还可以还他一掌,给我一个拥抱,我可不能那么亏再回抱他一个,要不里面的那个男人看到,又要发疯了,所以我都巧妙地躲开了。 许是沧祁在里面听到了吵闹声,不一会我听到了蹬蹬的脚步,极为急促有力,他用力而迅速揭开帘子大跨步走了出来。 当他抬眸看到我的瞬间,整个人震了一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但眼中的狂喜却让我觉得暖心,但对上他火一样的目光,我又吓得连忙低下头,心中既欢喜又有些羞涩。 “风——”他张开双臂似乎要冲过来抱起我。 但突然看见周围站立的众人都盯着他,双手突兀地收回,发出的声音也生硬地吞回,脸微微红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严肃的将军何时也变得如此激动?如此失态? “少将虞枫参见大将军。”我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在众人面前我还是给足面子他的。 “少将无须多礼。” 他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脸上的线条冷硬,此时的他又变成那个冷酷严肃的大将军。 “谢将军。”我也恭敬得很。 “少将此番前来一定有要事与我商量,请先进营帐,其他将士请先回吧。”他淡淡地发号施令。 “是,将军。”众将异口同声地答道。 “我与少将有重要事商议,小穆,你离营帐百米守着,百米内不准任何人踏进,如果有要事,你开口大声喊我就是,不要过来。” “是,将军。”小穆接到命令,风风火火跑去执行了。 “虞少将,请进。”他此刻的声音依然是没有一丝情感。 “是,将军。” 刚踏进军营,我就迫不及待地开腔将此行目的告诉他。 “风儿,别说话。”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第192章 判若两人 他胸膛激烈地起伏着,呼吸也急促起来,与刚才的冷硬判若两人,他演戏可真不赖。 被他拥入怀中,我把头深深埋进去,细细地吮吸他身上的味道。 他身上的气息依然是那样温暖而充满阳刚,让我想起正午炽热的阳光,让我想起了辽阔的草原与万里风沙。 是那样的让我安心那样的暖心。 他的手环着我的腰,将我死死搂着,似乎一放手我就会飞一样,但太大力,弄得我的腰也疼起来。 “沧祁——” “嗯”他轻轻应我,紧闭的双眼带着满足,他轻轻摇晃着身子,在我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带着他思念,带着他煎熬,也带着暖意。 “枫儿,你过来了,我今晚又该睡不着了。”他呢喃地说,脸上却绽放着幸福的笑容。 “啊——”沧祁突然将我拦腰抱起,吓得我惊呼出声。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要那么急着过来,不要跟我说你想我了,要是这样我会高兴坏的?”、 他眉毛弯弯,嘴角上扬,眼中绽放着异样的神采。 “当然不是,我才不会想你?我找你有正经事要谈。” 这般亲昵地搂着,我心中羞涩,我试图挣开他的桎梏,但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徒然,他的力气奇大,在他面前我总显得弱小。 于是干脆放弃了反抗,静静地被他搂住,其实窝在他怀里真的很舒服,舒服得让我犯困。 “你是逃出来的是吧?”他的眸子写满关心,眉眼却带着一丝忧心。 我当然是逃过来的,并且还是从虎口逃生呢!但他又怎会知道我经历了多少危险呢?他又怎会知道我风餐露宿,一路奔驰的艰辛呢? 最让人气恼的就是我还差点被沧天涵那厮—— 不过好在我够机灵,要不—— 心中不禁庆幸,想起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畅快极了。 这我不能说。 “沧祁,我不想两国开战,我想你帮我阻止这场战争。” 我努力想他怀中挣脱,现在这样的姿势根本谈不了正经事,再这样窝在他怀里我真的会睡着的。 毕竟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现在一阵倦意袭来,头脑已经不够清醒。 “别动,就是天大的事情我们都可以慢慢商量,干嘛要动来动去呢?乖乖躺着。” 他强硬地说,没有一丝的绵软,手却加大力度,竟将我禁锢得更紧,生怕一松手,我就会不见一般。 “我不动可以,但你倒是说话,你是怎么想的?” 我抬头看他,他黝黑的眸子如深潭一般一直看不到底,不知道此刻他正在想着什么? “枫儿,因为你,我并不想与瀚国开战,我怕一开战我们会越走越远,永远无法在一起了。” “我行军打仗那么多年,金戈铁马,刀光剑影,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有经历过?我从不惧怕战争,也从不惧怕流血受伤,行军打仗对我来说已经如吃饭般平常,但这次我真的有点怕了,我的心你还不明白吗?” “我临走之前已经跟你说过,选择了就不用后悔,这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了何必再回头?徒增烦恼呢?” 他声音虽不大,但他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至我的耳畔。 第193章 你的选择 “这路不是我选的,一切都是沧天涵的诡计,我已经对他说将我娘交回给瀚暮,但是沧天涵他想趁机灭掉我瀚国,硬是不肯交人,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他是一个无耻的小人,他想野心勃勃吞了我瀚国。” 我咬牙切齿地说,恨不得狠狠地咬他一口。 沧祁并没有回应我,他不吭声,帐内一片静默。过了很久,沧祁才缓缓地说: “如果你站在天涵的立场,你就不会觉得他很无耻了,这次的确是一个好机会,错过了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 沧祁此时脸上脸色平静,眼盯着我,但似乎又不是看着我,但似乎带点遗憾。 “你说什么?莫不成你与沧天涵一样都想灭掉我瀚国?” 我怒目圆睁,心里突然窜起一把火,但又感觉手脚都泡在冰里,一股凉气直透了进来,若连他都想吞了我们瀚国,那我该怎么办? “枫儿,你别整一头疯牛一样,先听我说。” “说”我依然气呼呼,他居然将我比作疯牛。 “站在国家的立场上,我不抗拒开战,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灭掉它,就得时刻堤防它过来咬你一口。” “你皇兄瀚暮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假以时日,瀚国一定会恢复当初的强大,到时必然会威胁到我沧国。” “其实天涵做法我可以理解,我们只是站在不同的立场,所以看问题就不一样,一场战争有时没有对与错?只有成与败,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心中有气,我故意嚷道,而他却继续说: “瀚暮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匹狼,一匹凶狠而随时会狠狠噬咬我们一口的狼,在他没有足够强大的时候,谁都想灭掉他,沧天涵如此,我也不例外。” 沧祁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丝丝冷。 “你——” 听他这样一说,我的心就更加凉了,仅存的一丝希望被他的话击得粉碎。 莫非我来错了?如果他不帮我,我风餐露宿来这里有什么用?难道来亲眼看着他灭我瀚国吗? “但站在将士们的立场上,我不愿意打仗,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争是残酷的,每次看着曾经恭恭敬敬喊我大将军的兄弟弃尸荒野,每次看到昨日还绽放灿烂笑颜的将士那已经凝固的鲜血,还有那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我的心都很痛很痛,像被针扎一样。” “这些年轻的将士,他们也有父母家人,他们也有妻女,就这样埋骨荒野。” “在那一刻自己的血也跟着凝固,这十年我的血已经不知道凝固了多少次,我的眼不知道酸痛了多少回,那种锥心的痛又多少人能明白?” “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想要你,很想很想,发梦都在想,如果两国开战,横亘在我们面前的就不只是天涵,而是家仇国恨,你我便无可能!”他脸上平静,但眼底却带着一丝痛楚。 “国与家,你选择国是吗?”我颤抖着声音问他。 他眼神依然幽深,没有再回答我。 第194章 我不放人了 “枫儿如果你不是瀚国公主,如果不是王妃,我们就会无所顾忌,无所牵挂,轰轰烈烈地爱上一场,那该多好。”他的双眼亮晶晶,饱含着他强烈的情感。 “如今你近在我身边,我却感到很遥远,我明明抱住你,但却感觉抱住的只是空气。” “明明看到你,却感到只是一场梦,捉不住,握不牢,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无助,什么是彷徨,什么是欲爱不能?欲罢又不甘?” “我明知这路是如此艰辛如此坎坷,但我就是不愿意放手,我试过不去想,但脑海里全是你的影子,你的笑,你的怒,还有你的难。 “我就只要你一个,有你相伴就此生无憾,但为什么想要你,这般难!”他重新将我拉入怀里,胸膛微微起伏着,眼睛紧闭,脸上带着难言的苦楚。 看来并肩高处,终成风景对我们来说是那么遥远那么微茫。 “枫儿,如果有一天我带兵攻破瀚国帝都,你会——” “我不知道,到了那一天才算。” 我无奈地说,我实在怕面对这样的一刻。 “我只想知道,你帮不帮我?” 我再次逼视着他,我知道他此刻内心一定是在挣扎,我也明白他的难,但我没办法不逼他,因为他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是我仅存的一丝希望。 “帮,当然帮。”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让我错愕一下,他刚才不是矛盾重重,难以定夺吗? “为什么?” “如果我说帮了,你就不要在问什么原因了。”他脸上又重新绽开灿烂的笑容,如骄阳初升,一扫刚才的阴晦。 “但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原因呢?” “枫儿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好,但可要听好。”他又变得笑嘻嘻的。 “说吧,别那么啰嗦,像一个女人一样。”我吼他。 “你这女人真是奇怪,对你温柔点又说我像女人,你想要我霸道点是吗?我绝对可以满足你。” 他一脸的坏笑,浑身透着危险的信息,让我平静下去的心又猛地跳了一下。” “说吧,别卖关子了。” 我现在越来越害怕他的眸子,每次看身上都像被电击一下,心猛跳一阵。 “说就说。”他朗声一笑。 “我帮你只有三个原因,第一是我爱你这个傻瓜,很爱很爱。” “第二是我舍不得你这个蠢女人,很不舍得。”说到这里他目光灼灼,眼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涌动。 “第三呢?”被他说得心花怒放,但又心跳加速。 “第三是这场战争我没有必胜的把握,并不是说我打不败你们瀚国,而是我清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狄国与我国战事刚停,虽说狄国皇子曾表达要与我国平等友好相处的意愿,还过分到想要与我国联姻,但那也只不过一个幌子,狄国狼子野心,谁不清楚?”说到联姻他脸色明显不悦,他还是很在乎我与那狄国皇子的一些过去。 “联姻?联姻这只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如果势力均等大家都不出手,那就是联姻的功劳,如果一国势力猛增,联姻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我冷冷地说,我现在已经看透这些虚伪的东西。 “看来你倒不笨?”沧祁的眼里带着宠溺。 “除了你从没有人说我笨。” 我气恼地回他。 “你生气的样子可真丑。”他无奈地摇摇头,似乎我的样子已经玷污了他的眼睛一样。 “你——” “别再生气了,真的不好看,我今晚还要抱着你睡,别让我发噩梦。” “我才不要你抱呢?”我狠狠地向他擂了一拳,谁知挥出去的拳头被他紧紧握住。 “这次来了,我就不打算放你走了,即使沧天涵来了我也不放人了。” 他坚定地说,目光带着火一样的热情,说完竟在我紧握的拳头轻轻地一吻,紧握的拳头不禁绵软下来。 第195章 甜滋滋 我低下头,羞红了脸。 “这时候的枫儿才像一个女人。”他眼神带着宠溺说。 “为什么你每次出现在我身边都穿成这样?你就不能穿得好看点来见我?像一个男人那样。” 他语带怨气地说。 “穿什么衣服不都是同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并且我穿女装怎么来见你?莫不成你想他们说将军的营帐里收着一个女人?” “他们知道就知道,本将军收着一个女人在营帐又怎样?”他弯起的眼睛带着一抹坏笑,似乎要透过衣服将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厮一点都不正人君子,坏死了。 “沧祁,你真的会帮我?”我有点不确信。 “我决定了就不会变了,不会像你那样犹犹豫豫,要阻止,我会尽力去阻止,但不过如果真的阻止不了,将来真的两军对垒,我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此时他刚毅的脸变得又冷又硬。 “如果真的是在战场上对决,我也绝对不会对你手软。” 我气他说得如此绝。 “你真的忍心这样对我?” 他话中带怨,却将我搂得更紧。 “如果你在战场杀了我,你以后可要当寡妇了,那你是否还愿意?”他揶揄地说。 “就是当寡妇也不是我,是紫芯公主罢了。” 我冲口而出,说出口我才发现横亘在我们之间除了沧天涵外,还有一个紫芯公主。 现在我是王妃,他是驸马,我们要在一起,谈何容易? “你又在说什么混话。”他似乎有点生气。 “我没有说错呀,皇上已经赐婚,你要迎娶的是紫芯公主,我与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驸马我是不做的。”他气呼呼地说。 “皇上的话难道你敢不听?” “我的女人一定要自己选的,不喜欢的要来做什么?又不是衣服可以不要就换另一套?” “说就好听,到时你不娶,皇上要你人头落地,我看你还不飞着去娶,并且人家紫芯公主又漂亮又可爱,说不定抢着要呢?” 说着说着,我怎么觉得自己的话酸溜溜的。 “紫芯她可爱,她漂亮,自有懂她,爱他的男人去欣赏,我只会欣赏我眼前这个蠢女人,因为只有这个女人才是我想要的,明白了吗?”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我,这副柔情似水的样子我的心微微颤了一下,最受不了他们这样看我,心会软得一塌糊涂。 “如果你不娶,皇上真的要你人头落地呢?你怎么办?” “怎么办?这十几年我征战沙场,出生入死,如果皇上就因为我不去迎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要砍我头,这样的皇上我还去效忠什么?” “他还值得我为他出生入死吗?反正命就只有一条,他要拿就来拿,我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女人的。” “我再郑重对你说一次,我沧祁只要你一个,除了你,我谁都不会娶,明白了吗?别再胡思乱想,蠢女人。” “你才蠢?”嘴里嗔怪着,但心却甜滋滋的。 第196章 又来勾引我 “如果我不嫁给你呢?”他听到这样的话,身子震了一下。 “没有如果,你一定要是我的。”他胸膛起伏着,眼神变得坚定无比。 有他在身边,我总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沧祁,你打算怎样帮我?怎样解决这件事情?” 我还是担忧这一件事情,虽然他答应帮忙,但没有付出行动,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变卦? “怎么帮也得明天呀!难不成你想我三更半夜去找瀚暮?” 他调侃地说,说话时依然嘴角上扬,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如果你愿意现在去,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速去速回,我在帐中等你就是。” “你——” “枫儿,你对我可真够狠的,真不知道你的心是否真的有我?我怎么感觉你依然是无心的蠢女人?这么久不见,你就一点不惦记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怨气。 “你对你已经很好了,如果是沧天涵别想碰我一下。”我冷哼一声。 “你以为你什么?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想碰你?”他揶揄地说。 “不想碰就赶紧松开你的爪子,抱得那么紧干什么?” 我愤恨地说,然后猛地推开他,谁知道他大手一拉,将我离开的身体又拉了回来,搂得比刚刚还要紧。 “回来,我不舍得。” 他的声音小了下来,带着几缕柔情,拉扯间,他的手碰到我手上的碧玉镯,脸色一沉。 “你得想办法脱下这东西,我看着就碍眼,碰到就心烦。” 他指着我的手,脸色不悦地说。 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好笑,他怎么就那么小气的呢?还是堂堂大将军呢?一点胸襟都没有? “你如果能不损坏又脱下来,那你就脱吧。” “要脱你自己脱,我连碰都不想碰一下,想起定情信物这几个字,我心中就烦得很,气得紧。” 他扭过头不看我,过了一会他突然转过身子问: “那我送你的还带着吧?” “你送的那个?我不喜欢扔了。”我若无其事地说。 他脸瞬间黑了。 “你敢——”说完毫不客气拉起我的手,当看到他送我的镯子赫然在目时,汕汕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何必捉弄我,你知道我在意你,幸好你没丢,若丢了,定饶不了你。” “我才没有心情骗你,也没有精力骗你,如果你今晚还不过去找瀚暮,我可要睡了,我已经几天没有合过眼,困死了。” 我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 “不准睡。”他突然低喝一声。 “不准睡?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我问。 他没有说话,微微粗糙的手拂过我的脸颊,我的唇瓣,微微的痒,点点酥麻,在心头荡漾。 “良辰美景,深宵玉帐,你被一个男人这样紧紧搂住,这个男人还长得这般俊朗无双,风儿,你就没有点别的想法吗?” 他含笑看我,眸若星辰,性感的唇轻轻扬起,饱满润泽,看得我一阵口干舌燥,恨不得咬上一口,这厮又来勾引我。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亲中秋节快乐,幸福美满! 第197章 我尝尝甜不甜 “要有什么想法?”我装不明白。 “真是一块木头。”他无比愤恨地骂了我一句。 “你才是木头?” “你小声点,外面有侍卫。”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整天就知道想这个!”我无限鄙视地说,脸却微微发烫。。 “一个男人在床上搂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想这个想什么?不想的才是怪物?有时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女人来的,要不就是你根本对我不上心,要不怎会如此?” “我真的想挖你的心出来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他无限怨念地说。 “你想挖就挖吧,我可要睡了,我真的很困了。” 一阵倦意袭来,我只是看到他嘴巴继续一张一合,但他说什么我竟然再也听不进去,只是隐约中听到一声长长的叹息,带着落寞带着怨气也带着无可奈何。 但我真的太困了,沉沉睡去,为什么到他的身边,我总是那么容易睡着?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发现他还在我身边,双眼依然贼亮地看着我,但眉梢却带着一丝倦色。 “你昨晚没有睡好?”我关心地问他。 “我躺在我身边,你说我能睡得好吗?”他没好气地说。 “有床你不睡,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打算怎么做?” 这是我最担心的问题,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不能因为睡了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你的心除了你的国家,你的娘,就没有一丁点位置留给我吗?”他脸色不是很好。 “我们昨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明明说帮我的,不是一觉醒来反悔了吧?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盯着他,如果他真的反悔了,我真的跟他拼命。 “谁说反悔了?”他扭头不理我。 “那你还不与我一起去找瀚暮?”我问他。 “蠢!犯得着要我们去找他吗?这样不是送羊入虎口吗?”他无奈地摇摇头说。 “我们不找他,难道他会自己飞过来?”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单人匹马去找他?两军对垒不斩来使,可没说过不斩将军,我都还没有娶妻生子,可不想那么早死。你以后做事情也要三思而后行,别只会凭一股冲劲,如蛮牛一般。” “你才蛮牛?”我发现他骂我的词天天翻新,他怎么就那么闲情逸致想着法子骂我?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叫人快马加鞭送了封书信给瀚暮,告诉他人我会送回给他,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他收到信,就算是半信半疑,也不会轻易挑起战火的,他是一个聪明人知道衡量利害得失,只不过急疯了才会这样。” 不可否认,他说得很有道理,关心则乱,我鲁莽了。 “这个时候心焦的是他,要冒险过来找我们的也会是他,我们何必要冒这个险去找他?” “他还巴不得你过去找他呢,这样他就会扣住你来要挟天涵放人,这不更是得不偿失,我说你蠢,你还不服气?” “服气,我服气,我瀚御风最蠢,你沧祁最聪明,最英武,最是俊朗无双。” 我笑眯眯地说,听到他已经送信,我心情大好,就是被他揍一顿我也甘愿,何况骂一句蠢。 “小狐狸,嘴像抹了蜜一样,我来尝尝了甜不甜。” 第198章 微醺 我红着脸用手推他,但他动作太快,唇已经印了下来,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却足够让我脸红心跳,丝丝甜意在心头萦绕,整个人竟像喝了酒,微醺! “小狐狸,嘴巴真甜,不够,还想尝尝。” 他俊脸含笑,双眼含春,话音刚来,他又俯身下来。 “滚!流氓!” 我笑着将他一把推开,但心还在怦怦直跳,脸还是发着烫,呼吸被他弄得有些急促,但内心是羞涩又欢喜的。 现在身在军营,躺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的气息,这感觉太好,好得让人觉得不真实,似乎随时就会消失不见。 “沧祁,你如果不是驸马,我不是王妃,那就好了。”我叹气说。 “驸马的身份你就不需要担心,我会处理,至于王妃,至于天瀚——”他沉吟了一下,兀自坐了起来,表情有些复杂! “你怎么就偏偏是他的王妃,偏偏他又——”他轻轻叹了口气。 “是我对不起他,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手的了。”他的眼神闪烁,从犹豫到坚定。 “除非是枫儿你亲口要我放弃你,否则无论路多难走,我都愿意去走完它。”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承诺。 承诺太重,一许下就如欠的债,我当初就是太轻易许诺,欠下了债,我瀚国公主,他沧国将军,若两国势如水火,这路如何走下去? 我无言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深潭般的眼睛。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微微皱起的眉头让我的心颤了一下,我很想为他抚平,但似乎我真的什么都不能给他,就连一个承诺也不行,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 沉静了一会,他突然向我展颜一笑,这一笑如隐晦的天空洒落一道夺目的光芒,照得一切亮堂堂的。 “不说这些了,我们起床吧,做正经事去。” 他的声音带着力量,整个人似乎沐浴在阳光中那么精神。 “嗯”我猛地点了点头。 “总有一天,我要你光明正大地嫁我沧祁,我要光明正大地要你。”他再次回头凝视着我,无比坚定地说。 “嗯” 我点了点头,眼神带着坚定,许是我无法许诺,但我会拿出行动让他感觉到无论路有多难走,有我与他同行。 无论山路有多崎岖,但登到山顶,会有我与他并肩成风景。 心中百转千回,终于理出一点头绪,灰暗的心似乎打开了一扇窗,有点光线射进来。 “现在我们该怎么做?”我问他。 “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将你娘从天涵手中救出,然后再给你皇兄就是了,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我知道完成这件事所隐含的艰辛与纠结。 “枫儿,你娘与瀚暮是不是——”他突然问我,虽然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我明白他要说什么。 他竟这般敏锐,竟然都猜到了。 我默不出声,这种事叫我如何开口,即使是他已经猜出,我也不愿意亲口承认。 “一个男人不惜两国交战也要将一个女人夺回,爱的可能多于恨,恨可以让一个人疯狂,但爱会让一个人更疯狂。” 他平静地说,但却字字敲击在我的心上,一下比一下痛,我禁不住闭上了眼睛,试图将这种痛感压下。 第199章 胸有成竹 “但她毕竟是你娘” “他们这样岂不是——”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字字如刀如剑,直刺我心窝。 我依然不吭声,许是他看见我脸色不好,没有再接着往下说,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枫儿我不是好奇想打听,也不是想在你的伤口上撒盐,我只是想知道事情始末,这样应付起来会从容一些,也有把握一些。” “嗯,我明白。” 我轻轻地说,但头却始终低着,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瀚暮对我娘的是爱?我自嘲地笑笑。 一个人连自己的父皇都杀,一个人连自己的母都要霸占,他有什么资格说爱,他懂得什么是爱? “你打算怎么救我娘?”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如果人救不出说再多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我自会处理,你就只管在军营等着就好,记住一定要等着我,千万别乱跑,我害怕兴冲冲回来看不到你,就如那次狩猎那样,这种感受一次就已经足够了,我不想再试一次,太苦太涩太煎熬。” 他眼里闪过一丝苦楚,让人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我逃了出来,沧天涵一定会加强防范,估计没那么容易得手,要不我回去帮你,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我们军里最不缺的就是人,这件事情不需要你,如果你要跟天涵对着干,估计他的心会更加不舒服,我们也别在他伤口撒盐,他的王妃心不在他那里,对于那么自傲的男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们何必—— “这件事情你就交给我好了,让我去面对就好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包含了千言万语,万语千言。 我朝他点点头,这个时候,我只有信赖他。 “只要他没有将你娘转移地方,我就一定能将你娘平安送来你身边,只是这样天涵一定——” 他眉头又皱起,我知道这件事情他一定很为难,毕竟沧天涵与他的关系不赖,现在已经等于对着干了。 “枫儿,也许我们应该与天涵好好谈谈。” “跟他这个人有什么好谈的,他这个人自尊心极强,他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会给人的,你要想他心甘情愿给我一纸休书是痴人说梦。” 我记得晚他曾经说过的话,他说得不到的宁可毁之。 他的话即使现在想起还是发寒,他残酷的脸依然让我心惊,所以我不相信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谈。 “沧祁,你现在离开军营怕不怕?毕竟瀚暮离得不远,如果他趁你离开擅自发动进攻怎么办?” 听我这话,沧祁的眼里闪过异样的神采,突然将我抱紧,胸膛也微微起伏着。 “枫儿,原来你也不是完全无心,你也会设身处地为我着想。” 听他这样说,我也愣了一下,我干嘛担心瀚暮会对沧国不利? 我是瀚国人,为什么我的心又担心沧军? “你皇兄不会乱来的,除非他不想要你娘的命了。” “我离开一趟,如果我不在,发生什么事情你给我撑着。” “你信我?你就不怕我与瀚暮里应外合,将沧军一举灭掉?” “你不会的,这点我相信,如果你敢这样,我会亲手杀了你。”他坚定地说,说话时寒气瘆人。 “并且就算我不在,你以为我沧军就那么容易被他打垮? 如果一个军队只是靠我一个将军,整个军队迟早会垮的,如果整个军队没了我就不行,我花那么多时间训练他们不是白搭了?” 他脸上带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就这副样子,让我信赖。 于是沧祁当天就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离开了军营。 第200章 莫非是他 他打算用什么办法将我娘带过来我不知道。 但我心里时时涌上一种悲哀感,我如此煞费苦心,只不过是为了早点将娘推进火坑罢了,即使娘来到我的身边,我也不知道该悲该喜,该笑该哭? 军中的生活依然如故,只是心境已经变了,我已经做不回当初只是一心练好自己武功无所牵挂的虞枫。 如果时光倒流,我情愿一辈子留在军营中,没有回过王府,没有再遇到沧天涵,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但时光又岂会倒流? 走在这块荒凉但洒满将士们汗水的土地,我总有点恍惚,来来往往的士兵都恭恭敬敬地朝我行礼。 但大家都行色匆匆,脸色凝重,大战在即,又是一轮生与死的较量,又一次面临着生离死别,此刻谁的心能轻松,谁的脸上有笑容? 沧祁虽说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他撑着,但此刻沧军中我已经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左右先锋还有各个将士都分工明确。 我相信即使现在两军真的对垒,瀚暮也未必能讨好,人心齐,泰山移,这就是沧军给我的感受。 上下一心,就是最牢固的长城。 在沧祁不在的几天,我经常一个人走到无人的地方躺下来,在霞光万道中睁开眼睛,傍晚看着硕大无朋的落日渐渐西沉,闻着青草的味道,荒漠的地方,连草都给我一种坚韧感。 一个人静静地听着风声,风中带了远处士兵们的口号声,心会飘得很高,人也感觉灵魂出壳,整个人变得虚空。 躺得久了,居然不想爬起来,就在草地里看云舒云卷,月明星稀,在旷野感觉天空更高,但却离心更近。 我从来不知道天空竟然有那么多东西看,星星之间会排列那么多形状,也许是我从来都没有留心过吧? “你怎么躺在这里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迎面扑来。 是他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双眼竟有点湿润。 他默默地将我搂在怀里,就不再出声,我除了听到呼呼风声外就是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看着他疲倦的脸,我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娘呢?”我有点慌张地问。 “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不是沧天涵将我娘藏了起来?”我急急地问。 “应该不是,我去的时候沧天涵正是全城戒严,搜查你娘。” “那会不会是沧天涵故布疑阵,故意误导你?” “照我的观察,这次你娘真的不见了,并不是天涵故意为之,他那愤怒的脸,那紧张的眼骗不了我,对他我太了解。” “是不是瀚暮派人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如果他能这样救人,他应该一早就救了,犯不着——” “我总觉得将你娘掳走的是另有其人,但你娘在我们瀚国又没有什么人认识,究竟是谁将他带走,并且能在王府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带走呢?我就是想不通。” 究竟是谁呢? 突然我脑海浮现一张绝美而邪气的脸,那一声声“小母鹿”碰撞着我的心,难道是他? 莫非这么巧合,竟让他们在王府相遇了?要不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我娘从王府带走? 第201章 偷吻 “枫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沧祁没有放过我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此时他的眼睛如鹰眼一般锐利。 “没有,我没有想到什么?”此时思绪有点乱,说话有点断续。 “不要对我说谎。”他逼视着我,眼神让人害怕。 “我大概猜到是谁掳走我娘了,但我还没有确定,所以需要想想。” 我抬头直视着他说,只有直视着他,他才会相信我没有说谎。 “嗯,只要你不对着我说谎就好,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谎,那样我会感觉你离我很远,我根本无法捉摸你的心,我害怕这种感觉。” 他深邃的眸子带着一种我说不清的情感,执拗而坚定。 “那我们回去吧,夜深了,你也累了。”我对他说,因为我看到他眼里的倦意。 “嗯” 他轻轻地用手抱起我,慢而稳地往前走,我没有再挣扎,因为他的手是那样强而有力,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让我飘起的心慢慢稳稳地落了下来,空荡荡的心慢慢充盈起来。 一路上我将头深深埋进他怀里,呼吸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倾听他有力的心跳,他慢慢地走着,一步又一步,平稳而矫健。 我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抓住他似乎抓住了整个世界,我此时竟希望这条路永远不会尽头,他就这样抱着我永生永世,直到永恒。 突然听到前方轻轻的脚步声,他才轻轻将我放下,带着不舍带着依恋,离开他的怀抱,感觉整个人又空了,凉凉的,不复温暖,我竟然越来越依赖他温暖的怀抱。 有守夜的士兵迎面走来,沧祁的脸已经变得很严肃,没有了刚才的柔情蜜意,不再带一丝笑意,只有一脸的冷峻。 士兵们恭敬地朝我们打招呼,但眼里也闪过一丝好奇,我知道他们心里肯定在想这两个家伙半夜三更干什么去? 但我也相信肯定没有人敢问,就他那张冷脸都可以吓死人。 “你平时对士兵就这样冷若冰霜的?”回到营帐我问他。 “不冷若冰霜,难道你想我对他们甜言蜜语?” 他不以为然地说,依然板着脸,脸上没点笑容。 “对了,你上次不是派人去送信给瀚暮吗?他看了信后怎么说?” “你皇兄并不在军中,所以——” “他不在?他是没有过来还是——” “据探子报,他这次是亲自带兵,只是我们送信过去的几天他不在,至于去了哪就不得而知了,但书信我们的人留下了,他有没有看到就不知道。” “那他去了哪?难道娘是他救走了?” “现在还说不准,瞎猜也没有用,不说这些了,几天不见你,想你想得慌。”他眼睛闪烁着了耀眼的光芒。 “你呢?想我吗?”他声音轻了下来,双手轻轻抚着我的脸。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微不可闻,而他双手却强而有力地将我拉进怀里。 “就算明知你是说谎,我也很开心。”他的胸膛起伏着。 说谎?为什么说我说谎呢? “我们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他搂住我躺了下来,许是他真的累了,居然早于我睡着,我很快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在寂静的夜,油灯发出橘黄的灯光,点点灯光在风中摇晃着,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脸,明灭的灯光下他的脸看得不真切,总给我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睡着的他那刚毅的脸少了白日的冷硬,睡得像一个没有心计的孩子,简单而幸福,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看到让人的心也明朗起来。 沉睡的容颜,均匀的呼吸,让我知道他一定是累极了,此时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梦中遇到难解的事情。 我偷偷在他的眉头轻轻印下了一吻。 第202章 怎么那么突然? 他的身子动了动,吓了我一跳,竟然有点做贼的感觉,有点慌有点兴奋又有点甜蜜,不知道他以前趁我睡着是否做过同类的事情? 现在突然很想知道以前那么多睡不着的夜晚,他是怎么度过的? 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只是第二天醒来已经不见了他。 我就留在帐中等他,现在我竟然不想再出去,我害怕给沧军的兄弟那灿烂的笑脸。 中午时分等到了他,同时也等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就是瀚国的军队在昨晚一夜之间就撤了,并且撤得无声无息。 虽然很是纳闷,但心竟也松懈了下来,毕竟不会让我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要我看着沧军与瀚国的士兵生死决战,太残酷了,但娘是不是如今真的又落在瀚暮手中? 否则他怎会突然退兵? 狄陌与娘究竟又是什么关系?娘是狄陌救走的,还是瀚暮劫走的? 心落了下来,同时心也空了下来,心里还涌上一种无奈感。 与娘生活的那一段时间就像发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破碎的记忆,满腹的惆怅。 沧祁要求我留在军营里,他不允许我再回到沧天涵的身边,而我也没有想过要回去。 但对于沧天涵我说不出是恐惧,还是内疚,一个人静静的时候总是会突然浮出他那张愤怒的脸,青筋乍现的手臂,还有他那声声凄厉的指责让我无地自容。 有时梦中也会出现他的脸,他骂我水性杨花,他骂我红杏出墙,他骂我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他 每次都骂得我抬不起头,他甚至用他铁钳般的手掐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来,他是我的噩梦,他是我心头永远挥不去的阴影。 所以我半夜经常喊着沧天涵的名字惊醒。 醒来的时候对上是沧祁带哀带怨的眸子,他眼中带着受伤的表情,那一抹伤让我的心隐隐痛了。 “为什么躺在我的身边你想的是他?” 他幽幽长叹,带着无奈带着绝望但就是没有怒火,这样的沧祁我更害怕,我宁愿他像以前那样狠狠地骂我,用喷火的眼眸盯住我,但他什么都没有。 每次发生这种情况,他一个人独自起床,离开营帐,早上回来必然一身冰冷,虽然他依然笑着看我,但我看到他眼中的痛苦还有隐忍。 我跟他解释,我梦中喊沧天涵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我挂念着他,而是我害怕他,我对他充满着内疚,因为我觉得亏欠了他。 “枫儿,也许你在不知不觉爱上了天涵,是你不自知而已,要不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你梦中唤过我?为什么一次都没有?” 他的声音微微哑了。 “你躺在我身边喊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知道这种感觉是怎样的吗?” 他眼中的痛让我的心一点点痛了,这段时间他的心是否也碎成一片片?如他眼中破碎的光。 “沧祁不是这样的——” “别说了,枫儿。” 他紧紧搂住我,但我感觉不到温暖,似乎有很多东西横亘在我们的身边,让我们抱着却感觉隔着万水千山。 我就这样在沧军中过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有甜蜜也有苦涩,也有担忧娘的焦虑,有沧天涵的困扰,更多的是对着沧祁的苦涩。 为什么我努力不去在梦中喊沧天涵的名字,结果都差强人意?越是刻意去忘记,却适得其反。 让我意外的是沧天涵居然没有气冲冲的过来兴师问罪,但他越是不出现,我心中的恐惧更甚。 他的影子并没有因时间的消逝变得模糊而是愈加清晰,我越压制自己不想他,他出现在我梦中的次数越多,那一个诺言如一座大山朝我压下来,就快将我整个人压垮。 但就是这种苦涩的日子都没有让我过得很久,沧国竟然没有任何借口的条件下去袭击了瀚国的一个边城。 并且在一夜之间攻陷了这个城所有的设防,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如坠雾中。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怎么那么突然? 第203章 迷惑 愕然的不只是我,还有沧祁,因为这次攻城的人不是他,攻城的士兵也不是他的沧军。 这个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又传来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沧祁接到命令要回京城,并且只允许带一部分的沧军走,其他的留在这里驻扎随时候命。 这似乎是在削沧祁的兵权,这个消息在沧军中炸开了锅,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要留就一起留,要回京城就一起回,兵不离将,将不离兵。 看着激动的士兵,挥舞的手,愤懑不平的脸,我也禁不住一阵感动,沧祁有这样的士兵不离不弃,何其幸运? 沧祁看着群情汹涌的士兵没有言语,他平静得有点吓人,最后一声不吭地走回到营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这一切是沧天涵疯狂的报复吗?我不知道,只是听到一连串的坏消息让心变得很沉重,沉重到连呼吸都不顺畅。 沧祁他怎样做呢?难道真的—— 心中闪过千种念头,但却是斩不断,理还乱,越想越纠结,越想心越不安。 “这一切是沧天涵幕后操纵的吧?是我连累了你了。”我轻声地说,带着深深的歉意。 “枫儿,我并不是在意这个,我只是奇怪沧军才是沧国的精锐部队,除了沧军,还必须要有一部分精锐留守京城,他们绕开我,哪来兵力攻城? “你们瀚国并不是小部落,是让我们沧国也忌惮的大国,要一夜攻破边城所有设防,得多少兵力?” 沧祁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带着疑惑。 他说得没错,沧国虽然是一个强国,但让人闻风丧胆是沧军,绕开沧军,沧国攻城用的是哪一支军队? “攻城的主帅是谁?” “不清楚,对于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他无奈地摇摇头。 “你真的打算把兵权交回去,那样你会一无所有了?” 我不无担忧地说,如果他没有兵权,我不知道沧天涵会怎样对他,想起他冰冷透骨的眸子,更是不安。 “如果皇上觉得沧国不需要我沧祁也能保家卫国,这兵权他收回也罢,反而免了我日后与你正面冲突。”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我心里却很是不安,总感觉风雨欲来。 “那你打算回去?你就不怕他们对你——” “不用担心,这十几年沧军的兄弟与我出生入死,我的追随者也不少,如果他敢动我,也讨不到好处,我会安顿好一切才回去。” 他报我以一个宽心的笑容,无论遇到什么时候,他在我面前都展开明媚的一面,但谁能真正走进他的心中?看看他到底想着什么? 在一个寂静的夜,沧祁带着一个营的精锐人马悄悄离开。 而我也默默地跟在他的身边,带着对沧祁的担忧,还有对瀚国的牵挂回到沧国京城。 “你是要跟我回将军府还是王府?”他回眸问我,眼睛波光破碎,眼神复杂难懂。 他竟然这般问我,真恨不得踹他一脚,脑子都在想什么? 第204章 推开 “你说什么浑话,如果我要回王府,你不叫我都会回去,我的心并不在他身上难道你不知道吗?” “那为什么我从来都走不进你的梦中?如果他带给你的内疚是恐惧是不安,那我呢?我就给不了你一丝甜蜜,让你在梦中回味?” 他说这话时深邃的眼睛看着远方,根本不看我,从声音我根本听不出他的情绪,只是微微起伏的胸膛,让我知道他一点都不平静。 我语塞,我梦中有过凄苦的娘,有过鲜血淋漓的父皇,甚至暴怒的沧天涵,但极少出现给我温暖的他,为什么呢? 看着他带着一抹哀怨的眸子,我无言以对,为什么带给我温暖的他,让我的心牵挂的他会如此难走进我的梦中? 莫非我的梦中只会出现痛苦出现挣扎与恐惧? “梦只是虚幻的,我知道我心里有你难道还不够吗?” “梦是真实内心的反映,我怕迟钝的你,根本不知道你爱上的是谁?” 他大踏步往前走,高大的身躯此时如寒风中独立的松树,挺拔的同时也让人感到落寞孤独。 为什么他就不肯相信我?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他明白我是在乎他? 我默默地走进将军府,晚上他并没有回他的寝室,我等到半夜也没有看见他回来,心中始终牵挂,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没有他那熟悉的气息我不习惯,没有他那温暖的怀抱我觉得寒冷。 微弱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与我一起在等待那一个不归的人,是那样的凄苦与无望。 越躺越清醒,心却越煎熬,终是一声长叹坐了起来去找他,因为心总是牵挂。 书房的灯在漆黑的晚上显得那样的亮,带着暖意温暖着我,也许是里面的男人在温暖着我,不论他离得多远,想起他,心中总是温暖,轻轻地扣门,心随着扣门声起伏。 脚步声响起,他轻轻地问了一句:“谁?” 我也轻轻地应了一声“我” 里面轻微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天地间又一番寂静。 “夜深了,你回去吧,我也躺下了。”他轻轻地说。 我没有应声,依然站在门口。 “我叫你回去,你没有听到吗?”他的声音在加大,似乎蕴含着满腹怒火。 我依然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外,虽然是春天,但深夜的风却带着点点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直透入心里,也许是他的话让我心凉如水。 “我不是叫你走吗?”他的声音带着怒火,他的脚步急促也带着怒火。 随着门快速打开,我对上他那双带着怒火的眸子。 “你怎么还不——”当他的眸子落在我身上的时候,眼中的怒火更盛。 “你怎么穿得那么单薄就出来?着凉了怎么办?”说完他大手一挥,将我捞入怀中,拦腰抱了起来。 口中呼出的气是那样的灼热,似乎还带着怒火,但双手却将我搂得如此紧,似乎要用他身上的热气帮我驱赶所有的凉意。 在他紧紧的怀抱里我的身一点点暖了,心一点点暖了,似乎是在水中漂浮的浮萍找到生根的地方。 “为什么大半夜跑过来?就是过来你也应该穿好衣服,怎么那么不懂照顾自己?”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怒火。 “你不在我睡不着。”我依偎在他怀中喃喃地说。 “你这是习惯,并不是牵挂?或许躺在你身边那么久的人是天涵你也会如此?” 他说这句话时虽带着笑,但却总感觉笑得萧瑟,为什么我向他敞开心胸时他总是要狠狠地将我推开? “你要怎样才相信我的心在你这里?要我成为你的女人吗?” 我凝视着他,然后抬起手拉开衣袍的带子。 第205章 志在必得 “不要——不要这样——” 他出言阻止,双手握住我的双手,居然带着。 “我想要你的人,但我更想要你的心,我不想你有一天会后悔,我会等你,等你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 他的声音带着矛盾与纠结。 “沧祁,我已经完全确定了,你信我。” 说完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了下去,在我的唇碰到他带着凉意的唇时,他身体微微颤了。 他伸出双手,似乎想推开我,但最后手还是收了回来。 我生涩地亲着他,固执地要他回应我,在他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难耐的轻哼声之后,他有力的双手紧紧抱着我的腰,狂热地回应我。 但最后他还是喘着粗气对我说:“睡吧。” 说完将我抱上了床,就没有其它言语。 我知道他压抑着自己,沧祁,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他温柔地为我盖上被子,然后在我身边躺下,夜一点点深,身一点点暖了,心却一点点凉了,为什么感觉我们有那么多东西隔着?明明可望而不可及? 今夜依然是良宵,但他却不再紧紧搂着我,而是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我双手从背后紧紧搂住他。 他的身子硬了一下,但却依然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回应我,我幽幽长叹一声,松开双手拉过被子盖住头,让整个人处于黑暗中,只有这样我才感到暖一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已经不见了他,我知道他肯定入宫见皇上去了,他走了,我的心并没有静下来,浮躁得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沧国无缘无故要攻打我瀚国,还有我娘究竟身在何方?沧国的皇上准备怎样对沧祁? 所有事情错综复杂,千头万绪总是理不清一个头。 我颓然地坐在床上越想越乱,越乱越烦躁,看着送来的满桌饭菜居然没有一点食欲。 晚上回来,他看我的眼神居然有点躲闪,即使他怨我,恨我,怒我,但他总是直视着我,像今晚这样躲闪却是第一次,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沧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直接问他。 “没有”他的回答干脆利落,但他的表情却告诉我他一定有东西瞒着我。 “你不希望我对你说谎,为什么你也要对我说谎呢?”我直视着他,逼问他。 “不是我愿意对你说谎,而是有些东西我不能对你说。” “关于国家?关于战争?”我知道这些他一定不会对我说的,他的言下之意是—— “沧祁,是不是这次有把握亡我瀚国,皇上调你回来不是夺你权,只是有特殊任务给你是吗?要你去攻打瀚过吗?”我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你知道我不会回答,你何必为难我?”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但这些我必须知道,因为瀚国毕竟是我的国家,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是,风儿,在某方面你又太敏锐了,不日我将亲自带兵出征瀚国,并且这次我们是志在必得。” 我虽然知道总会有这样的一天,但如今真的要我面对,我依然觉得残酷无比。 “风儿,我珍视你的程度重过珍视我自己的生命,我愿用我的生命去捍卫你,即使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我等着你的剑直插我心窝,而我手中的剑永远不会指向你,但我不能承诺不亡瀚国。” 他高大的身躯立在冷冷的月光下,刚毅的脸如刀刻一般冷硬,心在瞬间结冰,冰封的感觉原来是那么痛。 第206章 长夜漫漫 听到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眼泪竟想夺眶而出。 “枫儿,有些事情如果无法改变就选择淡忘吧,忘记一切对你对我无偿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你活得那么痛苦。” 他缓缓地说,眼里依然带着怜惜。 “真的要如此了吗?真的对瀚国志在必得?” 我抬眸看他,带着微薄的希望,希望刚才我听到的都只是我的幻觉。 “请原谅我无可奉告。”他的双眼看着前方,似乎看得很远很远,但似乎又什么都不看。 “我后天会离开将军府,明天一早要回朝中议事,这一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即使回来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他解嘲地笑笑,眼中有难言的痛。 “你再跟着我去军营对你对我都是一个折磨,你能留在将军府等我归来吗?”他黝黑的眸子盯着我,带着点点苦涩,丝丝犹豫。 “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的身影,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不近人情,对你也无比残忍,但我还带着一丝微薄的希望求你等我归来。” 他说话的时候依然不看我,但脸上的痛楚我却能清晰看到。 要我在将军府中等你灭掉瀚国凯旋归来?你叫我如何能做到?心中凄然,只得苦笑几声,但却发现嘴角动了动,无法笑出声来。 他回眸看着我,眼中带着愧疚,带着痛楚,也带着无奈。 我抬头看着他,带着怨,带着痛,带着无助与迷茫。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仿佛想要将对方刻入灵魂深处,永世永生不忘。 “枫儿,我真的很想很想娶你为妻。”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也沙哑得厉害,清澈如清泉般的眸子蒙上了水雾。 “沧祁,我也真的很想成为你的妻。” 我的声音竟有点哽咽,即使有千言即使有万语此刻都无从再说。 “枫儿——”他用那颤抖的声音喊了我一声后,就决然转身离去,留给我一个永生不忘的背影。 我没有叫停他离开的脚步,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眼中的泪,我也不想看到他眼中的痛楚。 晚上他没有回寝室,而我也没有再去书房找他,但没想到他就这样走,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连一声道别也没有,心酸痛得厉害。 也许这样的离开对我对他来说都是最好的,省得又在心碎一番,但他走了,我感到整座将军府都空了。 即使是春意盎然,姹紫嫣红的春天在我眼中也了无生机,晚上即使我用被子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我也再感受不到一丝温暖,放眼看去一室清冷。 沧祁,没你在身边,长夜漫漫要我如何入眠? 白天我去得最多的地方是他的书房,因为这书房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然什么都已经闻不到。 我努力地吮吸,竟发现已经没有他一丝的气息,在那一瞬间,我的心很慌,整个人都空了,跌坐在地板上,一脸的无助。 第207章 心有千千结 我不敢也不想外出,我以为窝在将军府就可以淡忘一切,以为这样就可以与世隔绝。 但即使在将军府,无论我走到哪,我都会听到两国交战的消息,即使是躲在房中,丫鬟们送饭菜进来都会眉飞色舞地告诉我,她们沧国昨日又攻陷了瀚国哪座城池,他们又俘虏了多少瀚国士兵? 昨日又有多少瀚国士兵被斩杀?他们的将军是如何的英勇善战,胆识过人。 听到这些消息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该悲还是该喜,我希望沧祁平安回到我身边,但我却不愿意那么多瀚国士兵惨死在他剑下。 这段时间,我频繁做梦,梦中有父皇因愤怒痛苦而扭曲的脸,他声色俱厉地指责我,他指着我的头骂我. 他说他取我这个名字是希望我有一日在战场劈风斩浪,御风而行,为瀚国开荒拓野,成就一番伟业。 他并不想看到我窝在敌国的府中做一个缩头乌龟,一味逃避罔顾瀚国士兵的死活,无视敌国的铁蹄将我国的国土践踏? 我被父皇骂哭了,他骂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他骂得我心都痛了,第二天醒来总泪湿枕巾,眼睛红肿。 除了梦到父皇,我竟意外地发现沧祁也夜夜闯入我的梦中,梦中的他苦涩而痛楚地对我重复着同一句话:“枫儿,我真的很想很想娶你为妻。” 但他说完这句话,就决然转身离去,留一个冷硬的背影给我,我每次都冲过去对他说:“沧祁,我愿意,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但无论我说得多大声,喊得多声嘶力竭,他总是充耳不闻,无论我跑得多快,我总是追不上他,他的身影越离越远,直至我再也看不到。 我夜夜喊着他的名字痛苦失声,晚晚挥舞着双手惊醒,醒来我的双手依然什么也没有抱到,为什么我梦里有你时,你不在身旁? 为什么我喊你名字时候你却听不到? 寂静的夜,滴滴清泪滑过脸颊有谁为我拭去? 我想塞起耳朵什么都不听,我想蒙起眼睛什么都不看,但是我的心又始终牵挂,牵挂沧祁,担忧瀚国。 我明明恨涵暮入骨,却日日想着要替他守卫瀚国每一寸土地,我明明深深牵挂着沧祁,我却不得不怨恨他的英勇,让我瀚国那么多无辜士兵丧命. 但同时我又害怕他不英勇,有一天他会血溅沙场,从此生死两茫茫。 心有千千结,郁结得厉害,纠缠得厉害,惟有一醉解千愁,岂料酒入愁肠愁更愁,滚烫的液体灼伤了喉咙也灼痛了心。 我不分白日黑夜地喝酒,醉卧花丛,随风而舞,低低地呼唤梦中的人,我醉倒在他的书房,想寻找他最后一丝气息,但我却什么都找不到,他连一点气息都不留给我,在无人的夜我失声痛哭。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娘喝酒后怎么叫也叫不醒?是因为不愿意醒来。 我终于明白娘为什么醉酒的时候喜欢唱着忧郁的歌,是因为她以为唱着唱着就不会再忧伤,莫非娘曾有过枫儿这种心情? 但娘醉卧在地有我帮她盖上薄薄的被子,有我轻轻帮她吻去眼角的泪,但我呢?我只有冰冷的地板作伴,只有寂静的夜相随,除此什么都没有。 第208章 顾此失彼 第二天直到丫鬟莲儿送饭进来才叫醒卧在地板缩成一团的我。 “将军临走前吩咐我们要好好照顾你,如果将军知道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一定会责怪我们的,你就当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人,起来吃顿饭吧。”莲儿又怒又担忧地对我说。 我默默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无言地坐了起来。 “将军那么惦记着你,你怎么不问问将军的情况”她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中酸楚,知道又如何?我不是不想问而是害怕问,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能淡忘一切多好? “现在将军怎么样了?”我的声音微微有点抖。 虽然心中还是会锥心地痛,但我禁不住想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了?他怎样了? “我们的将军可厉害了。”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竟痛了起来,又苦又涩。 他厉害就预示着我瀚国遭殃了。 “他究竟怎么厉害法?”我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的汹涌澎湃,但声音依然是微微颤动,手心渗出的汗告诉我此时我是如何紧张。 “沧军在将军的带领下所向披靡,从东面进攻,短短一个月已经攻陷了泪城,乌城,酆城,现在正在攻打芜城。” 莲儿说得兴高采烈,而我听到芜城这个字眼,心中禁不住一跳,思绪又飘远了。 芜城曾是一个小国的国都,当初父皇将它攻陷的时候,三军振奋,全军载歌载舞。 父皇的战马如风如电一样掠过,他急匆匆跳下战马,抱着守候在帐外的娘不停地旋转,他大声喊着颜儿,快乐的声音直冲云霄。 当时只有十岁的我,骑着快马跟在父皇身后,看到父皇与娘脸上绽放的笑容,也跟着幸福地笑了。 当时金色的阳光射在那片土地上,射在我们一家三口上,我感到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记得父皇当时曾仰首望天,气拔山河般地说:“芜城到手,沧国不远了。”想到不到世事变迁,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年,沧军竟然—— 想起以往的总总,在看看今日,心中忍不住又一阵酸楚,如果父皇在生一定为今日而痛心,如果父皇泉下有知—— 莫非天真的要灭我瀚国?瀚暮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的剑不是直插父皇的胸膛吗?为什么现在会一溃千里,不堪一击,被人连下几城? 我心中禁不住在怒骂他。 “瀚国的没有人了吗?怎么毫无抵挡之力?” “瀚国皇上就是再厉害也抵不过我们将军,这个世界没有比我将军更英勇的人了。” 她边说边昂首挺胸,眼放异彩,似乎她们的将军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 “并且狄国三皇子也名不虚传,竟也连下两城。”她不无欣赏地说。 “什么?狄国三皇子?”我惊呼,怎么又与狄国有关? “这个我倒不清楚,本来我国素来与狄国不和,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瀚国竟同时得罪了狄国,狄国国君狄王扬言势要灭了瀚暮,亡了瀚国。 他们带着大批大军从另一个方向进攻,瀚国现在是顾此失彼,连连败退。 怪不得沧祁说这次志在必得?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更寒了。 之前虽担忧瀚国,但心中总存在一丝侥幸,因为两国实力相差不远,要灭到一个国家也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现在听她这样说,我终于明白了瀚国面临的处境。 现在它面临两国强国的左右夹攻,不节节败退才怪,不亡国才是奇迹? 第209章 他去死吧! “现在哪一边的攻势猛一些?”我站来起来问她,眼神变得坚定。 “哪边的攻势猛一些呀?那肯定是我们将军这边,都已经连续攻下三城了,只不过就因为攻势太猛,瀚国的王瀚暮亲自带兵迎战,所以目前处于相持阶段,而狄国皇子那边现在是步步紧逼,瀚国步步紧退。” 丫鬟莲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但我的心却在她明媚的笑容下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那瀚国的守将是谁?” “听说是老将姜鹰。” 是他?听到他的名字,我的思绪又飘到很久很久的以前,那时我总是喊他姜叔叔,他总是满脸笑容地喊我小御风,空闲的时候他就会用他那粗糙的手逗弄着我。 无人的时候,他也会取笑我,说我整个男儿那样,又凶又狠,长大后会没有男儿要,每次都说得我嘟起小嘴,怒目圆睁,而他就自顾地大笑,声音响亮,直冲云霄。 我无可奈何跑回去向娘哭诉,娘只是笑笑地说:“风儿,那么小就想有男儿要了?” 羞得我满脸通红,也再也不敢对娘说。 想不到属于我的所有幸福在短短一日内灰飞烟灭,再也寻找不回来,现在听到故人的名字,想起以往总,真的恍如隔世。 小莲此时俯下身子帮我捡起那些破碎的瓶子,看这满屋狼藉,我长叹一声。 “公子,将军遣人传话回来,以后不许你喝酒了。”莲儿小声地说,但带着坚定,许是将军的话她们拼死也会执行的。 沧祁,我听你话,不再喝了,但我的心依然痛依然又苦又涩。 莲儿走后,我静坐了良久,起身拿来一块铜镜细细梳理已经凌乱不堪的发,镜中人也已经憔悴不堪,双眼深陷,只不过一个月左右,我已经——我自嘲地笑笑。 如果娘此时看到我,又不知道该心疼成怎样了? 梳妆打扮好,整个人干爽精神多了,但却真的消瘦多了,双眼已经没了往昔的神采。 稍稍捡了几件衣服,轻轻推开门,一阵清风吹来,倒让人神清气爽,现在已经是明月高悬了,点点清辉洒落在白茫茫的大地上,一切显得那么静谧那么美好。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而我依然孑然独立,看着身后孤独的影子,我无言苦笑。 轻轻回到他的书房,最后一次寻找他的气息,最后抚摸他曾经躺过的床,然后决然推门出外,跃上了屋顶。 但走时还是禁不住要回眸再次看一眼他的府邸,夜色中树木葱茏,一切都在沉睡,如此安静的夜,我的心却如此酸痛。 曾经以为是日后的家,但今日之后,再没机会回来了。 黝黑的苍穹下,我独自奔驰在无人的夜,心却变得无比坚定,只有我一滴血在,我就不允许瀚国亡。 要不我有何颜面见那死去的父皇?要不我有何脸再踏进瀚国这块土地面对瀚国的子民? 我往瀚国的方向疾驰而去,我要赶往姜鹰驻守的邺城,芜城有瀚暮驻守应该暂时不怕。 如果瀚暮连一头半个月都守不住,他去死吧,他也不配当这个王! 第210章 军营相见 想到我大瀚国,如今被逼如斯地步,心中就愤懑得想骂人。 不到万一,我十分不情愿在战场上与沧祁兵戎相见,我不敢想象两人刀剑相对那残酷的一幕,那锥心的痛我怕我不能承受,即使现在只是想想,心都隐隐作痛。 现在的邺城岌岌可危,才是要我最需要去的地方,沧祁那边不去想他罢了,想也没有用,要来的始终会来,要面对的始终是面对,只是我希望迟点来临,迟点面对而已。 我快马加鞭地赶路,累了停在路边歇息一会,喝点水就又上路了,伴着星星陪着月亮不停地赶路,心中的焦虑让我不允许自己有一会的停歇。 当我的战马的双蹄踏入了瀚国的土地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这就是我的国家,这是瀚国的土地。 这就是我瀚国千百年用血汗换来的土地,如今即使鲜血再次染红这片土地,我也不能让它沦陷在沧狄两国的铁蹄之下,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在这个国土的百姓。 我绕开狄军的驻地直接往瀚军的营地奔去,这里的地形我熟悉得很,父皇的大军曾驻扎过此地,我对瀚国的土地有着最深沉的爱,对瀚国的一草一木有着特殊的感情,如今我岂能眼睁睁看它被人联手吞了? “来者何人?” 当我的战马奔驰到了邺城营地时,守卫的士兵满脸戒备,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兵器紧张地看着我。 这个时候如果看到陌生人过来还没有丝毫戒备的士兵是应该拉出去砍头了。 “麻烦这位兄弟帮我将这封书信交给你们姜将军,他看到自会出来见我了。” 我边说边拍打身上的尘土,连续十几天马不停蹄地赶路,整个人都淹没在尘土中,那脸肯定黑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姜将军是否还能认出我?我们也多年不见了。 守卫的士兵满腹狐疑,但还是帮我去通传了,许是我眼中的冷傲与孤清让他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久,我就看见姜将军急匆匆地跑了出来了,他老多了,脸上的皱纹已经如刀刻一般,只是双眼依然如当年那样锐利,流转间精光四射。 在看见我的刹那,我看见他老泪纵横,身体剧烈地颤抖。 “公——”他竟然想双膝向我跪下。 “姜将军,不必多礼,我们进里面谈。” 我赶紧扶住他,对他我除了敬重还有别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在沙场征战中他粗糙的双手总陪伴着我,他爽朗的笑声总能给我带来欢乐。 “好,我们进里面谈。” 他的声音依然如当年一样洪亮,但总感觉带上了些许苍凉。 士兵们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他们也许都在猜测,这位少年是谁?为什么他们的大将军对他如此恭敬,一见面还抑制不住泪眼婆娑呢? 到了无人营帐,姜将军竟真的朝我双膝跪地。 “姜叔叔,你是怎么了?你从来不跪我?” 我连忙扶着他,但岂料他挣开我的手,直直跪了下去。 “公主,真是你来了,看你的书信,老臣还以为是发梦,想不到真的——”他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我知道他有话说,所以也不再阻止。 第211章 妖孽三皇子 “公主,末将对你,对瀚王心中有愧,想过去的几十年,我与瀚王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瀚王待我恩重如山。” “先不说他是君我是臣,就是那份知遇之恩都足以令我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他惨死于宫中,我却无可奈何又无所作为,你娘俩被困冷宫,我也无能为力。” “姜叔叔,这不是你的错,你何需自责?”看着泪眼朦胧的他,心竟异样的酸楚,过去总总再次浮现眼前。 “瀚王就一个儿子,即使我知道他犯下了滔天罪行,我也无可奈何,把他杀了,瀚家这唯一血脉就没了,这瀚国也就乱了,完了,末将即使是恨,也下不了手。” “瀚王就这么一个皇子,就这么一点血脉,老臣为难呀!”他饱含沧桑脸有说不出的苦楚,看得我的心也苦涩起来。 “如今烽烟四起,瀚国岌岌可危,如果此城不保,狄国就会长驱直入,到时国将不国。”他说着说着喉咙发紧,竟说不下去,一脸凄苦。 寂静的营房此刻只剩下他压抑的饮泣还有起伏的胸膛里传来的心跳声。 “姜叔叔你信不信站在你眼前的小御风,信的话从今日开始我就与你并肩作战,捍卫瀚国每一寸土地,将狄国这些入侵者一个不剩统统赶回去。” 我昂首挺胸,狠狠地说,目露凶光。 “好,果然是瀚王的女儿,风采不输给瀚王当年。”姜鹰宽慰地笑笑。 “但你毕竟是沧国的王妃,怕不怕王爷——” “有国先有家,他都不顾虑我的感受践踏我国领土,我何须顾念他,为了保家为了护国,性命都可抛,更何况是一个男人。”我决然地说。 “我先是瀚国的公主才是沧国的王妃,我先是瀚王的女儿才是他沧天涵的女人。”我远望前方,心中却升腾起一股怒火,要灭我瀚国,先要我取我瀚御风的命。 “好”姜将军大喝一声,带着激动带着赞赏。 “现在局势如何?” 我知道现在不是叙离情诉衷情的时候,说不定就在我们聊天的这会,他们又开始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 “形势很不好,沧狄两国的国力都不比我国弱,现在他们两国都倾巢而出,似乎不灭我瀚国誓不罢休,现在我国左右受制,兵力不足,顾此失彼呀!” 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叹得我心往下一沉。 “这十天我们交锋两次,我们损兵折将,他们的伤亡却很少。” “两国交锋,肯定有伤亡,但目前我们兵力不足,一定要减少伤亡,我们耗不起持久战,现在我们只有智取。”我沉吟道。 “现在领兵的是狄国哪位皇子?” “大皇子狄仁与三皇子狄陌都在。” 我记得沧祁曾说在征伐中大皇子狄仁的心狠手辣震慑全国,三皇子狄陌的睿智狡猾誉满天下,都是争夺皇位的热门人选。但狄仁刚愎自负,这些年狄王颇为宠爱聪慧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脑海浮现那张绝美而邪气的脸,心中有些许不安,手中的碧玉镯点点凉意渗来,心中抽紧了一下。 想不到,我们再见,竟然在你死我活的战场! 第212章 两虎相斗 狄陌对我有过恩,若不是他带我到寒冰潭,后果不敢想象。 虽只是见过一面,我并不愿意伤害这个男人,但偏偏他就领军攻打瀚国,我们终究要正面杠上的。 “公主,你在想什么?”姜叔叔看到我出神不禁出声问我。 “这两个皇子都为皇位明争暗斗,心中肯定是互相防范,平时积怨也多,如果能挑拨他们,让他们意见不统一,发生纷争,对我们绝对有利,毕竟人心不齐,士气就会下跌。” “前面两次交锋,如果他们不是突袭我军,只是正面交锋,我们损兵折将,他们毫发无损,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们士气不振,他们人心齐。” “对,公主说得没错。”姜鹰表示赞同。 “对于心存芥蒂,都想争夺皇位的人来说,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引起内讧,尤其狄仁刚愎自负,心胸狭窄。”。 “公主你是不是有好办法?”姜叔叔惊喜地问我。 “嗯”办法是有的,我沉吟道。只是三皇子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如果不是站在敌对的位置上,我绝对不会算计你,但现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如此了,心中虽有不安,但我的主意却没有丝毫动摇。 “你明天出去叫阵就好。” 然后我在他耳边耳语一番,姜将军不住地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看到他的笑脸,我的心情大好,似乎又看到新一个艳阳天一样。 第二天姜鹰在阵前大叫要求见狄国下一任国君狄陌,并且说只与狄国权力最大的人说话,其他人不配与他会话。 他这句话苍劲有力,传遍整个狄军,狄军将领更是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皇上是不是已经定下三皇子是皇位的继承人,狄陌愕然的同时,低头沉思。 狄仁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但我知道这句话一定让他心中翻江倒海,尤其是对他这种心狠手辣,视权如命的男人肯定会因为一句话愤怒而去猜忌狄陌。 最好就让他们大打出手,甚至一方想方设法灭掉一方,为了皇位争夺,手足相残的事例还少吗? 只是想起那绝美的脸,那声声小母鹿,还有那直接而深情的话语:“做我的女人吧。” 我的心不安的同时竟有点微微的痛。 一个对我有恩的人,一个对自己有情的人,我却迫不得已地去算计他,想要置他于死地,对他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对我来说何尝不是? 只要一想到这点心中就无比抑郁,但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是你死就我亡?没有情没有义,如果我心不狠,心不冷,如何守住这大好河山?如何捍卫我瀚国子民? 狄陌倒聪明,听到这话并没有沾沾自喜,连忙高声澄清自己并不是军中权最大的人,也不是狄国的既定的继承人,休想挑拨离间! 但即使他这样说,在沧国士兵们的眼中他的话只不过是托辞,连敌国的将军都说他是皇位继承人了,那还有假的吗? 在狄仁眼里他的话也只不过是炫耀罢了,这心魔我算帮他们种下来,只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这心魔越滚越大,大到让他们爆发。 狄国的王原以为派最厉害的两个儿子过来,一定会将我们瀚国手到擒来,但他没想到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现在我就要这两头老虎先打起来,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就轮到我们瀚国猛狮下山了。 第213章 剑指苍穹 姜鹰按我的要求说继续说:“三皇子你何必自谦,你是狄国国君的继承人,虽然不至于我们整个瀚国的人都知道了,但我还是收到风声的,你何必隐瞒。” “我虽然只是一个将军,但这支军队我就最大,我就是统帅,所以我要求与我对话的必须是狄国最高统帅的人一点都不过分,莫非狄国的人都是缩头乌龟?连派一个人出来对话都不敢?” 姜英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不屑,我军的人更是大声讪笑,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狄军的士兵气不过,都大喊三皇子——三皇子——三皇子——声音震天,直冲云霄。 三皇子此时在士兵面前俨然一国之主一样,这个时候无论狄陌如何解释都是枉然,他此时出来不好,不出也不好,眉头紧皱,而大皇子的脸色却黑得可怕。 就在他们犹豫间,我们却鸣金收兵,说等他们的主子胆子够大,敢站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另行商议。 被我们嘲笑一番的狄国士兵都有些许怨言,怨他们的三皇子怎么那么婆妈惹人笑话,狄陌此时是两面都不讨好,两面做人难。 他们兄弟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现在接下来最重要的是找回瀚军已经丢失很久的士气,被人迎头痛打了几场,伤亡惨重,士气都低落了下去。 一个军队,凝聚力与士气同等重要,尤其对于一支处于被挨打的军队来说。 晚上我命姜鹰召集所有的士兵集中,我飞身跃上高台上,动作矫健而优美,我先不说话,用凌厉的眼睛扫了一下下面,下面顿时静来下来,黑压压的人群正睁大眼睛盯着我,带着疑惑。 “我是瀚国的御风公主,我是瀚王的女儿,今日我来到这里邺城不是来看风景,不是来看热闹,更不是来看狄国怎样痛击我们瀚国,我是来与兄弟们一起并肩作战的。” 台下死一样的寂静,他们都在静静地听着。 “战争只有输赢,只有胜负,只有生存与死亡,赢了我们就保住国,保住家园,保住了妻儿,输了我们输了国,输了家,输了妻儿,输了一切。” “你只要想想,如果我们这一仗输了,我们的妻儿父母就要成为亡国奴,受尽欺凌,永世为奴,永远抬不起头,你们愿意吗?你儿子可能要做苦力,妻女的可能要受沧军或者狄国的士兵侮辱,你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吗?” “不愿意。”下面的士兵开始激动起来。 “七尺男儿为了保家卫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你们愿不愿为了捍卫你们的家园,保护你们的妻儿洒尽最后一滴血?” “愿意。”士兵们的呼声更响亮。 “这才是我们瀚国的好男儿,想我瀚国几百年显赫声威,想我瀚军曾让所有军队闻风破胆,如今我们瀚军一样强大不可欺侮,今日谁胆敢践踏我瀚国一寸土地,我们叫他有来无回,好不好?” “好”声音一阵响过一阵。 “兄弟们,别以为我们人少敌不过他,果原一战,我军十万对敌十五万,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平沙之役,我大瀚国二十万大军对敌三十五万,歼敌整整二十万,力量悬殊,歼灭人数之多,震惊天下,青史留名。” 当年我父皇灭三国,歼叛族,我大瀚铁军威震四海。” “现在虽狄军二十万大军,但我国也有十三万精英,你们都是我大瀚的铁军,经历数十场战役,只要我们同心协力,我们一样能创造奇迹,我们瀚军就是一支能创造奇迹的军队,我们也能像他们那样青史留名,你们说对不对?” “对”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他松涛阵阵传来,让人的血也沸腾起来。 “战场上一支没有士气没有斗志的军队,即便他们的将帅如何英勇,即使他们的装备如何精良,平时训练如何刻苦,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兵败如山倒。” 相反一支人数不多的军队,许是他们的装备比不上别人,但如果拥有着如虹的气势,昂扬的斗志,就能创造奇迹,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我们就要做这支有士气有斗志的军队,用我们手中的剑将狄国赶回家,永世不敢再踏入我们瀚国半步。” 我雄浑的呼声响彻天地,兄弟们震天的声音响彻云霄,整个瀚军沸腾起来,他们如果的热情,染红了天边的残阳。 此时每个人眼里都坚定无比,带着必胜的决心,我要的是这个效果,我知道人心齐,泰山移就一定能创造奇迹。 “有我瀚御风一天,就有瀚国一天,国亡人亡,我生是瀚国人,死是瀚国鬼,为了保家卫国,我愿意流尽最后一滴血。” 我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仰首看天,豪气干云同时又异样悲壮地说,下面更是群情汹涌。 “国亡人亡,公主万岁。”看着士兵那精神抖擞的脸,那坚定的眼,那有力挥舞着的手,我的心长长松了一口气。 来吧,我等着与你们决一死战。 我剑指苍穹,带着必胜的决心,俯视着十几万大军而豪情万丈。 第214章 马首是瞻 “公主,我们现在士气高涨,要不要今晚就去突袭狄军?弄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姜鹰问我意见,发现他现在对我愈加恭敬,看我的眼神如当年看父皇的一样,这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今晚还不是最好时机,我们刚刚令他们两兄弟心存芥蒂,如果我们今晚就贸贸然进攻,只会让他们分裂的心又重新整合,如果让他们再次拧成一条绳子,就会攻无不克,我们今天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了。” “公主说得极是。”姜鹰点头表示赞同,脸上露出一丝羞愧之色。 “我们要趁这几天加强防卫,也要不停地给士兵鼓劲,在两军对垒的时候,如有机会我们要尽量贬低狄仁,抬高狄陌,让两兄弟的裂痕更大,最好让他们内部分裂,分裂成两支军队,那就好办了,到时我们就可以逐一击破了。” 我冷冷地说。 “是”姜鹰现在对我说的话都没有异议。 “公主,从今天起瀚军就交给公主你全面统帅,老臣愿为公主马首是瞻。”他恭恭敬敬地说,脸上带着真诚。 “姜将军,你是看着我长大,我敬重你如敬重我父皇一样,以后你对我无须客气,更不需要跪拜,否则会让我很不安,从今以后,我就代替我父皇与将军你并肩作战,一起保家卫国,捍卫我们瀚国的大好河山。”我豪气干云地说。 “好,果然有瀚王风采。”将军的眼里带着赞赏。 “将军,狄国军营里面有没有我国的探子?” “没有,以前有过,但自瀚王不在了,这些探子都已经撤回来。” 这死瀚暮这一年,只忙着搞邦交都把这个都丢到了一边去了,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但也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作为一国之君,一定要做好两手准备,否则就会陷于被动局面。 他就知道派我去和亲,怎么就不懂去安插探子?许是他没想到有一天狄国也会进犯吧。 “嗯,我知道了。”我转头对他说。 “现在是敌不动,我不动,我们是以静制动,如果他们敢进攻,我们一定给他们沉重的打击,灭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让我们的士气更加振奋起来。” “好”姜老将军被我说得激动起来,眼中精光四射。 “下次他们敢叫阵,我出去应付他就是,还有我们传令下去在短时间给我准备一批火箭,一批战鼓。” “火箭与战鼓公主准备怎么用?”姜将军疑惑地看着我。 “这层将军不用多滤,你只管传令下去准备就好,到时不但能派上用场,还会是大派用场。”我心里冷笑几声。 狄国如果进行第三轮进攻,我准备将他们迎头痛击的同时,也想办法烧他粮仓,他现在离开自己的国土到了我们的地头,粮食供应是一个问题。 “是真的吗?”姜将军满是皱纹的脸终于松弛下来,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他了,他应该是一个月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将军你尽管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天,他们休想在我瀚国的领土撒野,你就安心睡一觉吧。” “公主你倒说得没错,自烽烟四起,我就食之无味,睡不安寝,心总是悬得老高,自公主你来后,老臣仿佛有了主心骨,心也实了很多。” 看到他那微微舒展的脸,我更觉得肩上的担子重,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垮,我现在就是他们心中的一座大山,如果倒了他们所有信念都会倒塌。 第215章 激怒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关注狄军的动态,一边加强士兵的训练,在训练的过程中不断给他们打气鼓劲,让他们随时保持昂扬的斗志,但又要注意休息,让他们每天都以最好的精神的面貌出现。 在我每天的鼓动下,将士们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仗,甚至有兄弟私自埋怨:“怎么狄国还不进攻?要不我们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挫他们锐气,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听到他们这样说,我心都乐坏了,有这样的决心,有这样的斗志,我们还有什么好畏惧? 看到士兵们热情如火地训练,看到他们坚定的眼神,绽放的笑容,我感到笼罩在我们头顶的那片天空一点都不阴晦。 等了几天,狄国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准备进攻了,我站在高台往下看,黑压压的一群人向我军驻地奔来。 为首的一个男子身穿黑色战袍,端在马背上,虽看不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感觉应该不是狄陌,他给我的感觉没有那么冷。 “这个是不是狄仁?” “是”我身旁的姜将军肯定地对我说。 我心中暗自乐了,看来我们的分化谋略还是取到一定的效果,今日只有狄仁一个人出来,狄陌可能怕风头太盛会招惹到他,今日退居二线?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好,这将军这次让我亲自出去会一会他。” 说完我从高台跃下去,一个优美的旋转,跨上快马,士兵们看见,立刻主动让开一条通道,我以追风掠影般的速度往前冲去,到他的面前的时候才傲然地勒了一下缰绳。 “来者何人,报上姓名,本皇子从来不屑于与无名小卒交锋。” 他冷冷地问我,声音带着摄人的寒气,全身升腾着骇人的杀气。 我抬眸看他,他黑衣如墨,双眼如冰,黝黑的眸子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刀削般的脸,高挺的鼻子,是一个英气逼人的男儿,那张脸也可以说堪称完美,只是那双眸子却时不时迸发出阴冷的目光,让人极度不舒服。 “长得还似模似样的,你是不是狄陌?”我故意这样问,眼睛带着欣赏。 “我不是。”他脸色不是很好。 “我听说狄陌是狄国第一美男,聪慧睿智无人能及,我以为今日能有机会一睹风采,没想到——”我无限失望地说。 “你们眼中怎么就只有狄陌?”他的声音阴冷如他的人一样,杀气在周围弥漫。 “那我就只是听过他的大名,那你是谁?”我无比轻视地问。 “哼!我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狄国大皇子狄仁。”他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也清高孤高得很。 “狄仁?这名字我可没听说过,可能是贵国皇子太多了,我就只听过狄陌,听说他是狄国最睿智聪明的皇子,想不到狄国还有一个大皇子也可以征战沙场,真是失敬了,我在这里向你赔个不是,你就别见怪。” 我不屑地笑笑,也傲慢得可以。 “你——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你竟然敢——”他脸色都变了,也许我这样的谎言骗不了聪明的狄陌,但对他这样暴戾,心胸狭窄的男人确是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就凭你?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呀!如果你是狄陌我还顾忌几分,但就你这个无用一点名气都没有的皇子,我怕你才怪。” 我朝他白了几眼,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士兵禁不住大声讪笑,把狄陌气得脸色通红。 “好,我今日就要你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他此时整个人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杀气,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个什么皇子,你自己不出名,可不能怨我无知,你的皇弟的英明我倒早听说过,你的我真的是没有听人提起。”我一副无辜的样子。 “不管你是真知还是假知,送你去见阎王你再去想清楚吧。” “你有本事就送我去吧,但我怕你送了我去,也是有去无回。”我大笑几声,充满嘲弄。 “居然敢嘲弄本皇子,我今日就抽你筋,剥你皮,让你身后的士兵为你陪葬!” 他脸上绽放一抹阴狠的笑,带着嗜血的凶残。 第216章 气盖山河 “你有本事放马过来,我最讨厌只会动嘴皮子别的什么都不行的男人。” “好,你就等着我这个只会动嘴皮子送你见阎王吧!”说完手中的长剑直直向我刺来,凌厉而迅猛。 我迅速弯下腰,长剑从我背脊擦过,甚是惊险,但就是弯腰的瞬间,我调转马头绕到他身后,手中长剑已经拔出,斜着身子往他背后狠狠刺出一剑。 他听觉甚是灵敏,听到背后有声音,立刻回剑一挡,双剑相碰,火花四射,叮当作响。 “看不出你们瀚国倒还有人。”他脸上的不屑已经消失,但眼中的阴狠更加浓重。 “我瀚国地大物博,人才比比皆是。如果害怕夹起尾巴跑回去就是了,我答应饶你一命。” “岂有此理,居然敢说这样的话,看剑。” 他已经被我激怒了,身子都微微颤抖,我就是要激得他暴跳如雷,这样他露出来的破绽就会越多,论武功我与他可能也是半斤八两,一时半刻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今日我一定要他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让兄弟们漂漂亮亮赢一场,这样他们的信心才会真的回来,后面的硬仗我们的把握才会更大。 “你暴怒的样子真难看,就像一头蠢驴。”我嘲弄地说。 “你——” “居然敢这样说我,受死吧!”他愤怒得就差头顶没有冒烟,没办法打了那么久还是相持不下,我惟有不断地刺激他,但也真的有效果,他气得全身在抖动的时候,手中的剑缓了一缓,我就是等这个机会。 我大喝一声,斜着身子,弯下腰佯装要砍他的马腿,他一惊慌忙调转马头,就在他惊慌失措的瞬间,我的长剑往他拉住缰绳的手砍去。 “啊——”他惊呼一声,躲避不及,我剑所到之处,血溅了出来,他手中长剑跌落,我趁势往马儿攻去,马儿受惊,前蹄奋起,引颈长嘶,差点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后面的狄国将领大惊,纷纷喊着“皇子小心——小心——”冲来过来。 就在这时,我往后背的兄弟气盖山河地大喊:“兄弟们——冲呀——冲呀——” 后面的瀚国士兵见我挑了狄国皇子,兴奋得不得了,挥舞着剑喊着口号冲来过去,那气势甚是吓人。 我目送狄国将领护着受伤的狄仁回到安全地带,我是不会要他的命的,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护国,并不是真的要与狄国势不两立,如果真的杀了他的儿子。 我估计狄国的皇帝老头痛失爱子,一定会不惜代价报杀子之仇,到时疯狂进攻,我们也讨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我只需要他们知难而退,如果他们退回狄国,沧国的气焰就没那么盛了,危机就会暂时缓一缓。 这一仗持续了一个时辰左右,地上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上的花草,让他们妖艳地盛开着。 这一仗我们大获全胜,虽然歼敌人数不算特别多,但却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胜利,将他们嚣张的气焰给压了下去。 战后将士们的眼睛大放异彩,欢呼声不断,比庆祝节日还要开心,脸上的笑容比正午的骄阳还要灿烂。 这一仗能大获全胜,除了我阵前大败狄仁外,狄国也犯了骄兵必败的大忌,这次出战的兵力并不是很多,许是两兄弟已经有点分化了,看来我的分化战术是成功了。 但现在他受伤了,那伤口那么深,三天两头是不可能痊愈的。 下一仗,狄陌,我你还是避无可避要在战场相遇了。 第217章 天高地阔 想起那张绝美的脸,邪魅的笑,心中隐隐不安,似乎做了亏心事般忐忑,但谁叫他来犯我瀚国,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他不犯我瀚国,我岂会算计他?想到这里心里有好受了很多,但只要想到不久就与他见面并且要生死决斗,内心始终有点忐忑,也许我的潜意识并不希望与他对阵。 这一仗胜了,士气起来了,而我的心却微微沉了,下一次我要对决的是狄陌,传闻他冷静睿智,狡猾多端,并不是狄仁那般容易对付。 并且经过这一役他们会变得更加谨慎,要以弱胜强,单单是靠我们满腔热血是不够的。 “姜将军,我上次吩咐你准备的战鼓准备得怎么样?” “已经准备好了。” “我要用的火箭呢?” “我们也准备好了。” “好那今晚我们就去突袭他们营地,火烧他们的粮仓,姜将军有没有摸清楚他们粮仓的具体的位置。” “回公主,具体位置我已经画了出来,公主你看。”看来他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做事情一点都不含糊,果然是跟随我父皇多年的人,够干练。 今晚风大,风借火势这场火一定烧得特别旺,想到狄营火光滔天的情景,我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姜将军,你是否选好那些轻功了得的弓箭手?”我把脸上的笑容敛去后问他,要不肯定被他们笑话,说我小孩心性。 “公主,所有一切都准备好,就等你一声令下。”他豪迈地说。 “好,今晚夜深的时候才派他们过去,发射火箭的时候,要统一时间,一射完,立刻撤离,否则肯定是有去无回的。” 深入敌营,已经预示着凶多吉少,只是心里还存在一丝侥幸,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归来。 “是,公主请放心,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姜将军沉稳的声音传来,让我的心稍稍定了些。 “好,我在营中等你们好消息。”我们会心一笑。 虽然出去突袭的不是我,但心里始终想着,也无法成眠,只好出去走走,顺便看看晚上的守卫如何?我们去突袭狄军,难保狄军不会反过来突袭我们,所以晚上的防范一定要加强。 一路走去,巡夜的士兵双眼没有丝毫的倦意,也许还被今天的胜利振奋着,所有碰到我的士兵无不恭恭敬敬地停下来向我问好。 他们的眼神已经不止是对公主这个身份的敬畏,更多的是对将帅的信任与依赖,那眼神让我觉得担子愈加沉重,但是斗志却更加昂扬。 “父皇,风儿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家卫国,如果这样还是国破家亡,那风儿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皇及所有的瀚国子民了。” 寂静的夜,没有暗香浮动,没有仙韵飘飘,只有广阔无垠的土地,只有漫天黄沙,显得苍凉而悲壮,但也天高地阔,让人心宽广。 深夜的风凉凉的,但一点都不冷,吹得整个人都清醒无比,这样安静的深夜沧祁在干什么?是在沉睡?还是在想着法子灭掉我瀚国? 一想到这里心中又苦又涩又痛。 第218章 大放异彩 瀚御风,不能再想他了,想了只能让自己徒增烦恼,想了只会更加困扰你的心,何必自寻烦恼? 我一定要做到娘说的那样心要够冷,要够硬,这样心才不会痛,但为什么自己就是做不到呢? 想起娘,心中更是牵挂,思绪断断续续,伴随着自己没有规则的脚步度过漫漫长夜。 到将近天亮的时候,我们派出去的十五个一流的弓箭手只回来了九个,其他六个肯定已经—— 心中不好受。 “情况怎样?”我静下心来问他们。 “回禀公主,属下等幸不辱命,已经火烧其粮仓,狄军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只可惜我们有六个兄弟——”说到这里大家都不再吭声。 “这场仗完了后,我一定会厚待他们的家人。” 这个时候我不想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人都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他的家人才是他们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们生生不忘的。 叫他们回去休息后,心中放下了心头大石,倦意就袭来了,看来我是要好好睡一觉,只有精力旺盛,才能更好面临接下来的难题。 狄国刚战败,又被我们烧了粮仓,现在肯定士气低落,忙着收拾烂摊子,我可以安心睡一觉了。 可能是心中放下了心头大石,这一觉竟然睡得特别沉,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才醒来,军中将领也体贴我,都不过来吵醒我,醒来出去巡视一下。 士兵们都整齐有序地进行各项训练,整齐的方阵,震天的口号声丝毫不比沧军逊色,这让我看到了希望。 瀚军的士气是真的起来了,我相信在今后,即使再遭受一两次惨败,他们的承受能力应该比以前强多了。 趁狄军在调整期间,我吩咐姜将军想办法联系到被狄军攻陷的两个城的子民,这是一部分分散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将他们团结起来,他们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必要时,可以让他们背部受敌,这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现在保守计算狄军现在还有二十万多万大军,我军本来16万大军,只是连续几次惨败现在只剩下十三万人左右,力量对比还是比较悬殊。 目前只有不断扩充军队才是上算,第二天我留姜将军驻守营地,自己带领一小队的人返回邺城。 我一定要鼓动那些年轻力壮者参军,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连续两天不断游说,竟然给我带回了三万多年轻力壮的青年。 留在城中的妇女老人,我们发动他们自力更生,多生产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老人知道他们的孩儿都上前线打仗,都异口同声说一定要多种菜给我们提供粮食,妇女们说要多织衣服,让他们的丈夫、儿子在冬天的时候可以防寒。 现在虽然逐渐进入夏天,但夏天过后天气就凉了,准备好就不用怕,现在瀚暮都上了前线,物资供应谁知道能不能及时?所以不能单靠上面拨下来,我们要有两手准备。 看着我身后浩浩荡荡的人群,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些男人都身强体壮,回到军营好好训练一下就可以上场杀敌,为国分忧了。 当两天后我带着这三万人浩浩荡荡奔回到军营的时候,姜将军的眼中大放异彩,嘴巴张得老大。 第219章 如沐春阳 “公主这——” “现在我们就是兵力方面与他们的差距是逐渐缩小了,我就不信他们有通天本领,能踏我们的尸体通过。”我冷冷地说。 “现在老臣的信心也回来了,一扫心头的阴晦,现在也可以意气风发昂首挺胸了,以前那段挨打的日子不堪回首呀。” “从今以后,挨打的不会再是我们。”我傲然地说。 “对”众将领也豪情满怀地说。 “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昨天晚上,狄军果真有一小部分军队过来偷袭,但老臣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埋伏好弓箭手将他们一个不剩全部歼灭。” “据了解狄国皇子兄弟俩已经心生芥蒂,狄仁的手被公主伤得不轻,但却拒绝狄陌探视,整支大军分化为了两部分,一个人根本号令不了全军。” 听到这个消息,我会心地笑了,即使他们有三十万大军,如果分化成两部分,也只是人手十五万而已,看来优势慢慢回到了我们身边,现在更是信心倍增,豪情万丈。 “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们分化都是假象,其实他们的心还拧成一条绳的,只有这样当我们突然面对他们全面进攻时,我们才不会惊慌失措。” “对,还是公主考虑得周全。” 我并不怕我的分化战术被狄仁看破,他愤怒的脸,阴郁的眼是骗不了人的,但是一想到那狡猾如狐狸般的狄陌,就觉得没那么容易对付,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有勇有谋的人,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公主,趁狄国内乱,我们要不要主动进攻。”有一个将领问我。 “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等他们的士气再低落一些,我们才来一个迎头痛击,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这段时间好好训练我今日带回来的三万兵力,让他们人尽其才,为国效力。” “是,训练军队这事公主就交给老臣吧。” “能不能联系到陷城里面的人。” “这两天我主要就是办这件事情,按公主的要求,现在狄军的粮仓被我军烧了,狄国的物资肯定不能及时运到,供应必须从陷城里面取得,我们现在是要他们有求必应,造成他们物资供应没问题的假象,但我们如果一声令下,陷城的子民就会毁掉这些粮食,到时必然弄狄军一个措手不及。” “好——”姜将军的确不错,我每一项计划他都能很好地执行,让我的心放得越来越宽。 我们彼此一笑,这里包含着信任包含着欣赏也包含着相互的敬重更包含着生死相依的依赖。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训练新注入的血液,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每个人都不再害怕辛苦,总希望能为国奉献一份力。 看着他们脸上的汗在闪光,看着他们依然热情如火的双眼,我突然看到一种抑制不住的激情,为了保家卫国我们的心都连起来了,这种心连心的感觉真好,暖暖的,让人感觉沐浴在春阳中一般。 第220章 战场相遇 接连几次的胜利加上新增加的血液,兄弟们更是振奋,都叫嚷着要亲自出去好好教训狄军他们一顿,并且呼声越来越大,看得我的心也振奋起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我就要心平气和地等待他们,让他们变得越来越急躁,心静不下来,人心不齐,即使多几倍的兵力也未必能将我们打败。 正在我们斗志昂扬的时候,芜城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这半个月来,沧瀚两国共发生三次战斗,我国两负一胜,损失比较大。 本来兵力就不足,我知道沧国这次进攻的兵力有三十万,而我国只有二十五万,加上沧军的英勇以及沧祁一呼百应的统率能力。 他们那边比我们这边的处境更是艰难,所以现在问我们这边还有没有兵力过去支援。 “公主这——” 我们都沉默了,我们这边兵力本来也不充足,刚刚加来的三万人,也只是能勉强充数,并且都不算是正规军,行军打仗又没有任何经验,但如今—— “姜将军,你今晚马上带五万兵力火速过去支援皇上,这边有我不怕。”如果不是到了十分紧急的局面,瀚暮是不会要求增援的。 “五万?但公主我们这边——”姜将军脸露难色。 “没有办法了,他们那边的形势更为危机,并且沧军是一支团结得让人吃惊的军队,所以我们必须要保那边,你现在火速过去,解除了燃眉之急,形势没那么危机的时候,你立刻回来。” “好,那老臣就去了,但公主你要多多保重。”姜将军的眼里带着担忧。 “不要跟剩下的士兵说我们的人是去了支援芜城那边,就跟他们说他们是被我派去执行特殊任务,还有对他们说皇上那边节节胜利,大批援军就要来到我们这边。” “是——”姜将军领命去做了。 现在我一定要保证每个士兵都有必胜的决心,不能让他们的斗志有所回落,兵力不足,如果连人气都没了,我们必败无疑。 第三天,芜城那边有大批援军要到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军营,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丝毫不在意突然少了的五万人。 第四天,他们对我深信不疑,我说派他们执行特殊任务,竟然没有人怀疑,都在等待着我给他们的惊喜。 心稍稍松了,现在我要传令士兵去扎草人,准备大量战鼓与战马,但这些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就听说狄陌带着大军向我们压了过来,心中有点慌。 为何不多给我们一点时间?新进来的三万人虽然刻苦练习,但体格还是不够强壮,马术还不够了得,还有我要准备的东西也没有能及时准备好。 这次他们真的可以说弄得我措手不及,因为心有点慌,手心微微出汗,但我不能在士兵面前显出一丝的慌乱。 “兄弟们,这次是我们大展身手,一雪前耻的好机会了,我们把他们这些有着狼子野心的人赶回老家去——” 我气壮山河地大喊,士兵也激情澎湃地回应,人心振奋,但没有人知道我此时的忐忑。 远远看去,一匹黑马上端坐着一个男儿,也是简单的一袭黑袍,头微微仰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身姿甚是英俊挺拔,那飘飞的黑袍随意而洒脱,即使离得远也让人感到神采夺人。 我知道马上之人是狄陌,要来临的总要来临,要面对的总要面对,我定了定心神,奋力拉了一下缰绳,冲他而去。 第221章 太不是人了 当我的快马奔到他跟前时,心还是抑制不住猛烈地跳起来,居然胆怯到不敢抬眸看他。 但即使不看他,我还是能感受他那如剑般的目光往我身上不停地扫射,让我浑身不自在,似乎身上有几个虫子在爬一般。 “莫非瀚国真的无人?将军居然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瞧瞧本皇子?” 他的声音虽带着嘲弄,但无可否认,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溪流叮咚,如高山流水般空灵,带着一种魅惑,让人回味那袅袅余音。 既然他都这样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样,无奈只得抬起头与他对视。 当他的目光与我的目光碰触的瞬间,我看到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整个人似乎僵了一样,但眼里的狂喜让人动容,尤其双眼在瞬间迸发出的异样神采,让他整个人似笼罩在一层眩目的光晕中。 这厮长得的确是美! “小母鹿是你?”他声音带着惊喜,因为太激动让他那把好听的声音微微颤抖显得有点沙哑。 “对,是我,好久不见。”我试图抑制内心的忐忑与不安,但声音还是禁不住微微抖动着,暴露了我此时的情绪。 “你怎么在此地?” “你是——”他的脸色瞬间万变,眸子也由刚开始的灼热狂喜慢慢变得冰冷。 “你知不知道我就是狄国三皇子狄陌?”他的声音突然加大,笑容敛去,俊美的脸庞多了一抹肃杀。 “我知道。”我平静地说。 “你知道?那你居然还要这样算计我,你是想要将我置之死地吗?”他愤怒的眸子带着震惊与受伤。 “你明知你这样说,我皇兄肯定容不下我,以他的性子,定是要将我置之死地?你难道就那么愿意我看着我死在他手里?”他脸上闪过愤怒,但更多的是痛楚与绝望。 看到他眸子里的绝望与哀伤,我的心竟不由颤抖了一下。 “如果你不是来犯我瀚国,我又怎会算计你,这一切都是有因也有果,你没错,我也没错,只是我们处于敌对位置而已,我不恨你,你也休怨我,大家扯平了。”我无奈地说。 “就是敌对,你也不一定要将我置之死地?即使现在你我在战场上相遇,我也绝对不会要你的性命,但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无情?”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对我有多残忍吗?知道我此时的心有多痛吗?有如万箭穿心,百蛇吞噬” 他的脸上带着让人颤抖的痛楚,声音也沙哑得吓人。 “我——”看到他这样,我心中有愧。 但是让我再选一次,我依然只能如此! “我不是叫你留在客栈等我吗?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跑了?”他低声吼我。 “我家里有事情,所以我必须要赶回去,并且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与你——” “萍水相逢?但就是一次萍水相逢就足够让我——”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得不将激动的声音压了下来,跟在我们身后的士兵都奇怪地看着我们。 我们从见面到现在,只是相互骑在马上绕着圈子,并没有一个人试图要拔出手中的剑,但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所以都全神贯注紧张万分地等着我们出手。 我心中暗暗戒备,现在是战场,我不允许自己有丝毫松懈,我是主帅,若主帅在战场上被擒,对一支处于弱势的军队,那是致命的打击。 “你收了我的定情礼物,就是我的女人,我送出的礼物从来不收回,我说过的话也从来不反悔,你今生今世注定是我狄陌的女人,你是逃不掉的。” 他目光异常坚定地看着我,清泉般的眸子涌动着让人心颤的情愫。 “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样发疯地找你吗?你知道我从瀚狄两国中往返多少次吗?你知道我每天晚上是怎么过的吗?只是一想到你,我都会——” 他越说越激动,但声音却压低到只有两人能听到。 “我为你寝食难安,我为你彻夜难眠,但你居然想置我于死地,你为何对我要如此残忍?” 他的声音不大,但眼中的那一抹痛那抹伤却让我心惊,我们不就只是见了一面吗?他怎么就情深成这个样子? 莫非天生是一个多情种? 我环顾四周,双方的军队此时都严阵以待,气氛显得紧张肃穆。 若我趁狄陌没防备之时动手,能不能生擒他呢? 若我这般做是不是太不磊落,太不厚道,太不是人了!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书在上升期,需要大家支持!喜欢的亲,给个好评啦! 第222章 颠倒众生 222:颠倒众生 战场上只有输与赢,胜与败,自古以来就是兵不厌诈,生擒他一人,说不定能扭转整个战局,减少更多的伤亡。 他狄陌能退,但我却一步不能退,如今涵国岌岌可危,一退就是万丈深渊,一退就是国破家亡。 但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恩将仇报?他对我这般情深意切,我却背后捅刀子,也太不是人了。 若我这般做,赢了,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心中百转千回!依然是下不了手。许是心还是不够冷,不够硬,不够狠! “狄陌,现在是战场,我们只是敌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是,你放马过来就是了,输赢各凭本事,死生不怨,即使死在你手里,我也绝对不会怪你。” 要赢他,我也得赢得坦荡荡,父皇就是那般堂堂正正的英雄,我抬头坦然地看着他! “放马过来?你很能打是不是?”他厉声道。 此时他眸子发着寒光,不过他的眼睛还真的很好看,似乎蕴含了日月光华,那盈盈波光又似乎流淌着世间所有的灵韵。 一头让人妒忌的黑发随意绑在后面,洒脱而肆意,他整个人似乎沐浴在日月光华中,一股说不出的气质,直渗入人的骨髓中,将人的目光深深吸引住,即使他现在发怒,也不损害那风采分毫。 “我的小母鹿终于回来了。” 他突然放柔了声音,眼里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不见,又换为那副邪邪的样子,但邪气中却带着绵绵情意。 “你什么意思?” 我被他柔柔的声音惊醒,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小母鹿,你似乎又被我迷住了,你怎么老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但是我还是挺喜欢你这种眼光,够放肆,够直接,够坦荡。” 他淡粉色的唇角勾起一道优美的弧线,魅惑至极。 他变脸得真快,前一刻还狂风暴雨,现在已经是风和日丽。 “呸,谁神魂颠倒,我才不是呢!” 不是我定力差,是这个男人长得也太过出众了,我为自己开脱,第一次见面被他的美震慑。 第二次见面依然如此,看来自己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想想都让人汗颜,堂堂男儿,长得比女的还美。 “狄陌,废话少说,你恨我算计你,就拔剑冲我来吧,我们狠狠打一场。”我硬下心来,冷冷地对他说。 这是战场,后面剑拔弩张的大军,我敛了敛心神,告诫自己不能放松警惕。 “我从来不会拔剑对准我的女人?”他朝我一笑,如百花盛开,笑得甚是邪气,但却爱意浓浓。 “你的剑不对准我,你就无法攻下邺城。”我冷冷地说。 “我不会伤害你,但这个城我们也必须拿下。”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要打开这个城门可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我的声音比他更冷。 “你——” “狄陌,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生死不怨,来吧!我可不想让我的兄弟久等。” “兄弟?说得自己真是一个男人似的?你赶紧给我做回一个女人,不要整天混在男人堆里,我不喜欢,打打杀杀是男儿的事情。” “这瀚国没男人了吗?要你一个女人出来冲锋陷阵?说出去,都不怕被嘲笑!”他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 “小母鹿,今晚午时我在这里等你,不见不散,我要好好跟你算这笔账。” “有什么帐就现在算?” “我们的账要在夜深人少的时候才能算,现在不方便。” 他笑,笑得颠倒众生! 这妖孽,怪不得能混成飘香楼的头牌无双。 第223章 狡诈多端 223 “我不会来的。”我对他说。 “小母鹿,你必须要来,我会在此处等你,一直等下去,等到你出现为止。”他回眸看我,眼中有说不清的坚定与执拗 说完竟调转马头,鸣金收兵,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愕然。 看着他的骑着高头大马绝尘而去,我庆幸的同时,也哑言失笑,这家伙也太任性了吧,太肆意妄为了吧! 这事也就他能做得出来,如果是沧祁就绝对不会这样,他这么冷静的一个人,我怎么又想起他了,这瀚国都要被他亡了。 真是该死,竟然这个时候,还这般惦记他,我暗暗地咒骂了自己几声。 回到军营后,所有将领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他们肯定想知道刚才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与狄国的皇子为什么不停地在战场上绕圈,但又什么都不做?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只得阴沉着脸,吓得他们谁也不敢问,要不休想耳根清净 今天在战场上虽然没有动一刀一枪,但回到营中竟觉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累,整个人像散了架一样直直倒在榻上,连爬起来都没有勇气。 今晚我真的要与他见面? 不是害怕他责怪我设计害他,而是怕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眸,害怕那款款的深情,害怕他那声声小母鹿。 但实际我并没有欠他什么,手镯是他套在我手上,也是他硬要说我是他的女人,但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是他的女人,他凭什么要我向他解释? 我最多不就是挑拨了他们两兄弟的感情而已,犯得着这样愤恨地看着我吗?至多是他曾救过我一次,而我还没有任何表示而已? 我不停地为自己开解着,不停地说服自己不要出去与他见面,但一想到浓浓夜色下,他坐在马上孤独等待的一抹身影,内心又涌上些许不安。 我就在去与不去中犹豫,在见与不见中煎熬,就在我犹豫煎熬的当儿,一阵倦意袭来,我竟然就这样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天色大亮,他昨晚不会真的—— 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了一声糟糕,他不是真的在外面等了一夜吧?心中隐隐不安。 不过自己也真是杞人忧天,他见不到我自然就会走了,谁会那么傻在外面等一晚,那么累了肯回营帐中好好休息才对,我暗暗笑了自己几声。 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不与他见面看来还是明智之举,毕竟现在我们是敌不是友,纠缠太多以后真是下不了手。 现在还有大把事情等着我做,不能浪费精力在这些烦心事,我如梦初醒一般从床上爬了起来。 简单梳洗后,我开始为下一场战役做准备,好在他昨天没有开战,要不结果就真的很难预料了,毕竟少了五万精兵,兵力悬殊得很。 我叫人抬了一些黄土在我们对决的阵地上,并且加快进度做了一大批稻草人,人前人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放出风声,说皇上的援军就快要到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将狄国军队赶回去了,听到我这些话全军振奋不已。 这个谎言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都蒙在鼓里,满心欢喜地等待,所有的忐忑与不安就让我来承受吧。 但没有想到傍晚时分,狄国的使者却突然出现在我军营帐前,我猜是狄陌遣他来的,莫非是因为昨晚那件事? 我接过他手中的书信,打开一看,里面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一行字:“今晚出来与我见面,一切可谈,否则明天攻城。” 虽然短短一句话,却让我感受到他话中的决然。 他竟然用这个来要挟我,但没有办法,现在我就是兵力不足,最怕的就是他现在说要进攻。 一切可谈,这句话,对我又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思量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去就去,谁怕谁?难道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话是这么说,我还是不敢单人匹马去见他,得妥善安排好才行,毕竟他狄国三皇子可是狡诈多端出了名的。 第224章 皇命难违 我立刻在军中做了安排,以防他约我相见之时,命人前来偷袭,我军人数处于劣势,不能再有损失。 我没有资本肆意妄为,我也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大意,让整个瀚国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今天的月亮很大很圆,点点黄晕的光肆意地洒了下来,使整个大地显得更加苍茫,让人的心也变得茫然一片,我骑着快马奔驰在月色下。 清爽的风迎面吹来,吹凉了脸,吹翻衣袂,吹乱了长发,风中微微尘土在飞扬,这里常年缺水,但野草却坚韧无比地生长的,无惧烈日,无惧践踏,看到夜色下肆意生长的野草,连人的心也变得坚硬起来。 “你们就在此处等候,看到信号,前来接应我,看不到我的信号,就按兵不动,在此等候。” “是。” 我驱马向前,远远看到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天地间,那一抹身影在苍茫的旷野中显得无比孤寂凄清,让人的心不由地抽了一下。 周围空旷,附近没有埋伏,以我的武功,即使狄陌出手,应该也能安然脱身。 我轻喝一声,骑马向他奔去。 “你是我见过最残忍的女人。”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带着万分怨气。 “是的,我是一个很残忍的人,已经不只一个人这样对我说过了。” 我平静地对他说,但心中却长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知道,你就不能改改?就是不能改,你对其他人残忍好了,为何对我也这般?”他怒视着我,但眼中却带着爱恋,声音虽带着怨气,但却柔和。 “我天生如此,如果你想不受我的祸害,远离我是最好的方法。” 什么债都好还,唯有情债最难搞,看着他灼热的眸子,我就不由地害怕。 “远离?你把我的魂勾走了,才来跟我说远离?”因为四周无人,他不用再压抑他的怒火,所以声音大得吓人,在空旷的野外回荡,随风飘得很远很远。 “你对我的救命大恩我会报,挑拨你两兄弟只是无奈之举,我没得选择,我必须保家卫国,但你有得选择,可以退兵回国,这样对你对所有狄国的士兵都是一件好事,毕竟战场就是无休止的纷,争无情的杀戮。” “瀚国与沧国相比,沧国才应该是你们狄国应该防范的,如今太平盛世,为何非得挑起战争,害得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 “进犯瀚国本非我愿,但却不得不为的一件事,这是父皇的命令,皇命难违,父命更难违,你还是抽身离去吧,这瀚国是保不住的了。” “我并不是想奚落你,只是不愿意你有什么不测,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使你武功盖世又如何?你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吗?你能躲得过明枪暗箭吗?” 他眼中的担忧让我的心为之一暖,也许所有人都渴望得到别人的关怀及爱护吧,特别在我特别孤独无援的时候,他这份关爱难能可贵,但他的关怀及爱却是我要不起的。 他是皇子,皇命不可违,父命不可抗,那我呢?我身为公主,难道就可以撇国家不顾?我无奈地摇摇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做不到。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一仗都还没有打完,你怎知道我们瀚国一定会输,你们狄国一定会赢?我告诉你我们瀚国不会倒的,无论多艰难,我都会与瀚国共存亡,国亡我亡,国存我存。” 我仰望黝黑的苍穹,无比坚定地说。 第225章 我是瀚御风 “你说一切可谈,我才来这么一趟,你如果今晚约我出来谈是叫我归降狄国,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别走,我只是想见你,发疯地想见你。”此时他闪烁的目光亮如天下的星辰,但却又带着让人胆怯的深情。 “为见你一面,我昨晚在这里等了足足一晚,我以为即使晚一些你总会出现,夜夜一点点深,心一点点凉,但我还是对自己说,你会来的,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但结果你始终没有来。” “我从满腔希望,到失望,最后到绝望,想狠心一走了之,但心中总不甘心,害怕你来的时候,我走了你看不到我,同时心中总是存在一丝侥幸,说不定一会后你就会骑着快马奔我而来,但结果等了一夜,还是等不到你。” 他苦笑几声,眉头微微皱起,说不清的落寞。 “我想不到你竟然残忍如斯。” “难道分别那么久,你就一次都没有想起我?” 他眼中浮现一丝哀怨,这样哀怨的目光似曾相识,沧祁曾有过。 我不吭声,因为我不知道此时此刻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眼前这男人如果爱上我,我注定欠他了。 “我爱上你,你也必须爱上我,我这样牵挂你,我要你的心里也要牵挂我!” 他眼眸深处似乎有火焰,声音带着霸道! “你进犯我国?杀我瀚国士兵,践踏我瀚国领土,你让我爱你,让我牵挂你,岂不可笑?” “爱一个人与这些无关,我不管你是谁,我都爱你,我从不隐瞒我对你的感情,从我将碧玉镯戴你手上,我就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我对你动心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想要一个女人。从来都是女人往我身上钻,从来都是女人牵挂我,现在我知道什么是思念,什么是煎熬,什么是折磨,你是瀚国哪家的女儿?虽然我无法违抗皇命带兵出征,但护你一个家族平安还是可以做到。” “我狄陌愿聘你为妃,真心实意娶你,你只要点头,余下诸事,我皆可荡平,护你一生。” 他情意绵绵地看着我。 “狄陌,即使你我今日不是在战场相遇,你我亦是不可能,一女不侍二夫,我已经嫁作他人妇,你的情终是错付了。” “你最厉害的是说谎,你说的我根本不信,你不用再多言,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注定是我狄陌的,要不上天不会让我遇到你。” 他笑着说,他竟然不相信。 “狄陌,我是瀚国的公主,同时我是沧国的王妃。” 我抬头看着他。 听到我的话,他的身子一震,整个人僵立在马上,脸上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我没有骗你,我的确实瀚国公主瀚御风,若我不是瀚国公主,试问怎能号令瀚军?” 听到我的话,他不吭声,脸色苍白得可怕,此刻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冷了一般。而我自己把话说明了,心里倒轻松了很多,要不他那深情的眸子,那如水的深情会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你真的是瀚国公主,沧国王妃?” “是”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你不觉得对我很残忍吗?”他愤怒的声音在旷野回旋飘荡。 当声音逐渐远去,耳边除了风吹草翻的声音外,我只听到他紊乱的心跳声,惨白惨白的脸,除此就是死一般的寂静,让人窒息的寂静。 夜更深了,风也更大了,今夜的风怎么那么肆虐?吹得衣袂翻飞,吹得长发飞扬,吹得思绪翻飞凌乱。 第226章 爱意浓浓 “你并不爱他是吧?”他突然抬眸问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很爱他。”我为自己辩解,我要让他死了这条心,我心已经有了沧祁,就不能给他任何希望。 “你何须抵赖,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下嫁沧国王爷多时,但你连接个吻都生涩无比,自己中了媚药都不知道?这怎会是一个已经人事的女人应有的表现?” “你与王爷什么都还没发生是吧?” 说到这里他晶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狡诘,抬头望着我浅笑,此时他白玉般的脸对着我,在淡淡的月色下,他的脸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泽,很是诱人。 “他这般聪慧之人,怎会轻易被蒙骗。 你——”我哑口无言,但他说的都不错。 “那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我们不知道多好,我已经不是当初生涩。” “是吗?真的不同了吗?让我看看。”就在我愣神的当儿,他突然腾空而去,闪电般的速度跃上我的马背,手顺势一拉就将我揽入怀中。 “你干什么——”我惊呼。 “不干什么,你生气的时候一点都不美,但却能勾走我的魂魄。” 他向我邪魅一笑,那完美无瑕的脸此刻如青莲绽放,我想不到男人笑起来也可以如此风情万种,蛊惑人心。 在我失神的瞬间,他突然低头,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笑着说:“小母鹿,你是我的。” 我的手肘往后就是狠狠一击,没想到他反应非常快,身子一侧,刚好避开了我的攻击。 “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他埋怨道,但突然出手,死死箍住我的腰,将我的手也死死禁锢住。 “放手——”我对他吼。 “我不会放的,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为什么就不将你带走,什么沧国王妃,见鬼去!” “你注定是我狄陌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我这辈子认定是你了,其他女人我又瞧不上,你跑了,我这辈子都没女人了。”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 “刚才你说已经不生涩,怎么感觉一点长进都没有?” “但你还这般生涩,我很开心。”他暧昧一笑。 “才不是呢?”我生气地回驳他。 “不是?小母鹿如果想证明自己不生涩,那请拿出你的行动来好好回应我,让我看看是不是我错了。”他一脸的坏笑。 “你就想得美,我不会上你当的。”我拼命将手抽出来,将他的脸推开,没想到他却顺势拉过我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我又羞又怒。 “生气了?但我真的很想你!”此时他眼中的柔情浓得化不开,声音也软软的,让心也软成一团。 “你明知不可能,为何不放手,这世界女子千千万万,比我温柔的,比我貌美的,比我爱你的大有人在,你何必呢!” “没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但我偏偏独爱你一人,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并不贪心,小母鹿我就要你一个。” 他眼中爱意浓浓,嘴角轻笑飞扬,带着明媚的满足与幸福。 第227章 你是在担心我吗? “狄陌,我不想骗你,我已经心有所属,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虽然我与沧祁是隔千山,隔万水,但这颗心给了他了。 “谁?你爱的是谁?你休想骗我!”狄陌如桃花般的俊脸瞬刻变得苍白异常,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我竟从他的眼神看到了慌乱。 “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需知道我的心不在你身上,我不值得你这样而已。” “我认为值得就值得,我认为不值得就不值得,世界那么多女人,我就偏偏想要你一个。” 此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整个人显得严肃而认真。 “小母鹿,我这辈子就要你了。”他的声音突然又柔了下来,柔得如春风拂面,让人心软,他的眼睛波光闪闪,如梦如幻,带着无尽的希冀。 “你是皇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日后如果你有机会登基为帝,后宫更是群芳争艳,佳丽无数,我不愿意与那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你我绝对是不可能。”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对那皇位根本就不稀罕。”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似乎皇位在他眼中实在不足道。 “你既然不喜欢这皇位,何必与皇兄争得你死我活?斗得死去活来?”我反驳他。 “我争这个皇位不是垂涎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只是我想保护我自己的同时,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已。”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他。 “小母鹿想知道?”他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线,说话间手却用有力将我搂了搂。 “狄陌,你再不松手,休怪我不客气。” 我转过头,怒视着他。 “嘘——” 他把手轻轻放砸我的唇上,一个轻轻的噤声动作都可以被做得如此风情万种,如此魅惑人心。 “嗯,放心,不会碰你,我们好好谈谈,过了今夜,许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好不好?”他柔柔地看着我,但却松开环住我腰的手,身体与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点了点头,心中终是怀有一丝希望,希望能说服他退兵。 “我皇兄生性残暴,心胸狭窄,一朝登基为王,绝不会容得下我,所以我争皇位也是迫不得已,做一国之主,忧国忧民,哪及我与小母鹿笑傲江湖来得畅快?” 他说时脸上带笑,似乎对这种生活向往不已。 “论才智计谋皇兄不及我,但我却缺少皇兄的野心,父皇说这是一代帝王必不可少的,而皇兄不但有雄心壮志,而且野心勃勃,完全符合一代帝王的要求。” “但皇兄为人过于残暴,心胸过于狭窄,一日登基为王,必然对我们这些兄弟赶尽杀绝,出手绝对狠与绝,所以父皇一直犹豫不决,不敢立他为太子。” “父皇若选择我,就选择了亲情。若选择皇兄,就选择了万世霸业,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皇位真的不在乎,若你不喜欢我做,我放弃便是。” “我遇见了你之后,心心都念着你,晚晚都想着你,小母鹿你不是我,不会知道我心底的那份煎熬,我就是对你动心了,天天都惦记着你,见不着心里难受。”他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正在受着折磨。 “那你就不能假装有野心点有霸气点,一代帝王对亲情都看得很淡,他们只想建万事功业,千秋青史留名,我怕你父皇最终选的还是你的皇兄。” “小母鹿,你是在担心我吗?” 听到我的话,他的双眼顿时变得熠熠生辉,整个人振奋起来,如浓浓夜色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星子。 第228章 缕缕情愫 “你别误会,我说这话只是出自对一个朋友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歪了。” 他那么敏感,还是尽量不要在他面前表露过多的关心,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现在是对一个朋友的关心,以后我要你变成对一个男人的牵挂,这里只准想着我,知道吗?” 他抚了一下自己的结实的胸膛,含情脉脉地说,那涌动着缕缕情愫的双眼看得我全身发麻。 我都这般说了,他怎么还是不死心?真是固执的人啊。 “狄陌,如果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登上皇位,你是否可以退兵?” “小母鹿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但这个条件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我要登基为王,不需要通过你的手,不要把我想得如此不堪一击。” “我对皇位没有兴趣,但并不代表我不去争取,我没有野心并不代表我没有雄心,我不暴虐,但并不代表我软弱,我绝对有这个能力夺得这个皇位,小母鹿你不用替我担忧。” 他说话间嘴角依然带着淡淡的笑,但全身此时升腾出一股霸气。 他不是没有霸气,只是他隐藏得较好而已。 “狄仁即使多残暴,依然是我皇兄,我想让他多受点苦头,但并不愿意他丢了性命,所以你说的条件我没有兴趣。你能助我的,只有将他灭了,但如果真的想要杀他,我不需要假手于人。” 他淡淡地说,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灭瀚国之心,他从头到尾都未有一丝丝的动摇,那一句“一切可谈”,也是他为了哄我出来见他罢了。 他很聪明,知道说什么,我没办法拒绝。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彰显你的能力,肯定是要灭我瀚国,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敌人,在战场上再遇到你,我是不会留情,你也休怨我!” 我冷冷地说。 “我相信,因为你的心是冷的,你的血也是冷的。” 他的声音变得冷硬,他的目光变得冰寒,许是我这句冷酷无情的话刺伤了他的心,但我不这样说,我能怎样? 所有迹象表明,他是一定要灭我瀚国的了,而我必要誓死护我国土,我们就是站在对立两边的人,只会是相互算计,相互攻击,不应再有其他事情发生。 “当有一日两大强国围困你狄国,你们四面楚歌,四处受敌,面临国破家亡的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心可以在一夕变冷,她的血可以在一瞬间冰封。” 他沉默不语,一说到这些。任凭是谁心情都会沉重,虽然我们努力撇开这一切,但现在两国的战争却依然进行着,我们必须得面对,这是我与他包括沧祁都无法左右的。 “如果真的亡了国,选择忘却吧,我会护你一生。” 他对我说,同样的话也有人对我说过一次。 为什么他们都要叫我选择淡忘?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瀚国已经是他们嘴里的肉,随时可以吞进腹中? 我不允许这样,我不允许他们这样藐视我们瀚国,轻视我们保家卫国的能力与决心。 “我不会选择淡忘的,因为灭亡的绝对不会是我们瀚国,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到时后悔的一定是你们,我一定会将你们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你皇兄狄仁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我不砍断他的手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如果敢再次进犯,我要你们付出更沉重的代价。” 此时我的双眼已经笼罩浓浓的杀意。 第229章 欲拒还迎 “为什么我想好好爱你那么难呢?”他无奈地叹气。 “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从你戴上我的碧玉镯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当你是我的女人,我已经当你是我的妃子,除了你没有人有资格做我狄陌的女人。”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无比坚定。 看到他坚定的目光,我心有些憋闷,我必须马上离开他,我不能再与他再单独见面,困扰我自己的同时,也害了他,一个沧祁已经让我柔肠百断,心烦意乱,我不能让他左右到这场战争。 无论此刻他多柔情似水,多深情蜜意,在战场上我们依然是敌人,他依然要灭我瀚国,并且绝不会手软。 “狄陌,你我今夜做不了盟友,明日就只能是对手,多说无益,只是徒增烦恼,就此别过。” 我趁他不备,朝他的战马跃去,他想阻止,我用手肘狠狠地往他腹部一击,心一定要硬,下手一定要狠,不能再在这里与他拖泥带水了。 他完全没有防备,被我这一击狠狠伤到,不由得大喊一声松开了手,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我已经跃上他的战马,猛地拉了一下缰绳,决然向着我瀚国军营疾驰而去。 他的马儿受到惊吓,扯开马蹄奋力向前奔驰,此刻耳边只传来呼呼风声,无草的地方被马蹄践踏得尘土飞扬,浓烟滚滚。 很快后面马蹄声急急响起,急促得让人心惊,那蹬——蹬——蹬——马蹄声如踏在我心上一般,虽然只是一匹,但却感觉后面有如千军万马一样,让人无由地心慌,逼迫着我死命地往前奔。 这时候我只是想逃,逃离他,逃离这片土地,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 “你给我停下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还有话没说。” 猎猎风中,他那充满怒气的声音在这旷野回荡,经久不息。 我无暇细想,只有拼命往前走,但后面的急促的马蹄声让我心惊,拿着缰绳的手也微微颤抖,但他这匹马真不赖,如闪电般地在黑夜中奔驰。 “呜——”突然后面响起口哨声,马儿似乎得到什么命令一般,掉转头往狄陌的方向奔去。 天呀,这马居然—— 我狠命地拉住缰绳,想将他拉回来,谁知这马发起怒了,力气大得惊人,就在纠缠之间,狄陌已经奔驰到我身边,他从我身边掠过,一把将我拽下马,我一个踉跄,往草地倒去。 眼看就要头着地,他眼明手快,用手将我拉住,而我猛地想推开他,纠缠间,两个人滚下了地,他竟趁机将我压在身下。 “小母鹿,你居然敢从我身边逃走?你居然那么狠地打我?”他在我身上喘着粗气,眸子带着熊熊的怒火,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快还是愤怒,他的脸变得通红。 “狄陌你给我滚下来。”我怒斥,双手猛地推他。 “为什么要逃?你知道我寻了你多久吗?”他愤怒的眸子闪过受伤。 “我不停地挣扎,不停地踢他,但他似乎一点不痛,死死禁锢着我,疯狂地亲了下来。 这时候的他一点都不温柔,这时候的他带给我的是让我全身战栗的恐惧。 “你得不到我的心,得到我的人有什么用?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恨你,让我更讨厌你,让我们离得更加远。” “我不许你恨我,不许你讨厌我,我要你离我很近很近,身体是,心也是。”他眸子执拗如故,似乎认准的事情会永不改变,爱上一个人一生一世不改变一样。 趁他愣神,我一把将他推开,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他艰难地站起来,站在月光下凝神看着我,眸子情深似海。 “你就那么不愿意?与我在一起真的让你那么痛苦吗?” “我是真的不愿意,如果我愿意我早就从了你了,我又不是跟你玩欲拒还迎的把戏。” 深夜,旷野的风还是很大的,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任凭肆意的风将我们的发吹乱,夜色下只有彼此的眸子闪烁着光芒,只有心依然砰砰地跳动。 第230章 月沉日起 我们站了很久,他才开腔说道: “小母鹿,听到你的话我的心有多痛,也许你永远无法体会,要我从你身上起来有多艰难!” “也许你也永远无法知道,我多后悔第一次遇到你时为什么要如此君子,如果我霸道一些,如果我无耻一些,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而不是现在的患得患失。” “在我不断奔波于瀚狄两国时,我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那天不将你带走,让你在我眼前消失不见,怎么找也找不到,是那样的彷徨无措,焦虑烦躁。” “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对自己说如果上天给机会让我再见你一面,我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会,如今机会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真不想再去尝试那后悔的滋味,那种滋味真的很苦很涩很难熬。” “但我又多希望你是心甘情愿地接受我,刚才看到你眼里的恨意,我全身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冷了下去,小母鹿,为什么你就没有爱上我呢?我不够好吗?” 他闭上眼睛满脸痛楚。 “我真的很不甘心。”寂静的夜,只有风声伴随他痛苦的低鸣。 我站了起来,静静地听,此时淡淡的月光洒到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起来很朦胧,但那满脸的痛楚却清晰得让我的心止不住颤抖。 看着他痛苦的脸,紧闭的眸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十几年风风雨雨,欠我最多的人是瀚暮,是他残忍地将父皇从我身边夺走,是他无情而冷血地蹂躏我娘,是他像恶魔那样让我时刻生活在痛苦与绝望的边缘。 恨人是一件痛苦而磨人的事情,被人恨也总是那样坐立不安。 所以我不想欠任何人的情,我害怕看到任何带恨的眼神,但如今似乎我不得不欠他,因为我无法回报他对我的爱,我无法让他皱起的眉舒展开来,我无法让他痛楚的脸变得如春花绽放。 即使我们不是站在对立的一方,我与他还隔着沧祁,刚才他滚烫的身躯压着我的时候,我很愤怒,也很恐惧,但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居然冒出这样的一个连自己也觉得荒谬的念头:“如果这个人是沧祁,我还会不会拒绝?还会不会恐惧?” 我苦笑地摇头,有时我也在想即使隔着家仇国恨又如何?起码沧祁他深爱着我,起码我心中惦记着他,那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但真的可以那么简单吗?面对他无情的杀戮,面对他沾满鲜血的手,我的心真的可以如此坦荡吗?我再次苦笑,想起沧祁我心中又是一阵酸痛。 “小母鹿,你到底想着什么?那脸上的表情真是瞬息万变,一时幸福一时痛苦,一时笑意满脸,一时苦瓜一样,我怎么感觉你根本不是在听我的话?你对我能不能不要那么残忍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受伤的表情。 “狄陌,就当我欠你的,如果你肯放手我会很感激你,如果你肯退兵我会更感激你。” 我严肃认真地对他说,虽然要他退兵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人还是需要一点希望的,就是只有一丝希望也想去为之努力一番。 “在战场上我绝对不会伤害你,但兵我不能退,你我也不会放弃,现在你离开吧,我愿意等,希望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爱上了站在你面前的狄陌。” 他试图压抑自己的感情,但那起伏的胸膛,那断续的话语,无一不告诉我,他的心一点都不平静,他转过身子不看我,那站在浓浓夜色下的欣长身躯此时显得那么落寞孤独。 “走吧,你再不走我真的会不舍的,会要不惜一切要你今晚成为我的女人,我怕我疯狂起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你走吧。”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让人的心也酸酸的。 “对不起——”我不再犹豫,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上马背,猛地扬了一下缰绳,往瀚军军营奔去。 走远了,还止不住回眸一看,远处一个黑点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天地间,是那样的无助与绝望。 我转过头,不忍心再看。 这个男子虽然我并不爱他,但以后即使在战场上相遇,我也不忍心真的将长剑刺向他,除非真的是到了毫无退路的时候。 回到军营已经是月沉日起,天地间第一缕曙光柔和地照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带来了光明,也带来了希望。 第231章 鹿死谁手 此后一个星期,狄军都没有大举进攻,但我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是在酝酿着新一轮的大仗。 而我每天马不停蹄地训练那刚进来的三万人,让他们进化适应军营生活,具备各种技能,同时也为下一轮的大战准备着。 夜深人静时,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我在遐想一批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佑我大瀚国。 更多的时候我在翘首等待瀚暮那边能解了燃眉之急将人马还给我,毕竟少了五万人,心感觉空了一般,有点彷徨,有点忐忑不安。 但狄军并没有让我彷徨多久,没有让我不安多久,不久后再次宣战,我猜应该是狄仁的手已经好了,我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把他的手砍得更严重一些。 当我站在高台上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人群,心有点慌,远眺狄仁黑马黑袍一马当先杀气腾腾地出现在队伍前,而狄陌也在不远处,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我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兄弟们,他们眼中微露怯意,也难怪看着对方千军万马,想想自己的人数,能不慌吗?但如果我们慌张了,那这一仗我们必败无疑。 我骑着快马冲了过去,“狄仁,上次砍伤你的手还不觉得痛吗?怎么今日又过来找死?”我远远地冲他喊,声音洪亮,响彻着苍茫大地。 “上次你砍我一手,今日我必将你五马分尸,叫你下到地府也找不到自己的手脚。”他的声音如他的眸子一样狠毒。 “想将我五马分尸问一下我身后的兄弟们吧,我朝皇上英勇,已经连连告捷,今日刚好遣了十万大军过来助阵,不消一会就会赶到,想不到刚好能派上用场,将你们一举歼灭,永无翻身之日,如果害怕你们就赶快夹起尾巴走。” “狄国的兄弟们,你们也有妻有子,为了你们王的一己之私来这里拼死拼活有什么用?你们的国土扩张了,但你已经没命了,值得吗?既然你们的王都不爱惜你们,你们何必那么卖力?” “你住口,别在这里妖言惑众。”狄仁准备向我冲来过来。 “是吗?贵国有那么多兵力吗?据我所知,芜城一战,瀚暮损兵折将,哪来援军。” 狄陌终于冷冷地开腔,听他这样说,士兵紧张的脸又开始变得松弛,他真的不好骗,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早知道你在这里虚张声势,今日让我们送你到地狱,永不超生。” 狄仁看我的目光中无比狠毒,我那一刀肯定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日夜惦记。 他话没有说完,就回头大喊一声,战鼓声一响,狄军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那声势甚是吓人,我军本有怯意,节节后退。 此时狄仁、狄陌两兄弟依然坐在高头大马上,似乎在看一场精彩的戏,狄仁的眼里流露的是嗜血的残忍,狄陌是隐隐的担忧。 对冲过来的狄军,我一刀一个,干脆利落,血溅湿了战袍,溅红了双眼,溅冷了心,战争没结束,鹿死谁手谁知呢? 第232章 残阳如血 在狄军军队前进了八百米左右的时候,我军突然往两侧猛退,狄军杀得红了眼,战马发疯地往前冲,收势不住,都掉进了我们预先挖好,并做好伪装好的坑中,马折了蹄子,人摔了下去,顿时人压人,马踏人,混乱一团。 “弓箭手射——”我冷冷地一声令下,守在后面的弓箭手万箭齐发,一阵阵箭雨向狄军洒落,又是一阵鬼哭神嚎,哀鸿遍野。 “怕什么?给我绕过去,他们人少,就只有一些弓箭手——”狄陌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居然在这种嘈杂的声中清晰可闻。 听到他的话,后面的士兵似乎清醒过来,迅速往两边扩散,这旷野太大,因时间问题这战壕挖得不够长,他们始终会冲过来的,不一会他们奔腾的战马如风如雷般向我军涌了过来。 “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皇上派人来支援我们了,你们看——”我的声音带着惊喜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清越的声音响彻整个旷野。 “你们敢冲过来,今日这片土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不信你们都看看,我们的援兵已经来了,想活命就逃吧。” 这时我军后面浓烟滚滚,似乎真的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让人心慌,看来搬来的黄沙派上用场了。 正在这时,数百个战鼓齐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节奏由慢到快,逐渐变得高亢洪亮,富于战斗性,让人的心也振奋起来,那声声雷鸣、那林立旌旗、那震天呼声,似乎我军一下子增加几十万人一般,吓得他们心胆俱裂,手脚发颤。 就在这时,我扬起手中的长剑,仰天长啸。 “兄弟们,我们冲呀,誓死护卫家园,决不做亡国奴。” 我雄浑的声音在猎猎风中回荡,一边说一边骑着战马如闪电一般领着他们冲了过去。 “誓死护卫家园,决不做亡国奴。” 身后的将士高喊口号,往前冲,这时候的我们是带着必死的决心。 这一仗持续了很长时间,最后以狄军退兵而结束,而我也没有追上去,因为我们的人也已经不多。 这一仗是我经历过最惨烈的战争,即使跟着父皇征战沙场多年,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尸体,尸体压着尸体。 我也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多血,鲜血浸湿了黄沙,染红的野草,烧红了天边那一抹晚霞。 旷野的风很大,但倒在冰冷土地下的男儿已经感受不到,他们不会再感到冷,也不会再觉得痛,他们长眠于这块荒凉的土地下。 此时残阳如血,将它最后一丝光芒照射在这片大地的时候,我满腹悲凉,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因为死的人太多。 不管是瀚国的士兵,还是狄国的男儿,他们都带着痛苦与恐惧离开了这个人世,离开了惦记着他的人。 被砍断双手或者双腿的士兵,在痛苦的呻吟,他们在默默看着自己流血,此时他们的眼神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看着同伴已经冷却的尸首,想想不久后的自己,他们的心—— 那声声哀嚎声声敲在我心上,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哀鸿遍野,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绝望,什么是残酷? 第233章 狠狠赶出去 看着遍地尸体,满地的断手断脚,还有那没有凝固的鲜血,我的心变得异常沉重。 “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怨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希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没有战争,希望这里永远不会下雨,那他们就不会饱受风霜雨淋之苦,他们就不会发出让人心酸想哭的悲鸣。 一阵风吹来,带来浓浓的血腥味,混沌的头脑竟清醒了一些。 看着满目苍夷,哀鸿遍野的情景,一种悲凉感涌了上来。 我一直觉得一代帝王的一生就要开疆拓野,建立万世功业,终有一日能独立高峰,俯瞰苍生,一览众山小,那才是名垂千史的一代帝王,才是无愧于天地的一代霸者。 但如今看到血流成河,看到尸体如山,我才更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与罪恶。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功赫赫的名将身后肯定是累累的白骨,一代帝王的丰功伟绩又是建立在多少尸骨身上?想想觉得凄然。 “公主——”后面有一个将领低声喊我,声音也没有成功的喜悦,相反让人感到压抑。 “公主我们回去了,别看了。” 他的声音也是沉沉的,劫后余生本来是值得兴奋的一件事情,但看到昨日还与自己欢笑的同伴倒在血泊中,看到那么多骇人的尸体,谁还会笑得出来?谁还会欢欣鼓舞? “还能救的抬回去吧。”我长长叹了一口气。 “是,卑职遵命。” 我不知道对于那些断手或断脚的士兵来说,生存是否比死亡更艰难,死去是否比活着更轻松?但如果可以我希望把选择权留给他们。 剩下的士兵去那些呻吟声中寻找还可能活下来的兄弟,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那满是鲜血的脸让我无端想起惨死的父皇,心在滴血,一阵抽痛。 回到营帐我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身体麻了,心也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能在战场上撑那么久?为什么居然可以不流过一滴泪? “公主——”门外有人唤我,我知道是左先锋廉鹰。 此时的我,累到连整理凌乱的发丝的力气都没了。 “怎么样?”我低沉地问他。 “我已经按公主的吩咐去做了,陷城的百姓已经将所有的药物毁去,还有食物也藏的藏,毁的毁,狄军的药物供应还有粮食供应现在都成了问题。” “好,做得不错,即使刚刚大战完,我们都不能松懈,知道吗?”我还想说即使残忍也必须乘胜追击,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卑职知道,我已经加强守卫巡夜,以防他们—— “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公主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有我们在,不会有事的。”看着他关切的目光,心顿时暖暖的,有什么感情比在战场上出生如死的兄弟们来得深厚,一起经历过生死,人与人的心靠得更近。 看着廉鹰离开的身影,我的心头忽然又闪过一种罪恶感。 想想那些断手断脚而没有药物治疗的狄国士兵,心一阵黯然,他们此刻一定是痛不欲生。 狄军的军营此时一定是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我耳边似乎传来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 狄国的士兵们,我也不想对你们那么残忍,但在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上我不得不狠心。 我并不是想让你们饱受痛苦折磨甚至是丢了性命,我只是让你们对战争产生恐惧,对你们的将军产生不满,只有你们军心动摇了,我们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我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眼睛看到的依然是断手断脚,依然是刺目而腥红的血,我无奈地将双眼闭上,但那些景象更加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并且无限扩大中,让我心头大骇。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今晚应该会发噩梦了?如果现在沧祁在我身边多好?起码他会给我温暖,此时我多渴望曾经那温暖的怀抱。 透过帘子看到那些疲倦而悲戚的脸,我真的很渴望这场仗快点打完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已经不在军营,而是在娘温暖的怀抱中,听着悠扬的无忧曲,穿着漂亮的裙子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讨厌这厚重的战袍,讨厌残酷的战场。 但无论这战场多残酷我都会上,无论这战袍有多重,我都会穿上,因为我是瀚国的公主,我不能让我们瀚国的子民流离失所,受尽欺凌。 因为我是公主,我不允许自己软弱,不允许自己退缩,是他们闯进来,我就要将他狠狠地赶出去,绝不手软,决不留情。 第234章 心都不够狠 第二天醒来,头有点沉,出门巡查了一下,士兵们都已经在训练,虽然他们都试图去忘记失去同伴的伤悲,但是那么那张没了笑容的脸让我知道他们此刻心里是多么的难过。 我不会去劝阻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需要时间,如我一样,需要时间去淡忘一些事,淡忘一些情景,说其它话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狄军因为粮供应不足,药物找不到开始疯狂报复陷城的人,已经拉了一大批去砍头,听到这些我心急如焚,但他们的行为并没有得到他们要的东西,因为我已经吩咐他们将药物能毁的尽量毁掉,他们的暴虐行为让他们更加天怨人怒。 但现在我不能去救他们,狄军经过上一次的惨败,虽然已经损兵折将,但论实力依然不比我们弱。 我现在只能等,等到陷城里的人终于被激怒,然后主动暴动起来,而我就可以猛追穷打,两边夹击,这绝对是让狄军彻底滚蛋的最好时机。 现在我耐心等的同时,还不断想办法煽动陷城的子民团结起来去反抗狄军,不断将陷城的人与狄军的矛盾激化。 现在这些我都交给左先锋廉鹰副将牧丰去完成,他们可能长年累月跟着姜将军征战,所以作风颇像,做事也是雷厉风行,让我十分放心。 军中将士听到陷城的百姓被这样欺凌惨杀,个个都义勇填膺,恨不得再去与他们拼一个鱼死网破,但我却迟迟不下令,让他们怨言四起,士气杀气一度高涨。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很残忍,也许我早点发兵,陷城会少死一个人,少一缕冤魂,但我为了让陷城的百姓反抗之心更强,让瀚军灭狄的斗志更旺,我一直迟迟不肯发令。 这段时间狄陌可能已经察觉了我的用心,一再劝解他皇兄放下手中的屠刀,但是兄弟俩本身就有嫌隙,忠言又逆耳,狄仁却变本加厉起来。 狄陌许是发现在兵力不足,如果再与其皇兄起冲突,结果可能会更坏,所以他放弃劝阻狄仁,开始想办法解决粮食的问题。 一个星期后,狄军的粮食几乎耗尽,新的粮食又供应不上来,我已经听说狄陌宰杀那些与他们出生入死的战马,这个命令残忍而无可奈何,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这样做,但是他们将士的心—— 我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吃了会吐,有些征战多年的将士,他们的战马与他们亲密得如兄弟一样,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忍。 要活下去,人有些时候会变成魔鬼,如果我是狄陌,我也会这样做,我必须强迫他们顽强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我现在在瀚军心目中就是一个神,是他们所有力量的源泉,但在狄军心目中,我就是一个魔鬼,杀人不见血,残忍而嗜血。 时间一天天过,形势一天天严峻,我必须再加把劲地煽动陷城的人开始出来反抗。 因为我估计再过几天,狄军的物资就很快从狄国运输过来,现在是他们最彷徨,最无措,兄弟俩分歧纷争最大的时候,我一定不能错失这个良机。 三天后在我们筹划与煽动下,陷城的人终于开始拼死反击,反正都是一死,与其被他们无情的绳索绑着一刀一个,倒不如与他拼了,就是死也得轰轰烈烈。 想不到平时安分守己的百姓,暴动起来也声势吓人,如滚滚洪流朝军营涌去。 ”兄弟们,今天是我们翻身的好日子了,狄军当我们瀚国百姓如牲畜一般屠宰,今日大家想不想为那些死去的同胞出一口气?“ ”想!“气壮山河的回答,激动万分的脸庞,那眼神充满了恨意,他们此时恨不得剥狄军的皮,吃他们的肉,为死无辜死去的百姓报仇。 ”好,我们现在就去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我豪迈的声音响彻云霄,在军营中不停回荡,经久不息。 胜负在这一仗,我不能输,瀚国也不能输,即使多残酷多无情,死再多的人,这一场仗我都要赢。 当我们的军队如天兵天将一样向狄军军营冲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了狄军将士眼中的恐惧。 “狭路相逢勇者胜”他们输了勇气等于输了战争,这一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输赢,但是我还是忽视了困兽垂死挣扎时短期爆发的杀伤力。 我军的人数本已经不多,但招展的旌旗,白晃晃的长剑大刀,震天的欢呼声让我军看起来如千军万马,势不可当,狄军这时只有四处逃窜的份,一时间乱成一团。 “逃也死,躲也死,我们倒不如痛痛快快打一场,我们的人数都差不多,我不信我们狄军要比这些乌合之众要强,我们杀回去呀——” 狄陌雄浑的声音响彻整个军营,火光中他的脸明灭不定,但却是那样的严肃与冷峻,浑身散发着王者之气。 他的豪迈而有鼓动性的话,还有他那向前猛冲的身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稳定了军心,逃窜的狄军也开始了疯狂反击。 困守之斗是骇人的,狄军这种垂死挣扎也是让人恐惧的。 火光滔天中,我看到的都是无情而冷漠的脸,那脸都溅满了鲜血,如魔鬼一般,这里就是一座地狱,这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魔鬼般骇人。 谁都想在战争结束后自己依然活着,谁也不想不久后自己就成为森森白骨一架,在这荒凉之地风吹日淋,被太阳暴晒,这场战斗注定了一场激烈异常也一场惨烈万分的战斗。 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不容我细想,我只能挥舞着手中的剑让那些冲我而来的人一个个颓然倒下。 血溅湿了战袍,剑的寒光中那缕鲜血是如此刺眼,让我有一瞬间的目眩,耳边震天的打斗声,痛苦的呻吟声,将那疾驰的马蹄声也掩盖。 直到抬眸才发现狄陌强悍的黑马已经冲到了我的身边,他的双眼闪过矛盾也闪过寒意。 ”对不起了——“他的声音沙哑,但长剑已经向我挥出。我没有惊愕,也没有恨他,虽然他曾说他的长剑绝对不会指着我,但在这样的场合我明白国家比一切都重要,胜利比一切都迫切。 我也深深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虽然沧祁也曾说过在战场上绝对不会杀害我,但我从来都不相信,诺言在民族大义面前显得是那样的渺小,情爱在这个残酷的战场显得实在不堪一击。 若我当初能心狠一点,生擒了狄陌,许就不是今日局面! 他是不是也后悔了?若当夜,他哄我出去,寻机会杀了我,许今日他狄国大军已经长驱直入。 他的心也是不够狠! “你不用向我道歉,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并且会比你出手更快、更狠,因为我们没有选择。”我双眼如霜,杀气顿起。 第235章 生死一线 “我好恨,为什么要是你——” 狄陌的脸因痛苦而变得扭曲,声音因激动而沙哑,但手却没有放缓,长剑疾如风,快如闪电般地向我刺来。 这一剑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带着他对我所有的恨意与怨念。 他的剑上嵌有三色宝石,向我刺来的瞬间,光华夺目,让我一阵目眩,可见此剑能切金断玉,锋利无比,是一把绝世宝剑。 剑还没有到身边已经让我感到寒气逼人,杀气腾腾,隐约间还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死于这剑下的亡灵有多少? 剑从我后背刺过,带着令人颤抖的寒意,我一个弯身灵巧躲过他这一剑后凌空跃起,扬起剑直刺他咽喉,一剑击出,又快又准又狠。 他慌忙倒退几步,眼中恨意更浓,寒意更深。 “你果然够狠.居然——”他眼中带着酸楚,但脸已经寒若冰霜。 但我能不狠吗?我知道我这一剑刺出后,他一定不会再对我留手,也许在看到那么多狄军死于我军刀下时,他对我就只剩下恨,现在我的狠绝,会让他的恨意更深更浓。 我抬起冰冷的眸子,此时他看我的眼睛带着刻骨的恨,但恨中竟还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这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复杂异常,让他脸上的表情也不停变换着,疼痛苦楚,让我心微微抖动。 “对不起狄陌,我也是没有办法。” 我迎着他充满恨意的目光再挥去一剑,但看到他如此目光,心还是隐隐作痛,剑锋也微微颤抖着。 其实无论我说得多狠,无论我的出手多绝,但对他心中总是不忍,随着手的挥动,心中一阵酸痛,如果与我对决的不是他,那该有多好? 为什么我的心不能再硬一些?出手总是有一丝犹豫? 此时我已经忘记战场上的厮杀,已经听不到那声声哀嚎,我整个人笼罩在他的剑光下。 双剑剧烈相碰时发出的光芒,让天地皆为之失色,想不到正在我们激斗时,狄仁也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他二话没说举起剑就往我身上刺,对付一个狄陌尚且困难,面对两个一等一的高手,我顿时手忙脚乱。 “我今天就亲自取你命,割下你头颅,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此时狄仁整个人弥漫着浓浓的杀气,似乎不杀我誓不为人一样,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将我往死里逼。 我没有气力骂他们两个人欺负一个,战场根本就不是一个公平决斗的地方,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并且我知道我只要稍稍一分神就会成为狄仁的刀下鬼。 “皇兄,他就交给我好了。”狄陌开腔说。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狄仁眼中的恨意让我打了一个寒颤,这个时候的我多希望身边有一个人能助我一臂之力。 先锋廉鹰曾说过要时刻跟在我身后保护我,当时我自信满满地对他说:“我不需要你保护,你还是去杀多几个人更好。” 如果当初能答应他,让他留在我身边那就不会有今日这样的险境,看来我还是太自信了。 狄仁的剑招招致命,不是直刺我喉咙,就是直插心窝,当下我只有屏息静气地应付他,要不稍不留神就见阎王了。 这时离我不远处几个瀚国士兵看到我被围攻,赶来助我一力,但他们的武功与这两个男人相差太远,他们长剑一挥,他们就已经颓然倒下。 看着从他们胸口喷涌出来的鲜血,心头大急,一急就乱了手脚,慢了半拍,狄仁那把锋利无比又寒气瘆人的剑迅猛地直插我眉心。 在那一瞬间,我体会到死亡的气息,是那样的绝望而寒冷,心竟一阵痉挛。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怕那寒光灼伤了眼睛,害怕看到自己的鲜血四溅。 第236章 阶下囚 “叮当”一声,那剑并没有刺过来,眉头依然感到寒气逼人。 我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狄仁一脸的震惊,狄陌却一脸的痛苦,而他们的剑却交缠着。 “狄陌,你——” 狄仁吼叫的声音带着怒火与不解。 “我——”狄陌俊美的脸扭曲得厉害。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在狄仁愤怒的质问声中,他的长剑又向我攻来,若只是对付他一人,他也绝讨不了好处。 “皇兄,杀了他于事无补,只有拿下他号令瀚军才是上策,这一仗再打下去我们会全军覆没的,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 此刻瀚军气势如虹,狄军兵败如山倒。 狄仁的身子顿了顿,狄陌补了他的空挡,向我攻了过来。 “好——”兄弟俩得到了默契,不再招招要命,但却步步进逼,狄陌此时也不含糊,出手快而狠,不久我就已经险象环生。 当我若干年回想起这一天,我心中依然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这一天是可以说是值得我自豪与深深铭刻的日子,因为我带领瀚军打败了狄军,彻底地将他们从瀚国的领土中赶走,让他们无比失意羞辱地滚蛋。 但这一天也是让我毕生都觉得耻辱的日子,因为我赢了战争,却输了自己,被他们劫持而去。 当锋利的刀锋抵住我脖子的时候,我除了耻辱之外还是耻辱。 我宁愿被他们击毙于战场,在那刀光火影中滴尽自己最后一滴血,与瀚国的兄弟长眠在那块荒漠上,也不愿意窝囊地被他们劫持。 因为挟持了我,狄军残军顺利离开。 走出了这个火光滔天,充满血腥味的战场,我的心竟开始彷徨起来,等待着我的是什么命运? 我多愿意此时的我可以与兄弟们高呼庆祝,我们瀚军终于让他们狄军滚蛋了,我们瀚国军队终于雄威再现,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率领这些军队赶往瀚暮所在的芜城,助他一臂之力,捍卫家园。 但是如今因为自己的自负,成为了阶下囚。 也许这样会更好,如果下一场仗对决的是沧祁,那真的会让我肝肠寸断,纠结万分,如果要我将手中的剑,刺向与我有着深情厚谊的沧军,叫我情何以堪? 我害怕他们临死前怨恨的眼神,我不敢看他们那双疑惑的眼睛,怕他们会问:他们敬重的少将怎么会残忍地将剑指向他们?怎会残忍地夺去他们生的机会? 边走边想,突然感到身后一阵灼痛,我知道一定是有一双愤恨恶毒的目光在后面盯着我,心微微抖了一下,脚不由得放缓了一些。 监视着我的士兵狠狠地踢了我一脚,他们此时一定是恨极我了,所以出手一点都不轻。 站在旁边的狄陌并没有出言阻止,他的脸色阴沉着,许是他此时对我也是充满恨与怨,也恨不得刮我两巴掌吧? 他对我的恨我完全能理解?但我对他们的恨谁能理解?难道就只是你们狄国将士死了吗? 我们瀚国死的人还少吗?如果不是你们强行闯进来,我们瀚国的子民依然过着幸福而平静的生活,哪有那么多妻离子散的苦楚?哪有那么多白头人送黑头人的悲凉? 突然脖子一凉,一丝寒光乍现,我手虽然被绑着,但头还是会动的,我稍稍一偏,就躲过这一剑。 回眸一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狄仁那狠毒而充满杀机的双眼。 第237章 离得太远了 听到声音,狄陌扭头一看,看到狄仁手中的剑,他眼中露出惊吓的神色。 “皇兄你——” “我们已经现在已经安全了,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我要割下他的首级,在我们狄国悬挂一个月,被烈日暴晒,被风吹,被雨淋,然后再拿去喂狗,以告慰我们狄军死去士兵在天之灵。” 说完狄仁仰天长笑,笑中带着凶残与狠毒,让我全身一阵战栗。 我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因为我知道他有多恨我,恨到几乎想冲过来吞我的肉,他那阴冷而嗜血的眸子让我全身发冷。 “杀了他——杀了他——”听到他的话,身后的士兵变得怒不可遏,眸子带着熊熊恨意,如燎原之火就要燃烧起来,那声声迫切的呼喊声让人肝胆俱寒,那声音大到让我绝望。 这个时候的他们是恐怖的,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往身上冒。 “好——”狄仁的声音凶残如漠上饿狼,眼角的残忍让我心惊。 说时迟,那时快,狄仁的剑再次刺向我的脖子,但这次剑还没有靠近,已经被狄陌迅猛的剑挡下了。 “狄陌,你一再阻止我杀他是何居心,莫非你与瀚国私通?”狄仁的眼像喷出火来,全身笼罩着骇人的气息。 “皇兄,你别误会,我对他的恨,绝对不比你少!我对他的怨,绝对不比你轻!我好恨!” 他的声音沙哑,有点说不下去,说完还怨恨地看了我一眼,在这一刻我居然不敢与他直视。 “现在我们脚下踏着的依然是瀚国的土地,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马?如果瀚军追上来,他可以保我们一命,反正他如今人在我们手里,我们何必急着要将他杀了,绝了一条后路呢?” 狄陌的声音洪亮,表情严肃,全身散发出一种不得不让人信服的力量。 “三皇子说得对,我们回到狄国,才将他碎尸万段,让他受尽千家万户的唾骂毒打。” “即使留你一条狗命,我也不能让你活得那么自在。” 说完狄仁往我后背狠狠地踢了一脚,这一脚带着他战败的耻辱,带着满腔的失意与怒火,虎虎生威,猎猎生风。 心在这一瞬间像爆裂一般,一股暖流突然从心口直往喉咙涌起,咸咸的,惺惺的。 看到我喷涌出来的鲜血,狄仁残酷无情地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报复的快意带着刻骨的恨意。 狄陌却扭过头不再看我,许是不忍心,许是自己也恨不得踢我几脚。 对他迅猛的一脚其实我是可以避开,但我避开这一脚,能避开第二脚?现在反抗不但徒然无功,还会激怒他,让自己多受点苦头而已。 我任由嘴角丝丝缕缕血继续流淌着,默默地跟着他们走,随行的士兵抑制不住对我的厌恶和怨恨,时不时狠狠踢我几脚,甚至搧我几巴掌,也有一些特意走过来朝我吐唾沫。 每当这个时候,狄陌都会将脸扭开,不去看我,一路走去,我们的目光总是小心翼翼地不再碰触在一起。 其实他此时的心应该是很苦吧?因为我有意无意间总能看到了他眼里的挣扎与痛楚。 一路过去,脸被打肿了,嘴角丝丝血渗出,脚被他们踢得已经疼痛难忍,走起路来已经歪歪斜斜,我依然没有吭一声。 即使现在他要一刀结束了我,我也不会吭一声,即使我此刻的内心带着对生的留恋,对死的恐惧,但我绝不会向他们求饶一声。 连夜赶路,加上战败的阴影,大家都很少讲话,脸带疲色,而一路上虽有追兵,但刀搁在我脖子上,将士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若给我再发现有追兵,本皇子立刻砍了他。”狄仁狠声道。 我高声对追来的瀚军下了命令,让他们立刻赶去邺城,助瀚暮一臂之力,别浪费兵力在我身上。 国家的兴亡比我个人的生死重要得多,并且刀搁在我的脖子上,他们想救我谈何容易?一切就看我的命数了。 接下来我面对的是什么呢?真是被割下头颅去风吹雨淋日晒吗?想想就全身发麻。 但人都死了,他爱挂就挂,但一想到他说将我的头颅喂狗,我心中的寒意又涌上来,心发毛,头发麻。 如果被娘知道,她会怎样的难过?如果被沧祁知道,他会不会伤心?他会不会为我洒一滴眼泪? 他们都是我牵挂的人,他们都是温暖着我的人,但此时他们离我太远了,远到连脸孔都模糊了,远到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新书上升期,需要亲们大力支持,喜欢的亲记得给个好评哦,感谢! 第238章 夜深人静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尝试过想逃走,但让我绝望的是他们不但绑住了我的手,还绑住了我的脚,还有来回巡逻的士兵那怨毒的目光时刻盯着我,让我绝了要逃走的心。 众目睽睽之下除非我能飞天遁地,否则还是不要做白日梦了。 七零八落的狄军不停地赶路,夜晚在荒凉的野外驻扎,除了狄仁和狄陌各有一个帐篷外,其他人都是以天为盖,以地为席,随便找一个地方就躺下来。 现在谁也顾不得要住好的,吃好的,脸上都灰蒙蒙一片,眼里也灰蒙蒙一片,让人感觉到这块天空都灰暗一片,气氛压抑而沉闷。 我缩在黑暗的一个角落,不动也不吭声,尽量不去引人注意,但那些过往士兵那恶毒的目光还是让我浑身发冷。 还有一些气不过,时不时朝我踢来一脚,让我浑身是伤,痛得呲牙裂齿的。 但无论我多痛,伤得多重他们不会同情我,我出声只会雪上加霜,他们一脚又一脚,将我往死里踢。 在这时候我忍着疼痛,仰望着黝黑的苍穹,特别想娘,想沧祁,想视我为珍宝的父皇。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躺在他们温暖的怀抱有多好呀!如果能听到沧祈亲昵无比地喊我是枫儿那该多好? 这些美好与温暖,都离我远去,如虚幻的梦一般。 如果不是狄陌说我还有利用价值,我的存在会保障他们活着回到狄国,我相信他们早已经将我千刀万剐了。 明明是他们来攻打我的国家,现在战败了,似乎我才是全天下的罪人,似乎就只有我的双手才沾满鲜血,只有我才是杀人狂魔,杀人不眨眼,而他们都是圣人。 他们的双手和灵魂都干净得很?他们的刀就没有沾过一滴血?他们就没有杀过一个人? 想到这里,我心中竟有点愤懑不平,但谁叫我落在他们手里?成王败寇就是这样,谁也怨不了谁? 还是做好被人砍头的心理准备吧,我苦笑几声,继续想念我的娘和沧祁,即使是沧祈的坏坏的笑,此时都觉得俊美温暖异常。 “起来——”突然有一把粗鲁的声音在我耳边大声吼,让我的思绪完全中断。 他吼完我就粗暴地推我,把我当作畜生一般,并骂骂咧咧地帮我解开脚的绳索,那口水四喷,简直恶心死了。 “你干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吼他,再不吼他,我真的会被他的唾沫星淹死,许是我眼中的杀气太浓,霸气太重,他竟然愣了愣,手也缓了下来,连声音也不由自主带着点颤音。 “嚷什么?大皇子命我带你过去,再嚷嚷信不信一刀砍了你!” 虽然话还是很不客气,但气焰倒收敛了不少,可惜好景不长,他看到我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手后,绷紧的脸又重新松弛下来。 “你都成阶下囚,还蛮狠什么?” 说完胆子又大了起来,又狠狠地踢了我一脚,他们真的是将我往死了整,我如今浑身都是伤,疼痛难忍。 “不是去皇子那吗?还愣着干什么?”我吼他,心中愤懑不平。 他怒视了我一眼,就带着我朝狄仁的营帐走去,狄仁这的家伙找我干什么?想起他阴冷而狠毒的目光心又忍不住发冷。 第239章 永生难忘 “进去——” 到了营帐前,那个士兵从背后狠狠地踢我一脚,我一个踉跄就跌倒在地上,手被冰冷的沙石刮破了皮,血流了出来。 我抬头的时候,正对着狄仁那像狼一样阴森森的目光,他的目光真冷,冷得瘆人。 “将军何必行那么大礼,不过你就是跪在我面前十年,我都不会放过你的。”狄仁恶狠狠地说。 我挣扎地站起来,手被捆绑住,站起来也摇摇晃晃的,站稳后我傲然挺立,眼带不屑不与他说一句话了。 “都已经成我阶下囚了,还那么傲气,居然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是在嘲笑我是不是?” 狄仁腾的一下站起来,向我冲过来,手用力揪住我的头发,朝我的脸就是狠狠一拳,打得我火冒金星,脸火辣辣地痛。 “我告诉你,你赢了又怎样?你现在落在我手上,我会将你带给我屈辱百倍还给你,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眼神狠毒,语言冰冷,全身散发的寒气让我感觉他刚从地狱走出来魔鬼一样。 “反正我现在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冷冷地说。 “还那么犟?我最讨厌你这种人,自命清高,自以为了不起,不就是打了一场胜仗吗?你放心到时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你赢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我手上!” 他说完残酷地大笑几声,刺耳的笑声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特别阴森恐怖。 他一边冷笑,一边围着我身边转圈圈,似乎我是他的一个猎物一样,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拉出去屠宰,让他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 “啊——” 突然一种痛楚从脚传来,我双脚一软,直直跪了下去,他居然在后面偷袭我?但我绝对不跪他,我连忙倒地,我宁愿卧倒在地,也不愿意跪在他面前。 “还站得那么直,头还抬得那么高吗?” 他扯住我的发,恶狠狠地说,此时他就像一个魔鬼。 我那长发被他一扯,头皮都发麻了,但手起手落之间,我那黑发竟如瀑布一样一泻千里。 “你竟然是女人?” 他惊呼道。 此时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那震惊的样子像见了鬼一样!“是女人又怎样?”我冷冷地说。 “你闭嘴——”他又怒又羞,脸涨得通红。 “我狄仁竟会输给一个女人?我不信,我绝对不信。” 说完他那双脏手竟然向我胸口袭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身子往后,躲过这一袭击,但手绑着,这一侧身,身体不稳,差点就往后倒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因为恐惧,因为羞耻,我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 “干什么?我看看你是不是女人?”他邪恶一笑。 “你无耻——”我怒斥,愤怒让我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骂呀——大声的骂呀——你骂得有多狠,等一下我百倍还给你。”他邪笑几声。 我的双脚不停地往后退,而他却邪恶地步步进逼,心却在狂跳,呼吸似乎要停止,即使他们将锋利的剑搁在脖子上,我都从没有那么害怕过,从没那么绝望过。 心又害怕,后面又退无可退,手被绑着又动弹不得,一个踉跄我整个人跌倒在地,一时挣扎不起来,他却如一座大山那样冲我而来,心头大骇。 他捉住我的脚将我狠命地拖到帐房中间,我惊吼万分地大喊大叫,声音带着绝望,带着惊恐。 “死贱人,叫呀?呆会我就要你叫,不但在我身边叫,也在外面的兄弟身下叫,我让你在整个狄军身下叫。” 他邪恶的脸无限扩大中。 “我终于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痛不欲生了,那就是做我们狄军的军妓,我会让我们狄国极度渴望的士兵天天招呼你,他们都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一定会让你永生难忘。” 他的脸绽放一抹邪狞的笑。 第240章 我来了 “你休想,你这个禽兽。” 我一脚向他肚子踢去,他没有防备,中了我一脚,一个踉跄倒在了地,等他再次爬起来的时候,眼中的恨意更甚,寒意更浓。 “贱人,居然敢踢我?我现在就让你知道这样对我的后果。” 说完拍拍身上的尘向我走来。 我睁大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他,双眼充满防备。 “害怕了?在战场上你不是威风凛凛的吗?现在怎么像一条可怜虫一样?求我呀,你在战场上有多威风,今日我就会让你有多惨!” 他的双眼散发着讨厌的凶光。 我对自己说,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冷静,但无论我怎么对自己说,心中还是害怕,身子微微抖动着。 他突然向我一掌击来,我只得用脚去挡,在我脚朝他扫去的时候,他身子突然蹲下,手捉住我另一只脚,狠命地一拉,我整个人就往地下倒了下去,他如山的身躯就往下压了下来。 “你是畜生,你这个无耻小人,你不得好死。”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骂他,我奋力地挣扎,可惜手不动弹,腿被他压住,根本反抗不了,现在我只有在绝望地吼叫,如困兽最后的嘶叫,雄狮濒临死亡时的绝望悲鸣。 “我要你叫——” 我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可是喉咙却只可以发出一些咿唔声。 “这个王八蛋,这个无耻小人。”我不断地骂他,但越骂他越兴奋。 “想不到你这贱人身体还真香,身段也不错,凹凸有致,我都有点不舍得将你扔给外面那些如狼似虎饥渴异常的男人了,真是大大的糟蹋了。” 他邪恶的眸子让人绝望。 “皇兄你干什么——” 突然耳边传来一把又惊又怒的声音,但却如天籁之音那么美妙,狄陌他终于过来了,此刻我竟有想哭的冲动,一瞬间似被烟雨迷了双眼,竟有湿意。 狄陌又救了我一次。 “干什么?皇弟你眼睛没有瞎吧,我在做什么你不知道?想不到害得我们那么惨的竟然是一个娘们,我今天就要让她生不如死,如果皇弟想要,我用完你再用,然后我要她尝遍每个狄军男人的滋味。” 说完他自顾笑了起来,带着嗜血的凶残。 “你居然要她做——”狄陌的声音带着沉痛。 狄陌蹬蹬几步跑过来,一把推翻压在我双腿的庞大身躯,并以最快的速度脱开衣服覆盖在我的身上,在他衣服落在我身上的瞬间,我的泪汹涌澎湃涌了出来。 当他把我嘴里的布条拿开,我除了感激地喊他名字外,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此时他就如拯救我的天神那样高大而圣洁。 他说话的声音也如仙乐一般动听,这男人两次都在我就危机的时候将我解救下来,对他我已经不是单纯的感激,我要怎样才能还他的情? “小母鹿,是我来迟了,对不起。”他轻声地在我耳边说,眼里尽是疼惜与愤怒。 “狄陌——”我依然除了喊他的名字,说不出第三个字。 “什么都不要说了,有我在。”他将我紧紧搂入怀中,胸膛激烈地起伏着,这一刻我冰冷麻木的心才终于有感觉。 “你们——你们居然——”狄仁震惊得说话也结巴。 第241章 护身符 “你们一早就认识的?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在战场上你们也是在假惺惺地在打吗?狄陌你一早就知道她是女的?” “我们走——”狄陌没有答他,牵过被我捆绑住的手想直接往外走。 “站住,不说清楚,休想离开这营中半步。”狄仁的眼睛通红,声音因愤怒而抖动着。 “我没有什么好说,总之我没有背叛狄国,我也没有与她勾结,如果不是我与你联手,你以为你能拿下她吗?” “我对他的恨与怨绝对不比你少,我容许你打她几拳,踢她几脚,甚至你刮她几巴,我都当看不到,因为是她让我们那么多将士成为异乡鬼,是他让我们的一生都带着惨败这个羞辱。” “我也恨她一个女子,为何要那么强悍?但我绝不允许你这样侮辱她,更不允许你把她扔出去让我们的士兵糟蹋。” 说到这里时,他眉头紧皱,满脸痛楚。 “我们有我们的宏图伟略,她也要保家卫国,这里谁对了?谁又错了?何必这般侮辱她,即使将她碎尸万段,我们死去的兄弟不会回来,我们失去的尊严也不会——” “狄陌,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为这个妖女说话,敌就是敌,对立就对立,谁叫她落在我的手中,那活该她倒霉,这一仗是我狄仁的奇耻大辱,我是绝对不会让她这个贱人有舒服日子过的。” “如果你不忍心,你就给我滚开,如果你敢救他,我现在就出去跟外面将士们说你勾结瀚国妖女,叛国叛民,沉迷美色,阵前弃与你出生入死的将士生死不顾,我看看你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是否对你心寒齿冷。” “父皇即使再宠爱你,这次也绝对不会姑息。” 狄仁奸佞地笑,笑中带着得意,带着恨意。 狄仁刺耳的笑声停歇后,营帐一阵沉默,我知道狄陌的为难,现在狄军个个恨我入骨,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如今他如果护着我无疑是与整个狄军作对,不但他争夺皇位无望,还会受狄国子民的唾骂。 毕竟为美色叛国弃民这是所有人都不能忍受的大罪,并且狄陌是他皇位争夺的最大竞争对手,他还不抓住这个把柄好好诋毁他一番! 良久,房中依然是死一般寂静,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样,让人感到心情十分压抑。 “把她留下来交我处置,你给我出去,我会当一切没有听过,没有看过,要不休怪我这个皇兄不念亲情。” “今日我会不惜任何代价将她带走,除非你杀了我。”狄陌说得决绝。 这段日子,无论被人怎么欺辱,怎么踢打,我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就这一瞬间,泪湿了脸颊。 “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身败名裂,我要你愧对狄国所有子民,我要你受万民唾弃,如果你敢带她离开营中一步,我立刻召集军队说你通敌卖国?”狄仁斩钉截铁的话语中带着无比的坚定。 “你以为你说什么他们就会信?忘了告诉你这女人的身份,她就是瀚国的御风公主。” “那又怎样?”狄仁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却硬要装得满不在乎。 “不怎样?皇兄难道忘了瀚国的御风公主是和亲到哪里去了吗?” “皇兄若忘了,我提醒你,她同时也是沧国四王爷沧天涵的正妃,不是寻常的暖床侍女可比。” “天涵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心狠手辣,有仇必报,如果让沧天涵知道自己的正妃成了狄国的军妓,你这般辱他,让他被天下人耻笑,以他的性格,皇兄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瀚国真正的王者,是当今皇上吗?这你比谁都清楚,四王爷沧天涵才是沧国的主宰。” “现在我军已经以瀚国为敌,如果因为这个,再得罪日渐强大的沧国,你可知道后果!” “打了败仗,损兵折将回来,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你觉得父皇还会这般宠信你吗?” “我怎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然后扔她出去做军妓,但皇兄你应该知道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你若不信,倒是捅了大乱子,被父皇责罚,不要说我这个做皇弟的没有提醒你。” 狄陌冰冷而无比清晰地说,说完他拉起我的手就走。 而狄仁呆立一旁也没有再出声,也许在分析个中利害得失,竟没有再阻止! 想不到这个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沧国王妃这个头衔,居然在这个时候救我一命,沧天涵你这厮也算替我做了一件好事了。 第242章 一线生机 自从我离开王府到了军营后,沧天涵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出现过,也许他终于想通,决定放手了吧! 毕竟他的女人那么多,燕瘦环肥,花红柳绿,何苦为我一个人整天闷闷不乐,大发雷霆呢? 出到外面,我直接往来时的路走去,能逃出这个狼窝我已经很高兴,我不敢再于狄陌说话,怕在增加他的烦恼与苦楚。 “今晚到我营房。” 狄陌说完就大步往前走,语气如冰,脸色如霜,他虽然是救我,但如他所说,他也是极痛恨我的。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不是祈求这一路有他的庇护,而是希望今晚能挨少几脚,身上的伤痕能稍稍结痂。 走到他的帐房,我站立一旁,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坐也不是,躺也不是,说话也找不到词。 “这里还有一点点治伤的药,你脱开衣服涂抹一下吧。” 我轻轻接过,双眼碰触到一起,大家都慌忙躲开,良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说: “我就只有这一点药了,你真的很残忍,居然把所有药物都毁了,那么多伤兵,我们的药物又远远不够,看到士兵们那一声声哀嚎,看到他们血流不止,一个个痛苦绝望地死去,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哀嚎,你知道我的心——” “甚至有些士兵忍受不了这个痛,一个个用自己的剑刺向自己的心窝,那个惨烈场面是我永远的噩梦,在战场上战死是英勇,在战后痛死是悲哀,那个时候我真的特别恨你,恨我怎么就认识了你,恨我为什么就偏偏爱上你。” 他因激动而没有说下去。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默,最后就是我们两人同时发出的轻微叹息,这叹息太轻风一吹就已经无影无踪,但却萦绕在我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我若不狠,死的就是瀚国的将士,我若不狠,遭殃的就是瀚国的百姓!战场由不得我心软,我没有选择! “脱衣服吧,涂了药后,穿上我这件,虽然大点也好过你现在这样,放心我不看你,要看刚才都看够了。” 他平静了下来,声音淡淡的,脸也淡淡的,但眼中依然带着一抹苦楚隐忍。 我脱开他披在我身上的外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他要看真是看够了,我沾了一点点药膏轻轻涂着,我知道这些药膏的珍贵,所以用得小心翼翼。 除了特别严重的伤口涂一点外,其他地方都不舍得用,涂完后把这身稀巴烂的衣服脱了下来,再披上他给我的衣服。 他居然真的没有看我,兀自一个站在一旁,俊美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许是在这样的场面,大家横亘了那么多仇恨后,换谁也没了这个心思。 “现在我是无法放你走,就是放开你手中的绳索,你也逃不过大军的眼睛,尤其是我皇兄他肯定已经派人暗中盯着你,你逃出被抓回来只会惩罚得更厉害。” “看到你被人毒打,我比你更痛,那一掌掌如刮在我的脸上,那一脚脚如踢在我身上一般,看着你被打,我又不能救你。” “如果我太过护着你,反而让他们对你的恨更深,现在唯一能保你命的就是沧国王妃这个头衔,回到狄国后我会想办法救你,实在不行我叫人送信给沧天涵。” “他若肯护你,你还有一线生机。” 他冷冷地说,我静静地听,说完营中一片寂静。 第243章 重见天日 经过长途跋涉,我回到了狄国,一路上虽然士兵们还会对我骂骂咧咧,拳来脚往,但狄仁倒没有再侵犯我的意思,也没有再提过让我做军妓,这让我悬起的心落了下来,对一个阶下囚来说这已经很好了。 他还是忌惮沧天涵。 因为是狄军惨败而回,所以进入皇城也是静悄悄的,而我就在当天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天牢。 在天牢一个人就会想很多事情,想娘究竟身在何方,想瀚暮能不能抵挡得了沧祁的大军,想沧祁,想他双手沾满鲜血时的残忍,想着什么时候狄国的刽子手将我推出去斩首示众。 正在神思万里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然后就是开锁的声音。 “出来——”他们对我喊,莫非杀头的日子那么快就要到了?杀头前不是可以吃一顿好的吗?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给我吃就拉我去砍头? “怎么没有饭菜送来?”我气愤地问他们。 “现在还早上,吃什么午饭?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嘲弄的声音传来。 “那起来去哪里?”我疑惑地问他们,心中还是微微抖动着,害怕他们真的对我说送我到断头台。 “废话少说,是我们大王要见你,现在要我带你过去。” 他们的大王?那不就是狄陌的父皇?他要见我干什么?难道也想羞辱我一番? 不过临死前去见一下狄国的大王也好,不知道是不是像我父皇那样如天神一般的人物? 但怎么会呢?这个世界除了父皇还有谁在我心目中称得上天神,也许是一个头花花白糟老头罢了,说不定还留有长长的大胡子,想到这里竟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 被关押到狄国天牢的当天,我的手脚就被那些狱卒套上坚固的手镣,那冰冷的铁链弄得我手腕生疼,我怎么总是与铁链那么有缘? 这些铁链让我又回到冷宫那些苦楚的日日夜夜,为什么痛苦的记忆总会时不时回来找我?让我逃也逃不掉,躲也躲不开? 我只是想遗忘,为什么那么难? 看着发着寒光的铁链,我清楚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阶下囚了。 这天牢的环境还真是很糟糕,每天躺在冰冷而潮湿的地板上,吃着比猪食还难以下咽的饭菜,甚至有一顿没一顿的,在这样潮湿的地牢,不知道时间一长,自己的身上是否会长满青苔? 但现在无论面临的处境多么恶劣,我都已经能泰然处之。 想当初在冷宫的时半夜被猖獗的老鼠,吓得魂飞魄散的日子就觉得好笑,如今就算有老鼠从我身边经过,我可能还会朝它们灿烂微笑一个呢? 人的胆量还是练出来的,人的心也是慢慢变硬的。 无论这个狄王老头找我干什么,但至少他让我有机会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想到这点,心情竟十分好,嘴角微微勾起,居然还有冲动想哼几句小曲,但怕狱卒说我发疯,所以赶紧闭嘴。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跟着狱卒走,好几天没有见过阳光,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眼睛觉得一阵刺痛,这光太耀眼了。 第244章 炽热如火 现在还是早上,如果是烈日当空,我真怀疑我的眼睛会在这一瞬间给毁了。 正在想着的时候,一个宫人扭着屁股走到我身边,他应该是带我去见他们的大王吧,但看见他扭动的屁股就觉得难受。 宫人在前面走路,虽然扭着屁股,但速度还是挺快的,我拖着长长的铁链走起路来甚是艰难,但他却没有管我,依然快速地前进着。 等到他在大大的御书房门前停下时,我已经大汗淋漓,他进里面禀告他们大王的时候,我就忙着擦汗。 一边擦一边好奇地看着紧闭的门,心中还是好奇这皇帝老儿是长得什么样子? 我想一定是一个又奸诈又凶残的老头,居然那么坏发兵攻打我们瀚国? “皇上宣你进去。” 宫人那把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表情甚是倨傲,但试问又有多多少人对一个囚徒客气来着,我又何必介怀?他不对我拳打脚踢已经很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头找我有什么事情?他一定是恨我到极点,是我让他最得意的两个儿子蒙羞,是我让他们狄国损失惨重,损兵折将。 这会他一定是想着什么法子折磨我了,想到这一点,心里还是很不安,七上八下的,想到那些刽子手白晃晃的刀向我的脖子砍来,我还是会害怕。 但当真正与这个传闻中的狄王见面时,我的心倒平静了下来,横竖不就是一刀?怕他干什么? 当他转过身子面对我的时候,我竟然禁不住再次轻笑出声,他不是糟老头,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大胡子。 我以前曾听沧祁说狄王年纪老迈,所以急着选继承人,如果沧祁现在在这里一定要自打嘴巴。 这个狄王一点都不老,不知道是因为保养得好,还是他本身年纪就不大,他让我感觉居然比父皇还要年轻好些。 我好奇地打量着他,站在我面前的他英挺得很,颀长的身躯,高挺的鼻子,坚毅的下巴,剑目星眉,轮廓完美得如刀刻一般。 这张脸具有狄陌那摄人的美,也有狄仁那骇人的冷硬,看人时双眼发出如鹰一般锐利的光芒,凌厉而摄人。 即使离得远远的,我都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霸气,让人无端感到压迫,似乎一座大山就要像你压过来一样,这就是王者,与父皇一样让人震慑的王者。 “你笑什么?” 他好奇地沉声问我,虽然声音不大,但却让人感到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敢再随便发出一丝声音,生怕被他会瞪一眼,因为他的眼睛锐利得就要刺穿我的心一样。 他浑身散发的这种王者气息,迎面而来,直接渗入人的骨髓。 “回皇上,御风以为你会是一个长满胡子的糟老头,但现在发现竟然比你的两个儿子更俊美几分。” 这是我的心底话,不经思索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是那样霸气冷硬,我对他暂时并没有厌恶,还带有浓浓的兴趣。 “本王不需要你吹捧,不要以为你赞美我几句朕就会轻饶你。” 他冷冷地说,那声音如冰一样让我心头涌上一阵寒意,说完那如鹰一般的目光就不断在我身上巡逻,看得我全身发毛,他的目光怎么就那么骇人? 我假装不在意,任由他在我身边绕圈子,但他打量我的目光似乎过长,他看我的眼神似乎过于放肆,让我十分不自在,整个人如坐针毡一般。 “真的很像——长得真的很像——” 狄王看着我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的迷乱,双眼慢慢变得炽热如火。 第245章 爱恨纠缠 我怎么感觉他看我的目光,就如看着一个心爱的女子一样,沉迷得有点痴了一般。 “皇上,请问你找我何事?” 我实在忍不住要打断他,要不一直给他这样看下去,我会发疯,因为那感觉实在太压抑,实在太让人害怕。 “闭嘴,有你这样对本王说话的吗?” 他瞪了我一眼,但却把他痴迷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转身走到一个角落,从一个架子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画卷,如捧着一件珍宝一样向我走来。 走到我身边的时候,他缓缓地将画卷打开,动作轻柔缓慢得让人吃惊,似乎害怕用力过大会毁了画卷一般。 这样的男人温柔起来竟然如水一般,等他将画卷展开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惊诧得把嘴巴张得大大的,好久好久都不记得要闭上。 广阔无垠的苍茫大地,大雪纷纷扬扬地飘飞,一枝寒梅在风雪中傲然怒放,一个少女在大雪纷飞中弹着琴。 少女眼中烟雨迷蒙,微微抬起的脸带着淡淡的惆怅,那眼睛看着前方,似乎在等待一个不归的人。 她眉头轻轻皱着,惹人怜爱的同时也让人心碎,让人恨不得摘下天上的月亮博得红颜一笑,恨不得伸出手去轻轻抚平她眉,让她轻轻弹,细细唱。 她整个人融合在天地万物间,是那样的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摄人心神,但又与大自然那样的和谐,似乎是误落凡尘仙女,那般的出尘脱俗。 即使只是看一眼,我都认得她。 她就是我日思夜想的娘,她就是我心中牵挂的娘,她是就我那受尽屈辱磨难的娘。 看到她的画像,却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心中又一阵酸楚。 娘现在美得风情万种,年少时美得勾魂摄魄,不带一丝杂质,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我特别想了解娘。 想知道她有什么样的过去?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我对娘一无所知呢? 这狄王怎会有我娘的画像?并且还是我娘少女时的画像,心中不禁疑惑,但我又不敢开腔去问他,莫非娘与他—— “她与你什么关系?”狄王冷冷地问我,但双眼却看着画像,俊美刚毅的脸竟多了一分柔情。 要不要告诉他呢?他与娘什么关系呢?心中竟有犹豫。 “说——你们什么关系?如果让我知道你说谎,我立刻推你出去斩了。”他的声音真冷,如他此时的脸。 他身材挺拔,如青松般屹立,又若一座永远也跨不过的山一样,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她就是我娘。” “她真是你娘?”他洪亮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沙哑。 “那还有假?你看我的脸就知道,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与画中人还是比较像吧。”我得意地说。 “她竟然与别的男人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他喃喃自语,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痛楚。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痛苦的脸,那愤怒的眼,那失去控制的情绪,如一头发怒的狮子,让我觉得害怕。 ”砰——“一声巨响,他向前方挥出一掌,坚硬无比的桌子顿时碎成一块块,在空中翻飞。 “我找了你十几年,我苦苦等了你十几年,你居然与别的男人生了一个那么大的女儿?” “颜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他双拳捶打着胸口,怒吼的声音居然有点哽咽,听起来是那样的苍凉悲苦,让人的心也酸楚得扭成一团,似乎心被剜了一大块一般。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来,声音竟分不出是哭是笑,但却是那样的绝望与悲凉。 在这一瞬间我呆呆地看着这个男人,他的苦楚与悲凉将我完全震慑住,心竟然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究竟与我娘有什么爱恨纠缠? 第246章 牵挂 “滚——你给我滚——朕不想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生的野种。” 他双眼透出愤恨的光芒,那光芒如利剑一样刺向我的全身,让我感到一阵刺痛。 “我不是野种?我父皇与我娘是真心相爱的。” 他那一声野种将我激怒,我双眼如喷火一样瞪着他。 “真心相爱?你居然说他们真心相爱?” 他突然钳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猛地捏住我的脖子,他的手劲很大,此时的他就如一匹发疯的狮子,要将我置之死地。 我拼命地挣扎,用脚踢他,用手上的铁链去砍他,铁链在我发狂的挥动下变得面目狰狞,一下又一下击打在他的手臂。 他的衣服破了,他的手被铁链砍出一条条血痕,但他似乎是铜皮铁骨一样,一点都不痛,也不吭一声,眼里迸发狼一般的光芒,他此时给我的感觉就是强悍,强悍得没有一丝一毫的绵软。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可见他此时的愤怒有多盛,我相信如果他再迟一点松手,我真的会窒息而死。 在他松开手的瞬间我猛地咳了几下,然后发疯地呼吸新鲜的空气,但即使这样还是一阵目眩。 “我真的恨不得捏死你,如果不是怕颜儿恨我!” 提到娘亲他脸上又一阵苦楚,身子微微抖动,后来竟兀自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我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一代帝王毫无仪态地跌坐在地上,他眼中流露的是痛楚与绝望,那俊美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最后闭上眼睛仰天长笑,但依然笑中带着郁悒,让人的喉咙发热,鼻子发酸。 “你立刻给我滚回去,滚得远远的,朕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看我的眼神又恨又痛,那紧皱的眉头告诉我他此时的心是多么难受,看得我的心也一揪一揪的。 我为什么要同情这个与我素不相识的男人? 他此时如一头受伤的狮子,浑身上下发出摄人的气息,我赶紧拖起沉重的铁链走人,保命要紧。 离开这个男人后心中依然后怕,这男人长得如此俊美不凡,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太可怕了,让我连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回到黑漆漆的牢房,我竟然感觉到无比安全,真是被他逼疯了,居然喜欢上天牢了,我不得不自嘲地笑笑。 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又度过了平静的三天三夜,这三天我的伙食居然离奇地好了起来。 我知道一定是狄陌暗中吩咐的,想起他心中一暖,他虽然恨我,但依然对我那样好,他待我真的好,可惜我无以为报。 在黑暗中,我幽幽长叹一声,对他我是带着深深的歉疚与无尽的感激,希望以后我有机会还他的情。 现在坐在地牢里什么都做不了,心中不觉得焦虑,不知道这场仗怎么了?沧祈与瀚暮的武功都在我之上,他们俩谁更厉害一些呢? 心中始终是牵挂,牵挂瀚国安危的同时,也牵挂那个带兵攻打自己国家的男子。 想起沧祁每次心都会很痛,对他有爱有恨,想起也有甜有苦。 第247章 醉酒 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现在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左右了,还是想想办法离开这个牢狱才是上策。 我以为经过这次见面,我与这个狄王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但没想到隔了几天后狄王再次召见我。 他不是很讨厌我的吗?他不是要我有多远滚到多远吗?他不是厌恶地骂我是野种吗?只要一想到那锋利如狼般的眸子,我心头的恐惧又上来了,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但现在没有办法,只有随机应变了,见面地点依然是宽敞的御书房,人还是那个虽不是很年轻,但依然风采不减的俊美君王。 今天他的脸色很平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他们都那么恨我,那么厌恶我? 瀚暮是这样,狄王也是如此,我究竟哪里讨他们厌呢? “坐下来。”他冷冷地说,但话中的坚定与威严不容你拒绝。 既然他让我坐,我何必与他客气?要不真的是累死自己。 我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然后问:“不知道狄王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他沉默,他不开声整个御书房又变得死一样的寂静,空气也凝固了一般,我坐在椅子上也觉得如坐针毡,十分不舒服。 “你娘这十几年过得怎样?还好吗?她有没有向你提到过我?”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艰难的开腔,声音低沉而沙哑,微微抖动的手可以看出他的紧张。 他的问题我怎么回答呢?在父皇在的时候,父皇当她是珍宝一样,娘一定是过得极为幸福的,但父皇离开我们后,娘就被瀚暮—— 她过着这样屈辱的生活,她的心一定是很苦的。 “你倒是说话呀?她是不是过得很不好?” 他眼里闪过焦急的同时也带着浓浓的关切,似乎很怕听到我说我娘过得不开心。 “我娘当然过得好了,有我父皇的疼爱,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我仰起脸神往地说,我知道我这样说一定会惹怒他,但即使是惹怒他,我也要让他知道我娘与父皇是真心相爱的。 我就是他们相爱的结果,并不是什么野种,不能让他这样胡乱地咒骂。 “你说谎——你说谎——离开我,她不可能会幸福的。” 他又激动起来,双眼满是矛盾与纠结,许是他一方面担心娘,希望娘过得很好,一方面又不希望娘在别的男人身边过得如此幸福吧,他真是一个矛盾的男人。 “我没有说谎,我娘过得真的很好,她每天都笑着,每天都起舞着,她的舞姿真美,她的笑容真灿烂。”我倔强地看着他,脸上故意露出甜美的笑容。 “你说慌——”我的话完全激怒了他,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推翻了自己面前的桌子,我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心不由自主猛地跳了一下。 我低下头,做好准备去听狮吼虎啸了,但却发现没了声音,奇怪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他阴沉着脸,兀自站在一旁。 在我看他当儿,他一个人踱到窗边,背影是那样的孤独,脸是那样的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竟然有点可怜他,这男人的心一定很苦了吧?他找了我娘十几年,等了她十几年,这是一个怎样的煎熬?问世间情是何物? “她很久没有对我笑了,我想她想了十几年了,颜儿——我真的想你了,是不是真的那么恨我,恨了十几年都不肯回来?” “你恨我,你回来打我你回来骂我,为什么要与别的男人一起十几年,还要有一个那么大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喃喃地说,一脸的痛楚,那声声质问又是那样让人心疼。 他斜靠在墙沉浸在自己痛苦之中,顺手拿过旁边的酒壶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来,喝完一壶又唤人送一壶来,似乎永远喝不够一样。 而这时候我似乎已经是一个多余的人,直到很久,他才开腔,但依然没有转过脸来看我。 “她有没有提过我?” 他沉声问,虽然很克制,但颤动的声音可以听出他心底的期待,在这一瞬间我居然没有勇气跟他说我娘从来没有提过他,只言片语都没有。 “有没有呢?”他再度开腔问我,可见他对这个很介怀,很渴望听到我娘有提到他。 “没有,娘从来不提她的过去,我对她的过去也一无所知。” 在我说没有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好像在他血淋淋的伤口处再撒一把盐的感觉。 “颜儿,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 他突然靠在墙上笑了起来,声音悲凉酸楚,笑得我都居然想哭,眼睛酸酸的。 在他的笑声中,我感到一室悲凉,他与我娘究竟是什么回事? “你很爱我娘?”我低声问他。 他没有吭声,只是瞧我看了看,但看着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痴迷炽热起来,还带着浓浓的爱恋。 看得我心头一跳,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一定又把我当作我娘来看了。 “你真的很像她,这唇,这眉,颜儿——”他突然痴痴地叫了我一声,双眼灼热而迷离。 “颜儿——我真的好想你——”一边痴痴地说,一边急急地向我走来,伸开双臂似乎要将我搂入怀中。 他这个动作,吓得我心狂跳,连忙大叫: “我不是你的颜儿,我是她女儿,你认错人了。”我忙着往后退,但苦于有铁链在身,根本走不快,还没有退几步,就被他拥入怀中。 “颜儿,你还逃?我不许你逃,我不许你离开我。”他灼热的气息喷薄在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酒香,让我醉醺醺的,他今夜定时喝了不少。 我猛地挣扎,但他的臂力大得惊人,我越挣扎,他越愤怒,力度越大,将我抱得越紧,他整个人阳刚而强悍,根本让我无法反抗。 “放开我——你松手——”我大声地喊,奋力地挣扎,用脚踢他,用嘴巴咬他。 “颜儿,你的牙齿还是那么利。”他双眼迷离,双手猛地将我的头抬高,就想直直吻过来。 我吓得头脑空白。 “父皇,你干什么?”一声又惊又怕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映入我眼帘的竟是狄陌那又惊又怕又急的脸,他总是来得那么及时。 他腾地一下冲到我们面前,将我一把拉了过来,但即使将我拉了过来,他还是满脸的震惊与惊吓。 第248章 几乎打死 “陌儿你怎么来了?” 这时他茫然地摸了一下头,似乎很痛的样子,活该,真以为自己就是酒桶,竟然灌了那么多久,害得我差点—— “父皇你醉了。”狄陌一边说一边吩咐宫人立刻去准备解酒汤送过来。 “朕醉了?”他竟然没有发怒,只是有点茫然,尤其双眼已经有点迷糊的而样子,在看到狄陌在他身边出现的这一刻起,他似乎连刚才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都忘了。 他真是迷糊的男人,让我好恨又好气,哭笑不得。 宫人匆匆忙忙拿了解酒汤过来,狄陌恭恭敬敬地送到他面前,他竟也乖乖地接过,两人站在一起都是一样的高大,一样的俊美伟岸。 但两人蛮狠起来却都如孩子一样执拗而不讲理,即使他们样貌相似,但给我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也不一样。 狄陌的美是邪魅摄人,而他父皇的美在于全身散发出的是阳刚与强悍,如寒冬立于天地间的一棵百年寒松,如屹立于天地间的一座高峰,让人仰视叹服,这样的男子真是世间少有。 狄陌是贵气十足而霸气稍欠,而他父皇则是贵气与霸气并重,只往那一站就让人感到一代帝王的气概,不得不让人打心里感叹,这就是霸者,这就是王者,我静静地观察他们父子俩,倒觉得是一件趣事。 喝了解酒汤,狄王竟然什么都不说,自顾往书房深处走去,里面是他平时累了休息的地方,可能他真的是累极了。 他进去不久后,里面就已经响起他平稳的气息声,让我的心也松弛了下来。 但他这样一走,这御书房除了一个沉睡的狄王,就剩我与狄陌了,气氛顿时变得尴尬。 我与狄陌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自处,那迷糊的男人走之前也并没有叫我们走,而说真的我自己也不想马上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潮湿天牢中,我不想自己全身长满青苔。 “我父皇没有吓着你吧?”狄陌冲我歉意地笑笑,他的笑容依然很美。 “没有,我朝他宽慰地笑笑。”其实刚才我自己差点就吓得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了,但嘴上始终是不服输。 “我父皇平时不贪色,但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了?可能真是喝多了。”此时的他有点尴尬,也有点迷惑不解。 “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忘了它就好,我父皇是无心的。” “喝多了是一个原因,但另一个原因也许是我长得比较像她吧。”我淡淡地说,走到架子前,轻轻取下画卷缓缓展开给他看。 他看了看画卷,再打量了一下我,眼里闪过疑惑,眼神也在此刻变得复杂难懂。 “怪不得第一次与你见面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你跟画中女子——”他沉吟道。 “你也见过我娘?”我惊讶地问。 “她是你娘?”这次他比我更惊讶,一脸的愕然与震惊。 “没错,她就是我娘,有什么问题?”我对于他的愕然与震惊感到很奇怪。 “没什么问题,只是你娘看起来那么温柔,如仙子一般,怎么就有你这个粗鲁得过分的女儿?”他戏谑地说。 “你以前见过我娘?”我迫切想知道娘的事情,即使一点点我都想知道,所以无视他话中的讽刺。 听到我再次追问,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眼睛透过窗子望向远方,似乎在想很久远很久远前的事情。 双眼变得幽深明灭,良久,他才开腔,但声音竟变得有点沙哑。 “我父皇一向很强势,在我记忆中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皱一下眉头,没有任何磨难可以让他的身子颤抖一下。” “即使我们这次打了败仗,惨败而归,败得毫无尊严,但他都是波澜不惊。” “他就是那一种大山倒于面前而面不改容的人,所以父皇是我一直仰望的一座高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屹立不倒,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以他那傲然的姿态立于天地之间。 “但每次父亲进入御书房看了这幅画卷后,情绪都会失控,很多时候竟然醉卧在冰凉的地上不停地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说他后悔了!” “那时我母妃牵着我的手就会变得异常冰凉,冷得我全身也发颤。” “但母妃总是不说话,只轻轻为父皇盖上被子就默默转身离开,但每一次那幽幽长叹却让我无比心酸,心痛莫名。” “那时我特别恨父皇嘴里不停念着的女人,甚至想撕毁他一直珍藏着的画卷,因为他之所以让母妃如此难过,是因为这幅画卷。” “是这个女子夺走了所有属于我母妃的幸福,夺走了父皇对我母妃所有的爱,我母妃这样温婉动人的女子,他居然十几年视而不见!” 说到这里狄陌悲凉的笑笑,让我感觉到他笑容里透过来的阵阵凉意。 “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母妃更美丽动人了,没有女人的手像母妃的手那样温暖。”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要在高高宫墙中度过如此孤清寂寞的一生,父皇对母妃很是冷淡,他的心给了画中的女子。” “我很心疼母妃,为什么父皇就不能爱母妃,为什么他一定要活在他的记忆里?” “年少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偷偷将这张画撕毁了,只要撕毁了,父皇就会多看母妃几眼,母妃眼里的哀伤就不会那么浓那么重。” 我八岁那年我真的试过偷偷溜进这间御书房,准备毁了这万恶的画卷,但当我展开画卷的那一刻我竟然下不了手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画卷中女子,我没了恨,因为她眼中也有娘一样的哀,一样的怨,一样的愁。” “她迷蒙的双眼深深刺痛了我,那眼睛是那样的空灵,那样的彷徨,那样的无助,同时又是那样的悲苦。” 但我却被父皇发现了。 那次我几乎被父皇打死,母妃在殿外跪了一整晚,头都磕出血,他还是将我打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第249章 怒发冲冠为红颜 但画中女子的样貌以及她的哀伤却在打开画卷的一刹那铭刻于我心,想忘也忘不了,直到永远。 那一次后我真的很恨父皇,恨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可以连亲骨肉都不要,我恨他残忍恨他无情。 看着自己累累伤痕,我对自己说我以后不会叫他一声父皇,但母妃却总是对我说不能恨他。 因为一切都是有因有果,是她欠父皇的,父皇只不过是一个被爱被思念折磨很惨很惨的男人。 母妃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怜惜与深深的爱恋,我总是不明白父皇这样对母妃,母妃眼里为什么没有恨? “这十几年父皇没有停止过找你娘,这十几年他没有停止过思念她,有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听到他在房中痛苦地嚎叫,有多少个白天黑夜我看到他醉倒在地,强悍冷硬如父皇一样的男人在梦中居然还有泪?” “父皇所有痛苦根源,娘所有的悲惨生活都来源于这个女人,来源于这个我素未谋面,但却阴魂不散的女人。” “我真的很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为什么她就要如恶魔一样缠着父皇不放,缠着我母妃不放?” “我也曾经暗自笑过父皇,一个男儿居然为一个女子痴迷成这个样子,他的强悍到了哪里?他的帝王气概到了哪里?” 直到我遇到你,我才明白,情一个字——他无奈地低下了头,眼里全是苦涩,脸上尽是苦楚。 “也是这个时候,当我也刻骨铭心地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有点明白我的父皇的痴。” “但我心中还是有怨,父皇把他所有心血用在思念上,他等她回来。而我母妃却把所有的美丽用在漫长的等待上,她等父皇看她一眼。” “他们都在等待永远等待不到的东西,他们都在触摸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东西,但他们无论如何他们依然在等,看着他们这样蹉跎了十几年,我觉得好心痛?” 说到这里狄陌的声音更加沙哑,胸膛也微微起伏着。 也是这个时候,我对这个狄王、狄陌的娘,还有我娘才有一点点了解,他们一定是见证了我娘风华正茂时。 他们一定与娘有着很多揪心的过往,但娘你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对女儿说呢?狄陌可以为她母妃的过去心疼,而你的究竟有怎样过去呢?风儿却一无所知。 “所以在四王爷府无意中看到你娘时,我整个人愣住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竟然有一天让我会遇到她。 遇到那个父皇寻找了十几年牵挂了十几年的女人,遇到了那个横亘在我娘与父皇中间十几年的女人,遇到这个让父皇与母妃痛苦挣扎了十几年的女人。” “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要,不惜代价掳走她。” 我的心一下子猛跳,娘真的被他劫走了,那娘现在在哪里? “我必须将她带回狄国,我不想父皇再等待一个十年,我不希望母妃再耗费她所有的精力在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中,度过绝望的一生。” 那现在呢?娘现在身在何方?听到有关娘的消息,我的心激动得就快要跳出来了。 “那后来呢?”我急急地问他,我实在太迫切想知道到娘的消息。 “人我的确是从王爷府中偷偷带了出来了,但没有想到,我还没有出到沧国境内就被你皇兄将人劫走了。” 他一脸的遗憾。 原来竟是被瀚暮半途又劫走了,怪不得这厮竟然在一夜间退兵,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娘还是没有逃过他的魔爪,想起这点就恨得牙痒痒的。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是你娘,我要求瀚暮将人交出来,谁知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什么话?” ”除非我死,否则休想。” 他的语气冰冷强硬得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苦在我当时势孤力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人带走而无可奈何。 “回到狄国,我把遇到她的事情说与父皇说,父皇竟激动得全身都抖动起来,还嚷着要立刻过瀚国接她回来,急迫得似乎一刻都不能停留。” “我想不到一向心思缜密的父皇竟也有如此失策冲动的时候,单人匹马从你皇兄手中要人谈何容易。尤其你皇兄那样强硬的一个人,但父皇决定的事情谁也左右不了,他比谁都要固执。” “在我们苦苦劝阻下,第二天他才肯修书一封遣人快马加鞭送给瀚暮,当中不乏威逼利诱,要求他把你娘交出来。” “但没想到瀚暮一次比一次强硬,他说:要将你娘从他手中夺走,除非他死了,除非瀚国亡了国。” “就是因为这句话,父皇怒发冲冠,誓要亲自灭掉瀚国。 第250章 要不要见一面 而想一口吞了瀚国的,还有沧天瀚,就这样两国就这般结盟了,也就因为你皇兄这一句话,我们就处于了今日这两难境地。 “父皇曾想过要亲自出征,但我们俩兄弟一再请战,父皇才答应让我们兄弟俩带兵攻瀚国,但没想到却是惨败收场,这一切都拜你所赐。” 他无可奈何地说。 一场大战原来是缘于此,当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觉得无奈之外也觉得悲凉。 让我更悲哀的是,经历了那么多,娘终是逃不过瀚暮手掌心,她现在过得还好吗?瀚暮怎么就不肯放过我娘?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在狄王的御书房里呆坐着,谁也不再开腔说话,但谁也没有站起来要离开。 夜一点点深了,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却点点往下沉,也许是我想起画卷中娘那烟雨迷蒙的双眼,想起狄王为爱而疯狂绝望的双眸,想起瀚暮暴戾的怒容。 ”颜儿——颜儿——“一声声焦虑的呼喊在御书房响起,呼声是那样的急切那样的深情。 声音由大变小,最后变成轻轻的呓语,听得让人心疼。 “我父皇又在说胡话了,他喝醉酒的时候总是这样,总是像现在这样说胡话,但我多希望他喊的是我娘的名字,而不是别的女人,每次我娘听到都黯然神伤。”说到这里狄陌的脸没了笑容,有点酸楚。 这时缕缕清爽的风通过窗子透了过来,几盏孤伶伶的灯火在风中摇曳,显得孤立无援,几盏微弱的灯无法照亮黝黑的天空,也是如此黝黑,夜是如此宁静,宁静得我的心也静下来,人也变得纯粹。 我痴痴地望着窗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就想透过窗边往远处看去。 ”小母鹿——“轻而温柔的呼唤,带着绵绵情意。 ”嗯“轻得一阵清风就可以吹走的应答。 然后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在我们出神想着东西的时候,狄王竟无声无息地走到我们的面前,吓得我差点呼吸停止,那么大一个男人,走路居然像没脚的鬼一样。 我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已经不是很怕他,一个心中有爱的男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父皇,我们担心你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头不痛了吧。”狄陌关切地问,想不到这家伙还是挺会拍马屁的。 “父皇没事了,陌儿你先出去一会,父皇有话要对她说。”他此时的声音很平缓,似乎真的是平静下来了。 “父皇——”狄陌眼带着担忧,似乎不大愿意离开。 “陌儿,你父皇刚才只是喝多了,并不是真的——” 说到这里时,他冷硬的脸居然漾起淡淡红晕,看得我想笑,这男人居然也有脸红的时候。 “那儿臣告退。” 听他这样说,狄陌也只好退了出去,但脸上还是抑制不住笑意,也许是他父皇的红脸也让他觉得好笑吧,但出去之前还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依然是浓浓的关切与不舍。 他走之后,屋里又剩下我们两人,气氛又一下尴尬起来,放松的心也无端紧张起来,他无论是强硬还是平静,都可以给我压迫感。 最让人难受的是狄陌走了很久,他依然没有开声,只是一个人默默望着窗外出神,他修长的身躯刚好将他那扇不大的小窗挡住,让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风都吹不到,更加压抑。 “对不起,刚刚朕是喝多了,对你无礼了。” 他突然开腔对我说,虽然没有转过身子,但对于他这样的男人肯对我说这样的话已经难能可贵。 “你都说喝多了,所以我并没有怪你。” “想不到颜儿生的女儿倒本事,居然将本皇的儿子打得落花流水,真是讽刺。”他长长一叹,声音低沉沙哑,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脸,我都可以想象到他在自嘲地苦笑。 “都十几年了,你也有妻儿,何必还耿耿于怀?” 我想起狄陌说的话,倒有点可怜他娘与眼前这个执着的男人。 “我怎能不耿耿于怀?十几年了,她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居然一声不吭就不见了。” 他突然转过身子,胸膛重新起伏着,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立刻闭嘴,我不敢再提我娘,因为我娘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等到他慢慢冷静了,我才平静地问他,虽然装作不在乎,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中岂能不在意? “怎么处置?你灭我军威风,坏我大事,杀我军将士,不将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怎对得起死去的将士,怎能平息国民的愤怒,缓和将士的怨气?” 他目光突然变冷,整个脸变得异常冷峻,全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如果你们大军不进犯我瀚国,我怎会灭你军威风?如果不是你军步步进逼,我怎会杀你军将士?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也怨不了谁?” “在你起兵那一刻,你就应该做好失败的准备,你以为我瀚国我好欺负,想我父皇在——” 我还在滔滔不绝的时候,就被他一声怒吼给打断。 “我不许你提他,他竟然敢霸占了我的颜儿,该死。” 他的双眼迸射愤恨的光芒,拳头紧握,青筋突现,很是可怕。 “颜儿你居然那么狠心留在他身边十几年?你居然要这样报复我?” 他双眼变得通红,脸上的痛楚让我不忍再看,他是一个为爱而疯狂的男人。 良久,他方平静下来,我已经极小心不提我娘,但没想到,他总能从我的话中找到与我有某些联系的蛛丝马迹,然后展开他丰富的联想,但可惜总是越想越煎熬,越想越痛苦。 “虽然是我军进犯你瀚国,但这弱肉强食的世界,能者居上,能者得天下。” “你父皇这一生在哪里度过?他在马上攻陷了其他国的一个又一个都城,他的剑光所到之处必然是血雨腥风,难道你父皇是正义的?难道你父皇就是对的?所以谁也怨不了谁?家破国亡,只能怨自己不够强悍!” 他说这样的时候,头微微仰着,让人仰视的同时也让人压抑。 他这人也真奇怪,不准我提我父皇,自己却在这里大说特说。 “两军对垒,你我是敌不是友,所以我当然杀你以告慰我死去的将士,要不我怎能平民怒?“他冷冷地说,脸阴沉着。 “你真的会杀我?“ “难道还会假的?战场上你不是杀人如麻吗?现在害怕了?“他冷冷看着我。 “谁说我害怕了?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我笃定地说。 “何出此言?“他冷冷地问我,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 “你知道我娘最爱谁吗?“ “谁?“他平淡无波的眼眸,突然变得精光四射,双手微微颤抖一下,娘始终是他心中磨灭不了的记忆,一提到娘他总是如此失控。 “我娘最疼爱的人就是她的宝贝风儿,那就是我。如果让她知道你这样对我,锁住我手脚,关我进天牢,我娘一定会很伤心的,她一定会恨你的,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无比肯定地对他说。 他是一个有弱点的男人,他的弱点就是我娘,无论他的心多坚硬,只要提到我的娘,他的冰封的心都会融化,只要听到娘的名字,他的心都会在瞬间变得柔软。 果然没错,听到我娘,他冰冷的眸子,冷硬的脸竟浮现有点柔情,静静站着不再说话,许是在思考着我的话,许是沉浸在娘与他过去的美好中。 但很快他就自顾笑了起来。 “颜儿怎么会有一个那么狡猾的女儿?”他有点不可置信地说。 “我娘从来不说我狡猾,她只会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说我是她的傻风儿,说我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唯一希望?” 他带笑的脸突然阴沉起来。 我本来是想将自己在娘心目中的地位说得无比重要,这样他就有所顾忌,就算不放我走,起码也能保命,但想不到弄巧成拙,踩到老虎尾巴了。 “你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那我呢?我是什么?” 他脸铁青得可怕,厉声地质问我,似乎又把我当成我娘了。 他这个样子,让我实在害怕,低下头不敢看他,只有等他的心情平复下来,才与他继续讲。 “你说这些有什么目的,想我放过你?” 他不以为然轻笑,看来情绪控制好了。 “是的,我就是想你放我走。” “放你走?”他冷哼几声,但眉头却轻轻皱着,似乎在想着东西,想了很久很久,他才说话。 “放你走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听到他语气有松动,我开心不已。 “说,你有什么条件?”我盯着他说。 “我要你带一封信去给颜儿,然后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这狄王欲言又止,让我好生光火。 “告诉她我很想她,无论如何要她回一封书信给我,她欠我一个解释,她欠了我十几年的思念与煎熬。” “如果我能见到我娘,我一定为你转达,如果见不到,我也就无能为力。” “你会见到的,你一定会见到的,上天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他的双眼带着急切。 “今年的冬天我一定会陪着颜儿赏雪的,今天的冬天,颜儿你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是吗?” 他不再看我,深邃的目光透过窗边望想那广袤的苍穹,似乎娘在远方向她微笑一般。 “明天天一亮我就走。”我迫切地要离开这里,我怕他突然反悔,那我真是白做了。 “就那么急着要走?”他急着问我。 ”是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陌儿那孩子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你临走要不要见他一面?”他低声问我。 ”这孩子从小就放荡不羁,自从他去了一趟沧国回来,整个人就变得患得患失,原来是因为你吧?跟他见一面再走吧!“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要见他一面呢?但见了面又如何? 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我给的他不需要,与他见面还不是给了一丝不存在的希望给他? 我不想他如他父皇那样,在等待永远等待不到的东西,在寻找永远寻不回的人,也许他应该学会放手,长痛不如短痛,我何必再纠缠?就让他恨我吧。 “不用了,我现在就走。“我决然地说。 “你果然是颜儿的女儿,竟然与她一样的残忍。“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一丝苦涩。 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不禁抖动了一下,隐隐痛了,谁说我的心坚硬如铁?谁说我的心不会痛? 第251章 见面 “把它吃了。” 他突然冷冷地对我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没有说话,接过他手中的药丸送入嘴里,干脆而利落。 “你——你就不问一下我给你吃的是什么?” 他有点吃惊。 “没有这个必要,就是毒药又怎样?我没有选择。”我平静地说。 “你没有说错,但你也不必要太担心,如果我要你死,你绝对走不出这个御书房,你娘的书信一到,我会给一半解药给你,至少可以保你一年的命,如果你将你娘带到我身边,你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他冷冷地说,但眼中带有期盼,对与我娘重逢的热切期望,美好憧憬。 “期限是二个月,超过两个月你不过来拿药,神仙都难救,不要以为我跟你说着玩的,我的目的不是要你的命,我只是要颜儿,你是她的女儿,无论我有多恨你,我都不愿意亲手杀你,因为我不想颜儿伤心难过。” “但如果你敢玩什么花样,连我的信都敢不交给颜儿,我一定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到时休怪我无情。” 此时的他声音如脸一样冰冷,让人仿佛置身冰窟当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不会真的让我死,所以也不算特别害怕。 “我娘如果愿意回来见你,我会遵循她的想法,想办法送她回来,但如果她不愿意,即使你要我立即命丧当场,我也不会将我娘送来你身边,总之回不回来全看我娘的心意,并不是因为你给我吃的这一粒药丸。” 我冷冷地说。 “不会的,颜儿她一定会愿意回到我身边的,如果颜儿愿意回来,我带兵亲自去接她,就是强抢,你以为我不可以?” 这时候的他霸气十足。 “但我现在想她自愿回来,我会等她,无论多久。”此时他眼里带着一抹难得的柔情。 看着他那盼望的脸,含情的眼眸,我不禁替他难过,我娘那么爱父皇,怎会愿意到他身边?他注定是自作多情,白白守候了,但十几年的等待,十几年的守候,似乎真是太漫长了。 “你别想陌儿会给解药给你,这药他没有解药。” 我正在同情他,谁知他居然以为我想找狄陌拿解药。 “你放心,我不会问他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现在走吧,我只负责送你出皇城,如果半路被人杀了,那只能怨你技不如人,与人无尤。”他声音依然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只要你送我出皇城就可以,除了你军个别将士认识我外,其他人都没有见过我,当然就不会对我存在什么刻骨仇恨,一些山贼小盗,我还不放在眼里呢?”我自信满满地说。 “光说是没用的,那么厉害怎么会成为阶下囚?” “你——”他也有激怒我的本事。 “你走吧” “你不解开我的铁链怎么走?”我吼他,这男人迷糊得很,自以为聪明,其实蠢得很。 他仿佛这个时候才留意到我手中的铁链一般,不由得解嘲地笑笑。 看着铁链从我身上脱落的那一刻,我如重获新生一般雀跃。 这男人如果不是对我娘一往情深,不要说安然离开狄国,就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没想到貌似柔弱的娘这次却救了风儿一命,看来是娘在远方庇护着我,想起娘心里暖暖的,禁不住嘴角飞扬。 出了皇城,我仰望黝黑的苍穹,心激动得砰砰直跳,有重获新生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彷徨,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奔驰在广阔的天地,那一点点彷徨那一丝丝无措被吹得无影无踪,天高心阔。 快马如离弦的箭奔驰在黑黑的夜色中,我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狄国,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瀚国军营,我娘会在那里吗? 娘是不是又被他囚在他的营帐中?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又开始堵得厉害。 如果是这样,娘的心里一定会很难受,想到娘难受,我心里也闷闷的,很不舒服。 回到瀚国,也意味着我要与沧祁见面了。 第252章 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离开沧祁的这段日子,我才发现自己想的都是他,就连发梦都想着他,但即使如此思念,但我依然不想与他战场上见他。 若真的要与他斗个你死我活,与曾经的朝夕相处的沧军刀剑相对,我宁愿此生不见。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从来不认识他。 与狄陌兵戎相见,已经让我很挣扎骄傲,如果对手是沧祁,是沧军,那心痛那纠结就更不用说了。 但就怕一切已经不是我所能左右。 我发梦都想结束这一场战争,现在狄国败退,如果让沧国能输上那么一两场,也不是没有机会,但要想打败沧祁,我心里没有什么底。 我虽然想他,但我还是怕他,他狠起来的一百军棍,但凌厉的眸子,有时让我心生畏惧。 但想起他疯狂的吻,他灼热的眸子,暧昧的话语,脸红耳赤的同时也带有丝丝甜蜜。 如果娘不答应狄王,回到他的身边,我相信狄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他对娘的用情,还有他十几年寻而不得,他这般霸道的王者,一定会再卷土重来,就是夺也会将娘夺回身边。 娘爱的是父皇吧!曾经那么肯定的事情,如今我竟有些不确定了,但我却知道父皇是极爱娘的。 如果父皇还活着,那该多好,父皇若活着,谁能将娘夺去? 下一次狄王势必亲自带兵来,要赢得这个男人,的确要比赢他的儿子困难多了,但如果娘实在不愿意,我只能跟他拼了,不管他有多厉害,也不管他有多骇人。 心中拿定了主意,倒也豁然开朗。 马儿在风中奔驰,树木在快速倒退,凉爽的风吹得衣袂翻飞,头发飞扬,让人平添了几分豪气。 除了皇城会有危险外,来到这些荒山野岭,羊肠小路就几乎是人迹罕见,想找一个人来砍我都难,但越是这样,我的心情越好,我终于逃脱了。 只要能离开天牢,只要能离开狄国,即使他给我吃了药,我依然感觉到开心,由衷地开心。 我可以利用两个月的时候击退沧军,我也可以利用两个月的时间寻找解药,说不定让我遇到神医,给我解了毒,那我就不用怕他了。 来一切的是好的,即使现在天地一片灰暗,但我相信明天的太阳照旧升起。 只是狄陌他一定很恨我,他一定恨我离开都不跟他说一声,他一定怨我,怨我临走都不见他一面。 如果恨我怨我能让他忘记我,那我也就无怨无悔了。 虽然马儿飞快,虽然我骑术很好,但我总觉得还要很久很久都去不到瀚国的军营,还要很久很久都看不见娘。 许是心里焦急,扬起缰绳的手就更加用力。 我不眠不休,拼命地赶路。 等我出现在瀚军军营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也许支撑着我的是对娘的思念,对国家安危的牵挂。 远远看到瀚国的守卫,我心情复杂得很,想见娘,讨厌见瀚暮,想见伧祁,但害怕与之相见,心情忐忑。 守卫的士兵帮帮我去禀告,坐在马上的我看着广阔的大地心潮澎湃,沧祁就是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驻扎,现在我离他竟然这么近了。 我已经能感受到他霸道的气息,他能感受到我的存在吗?他如果知道我被狄国的人掳走,他会担心我吗? “皇上请你现在立刻过去。”士兵过来对我说。 其实我真的很不愿意见瀚暮,他杀我父皇,霸占我娘,我是真的恨他,但如今我却不得不与他并肩作战,让我的心难受到极点。 我跳下马,牵着马儿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现在夕阳的余晖洒在这一片大地上,金灿灿的一片,很壮美。 无论哪里的军营都是一样,都有挺拔的男儿,响亮的口号,带汗的脸庞,坚毅的眼。 远处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颀长,柔和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俊朗冷硬的轮廓多了一丝柔和。 他静静立于天地间,一动不动,但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如果他那一剑不是击碎了我的心,如果他霸占我娘,也许我们会是好兄妹,会是并肩作战的好战友。 曾经我是多么渴望有一个哥哥。 当初跟随父皇回皇宫,我最期待不是巍峨华丽的宫殿,而是可以见到素未谋面的哥哥。 听父皇说我有一个哥哥,我就曾无数次幻想,他长成什么样?他喜不喜欢我? 但这些我没有机会告诉他,也永远不会告诉他。 我还亲自打了一把小匕首,准备送给他做见面礼,但却没机会送了,也永远不会送了。 “逃脱了?”他问我,语气中已经没有以往的冷硬,隐隐还带点关心,但这一丝一缕的关心,随着他双眸逐渐变冷而消失不见,如风吹叶走,了无痕迹。 “我瀚御风是福大之人,自有神庇佑。”我冷冷地对他说。 “我从不信鬼神,我只信自己的双手以及手中的剑。” “你信你手中的剑?就是你所谓的自信,就是你的狂妄自大,让我们瀚国面临灭顶之灾,让我们瀚国有了亡国之危!”我怒斥他。 “你懂什么?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我要这滔天权势,又有何用?” 听到这句话,我所有火一下子窜了上来。 “我不准你说我娘是你的女人。”我双拳紧握,愤恨地说。 “无论你愿不愿承认,她都是我瀚暮的女人,现在是,一辈子都是,你听明白了吗?如果你今日过来是想将你娘带走,我会让你活着进来,被抬着出去。”他眼中寒光乍现,如锋利的刀刃刺得眼睛生疼。 “我娘真在你这里?” “是,她是我女人,当然在我身边。” 他居然敢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让我恨不得就一刀杀了他。 “你这个疯子,你——” “疯了?我似疯子吗?我告诉你,你如果愿意过来助我一臂之力,我会感激你,如果你是来谴责我,是来带走你娘,给我立马滚!滚得远远的,因为我不需要。” “如果你想报杀父之仇,你有足够的本事,随时过来,我什么时候都等着你。”他眼望着远方,有一种说不出的倨傲,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霸气。 “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将替父报仇?你别发梦!不过你的情人或许有这个本事,我瀚暮的命就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拿!” “什么情人?” “你与沧祁在军营同床共寝一年多,他不是你情人是谁?堂堂沧国四王爷的正妃,却勾搭上当朝的大将军,听说还招惹了狄国三皇子,让他神魂颠倒,满天下寻你,你还真是好本事!” “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他嘴角勾起,眼里的玩味,让我羞怒交加。 怎么就有这么无耻之人,我手握剑柄,恨不一刀砍死他! 第253章 就想要这么一个女人 “你混账,你就是禽兽。” 我毫不畏惧地怒斥他,我觉得我即使用上所有狠毒的词来骂他,都不足以抵消我的怒气与愤恨。 “从来没有敢这样对我说话,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如果你们不是情人,如果你们没有做过不见得人的事情,就在战场上给我漂漂亮亮打一仗。” 他微微翘起的嘴充满嘲讽与戏谑,很是可恶。 “我们有没有私情?我们是不是情人?不需要这样证明,更不需要向你证明,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会与他对仗!我打不赢他!” 说完我独立一旁阴沉着脸,我相信我此时的脸一定是黑得可怕。 说到与沧祁对决,心中总是很痛很酸楚,虽然他说得我们如此不堪,但却没有说错,我们虽清清白白,但我的心早已经沦陷在他的坏笑与柔情中。 我是没有勇气上这个战场,我面对着沧祁时,还是会胆怯,会心慌,我不是他的对手。 “我想见我娘。”我平息心中躁动的气息,平静地对他说。 “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他的脸一瞬间变冷,全身升腾起一股骇人的寒气,让人已经感受到北风呼呼,雪花飘飘。 “我是她女儿,你没有资格这样做,并且我想见她,你也阻止不了。” 我双眸如利剑一样刺向他,如果可以我真愿意让他顷刻万箭穿心,在我眼前痛苦死去,然后我仰天长笑,向天空向大地诉说我内心的畅快。 我终于可以杀他了,但如蒋将军所说,杀了他,能继承父皇皇位的血脉都没了,这瀚国交给谁? 父皇愿意我杀了他唯一的儿子吗? “你能从狄国那个龙潭虎穴里逃出来,我很是怀疑,是不是他们给了好处给你?是不是他们要你来带走颜儿?” “他们与颜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我将颜儿交给他们?是寻一个借口灭我们瀚国,还是真的对颜儿志在必得?” 他一连串问了我好几个问题,语气快速而着急,原来他心中都有好多疑团,他果然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看来他对我的到来是存着戒心。 “你问的问题我都知道,但我不会告诉你,绝对不会,你那么有本事,就自己去查!” 我迎风而立,带着残酷的笑意,得意地看着他,看他烦躁不安的样子我心里畅快得淋漓尽致。 “你——” 他气得脸色铁青。 我看他不爽,我心中就极爽! 但只一会他脸色一变,挤出一丝冷笑说:“这仗若你领兵,必赢,你只需要往那战场一站,我相信这位沧国大将军一定会体验到什么是万箭穿心,万蛇噬咬的滋味。” “若你不舍得你的情人,想冷眼看着瀚国覆灭,你就立马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滚回你的沧军,滚回沧祁的床上!别来这里碍我的眼!” 他戏谑地说,但双眼带着血淋淋的残酷,怎么就有他这般心肠歹毒之人? “你真是一个昏君,为了你一时之气不惜生灵涂炭,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逼走你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这就是你要想的结果?”我冷冷地质问他。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脸上的戏谑已经敛去,但寒意依然。 “瀚御风,无论你怎么帮我,我都是讨厌你。无论你怎么想见你娘,我都决不允许。” “我是昏君?如果我不在乎瀚国的子民,我就不会那么心焦,如果不是想让瀚国强大起来,最后能屹立在天地间,我就不会如此劳心劳力,如果我不是怕瀚国子民日后为奴为仆,无家可归,你以为我会允许你站在这里?”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自己的女人交出去,即使受尽天下人唾骂!即使留下千古罪名。” 说到这里他眉头紧皱,脸带痛楚,但眼角却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莫非他对我娘的感情如沧祁所说的是爱? 不会的,他这样残忍的人,心中怎么会有爱?就算是有,我也不允许,因为他不配,他不配,娘是属于父皇的,想起娘屈辱的目光,我就恨! 我转过身不理他,抬头仰望高而辽阔的苍穹,此时美好的夕阳正静静退出这一片天空,带着它对天空的留恋,带着对云朵的爱恋,让人的心不禁动了一下。 一阵风吹过,我那满是尘土的衣袂随风扬起,除其没有其他声音,我与他就这样静静站立着,谁也不再说话,谁也不离开,似乎天地间就剩下我们两人。 我扫了一下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在不平整的荒漠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成千上万个帐幕。 此时暮色四笼,千军万马,人声鼎沸的军营静了下来,似乎到了是人类最安详的时刻,缕缕风吹来,带着凉意,也带着丝丝寂寥。 “我曾把手中的权利看得很重,比任何东西都重,我也曾想创万世伟业,迢迢青史千古留名,终有一日独立高峰,睥睨天下,成为一代霸主,但现在居然发现这些原来都不是很重要。” “我这一生,就想要这么一个女人!没她,这漫长岁月如何过?” 此时他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落寞中带着透骨的孤独。 第254章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他要对我说这些? 看到他这般孤独的表情,我的心为什么要无来由地软了一下。 是他的眼神太过与悲凉还是我的心太过与柔软? “不,我该恨他,他是禽兽,只是披着好皮囊的禽兽。” “我不是不愿意让你见你娘,我是怕让你见你娘。” 他的叹气若有若无,我刚想细心听的时候,已经被风吹得无影无踪,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一样,我抬头望向他,他眸子又已经如冰,脸依然冷硬异常。 “那你打算怎样?我娘我必须见,即使我不见他,她也有一天会见到我,你以为你这个军营有多大?” “只要你不见她,她绝对不会见你,因为她从来不踏出帐外半步,她只会喝酒,她只会在半醉半醒中度过一日又一日,一夜又有一夜,从不理会我的心疼。” “她只会时哭时笑,活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从不允许我走进去。”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放手?为何你还要折磨她?你是父皇的儿子,你这般,你让她怎么面对父皇?” 我的心似乎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慢慢地痛了,原来娘她一直过得很苦,她这般屈辱艰难地活着,我知道,她只是为了我,她不舍得我难过。 “若能放手,早就放手了,若能死心,早想死心了,但我就是入了魔,中了蛊,就想她生生世世在我身边。” 他目光迷离,如梦呓一般。 但瞬间他清醒过来,目光重新变得凌厉冰寒。 “不,我绝对不会放手,瀚御风,你就死了这条心,这话我只允许你讲一次,如果你敢再提第二次,我会要你的命。” 他的眼又变得阴郁起来,身上腾起浓浓杀气,完全破坏夜的静谧,风的凉爽。 我怒视着他不说话,心竟笼上浓浓的无助感,似乎他们都掉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我都拉不上来。 “若想助我,邺城的兵马从今天开始归你管,那边有一个帐房单独留给你,你过去就行。” “若过来只是想骂我几句,你也骂了,上马立刻滚。若想替父报仇,你还没这个实力,我亦未想死,我身边还有值得我活下去的人!” 他冷冷地说,似乎再说一件与他和我无关的事情。 “现在战况如何?”我还是忍不住问他,毕竟这才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头等大事。 “两国兵力相差并不是很大,只是沧祁一再宣扬导致我们瀚国有亡国之危的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进攻,而是本王为一个女人而妄顾百姓性命,是一个昏庸无道,纵情声色的王。” “他说我杀父夺母,是禽兽!天下人得而诛之,而你娘就是红颜祸水,所以军心动摇,斗志不振。” 说到这里时,我看到瀚暮眼角的恨意,我知道他一定恨死了沧祁。 两军对决,斗智、斗勇也斗心,如果换我是沧祁,我也会这样做。 “军中士兵,对你父皇的死,早已怀疑,他们对他很是忠心,他们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两军对垒,士气很重要,如今士气低迷,军心涣散,我继续领兵,必输,要赢非你不可。” “要不你以为你可以这般放肆!” “我的父皇?他也是你的父皇!你连自己的父皇都能下得了手,骂你禽兽已经是给面子你,你——你——你就是禽兽不如,为了皇位,竟然弑父。” “我为了皇位?他只是你的好父皇,他心里有我这个儿子吗?瀚御风,你什么都不懂!你什么都不知,我真恨不得掐死你!” “涵御风,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吗?想知道我一剑刺入自己父皇的胸膛是什么感觉吗?”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般禽兽不如吗?” 他转身一步步靠近我,颀长挺拔的身躯如冬日寒松。 我抬头看着他,剑眉星眸,出尘脱俗,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霸气,但俊朗的脸庞却笼上了寒霜,微勾的嘴角,又带着丝丝痛。 第255章 爱深恨切 从小到大都是母后伴随着我,我生病的时候,她不眠不休地坐在我的床头,抚摸着我的头,哼着歌儿给我听。 我的武功有进步,她就微笑地看着,眼中带着赞赏,让我雀跃。 我的好父皇,从来没有出现过,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小时候我以为他是帝王,忙于政事没有时间。 大一点以为自己做得不好,他不喜欢我,心中忐忑,总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让他喜欢。 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他的身心早已经被一对母女占据,他的心从来就没有我和母后,我们被遗弃了,遗弃在这深深的宫墙。 我练武的时候,母后经常坐在我的身旁,痴迷地看着我,我觉得她并不是看我,只是透过我看另一个男人。 一个负她一生的男人,一个让她寂寞孤独了一辈子的男人。 母后死了,我对他由怨到恨,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恨,那是一种无法发泄的恨,愤怒充斥着我的身心,让我在寂静的夜变得疯狂,濒于崩溃。 其实小时候,我一点都不恨他,相反特别崇拜他,他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神,有着无穷的法力,捍卫着所有瀚国子民,也捍卫着我们母俩。 他在战场上金戈铁马,所向披靡,敌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脚都软了,看到他的战马就会肝胆俱裂。 他的战马奔驰到哪里,哪里就属于我瀚国,他总会创造奇迹,父皇是一个大英雄,无人能比,无人能及,至少在我心中是如此。 我天天渴望父皇的回来,有些时候等得心焦,我就忍不住问母后,父皇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母后说父皇是大英雄,去打仗去了,很快就会凯旋而归。 听了母后的话,我就盼呀盼,盼父皇带着千军万马奔腾而回的情景,盼他将我抱在马上飞驰的情景。 我一有空闲我就跑到宫门旁边静静地坐在一旁等,有时一等就是一整天,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到眼睛涩了疼了,才眨一下,我生怕眨一下,就看不到父皇回来。 但母后她说谎,我等很久父皇都没有回来。 母后有些时候来寻找我,看到我后,也静静地坐在一角,她双眼望着远方,朦胧而幽怨,我知道娘也在等着他。 她说快了,快了,暮儿的父皇就快回来了,他一定会带很多有趣的玩意回来给暮儿。 听母后这样说,我的心中又充满了期待,我豪气地对娘说:“我长大后也要成为一个这样的男子,成为所有人的骄傲,捍卫着我所爱的人。” 母后笑了,笑得绚烂。 有时母后搂着我,有时我们背靠着背,静静吹着风等着那个不会归家的男人,夜深了,什么都看不见了,母后就会牵起我的手回去。 但为什么我总是等不到?是我等的时间不够长?还是我眼睛看得不够远? 一年春尽去,我终于听到父皇回来的消息,我飞一般地跑去找他,但却被他门前的宫人拦住。 他们说皇上刚回来,正在里面休息,不宜打扰,叫我明天再来,但我实在不想离去。 我等了那么多久,终于等到他了,何况一夜? 我的心砰砰直跳,用手擦着额头的汗,满心欢喜也满怀激动地站在外面等待,我等待父皇的醒来,但是等到下午的时候,就有很多大臣进来找他。 宫人请他们进去,却没有对我说一句话,直到我的脚麻了,他才阴声阴气地说皇上刚回来,有很多朝中要事要处理,暂时不敢为我通传。 宫人虽然是这样说,但我还是不舍得离开,我太想见我的父皇,我等得太久太久了,大臣要比他的儿子重要很多吗? 为什么那么久才回来一次,都不见一下我? 直到暮色笼罩着整座皇宫,直到宫中已经亮起了橘黄色的灯火,他都没有出来,他是不是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儿子?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一直翘首仰望等待他的归来?他不知道他的儿子很想他吗? 我想他粗糙的手抚摸一下我的脸,想他亲昵地抱起我,我想他与我比试一下武功,我想他夸奖我武艺精进了,为什么他没有? 父皇你不知道暮儿很想见你吗?他发梦都想着你抱他一抱呀? 但他为什么就不肯出来?我顽固蹲在门口,不见到父皇一面我不肯离去,直到母后过来硬是将我拖走。 我死活都不肯走,大喊大叫,直到我看到了她眼里的哀伤与绝望,竟然要比我还要浓重,我整个人柔顺下来,不再挣扎,默默地离去。 我对自己说,我不去找他了,如果他是惦记着我这个儿子,他一定会过来看我一眼。 我在花园里练武,但心早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双眼不停地看着远处,我是在等他。 我是在等他来见我,但是我最终失望了,从旭日东升到日薄西山,我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晚上也整晚睡不着,这样坚持了几天,这样煎熬了几天,等到我决定再次去见他的时候,宫人却告诉我,他已经走了。 他又走了,不知道归期是什么时候?我无法说出这一刻我内心的失落,身上所有力气似乎在瞬间被抽走了一般。 我终于哭了,哇哇大哭,哭声在寂静的皇宫回荡,但他却听不到。 以后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我们总是这样错开,我无缘见他一眼,要不就是匆匆一瞥,直到有一年他站在了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 我心中说不出的激动,这是我做了多少年的梦?这是我多少年等待的结果?他果然如母后所说的如天神一般的男子,我的心跳得砰砰响。 我已经很高了,我已经没有勇气扑进他的怀中,要求他抚摸我的脸,我已经大到不敢要他背我往前冲。 虽然这是我童年的梦想,但现在却是那样难以实现。 其实我有很多话对他说,积累了很多年很多年的话,说上十天十夜都说不完的话,但为什么面对他的时候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张了张嘴巴,但却吐不出一个字,我恨自己,明明那么想他,明明那么多话要对他说,为什么他站在我眼前,我却说不出话? 我说不出话,为什么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没有话要对暮儿说吗? 这次后他请了很多名师教我武功,请了很多谋士教谋略,我的心才憋得没那么难受。 原来他心中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我。 但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学武,我只想他看我一眼,只想他抱一下我,但这些都没有,他甚至连见他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岁月流逝,我的武功越来越高,个子也越来越高,知道我武功为什么那么高吗?因为我日夜苦练,不眠不休,就是不想让他失望,我就是想听他一句称赞,就算不说话,他朝我笑一下都行。 但没有,从来都没有! 母后越来越憔悴,如一朵花儿逐渐地枯萎下去,我知道她思念着他,如我一样,我知道她饱受着相思之苦,受尽寂寞的折磨,我听到她越来越多的叹息,手越来越冷,心越来越冰。 那幽怨的叹息传至我的耳中,我的心似乎被刀子割了一下,是那样的难受,我听到了娘的哭声,带着绝望带着无尽的痛苦,让我心一点点割裂。 后来听说他有了女儿,叫做御风,全天下都知道瀚王有一个女儿,他视若珍宝,去哪都带着,她有他悉心的教导,细心的呵护。 我由羡慕到妒忌,为什么同是他的孩儿,他那么疼她,却那么讨厌我?讨厌得一年回一次都不说上一句话,甚至连面都不见一次? 听说他的女儿在他的栽培下武艺出众,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练武,终有一日将她打败,要她跪在我面前。 我要在他的面前将她打败,告诉他,他的儿子比他的女儿更有出息,即使没有他的栽培,他一样出类拔萃。 母后叹息声越来越哀怨,、脸色越来越苍白,看到母后这般,我对他的怨更深,他对那对母女的越好,我对他的恨更浓。 我开始谋划着要夺取他的至尊宝座,但我却从来没想过要杀他,甚至伤害他的心都没有。 我只是想让他正视我,我只想让他知道他的儿子也有出息。 我要让他为他曾经的凉薄付出代价,我只要他知道他错了。 我只要他对我说他也很在乎这个儿子,到最后我还是会将皇位交回给他,其实皇位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我只是想拥有父爱。 我只是想拥有他的疼爱与关注,我只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要那么难?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亲手杀他。 暮儿崇拜他,尊敬他,深爱着他,我只想他也爱我,我只想拥有一个疼爱我的父皇。 瀚暮只想这样而已,我的要求真的不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第256章 才华冠绝天下 你们为什么要回皇宫,这十几年,你们都不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若你们不回来,我母后还能活着,她还能靠着缥缈的希望活着。 但你们回来,你们回来摧毁了母后所有求生的意志。 虽然盛传父皇最爱的女人是虞夫人,最宠爱女儿是御风公主,但父皇从未带你们回过皇宫。 母后觉得父皇就算多无情,心中还是有她,他起码敬她,护她,她终是他的皇后,他的正妻。 外面的女人,终是外面的女人,上不了台面,要不怎会十几年未曾带回宫中? 宫中传来消息,说父皇很快就会回来,母后欣喜若狂。 但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说父皇会带着你们回宫,这次回来之后,父皇会昭告天下,册封虞夫人。 冷清的皇宫一派喜气,到处张灯结彩,宫人修葺宫室,父皇居住的养正殿一派繁忙。 宫人说,你们日后就会住在父皇的养正殿。 翘首盼望父皇回来的母后,那天心就死了。 父皇终是带你们回来,宫中还盛传他是打算废后,立虞夫人为后。 母后等了那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他终是不要她了。 唯一让他引以为傲的皇后身份,他终究是夺了。 只有皇后才能百年之后与他同穴,只有皇后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皇后身份是母后最为重视的身份,你知道我母后是怎么死的吗?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瀚暮看着我,目光冷如冰。 这些我从来不知道,也从来未曾听说过,我愣愣地看着他,心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丝丝痛意弥漫。 当父皇说带我们回宫之时,我的确欢欣雀跃,因为我可以见到素未谋面的哥哥,我也曾听父皇多次说要给娘一个名分,但每次娘都拒绝了,我也曾听到父皇沉重的叹息。 我记得那次娘答应跟随父皇回宫后,父皇是怎样的喜不自胜,怎样欢喜地抱着娘转圈,我记得父皇说要昭告天下,册封娘为颜妃。 是颜妃,不是皇后。 年少很多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一幕又是那般清晰。 母后死了,我的心也空了,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离开了我,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再也听不到母后说话,她再也不能踮起脚替我擦汗了,从此瀚暮没有了娘,也没有亲人了。 这么大的皇宫,就剩我孤独一人了,我想大哭,但却哭不出来。 我那天一个人颓然倒在皇宫的一棵大树下,心是那样的哀伤与愤怒,我用双手疯狂拍打着那一棵棵大树。 像一只受伤的猛兽在痛苦地嚎叫,树一棵棵倒下,而我变得伤痕累累,满手是血。 我不能接受母后的身体变得冰冷,我不能接受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不言不语。 为什么母后要过得如此孤苦凄清?为什么她那么好却得不到幸福? 她连死,他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为什么? 母后死那天,皇宫灯火通明,宫人通宵达旦修葺宫殿,装饰宫墙,所有的树,所有的亭台楼阁,都一片红,红灯笼,地面铺面红绸,到处一片姹紫嫣红,一派喜庆。 我恨,我恨你们,我恨他! 我双手深深插进满是石块的地上,双手满是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玄青色的地板上,是那样的狰狞恐怖,但我却感受不到痛。 母后临死前,死死拽着我手臂,她说她一生从未求过我,她临死求我做一件事,那就是杀了他,一定亲手杀了他。 母后说生不相见,死要同眠。 母后要我杀了他,亲手杀了他。一剑穿心,让他试试她的痛,尝尝她的恨。 母后拽着我的手臂说,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相信。 母后说若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他岂会对我这般冷淡,岂会十几年不曾回来看我一眼? 我信了。 因为这十几年,我也无数次想,是不是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才这般不喜欢我?他才这般嫌弃我? 母后说他这次回来,就是要废后杀子,我不杀他,他必杀我? 母后临死拽着我的手,要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一定要。 若我做不到,我不孝。若我做不到,她死不瞑目。若我做不到,她这辈子不原谅我这个儿子。 母后临死最后一个请求就是,杀死他后,将你们扔到瀚军军营,让你们母女成为瀚军的军妓。 这是你们欠她的,这是他欠她的。 当我将冰冷的剑刺到他身上的时候,我的心竟痛得抽搐。 母后不是说他不是我的父皇吗?母后不是说他该死吗?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为什么我的双手会颤抖得那么厉害?抖得我自己都慌了。 他临死前看着我的双眼,成为了我一生的噩梦。 他的眸子是那样的震惊,那样的不可置信,那样的悲痛,当他轰然倒塌的时候,我整个人变得空荡荡的,似乎没了灵魂一样。 没错,我是帮母后报仇了,我是完成了母后的遗愿,但为什么我没有一丝快乐?为什么?我问自己,但是没有答案。 瀚暮目光寒凉,我则全身冰冷。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角与父皇是那般相似,身躯同样是那般的伟岸,腰杆同样的挺直。 他怎会不是父皇的儿子? 他这般聪慧之人,即使一时被恨意蒙混了头脑,但这些年,难道不曾想过是他母后骗了他? 是他不愿意去想,还是他不敢去想!还是他太相信他的母后了。 她母后临死竟命他将我们扔到军营做军妓,他当年将我用铁链锁起,扔在冷宫,竟是留情了吗? 我一直以为他杀父皇,是他野心勃勃,丧心病狂想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但他不该这般对我娘,他可以锁我,但他不应该这般待娘,他不该杀父皇。 世上怎会有如此的娘亲,竟然逼自己的孩儿亲手杀了自己亲生父亲。 我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是悲凉,还是愤怒? 我曾记得父皇对我说,我有一个皇兄,他比我更聪慧,他武学天赋极高,但比我勤奋刻苦,日后定是技冠群雄,罕有敌手。他出口成章,文采飞扬,心正笔正,大气磅礴,日后必定才华冠绝天下。 我记得父皇说起他的时候,仰望远山,嘴角轻扬,满满的骄傲! 第257章 不能回头 我不知道父皇为什么回皇宫不看他,但我知道父皇心里定是有他的,曾记得有一年,父皇笑着说,他有心仪的女子常伴在身旁,有娇俏的女儿,有出色的儿子,他瀚家江山后继有人。 他这辈子无憾了。 我记得父皇说这话之时,神采飞扬,一脸满足。 “知道我为什么这般恨你了吗?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了吗?那是我母后的遗命,我恨他,是他害死了我的母后,但凡他给她一丝温暖,一点点希望,我母后都不会死。” “但他就是一点点希望都不肯留给她!” 他的看着我,眼神冷若冰霜。 如今大错已经酿成,若他知道父皇心中有他,若他知道他母后骗他杀了亲生父亲,他会如何? 他恨,我也恨,我恨他,我恨他这般聪慧,为什么偏偏就被他母后蒙蔽了?我恨他母后,为什么这般残忍?我恨他竟然真的对父皇下了狠手,我恨他这般对我娘。 我恨他,我又可怜他。 从小到大,父皇对我严格,但却日夜陪着我,悉心栽培。娘更是视我若珍宝,我比他幸福。 我从未想过,父皇年年岁岁这般陪着我和娘,就会有另个一女人,岁岁年年,孤灯独眠,就会有另一个孩子,孤零零长大。 心中复杂,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瀚暮,你把我娘送走吧,只要我娘在战场上一天,你让将士如何为你卖命?你想将士的斗心如何高涨?” “我不需要你提醒我,我比你还清楚现在的形势,别一来就对我指手画脚,我肯跟你讲话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你以为你是谁?” 他一如过去那般冷硬,杀气在头顶盘旋。 “你以为我愿意与你讲话,你以为我愿意与你靠得那么近?你看不得我活,我也恨不得你死。如果不是为了瀚国,如果不是为了瀚国子民,我恨不得一刀将你砍成两段。”我咬牙切齿地说。 “一刀砍成两段?你别以为你嬴了一两场仗,就把自己太当一回事,我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将我斩成两段,就是你的那么情人也还没有这个本事。” “是吗?要不就试试?” 我傲然地抬鍪看着远方,空气又一下子变得凝固,稍稍缓和的关系再一次僵硬冰封。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杀父之仇,霸母之恨。 只要一想到父皇,我就好恨他,但我深知狄仁、狄陌两兄弟之所以败给我,是因为他们沟通不够,相互猜忌,兵力分散。 如今我们不能蹈他们覆辙,否则结果只有一个就是亡国,无论我现在多恨他,无论我们之间的矛盾、怨恨有多深,我都要强迫自己把这些先摆在一边,在众将士面前,我要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你以为我娘不出来就不存在了吗?她永远是将士心中的一条刺,你何必要我娘当上这样一个罪名?” “这世界没有人愿意担负红颜祸水,红颜祸国的罪名,我娘亦不愿!”我脸上不带一丝笑容,我心疼娘,我恨他。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你以为我愿意颜儿担负这样的罪名,只是鞭长莫及,我看不到她,我总觉得她会从此消失不见,不到万一,我会留她在军中? “只要她平时不出来,能有多大的事儿,将士就是军心涣散,但若真的面临亡国,逼到退无可退,也定是放下一切,同仇敌忾,我就不信他能攻陷芜城?到时鹿死谁手还不知呢?” 他的脸又变得又冷又硬,双眼却涌动着串串火焰。 他哪来的自信?他面对的不是旁人,是连父皇在他手里,也讨不到好处的沧祁。 “如果你再是这样执迷不悟,你这只小鹿一定死在沧祁手中,瀚国这只大鹿一定死在沧国这个大灰狼的利齿下,连骨头都不剩。” 我怒视他。 “现在你不舍得也得舍得,不愿意也得愿意,我娘必须离开军营。”我的声音如寒冰一样,希望将他冰封。 “闭嘴,现在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他眼带厌恶,似乎我是盘旋在他身边的苍蝇,恨不得一掌拍死我。 我们都是极其矛盾痛苦的两个人,都厌恶对方,但又不得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事情,这对他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折磨一个煎熬。 大家都在压抑彼此的情绪,但总是在不经意间爆发。 沉默了一下,冷静了一下,再努力克制了一下,我们终于可以撇开各自的情绪,蹲在地上比划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我更真切地知道,我与沧祁兵戎相见已经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事情。 他不能回头,我也不能退缩。 第258章 如火般热烈 与瀚暮争争吵吵,怒目相向商量完下一轮的作战计划后,已经疲惫不堪。 我兀自站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站得太久,有点头晕目眩,竟然视线一片模糊,看不清前方的路,我只得闭上眼睛一会,稳定一下心神,才大步往前走。 为什么确定好作战计划,我没有任何兴奋感?我头也不回朝他安排给我的帐房走去,一步又一步,步步沉重。 我脚步蹒跚,心情沉重地回到帐房,神志似乎还不够清醒,我无力地扔下手中的剑,我整个人虚脱般直直躺了下来。 我是那样的累,我那样的疲倦,我真想从此一睡不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用烦。 我以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入眠,我以为我一躺下就会梦到娘在对我微笑,但为什么双眼闭上了人却那么清醒,为什么闭上了双眼,心依然乱如麻?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躺着又爬了起来,爬起来又躺下,始终不能将浮躁的心静下来,不知道是这里太陌生,还是我离沧祁离已经太近了? 沧祁,你是否能感受到我的气息?你是否能感受到我此刻的矛盾与不安,你是否能感受到我的煎熬与疼痛? 娘此刻更是近在咫尺,但却感觉远在天涯,但我不能与她相见,也不能不能缓解她内心的痛苦,娘你为什么还要酗酒?我愤恨地咒骂,瀚暮你这厮为什么连一个女人都照顾不好? 娘你不是对我说心要够硬,心要够冷吗?风儿做不到,难道娘你也做不到吗? 我不去找娘,并不是怕了瀚暮,而是怕现在去瀚暮帐中找娘,只会徒增娘的内心羞辱而已。 一想到娘我就郁悒无比,现在瀚暮戒心那么重,要带走娘谈何容易? 事有轻重缓急,此刻迫在眉睫的是将沧祁打败,将沧军击退,要争取赢的时间只能靠这两个月。 两个月内局势不能扭转,我娘的事情拖无可拖,狄王忍无可忍一定会再次发兵,到时想取胜更是难上加难,瀚国的局势只会雪上加霜。 无奈还是无奈,纠结还是纠结,我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在静谧的夜晚,这声叹息竟是那样的清晰绵长,让人柔肠百转。 一整晚,思绪万千,怎么理都理不清一个头绪,我睁大眼睛努力地去思索,希望能找到一个让自己心里舒服点的做法,但结果发现只会徒劳无功。 天微微亮的时候,我已经站了起来,既然无法避也无法躲,我只能勇敢地去面对,我出了营帐,召集我在邺城的所有军队。 他们看见我平安归来,兴奋地大喊大叫,声音让整个军营也沸腾起来,那激动的脸让我动容,甚至有些铮铮铁骨的男儿当场洒下几滴英雄泪。 那是出生共死的情谊,那是永生永世不能忘记的生死相依,看到让我不禁眼睛湿湿的。 “兄弟们,我已经平安归来,今日我站在这片土地与兄弟们再一次流血流汗,保卫我们的家园。” 我的声音有力而富有感染力,声落掌声雷动,欢呼声不断。 “我们能打败狄军,也一定能打败沧军,我们能守住邺城,也一定能守住芜城,因为我们是最强大也是最团结的军,因为我们会誓死捍卫国之尊严,我们会用我们的血,用我们的生命守卫我们的家园。” 我洪亮的声音在广袤的天空回荡,将士们的呼声在辽阔的土地此起彼伏,那高举的双手,那朝气蓬勃的脸,那充满希望的眼睛,让我顿时豪气万丈。 这一仗我一定也能赢,沧祁我一定也能打败你,但沧军的兄弟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怨你们的虞少将。 因为我没有选择,因为我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但想起沧祁,心又禁不住往下沉,怎样沉都沉不到底。 沧祁,对不起,我要赢你必须出此下策,我要赢得这场仗必须要让你身败名裂。 为什么决战的计策我已经想好,我的心为什么那么痛,痛彻心肺,痛到连呼吸都觉得难受,痛得想策马狂奔,大哭大笑一场? “你准备好了吗?” 瀚暮问我,他轮廓依然冷硬,但此时他看我双眼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让他看起来不至于太过于冰冷。 “我准备好了,将士已经在前面侯着等待我们一声令下,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我冷冷地说,双眼望前方,那是沧祁驻军的地方,沧祁我来了,但却没想到是—— “我是问你的心准备好了吗?如果觉得太难,我们换一种战略。” 他沉声说,声音微微沙哑。 “不用了,要想赢心就一定要硬,要想不亡国手不能软。” “拿命去博,太危险了,换第二种吧。” “若这一战,我死于战场,放我娘自由吧,让她随心而活吧,你那是一个牢笼,会将我娘困死的。” “若我死在这战场,别告诉我娘,她不理世事,你不说,她不会知道,她会活得好好的。” 旁边寂静,没有回应。 “活着回来,我还等着你回来取我性命。” 良久他说。 我心中黯然,能否活着回来,我不知道,即使活着回来,怕自己也如死了一般吧。 “会的,我会活着回来取你狗命的。” 我依然冷冷地回答,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眼此刻也平淡无波,但谁知道我的心痛?谁能感受到我内心的煎熬与苦涩。 “如果实在太勉强,可以——” “废话少说,怎么像一个女人那么啰嗦,出发吧,” 我回头大喝一声,以掩盖内心的彷徨与动摇,我怕他再问多一句,我真的会掉头就走,离开这军营,离开这血腥的战场,离开沧瀚两国。 我会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不问世事,永生永世不见沧祁,永生永世活在思念当中,活在煎熬当中。 见我如此,瀚暮不再说话,只是眼里有一丝的动容,一丝担忧。 他也知道这是打败沧军最好的切入口,但他此刻的犹豫,让我的心不再那么冰冷,原来他的心也不全是冰块,也不全给狗吃了,他竟然为我担心,但当初为何要残忍如斯? “如果你确定不后悔我们就出发。”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能与沧祁相抗衡那么久的人一定也不简单,为何是他与我并肩作战?为何是沧祁与我兵戎相见? 我带领邺城的军队作为先头部队浩浩荡荡向前出发,通过邺城将士的大力吹捧,在瀚军将士心目中,我已经是神一般的人物。 我一马当先领军冲在前的时候,欢呼雷动,所有人都用好奇与敬佩的目光看着我,迎着这些目光,我的心中不但没有愉悦,而是异常沉重。 双肩的沉重与心的沉重压得我就快喘不过气来,那是一座又又一座的大山,沉重得我无法承受。 今日我受到瀚军的追捧敬仰,但也是今日我必然受到沧军万人唾骂,千夫所指,心真的好矛盾,好难过,好纠结。 战马飞驰,愁肠百转,肝肠寸断,我要如何做才能既不伤害沧军又能保存瀚国?我要如何才能不面对沧祁又能赢得这场仗? 如果可以我真愿意大哭一场,将我所有的煎熬所有痛苦通过眼泪而流走,通过风而风干。 远远地我看到了沧军的大旗在风中飘扬,是那样的显眼那样的刺目,远远地我看到了沧军的兄弟们整整齐齐地站立着。 耳边不禁回响一声声亲切的虞少将,脑海不禁浮现那天击败狄军时他们将我抛向高空的快乐与笑声。 那天天真的好蓝,地真的很广,他们的笑声真好听,他们的快乐感染了我,让我的心也飞扬起来。 那天沧祁飞身过来接住我的怀抱真的很温暖,温暖得我在梦中时常想念,温暖得我现在躺在哪里都觉得寒冷。 万里荒漠,如火骄阳,那灿烂的阳光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那调皮的风儿在挑逗那为数不多的杂草。 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愉悦,因为我知道那是死亡的欢笑声,那是来自地狱的欢呼声,而我已经闻到血的浓浓腥味。 即使离得还是那么远,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此时他端坐在马上,衣袂在风中鼓动,发丝在风中飞扬,战场上的他是那样的强悍,强悍得没有一丝绵软。 在战场上的他是那样的光芒四射,他微微抬头,那种说不清的气质慢慢透入人的骨髓,让人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但那笼罩他全身的杀气却让我战栗,这种杀气只有浴血疆场,身经百战,置生死于度外,能坦然直面生死才有的凌厉而沉郁。 只消看一眼就已经心惊胆跳,浑身战栗。 即使我们做不成这人世间最普通最平凡的夫妇,如果我们能在惊涛骇浪中相携而行,并肩而走,即使再苦即使再险我也甘之如饴。 但如今我们却隔着家仇国恨,隔着恩恩怨怨,致使我们无法不刀剑相向,拼一个你死我活,试问我们还怎会有将来? 马儿听不到我的呼唤,它感受不到我的犹豫,它依然英姿飒爽地往前奔驰,近了,近了,我们离得越来越近,沧祁你是否听到我心在滴血的声音? 我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如火般热烈,如电般灼热。 我也感受到他目光背后的悲凉与绝望,心头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了,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睛发酸。 第259章 箭在弦上 我硬着头皮拉了一下缰绳往前冲了过去,动作依然洒脱干脆,但内心却忐忑不安,一颗心就要跳了出来。 我不敢看不远处他那灼热而又悲凉的目光,太刺目太锥心。 此时我坐在高高的马上,抬头挺胸,眼望前方,似有睥睨天下之态,但谁也不知道我此时的双眼是多么空洞,谁也不知道我拉着缰绳的手抖成什么样子?心一点点裂开,慢慢碎成一片片。 我闭上眼睛,拉住缰绳的手又抖了一下,此时我真的好想掉头就走,做一回战场上的逃兵,做一个受人唾骂的懦夫,但我的心真的好犹豫,双肩的压力压得我无法转身。 急匆匆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是那样的急促那样的骇人,我知道沧国已经有人骑马过来,原来一切都成了定数,但我仍然希望来人不是他,能躲过一刻就是一刻,能避得一时是一时。 当我与来者四目相对的是时候,我看到了右先锋左爽那震惊得合不起嘴巴的脸。 “虞少将——” “怎么会是你?”因为吃惊,因为愤怒,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握紧的拳头也青筋突起。 我心中苦笑,真是极大的讽刺,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却成了你死我亡的敌人。 昔日勾肩搭背喝酒唱歌说胡话的兄弟,如今不得不刀剑相向,拼一个网破鱼亡,真想拔剑问苍天,为何要如此待我? “是将军的安排吗?” 他小声问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渴求真相的眸子让我的双眼刺痛,他一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将军安排的局,我也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梦,醒来什么都不是。 “不是。” 我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说完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等待着他的绝望,我等待着他的爆发,果然他黑黑的脸很快涨得通红,带着希冀的眸子笼上了浓浓的杀气。 “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背叛沧国,为什么背叛将军?你这个叛徒——” 他声色俱厉地斥责我,除了沧祁,整个沧军,无人知晓我是瀚国人,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我是女儿身,他的性格依然像以前那样火爆而急躁。 “右先锋,我并没有背叛沧国,也没有背叛将军,我是瀚国人,你们沧军攻打我国,我有责任保家卫国,我没得选择。” 我平静地说,虽然脸上波澜不惊,但他声声叛徒却让我心中汹涌澎湃。 我不想承担这样的罪名,当初我进沧军的确是真心实意地为沧军训练军队,尽心尽力地替沧军赶走狄军,不掺杂着任何私心。 我从来没有怀着要毁沧军的心思混进去,沧军就是我在沧国的家。 那段时间沧瀚两国因为和亲,关系平和,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就是沧军中的一员。 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奸细,但谁会相信?即使我说得口干舌燥有谁会相信?心中觉得凄凉。 “你是瀚国人?原来你也只不过是混进我沧军的一个可鄙奸细,当初还贼喊捉贼,捉拿狄国奸细骗取我们信任?真是好手段!” “如果不是今日逼出你这条大蛀虫,还不知道要贻害我们沧军多久?枉我们将军还如此宠信你,对你牵肠挂肚,今日我就索你的命,你受死吧。” 他大刀一挥,脸一横,杀气与怒气充盈于天地间,可以看出他对我已经是恨极,那发出寒光的眼如一把把利刃,似乎要将我身上的肉全割下来,才解他心头之恨。 自古以来大家都最痛恨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军营也最怕这种见缝插针的奸细,让人防不胜防,对于右先锋这种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恨不得将我这种小人碎尸万段,以泄他心头之恨。 所以他话说完,不容我解释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他依然那样急躁,依然那样疾恶如仇。 我侧身躲过他凌厉的一刀后,急匆匆地辩解说:“我不是混进沧军的奸细,当初进入沧军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有朝一日沧瀚两国会交战,我从没有立什么坏心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切地向他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有何作用? 无论我怎么说,无论他明不明白,这场仗一样会打,无论我怎样做,他与我必然是敌对的两方,在战场上,我这般解释是那么的可笑。 “废话少说,我不听你这种奸佞小人狡辩。” 他又是一轮的抢攻,我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叛徒,奸佞小人的称号从今以后就会跟随我一生了,即使我有多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两军都势成水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他此时越是急躁,我的心却越来越平静,我若无其事地掉转马头,转到了他身后,在沧军第一勇士的争夺赛中我与他交过手。 他虽然勇猛,但与我比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对付他我还是绰绰有余。 我故意打打停停,激斗了一段时间,佯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往他沧军的大军方向慢慢退去。 老将姜鹰不明所以,看见我一路败退,并且往沧军方向退去,不禁替我着急,高呼出声,那提起的剑,那拉动缰绳的手,似乎就要冲过来,让人心中感动。 也难怪他那么紧张,因为此时我的确离瀚国大军越来越远,离沧军越来越近,任谁看到都捏了一把汗,心抽紧一下。 要赢沧军,就得先毁沧祁! 第260章 人生如若初相见 我现在是在赌,用我的性命来赌。赌赢了我可以让沧祁声望扫地,团结如铁的沧军军心动摇,赌输了,我的命就留在这荒漠。 无论是赌赢赌输,我与他之间没有胜利者,我伤了自己的同时,也必须伤了他,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苍凉一笑,对着天空,对着冲我而来的左爽,还有前方面沧军苍凉一笑。 然后挥动这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沧军当中,我多想闭上眼睛不去看,我多想此刻一切都是噩梦,醒来后依然是小草青青,鲜花盛开,没有凄厉惨叫,没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没有遗憾,没有伤痛。 但我知道不是梦,这一切都真实发生着,因为我的心在痛,我的身在战栗,手起手落间,脸被血溅湿了。 衣服被滚烫的鲜血在上面了绣了一朵又一朵妖艳的血梅,慢慢的血梅越来越多,盛放得越来越妖艳,到最后已经成了骇人的血布,露出狰狞的脸孔,在朝我狞笑。 我不敢看他们带着疑惑的双眼,我不敢看他们愤怒的眼神,他们一定想问,为什么他们曾经可亲的虞少将会那么残忍拿着锋利的剑对准他们? 他们那敬佩的虞少将为什么此刻要将冰冷的剑插入他们的胸膛? 一刀又一刀,如此的疼痛?如此的残忍?为什么那个他们昔日抛往空中惊慌乱叫的可爱人儿此时变成夺命狂魔? 我真的不敢看他们含恨的眼神,我真的不敢看他们鲜血四溅的惨状,我仰天长啸,泪水混着血水在身上流淌,但没有人看见我眼里的泪,没有人看到我心里流的血,他们只能看到我手中疯狂挥舞着的剑,他们只看见鲜血在四溅,他们只看见那倒在血泊上一具具永远不会合上眼睛的尸体。 此时号角声四起,瀚军如潮水向沧军涌来,沧军也气势如虹地冲了过去迎战,战场厮杀声再起,惨叫声不断。 我知道硝烟停了的时候,放眼看去一定又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残忍如我,残忍如这战场。 我深入沧军大军中,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剑上滴滴鲜血在灿烂的阳光下狞笑,我的行为激怒了所有的沧军将士,他们由不解由疑惑变成了愤怒变成了利剑同时向我刺来,毫不留情。 他们终于想明白了,他们终于知道了,他们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他们的虞少将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叛徒,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奸细。 他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狂魔,他的双手此刻沾满了无数沧军兄弟的鲜血,他混进沧军就是为了盗取情报取得信任。 这样的可耻小人死一百次都嫌少,死一千次都弥补不了他的罪过。 他们的剑疯狂地向我刺来,我看到熟悉的面孔,我看见曾经带笑的脸,为什么他们此时的脸都带着鲜血,为什么他们此时都变得面目狰狞? 此时,太阳变成了红色,如沸腾的鲜血。 我突然放声大哭,如疯子一般,我不知道是自己为何而哭,是生死之间的恐惧,还是绝望无助的悲哀? 你们来砍死我吧,砍死我后,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砍死我后我晚上回去就不会再发噩梦。 沧祁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半夜惊醒的时候只有我孑然一身,我害怕梦中依然是鲜血,依然是尸体,我害怕噩梦,我也害怕夜的寒冷,但我更害怕看到你含恨的眼,带血的脸,我害怕—— 我疯狂地嘶叫着,大叫着,如垂死挣扎的野兽在痛苦地悲鸣,如受伤的狮子在绝望地吼叫。 此时我感觉到千道万道的寒光刺向我,我就快要死了,我很快离开这人世间了,我很快就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 突然耳边传来刀锋之间激烈相碰的尖锐声,还有丝丝惨叫声,一阵激烈的碰撞后,天地间死一样的寂静。 “你这个混蛋——”沧祁在我耳边怒吼,他此时的脸阴暗得如暴风雨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冷得骇人。 我好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即使是如此愤怒的声音也让我如听天籁,但他说到后面的时候竟有点哽咽。 即使此时他的身躯是如此寒冷骇人,我还是想靠过去,我想他抱我了,我想他那温暖的怀抱了,我想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忘了有多温暖。 “沧祁,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喃喃地说,痴迷得如梦呓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现在?” 他双眼涌动的不是怒火而是让人心颤的疼痛,他一声比一声沙哑,沙哑得让人发颤,沙哑得让我心扭曲。 我听到了刀剑跌落的声音,我听到了吸气声,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他们紧握的拳头。 还有沧祁那张因痛苦因紧张而扭曲的脸,他仰头看天闭紧双目,我终于清醒过来,这是战场,这是血淋淋,残酷无情的战场。 后方厮杀阵阵,我被沧军团团围住,我用命来换瀚国的一线生机,若不速战速决,打败沧军,狄王给的限期一过,狄军卷土重来,亡国就在眼前。 “沧大将军你还是舍不得我是吗?你不是说瀚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一个女人罔顾瀚国子民的生命吗?”我浅笑轻说,但声音却如利剑。 “那大将军你呢?你也舍不得我是吗?你舍不得我死,宁愿让你的士兵死也不舍得我死是吗?” 我大声地笑,笑得颠倒众生,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我看到沧祁眼中的绝望与受伤,我看到沧军将士的惊愕与愤怒。 刀起,三千青丝,我那如瀑布般的黑发在空中飘荡,带来丝丝清香,那缕缕翻飞的发丝充满魅惑。 我眯起的双眼含情脉脉,我驱马朝他走去,如一个终于等到丈夫归家的女子般喜悦。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我们在军营同床共寝一年多,纵是男儿多薄幸,但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是舍不得我的,沧祁你是不舍得我的。” 我梨涡浅笑,心在滴血,战场的厮杀声,我已听不见。 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与他们将军同床共寝的是一个女子,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尊如天神的大将军,也会为一个女子触犯军规。 他也会为了一个女子将刀剑刺向他们,我就要他们对他愤怒,对他绝望。 四周的一片寂静,是我的耳朵听不到东西了吗?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听不到战场上的厮杀声,我听不到自己绝望的笑声。 “将军杀了她,亲手杀了这个妖女——” “杀了她——杀了这个妖言惑众的妖女——” 声音此起彼伏,带着众人无法平息的怒意,带着他们今生今世难以磨灭的恨意,带着他们信仰倒塌的心碎。 “将军——” 左爽愤怒地咆哮,我知道他此时一定急躁得想夺去他的剑,一把结束我的性命,因为他想将军能挥剑斩情丝,将我斩杀与马下,平息众人的怒火,让我这些妖言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们的将军重新成为他们心中的神。 他要服众,他必须要当场杀了我。 他要掩众人的悠悠之口,他也必须杀了我,除此别无他法。 “将军——”众人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怒火,排山倒海般涌来,是那样的骇人。 “啊——啊——” 沧祁仰天怒吼一声,带着困兽般的绝望,声音凄厉而骇人,响彻这个战场,让所有人湮没在他痛苦的吼叫声中,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悲凉,说不出是苦楚还是心酸。 “滚——你给我滚——”他朝我怒吼一声,狠命地拍了一下我的马屁股,马受惊扬起四蹄奔了起来,但四周的士兵刷地一下围上来挡住我,此时此刻他们眼中都冰冷异常。 “让路——”沧祁大喝一声,大军却恍如未闻,今日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我斩杀,否则他们将军一世英明就此毁了。 否则他们心中的神就要倒塌,否则沧军不再是沧军,沧大将军不再是沧大将军,这个世界再无神话。 “不——将军如果你不忍心,让属下帮你。”左爽的声音异常坚定,眼中露出狼一般的寒光。 “让路——”沧祁再次怒喝。 “不——”第一次他的将士不再听他的话,齐声反抗,声音响彻战场,他们一起将白晃晃的刀砍向我,我没有挡,我也想挡,此时的我绝望而痛楚地大笑,笑得倾国倾城,笑得妖媚冶艳。 来吧,来吧,来砍死我吧,那我的心就不会如此痛,我的心就不会如此绝望。 “让路——”再次怒吼,声音让人肝胆俱裂。 “啊——将军——不要——”众将士惊呼,我止住笑声,抬眸望去,沧祁一条手臂已经血流如注。 “让路——”沧祁的声音已经小得几不可闻,但那把寒光闪闪的刀,果断而残忍地往血肉模糊的手臂又砍了一刀,喷涌而出的血溅到我的嘴角,什么味道都没有,头脑轰的一下,一片苍白。 一刀又一刀,残忍而果断,血浸湿了他的袍子,血溅红了他的双眼,他不舍得我死。 他不忍心拔刀对准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怎么他就忍心砍向自己?他叫我情何以堪?他为何如此残忍? 泪如缺堤的江水,汹涌而出,心中的血没了阻挡,奔涌而出。 “将军——”将士的惊呼已经变得沙哑、哽咽,嗖地一下都不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他终是不忍心杀我,也终是不忍心见我被人杀,我赢了,但同时我也输了,输得一无所有,输得一干二净,输得彻彻底底,输得心碎如瓣。 疼痛锋利而直接,如潮水般向我涌来,铺天盖地般将我淹没,我捂住胸口,竟然找不到心跳的痕迹。 瀚暮安排的一队精锐,冲杀到我身旁,帮我挡着周边的明抢暗箭,厮杀声阵阵,我骑着战马飞一般地逃离了战场,带着一身看不见的伤口离开。 这些伤口即使用上最好的金疮药也是无法结疤了,在以后的日日夜夜滴着血,狰狞着。 我的伤口鲜血淋漓,沧祁的伤口也一定是血肉模糊吧,那一刀刀,很疼吧?但身上的疼还是心里的疼? 我知道我们的伤口永远是无法痊愈了。 沧祁,若人生只是初相见,该多好! 第261章 硝烟过后 我不知道自己怎样从千军万马的战场上逃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在刀光剑影下活了下来? 当人声逐渐消退,当厮杀声逐渐远去,我头脑一时清醒一时浑噩,清醒时就会想起沧祁那血肉模糊的手臂,还有他那异常痛苦的脸,那又怨又恨又爱的眼神。 浑噩时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又该往何处? 我真是太累了,累到匍匐在马背上任马儿拉着我飞驰,累到已经无力再拉一下缰绳,只能让马儿不择方向地乱跑乱蹿,也许马儿与我一样迷茫吧? 傍晚了,血色残阳染红了半边天空,是那样的热烈那样的奔放,肆意的风吹起我那凌乱不堪的发丝,发丝在风中飞扬,是那样的妖艳,但风再大再肆虐,都吹不动那带血的衣袂,因为血太多太沉。 为什么我已经逃得那么远了,我依然闻到血的腥味?为什么我已经离得那么远,我依然看到不断倒下的身躯?依然听到那声声凄厉的惨叫? 头脑混混沌沌,开始有点痛,我用手拍了一下,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痛得更厉害。 我抬起迷蒙的眼睛,茫然地朝前看,前方的东西慢慢变得模糊了,就连那野草也一时高一时低,是路太颠簸还是我喝醉了? 我想大声地笑,却笑得气若游丝,原来我竟然连笑都没了力气,原来我竟然连哭也没有了动力,但为什么连笑我的心都那么痛? 我只想我的心不要那么痛,为什么那么难? 我是这么累,我是这么无力,但我匍匐在马背上依然睡不着,我一清醒总是想起杀戮,想起鲜血,想起尸体,想起那些面目狰狞的脸,想起那些愤恨的脸怨毒的脸。 还有他们刺向我那明晃晃的剑,我好想睡着,睡着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心就不会再痛,我捂住自己的胸口,希望它停止跳动。 娘,为什么他们都怨风儿?为什么他们都恨风儿,难道风儿为了保家卫国都有错吗? 如果没有错,为什么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活生生地撕开了几瓣那样,是那样的疼,那样的锥心。 马儿走走停停,竟时不时停下来嗅嗅那满是尘土但坚韧生长着的小草,温柔得很,偶尔又发狂地奔跑,差点将我从马上抛了下来。 许是这场战争让马儿也失去了常性了吧,但这样的战争,这样的场面又有谁能不疯呢? 我匍匐在它身上,抚摸着它柔软的棕毛,把脸完全贴了过去,竟觉得内心平静了一些,暮色四笼的旷野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广阔。 如果此时沧祁与我牵着马儿一起走在这块土地上多好,如果此时他拥我入怀一起看云卷云舒,听花开花落该多好? 为什么以前他带我去野外我竟没有珍惜?为什么以前相处的日日夜夜我不觉得珍贵? 如今伸手想再要,再想依偎在怀里,发现已经是奢侈,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到了,轻微的叹息随着旷野的风远去,消失不见,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我,一颗空荡荡的心。 马儿虽然走走停停,虽然时而癫狂时而温柔,但竟然认得来时的路,将我带回了军营。 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军营我凄凉一笑,留守军营的士兵看见我浑身是血,以为我受了重伤都慌慌张张跑了过来,试图将我抱下马救治。 我朝他们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们走开,此时的我无力也无助,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做?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我想放声大哭,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了眼泪,我想大喊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了声音。 将士看见我这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有点手足无措,但当我看见他们重新伸过来的手时,只好勉强挣扎爬了起来,然后用力蹬了一脚,扬起缰绳猛地往前冲去。 他们看见我还有力气,才明白原来我身上那些血并不是我的,全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一路飞奔,往瀚暮的营帐飞驰而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我也知道我这样一身血走进去一定会吓坏娘。 但我想娘了,除了来这里,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 除了投入娘的怀抱,我不知道还有谁的怀抱可以容纳我?还有谁的怀抱可以温暖我已经冷却的心。 当我揭开帐子,看到娘那张日思夜想的脸时,原以为已经枯竭的泪水突然涌了上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了,如泛滥的河水一样,是那样的汹涌澎湃。 “风儿——” 我的夺眶而出的泪水,我身上刺目的血吓坏了娘,她的眼睛睁得好大,双手抖得好厉害。 当娘前前后后将我检查了几遍,发现我并没有受重伤时,绷紧的脸才松弛下来,但双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地抖动,许是后怕。 但娘她没有劝我,也没有一个劲地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让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尽情地哭,发狂般大叫大喊,哭累了,喊哑了,心也茫然了。 这时娘才默默走过来,递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娘的眼神似乎有魔力,让人的心变得宁静。 我静静接过,穿上后再擦了一下脸,整个人感觉到清醒多了,衣服带着娘身上的味道,让我觉得安心。 帐房里因为有娘在觉得很舒适,这里没有战争,这里没有尸体,这里也没有鲜血,这里只有娘温柔的眼眸,温暖的双手,带笑的容颜。 娘的眼能让我安心,娘的手也有神奇的力量,她能让一座冷宫百花盛开,春意盎然,也能让一个单调的帐房变得如家一样温馨,只是这帐房里住的男人不是我父皇。 娘也许发现我的异样,脸上有点不自然,显得比较苦涩,但大家都没有说话,既然无法改变,说出来只不过是徒增彼此的尴尬与悲凉罢了。 “娘,我累了,我想睡了。” 我一是不想娘难受,第二我真的好累了,好想一睡不起,永远不起来。 “嗯,那风儿好好睡一觉。” 娘柔声地对我说,娘的声音真好听,让人安心,让我浮躁的心慢慢沉淀、沉淀。 “娘,风儿很害怕,风儿很累,但风儿不敢睡,我怕一趟下来就会发噩梦,我怕醒来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我怕醒来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我真的好害怕。” 我喃喃地说,有点迷乱,有点恐慌。 “风儿,不怕,有娘在你身边,有娘在你身边。” 娘的声音有点哽咽沙哑,但却让我安静下来。 我捉住娘的手,我需要她手中的热量,需要她双手的指引,要不我会迷失,我会彷徨无措,我会害怕。 娘坐在我身旁,她的双手轻轻拂动我的发丝,丝丝暖意通过娘的手指渗透到我的身体里,但无论娘的双手是多温暖。 她的双手多温柔,我还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那如血一般的残阳,那鲜血四溅的一幕,那奇形怪状的死状,沧祁那狠命的一刀又一刀,他们都是我的梦魇,如影随形,不肯离我而去。 我大喊大叫,但他似乎充耳不闻,依然一刀又一刀,那么狠,那么残忍。 “不要——沧祁——不要——不要砍——不要——” 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但他的刀依然砍下,鲜血依然喷得我一脸,喷涌而来鲜血就快淹没我了,我就快窒息而死了。 “风儿——风儿——”我听到娘惊恐而焦虑万分的呼叫,但我已经迷失了,我已经走不出来对娘灿烂地笑一个。 直到娘悠扬的琴音在耳边响起,我的脑海才慢慢由血一样的颜色变成充满生机的绿色,我脑海重新浮现沧祁的笑。 他在温柔地喊我枫儿,他紧紧搂住我喊我枫儿,他意乱情迷地喊我枫儿,他说他要我,他说他想我,想到快疯了。 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充满甜蜜,原来这就是幸福,原来幸福并没有远去,它就在我身边,让我伸手可以触摸得到。 我甜甜地进入梦乡,梦中有鲜花,梦中有笑脸,梦中有沧祁,也有沧祁熟悉但已经有点遥远的笑脸。 “颜儿,我回来了。”声音带着喜悦,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似乎这句话曾多次出现在我耳边。 父皇每次打了胜仗回来也是这般说,声音也是这般喜悦。 我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瀚暮的战袍也定如我这般,浸透了沧军的血。 “滚,你给我滚!”我听到娘的怒喝声,我第一次看娘动怒,原来娘动怒时的声音也是如此骇人。 天地间似乎又恢复了寂静,最后我听到的是沉重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我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自己都有点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 这一觉我睡了好长好长时间,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娘依然在我的身边,她的双手依然不停地弹奏着,为什么曲子流淌的都是快乐都是幸福,而娘眼里却是哀愁?是那样的浓,那样的无助。 “娘——”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但娘浑然不觉,不知道她是沉浸在琴音中,还是沉浸在她的过去中? 她是那样入神,眼神是那样的哀怨,怨中还带着一丝愤恨,这样的娘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让我觉得陌生,娘因何怨?因何事而恨? “娘——”我大声唤了一声,因为我看见她弹琴的手指已经有丝丝血渗出来,让我伤痕累累的心又开始作痛。 娘如梦初醒地抬头看我,眼神带着梦幻般的色彩,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直到我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时,她的眼睛才慢慢变得清明,人也开始变得真实起来。 她的手已经又红又肿,即使我轻轻碰触,我都能感受到她眼里的疼痛,不禁喉咙发紧,眼睛酸酸的。 “娘——娘你不必如此。”声音竟然有点哽咽,说不下去。 “傻孩子,娘只想你一生无忧幸福。” “什么是无忧?又如何能无忧幸福?” 我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现在无忧与幸福离我已经太远了,远到已经感受不到了。 “风儿,不值得你这样去做,真的不值得。” 我不明白为什么娘说不值得?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我已经不再去想也不再去计算,我只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这场战争该结束了吧?沧祁呢?他怎样了?他的手怎样了?他的心还痛吗?但我发现我竟然没有勇气去问。 “娘,我那件血衣呢?” 我突然想起狄王给我的信,它放在我那件血衣的夹层了,我怕放在营帐中被瀚暮发现拿走了,所以一直随身携带。 第262章 颠覆人生 “那件衣服满是血,就是洗干净也不能穿了,所以娘把它扔了。”娘惊诧我反应之大。 “娘,你扔到哪里了?” 我焦急地问他,我可是答应过狄王的,不管娘愿不愿意跟他走,不管他们有什么纠缠,我还是要将他的话转达。 “风儿你衣服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物件?”娘笑笑似乎并不焦急。 “嗯。”我心急如焚。 “是不是一封信?”娘笑着问我。 “娘你知道?”我连忙问。 “我扔之前检查了一下,发现有东西就拿了出来,那么宝贝,莫不是哪个男子给风儿的情书?” 我知道娘是想逗我开心,她说得没错的确是情书,只不过不是给我的。 我从娘手里接过书信,当我看到信封的时候,头脑轰了一声,信封被血水浸透,根本辨认不到上面的字,那里面的字呢?是不是也已经全看不见了? 怪不得娘认不出狄王的字迹,原来上面这些字全都血水毁了。那信里面的字是不是也已经模糊一片了呢? “娘,这信给你的。” 我平静地把信递给娘,心中竟然带有一丝希望,希望里面的字还能辨认得出来。 “给我的?谁给我的?” 娘虽带有疑问,但却显得有点漫不经心,也许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娘动容吧,何况只是区区一封信。 “娘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的,我也说不清楚。” 现在都不知道里面的内容还能不能看到呢?说了也是白说。 娘轻轻接过来,随意地打开,我盯着娘,很想知道这信究竟有没有毁了? 我发现我竟然比娘还关心这封信的内容,很快我发现娘握住信封的手竟颤了起来,并且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连脸也变得煞白,没有丝毫血色。 “娘你怎么了?”看到娘这个表情,我有点怕,娘从来都是从容不迫,莫非狄王的信碰到她不想触及的伤口? “你见过他了?”娘问我,声音依然带着颤意。 “我镇守邺城时,与他的两个儿子交手,失手被擒,得以见面,他得知我是你的女儿,没有为难我,最后放了我,但要求我务必将信送到你的手。” “娘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狄王要不惜发动战争得到你呢?”这是缠绕在我心底的谜团。 “风儿你说什么?不惜战争?” 娘愕然地看着我,瀚暮竟然瞒得滴水不漏,娘在军营这么长时间,竟毫不知情。 我低头不再说话,既然娘不知道,就让她不知道就好,我不想让娘觉得她是祸水,我娘不应该承担这样的骂名。 但即使我什么都不肯再对娘说,但从娘那煞白的脸,内疚的眼神,我知道她已经猜得出来龙去脉了,娘本来就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娘,狄王问你要不要回到他的身边,他说他等了你十几年,并且会一直等下去,他还说他很想你。” 我不知道父皇如果泉下有知,知道我对娘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怨我会恨我,会不会想狠狠地揍我? 但父皇已逝,娘的心意最为重要,她想我一生无忧幸福,我也想她幸福,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只有娘才能断了狄王心思。 “风儿,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到此为止,娘知道怎么做了。” 娘的脸慢慢恢复血色,脸上也重新带上淡淡的笑容,但手依然微微发抖,狄王究竟写了什么给我娘?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娘爱的真的不是父皇吗? 一定不会的,娘与父皇一定是真心相爱的,想起父皇如天神般的笑容,想起他抱起娘旋转的身体,带笑的眼眸,我的心中就充满幸福,这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最幸福的时光。 父皇与娘一定是爱得极深极深,狄王只是一厢情愿的痴情男子而已,我嘲笑自己竟然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娘怎会不爱父皇呢? 我在这帐中呆了一整天,也没有见瀚暮。 我很想见他,但我又害怕见他,如果见到他,我就会知道沧祁现在的情况,但我又好害怕他告诉我沧祁的情况,我的心什么时候可以不那么矛盾呢? 娘现在似乎已经摆脱那封信给她阴影,恢复过来,脸上依然带着恬淡的笑容,让很多浮躁的人看到心也变得静下来。 娘就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人,似乎在她心中再不会起什么波澜,但她平静得也太快了,让我觉得有点不真实。 自从卧在娘怀里一个晚上后,我就不愿意离开,我怕醒来孤独一个人,我怕夜的寂静与寒冷。 我怕与娘相处的时间太短,我怕半夜惊醒的时候,没有人帮我擦额头上的汗。 我有点任性地赖在娘的营帐中,瀚暮后来出现过几次,看我那眼神带着隐忍,我知道是我将他的营帐霸占了,他生气了。 他过来了几次,话也不多,也不与我说话,当我是透明一般,他的眼里只有娘,他看娘的时候双眼柔情似水。 我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如此暴戾的男人,怎会有如此温柔的眼神? 关于这次战争,无论我怎样刻意回避,无论我怎样努力地去忘却,但发现有些事情回避不了,也忘却不了,哪里都是战争的影子,哪里传来的声音都是关于战争,其实我已经故意不去问瀚暮了。 这一仗瀚暮重创沧军,然后大半夜趁其军心不稳的时候再次突袭,沧军遭到有史以来最大的重创,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败。 沧祁重伤,沧军士气低落,而瀚军士气却空前高涨,气势如虹。 听到这些本来让我振奋的消息时,我却没有任何喜悦感,心中郁悒得难受,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 对,这的确就是我想要的,但为什么我开心不起来? 沧祁终是被我毁了,我知道一个将军,他的声望是多么的重要,当神话破灭之际,士兵们的失落可想而知。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有冲动要去军营看看他的伤势如何?想问他疼不疼?想帮他亲手包扎伤口,想亲口对他说声对不起,但龙潭虎穴,岂是我去闯的地方? 如果束手就擒?难道我还要沧祁用另外一条手臂来换取我性命吗?也许现在即使他愿意用性命来捍卫我,众将士也不会放过我了。 透过窗边我出神地看着那一轮高悬的明月,是那样皎洁那样的明亮,同时也是那样的孤独,日月同辉的日子太少了,很多时候都是月沉日起,永不相见,我与沧祁也是如此吗?永无相见之日了吗? 娘走过来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是那样的温柔,那样温暖,温暖得让人心颤,无论我的心有多冷,无论我的伤有多重,都有娘默默地看着我舔伤口,都有娘给我最有力的支撑。 如果这次没有娘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要癫狂多少天,我心中的痛不知道要尖锐到什么程度。 我依恋娘的无忧曲,但我更依然娘的体温与轻柔的抚摸。 “风儿,即使娘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知道吗?” 娘笑着对我说。 “娘,你不要风儿了吗?你怎么会不在女儿身边呢?从今日以后,风儿就跟着娘了,再也不分离。” 我喃喃地说,只是没有注意到娘眼里的决然。 第二天军营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想必又是一场大战,瀚暮应该是想趁沧军元气大伤的时候进行猛攻,将他们最终赶回沧国。 在军队要出发之时,娘却突然揭开帘走了出去,她极少走出这个营帐,就是连帘子都不曾揭开,这次她居然倚靠在门外眼望前方,就像看着当年父皇出征一样。 我走出外面一看,娘的目光居然落在瀚暮的身上,这时瀚暮坐在高头大马上,是那样的俊朗不凡。 他也看见倚靠在门外的娘,带着难以遏止的惊喜,他拉了拉缰绳,似乎要冲过来,但最后他都没有这样做,大军面前他岂能如此? 本来众将士就当我娘是眼中钉,直到大军远去,直到瀚暮消失在眼前,娘依然没有进来的意思,她倚靠在一边,长发飞扬,眼神迷蒙梦幻,很不真实。 这次大军去的人数很多,留守在营中的人已经不多,许是瀚暮想与沧军决一死战吧? 我的内心很矛盾,我想瀚军赢得这一仗,这样的话,我们瀚国保住了,但我也害怕,害怕沧祁会血溅沙场,从此生死两茫茫,我不想去想,也不敢再想。 一种痛楚又从心传至全身,快速而尖锐,就快要将我淹没,原来痛苦并没有远离我? 我不想让娘看到我眼中的痛,我不想娘替我担忧,只好一个人踱出营帐,自己一个人慢慢品尝那种苦涩与痛楚。 到了无人的地方躺了下来,天高云淡,心却不宽,原来自己的心始终是惦记着他。 在这样广阔的地方,策马飞奔是最惬意的,但可惜已经没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力,整个人软软的,倒在草地上不想动弹,让风轻轻地抚弄着发丝,但可惜就是如此温柔的清风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边应该会开战了吧?沧祁的手痊愈了吗?他得到军中将士的谅解了吗?沧祁,从什么时候起我也这么惦记你? 夜幕降临,暮色笼罩的野外是如此的美,如此宁静,风轻轻地吹,心随着风起飞,让人就想在这里一睡不起。 但我怕娘担心,不得不爬起来赶回军营,要不我真的不会起来了,躺在这里等待第二天太阳升起要不呆在帐中舒服得多。 但我怎样也不会想到,就在我出来的这一段短短的时间,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足够颠覆了我整个人生。 让我从此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第263章 他就是个渣 我走走停停,终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帐中,但没想到帐中竟然跪着一地不停在发抖的人,还有怒不可遏的瀚暮。 唯独是不见了我娘,发生了什么事呢?我娘呢?心中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娘呢?她在哪?”我焦急地问,心就快要跳出来了。 “你娘不见了,我也正在找她,你为什么不呆在她身边?” 他大声吼我,带着浓浓的怨气,吼完后来回地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显得焦躁无比。 “朕不是叫你们好好看着她吗?连人是怎么不见,你都不知道?简直就是废物。” 他的声音因愤怒微微沙哑,愤怒使他的脸完全变形,身体因激动而战栗。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们看管了那么久也没有见发生什么事情,这几天我们大军连连告捷,我们就放松了警惕,想不到——” “该死——居然还敢找借口?连一个人都看不好,那朕要你们有何用?全拉出去给我砍了。” 他此时狂躁得有点骇人,握紧的拳头青筋突起,全身寒气瘆人,整个营帐的空气似凝固了一般,十分压抑。 跪在地上的一群人被吓得瑟瑟发抖,猛地叩头请求饶命,那头已经被地板碰得鲜血直流而浑然不觉。 “饶命?居然敢要求饶命?” 瀚暮拿起手中的剑,准备往他们身上砍去,他似乎已经被气得失去了理智,现在的他就如一头发怒的狮子,怒目圆睁,似乎要吃人一般,任谁看到都会吓得肝胆俱裂,汗毛直竖。 但最后他还是没有砍下去。 娘到底去哪了呢?是沧祁遣人过来劫走了她,准备威胁我们吗?还是狄王已经等不及自己动手了,抑或是—— 千头万绪,始终理不清楚,心里烦躁得很。 “你杀了他们也于事无补,我娘又不会回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我娘有可能去哪里?守卫有没有看到我娘?我娘有没有可能到外面逛逛忘了回来?” 我虽然知道这个没有什么可能,但还是心存侥幸。 “她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不知道一个人出去很危险的吗?” 他一脸的怒火,但现在人都不在,他发怒给谁看?但他眼里的担忧,让我觉得他与我都是关心着同一个人,我们此时心中的焦虑都是一样的,心不由得靠近了一些,我发现我现在对他的恨竟然没有以前那么浓那么重。 不久陆续又有几个人进来,他们都是守在外面的士兵,如果是我娘是自己走出这个军营,他们一定会看见的,毕竟我娘有没有什么通天本事,又不会飞天遁地。 他们似乎也收到风声,知道瀚暮找他有什么事,人还没有进来,就在外面将头叩得咚咚响,那声声求饶让人心烦意乱。 “我以为那个是公主,因为她打扮得与公主差不多,穿着公主平日穿的皮袍,所以没有细问,属下该死,该死。”有一个战战兢兢地说,声音抖得厉害。 这样看来娘是自己离开了,她是去找狄王吗?但就是去也应该跟风儿说一声呀,她又不懂武功,这样出去肯定会有危险的。 心中有点怨娘的冲动,怨她什么都没有说就这样走了,但又禁不住担心她,但娘不会什么话都不留下的,她一定会留了书信给我? “她居然敢离开我?她居然就这样离开我?” 瀚暮的脸在瞬间变得铁青,眸子跳跃着熊熊烈火,握紧的拳头往右边的木桌拍去,轰的一声,木桌在瞬间倒塌,木屑在晕黄的灯下翻飞。 他的眼睛依然带着没有熄灭的怒火,似乎要将这里的一切都点燃。 “娘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她一定有什么话留下来给我。” 我开始盲目地寻找,翻开被子,打开娘的饰物盒,最后我发现在我的衣服下静静躺着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瀚暮,我想瀚暮是急坏了,竟然连这个也没有想到。 我还没有递给他,他就已经一把抢了过去,生怕迟一会这信就会消失了一般。 我也无暇理她,匆匆忙忙将娘留给我的信打开,里面只寥寥数语,说她到外面散散心。 她要我离开军营,随心而活,不要牵挂她,也不要因为她而受人牵制,因为她很安全,也很开心。 她最后在信中再三强调要我不要再卷入国与国之间那无休止的战争中,幸福而平和地过一生。 随心而活,这是娘经常对我说的话,这也许是她对我的期望吧,但要做到这一点谈何容易? 莫非娘现在离开我,离开瀚暮也是随心而活?那我该替娘高兴吗?也许娘是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所以才独自离开,但娘岂知一个人的孤独的滋味?她岂知思念的味道? 瀚暮死死地盯着娘写给他的书信,脸阴晴不定,慢慢地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我知道他很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感情与情绪,但似乎根本不受控制。 他看完很久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发火也不说话,跪在地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帐房的空气更加压抑。 “该死——” 直到很久,瀚暮才从鼻孔里哼出这两个字,这时候的他目光如刃,他目光所到之处身上火辣辣的痛,似乎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娘不在这个营帐,我觉得这里空荡荡的不复温暖,拢拢衣服,依然感受不到温暖,这是瀚暮的地方,他的气息强烈到将所有属于娘的味道全覆盖了。 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有点头晕眼花,我转身离去,当这局势稳定下来,我就听娘的话,永远离开这战场,不再过问国与国之间的纠纷,不要再卷入在无休止的争夺当中。 “我很累了,真的好累了。” “我会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当我得到一切,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 瀚暮突然转身对我说,声音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但脸上却带着一抹倦意,眉宇间带着一抹让人心颤的孤寂与落寞。 把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我冷笑一声,他能还吗? 我的父皇他能还给我吗?我童年幸福的生活他能还吗? 但我竟然没有想到瀚暮竟是认真了,我更没有想到他说还给我的东西竟然是大瀚国的皇位。 他就这样离开了军营,放弃了煞费苦心得来的皇位,并且离开得那么彻底,离开得那么决然。 当他的诏书当着所有瀚军念出来时,我整个人懵了,我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她竟然要将皇位让给我,直到姜将军喊了我无数声,我依然如坠梦中,没有清醒。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突然?娘不声不响地离开我,让我孤独一人面对以后的人生路。 瀚暮更是无缘无故地将他身上的担子全交给我,让我一个人独立面对着风雨中摇摇欲坠的瀚国,为什么他们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为什么当我想远离纷争,远离硝烟滚滚的战场时,他们又绝情地将我推了上去?将我逼上峰巅,想下来都不行? 我脑海一片茫然,他们想将诏书递给我,要我去接,轻而薄的诏书此时在我眼前如大山一般那样沉重,让我害怕,我往后面退了几步,我不想接这个诏书,我真的不愿意。 我可以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我可以驰骋沙场浴血奋战,但我不想我一辈子就留在朝堂上,宫墙深深,我讨厌。 瀚暮你以为这样就是赎罪吗?你以为这样你的内心就可以宁静了吗?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我娘就会依了你?我恨死你了,夺了我父皇的性命,禁锢了我娘那么多年,现在又来剥夺我的自由? 瀚暮,你就是个渣!你就是混蛋!你拍拍屁股就走,留一个烂摊子给我。 “我不做这个女王。”我冷冷地说,一脸的决然。 “公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瀚王去意已决,走得无影无踪,我们也寻不到他,沧狄两国此时更是虎视眈眈。” “国中权臣也一直觊觎这个皇位,如果公主不当机立断,瀚国一定会内乱,各诸侯国也会蠢蠢欲动,到时局面就更不能控制了,公主为了我们瀚国你一定要——” 姜将军哀求的眼神,恳切的语调,回头望着人头涌涌的千军万马,心往下沉,往下沉,似乎有一座大山将我压得无法呼吸。 我沉默无语,他说的都不错,但我真的不愿意当女王,我不想被禁锢一生,我不想面对一切,我竟然想拔腿就逃,逃离这里,逃离一切,不去想,不用烦,开心而简单地过一生。 “公主你血统高贵,身上流淌的是瀚王的血,如果你不做这个王,那瀚家天下就没了?公主——” “公主,如若你不接过这担子,这瀚国就乱了。” 姜鹰和众将士一起跪在地上。 “我等从来不服女人,要女人当我们的王,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耻辱,但公主你的神勇,你的智谋,你救我们瀚国在危难之中。” “如果没有你,我们已经家不成家,国不成国,你哪点比我们男人差?如果公主你当这个王,我们一定拥护,如果你不做,试问天下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你是我们瀚王最珍爱的公主,我们看着你大,你做皇上,我们服!” 一个老将粗声粗气地说,但语气却极为恳切。 父皇,你也从没有教过我如何做一个皇上,风儿不懂! 第264章 约见 姜鹰及众将领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得我不敢抬头。 那递过来的诏书,那伸向我的双手让我恐惧。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后面是瀚军的千军万马,那沸腾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不知道是谁起哄,后面的将士都不停地喊着要我做女王,声音高亢而有节奏,尤其是与我一起镇守邺城的士兵喊得最为厉害,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他们最拥护我,也最爱戴我。 “公主你苦苦支撑那么久,难道你愿意看着我们瀚国在这个时候土崩瓦解,不复存在?” “公主,你冒着生命危险领着我们冲锋陷阵,奋勇杀敌,难道要如此残忍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让我们自生自灭?” “如果你不做这个王,试问普天之下谁来做?国真的不可一日无主呀!公主请三思,为了我们瀚军,为了我们瀚国千千万万的子民。”姜鹰的声音恳切,让人心颤。 “公主请三思,公主请三思。” 后面将士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似乎就要将我淹没,我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心有戚戚,别人都虎视眈眈拼命争夺的位置,我为什么就那么不愿意? “公主,你先接下诏书登基为王,他日瀚王如果回心转意,公主也不愿意当这个王可另行打算,但国难当头,公主你就别推辞了。” “我们心目中的公主一直是豪气盖天,巾帼不让须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妈?如果你再是这样犹犹豫豫你不配当瀚王的女儿,你也不是我们心目中的御风公主。” 姜将军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怨气,说得我更加茫然,尤其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然。 他说完就强硬地将诏书递给我,然后大呼女王万岁,他的声音浑厚响亮,有力的声音很快响彻整个军营。 后面的将士如得到暗示刷的一下全跪在地上,那声声女王万岁气势摄人,直冲云霄,连大地都震颤起来。 面对此情此景,我还能怎样?我还能退到哪里? 死瀚暮,等我找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居然将这个烂摊子扔给我?你累难道我就不累? 短短的一夜之间我由一个公主变成了瀚国的女王,掌管着整个国家,面对着所有的困难。 我被他们无情地推到了万仞高峰,但独立高峰,我却发现高处不胜寒,俯身高峰的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肩上的重担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想推开,但发现无能为力,我都准备离开了,结果发现这辈子都走不了。 军中将领重新为我准备了帐房,在这些荒蛮之地,已经很舒适的了,但躺在榻上依然难以入眠? 我以为我可以不用再与沧祁有正面的冲突,我以为我可以不用与沧军接触血拼,我以为我的噩梦逐渐离我远去,慢慢就是平淡的生活,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异想天开。 我无可避免地要与沧祁再次接触,与沧军再度交手,命运竟是如此残酷,残酷得张开血盆大嘴对着我狰狞地笑,嗜血地笑,笑得我心惊肉跳。 但我实在不愿意再与他剑拔弩张,沙场厮杀,那种痛太锥心了,那种滋味太酸涩了,痛了一次,不想再痛多一次,尝了一回不想再尝一回。 虽然没有任何登基仪式,但瀚暮退位的消息却一夕传遍全天下。 沧祁他应该也知道我成为瀚国的女王了吧?他会做如何感想?他的伤势如何?这始终是我最惦记的。 现在我军气势如虹,沧军气势低落,我不能等,我只能乘胜出击,好的时机稍纵即逝,但为什么现在的我狠不下这个心? 我知道战争的残酷,我知道心软的永远会品尝着失败苦果的一个,但真的非得拼个你死我活吗?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我从榻上爬起来,解开帘子透透风,月已经升至中天,皎洁的光照在这片土地上,让这尘土飞扬的地方徒增一丝柔和。 如果我现在约沧祁出来他是否愿意?但很快我就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见面?他会见我吗? 但不试过怎么知道。 第二天我悄悄派了使者送了书信给沧祁,约他在十里外的雁凌山脚见面,使者出去后,我整个早上都心绪不宁,想着要与他见面这件事情? 想着他看到我给他的书信会如何想?而姜鹰与众将士也进来见我,探讨下一步的作战步骤,大家都想速战速决,趁沧军士气低落的时候再来一个沉重的打击,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 看着他们磨拳擦掌的样子,我的心情难以言说,沧军如果真的是那么容易打垮就不叫沧军了。 沧祁如果因为这个一蹶不振也不叫沧祁了,痛定思痛,冷静下来的沧军会更让人害怕,心冷了的沧祁会更有威慑力,我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而没有结束。 对于他们的作战计划我不置可否,只是加紧了军中的防卫,因为害怕沧祁答应与我相见的同时又派兵来偷袭。 安排好一切后,我突然觉得很悲哀,人与人从来没有绝对的信任,当站在敌对的方向时,我们不得不相互猜忌又相互防范。 即使是相爱的两个人也是如此,究竟是什么逼使我们走到这一步? 但使者回来却说他拒绝与我见面,虽然是意料之中,我的心还是很难过,难道真的如此恨我了吗? “你有没有见到沧国的大将军?” 我问,但心中竟然怦怦直跳,他的情况我一直想知又不敢知,他是我永远不愿意触及的伤口。 “我只是把王你的手谕托人交给他,他也没有亲自出来,只是命人叫我回来,说此生不见。” 他是伤重不能前去,还是怕我会加害他?他这样想我也不怪他,毕竟擒贼先擒王,如果能将他拿下, 这一战应该是好打很多,并且我曾经那样陷害他,他这样想我有什么奇怪?我不一样防范着他吗? 虽然被一口回绝,但我还是心有不甘,我谴使者再次去请,但结果并没有改变,他依然不肯见过,而这一次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越是不肯见过,我要见他一面的想法却更为迫切,我一天命人去请了他五次,在第六次的时候,他终于答应了。 而此时也已经夜深人静。 当知道他答应了,当确认一会后我们就会相见,我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全身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终于肯见我了。 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苦涩,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我悄悄找姜鹰过来,叮嘱他今晚打起精神,留意一切风吹草动。当他知道我这么晚要夜出时,竟然激烈反对,一定要我带上足够保护我的兵马。 我摆摆手,这一次我不带一兵一卒,如果沧祁真的对我有所图谋的话,我认了! 就让我任性一次吧,若我真的死了,瀚暮这厮会回来的吧! “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只是外出一会,带上太多人惹人注目,反而坏我大事。”我平静地说。 姜鹰不知道我外出所为何事,看我说得如此凝重,也不好说什么,怕真的会耽搁我的事情,最后他拍着胸口跟我保证。 在我回来后会交一个完整的瀚军给我,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豪迈,听了徒增力量,让人放心。 借着微微的星光,我骑着快马向雁凌山奔驰,虽然夜色浓浓,我也能感受到身后尘土飞扬,马的速度太快,风也跟着加大,呼唤作响,身上的衣服被风鼓起在风中飘荡,发丝在飞扬,迷了双眼。 此时他是否也如我一样奔驰在路上,此时他是否也是孤身一人前来?他的心还在矛盾还在挣扎吗?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心中百转千回。 远远的我看到了一人独自端坐在马上,即使夜色朦胧,即使距离是那样遥远,我却知道马上之人是他,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魂牵梦萦。 近了,近了,我离他越来越近了。 夜色中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但我的心却是那样的紧张,握住缰绳的手不禁微微抖动,整个人似乎不会思考了一般。 第265章 有你便心安 他端坐在马上,黑衣如墨,眼眸黝黑得如这浓浓的夜色,冷冷的不带任何温度,淡色的阴影里。 他的唇角残酷地勾起,带着一丝嘲弄,一丝讽刺,让我的心呼的冷了下去。 夜深,清风袭来,他的发微扬,衣袂也微微飘起,即使全身冰冷,但依然俊朗不凡,只是那眼神太过冷漠,让我看得微怔,这样的身影出现在梦中多少次? 再次相见的情景在脑海中想了多少轮?如今梦想成真,而他也近在眼前,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下马朝他走去。 如今人近在咫尺。心中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此刻却无语凝噎。 “你一个人来?”他冷冷地问我,已经没有当初的情意,就如陌生人一般。 “嗯”我轻轻地答了一下,心中很是惶惑,对他我依然是害怕,他发怒的时候是这样,他冷若冰霜的时候更甚。 “真让人意外,你这么狠,应该埋下伏兵,将我生擒,想不到女王居然放弃大好机会要挟我沧军。” 他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让人心寒如冰,我依然没有说话,脑海总是浮现他残酷的笑,冷漠的脸,并且变得无比清晰,在无限扩大。 “不知道女王约我出来所为何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走了,在这里吹风倒不如回去睡觉。” 我宁愿他狠狠地打我,我宁愿他无情地骂我,我最难受也是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当我是陌生人一样,冰冷而无感情,冷漠而疏离。 但他这般对我是应该的,他不拿刀将我乱刀砍死,已经是留情。 被他这样一问,我反而没了言语,也许出来之前我都没有想好要怎样对他说,也许说是为了解决两国之间的问题而约他,倒不如说是我太惦记着他了,他渴望见他一面。 当所有的梦幻都破碎,剩下就是心碎。 大家都不说话,天地又一片死寂,但就是因为太静了,我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嗒——嗒——如踏在身上一样,虽然离得远,马蹄声也微弱,但却清晰。 如此深夜怎么还有马蹄声?并且还为数不少? “走——”沧祁脸色一变,对我低喝了一声,对他突然的大喝,我有点迷糊,也许自从靠近他的身边起,我整个人就糊里糊涂了,迟钝而麻木。 “还不走,真不要命了?你怎么还是那么笨。” 他的声音带着怨气,也带着怒火,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将我拽上他身后。 手中的缰绳狠狠地一挥,马儿嘶叫一声,似乎得到命令一样疾驰而去,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醒悟,肯定是沧军的人知道他来见我,要不是担心我夺沧祁性命,前来保护,就是想趁机过来取我性命。 原来他的心中并不是如此冷酷,也不是如此冰冷,他还是在乎我的是吗? 想到这一点心一下子暖了起来,心如冰封的大地一样在瞬间变得春意盎然,鲜花在怒放,小鸟在枝头歌唱,牛羊在休闲散步,一切是那样美好,被人追杀的夜晚在此刻让我觉得如良辰美景般美好。 我突然很想感谢那些前来杀我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我又怎会与沧祁靠得如此近?如果不是他们,我怎知如今他还这般在乎我? 我又怎能再次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他的心跳依然是那样的强劲有力,让人心安。 “沧祁——” “闭嘴——”他低喝一声,声音再次如冰一样冷,但他呼出的气是热的,他的身体也是温热的,让我一点都不寒冷,反而一点点暖了起来。 我不再说话,双手环着他的腰,紧紧搂着他,将脸贴着他的后背,不理会呼呼的风声,不理会后面急促的马蹄声,我只想片刻的宁静与温存,即使短暂我都想要。 当我贴着他,紧紧搂着他的时候,他整个身子僵硬了一下,连拉缰绳的手也放缓了一拍。 “坐好,别靠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怒火,寒冷如冰,带着刀子的锋利与严寒直插我心窝,心点点锐痛,他拉着缰绳的手再次用力,马如离弦的箭直往前冲去。 风刮得更大,而我更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我往后挪发现此时的我是如此迷恋他的怀抱,如此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我深呼吸了一下,他身上依然带着阳光的味道,干爽而温暖,我的手再用了用力,将他搂得更紧。 “再贴过来,再不坐好,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他发怒的声音很是吓人,但我就是舍不得松手了。 “我不放,我想你了。”我搂得更紧。 “妖精,满嘴谎话。” 他低低骂了句,但不再说话,也没真的将我扔下来,而是专心带着我飞驰,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黝黑的夜,美丽而迷人的旷野,我靠在最爱的人的怀中,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暂时将恩仇忘却,将国之重任抛之脑后。 直到马蹄声停歇,直到呼呼的风声停止,我才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跳动得那样的有力急促。 “给我下马——” 他依然冷得如冰块一样,为什么怀抱那么暖,声音要那么冷呢? “我不下——” 我执拗地对他说,我继续紧紧抱住他,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抱起他,怕一眨眼他就飞了,怕揉揉眼睛发现原来是一场梦,我害怕醒来什么都不是,只有无尽的惆怅,绵绵的思念。 “你——你怎么——”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气息有点急促紊乱。 “莫非女王现在想用美人计?可惜你现在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最后还是残忍地将我推开,由于我死死缠绕着他,他不得不加大力度,在力气方面我又怎可能与他相比,一个不稳被他推下地,整个人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他伸出手想将我拉住,但最后还是无情地将手缩了回去,冷眼看着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再说话,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冷冷地站了起来,不声不响地走到他的身边,突然猛地将他拽下马。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反应不过来,第一次没有避开我的双手,整个人从马上翻了下来。 但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经满是火苗,我就要惹他生气,我要惹他发怒,我宁愿要一个暴跳如雷的沧祁,也不要一个对我冷冰冰的陌生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压抑。 “你干什么?怎么还是那么霸道。” 他的怒火终于被我激发起来,让我感觉到沧祁终于回来,是那样的真实而亲切。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吵吵架,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话了,我很怀念,我很孤独,你骂我也好,你气不过,打我一顿,也行,别这样。” 我走近他,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不言不语,整个人僵立在一旁,夜色下他的脸朦胧而虚幻,眼神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瀚御风,你究竟想怎样?我真想一刀砍死你!”他声音沙哑,不复之前的冷静,但也没有之前的冰冷。 “我说了,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与你吵吵架,我就是想你了,手还疼吗?” 我柔声对他说,说完盯着他的手,就是这只手,当天我看着刀起刀落,我看着他鲜血直流,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然很痛,现在伤口处已经结疤了吗?还疼吗? “疼不疼难道你会关心吗?你的心冷得如冰一样,你的心狠得如铁一样,我疼不疼,你会在乎吗?别在我面前假惺惺,这次你又想我怎样?” 他眼中的一汪春水如今已经成冰,嘴角带着一抹揶揄,让我稍稍回暖的心再次冰冷。 “我想你退兵。”我抬起头坚定地对他说。 “原来你抱得我那么紧,原来你问我疼不疼,原来你说孤独,你说怀念我都是为了让我退兵是吗?” 黑色的袍子在风中扬起,他坚毅的下面此时更是冷硬,呼出的气也已经不复温热。 “明知你是有目的,为什么我还要来,明知你是想利用我,为什么我还不死心。” 他受伤的眼神让我心颤。 虽然我是想他退兵,但我对他的思念,我渴望他的怀抱,我心疼他并不是为了让他退兵而装出来。 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会猜忌我,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很多很多东西,但如今面对着他的责难依然心如刀割,我们真的只能如此了吗?我不愿意,我不甘心,我愤懑。 “如果你不侵略我的国家,你我何须刀剑相向,如果我们瀚国不是面临灭国大祸,我如何忍心伤你?如果不是你们沧军苦苦相逼,我何须与之死拼。” “困兽犹斗,难道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战马践踏我瀚国的领土?为什么我出手还击就罪大恶极,卑鄙无耻,活该受千刀万剐? 为什么你们野心勃勃冲进别人的家门就俨然正义之师?不停地责骂我?” “我错了吗?你对了吗?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对你的爱,为什么单凭我梦中喊的几句就断定我心的归属?” “是,是我故意在大军前毁你声誉,是我想在大军前让你威信全无,是我双手沾满了沧军兄弟的鲜血,但你的双手呢?” 你的双手难道就没有瀚军士兵的鲜血?难道你的剑就干净无血?如今我败你沧军,你怨我卑鄙。 他日如果你亡我国家,杀我子民,难道我的心就不痛,难道我的心就不怨?” 为什么你作为侵略的一方就可以高高在上指责我?什么是光明正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场战争只有输与赢,成与败。” 战场就如朝堂一样尔虞我诈,都是杀人不见血,作为强者你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你赢得光明正大,胜得磊落。 但做为弱者,如果他要光明正大,如果他要磊落,他就等死吧,他就等这家破国亡,成为亡国奴吧。” “我不能等死,我不能让我的国家灭亡,我只能狠狠地还击,你告诉我,我哪还有退路?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家国两难存,我既想要家,但我却不能忘了国,你以为我的心就很好过,那天在战场我宁愿你的刀子扎在我的身上,也许还没有那么痛?” “你以为我很想承受这一切吗?凭什么这一切都要我承受?我发疯发狂地大叫,我的心太压抑了,压抑如地下的岩浆想喷薄而出。” 我不想要战争,我不想做女王,我只想要我娘,我只想要沧祁你一个”喉咙一紧,眼睛发酸,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的心就不痛苦,你以为看到你的刀子一刀一刀往下砍,我就不心疼?我比你还疼,我恨不得那刀子砍在我的身上,那样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为什么?” 我兀自坐在低上,兀自地哭了起来,就像在冷宫段日子那样,独自一个人坐在大树下默默的哭泣,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等待涵暮的离去。 只是那时候,我哭完依然会带着灿烂的笑,如今呢?哭完我是否还会笑?我想要属于一个孩子的幸福,我能不能不坚强? 我能不能不面对那么多?我也想承欢膝下,幸福地生活,我也想远离战争,牵着爱的人的手漫步,一起策马啸西风,但我能吗?我可以吗? 我忍不住大哭,为什么要我来承受? 除了心跳声,除了风吹尘土扬的声音,大地一片死寂。 他突然走了过来,伸开双手抱住我瑟瑟发抖的身子。 他抱得那样的紧,那样的温暖,我如一朵随风漂泊的蒲公英,很努力地寻找自己落叶生根的地方。 走过沙漠,飘过大海,当身躯极度疲倦的时候,终于看到黑黝黝的泥巴,如此安心。 第266章 有多远扔多远 他的心怦怦直跳,温热的气息,熟悉的味道,温暖的怀抱,一切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人心颤,美好得让我如坠梦中。 “枫儿,你知道吗?我很想你,同时也怨你,怨你就只会折磨我,怨你总是离我万水千山,怨你可望不可即,怨你只能出现在梦中。” “但我也怨我自己,世上女子万千,我怎么就偏偏爱上你?为什么就非你不可,如果我爱的是旁人,我的痛苦会少多少?我的煎熬会少多少?” 他紧紧抱住我,说话的声音竟有点哽咽,边说边把脸贴着我的脸,暖暖的,让我迷恋,静静的让人舒心,没有暗香浮动的夜晚原来也可以如此美好如此动人。 他的指尖轻轻碰触着我的脖子,凉凉的,轻轻的,如清风袭过,如花絮飘落,带着沁人心扉的淡淡清香。 那温柔而修长的指尖如一簇小小的火焰,在我的心里撒下小小的火种,慢慢点燃,慢慢灼热,心竟慢了半拍,一下子红了脸。 “沧祁——”我低低地喊他的名字,这名字在梦中喊了多少回?如今终于有人回应。 “沧祁——”轻轻的呼唤,如呼唤久不归家的爱人。 我将头埋进他起伏的胸膛,不愿再抬头,不敢碰触他炽热的眸子,他猛烈而有力的心跳声、他急促的呼吸声在此刻是如此的真实。 梦中千百回出现的人儿,此刻就是如此真实地站在我面前,让我感谢苍天,我深深地将自己埋进去,尽情地吸取他身上的温暖,吸取属于他身上独有阳光气息,青草的气味。 要将他完全据为己有,连呼吸声也要霸占。 “沧祁,手还疼吗?”当急促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当彼此的身体同样温暖时,我贴在他的怀里柔声询问。 “疼,疼死了。” 他答我,带着怨,带着痛,心禁不住微微一颤,是的,一定是很疼的。 我轻轻拉起他的衣袖,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拉开衣袖的瞬间我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条条刀疤触目惊心,让人害怕,它此刻在张牙舞爪地控诉着我的罪恶。 沧祁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咚咚的心跳声通过手掌传至我的心。 “这里更疼,疼得抽搐,痛得不能说话,只有你才能治愈,只有你才能让它结疤。” 他炽热的眼神盯着我,但我的脑海依然浮现那伤痕累累的手臂,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很难受。 我将手从他粗糙的掌心抽出来,轻轻摩擦着那条条伤痕,带着我对他的爱,带着我的心疼,他的身体随着我的抚摸而微微颤抖,双眼也越来越柔和。 “沧祁,他们还恨你吗?他们还怨你吗?他们肯不肯原谅你呢?”这是我一直不想触及的痛,但又是我一直是我心底的牵挂。 “那枫儿是否希望他们原谅我?” 他盯着我问,眼睛灼灼,我不知道该如何答他,在私我当然不愿意他含冤受屈,名誉尽损。 在公我除了这个办法不知道如何让坚固如铜墙的沧军出现一个缺口,人总是矛盾的,世上也没有双全法,即使现在我依然矛盾。 恨又好,不恨又好,都无法改变了,我本不该问这个问题,自己何必拿砖头来砸自己的脚,自寻烦恼。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你依然是如此做是吗?枫儿你真的好傻,伤了我的同时不也伤了你?” “我知道,但除了这个方法我不知道我怎样赢你,因为你太强大了,沧军稳如泰山,固若金汤,因为瀚军的劣势太明显,并且面对你的时候我总是害怕,我没有信心赢你?你是一只狐狸。” “现在还怕吗?”他柔声问我,眼里是盈盈的笑意。 “你不发疯的时候的时候不怕。”我低下头。 “战场上的你才让我害怕,那样的狠与绝,那样的不顾一切,我不怕你狠,我不怕你绝,但我怕你不顾一切,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 “看到你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懵了,只想冲过去搂住你,只想拖你离开这个骇人的地方,我的害怕,你是否知道?我的痛苦你是否能体会?我不想失去你,枫儿——我真的不想没有你。”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想那个骇人的午后,紊乱的气息告诉我他曾经的痛。 “都过去了,恨也好不恨也好,对也好错也好,我们都无法改变了,我只想问问,但求心安,但却发现问了心更不安,庸人自扰而已。” 我自嘲地笑笑。 “枫儿如果想知道,我说就是,他们不但不恨我,还一个劲地赞我呢?你信不信?” 他突然嘴角飞扬,似乎想到一些很好笑的东西,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不错,那久违的坏笑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让我恍如隔世。 “你又说谎。”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看他的坏笑就知道一肚子坏水。 “我没有说谎,他们的确赞我,如果枫儿想听,告诉你也无妨,但如果听了又要生气那就算了,我可不想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我会生气?他们恨的是你,怨的是你,与我何关?我又怎会生气?” 我不以为然地说,但我又看见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线,又有点好奇,这死人在想什么? “既然不生气那我就说与你听,枫儿你可要听清楚了,他们说他们的沧大将军真是神勇,连瀚国的公主都睡了一年多。” “现在他们又说他们的沧大将军真是艳福无边,连瀚国的女王都被他们的大将军压身下一年多,瀚国女王也只不过是他们将军的一个女人,他们还说——” 他边说边笑,那满脸的笑意竟像抑制不住一样,而我就气得脸都发绿了,他们真会平衡自己,真会为自己的将军找场子。 明明战败了,却要在这里让自己心里舒服点,让他们的将军形象高大一些,看到他还在笑,我真恨不得狠狠地咬他一口。 “生气了?我就知道你这人小气,说了肯定生气,但其实我也挺郁闷的,大家都说我睡了你一年多,但我可连手指都不多碰,亏大了。” 他一脸无奈的样子看得我更生气,竟然说得这般粗俗,我又羞又怒 “你无耻,你们沧军更无耻。” “你生气什么呢?你与我同帐一年多,谁不以为我早已经将你—— 他们这样说你已经给面子你了,还有更难听的,想不想听,要听的一次性说给你听?”他的坏笑更浓,嘴角勾起的弧线更大。 “有胆做没有胆面对,你当日当中扯下你的发带,在众人面前恢复女儿身就应该想到是这样? “除了你难受,你以为我会好过?他们说他们的将军,厉害到连王爷的正妃都敢睡了一年多!” 我听到都想撞墙死了算了,如果地上有一个洞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沧军的士兵要笑话就笑话,我还敢厚着脸皮对着他们,但回到朝中我怎样面对天涵? 怎样封住天下悠悠之口呢?皇上问到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呢?天涵如今都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子,他如何面对朝中大臣的目光?是我让他受尽天下人的耻笑,是我欠了他。 我认识你的最初,的确不知道你是沧天涵的正妃。 “若当初知道,你会如何?” “若早知道,自是有多远扔多远,谁要你,嫌命长?” “如果真的是如他们说的那样,我也认了,现在我可是蒙受不白之冤,明啥都没有做过。” 现在的他毫无战场上的狠,也没有之前的冰冷,就像一个想吃糖又没吃成,但被人冤枉偷糖的小孩一样。 【作者有话说】 求好评,喜欢的亲帮忙在评论区点一个“好看”的好评,感谢! 第267章 灿烂明媚 他这般样子,让人生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想笑。 “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 他见不得我生气,也见不得我笑。 此刻我的心是那样的宁静,宁静中带着淡淡的喜悦与甜蜜,如果一辈子这样多好,我多希望时光能倒退,如果不能倒退,就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沧祁,真的还要打吗?”我问他,带着一丝希望。 “你以为我不想退兵?这仗打输了心情糟透,赢了心情也糟透,完全没有我以前打胜仗的喜悦?完全没有攻陷城墙的雄心与壮志。” “这日子过得真是一个煎熬,郁闷得我想骂人。” “第一次觉得打仗很累,是你让我没有当将军的乐趣,是你让我少了驰骋沙场的豪迈,你要补偿我,并且要好好地补偿。” “你说吧,你要我怎样补偿你,只要我能做得到,我都会做。”我很认真地说,对他我觉得有所亏欠,尤其当日在战场这般待他,虽他都不说,但我知道这段日子,他在军中定是不好过。 “那还用说吗?废话,我心心念念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他微微扬起的脸,嘴角勾起,泛着诱人的色泽,还有那英挺的剑眉,完美的轮廓,怎么越看越好看。 “沧祁,以前怎么没觉得长得这般好看。” “因为你以前瞎了。” 他笑,他笑起来真绚烂,仿佛让人看到满天星辰,璀璨夺目,这沧军第一美男,不算浪得虚名。 “沧祁——” 我禁不住想喊他的名字,似乎喊得多些,这俊朗的男儿就属于我一般。 “枫儿你想去哪?我带你去?”在黑暗中他的眸子闪着耀眼的光芒。 “半夜三更的,你能带我去哪?”我问他。 “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他的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线,好久没见他如此笑了,看得我心花怒放,幸福满怀。 “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我抬头对他说,但双手依然紧紧搂住他,不想松开。 “但是——” 想到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僵局,我的心又开始收缩,不由得幽幽长叹。 “今晚我们不说国事,不提那些烦心事,有什么天亮了我们再说,有什么天亮了我们再面对。” “枫儿你要坐稳了,我带你去一个最美丽的地方。” 说完他一个漂亮的翻身,跃上马背,马儿嘶鸣间,他已经将我拉入他怀中。 他一手环住我的腰,一手拉起缰绳,我的身体猛地往后一仰,整个人已经倒在他怀中,他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我一口。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朗朗的笑声却很快在旷野回荡,是那样的愉悦,那样的响亮,带着捉弄人的快意,带着阴谋得逞的满足。 “环在我腰的手,竟还有意无意地一点点往上移,眼看就到了——” 我又羞涩又恼怒,这厮一肚子坏水,坏死了。 我若无其事地拉过他的手,轻轻地抚着,带着无尽的爱意与柔情,尤其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在他沉迷在其中的时候,我俯下身子往他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规矩点,要不咬断你的手!” “你说说我哪不规矩了?这么狠心,连手都想咬断。让你狠一下,一会别哭着向我求饶?”他笑着说。 虽然他的话带有责怪与恐吓,但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就连那弯起的眼睛也含情脉脉带着宠溺,让我的心甜丝丝的。 只是往他的手臂望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实在太狠,他的手背留下了一排深深的牙印,狰狞地看着我,让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中又有丝丝疼痛。 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一下,自然而直接,似乎这样他就不会疼,我心中丝丝疼痛就会消失。 他的手在我的轻吻下微微抖了一下,拉缰绳的手也放缓了一些。 “刚刚还让规矩点,这会又来勾引我,谁不规矩?你这是打一棍给颗糖吗?”我被他说得满脸通红。 “如果咬一口,枫儿亲一口,我还想要,我的左手还没有咬,还有我这里。” 他指着自己微微翘起的唇角,还边说边坏笑,弄得我脸发烫,早知刚才就咬深一些,看他还有没有力气在这里调笑? 此时他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明媚,灿烂得燃烧了整个黑夜,让人的心也亮堂起来。 第268章 坐实罪名 我心情愉悦抬头仰望黝黑的苍穹,点点微弱的星光照不亮夜的黑,但这样的黑却给我一种从来没有的安全感。 我突然很喜欢这样的夜晚,喜欢夜晚的静,喜欢夜晚的暗,我害怕天亮,因为天亮了我们就必须面对残忍的一幕,天亮了我们就要分道扬镳。 天亮了又是无休止的厮杀与算计,我真的害怕阳光照射在大地的一瞬间,带给天地万物光明与温暖时,却带给我绝望与黑暗。 但太阳总会在明天升起,一切并不是我能改变,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现在能拥有的幸福。 我不再说话,如一个小猫一样缩入他的怀里,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里慢慢享受着夜的宁静与恬美,默默的感受他怀抱的温暖与安全。 “你不要像一个猪那样在我怀里乱拱好不好?痒死了,再是这样我扔你下去。” 他埋怨地说,但手却将我搂得更紧,脸上的笑意更浓,眉眼弯弯,嘴角上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听得那样清晰,那样真实。 “沧祁,我想你了。” 我喃喃地说,像说给他听,又像说给这吹拂而过的风听。 “现在才想我,我都快想了两年了,从今以后你想我要比我想你多很多很多,这样才能弥补这两年我对你的思念,才能弥补这两年我的彻夜无眠。” 他的手亲昵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满脸满眼都是幸福的笑脸,俊美如刀刻的轮廓,性感的唇瓣在夜色下发出诱人的光泽,让人口干舌燥,竟想去品尝一下。 我扭过头,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过了今夜,许是没机会了。我要将我对他的思念告诉他,我要将我的心意告诉他。 我已经爱上他了,毫无保留地爱上他了,全身心都爱上了他。 “枫儿你——” 也许我的动作让他觉得突然,他眼神闪过一丝惊疑,拉住缰绳的手震了一下,看见他有停下马来疯狂回应我的架势,我又害怕了,立刻缩下身子,转过身子,带着怦怦的心跳声,再次钻进他的怀里。 我害怕他眼里燃烧得噼啪响的火焰,他发起疯来可不是我能抵挡的。 “你——你这个小妖精——又在点火。” 他恨得牙痒痒的,说完脸上露出一丝坏笑,那大手掌毫不留情地向我袭来,一点都不客气。 “沧祁——” 我又羞又怒,但他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轻轻的碰触,点点心悸,从他掌心传遍全身,黑暗中两人心跳竟是如此和谐地响起。 “怎么?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戏谑地说。 “原来你还会害羞?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对我?”他戏谑地说。 “我的枫儿终于长大了。” 他在我耳边喃喃地说,让这里的空气也暧昧起来,让我更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他什么意思嘛? 原来两个人静处的感觉是这样的美妙,静静听着彼此的心跳声,呼吸着彼此的气息,点点心悸,在眉眼间传递,绵绵情意,在指间流泻。 我也不再挣扎,闭上了眼睛,任由风轻轻地吹,吹翻我的衣袂,吹乱我的发丝,吹皱了一池春水。 我低垂着头静静地感受他双手带给我的悸动与心颤。 “枫儿,到了。” 他喃喃地喊我,声音微微沙哑,说完跳下马将我抱了下来,稳稳得如抱着自己的新娘子那样。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热,他呼出的气也是多么的灼人,但却是让我如此依恋。 但他将我抱得太紧,让我有点呼吸困难,我在他怀中挣扎着探出头来,当我看到周围的一切时,不得不惊叹。 在这个地方竟有一处如此美妙的地方,那种感觉如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疲倦旅人终于看到绿洲那样惊喜与雀跃。 这里是一座高山,但绕到山的背后,竟是一个山谷,一条飞瀑从直泻而下,气势摄人,当人心境开阔,精神振奋。 再往里走,竟然是一个幽幽深潭,小草青青,闲花满地,夏天花也开得那么盛真是难得,听着前方叮咚的水声,闻着淡淡的花香,心真的会飞起来,让人想翩然起舞,为他一个人独舞。 沧祁搂着我坐在草地上,靠近地面,一丝丝花香传至鼻子,是那样的沁人心扉,我努力挣开他的双手,试图去闻闻那花的香味。 但他的手却牢固得不得了,死死将我禁锢在他的怀中,不能动弹,他还是那样霸道。 “别像条泥鳅那样动来动去,要不休怪我不客气。” 他的大手又重新抬起,似乎又要往我袭来,吓得我全身一个激灵,不敢再动。 如果躺在这个平整的草地上,吹着凉爽的风那该多舒服惬意呢?他怎么就知道这个地方?这可是我们瀚国的领土? “这里真美,我好喜欢。” 我不得不感叹,但却听不到沧祁的回应,我转过身子,发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脸上已经没了笑意。 “走吧,枫儿,我带你去别处。”他的声音微微沙哑,站起来准备要走。 “你怎么了?这里很好啊,为什么要走?”我疑惑又担忧地说。 “我不喜欢这里。”说完他把脸扭过一头不再说话。 他径直跨上马背,然后将手伸向我,示意我上马,又是他带我来这里,来了不够一会又是他坚决要离开,还要这般坚决。 “不说原因我不走!”我甩开他的手。 “我就是不喜欢这里。”他声音沉沉,脸色不善。 “你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带我来这里?” “我就是讨厌这里,这里让我想起你与狄陌——”他说着说着就停住,一脸的苦涩。 他不说我倒不留意,说了才发现这里与当初狄陌带我去解毒的那个地方竟是出奇的相似。 都是闲花满地,都是小草青青,尤其这个幽深的潭也如此相似,怪不得他想起那幅画,想起我衣冠不整的一幕。 “你很介意?”我问他,但良久听不到他的回应。 “是的,我很介意,我希望枫儿只属于我一个人,当年之事,我不怨你,我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他的脸上闪出一丝隐忍和痛苦。 “我妒忌狄陌,我妒忌天涵,我明知道你是他的妃子,但我还是惦记上了,我想到你与他同床共寝,我妒忌得发狂。” “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心中似乎有千百条小虫在咬着一般,又难受,又心焦。” “知道你被狄军捉了,知道我多担心吗?不是打胜仗吗?怎么会被人捉住?你不是很英勇的吗?是不是被人家三皇子迷得晕乎乎的,着了他的道?” “你这般武艺都能被他生擒,我就知道你对三皇子手慈手软,被他迷惑了,对我就心硬如铁,毁我之时一点都不顾惜,你心里究竟惦记的是谁?是他吗?因为他是你——”他的带着怒意的声音带着酸味。 “都一样心痛,我都不想与你们战场上对决。” “你给我说实话,你心里爱究竟是谁?今夜你这般哄着我,是不是只为了让我退兵?” 他突然攥住我的手,因为力度太大,我的关节都痛了,他还真以为我那次中媚药,我被狄陌—— “告诉我,你究竟爱的是我吗?枫儿你确定你爱的是我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黑夜中那眸子闪着期待又紧张的光芒。 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人心疼,什么时候起,他的一个眼神会让我如此心动,他轻轻的抚摸让我全身颤抖,就是那紧锁的眉也让我心痛? “沧祁,我不爱狄陌,我不爱沧天涵,枫儿爱的是你。” “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就开始惦记你了,想着你了,我确信,我爱的人是你沧祁,你感受不到吗?我见你,虽也想你退兵,但更多的是我想你了。” “被狄军擒获的那段日子,我天天想着都是你,狄陌,我未曾动心。” 我的吻落在他紧锁的眉头上,落在他那双闭起的眼睛上,落在他焦渴而失去水分的唇上。 “枫儿——”从他的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经哑了。 温软的触感,怦的心跳,有些羞涩,有些害怕,但丝丝甜意,让我沉迷,我闭上眼睛,体会这种难得的心跳与甜蜜。 在我呼吸困难,轻捶他胸口之时,他才肯松开我,抬头看他,他俊脸绯红,双眼含春,真真俊美绝伦。 我愣神的瞬间,他一把将我抱起,眸子带着烫人的火苗。 “你想干什么?” 心莫名有些慌张,声音微微带着颤音。 “我记得你曾在大军面前说,我们在军营同床共寝一年多,纵是男儿多薄幸,但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在大军面前,你给我安了这么一个大罪。” “为了不辜负枫儿一番美意,今夜我打算坐实这个罪名。” 第269章 是个男人都不要你 我就是再懵懂愚昧,此刻也明白他想干什么。 一时羞红了脸。 “你别胡来,快放我下来。” “我从不胡来,但今晚想试试!枫儿允不允?” 他笑着道,声音低沉好听,他低头看着我,眉眼弯弯,此刻的他如喝醉了酒,脸泛着桃花,双目含情,撩人心神,魅惑至极。 我何时看过这样的沧祁,一时竟被勾了魂般,朝他泛着桃花般的俊脸亲了一口。 “我就知道枫儿会允的,但也不用这般火急火燎的。” 他笑,绚烂如骄阳,有力的臂弯抱着我,稳稳地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往暗处走去。 “胡说八道,谁火急火燎,我不允,快松手。” 我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紧张,一时脸发烫,心怦怦直跳。 “今晚由不得你了。” 说话间,他已经将我轻轻放在闲花遍地的草地上,阵阵花的幽香吸入肺腑,带着醉人的甜味,他在我身侧躺下来,支起半边身子看着我,目光闪动着灼人的火焰,让人心慌紧张。 “我日后会在天下人面前帮你正名。” “不需要了,这罪名我沧祁认了。” “你——” 话还没说完,他拉我入怀,含住我的唇,吞了我的声音,温软的触感,带着烫人的火焰,让我浑身颤栗。 他身上特有的馨香混这花的暗香冲进我的鼻孔,直至胸膛,让我迷恋,我想大口吮吸几口,但却不肯松口让我丝毫喘息,唇舌交缠,缠绵悱恻。 我感觉在这一瞬间,世间万物似乎都没了声息,就连风也停止了跑动,连水声也已经听不见,世间静得只剩下他的气息声,在我耳畔不停回响,在我心头萦绕不散,扰人心思,乱了心神。 “枫儿——” 他的声音沙哑,喘息渐重,他揽着我腰的手臂力度在不断加大,因为力度太大,我骨头都有点痛,但他却浑然不觉,虽被他这般紧紧禁锢着,心却觉得无比的安心与舒坦。 如果一辈子这般该多好。 在他松口的当儿,我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甚至整个人埋进去,静静听他那强劲而有力的心跳,紊乱的气息,粗粗的喘息,一切都是那样熟悉而让人欢愉,一切都那么幸福而甜蜜。 他身躯高大,在他怀中,我显得特别小,我如一只猫那样缩在他怀中。 我舍不得他的温暖,但他的怀抱太过滚烫,如一团火似的要将我焚烧,我刚想挣脱,他又亲了上来,这次他似乎不满足唇齿间轻柔的碰触,碾压,总是霸道地索取更多。 他松开我的时候,我大大呼了一口气,心依然怦怦直跳。 神志稍稍清醒,他突然翻身上来,骤然增加的重量,让我刚刚松弛的心开始慌乱紧张,紧密相贴的身体,让我羞涩万分,我想用手推开他,但伸到半空,又垂了下来,我竟是舍不得推开他。 心在那一刻变得很轻很轻,如冬日一片纯白的羽毛,在暖暖的阳光下冉冉地在空中飘荡,灵魂都出了窍。 他吻我的脸我的眼,我的唇,热烈而肆意,刚刚如果是和风细雨,此刻就是狂风骤雨,似乎在惩罚我这些年的不解风情,惩罚我对他的折磨。 他的呼吸滚烫而急促,身体更是如此,他灼热的呼吸烫了我的身心。那热量通过薄薄的衣衫相互穿透,彼此焚烧着彼此。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白天黑夜不断地变换,眼里只有他高挺的鼻子,炽热的目光。 “沧祁——” “叫祁。” “祁——”我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带着我所有的爱恋与思念,带着这段时间的痛苦与煎熬。 “枫儿——” 突然身体一凉,不知什么时候,衣袍已经被褪去。 心中既羞涩又慌乱,想将脱落的衣服拉上来,手却被他按地死死的,动弹不得,这时候的他是那般的强悍刚硬,没有丝毫的绵软。 “沧祁——” 我发出的声音,竟如猫叫。 他的吻却由脖子一路往下,我想让他不要,但发出的却是羞人的轻哼和喘息。 火苗跟随他的手点燃了身体,似乎要将我焚烧得骨头不剩,一阵阵焦渴袭来,让我口干舌燥,身体滚烫,看着他诱人的唇,我竟觉得异常焦渴,鬼使神差亲了上去,吸取那一份甘甜。 “风儿,我要你。” 他目光染上桃色,我已经无力抵挡。 一次次的索取,一次次沉沦,似乎只有这样的抵死缠绵,才能证明彼此日后会在一起。 我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 “枫儿,还不够。” 他是那般的贪婪,那般的精力旺盛。 几番云雨,几轮缠绵。 我散了架般软软赖在他怀中,将头埋入他结实的胸膛,想起刚刚种种,羞涩得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但心被满足和幸福填得满满。 “枫儿,你是想从我身上钻出一个洞吗?” 他调侃地说,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怎么还那么害羞?这里又没有别人,抬起头来看看祁。” 他腾出手来温柔擦着我有细汗的发丝与额头,带着难以言说的情意与疼惜,这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冷硬无比的铁血男儿,温柔的时候真的很温柔,但狠起来也真的狠。 衣袍下点点红梅,控诉他的粗暴。 “你看你做的好事!这般粗暴。”我轻咬着他的胸膛。 “风儿,你不懂。” 他一把将我拉入怀中,胸膛起伏着,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线,他强忍着笑意,压抑地不让自己笑出声,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声肆无忌惮地在夜空响起,是那样的响亮,那样的愉悦,气得我就想掐死他。 我能想到的词都用来骂他,但我越骂他心情越好,笑得越大声,声音响亮雄浑,飘得很高,传得很远,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我这般,你不喜欢吗?” 他嘴角微微翘起,双眼有些迷离,似乎真的是在回味着刚才的每一次心悸,每一次心跳。 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羞得我只想往地下钻,害怕与他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 “你明明没有与狄国皇子——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这般折磨祁,我真想要让你好好尝尝什么是妒忌的滋味。” “我才不会妒忌呢?”我说。 “真的不会?既然枫儿那么贤惠大方,我何必委屈自己,以后谁在送女人到我帐下,我慢慢享受就是。” 他懒懒地说。 “谁在乎?” 嘴这样说,但一想到他与其他女人这般,就气闷心堵。 “真的不在乎?” 他含笑看着我。 “你要多少个女人,我就要多少个男人,我是瀚国女皇,我日后命大臣们搜寻天下美男充盈后宫,温柔的,貌美的,强悍的,要什么的没有?”我狠狠地说道。 “你敢——”他眼一瞪,所有笑意在瞬间全部敛去,全身又笼罩着腾腾杀气,捉住我的手力气在瞬间猛增,骨头都几乎被他捏碎。 这人发起怒来真是可怕。 “瀚御风,你给我好好记住,你是我沧祁的女人了,一生一世都是,我不允许你再有其他男人,想一想都不行。” 他第一次这般凶狠地叫我的名字,我觉得我若说个“不”字,他能当场掐死我。 他呼出的气热乎乎的,喷得我脸痒痒的,唇瓣一张一合,不经意碰触到我的额头,让我又是一阵心荡神驰。 我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低声地说不敢。 “你这小妖精,你永远不知道我经历了多少煎熬与痛苦,多少个不眠之夜,辗转反侧,想的都是你。” “谁叫你那么笨,就单凭一幅画像就以为我们已经——活该。” “谁叫你穿成这个样子见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那衣服还那么单薄,眼神迷离,脸泛桃花,活像刚刚与他——” “以后再穿成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看我怎么揍你!” 他拉过我的手臂想狠狠咬一口,但最终还是不舍得,轻轻亲了一口。 “我那天被沧天涵下了药,狄陌救了我,他将我扔到寒冰潭,解了身上的毒,他可是一个正人君子,哪像你这般欺负我。” “他正人君子?不乘人之危?我想他现在肯定悔到肠子都绿了,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先下手为强。”他笑。 “因为我就这般,悔得肠子都青了,明明想得很,装什么正人君子?白白浪费了一年的良辰美景。” 他叹了一口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死样。 “你要补偿我。” 他重新将我揽入怀中,我也不再挣扎,静静地享受着醉人的幸福。 我与他就只有这一晚了,过了今晚在战场上相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局面与煎熬? 这一刻太美好! 但月沉日出,终究是要天亮,他抱住我的手臂越来越用力。 “沧祁,怎么办?” 我无助迷茫的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夜空却是如此清晰。 除了风声,除了流水声心跳声,我再也听不到他任何的回应,我知道他与我一样迷茫与矛盾。 他的手再次紧了紧,我轻轻地碰了一下,竟如夜一样冰凉,不知道他此时的心是不是已经变凉,如我的一样。 我感受到他呼吸变得紊乱,气息也不平稳。我不再问他,他心底的煎熬已经够多。 我伸出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自己手上的热量能传到他的身体,让他全身暖起来的同时,心也跟着暖起来。 “枫儿,你真的已经是瀚国的女王了吗?我娶不到你了。” 他的声音沙哑当中又带着微微的颤意,听到让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特别恨瀚暮,明明是他的责任,为什么要我来背负? 他能潇洒地抽身离去,不管这个国家,不管这由父皇创下的万世基业我做不到!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无数瀚军将士用鲜血换来的,这里没一棵草,每一朵花都是父皇戎马一生用心血浇灌的。 我不愿意瀚家天下一朝易主,我不愿意父皇的心血付诸东流。 我做不到如此狠心! 头又开始有点痛。 “怎么了?头痛?”沧祁许是发现我的异样,关切地问我,眼睛深情如潭,声音温柔如春风。 “别想那么多,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退兵就是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退兵?”我猛地从他怀中跃起,这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答案。 “我不退兵,难道你还想战场斩杀亲夫?” 他的嘴角轻扬。 “你真的肯退兵?真的吗?”我猛抓住他的手,不相信事情会如此峰回路转。 “嗯。” 他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果断,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知道他并没有对我说谎,他说的是真的,并不是说笑。 我狠狠地掐自己的手臂,很痛很痛,我捉起他的手臂,狠狠地掐下去,激动地问他:“你痛不痛?” “沧祁,痛不痛?”我试图在往他手上掐一把,他猛地将我推开。 “瀚御风,你敢再掐我一下,我就再——看谁更痛,到时别怨我不够温柔。” 我脸一红,说什么浑话。 我自顾地傻笑,沧祁他竟肯退兵? “沧祁你真的是为了我退兵吗?”我高兴得无法言说。 “为你?值得吗?要身材没身材!” “我没有身材?你刚才怎么说的?要不要我复述给你听?” “你羞不羞?说得那么大声?” 我意外地发现他的脸也微微红了起来,这样脸皮厚的人竟然也会脸红真是难得,但想想他夜里说的话,脸又是一阵发烧。 “祁说错了,我的枫儿身材是最好的。”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轻呢喃,说完轻轻咬着我耳朵厮磨,轻轻的撕咬,柔柔的触碰,让我又是一阵心悸,这厮挑逗人的本事倒越来越厉害。 “我是说退兵不假,但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不打瀚国,并不代表沧国不会出兵,只是领兵的人不再是我而已。” “除了你,除了你率领的沧军,谁来我也不怕,我必定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爬着回去。”我傲然地说。 “你这般说,你不怕我会改变主意?”他戏谑地说。 听他这样一说,我怕了。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刚才已经说了退兵,就不许再反悔,否则天下人都会耻笑你,笑你出尔反尔,笑你说话不算话。” “我决定退兵的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坦然面对一切。” “如果你今晚出来见我,是对我用美人计,你赢了,我输了。” “你比我狠,而我比你更爱你,你可以不顾自己生死,我不行。我对你狠不下心。将军输了,这一仗就输了,再打下去,只会让沧军死伤更多,我栽在你手里了。” “明天我会带兵回去,但我不担保天涵会不会替上我的位置,因为早些时候,他已经向皇上请战,来接替沧军。” “只是皇上一直怕兵权旁落,所以一直没有答应,无论如何,你给我好好留住这条命,知道吗?还有不许对我们沧军那么狠,否则我会亲手灭了你。” “只要你们断了吞瀚国之心,我绝不会觊觎你们沧国,我也不想伤沧军一兵一卒。” “你要记住,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即使天涵来了,也不能做摇头草,再倒在他怀里知道吗?你是我的,已经完全是我的了。”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笑意。 “谁说我是你的,我可是他的王妃。”我故意气他。 “王妃?你好好意思提,全沧军的人都在盛传他的正妃被我睡了一年多,天涵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还会要你?” “如果是你,你还要不要我?”我偎依在他怀中,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膛,心里有从来没有过的踏实与安心。 “瀚御风,你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若是这般,是个男人都不要你。” 他揶揄地说。 “你——”我气极。 他朗声大笑将我拥入怀,纵是我大力捶打他的胸膛,他亦不恼。 第270章 休夫另娶 虽恼他这般说我,但这一刻却是如释重负,心里充盈着快乐。 天终是亮了,他的怀抱无论多温暖,我还是要离开,当天上的第一缕阳光射下来,我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光明终是比黑夜要好,不用生死厮杀的感觉真好! 只要战场上不是与他相遇,即使多难打的仗,我都不会害怕,亦不会彷徨。 回到雁凌山脚时,天已经亮了,我的马儿还在孤零零等着我。 临分别的那一刻,我还是不舍得,四目相对,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但两人最终还是狠狠挥动马鞭分道扬镳。 远了,我禁不住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刚好他勒马回眸,我看不清他的眸子,但我感受到眸子里的深情与依恋。 我用力牵住马儿,不希望离他那么远,我朝他挥了挥手,不知道遥远的他是否看到?最后不知道是谁先扬起缰绳,马儿再次扬起四蹄向前飞奔。 远了,我们离得远了,但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贴得近,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这已经足够我幸福很久。 我回到军营,姜将军紧绷的脸才松弛下来,被沧祁这厮折磨了整晚,腰酸背痛,全身酸软无力,但我的心情奇好。 害得姜将军连连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脑海不由想起昨晚的缠绵,他时而如清风般温柔,时而如脱缰的野马般狂暴,脸一时发烫,我连忙找借口搪塞,怕被姜将军看出端倪。 不知道沧祁回去如何游说军中将士,两天后沧军真的退得无影无踪。 笼罩在邺城的黑气浓雾,终于消退得无影无踪,我顿时觉得天高云淡,一切阴霾尽去。 瀚军对沧军的突然离去虽迷惑不解,但不并不阻碍三军振奋,欢呼雷动,不用在战场上丧命,可以回去看望老母亲,陪伴娇妻,谁心情不好? 但姜将军倒还是很忧虑,他怕这只是沧军的阴谋诡计,毕竟沧军退得太诡异了,他谨慎是好事,毕竟沧祁走了,沧天涵可能会领兵过来。 如今沧天涵定是恨不得将我煎皮拆骨,因为我带给他的是毕生的耻辱,他这般男人怎可以忍受这种耻辱?想起他,竟遍体寒意。 沧军驻军的地方,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但我还是禁不住往那个方向看去,总感觉那个地方还有沧祁的气息。 虽然如今他已经离我远去,但我还是感激上苍,彼此终于不用刀剑相对,他砍向自己手臂的那一刀又一刀,是我曾经的噩梦。 沧军虽退,但我大军依然驻守在这里,因为我怕会有更大的进攻,但没想到等了半个月沧国也没有任何动静。 不知道是沧国皇上不敢把兵权交给沧天涵,还是沧天涵本身就不愿意见到我这个给他带来无尽耻辱的挂名妃子。 但没想到沧军刚退,瀚国内乱又起,右丞相伍苓趁局势动荡,控制了朝中局势,还拥有了为数不少的兵力。 我与外出的将士顿时被隔离在皇城之外,显得孤立无援。皇位这个宝座人人觊觎,但我想不到伍苓竟然在国家存亡的时候动这个歪念,他的心真是给狗吃了。 但如果他不在这个时候谋反,政局稳定后还有什么机会? 但我和姜将军纳闷的是这个右丞相怎么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了朝中局势,并且他用了什么厉害手段,可以短时间拉拢了那么多人? 伍苓位居丞相一职,平时是个双面派,平日唯唯诺诺,很是中庸的一个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也是这般狼子野心。 抗击了沧狄两国的入侵,想不到刚刚可以稍稍喘息,又要同室操戈,自己人打自己人,真是可恨。 但是我瀚家江山绝不容许旁落,要不我如何面对死去的父皇?如何对得起他对我的疼爱和寄予的厚望? 我留一部分兵力在邺城驻守,派探子时刻关注狄国与沧国的动向,离狄王给我的限期已经快到了,但我从小我就百毒不侵,并不是很担心,只是不知道狄王的药物会不会超出我身体的承受范围。 我必须雷厉风行,短期解决内乱,若沧国或狄国这个时候再次发兵,瀚国必亡! 我带领大军返回皇城,士兵们斗志又重新激发起来,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战争,我与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已经心连心。 他们也认定我是瀚国的女王,现在我的皇位被抢,他们说势要将皇位夺回给我,除了我没有人有资格统帅他们,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感动。 瀚国这场内战足足打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我吃不饱,睡不安寝,并不是说我担心被伍苓抢去皇位,最害怕的还是狄沧两国会趁乱再次卷土重来。 但伍苓的实力和兵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战术也高明得很,这一仗一点不好打,当我攻陷皇城,将伍苓捉拿,重新站在皇城的土地上,才知道伍苓只是傀儡,在幕后操纵者竟然是沧天涵。 这个男人自从我到了军营就没有露过面,想不到他恨我极深,处心积虑要给我致命一击,每次想起,我都会后怕,如果不是沧祁在这个节骨眼撤兵,我瀚国必然灭国。 沧天涵他的确是一个可怕男人,远在沧国,居然不动声色控制了我瀚国整个朝堂。 他的手段,他的智谋让我不得不叹服,但他的强大,他的野心同时威胁到沧国皇上的宝座,所以沧国皇上明知他发兵过来,我瀚国必亡,但依然不肯将兵权给他。 没想到他与皇上之间的微妙关系却救了我瀚国一次,让我有时间平息了内乱,否则瀚国再强大都会亡国。 虽然平息了内乱,但经过几次重创,瀚国已经是摇摇欲坠,我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我感到了各种势力不断地在渗透。 这是一种与战场上截然不同的压力,战场是真刀真枪,流血流汗,朝堂上是明刀易挡,暗箭难防,杀人不见血。 虽然军中将士是拥护我,但朝中大臣对我这个公主不屑一顾,他们这一生都在温香软玉中醉生梦死,他们看到的是太平盛世,繁华景象。 他们根本没有见不过尸横遍野,他们也没有看过血流成河,整天都念叨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他们,又如何得知我们在战场上的九死一生,国家局势的风起云涌? 他们也一直信奉夫为妻纲,男人是天,女人是地,是男人踩在地上的泥,女人应该躲在男人的庇佑下生存,唯唯诺诺侍候好男人,卑微地过一生。 如今要他们尊奉我一个女子为君主,要他高贵的膝盖向我跪下,这简直要了他们的命,虽然我已经捉拿了伍苓,但依然无法服众,他们有一些甚至称病不上朝。 如今筹备的登基大典,宫中流言四起,说部分大臣密谋当日不会出现,他们在朝中多年,党羽众多,势力广布,如一棵大树,枝繁叶茂,要想拔掉一点都不容易,现在是牵一发动全身,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最让我为难的是瀚国有这样的一条老规矩,新皇登基的同时必须大婚。 已经大婚的皇子,必须夫妇两人一起祭祖,然后参加登基大典,这是千百年传下来的祖训,任何人不能违抗。 我已经嫁与沧天涵为妻,现在我登基为皇,沧天涵作为皇夫,必须陪同我一起参加祭祖,然后伴随我登上宝座,朝我行跪拜之礼。 这样自傲的男人,要他朝我跪拜,定比要他的命还难受,就算他愿意我也不肯。 沧天涵他处心积虑引发内乱,想灭我瀚国,我把他引起我瀚国无疑是引狼入室,祸害无穷,他这般骄傲的男子,又怎会弯下膝盖朝我下跪? 沧祁临走的时候还警告我不能做摇头草,倒在沧天涵的怀中。如果让他知道我让沧天涵回来做我的皇夫,并且与他当着天下人携手登上帝位。 沧祁他还真的会灭了我的。 能不能废祖制呢?但很快我就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现在登基之路已经举步维艰。 如果再废祖制肯定会引发轩然大波,大臣们就更加名正言顺地不参加登基大典,局势会更加动荡,我现在必须要稳定整个局势,否则瀚国危矣。 如果沧天涵不出现做我的皇夫?我岂不是要违背祖先定下来的规矩? 那些不服我的大臣们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如果我有什么做错的,他们一定抓我小辫子,群起而攻之,局势肯定再乱,到时皇城内烽烟四起,换谁都想趁机灭掉我瀚国。 这该如何是好?我如何让那些守旧的老臣子学会变通? 我急得如热锅的蚂蚁,冥思苦想总是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姜将军也许知道我处境艰难,专程进宫求见。 他笑着对我说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听到还有解决方法,我的心狂跳了一下,这时的我就如溺水的人,就算是看到一根稻草,都会猛地游过去牢牢抓在手里。 “姜将军请快说。”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休了沧国四王爷,女皇在瀚国挑选世家名门的男子,另娶皇夫。” “你要多少个女人,我就要多少个男人,我是瀚国女皇,我日后命大臣们搜寻天下美男充盈后宫,温柔的,貌美的,强悍的,要什么的没有?” 想不到当日一句气话,短短时日竟一语成谶。 第271章 千里迢迢来相见 记得当晚,我这般说时,他脸上所有的笑意在瞬间全部敛去,全身笼罩着腾腾杀气,我手腕的骨头都几乎被他捏碎。 我记得他说“瀚御风,你给我好好记住,你是我沧祁的女人了,一生一世都是,我不允许你再有其他男人,想一想都不行。” 我记得他当时的凶狠,狠到似乎我敢说一个“不”字,他就当场掐死我,当如今竟都成了真。 “我可以休沧天涵吗?” “虽然古往今来,都是男子休妻,但女王地位崇高,主宰着整个瀚国,当然有资格休夫另娶,并且还可以娶多几个皇夫。” 姜将军含笑地说。 娶多几个皇夫?倒是好主意,但我怕我娶了没有命享用,若我敢这般,沧祁真的会灭了我的。 休夫这条路不好走,但总好过沧天涵做我的皇夫,他是头狼,若他在我身侧,怕我和瀚国都会被他一口咽下去。并且我让他受尽天下人耻笑,这等耻辱,他恨不得砍死我,又怎么可能卑躬屈膝过来做我的皇夫? “如今现在时间不多,女皇你还是写下休书,让老臣派人快马加鞭送给沧国四王爷,女皇你也好趁这段时间,好好挑选你认为合心意的皇夫。” 姜将军的脸上带着慈爱的笑,这个看着我长大的男人,对我敬畏的同时,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疼爱。 “姜将军,我马上修书一封,你派人快马加鞭送给沧天涵就是了,他看了以后就知道怎么做了,让他休了我吧。” “臣认为不妥,若是这般怕这样会让女皇的声誉受损。” 姜将军不无担忧地对我说,有这样忠心耿耿无时无刻不替我着想的臣子,是我的福气。 “姜将军,我在这方面的声誉早已经不好,他受的耻笑也不会少,若能让他心里好过点,就让他休我吧。这休书是他亲手写的,他就没有理由再怨恨,也不会再纠缠。” 我平静地说。 姜将军还是不大愿意,他总是想帮我顾全我的颜面,他觉得我作为瀚国女皇,如此尊贵,被他休掉是一件难看而羞耻的事情。 我与他纠缠了这么久,也是时候来个了断,他当着天下人的面休了我,兴许他心里会舒坦些。 “他会签下休书吗?”姜将军问。 “肯的,一定肯的。” 正如沧祁所说,一个男人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怀中一年? 就算他不介意,肯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以他如此骄傲的个性又怎可能跪倒在我的裙下,做我的皇夫? 他若来了瀚国,他那一大堆女人怎么办?风流成性的他又岂可能为了我一个人,放弃那么多美人? 只是我应该挑谁做我的皇夫? 除了沧祁,我谁都不愿意要,如果让沧祈知道姜将军正在帮我准备一大堆美男让我挑选皇夫,不知道他又是如何的暴怒?若有其它法子,我岂愿意伤他? 如果沧祁肯做我的皇夫,那我的人生就没有遗憾了,要他堂堂一个沧国将军嫁到我瀚国,不可能! 并且他的双手沾满瀚国士兵的鲜血,瀚国士兵恨他入骨,恨不得剥他皮拆他骨,做我皇夫?岂不是惹众怒? 此路注定是行不通了。 唉!我不得不再长叹一声,怎么总是那么难? 还是先解决与沧天涵的关系再说,这些年他一纸休书一直不肯下,我也无可奈何罢了,如今夫妻的缘分终于走到尽头了。 一个人躺在舒适而大的床上,我想好好睡一觉,但却发现怎么睡都睡不着,一些片段总是在脑海浮现,这一夜我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里面包含我与沧天涵那一滴一滴的过去。 我想起第一次进他王府,三月未得见的怨恨与惆怅,想起当初他口口声声说爱上府中婆姨都不会爱上我的决然。那一刻他的冷硬,他的嘲讽,他的不屑一顾,让我一颗懵懂的心冷却冰封,我还想起寂静的黑夜我一个人走在陌生的大街上的彷徨无措。 我想起在沧军营中,他以为我是男子迷惑沧祁要杀我时的凶狠。 想起他中了蛇毒陷入昏迷时的软弱,想起他用手段逼迫我到他府中做他贴身侍卫后的可笑行径,夜夜欢爱让我既看又听,带我逛青楼让我选美女,最终灌我吃媚药。 想起我身穿女装出现在他眼前时的惊喜,想起他怒闯将军府誓要将我带回去的坚决,想起他发现我与沧祁相依相拥时的暴怒。 想起很多两人之间的过往与纠缠,不得不让我唏嘘感叹。 现在他对我的恨有多浓?怨有多深?我不知道。在这爱恨之间谁对谁错?我也说不清楚。 我背弃信义,明明答应他将我娘救我出来后好好跟他过日子,做他的皇妃,但我却没有做到。 但他救我娘的同时,也立下了坏心肠,准备利用我娘挑起两国战端,谁对谁错? 狄陌派使者带来我那幅衣衫不整的画像让他蒙羞,我与沧祈的纠缠过往更是让他面目无光,受尽众人的耻笑。 而他乘机挑起的内乱,让我瀚国将士自相残杀,让我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差点身亡国破,谁坏谁好? 究竟孰对孰错?是怨是恨是爱?终是纠缠不清,如今终是了结了,希望一纸休书。能让我们的所有纠葛划上一个句号。 与他种种过往,如今如浮光掠影般在我脑海出现,一些已经淡忘的生活片段重新在脑海浮现,竟是那样的清晰。 十五天过后,沧天涵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而皇夫的选拔却在如火如荼中进行,我想阻止姜将军的好意,但话到嘴边我却没了是说辞,我没有旁的办法。 我总不能说我爱上的男人就是沧国的大将军沧祈?我等着他,我苦笑几声,心中苦涩。 难、难、还是难。 “女皇,沧国四王爷沧天涵求见。” 我想不到,他竟亲自来了。 我心中有数十种想法,想过他会一怒之下撕了我的信函,想过他恼羞成怒,摔了东西,也想过他大笔一挥,果断地签下休书。 但我从没想过他会过来,还要这般坦坦荡荡以一国王爷的身份前来。 我一时有点懵,也有点手足无措。 他的胆子还真够大,他这般过来,不怕我会难为他?他就怕我将他软禁?他就怕我瀚军将他剁成肉酱? 他如此匆忙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是为了休书一事吗?莫非他是答应过来做我的皇夫?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答应的,我相信他宁愿死也不会向我行跪拜之礼。 那他是过来指责我斥骂我? 在我恍惚的当儿,宫中有人再次传话,说沧国四王爷求见。 那一声求见竟是那样清晰地传至我的耳中,并且不断回响,我禁不住有点慌张。 他为何跑过来,让两个人难堪,为什么不一纸休书一了百了,大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再无任何瓜葛?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平息自己紊乱的气息,瀚御风呀,瀚御风,你为什么要怕他?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然后威严地对传话的宫人说:“宣他去御书房。” 第272章 我爱上你了 听到脚步声沉稳地响起,我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恐慌与紧张,整个人冷静下来。 但当沧天涵走进来,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许是他身上的寒气太过于摄人,许是他的双眼过于凌厉,让我感到这个宫室一下子变冷,整个人仿佛已经置身冰天雪地之中。 “四王爷这般千里迢迢前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我压低声音,想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但发出的声音还是带有微微的颤音,显示我的紧张,对着他我无法不紧张。 “本王为了何事前来,你不知道?” 他的声音如他的身体一样冷,带着冬日的寒气,说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让我有很强的压迫感。 这个时候我的特别想站在桌子与他对话,我也想让他尝尝什么是矮人一等的滋味,要不拿一个火炉出来放在他身边,让他身体的冰块悉数融化,最后整个人融化成一滩水。 “四王爷有事请说?” “四王爷?你似乎称我夫君更加恰当。” 他冷哼一声,带着薄怒。 “夫君?有你这样的夫君吗?时刻想着要灭我瀚国,将我置之死地?” 想起他处心积虑,挑起瀚国内乱,想起他游说狄国结盟,攻城略地,一时怒火上来,竟忘记了害怕。 “就算本王不灭瀚国,迟早也有人灭掉你瀚国。” 他傲然直立,似乎天下唯他独尊一般,头微微昂起,似乎世间万物都被他踩在脚下一样。 他竟站在我瀚国的皇宫,说出这般话,他是何等的狂傲。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瀚国是不会灭亡的,就算你死了,我们瀚国依然屹立不倒。” “你——你——你居然敢诅咒我?” 他一个箭步向我冲来,那手猛地往我下巴钳来,他应该气极,兴许从小到大也没有敢对他说这样的话,我赶紧弯身,躲过他伸过来魔爪。 “沧天涵,你不睁开眼睛看看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瀚国的皇宫,不容你放肆,你以为这里还是你的王府,任由你胡作非为?站在你面前的也不是你那些惟命是从的女人,而是瀚国女王。” “瀚国的皇宫又如何?瀚国已经国中无人,要本王的女人当女王?真是发疯了,这样的国家不亡,什么国家才亡?” 他的笑容敛去,整个人显得又冷又硬,眸子闪烁着摄人的寒气。 “你今日过来难道就是想跟我说你要灭我瀚国?如果是我真的佩服你的胆量与狂妄,有本事你当着我瀚军将士,将你之前说的这段话再复述一次,我看你是否还有命回沧国?你是不是想尝尝被人剁成肉酱的滋味?” 我的声音在加大,怒火在升腾,我就要当女皇,我就要凌驾在他之上,气死他。 “你别在这里唬我,要将我剁成肉酱你早就剁了,你敢杀我,你不怕担负谋杀亲夫的罪名?我光明正大求见,若我堂堂沧国王爷死在瀚国,沧国举国震怒,你能善了?” 他斜着眼睛看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到他这副自以为然的样子,我就生气,谋杀亲夫又如何?他不是一直想将我赶尽杀绝吗?现在来跟我说仁义道德? “我过来是想问你,你那封书信是什么意思?” 他冰冷的眸子顿时燃烧起一团团火焰,虽然我看出他尝试努力克制,但他那紧握的拳头,拳头上突起的青筋,无不显示他此时已经变得怒不可遏,原来他真的是为那封书信而来。 “难道我在信上写得还不够明白吗?” “瀚御风,你就是那么迫切与我划清界限?你就是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 他眼里的怒火更盛,脸色变得铁青,但眼眸深处又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眉头紧皱,似乎正在品尝一枚又苦又涩的果子。 本来还想挖苦他多几句,讽刺他多几句,看到他这般,所有的话在嘴边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我宁愿他恶狠狠地臭骂我,我宁愿他像刚进来时那样,又冷又硬,傲气冲天,但我最怕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你反正都不爱我,现在我们划清界限,你以后要想侵占我瀚国不是更名正言顺吗?如果你实在不舍得我,你也可以当我的皇夫,做我的臣子,听我的话,向我行跪拜之礼。” “若你做不到,我也不顾惜颜面,允你休了我,我这样对你已经仁尽义尽了,起码顾全了你的面子,难道这样子,你还有怨言?” “我堂堂沧国王爷,绝对不会过来瀚国做你那所谓的皇夫,但我也不会休你,你踏进我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属于王府,你生是我沧天涵的女人,死也是我沧天涵的鬼。” 他恶狠狠地对我说,坚决得不容置疑,双眼发出凌厉的光芒,那锋芒太刺眼,在耀眼的锋芒之下让人连话都不敢多说。 “这种损己又不利人的行径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怒问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肯痛痛快快放手?他休掉我,他可以出一口恶气,我又受人嘲笑,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帮我备笔墨纸砚。”我跑到门口大喊一声,宫人听到低下头忙着小跑去帮我去找这些东西来。 “瀚御风——” 他扬起手,那大手掌似乎就要刮下来,我感受到暴风雨来临前的阴风阵阵,但他双手在高空的时候却停住了,晾在半空,久久不刮下来。 我知道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但他全身升腾起浓浓的杀气,那满腔的怒火让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变得扭曲。 大家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再说一句话,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了一样,当宫人将笔墨送过来摆放的时候,我看到宫人的身体与手脚也颤抖得厉害,许是他的杀气太浓,我的怒气太盛。 但在不经意间他将手缓缓放下,冷眼看着宫人的一举一动,我听到了关节咯咯响的声音,他那紧握的拳头已经蕴涵了他无穷无尽的怒火,让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脚微微抖了一下。 随着宫人脚步声的远去,宫室内更是一片死寂。 “沧天涵,你既然你那么恨我,那么讨厌我,为什么不一纸休书休了我,这样我轻松你也落得逍遥,何必苦苦纠缠?我辛苦你受罪?” 气氛太压抑,我尝试心平气和地与他讲道理。 “闭嘴,你当初明明对我说如果我将你娘救出来,你会一心一意对我,你会安心做我沧天涵的女人,你会专心做我的王妃,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玩弄我对你的感情?”他声色俱厉地质问我。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感情?当初我进你王府,你三个月都不见我一面,我专门王府找你,如果你那时肯真心对我,我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想当初你说爱上府上的婆姨也不会爱上我时是多么决绝,想当初说桥归桥,路归路时你是多么的无情。 “你风流成性,流连烟花之巷,家中娇妻众多,你让我吃媚药这笔账我找谁算?你现在跟我说感情?” “是,我是答应你如果你将我娘救出来后,我会一心一意做你的王妃,我没有做到,我没有信守诺言。” “但是你呢?救我娘的同时也立下坏心肠,故意惹怒瀚暮,然后你就找机会灭我瀚国,我瀚国有今日完全是拜你所赐,如今我做这瀚国女人也是拜你所赐。” “你连同狄国一起进犯我国,你收买我朝臣子制造内乱,你做的哪一件事情有念及我们的夫妻之情?你做的哪一件事情有顾念我是你的王妃?我今日让你休我,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你别得寸进尺?” “你说过,你得不到的东西你就一定要毁掉,你已经差不多毁灭我整个国家,莫不成你还要将我逼上绝路才收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只要写几个字,我们以往的过往就一笔勾销,你不欠我,我不欠你,不是很好吗?” “一笔勾销?你休想,想将我撇得一干二净?你别发梦?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是我沧天涵的妃子,你是我的女人,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也休想改变。”他的俊脸变得通红。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的正妃已经被别的男人睡了一年多?难道你真的不介意被全天下的人笑话?” 我这话可能深深刺激到他,他的指尖变得发白,那张脸也不再有丝毫血色,苍白得骇人。 “瀚御风——” 他一把钳住我的下巴,我知道他恨不得一把掐死我。 “我介意,我妒忌得发狂,我恨不得掐死你,我愤恨得要想方设法报复你,我要你伤心痛苦,我让你后悔。” “但还是不舍得,我还是想要你,我爱上你了,瀚御风我爱上你了,我竟然爱上了你,你可以放声大笑,笑我竟然千里迢迢乞求你施舍一点点爱,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的声音带着悲凉,带着愤怒,这样的他,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你们就尽管看我笑话吧,我明知你与他已经——但我还是不舍得,我还是不舍得,你明不明白,我不舍得将你拱手让人,我不会休你的,两年前不会,现在我更加不会。“ 他一脚踢翻他身旁的桌子,宫人准备的笔墨纸砚撒了一地,他居然还捡起地上的纸撕得稀巴烂。 “我告诉过自己忘记你,我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你,但我只要想到你躺在沧祁的身边,只要想到你成了别人的女人,我就恨,我就痛,心被刀剜了一般。” 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一步步靠近我,眼里的痛楚让我心惊。 “你知道有多痛吗?” 他突然大吼一声,如困兽最后发出最后的悲鸣,让人难过得想要流泪,在我走神的当儿,他一把将我圈入他怀中,紧紧搂住。 双手大力得让我的腰就快断了。 第273章 不死不休 他将我圈住后,我竟动弹不得,他死命地将我贴近他的怀里,似乎要将我与他揉成一个整体,永不分离,这让我呼吸困难,就快窒息而死。 我从瞬间惊吓中清醒后,不得不拼命地拍打他的胸膛,用脚狠狠踢他。 “沧天涵,你再不松手,我就唤人进来了,到时你堂堂沧国王爷被人从皇宫丢出去,就太难堪了。” “你就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他最终还是松开我的手,直直看着我,眸子通红,如受伤的野兽。 “我们不可能的了,如果你当初对我那么好,也许我会爱上你,会死心塌地地跟随你一生一世,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两年已经改变很多东西,我们都变了,说过的话收不回来,做过的事不可改变,为什么在我不需要的时候,你才肯将你的爱给我?当初我那么卑微地去求你,为什么你就不施舍一分一毫?” “风儿,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但我想回到过去,我后悔了,我身边女人是多,但我从未放在心里,而你入了我的心,就那次你在军营救我,你低头帮我吸毒血,我就心动了,你就这样强硬地侵入我的心,我想赶也赶不走。” “旁的女人靠近我,我毫无感觉,而你,我第一次有了心如鹿撞之感,如那些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得知你是瀚御风,得知你就是本王的正妃,我心中欢喜,从未这般欢喜,我认定你是我的王妃,我认定你就是我的妻子了,别离开我,别这么狠心待我。” 他抬头看着我,带着从来没有过的绵软与脆弱, 我想不到如此冰冷的一个男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无心之人,也许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致命弱点,多坚硬的心也有柔软的时候。 ”风儿,忘记过去,忘记沧祁,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算你现在不能答应我,就算你暂时不能忘记沧祁,不要逼我休了你,我怕就这般跟你断了联系。” “我第一次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当初我不懂得爱,如今懂了,能否给一个机会我弥补?”他眼里闪过的哀伤与痛楚让人动容。 “我是做过很多事情伤害过你,你就不能给一个机会给我弥补,让我疼爱你一辈子,让我呵护你一世,我有这个能力给你幸福,只要风儿你肯原谅我,我一定会宠着你,疼着你一辈子。”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我,带着乞求,带着渴望,也带着急躁,甚至我看到了紧张,他的手变得异样冰冷,但依然死死拉住我的手,不让我离他远一些。 为什么要是现在?为什么要在我爱上别人的时候才来求我?为什么在我嫁进王府的三个月对我不闻不问,不给予一丝一毫的怜爱? 我如何能接受他,我的心里都是沧祁的影子,我的身体都是他狂暴留下的烙印,我无法再接受另一个男子,即使他对我再深情,即使他对我更加疼爱,我也无法将沧祁身影淡忘。 我朝他摇摇头,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绝望与疼痛,我看到他的脸在瞬间苍白而无血色,紧紧握住我的双手无力地垂下。 在这一刻我说不出的伤感,我的心也一点都不畅快。 “真的不能回到过去吗?你真的不要我吗?风儿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此时的他就如一个受伤的孩子,没有尖锐的棱角,没有了锋利的刺,我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个骄傲的男人会如此低声下气地哀求我。 我从来想不到有一天这个男人死死抱着我说爱上我,说后悔了,但错过了终是错过了,也许上天注定我们是有份无缘,到最后更是无缘无份。 “沧天涵,我们回不到过去了,这树叶掉了,即使重新长出另一片新叶,此叶已经非彼叶,覆水难收的道理你应该会懂。” “你注定不肯做我的皇夫,我又必须登基为王,你我已经不可能了,何必再纠缠?何必让大家活得那么累?放过我也就等于放过你,你明不明白?”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你知道看着自己的妻子倒在别的男人怀里是什么滋味吗?” “你知道我决定千里迢迢来寻你,内心有多矛盾?经历了多少的煎熬?你什么都不知?” “你根本体会不到我心中的痛,我心中的悔,还有我心中的恨?我恨你,我恨沧祁,但我更恨自己,你明不明白?” 我情愿他恨我,但偏偏要爱上我,我现在说什么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我静静地看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但他眼中的酸楚,还是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不管你是女王也好,公主也好,我是不会放手的,我说过,皇夫我不做,妻我也不休。” 他突然收起之前痛不欲生的神情,整个人又变得又冷又硬,他颀长的身躯立在我面前,让我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的眼睛再次睥睨着我,那闪烁的光似乎在告诉我,他已经看清我所有的想法与心思。 ”沧天涵,我懂得什么是爱,我清楚知道我爱的是沧祁,我愿意嫁的人是沧祁,而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虽然相遇过,但终将擦肩而过。”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 “你就一定要这样伤害我?你是与我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是你的夫君,你怎可以爱上别人!”他声音变得沙哑。 “沧祁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沧祁有的我也能有,他能带兵打仗,我也能运筹帷幄,论样貌论才智我哪里输给他?为何你偏偏爱上他,为什么你就不肯再回头望我一眼?” “你不要忘记我才是你的夫君,我才是与你拜过天地的男人,是上天给你选好的男人!” 对于如此执拗的他,我竟不知道怎样劝服他。 “你哪都不比他差,但我就偏偏喜欢他,我喜欢专一对我的男人,沧祁可以做得到,他会一心一意待我,但你不行,你的心已经给了太多女人,你的心已经不完整。” “谁说我的心不完整?除了你,这二十多年有谁能走进我的心?男人有三妻四妾本属平常事,你何必介怀,你如果实在介意,我遣散她们就是,溺水三千,我亦能做到只取一瓢。” 他的双眼有浮现微弱的希望。 我依然无力的摇摇头,但却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绝望的眼神。 “为什么你总是介怀我有过别的女人?为什么你就不说沧祁也有别的女人?”他一句一句地质问我。 以前他也说过沧祁有过别的女人,当时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远没今天那么酸涩难受。 我相信沧天涵没有说谎,因为那晚他动作是多么的娴熟,哪像我这般生涩,他肯定已经经历过不少女人?他说他这两年没有碰过女人,谁知道有没有?有多少个男人可以抵受得住诱惑,即使他不主动要,也有女人送上门。心中酸得要命。 还有其他女人偎依在他的怀里,他也跟别的女人缠绵过?心一点点地痛了起来。 “他有没有别的女人干我什么事?谁在乎?”“虽然是这样说,但这话说得酸溜溜的,连我也感觉到浓浓的酸味。 “你果然是爱上他了,你居然会妒忌?” “既然你都知道,你还不把休书写给我?我不但与沧祁共床共寝一年多,还与狄国皇子一起共度良宵,我这样肮脏的女人你怎样还要?你怎么就不介意?难道王爷你能人所不能,连这个都可以忍受?“ 听到我的话,他没有说话,但他眼中闪着熊熊妒火,呼吸声也开始粗了起来,拳头握紧,指尖发白。 ”这些都是我逼你的,如果不是我弃你而去,你岂会与沧祁同床共寝,如果不是我给你吃七日欢,你又岂可与狄国皇子——我介意,但我不怪你!我妒忌得要命,但我仍然不想放手。” 他的声音竟然变得很平静,没有我想象中的狂怒,他的克制力很强。 他的脸上的愤怒逐渐被懊悔代替,静静地站在我面前,脸部的线条变得很柔和,双眼也蕴含着让人心惊的深情。 “沧天涵,我们真的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放不下?”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岂能抹得一干二净?并且我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本来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的!你叫我如何放手?如何甘心?” “我这辈子认定你了,我是不会放手的,死也不会,你不用在多言,我今日来这里就是告诉你,你爱当女王你当去,你爱上战场你就上,我不管你,但这休书我是一定不会写的,你只能是本王的王妃。” “你不休我,只能我休你了。” “你敢——”他怒目圆瞪。 “我不但敢,并且也有这个权利,我不久要登基,我必须要有皇夫陪同,你不肯做我的皇夫,所以我必须要休了你另娶,你听明白了吗?” “另娶?你娶谁?我不肯做你的皇夫,难道沧祁他肯做?你别发梦了,他的性格我比你还清楚,他可以为你死,可以为了你身败名裂,但他绝对不会跪在你脚下,他堂堂沧国大将军,绝对不会像一个女人那样下嫁给你。” “我再重申一次,我不会做皇夫,我也不会休妻,你一生一世注定是我沧天涵的女人,就连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还有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我王府的大门从今天开始敞开等你回来,,如果风儿愿意,我希望重新娶你进门,因为这次是我心甘情愿,真心实意地想娶一个女人,不为任何目的,单纯是因为我爱你,为你,我甘为天下所笑!” “我今日言尽于此,瀚御风,如果你真的敢给一封休书给我,我绝对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让你付出血的代价,我爱你有多深,我对你的恨就有多浓。” 他双眼如匕首一样向我射来,我感到全身插遍匕首,一阵阵刺痛。 他的话我觉得相信,得不到会毁之,他之前是这样做,我相信他以后也依然会这样做。 如此冰冷的他,让我感到恐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透心间,他爱得纯粹,恨得也会彻底。 我与他终究会不死不休! 第274章 从天而降 直到他离开良久,我还是感到一室清冷,连手也变得冷冰冰的。 我拢了拢衣裳,但依然没有暖意,他是一个爱之深,恨之切的男人,我休他势在必行,他恨我不共戴天。 我们的开始是因为一纸婚约,但我与他的纠缠,却不会因一纸的休书而终结。 我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墨砚,纸已经被他撕得稀巴烂,撒得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 我只能遣人重新送过来,我轻轻地磨墨,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写得异常艰难,写的时候总是会浮现他暴怒的脸,痛楚的眼,下笔就会很艰难,本来以为他会是与我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想不到到头来竟是—— 但无论多艰难我都会下笔,因为我知道我无法选择,他不肯做皇夫,我也不愿意他做。 本来不愿意他怨我太深,也不希望他恨我太浓,被人恨被人怨太累了,本来想顾全他的面子,让天下人耻笑我罢了。 但如今他却非要逼我如此绝情,那就让他恨我恨得彻底一些。 写完这封休书我整个人都空荡荡的,似乎是做了一件残忍而嗜血的事情。 我原以为我休了他,或者他休了我,对我是一种解脱,我会开心得起舞,我会开心得一蹦三丈,但事实上与他脱离关系后,我竟然有着淡淡的惆怅。 毕竟嫁过去的时候我对他有过少女时的期待与遐想,只是他注定不是与我执手一生的人,但那与我执手一生的人,又在哪里?他离得我太远,远到我无法触及。 躺在床上还是不自觉地想起沧天涵他那痛苦的脸,紧皱的眉头,还有那困兽般的嘶鸣,竟觉得很压抑。 我甚至不敢想象他回到沧国后,收到我的休书时是怎样的怒不可遏,怎样的暴怒。 不去想了,就让我们的纠缠就如风吹叶落,再也不存在吧。 静下心来,我不得不去想我皇夫的人选,正如沧天涵所说,沧祁就算可以为我死,但他绝对不会跪拜我,他堂堂沧国大将军,更不会如一个女子那样嫁过来瀚国。 我与沧天涵曾经是有份无缘,那我与沧祁只能说是有缘无份,明明是相爱,但却不能在一起,想到这一点我抑郁得要命。 在寂静的夜我又想起他那坚毅的下巴,深潭般的眸子,坏坏的笑,还有那一声声亲昵的枫儿。 沧祁,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我都想你了,你退兵后,沧国皇上有没有为难你?你真的如沧天涵说的那样,曾有过很多女人吗? 他远在沧国,我们隔着万水千山,我就是生气有什么用?我就是妒忌,就是焦心他又如何知晓?结果不还是庸人之扰,自己辛苦他却不知! 并且我很快也再没有资格去妒忌他,我也没有理由去指责他,我要选皇夫了。 这个世界上谁爱上我就,该谁倒霉,我爱上谁就谁倒霉,沧祁注定是要做一个倒霉鬼,谁叫他爱上我,我又爱上他? 如果皇夫的人选不是沧祁,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沧祁,我并不是想做摇头草,随便倒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我也想一心一意地对你做你的妻子,但却发现没可能了。 第二天我遣人将我的昨晚艰难完成的休书,送去沧国交给沧天涵,看着信使远去的背影,我长长叹了一口气,但却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休书背后的沉重。 我也知道一纸休书并不能终结我们之间的纠缠,我也知道这位休书带给他是怎样的羞辱与难过,我已经可以体会他的心情,爱而不得的苦涩我已经尝到了。 姜将军很用心地帮我挑选皇夫,经过他重重的筛选,已经从三百名青年才俊中选出三十人在御花园中供我选择。 我相信剩下的三十人一定都是不简单的人,要不貌美无双,要不就才华横溢,要不就是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支撑。 我吩咐姜将军帮我选择一个文弱、温顺,背景简单一点的男子,我害怕勾心斗角,我害怕霸道蛮狠,一个沧祁已经够我受了。 柔软的男子他不会有那么强烈的霸气与野心,这样的男子对于强大的女子天生有一种依赖而非抵触,所以他对跪倒在一个女子的脚下,就不会那么难受,不会觉得是一种耻辱,那他就会活得很开心。 强悍而有雄心的男儿,在这个位置久了,怕会生出一些不应该有的心思。 这几天我一边忙于登基大典的事情,一边去处理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忙得有点浑浑噩噩,但在空闲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沧祁,想起他我冷寂的心总会有一丝甜蜜。 如果让他知道我另嫁他人,他会做如何感想,他会不会恨不得杀了我? 此时他离我很远很远,显得虚幻而不真实,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才让我感到真实的存在,才让我烦忧,让我不得不动用我所有的聪明才智去对付。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快得让我不敢相信,登基大典当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起来了,我穿着明黄色的袍子,带上耀眼而沉重的王冠。 我那新选的皇夫已经守候在一旁,他的确美貌,皮肤白皙粉嫩没有任何瑕疵,五官精致得如瓷器,给人美的享受的同时,也让人想尽心去呵护。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似乎很紧张,手心已经出汗,额头上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但同时看起来也很激动,那双美目不停地转动,发出异样的神采。 他是一个长得极为秀气美貌的男子,但依然比不上狄陌的邪魅绝美,也没有沧天瀚的冷硬贵气,更没有沧祁的俊朗不凡。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竟发现在再也找不到一个男子像沧祁那样吸引我的目光,像他那样牵动我的心,像他那样站在我身边让我心如鹿撞,害羞畏惧同时,也感受到无比的甜蜜。 我的皇夫就如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皮肤白里透红,看到就想咬一口,双眼清澈但却带着惊慌的神色。 看到我的时候显得也很紧张害怕,不过这样的男人更惹人疼爱,尤其惹那些强大的女人疼爱,但可惜我的内心其实不强大,我也需要一个结实的胸膛让我依靠让我取暖。 在我这几天的威逼利诱下,群臣大部分都出现在这次登基大典上,虽然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虽然他们跪倒在地上的时候依然带着耻辱,但却不敢不来,不敢不跪,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能叱咤战场,也能纵横朝堂,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跪得心甘情愿,跪得毕恭毕敬。 我要让他知道女人治理国家不比男人差,女人不是他们脚下的泥,女人也有文韬武略,这个世界不应该完全由男人来统帅。 祭祖的仪式冗长而无聊,但整个过程严肃而庄重,我不敢显露丝毫的不耐烦,我中规中矩地一一完成。 当受众人朝拜的时候,我看到匍匐在我脚下的众多身体,竟然没有感到多豪迈,多意气风发。 脚底微微发寒,不是害怕他们,只是对未来的路感到迷茫与彷徨,也许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 我的皇夫虔诚地跪倒在我的身下,一脸的谄媚一脸的讨好,粉色的脸更是美艳,清澈的双眼发出异样的神采。 从那么多优秀的男子中脱颖而出,顺利成为女王的皇夫,他的内心一定是自豪的同时也沾沾自喜吧。 我伸手将他扶起,他眼里露出感激的光芒,脸上绽放绚烂的笑颜,但总觉得并非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又有什么奇怪,女子希望获取君王的宠爱,他应该也不例外,毕竟他是我的皇夫,他也想博取女皇的心。 但他胆子还是很小,我的目光稍稍凌厉一些,他就吓得脚发抖,也许他怕的不是我这个人,怕的是我女皇这个身份. 我心中觉得好笑,我这样凶巴巴真会吓坏他的,我让姜将军挑选一个温顺柔弱的,但却没想到却这般担心,在他的面前我不知不觉间扮演了母老虎的角色。 但在我不经意的瞬间,我发现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如一个狐狸般狡猾,如狼一般锐利。 但这种光芒消失得很快,当我想定睛去寻找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单纯无邪甜美可爱的样子。 但我知道刚才并不是幻觉,虽然消失得很快,但丝光却清晰地再次在我脑海浮现,他是不是哪位权臣派到我身边的奸细,这皇宫到处都是暗箭,到处到是刀子,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是我疑心太重还是—— 也好,我对哪个男子都不动心,任他派谁来也得不到我的宠爱。 我再次扫了一下跪倒在地上的众人,抬高手示意他们起来,在我威严的声中,他们整整齐齐地都站了起来,但头依然垂得很低,不敢看我。 我一步步地登上台阶,对瀚国的列祖列宗行叩拜之礼,台下之人再次跪在地上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连皇夫轻微的呼吸声我也能清晰地听到。 整个仪式结束后,我带着群臣浩浩荡荡回到正殿,在众人的叩拜声中登上了人人觊觎,百方争夺的帝位。 我知道我的帝王生活刚刚拉开序幕,并非剧终人散。我从正殿退了下来,而我的那个美貌柔弱的皇夫也亦步亦趋,跟我一起回到寝殿。 他低着头不敢看我,满脸好羞,红霞布满他完美的脸颊,我站在他身旁,我竟找不到任何话要对他说。 沉默了良久,居然是他开腔打破僵局。 “女皇陛下,我先去沐浴更衣,女皇你是我见过最美貌的女子,能服侍女王是我的福气,请允许我今晚好好服侍女王。”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害羞,头更低,那张粉脸在瞬间变得艳若桃李,美艳不可方物,任谁看到都会怜爱地搂入怀中。 “那你去吧。” 我摆摆手,我也想一个人静静,头有点乱。 寝室内红烛高悬,桌上摆着一壶酒,放着两个杯子等着我们俩人慢慢品尝个中甘甜,高床软枕。 红色的被子显得柔软而舒适,累了一天我真想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 但在那红烛的光芒中,我想起我与沧祁。 为免得触景生情,我站在窗边,不去看那红烛,不去看那舒适的床,现在一轮明月已经高悬在空中。 在月光下,树影斑驳交错,树上悬挂在悬挂着一排排红红的灯笼,发出红色的光,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喜庆。 心中有哀,再多的红灯笼都无法让心飞扬。 没有爱的结合,再多的道贺也不会让我感到幸福,如果今夜是我与沧祁的新婚夜,如果我等待的男子是沧祁,那就算夜再黑,就算没有任何祝福,我依然甘之如饴,幸福愉悦,但可惜—— 思绪被轻轻的脚步声打断,我知道我那含羞答答的皇夫,已经沐浴更衣完毕,正向我走来。 门被他轻轻地推开,看来他的胆子也不是很小,居然不用通传就进来,但他是我的皇夫,又何须通传? 脚步声在我身后停住,兴许他在等我发话,但我能发什么话?难不成我真的要与他—— 即使他不说话,我也不能当他不存在,因为他就是如此活生生地站在我背后,翘首等待我。 “你不用等我,我今晚不在这里就寝,以后也不会再来的,如果你觉得寂寞,我送几个美貌女子给你弥补,我绝不会介意,我走后就谴一个送来给你可好?” 说完后,寝室依然是一片死寂,他没有任何的回应,莫非是我这话伤了他的自尊心? 虽然直觉告诉我,这个皇夫并没有他外表那么单纯,很可能是别人的棋子,但这些也只是凭我的猜测,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我并不想伤害他,因为我的新婚夜就是这样过来的。 沧天涵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就将我晾在一边不闻不问,我能体会那种刺骨的孤独与绝望。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并不是嫌弃你,你很好,长得也很美,只是我有爱的人。” 我依然背对着他,我不想看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你要金银珠宝我可以给你,你要绫罗绸缎我也可以满足你,就是美女我也可以送过来给你,这样总可以了吧。我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的声音极为温柔,希望不至于伤他的心。 但让我意外的是,我说了那么多,竟然得不到他任何回应,他这人怎么回事? 行不行?愿不愿意?你也总得说一声呀,我已经说倒这个份上了。 当转身对上沧祁那又爱又恨的眸子时,我猛地掐自己的手臂。 这次我不敢跑去掐他的手臂,怕被他骂,怕他骂我依然没长进。 第275章 沉沦 痛!一阵痛楚从手臂袭来,整个心都踏实了,我开心地往他的怀里冲去,将他紧紧搂住,生怕他会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 他的胸膛还是那样结实,他的怀抱还是那样宽广温暖,搂住他,我感觉我搂住了一切,心不再空荡,人有了依托。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赶紧给我走开,抱住我干什么?居然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趁我不在身边选皇夫?你存心想气死我是不是?你存心让我心痛死的是不是?” 他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怒火,推开我的双手也似乎也带上了火,让我火辣辣的痛。 我不管他,他骂也好,打也好,我都不会放手了,我死死抱住他。 “沧祁你真的来了吗?” 这个时候,他所有的怒火我都再也看不见,他所有的怨气,我感受不到,我的内心充盈着满足与甜蜜。 我被这意外的惊喜袭击得整个人懵懵的,除了傻笑,除了紧紧抱住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你当然想我不来,我不来你就可以跟那个小男人一起共度春宵是不是?你这贪心的女人,我一个还不够吗?我还不能满足你吗?” 他怨气冲天,眼眸如火,但俊美的脸庞却如冰,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来将我紧紧搂住,用力得似乎要想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这段时间,所有的彷徨,所有的苦闷,在看到他的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我说过你敢做摇头草,倒在别的男人的怀中,我就灭了你,你以为随便说说的是不是?我今天就是来亲自灭了你,瀚御风你竟敢娶皇夫?你还真当我死了?” 我紧紧搂着他,什么都不说,任他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你喜欢的就是这种油头粉脸的家伙?那就是你千挑万选的男人?我倒看不出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子?想将他当宠物那样养着是不是?” 妒火在他眼里燃烧,并越烧越旺。 “你那晚把我骗到手,得了我的人,就想这般干净利索抽身离去?” 我脸唰一下红了,究竟是谁把谁骗到手?谁得了谁的人,说什么混账话! “竟还娶皇夫,瀚御风,我真是想一把掐死你。” “你不舍得的,沧祁,你不舍得我死的。” 若他舍得我死,当日在战场就不会不惜自残保存我。 我将头埋进他怀中,笑着对他说,满心的欢愉。 他不知道,他的到来,让我有多欢喜,我甚至提前将宫中的守卫换防了,明知他不可能来,但又带着微薄希望,期待他真的从天而降,怕这森严的守卫将他挡着宫门外,我还偷偷撤了不少侍卫。 但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但一天天翘首盼望,都盼不到他,在我死心的时候,他竟真的来了。 “我灭你之前,先灭了你那个小男人。” 他气呼呼地说,似乎怒火还没有平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你杀了他?” 我睁大眼睛看他,虽然我不喜欢那个男人,但我也不希望看到他死得那么冤枉,更不希望他因为我而死,他不会真的已经将他—— “你竟然心痛他?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又爱上另一个了吧?瀚御风,你不会开窍之后,变得这般花心多情吧!” 他握住我的手腕,但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力度有多大,一阵阵痛楚从他的指尖传遍我全身,痛得我一阵抽搐,他都不肯松手。 “是呀,他的手多滑多嫩,不像你的那么粗糙,他双眼多温柔,他多乖巧,我叫他去东,他就去东,我叫他去西,他就去西,多听话,才不像你那么霸道蛮狠,你看你都将我的手捏碎了。” 我故意气他,居然将我的手弄得那么疼? “听话?那你同娶一个奴才有什么区别?没错,我的手是没有他的滑嫩,我也没有他温柔,那你去找他就行。” “他被我打晕,你现在赶紧去救他,他现在连衣服都没有穿的,省得你脱,身材还好得很,赶紧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他一定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既然你想着你的小美男,巴巴地维护他,我走就是,免得打扰别人的好事,遭人怨恨。”说完他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我心中一惊,忙冲过去将他死死抱住,他走了我怎么办?我何必惹他,看到他来,自己明明心里欢喜得很?偏要言不由衷,说一堆浑话! “我不许你走,你的手再粗糙,你再狂暴,枫儿都喜欢,别的男人再温柔,再白嫩,我只是看几眼而已,不会动心!” “还看几眼?看一眼都不行,我还不够好看吗?我不比你挑的那个小男人好吗?” 他还是那样霸道,连看一眼都不行,,我将整个头埋进他起伏的胸膛,吸取他身上的暖意。 我的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害怕他真的二话不说,绝然离去,剩下我一个人独自在悔恨。 “我的夫君是沧军第一美男子,丰神俊朗,俊美绝伦,此等珠玉在前,旁的男儿都成了瓦石,枫儿不看,枫儿一眼都不看。” 我低声哄着他。 他嘴巴微微勾,一身冷气瞬间消退了一大部分,眸子有了醉人的笑意,仿佛黝黑的夜幕缀满了星辰,璀璨夺目。 沧祁,挺好哄的。 “你对那个小男人还真够大方,还赠送美女?枫儿既然那么大方,不妨也送几个给我吧。”他笑着说。 “你既然都听到了?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都愿意给美女给他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跟他在一起,你竟还这般说我?” 我轻轻捶了几下他的胸膛,他亦不恼,笑声朗朗。 “我又不是聋的,我怎么会听不不到,你怎么对我就没有那么好?又送美女又软声细语,对着我又凶狠又残忍。”他对我似乎十分不满意。 “想我送几个美女给他?他想得美?他都不知道有过多少女人,他的怀抱都不知道容纳过多少女人?” 想起沧天涵的话,还是禁不住要生气,我猛地推开他,原来爱上一个人,就容不下他身边再有旁的女子。 “怎么了?生气了?我可没有说错你,你的确从没有温柔对待过我,就连说话也没有温柔过,又掐又打的,看到你对别的男人温声细语,我就生气。” “我刚才站在后面,听到你说以后都不在这里就寝,我有多开心,你知道吗?你说你已经有爱上的人,那个是我吗?枫儿你是为我而拒绝他吗?” 这厮不是说废话吗?除了他还有谁? 他深情如海地看着我,双手轻轻地抚摸我的脸颊,温柔得如春风袭过,带着缕缕情意。 他现在已经整个人都站在我面前,为什么却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怕自己抓不牢他吗?是怕现在的美好与幸福终将是镜中花,水中月吗? “沧祁,你曾经有过很多女人是吧?” “枫儿,你是在妒忌吗?我也终于让你品尝到什么是妒忌的滋味了,很不好受是吧。” 他脸上带有报复后的快乐,让人禁不住要生气。 “我是妒忌了又怎样?我就是不愿意你有别的女人,我不许你娶紫芯,我不许你做驸马,我不许你碰别的女人。”我蛮狠地说。 “你自己做女王,选皇夫,迟点可能还不只一个皇夫,到时美男在怀,你还不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又不能时时守在你身边,到时你寂寞难耐的时候,那些美男又无时无刻地在勾引你,我却鞭长莫及!” “枫儿,其实我也很害怕,怕自己守不住你,怕有一天你还是会远离我,我好想将你藏在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即使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爱上那个小男人,即使我知道你现在不打算碰他,但我还是害怕,害怕你们日久生情,害怕他勾引你,害怕你抵受不住他的诱惑,害怕你心软,害怕除了他,你身边还会出现别的男子。” “听说你要选皇夫,我都快急疯气疯了,一定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这辈子让你来折磨我的。” 他呼出的气变得灼热,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带着隐忍带着痛楚。 我折磨他的同时,他何尝不是折磨着我?回头看红烛烧得更旺,那一滴滴的蜡油如红颜洒下的泪,红烛让旁边的酒杯笼上淡淡的红,如女子害羞的脸庞。 “枫儿,我们过去喝酒。” 沧祁顺在我的目光看去,然后轻轻抱起我,他的身躯颀长挺拔,在他的怀里我就如一个小猫一般,他抱着我稳稳走到桌子旁,将杯子倒满酒。 “喝过交杯酒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将杯子递给我,双眼情意绵绵,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双手交缠,我低下头细细地品着,原来这世界竟然有这样甜的酒。 我看见沧祁的脸已经笼上淡淡的粉色,让俊朗的脸增添了几分柔和,那流转的眼波竟也勾人摄魄,为什么他的眼睛只消看一眼,我就会心如鹿撞?我忙低下头,实在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四目再次相对的时候,心都会跳出来。 他嘴角勾起,轻轻抚弄着我的发丝,在他双手的摆弄下,发丝悉数散落下来,我把脸埋入发丝里面,不想让他看到我那已经涨红的脸。 在他有力的臂弯里,我闭上眼睛吸取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享受着这醉人的幸福。突然身体往下沉,睁开眼睛一看,他已经将我放在床上,正情深款款地看着我,嘴角的弧线更大,笑意更加浓。 这一夜,我们如饥似渴,不停地索求,因为知道过了这一夜,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相聚,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见,我不想我们就这样分离,我不想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 “枫儿,我如果不做这个将军,你能否为我不做这个女王?” 寂静的夜,他这句话连同他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到我的耳边,直到很多很多年后,我依然清晰地记得。 “如果能将瀚暮找到,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离开,如果瀚暮找不到,一切都是空谈,我狠不下心来,你知道我狠不下这个心。” 在这一刻,我已经没了杀瀚暮的心,如果将他找到,逼一个不想为王的人重回帝位,让他孤独地享受这江山,许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在今后日子里,我与沧祁开始不遗余力地寻找瀚暮,还有我娘,我们就也没有再见过,因为见面后再离别那种滋味更让人难受,见了面依然不能再一起的痛苦会更磨人。 我试图去相信相见不如怀念这句话。 但寂静的夜,我还是因思念而泪湿枕巾,因思念而痛哭失声,绝望悲鸣。 有些时候,我听到风吹树叶沙沙响的声音,以为他又突然出现在我身旁,忙爬起来,发现依然是我孑然一人,依然是空荡荡的寝室,依然是一室的清冷。 他竟再也没有出现过。 当若干年后,我娘出现在我面前时,在她的柔声细语中,我才真正了解我娘,我才知道我娘经历了怎样不平凡的人生。 如果我的人生是用劈风斩浪,金戈铁马来形容,那我娘的人生就是在情与欲,爱与恨,绝望与希望中不断挣扎、沉沦、颠覆。 第276章 只耐得住三年? 三年后,我在一个深山破败的尼姑庵那里找到我娘,她一头青丝已经尽数脱落。 看到我的那刻,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如风中盛开的一朵淡雅的菊花,而我却恍如隔世,心如刀割,她那飘飞的青衣,那苍白的容颜一直是我心底的最痛。 她没有叫我施主,她依然叫我风儿,那眸子是历尽沧桑后的平静,是那样的风轻云淡,不起任何波澜。 三年的思念,三年的等待,在看见娘的瞬间我泪流满面。 娘轻轻拂去我眼中的泪,但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将我搂入怀中,她只是看着我轻轻地笑,为什么看到她淡淡的笑容,我的心是那样的酸,那样涩? 她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有千言有万语,但最后都化作轻轻的抚摸,静静的凝视,不知道为什么那凝视的眸子,让我的心那么忧伤,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让我如此伤感。 我不想我娘如此孤独地走完一生,我不想她从此孤灯木鱼,无依无靠,在这深山古庵孤独终老。 她还是如此年轻,即使削去三千青丝,她依然是那样美得让人窒息,美得风情万种,难道红尘滚滚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让她留恋?难道纷扰的尘世已经无人在拨动她的心弦? 我求她下山,我对她说风儿现在已经是瀚国的女皇,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 我终于可以如父皇那样保护她,为她挡风遮雨,为她撑起一片蓝天,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孤独终老? “娘,风儿也很寂寞,风儿需要有人陪,你回来陪陪风儿好吗?” 我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松涛中响起,在庵中回荡。 我紧紧拉住她的衣袖,想将她拉到我身边,好想将她搂入怀中,但无论我怎样求她,无论我哭得是多么绝望,我娘就是不肯跟我回去。 她说心死如烟灭,此生此世独伴孤灯,不再踏足尘世半步。 她轻轻拭擦着我脸上的泪,喃喃地跟我讲述她着一生的爱恨情仇,双眼迷蒙如烟雨,她对我说风儿永远是娘孩子,她永远会是我的娘。 但以前的颜儿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不会再有虞颜这一女子,她不是祸水,她只是一个皈依佛门的圣徒。 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娘就是一个谜,带着炫目的色彩,勾起了我所有的好奇心,如今她整个人生呈现在我面前,我又是觉得如此心酸,如此心痛。 她问我是否如当初一样那么崇拜父皇。 我点了点头,父皇在我心目中依然如高山在前面指引着我,他是我心目中永远的一个神话,不会因为一点点瑕疵而撼动分毫。 娘笑了,笑容中多了一些沧桑,我的心总在她苍凉的笑容里一下一下地抽痛,痛得不能言语。 我终是无法让娘跟我下山,我终是无法给娘幸福,让她那千疮百孔的心结疤,让她漂泊的心稍稍休憩。 这个世间,我知道还有两个男子在苦苦思念着她,苦苦寻找着她,不知道谁能重新温暖她那冰冷的心? 不知道谁还能让她的青丝重新回到头上,那在风中扬起长发,倚靠着门远望的绝色女子终成了记忆。 瀚暮我依然恨他,因为是他夺走了父皇的性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刻骨的恨慢慢淡了。 许是我心中有点可怜他吧,我比她要幸福,因为我得到了父皇的宠爱,也有我娘用她的生命来捍卫着我。 我娘从来不把她心中的恨,转移到我身边,她总是护着我,让我知道无论我多么落魄,还有一个依靠,无论这世界怎样残酷,终究还是有爱。 而瀚暮他的一生都生活在仇恨当中,许是当初父皇把他对我的宠爱,分一点给他,许是将他对娘的深情分一点给他的皇后,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子,许一切就不会如此? 但人的爱总是如此奇怪,霸道而自私的,不愿分享一丝一毫。 我离开了这座深山,回眸看见娘那单薄的身子在风中颤抖,她在看着我,她的身影是如此孤独寂寥,她是舍不得我吗?她是孤独了吗? 我很想冲回去,紧紧搂住她,我很想为了单薄的身子披一件寒衣,我很想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子搂入怀中,很想温暖她那颗冰冷而破碎的心。 但我没有这样做,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打湿了脸庞,逃一样了离开了这座深山,这座破旧的庵堂,正如娘所说:“心若苦,去到哪里都会苦。” 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让我娘的心重新甜起来吗?这个世界还有人给娘幸福吗?父皇你为什么就这样抛下娘,让她孤苦一生?风儿好心痛呀! 回到瀚国皇宫,对着冷清清的宫室,无论穿多少衣服我都觉得冷,手握千军万马,坐享万里江山,为什么我的心那么孤独? 三年了,每晚孤枕独眠,不知道遥远的他是否如我一样?他会不会左抱右拥,忘记我的存在? 我的皇夫是一个胆子柔弱的男子,对我一直唯唯诺诺。 三年了,他未踏入我的寝室半步,而我也未曾去过他的寝室半次,但一个成年男子需要什么我知道,所以他身边的女人不少,这只是他与我之间的协议,谁也不知道,在外人的眼里,我们琴瑟合鸣,羡煞旁人。 听了娘的一生的坎坷,了解了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我感叹我娘总是在错过,错过了今天,又错过了明天。 而我不也错过了三年吗? 我与沧祁今生注定是无缘了吗?我们注定是遥遥相望此生不见吗?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我们彼此相爱此生却无法相伴相依? 这三年我一直回避与他相关的事情,三年我一直抗拒听到他的名字,因为听到后心会更痛,听后会无奈绝望。 三年了我已经有了皇夫,他是否已成驸马? 三年间,天下局势,人事变迁我都了如指掌,惟独是他,是我心中一道坎,始终跨不过,始终不想触及。 一年前狄王退位给其三子狄陌,从此狄国采取了仁政,暂停征伐,致力与本国国民生计,百姓拥戴,而上一代狄王狄离退位后,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两年前沧国皇上因顽疾缠身,无法处理政事,退位沧国王爷沧天涵,沧天涵称帝。 沧天涵登基后,从此沧国进行了一系列改革,注重国计民生的同时也征伐不断,开荒拓野,这些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国之疆域迅速向东西方向拓展,整个国家如日中天,如狼跃高岗,气势摄人。 而我瀚国文人骚客众多,可惜无开疆拓野的大将,国家幅员辽阔,可惜人心不齐,这三年我亲自选拔人才,致力培养一批武能攻城掠地的捍将,文能治国安邦的良才。 同时对这十几年父皇攻打下来的国家实行怀柔政策,让他们的心逐渐向我瀚国靠拢,而不是活在亡国灭族的仇恨中。 我把瀚国本土的人移居到他们居住的地方,与他们通婚,消除彼此的差异,让他们的后代同样流着我们瀚国子民的血,隔膜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灭国的仇恨就让新生的脸孔来淡化吧,也许如果没有我的出现,如果不是血脉相连,许我娘不会那么容易放下仇恨? 正因为我身上同时流淌着边瀚两国的仇恨,所以我不知道该恨什么?该恨谁?我也要让那些归降我们瀚国的异族无从去恨,不知道如何去恨?恨在新的希望中湮灭。 三年我很少带兵出征,因为我不想犯父皇曾经的错,我宁愿居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综观天下大势,因为金戈铁马,人生豪迈不仅仅体现在战场。 “女皇,这是沧国送来的。”李公公把东西呈到我眼前,我打开一看,心慢了半拍,手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那是一封请柬,红色彰显着喜庆,但里面的内容却让我刺心,上面写着两个月后沧国大将军沧祁会与狄国公主如烟联姻,恭请瀚国女皇去观礼。 观礼?可笑。 沧祁,他竟然要成亲了,他要成为另个女人的夫君了。他就只耐得住三年? “不——不——我不准——” 我气得把那封请柬撕得粉碎,撕完还要狠狠地践踏。 我将桌子上所有奏折悉数推了下来,奏折撒得到处都是,凌乱不堪如我此时的心情。 第277章 负心人 该撕的东西撕了,该摔的东西摔了,但我心还是憋得慌。 沧祁,他竟要成亲了,他以后就会与这个叫如烟的女子一生一世,相亲相爱了,他成亲后与我再无瓜葛了,也不能再有任何瓜葛了。 我骂狄陌,也骂沧天涵,他们两个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他们如今一个是狄王,一个是沧王,权势滔天,他们以权谋私,他们以势压人,他们无耻,他们下作,竟然联手弄了这么一个联姻出来。 竟然还请我去观礼,他们这是存心报复我,故意拿刀戳我心窝,沧天涵他就是对我当年休他怀恨在心,隐忍多年,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什么时候狄国有一个叫如烟的公主,什么时候他们狄沧两国搭上线?他们这两个混蛋。 我一边践踏这些碎片,一边在咒咒,一边骂沧祁,才三年,他就耐不住了?若他不想娶,谁又能逼得了他? 我怎么办?沧祁他是与我喝过交杯酒的,当年是他千里迢迢跑来警告我不要受了诱惑,是他差点将我的手捏碎,让我不要做摇头草,倒在别的男人怀中。 铮铮誓言还犹记耳旁,他说他怕守不住我,岂料竟是我守不住他,他竟然要成亲了,要跟另一个娇俏的女子共度一生了。 我是瀚国女王,他是沧国将军,远隔千里,我已娶皇夫,他迟早亦会娶娇妻,明知道终究会有一天,但如今这一天真的来了,却是这般的剜心。 鸳鸯帐暖犹在昨日,昔日的甜言蜜语犹在耳畔,转眼他却要—— 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我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那红红的请柬冲我而来,虽然我已经将它撕成粉碎,虽然我已经将它践踏得面目全非,但它还是那么完好地呈现在我脑海里,我一闭眼就是沧祁穿着火红喜袍,抱着另一个娇俏女子的戳心画面。 是他说的喝过交杯酒,我就是他的人了,犹记得那时他丰神俊朗,是那般情意绵绵,转眼这般情意,这般温柔都要给另一女子吗? 我烦躁地将床上的被褥悉数扔在地上,也恨不得在上面践踏几脚,我实在无法平静自己的心。 我一想到他们肌肤相亲,我一想到他们在床上缠绵,一想到他们在激情热烈地吻着,心就像被火烧一样,一刻都不得安宁。 我命人把这三年发生在沧祁身上的事情整理好,然后事无巨细地说给我听。 宫中一直有人记录着各国的大事,只是我不敢触及他这一块,怕会忍不住会离开皇宫寻他而去,这三年竟对他一无所知,在宫人的尖细声中,沧祁这三年一一呈现在我的眼前。 三年前皇上三次命沧国大将军沧祁与公主紫芯完婚,沧祁三次抗旨,最终被幽禁了半年,沧军将士救将军心切,多次求情未果,反抗情绪高涨,一度剑拔弩张,朝政动荡。 半年后紫芯公主心灰意懒,主动解除婚约,远嫁他国,沧祁被释放,但军权旁落在皇上亲信曾杰手中,曾杰不得人心,处处打压沧军昔日首领,安插自己的人,沧军盼望大将军沧祁回归军营,逆反情绪高涨。 沧王看见沧祁人心所向,害怕其坐大,不断培植自己的势力,并暗中派人刺杀沧祁,想将其铲除以绝后患。 这三年沧祁九死一生,被暗杀投毒无数,有几次差点惨遭毒杀,后来沧祁重回军营,当众斩杀大将曾杰于马下,重夺兵权,三军齐贺英雄回归,气壮山河。 一年后沧王顽疾缠身,让位给沧国王爷沧天涵,也有人说是大将军沧祁与沧国王爷两人,里应外合联合逼其下位。 沧天涵登上帝位后,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铲除旧势力,能用的起用,不能用的一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手段狠绝,行事果敢干脆震慑朝野。 同时减轻赋税,稳定民心,朝廷上提拔贤能,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对沧国大将军沧祁也极为宠信,赐新的将军府及美人无数。 沧祁入住新的将军府,但美人却悉数遣散,君臣一度传出不和。 沧天涵登基第二年,沧国国内一片繁荣,政局稳定,沧天涵开始致力于开疆拓土,沧祁受命领军出征,皇上隆恩,御赐两名绝色女子跟随沧祁左右,这次沧祁没有拒绝,一并带到了军营,收归帐中。 在这剩下的一年多,沧祁带领沧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沧军如雄狮一般威震天下,而沧祁更成了胜利的标志,让人闻风丧胆。 沧军的大旗插到那块土地,那块土地就属于沧国所有,沧国的疆域迅速拓展,而沧国经济在沧天涵的铁腕下也迅速发展,百姓富足,民心所向,整个沧国如日中天,气势骇人。 三月前沧国将军沧祁攻陷一个极为富饶的狸国,消息传来举国同庆,沧王苍天涵赐金银财物无数,并为其赐婚,两个月后将迎娶狄国公主如烟为妻。 在宫人尖细的声音中,我时而惊心,时而揪心,听到他拒绝了紫芯,心中甜蜜,听到他被幽禁半年心中酸痛,悔恨为什么自己知道得那么迟,幽禁这半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听到他被刺杀被投毒,心就快要跳出来,听到他拒绝了了沧天涵送的无数美女,热泪盈眶,听他最后将两个女子带回军营收归帐中,更是酸涩难受,他终还是收了旁人的送的美人。 如今听说准备娶妻—— 我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齐全。 三年了,我一直在坚守,而他是否已经沦陷?是否抵受不住夜的寂寞,沦陷于温柔乡? 两个月后他是否真准备与狄国公主如烟成亲?连请柬都发了,那还有假的吗?这次他真的不反抗了吗?他是恨我这三年对他不闻不理,所以对我死了心吗? “沧国将军现在身在何方?是否在朝堂之上?” “沧国将军沧祁现在身在军营,但还没有听说准备往哪个国家进攻,听说准备着下个月回帝都成亲。” 宫人尖细的声音如刀子刺进我的心中,竟是如此疼痛。 “好,出去吧。” 我朝李公公摆了摆手,李公公出去后,我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 他真的要娶妻了,他真的要弃我而去,想起军营一年的点点滴滴,想起战场上他挥舞着剑斩向手臂的瞬间,想起在草地中他的蛮狠与霸道,想起我娶皇夫时他的愤怒,想起离去时的哀伤,想起彼此的约定。 心似乎被刺穿了一个大洞,痛得根本无法呼吸。 不行,无论如何,我都得问一个明白,如果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我也可以慢慢死心,不再留有一念想。 虽然知道他多年孤独一人,虽然明白军营生活的寂寞单调,但三年,不是没有俊美男子向我投怀送抱,不是没有青年才俊向我表露心迹。 但我谨记他的话,旁的男子,再俊美也不能多看。 不曾想他却早早将两个美人收归帐中,如今还筹备大婚,我又气又怒,死沧祁,如果真是这样,我将你剁成肉酱,我双拳紧握,难泄心中之火,不知道这窜起的火苗是怒火,还是妒火? 月如钩,清风伴着花香的夜晚,一点都不醉人。 我烦躁地在房中踱步,一想起狄陌和沧天涵这两个恶毒的男子我就恨得牙痒痒的。 一想到沧祁正在帐中与那两个美人缠绵我就火冒三丈,他若真的敢要那么多女人,我就娶一大堆皇夫,比比谁的多。 第二天我处理好朝中大事,然后对他们说要微服私访一段时间,要他们代为处理朝中要事。 这三年我倒培养了不少心腹,并且都互相牵制,没有任何一个的势力过大能威胁到我,所以我离开一段时间,倒也安心。 牵了宫中最好的一匹马,我摸摸它的鬃毛,俯在它的耳朵轻喃:“乖乖,你给我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我要去找那个负心人算账,跑得慢了,就有你好受的。” 我换上粗布衣,脸涂得黑黑的,还故意将眉毛画粗,经过我精心的修饰,我对着镜子都已经认不出我来,这这方面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 我连夜赶路,一路狂奔,好久没有出宫,外面自由的空气让我一次吸个饱,那衣袂在风中扬起,发丝在风中变得凌乱,让我倍感畅快。 该死的瀚暮,把什么都扔给我,自己去快活去了,诅咒他得不到我娘的爱,我心中愤懑不平,一路狂奔,一路骂骂咧咧,似乎全天下都得罪了我一般,马儿可能也听烦了,不时引颈长嘶。 我摸摸它的鬃毛,幸灾乐祸地说:“活该你倒霉,谁叫没人给我发泄。” 它似乎对我的话十分不满,猛地翘了一下屁股,吓了我一跳,这死马居然敢跟我发脾气? 我狠狠拉了一下缰绳,它嘶叫了一次,然后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前进着,果然是好马? 离沧军的军营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得越来越猛,我不禁骂自己,那么紧张干什么?不就是见一个准备抛弃你的死男人吗?你是来骂负心之人的。 但心禁不住还是砰砰直跳,连手心都出了汗水,三年不见了,不知道他变成怎样了?唇角的笑依然吗? 第278章 你给我死开 来到军营,迎面向我走来的就是以前一个相识的士兵,心中又是一阵猛跳,如果被他们发现,我绝对是死无全尸了。 如果被国人知道,他们的女皇千里迢迢来私会沧国将军,估计唾沫星子都能淹没我,我可再没脸再回瀚国。 我敛下眼里的光华,将头垂下,战战兢兢地对他说我是一个的信使,我家主人有重要信件要交给沧国大将军。 他们对我说真是不巧,他们的大将军刚好出门,不知道今晚是否回来,叫我将信留下,他会转交,言下之意,就是叫我回去了。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门?我长途跋涉过来,可不想就这样就走了,心中很是失望。 “这位将士,因为此信非常重要,我必须要等了将军的回复才能走,不知道我现在可否留在帐中等候。”我恭敬地问他们。 “不行,军营重地,闲杂人不能靠近,你就在这等候,将军回来我会告诉他。” 我站在外面低垂着头,这沧军到处都是熟人,我可不想被人认出。 左等右等,站到脚都酸了,脖子都硬了,这厮还是没有回来,但传言中她收归帐中的两个绝色女子,却在我眼前晃了几次,那丰胸细腰,那红润的小嘴,那甜甜的笑容,果然风姿卓绝,让我的心堵得慌。 有这样的两个尤物在身侧,他还哪记得我?怕我来这一趟是自取其辱。 “这位小兄弟,估计我们将军今晚是不回来了,我们将军立下了规矩,军营之外的人,没有他的首肯,晚上不许在这里留宿,你还是请回吧,信件我们一定帮你转交给将军,如果小兄弟要将军的回复,明天再来。” 他们客气地跟我下逐客令,虽然语气不重,但却带着坚定,我知道我是赖不下去了。 但是看到那两个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段,我的心就如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一样,身段那么好,他一定很喜欢,晚上他一定搂得紧紧的,还有有两个那么多,他这一年过得还真舒心。 “好,那书信麻烦请兄弟转交,不过可有笔墨纸砚?我要加几个字。”我脸上带着笑,但心已经开始冒火。 “好”守卫倒爽快,迅速拿了笔墨。 我负气写了寥寥数语,大概的内容就是你沧祁帐中既然有两个女人左拥右抱,我现在立刻回去娶四个皇夫。你有十个女人,我就找二十个男人,你不仁,我不义,你风流,我就多情给你看之类。 我气呼呼地将写好的信塞进信封,封好后交给等候在一旁的士兵,然后黑着脸离开了。 我临走前,她那两个女人刚好走出来,容颜娇俏,身姿婀娜,我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心中又酸又恨。她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似乎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我这个黑面神。 我牵着马儿一路狂奔,呼啸的风也难吹走我心头的怒火,跑到马儿累了,我的火还在膨胀着,但连日赶路真的累了,所以找了一块草坡躺了下来。 这死男人,我明天再回去找你算帐,我狠狠地扯了扯地上的野草,才闭上眼睛。 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在广阔无垠的草地躺着了,仰望星空,吹着凉风了,心随着风飘飞,躺了一会,火气就消了,心情也变得出奇的平和,所以心情抑郁的时候还真的应该多出来走走。 这一晚我睡得特别踏实,很久没有睡得那么好了,醒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我伸伸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就跃上马背朝沧国军营飞驰而去。 本来我就离得不远,所以不用太久,就已经来到沧国军营,这次心情已经没有昨天那样急躁,心中的火也消停了不少。 昨晚带我去沧祁帐营的小士兵看见我过来,忙冲了出来。 “我总算把你盼来了。”他似乎比我还要焦急。 “你们将军呢?在不在?” 我还是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免得露出什么破绽。 “我们将军昨晚看了你写给他的信后,就一支箭那样冲出去找你了,他临走时吩咐,如果你今天过来,命我等无论如何,都要将你留在军营中等他回来,这位兄弟,请。” “将军还叫你就呆在他的帐中,不要到处走动。” 说完小侍卫急忙过来帮我牵马儿,生怕我不跟他走,前后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带我进了他的帐房,一个女子正在帮他收拾衣物,看见我进来头低低地出去了,许是我昨晚,我给她留下的印象太糟糕太吓人了,但看着她袅娜的身姿,我的心就是不舒服。 我环顾了一下帐中四周,收拾得干净整洁,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有女人在身边和没女人在身边的区别就是这么大。 但等了一个上午,沧祁都没回来,中午那个士兵给我送来午饭,很是客气。我随便吃了点,外面将士的训练时发出的口号声依然震天,让我恍惚回到多年前一样。 那时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他是将军,我却不是女皇,天蓝风轻,心也没有那么过多顾忌。 我拉过他床上被子闻了一下,想看看有没有脂粉味,结果闻了,虽然淡,但还是有,心中不禁又怨又恨,狠狠地把被子推在一旁。 我留在营帐等了一整天,但都没有见他回来,他不会跑到瀚国去了吧,笨死了!揭开帘子,夕阳慢慢降落,红霞染红了半天天,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壮美的日落了,士兵又送来晚膳给我。 我也是简单吃了一点,然后在帐中来回踱步,不知道他今晚会不会回来? 虽然知道到处走,会有被人认出的可能,但呆在这个帐房也实在无聊,我准备揭开帘子到无人的地方走走的时候,一直守在外面的士兵,赶紧跑了过来。 他说将军说一定要我留在帐中等他,其他地方别去,人都不在,还那么多要求,我嘟囔了一句,又无奈地退了回来继续漫长的等待。 暮色慢慢笼罩了这块辽阔的土地,月亮慢慢地往上爬,皎洁的清辉洒满每一寸土地,夜是那样宁静祥和,但心情却是那样烦躁。 我等到脖子都长了,我等到眼睛酸痛了,他还没有回来,只好爬上床睡觉去。 睡的时候闻到他的被子的脂粉味,心中憋得慌。 我下了床,连带着将那一床带着脂粉味的被子踢下来,我讨厌这种味道,都不知道他是否在这张床上与那两个女人夜夜缠绵? 越想心越不舒服,这个营帐无论如何,我也是待不上去的了。 我爬起来,将他那张被我踢在地上的被子狠狠地踏了几脚,踏得黑乎乎不能再盖我才罢休,踏完还不解恨,我将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也悉数扔在地上。 这些衣服叠得那么整齐,肯定是那些女人帮他的,她们叠得越整齐,我弄得就越乱,我在他的帐中大肆破坏了一番,直到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地方再给我破坏我才满意地笑了,这次终于解恨了。 我走出营帐,守在外面的士兵又跑了过来,眼里带着不满,似乎在对我说你怎么那么烦,又走出来了。 “把我的马牵来。”我阴着脸说。 “但大将军——” “他回来你对他说,他的营帐臭气熏天,我睡不惯,我到外面露宿一晚,明日会再来。” “什么?我们将军的营帐臭气熏天?我不说你玷污我们大将军的营帐就算好了,居然——” 我这样说他们大将军,他似乎很生气。 “牵马来,我可是你将军的贵客,得罪我,怕不怕你们将军赏你一百军棍?”我恶狠狠地说,打断他的唠唠叨叨。 “不行,将军说一定要留住你,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你。” “我不走,就在附近。” 我骑上马,呼啸而去,我扬起缰绳,来回骑着马儿奔驰,我就喜欢这种感觉,似乎在跟风比快,整个人像飞起来一样。 马儿扬起四蹄也跑得欢,跑到人马都累了,我就躺在草地上看着天空星光点点,其实这里真的要比他的营帐舒服,起码气没那么堵,眼睛看得没那么酸。 今天大肆破坏了一番,又酣畅淋漓地骑着马儿飞奔,整个人松弛了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我整个人惊醒,拿起手中的剑一跃而起。 等我跃起来的时候,沧祁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四目相对,千言万语,竟然说不出一句话,他还是那样俊朗,他的双目依然是那样灼热,看到我的瞬间,他的双眼亮如天上星辰,唇角大大地勾起。 “枫儿——” 他叫我,声音微微沙哑,却还是那样熟悉。 三年只有在梦中才能出现的脸,只有在梦中才听到的声音,现在终于出现在眼前,我好想冲过去,捶打他的胸膛,我好想搂住他吸取他身上的暖意。 但一想到他背弃了我,一想到他收了两个女人在帐中,心中又酸又怒又恨。 我后退一步,跃上马背奔驰而去,我不是千里迢迢跑过来见他吗?我不是气冲冲地跑来质问他吗?我不是恶狠狠地说来找他算账吗? 为什么见到他面的这一刻,我那么想逃离?我是害怕去面对吗?我是在怨他准备迎娶如烟公主吗? “枫儿,你——” 他看见我跃上马背离开,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唤我。 我拼命地跑,他在后面拼命地追,寂静的夜,那急促的马蹄声是那样响亮,我的心跳是那样的清晰。 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了多远,他追上了我,然后将我狠狠地拽了下马,而我顺手一拉,他竟趁机压了上来。 “沧祁,你给我死开!” 我用手猛地推他,推不动,我一掌拍出,他侧身躲开,然后恶狠狠地说:“死丫头,将我的帐房弄成这个样子,就想逃?” “是我弄的又怎样?想打我就来。” “那该好好惩罚了一下了。” 我一脚向他踢去,他闪开后一手握住我向他挥出去的手。 “打?我不舍得。” 他嘴角带着笑。 “风儿,我想你了。” 他低下头想亲我,但却在靠近的时候,突兀停了下来,眉头微皱起,竟一脸的嫌弃。 “快回营帐洗把脸,尤其那眉毛,又黑又粗,粗鲁汉子一个,这么丑,实在是下不了口,你是故意弄得那么丑来膈应我?” 他笑,灿若星辰。 “滚开——” 想起他收了两个美人,想起他即将娶妻,我一脚踢了出去,毫不留情,但他却十分灵敏,身子一闪已经躲过,躲过后,他伸手想搂住我,但我心中有怨气,不愿他靠近。 在这场战斗中,我进攻,他躲闪,但最后我还是落了下风,在他面前我总是占不了便宜,当打累了,我倒在草地上喘气,他也在我身旁躺了下来。 此时两人都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两匹马儿居然也不睡觉,一起在那里嗅着草,但又都不吃,情意绵绵地对望着,低头看着自己衣衫,脸一下子红了,忙整理衣服。 “别弄了,又不是第一次见,三年了想我不?”他猛地将我拽入怀中,轻轻抚着我的柔顺的发丝。 “想你?我瀚国宫中要多少男人没有?多少男人排着队等我宠幸,温柔的、体贴的、健硕的,我都分身乏术,我才不想你,你又有什么好?” 我故意满脸陶醉地说。 “是吗?既然有那么多男人等着你,那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成想让我们沧军将你剁成肉酱?” 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我,根本不在意我的话。 “我对腻他们了,想出来换换口味行不行?”我怒视着他。 “是吗?怎么那么巧,我刚好也对腻了我身边的那些女人,要不我们今晚凑合在一起试试?看看我是否对你的口味?” 说完他那铁臂就紧紧抱起我,不理我挣扎,将我扔到马上,然后矫健地跃上马背,扬起缰绳往军营飞驰。 第279章 稳健而急促 “放开我,我不回你的营帐。” 我一边喊一边挣开他的手。 “你搞了破坏就想逃?世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你不回去谁帮我收拾那些衣服?谁帮我洗那张脏得不能再脏的被子?” “又不是我弄的,凭什么要我洗?” 我死口不认,反正他又没有亲眼看到,能奈我何? “不是你做的?真是越来越长进了,说谎可以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了,看来今晚不好好教训你一下真的不行了。” 他骂着骂着却笑了,朗朗笑声在迷人的夜色下回荡,被风儿传得很远,让人心情也禁不住愉悦起来。 回到军营,如果让我知道他真的与那两个女人有关系,他就死给我看。我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但他却将我搂得更紧。 “枫儿,真的是你吗?我没有发梦吧?你真的来找我了?” 他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在我转过身子的瞬间,快速地含住了我的唇。 “疯子——骑着马呢?”我对他吼,他一只手搂住我的腰,只有一只手拉着缰绳,眼睛根本不看前方,任由马儿扬起四蹄飞奔,被他含住的声音变得迷糊不清。 “骑着马又怎么了?”他依然是我行我素。 “你怎么越来越——”这人动作也越来越放肆了。 “我越来越怎了?这次难得有人送上门,如此盛情,却之不恭。” “谁送上门了?”他的话让我气恼,我吼他。 “生什么气?我不也送上门一次吗?大家扯平,谁也不说谁?枫儿想我不?” “枫儿,我想你。” 说着说着他就哑了声音,双手将我搂得更紧,生怕我会突然不见了一般。 我没有再挣扎,我想他的怀抱真的想了好久,我想他气息想了好久,久到心都痛了,久到晚晚流泪,久到一个人在宫中乱砸东西最后醉卧在地。 我将头靠进他的怀中,闭上眼睛感受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突然他拉住马说:“枫儿,快到军营了,赶紧把衣服整理好。” “我不弄,我就这样进军营又怎样?”我故意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你——”他的脸色变了变。 “你不弄,我帮你,谁看到我剜了他的双眼。”他恶狠狠地说。 “你剜得了那么多眼珠吗?我在宫中就是经常这样穿给我的皇夫们看,他们可喜欢了。” “你如果说的是真的,你今晚死定了。” 他脸顿时变得铁青,黑气瞬刻弥漫了整个头顶,看到他气成这个样子,我心中很乐,觉得他越生气,对我就越在意,总感觉这样,他心里还有我,他还是属于我的。 “瀚御风,你不是跟我说真的吧?”他脸黑得可怕,眼睛紧紧盯住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三年长夜漫漫,不找几个男人来捶一下背,怎么消磨日子?反正宫中最不缺的是美男,我不用岂不是浪费了?我可一直主张物尽其用。”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生气的样子,也是极好看。 “你——你这女人。” 他被我气得连话也说不完整,双眼像喷火一样,但我可不怕他,谁叫他将那两个女人收归帐中,谁叫他准备迎娶狄国公主?如果他负我,我灭了他。 “呆会我再找你算账。” 他恶狠狠地说,拽过我的身子,帮我整理好衣服,直到严严密密了他才拉拉缰绳,往前冲去,但脸色依然很难看。 “我们两人同骑一匹马,你们的将士看到会不会以为——” “你放心,你那脸黑成这个样子,任谁看了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你下次来见我时,能不能弄漂亮一点,丑死了,抱着你我晚上会发噩梦的。” “你——”我气得脸都绿了,虽然是弄得黑点,虽然眉是弄得粗点,但也不至于发噩梦呀。 “每次来见我都像男人一般,让我感觉跟一个男人亲热一般,知道有多别扭吗?” 他的话让我那个气呀,拿起他的手臂猛地咬了一口,在听到他杀猪般的惨叫后,我才松口。 “我有穿女装呀,但我只在我的那些皇夫面前穿。” 他眼里的怒火噼噼啪啪地燃烧,但那火没有一丝暖意,让我全身都发冷,他发起狠来,我还是很怕他,以前在军营里怕他,现在当了女皇还是怕他。 这让我很憋闷,回去一定要好好练武,终有一天将他打败,看还敢不敢那么凶对我?凶一点,我打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黑着脸往军营飞驰而去,到军营的时候,还是将我们的距离拉开了一点,士兵将他的马牵走后,他就对一直站在外面守卫的士兵说:“今晚在前面给我守着,没有我允许谁也不许靠近这里,听到了没?” “是,将军。” 结果几个守卫呼啦一声都跑到远处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又升腾起一股寒气,总感觉今晚他不会让我好过的,早知刚才就不说这话了,但谁叫他—— “进来——” 我站在原地不动,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结果被他扔了进去,一点都不温柔。 我进去扫了一眼,里面已经变得很整洁,连床上的被子都是新的,衣服也整理好了,我花了那么大力气去搞破坏,怎么现在变得比之前还有整洁?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我跑到床上去闻闻了那新被子,依然带着脂粉味,这让我气恼,这张被子也沾满了他那些女人的味道,我真恨不得故技重施,扔它再狠狠踩它几脚。 “怎么?嫌自己今天自己破坏得不够彻底?还想来一次?”他似乎看清我心里想什么? “是又怎么样?这些被子脏死了?我碰都不想碰?” “脏?我叫她们换新的?怎么会脏?是不是你鼻子有问题?” “一堆脂粉味还不脏?”我气呼呼地说。 “你今天把这里弄成这样,是为这个?”他突然笑了起来,双眼绽放着异彩。 “我觉得那味道很淡雅呀,我挺喜欢。”他一脸陶醉的样子,让我简直就是气晕了。 “既然喜欢,你叫她们进来,我这就走。“我转身就走,他急急冲过来,一把拽住我。 “枫儿——别走——我投降了,我不惹恼你,你也别说那些话来刺激我,我与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要信我。” “没有关系,你又带她们在身边?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些被子怎么就粘满了她们的味道?” “反正是别人送的,不要白不要,用来洗洗衣服还不行吗?” “洗衣服?谁知道呢?说不定洗着洗着就洗到床上了?” “不许说这样的话,这哪像女子说的?你长得天仙一般,躺在我身边一年多,我都可以控制得住,何况她们?” 他话没有说完,就将我搂如怀中。 “枫儿,你给我老实说,你真是对腻他们过来,想过来想换换口味?” 他一边说一边将我抱起往床走去,但还没有走到床边又将我放了下来,走到外面叫人抬水进来,水进来后,他然后对我说:“你太丑了,并且那眉太粗了,你赶紧给我弄掉。” 我不肯,他就扛起我扔进大木桶里,然后吹熄了灯火,火灭了,心就静了下来,一切似乎恢复到从前,心变得甜起来。 我整个人泡了进去,让水温柔的包围我每一寸肌肤,我闭上眼睛慢慢享受,突然刮过一阵凉风,他已经到了我面前。 “风儿,我帮你。” “不需要,死开。” 他笑,笑声郎朗。 这段时间长途跋涉,昼夜不分,人很是疲倦,如今泡在热水里,舒服得不愿起来。 “你想泡到什么时候?还是我来帮你。” 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我心一慌,衣袍随意一裹,赶紧起来,他大手一捞,我已经整个被他抱在怀中。 “怎么还是那么害羞?不是喜欢穿着轻纱给你的皇夫看吗?” 他附下身子轻轻咬了一下我的唇,温柔得让人心颤。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他,静静感受他怀抱的温暖,感受着他眼中的爱意,感受他急促的心跳,感受那点点的心悸。 他抱着我朝他的床走去,嘴角扬起,步伐稳健而急促。 第280章 让他们折腾折腾 当他将我放下床的时候,我撑起半边身问他:”你这真的没有其他女子?“ “没有。”他答得斩钉截铁。 他的吻如雨点般下来,带着他的思念。 他俊朗的脸庞在灯火下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很是诱人,我敛了敛心神,轻轻将他推开。 “你要娶如烟公主?” 这始终是我心中的一条刺,我无法接受他要娶别的女人。 “你不都娶皇夫了吗?我们半斤八两而已,谁也不能怪谁。”他漫不经心地说,原来他真的要娶别的女人了,心一下子凉了下去,身体也慢慢凉了。 我猛地推开他,前所未有的大力,前所未有的失望,他一时没有防备,被我推开。 他要娶别的女人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看来我这次真是主动送上门了。 他也不阻止我,定定地看着我,等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才拉住我,我拼死地挣扎,他死命地箍住我。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生气中带着屈辱,带着绝望,原来他都知道,原来他一边说想我,一边就欢天喜地准备与别的女人成亲。 没错,我是不能跟随在他身边,选择我是会让他孤枕独眠,受尽煎熬。那他就直接放弃我,直接让我死心,为什么要一边说爱我,一边不准我看旁的男子一眼,另一头却忙着做新郎。 若不是收到请柬,若不是亲自来这一趟,许是等他孩儿都有了,我还在瀚国苦苦地等他。 他的铁一般的手臂紧紧箍住我,我奋力挣扎,还是逃离不了他的桎梏,我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但这次无论我咬得多狠,咬得多深他都不吭声,无论我挣扎得多用力,他就是不肯放手。 我用手肘往后狠狠地撞击在他,他还是不吭声,他任我打,他任我骂,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不肯松手。 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那么大力,我就是挣不脱他的怀抱,怎么我就是打不倒他,撞得无力了,咬得出血了,我终于哭了,倒在他怀中号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娶别的女人的同时,又对我说爱我、想我? “痛吗?”他问我,声音低沉。 我睁大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他,灯火下的脸庞严肃冷硬,不复刚刚的柔和。 “心痛吗?”他再次问我,声音变得沙哑。 “一点都不痛,你若喜欢,你可以娶十个八个,与我何关?”我冷冷地道,明明心痛到极点,但却不肯承认。 “风儿,你现在明白我听到你娶皇夫时的心情了吗?明白我疯一样赶去瀚国皇宫时的心情了吗?你的心有多痛,我当时的心就有多痛,你的心有多绝望,我当时的心就有多绝望。” “全天下都公布了你要娶皇夫的消息,全天下都知道你即将登基为王,而我却无能阻止。” “你知道我以什么样的速度去找你吗?你知道我有多少天没有睡过觉,你知道我的心有多害怕吗?我害怕你真的弃我而去,我害怕你真的要了你的皇夫,我害怕我赶过去的时候,你正在与你的皇夫情意绵绵。” “我的痛,你今日能体会多少?”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成婚,即使自己赶过去,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无力,你今日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吗?” “为了不娶紫芯公主,我被幽禁了半年,这半年,我担心你登基后控制不了局面,被大臣为难,朝廷与战场一般,都是杀人不见血,我怕你躲不过那些明枪暗箭,但幽禁在里面,我什么都打听不到,你知道我心中的焦虑吗?” 他边说边将我紧紧搂住。 三年了,我对他不闻不问,是我自私,是我不好,我从来只会想到自己,从来都不会为他着想,我怕想到他,我会心痛,我怕想到他,我会焦虑,我刻意去回避。 我以为他在沧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逍遥。但我没想到他这三年里惨遭幽禁与追杀,几经沉浮,九死一生。 “沧祁,对不起,我不是不想你,我是不敢想你,我怕想了又见不到,我不知道你被幽禁,我也不知道你被追杀,我以为你一直安然地做着你的大将军,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 “你连我幽禁都不知道,你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该怎么惩罚你?” 他抱起我,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而我不再挣扎,三年朝思暮想,三年午夜梦回都是他的影子。 三年独自躲在角落哭泣都是想着他的温暖的怀抱,想着他抱我入眠,为什么还要拒绝?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这次之后,再见不知道又是何年? 两颗寂寞而相爱的心紧紧相连。 “死丫头,小声点。”他的脸微微红了,煞是好看。 “反正这里是你的军营,又不是我的皇宫,我可不管。” 我笑着说,难得看他脸红,我生了逗弄他的心思。 ”死丫头,你都不怕丢脸,我怕什么?我堂堂大将军在自己营帐要个女人谁敢说我?不过你也别叫得太假,我丢不起这个脸。” 这是什么浑话,我脸似火烧。 第二天的时候,当两人开口说话的时候,才发现一夜之后都哑了声音。 四目相对,我还是红了脸,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中,不肯探出来,我害怕看他那灼热的眼睛。 “怎么还是那么害羞?” 他扳过我的脸,朝下深情一吻,我趁机一闪,他就扑了空,吻了空气,然后抬起头愤恨地看着我。 “死丫头,越来越坏了。”他将我拽回身边,我软软赖在他怀中不愿起来,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该多好。 但我知道这夜之后,偎依在他怀中的会是另一个女人了,当年他赶到瀚国无法阻止我娶皇夫,如今我赶到军营,亦无力阻止他娶亲。 这是我最后一次拥有他了。 沧天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君王,瀚沧两国,日后必有一战,沧祁他是沧国大将军,我是瀚国女皇,我与他总会有再交手的一日。 我们本不应该认识,更不应该在一起,如今他要大婚之后,我是不是该狠下心斩了这段孽缘? 当知道他要成亲,自己急怒攻心,星夜兼程赶来军营,想问个清楚,想去阻止,但见了面,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自己都娶了皇夫,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娶妻?他抗旨不娶紫芯,已经被幽禁了半年,如今两国联姻,天下皆知,他再抗旨,是幽禁三年,还是五年?抑或被砍头?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我怎忍心?让他这般无望地等我一辈子?我不能这般自私。 我紧紧搂着他,是那般的不舍得! “你大婚,沧天涵给了我请柬,邀我前来观礼,你需要什么大婚礼物?我好回去准备。”我说。 “我娶别的女人,你不生气了?不在意了?”他的笑容敛起。 “你我不可能在一起了,反正你都不属于我,倒不如物尽其用,要不真是暴殄珍物。”我故作轻松,努力让自己露出一点笑容。 他生气地推开我的手。 “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我都有皇夫了,你也应该娶妻了,反正我们都没有机会在一起,这次一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相见。” “三年都那样寂寞难耐,以后的日子多难熬呀!倒不如你找一个可心的人陪着你,我也找一个尚可入眼的排遣一下,不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何必苦了你的同时,也苦了我自己。” “人生苦短,倒不如及时行乐,如果我想你了,我就来军营找你,你想我了就到皇宫找我吧。” 我虽然装作满不在乎,但心中却一阵酸楚。 “该死的女人,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真的想放弃了吗?你真的想放弃我了吗?是不是他们整天在你面前晃,你心动了?” 他本来的就沙哑的声音,因愤怒变得更为沙哑。 “我不放弃能怎样?我有了皇夫,你又有了妻子,你是沧国将军,我是瀚国女皇,我们是没有机会了?你明不明白?” “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与其这样痛苦一辈子,倒不如早早结束,长痛不如断痛。” 我越说越激动,越说声音就越沙哑,但到了最后就发不出声音了。 这样无望的守候,真的很痛苦,朝思暮想,却远在天涯,想到心痛,想到躲在角落哭,都不能见一面,这种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我不许你这样想,我不许你什么都不在乎!你真的可以冷眼看着我娶别的女人?你真的可以笑着祝贺我与别的女人百年好合?瀚御风你是不是真的能做到?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无情?”他对着我怒吼。 他每次叫我瀚御风,都是恨极怒极之时。 “我不这样我还能怎样?我当你身边那两个女人不存在,难道她们就真的不存在吗?我当你没有娶狄国公主,你就真的没有娶吗?我们何必自欺欺人?” “那两个女人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跟她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能碰她们,我看两眼总可以吧?至于那个公主我未必娶。” 军中那两个女子他可以不要,但这联姻的公主呢?当年沧天涵权势滔天,皇上让他与我瀚国联姻,他虽不情愿,他却也还是迎娶了我,皇命难违。 面对君王的皇命,他能如何?他即使会再为我抗命,但我却不舍得让他再幽禁,不舍得他触怒君王人头落地。 “沧国将军迎娶狄国公主,天下皆知,收到请柬的何止是我,已无转圜的余地,就算你不娶,你不出现,他们也会将她送到你府中,就算你从此一辈子不回将军府,她都是你的将军夫人。” “而我什么都不是,即使我的心有多不舒服,就算我不原意,那又能怎样?狄陌和沧天瀚,怎能这般无耻!他们真是坏透了,他们两个混蛋。” “对,他们的确坏透了,但如果没有他们,枫儿也不会气冲冲过来看我,要见你一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如今这般看,他们做了好事,起码你如今在我身旁。” 听到我恶狠狠骂两人,他竟笑了。 “算了,三个人中就我是你的男人,他们就是眼馋,嫉妒,不让他们折腾折腾,他们会气坏的。”他的唇角勾起。 第281章 定会如君愿 “你还笑?” 我这般生气,他居然还笑?是不是娶狄国公主,正如他意?我恨不过,俯下身子往他的胸膛咬了一口,可惜他的胸膛却没有什么肉,怎么啃都啃不了。 “小妖精,你又在勾引我?” 他目光灼灼,一把将我推倒。 “如果天天这样就好了,想你之时,你就在身旁。” 他低头吻了一下,温热的唇带给我暖意。 “枫儿,要不今天,我们把三年里我们错过的都补回来好不?”他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坏笑连连,全补回来?” “我够了,我不需要了。” 他的眼神让我害怕。 他朗声而笑,低头轻吻我的发丝,这一刻心又是这般的甜蜜。 “你不出去巡视一下?”此时外面已经阳光普照。 “我不去了,对着美人儿,自是比对着满身是汗的男人来得舒服,” 他紧紧搂住我,不肯有丝毫的松开,但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 “那就不出去了,我见到你了,我想知道的也问清楚了,我今晚就瀚国了,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吧。”我埋进他的怀中。 “今晚就走?你问清楚了什么?”他抬起头。 “嗯,今晚就走,我怕离开得太久朝中会出问题,我怕留得太久,我会不舍得离开,我问清楚了你与那两个女人没有什么关系,我也问清楚了,你会娶如烟公主,不得不娶” “这些年,沧天瀚塞了很多女人给你是不是?” “那倒是真的很多,总之燕瘦环肥,应有尽有,色香味俱全,能闻、能看。”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还真不错。”我心中又酸又恨。 “放着珍馐百味在一个就快饿死的人面前,只许看不许吃,你说过得好不好?你以为这三年那么容易过?”他嘴角微微勾起,双眼勾魂似的看着我,但眉角处还是带着浓浓的怨。 “我大婚你来不来?”他将我拉进我他怀中。 “这男人真真无耻,居然一边抱着我,一边问我他大婚来不来?” 但看他神色,竟是认真得很。 来,为什么不来呢?阻止不了他结婚,把新房弄成废墟的本领,我还是有的。“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除了你,我不会要任何女人,也不会娶别的女人,除非你先负我,除非你先弃我而去。” “你若不娶,我必等你。”我看着他说。 “枫儿,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里,无论多久我都等,无论多难熬,我都会熬,我只怕我们以后还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如果他日你真的死在阵前,我也自刎于马下,追随左右,不会让你感到孤单彷徨。” 我伸出手轻轻抚着他闪亮而灼热的眸子,当我的手滑到他坚毅的下巴时,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的眼,四周一片朦胧。 他若不负我,他接下来不是被幽禁,就是被流放,我如何忍心?为何要这般难?为何我一点点希望都看不到?泪水汹涌而出。 “风儿,别哭,我们一定可以天天相拥着看落日,我们一定可以携手江湖而不是兵戎相见,惨死战场。” “沧祁,如若有一天,你惨死我剑下,而我却不肯自刎于你马下,你是否会恨我?”他定定地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才说: “恨!当然恨,我有仇必报,有怨必偿,如果是这样我罚你下辈子是我的女人,再下辈子也是我的女人,再下下辈子都是,永生永世都是,以补偿你欠我的。” 听到这话,我的心也说不出是甜,还是酸,抑或是痛? 我只想好好对他,为什么我们总是处在敌对,为什么我们总是免不了互相伤害? 我真的害怕在战场上那一幕重演,但我知道很多事情无法避免,我无法卸掉肩上沉重的担子,他也无法抽身离去,相爱容易,相守难! 我们就在他的营帐待了一整天,因为沧祁有言在先,所以一整天也没有人敢来打扰,我们也难得有时间,细细说着三年的思念。 “饿不饿?” 他搂着我轻轻地问,眼里柔情似水,他的呢喃轻语如春风轻轻拂动着平静的湖水,让心湖荡起点点涟漪。 这样温柔的沧祁,谁相信他是战场上那个铁血将军。 “不饿。” 我将头重新埋进他的怀中,其实我已经很饿了,饿得手酸脚软,饿得全身软绵绵,但我不舍得离开他的怀抱,我不想脱离那份温暖。 “真的不饿?” 他笑笑,眼里尽是宠溺,但贼亮贼亮的双眼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其实大家都知道饿了,只是都不愿意起来。 “你继续躺着,我出去叫他们送点饭菜过来。” “嗯”我应答着他,依然是懒洋洋的,送饭菜的人送到门口就被他截住了,当他摆好东西的时候,我还是一动不动赖在床上。 “是不是饿得没了力气?”他笑着问我。他怎么不说是被他折腾得没了力气? 我闻到了饭菜的香,整个人来了精神,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很饿了。他抱起我坐了下来。 我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了起来,而他却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一点都不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我开始减慢自己的速度,连动作也稍稍文雅一些,否则肯定又要被他说了,等我吃饱后,帐中已经要掌灯了。 一天竟这么快就过去了。 “我们出去走走好不?”他问我,边问边咬着我的耳朵。 “嗯。”见我答应,他走了过来,将我的衣服收拾好,弄得严严密密,他才露出笑脸。 “以后都是这样,穿得严密点,不许在别人面前穿得那么漂亮,知道吗?”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我的脸因为已经洗干净,我只得再修饰一下,他在一旁看着,我画一下,他的眉就皱一次,我越画,他的脸色越难看,但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拉住我的手说: “别画了,太丑了。” 看他那张苦瓜脸,我觉得很好笑。 “就行了,我再贴点胡子就好了。” 我故意逗他,听到我这样说,他赶紧将我拉出去,一脸的嫌恶,看他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出到帐门已经有两匹马在旁边候着,他一个漂亮的翻身,已经稳稳地坐在马上,而我的也不比他差,动作也一气呵成。 两匹马并驾齐驱冲出军营,风是如此大,如此舒服,有他相伴策马飞驰的感觉真好。 离开军营,他脚下一用力,就稳稳地从他的马上坐到我的身后,用手紧紧搂住我,夺过我手中的缰绳自己控制起来。 我也懒得自己动手,轻轻倒在他的怀中,细细倾听彼此的心跳声,闻着属于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我觉得很安心。 他的笑声是如此响亮,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灿烂,灿烂耀眼如此时星辰,回眸看着我又是如此温柔,他时不时低头轻轻咬一下我的耳垂或轻吻一下小嘴,点点心悸就在微微的接触,就在眉眼流转间荡漾开去,一圈又一圈。 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我真的很想卧在他怀里一辈子,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累了,我们就相拥而坐。 夜很黑,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只听到他有力而有节奏的心跳声,他搂着我什么都没有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搂得越来越紧,那箍住我腰的铁臂似乎要将我的腰弄断一样。 我没有叫他松手,痛一下也好,痛一下就不会那么容易忘记,最好痛得刻骨铭心,痛得此生不忘。 “别走——风儿别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天天惦记着你,但却远在天边,这日子很难熬。” 他说的我都知道,相思苦,苦相思,我也不想离开他,我也不想再过那种孤枕难眠的日子。 我也不想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想他,想到哭了都不能见一面,我也讨厌这种日子,但是我必须走了,我必须要回到瀚国。 “沧祁放手——我要走了。”我轻轻地对他说。 “我不许你走,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你还没有补偿我三年的思念,怎么可以就走了?我不许你离开。” 我是如此不舍得他,我是如此依恋他,但是最后我还是狠狠死推开他。 天亮了,我知道我必须要离开了,但他就是死死不放手,我再次推他,我打他,我咬他,咬得他的手臂鲜血淋漓,他还是不肯放手。 最后我哭了,在他怀中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孤独无助,似乎只有这般哭,才能表达我此时的心情。 他吻干了我的泪,但一会我的泪流得更汹涌。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皇宫,皇宫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哭没人是知道,病了无人在旁。” 他默默地看着我流泪,不发一言,刚毅的脸庞沉郁,眼睛闪过一抹痛楚。 “别哭了,哭得我的心都碎了,这次回到皇宫,就不要再过来寻我,我也不会再去瀚国见你,回到皇宫,不要再想我了。” 他对我说,双眼变得幽深。 我的泪流得更凶,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替代他? “走吧,我不在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他日遇到有男儿可以替我照顾你,你与他好好过日子吧。” 他对我说,神色认真,并不是说笑。痛意一点点蔓延,遍布四肢百骸。 “若这是你所希望的,枫儿定会如君愿。” 他抱着我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握着我手腕的手突然用了力,力气大得几乎将手的骨头捏碎,而他却浑然不觉。 “好。” 良久,他道。 说完他抱我上马,用手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受惊,往前飞奔。 我好想好想回头,看一眼那孤独的身影,但我直到走远,都没有回眸。 第282章 他说后悔了 我害怕我回头后我就不舍得走,我怕我若回头,我会忍不住回去大声质问他,让我寻一个男子好好过日子,他是不是打算跟新婚妻子双宿双栖了? 我猛地拉一下缰绳,双脚用力一蹬,如一支离弦的箭往前冲去,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要离开我这里,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我要忘记这里,我要忘记这里所有的欢笑与甜蜜,所有的幸福与缠绵,从此与他再也不相见。 不知道跑了多远,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回眸一看,一望无垠的草地上,一抹熟悉的影子朝我飞驰而来,风扬起他的发,他的衣袂在风中抖动,看起来是那样的震撼人心。 我拉住马儿看着他,回眸看着他。他是舍不得我吗?但不舍得又有什么用?我终究是要回瀚国。 离我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瀚御风,我告诉你无论日子多难熬,无论你是多寂寞,无论你是多彷徨无助,你都不许找别的男人,一个都不行,送上门的也不行,你的男人只有我一个,注定只有我一个,即使有人可以替我照顾你,你也不许要,我不许——明白了没?” “我后悔了,我不许你忘记我,我不许——你要生生世世都要记得我——你听清楚了没?” 他沙哑着声音对我怒吼,吼完不等我说话,掉转马头朝与我相反的方向往军营跑回。 我没有答他,关山迢迢,要见一面何其艰难,这无望的爱,怎敌岁月漫长? 漫漫长夜,娇妻在旁,他又岂能熬得住?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看着这辽阔的草原,万里无云的天幕,我还是难掩心痛,泪再次滑落。 我轻喝一声拉起缰绳,迎着凉爽的风奔驰而去,迎面而来的风总是吹不掉那眼里的泪。 当回到瀚国皇宫的时候,当对着空荡荡的宫室,我感觉发了一场梦一样,沧国军营的一切那般虚幻不真实。这里没有他的丝毫气息,这里没有他温暖的怀抱,这里也没有他温柔的呢喃轻语。 长夜漫漫,有谁抱我入眠,泪水打湿了脸庞,有谁帮我轻轻拭擦? 我告诉自己,瀚御风你不能如此脆弱,不能那么没出息,但为什么泪依然如雨下,模糊了双眼,打湿了脸庞,打湿了心。 第二天,我擦干昨晚的泪痕,昂首挺胸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的脆弱只属于孤独无人的黑夜,我的彷徨只属于无人知道的角落。 当第一缕光线照进来的时候,我依然是叱咤风云的女皇瀚御风,我依然是瀚国的主宰,受人膜拜仰视。我的眼神依然坚定,我的步伐依然有力,在朝中依然杀伐果断,但无人知道这权力的背后是如何的寂寞心酸? 登基三年,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看到矛盾在缩小,局势也慢慢稳定,我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但沧狄两国家都在稳步发展,特别是沧国的强大,已经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觊觎着我脚下的这片的土地,让我睡不安寝。 我知道沧天涵绝不会满足于他现在脚下的土地,我知道他隐藏在他冰冷脸庞下的是一颗怎样的霸心,但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让父皇辛苦打下来江山在我手中被人夺了去。 我不能让我瀚国的子民流离失所,我不能让他的铁蹄践踏我瀚国任何一寸土地,所以我必须变得强大,瀚国也必须变得强大。 我端详着自己命人绘制的地图,思考着怎样才能让避开这两大强国,不断扩展瀚国的版图,我每天都思考着怎样才让我瀚国越来越强大,现在政局稳定,是时候有一番作为了。 我昂着头,信心满满,但一想到沧祁即将要大婚,我就会变得心神不宁,虽然他说不娶,虽然他说他只要我一个女人,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左右,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无奈,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如我娘那样。 三年我找到了我娘,但我派出寻找瀚暮的人依然是没有任何音信,我要找他并不难,我只要放出有关我娘的风声,我肯定可以将他引来的同时,也会让那个带给我娘无尽痛苦的狄离现身。 但我不愿意利用我娘的名义做任何事,我也不愿意让我娘再受任何打扰,如果他们能找到我娘,那是他们的缘,那是他们的命,我也不会阻止。 其实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一个男子可以带我娘离开那座破旧的尼姑庵,青灯古庙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长夜漫漫的日子我受够了。 我不希望我娘的后半生都也如此孤独寂寥,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男子如天神一样捍卫着我娘吗? 想起娘,心中总是难受酸楚,想起父皇,心中依然会痛,父皇,风儿想你那肩膀了,如果你在风儿就不会如此彷徨。 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眨眼沧祁的大婚之期就在即,我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去,面对狼一般的沧天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心中胆怯。 但关于我与沧祁的流言早已经满天飞,若我不去更显得更加是此地无银,并且三皇碰面的盛事也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若我不去,显得怯懦。 思量再三,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大婚,我去,必须得去,只有亲眼所见,才能真正死心。 沧天涵会初登帝位,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太龌龊的事情应该不会做,否则只会遭天下人耻笑。 毕竟是他以一国之君邀我去沧国,若他对我不利,那怎封天下悠悠之口? 即便如此,我还是做好了一切准备,暗中调派了一个精锐的部队在边境潜伏着,朝廷也做了安排。 我知道知道我那一纸休书带给他的耻辱,他应该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想想他那阴冷的脸,我还是全身一阵冰冷。 这次去沧国的心情与上一次去军营找沧祁完全不一样,一点都不急,也不用风餐露宿,悠闲舒服得很。 我也精心打扮了一番,我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可不能让那个如烟公主将我比了下去,我就是要让沧祁成亲的时候还想着我,我就是要他的心不得安生,我觉得自己的行为可笑又可怜,他都成亲了,我再漂亮又有何用? 离沧国皇宫越近,我感觉身体就越冷,连手脚都冷了,明天才是沧祁的大婚,今晚沧王在皇宫设宴洗尘。晚上要留宿在沧国皇宫,一想到今晚要对着沧天涵,我就莫名的紧张。 虽然我跟自己说我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但我无法抹掉曾经的我是怀着怎样忐忑的心情戴着凤冠霞帔嫁入他王府,我们也曾亲密地同床而眠,他也曾蛮横地搂着我,誓要我成为他的女人的那一幕。 远远看见他迎了出来,明黄的袍子让他显得更威严,俊美的脸庞虽然带着笑,但却让人发冷。 他双目盯住我,肆意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眸子在一瞬间闪过悔、怨、恨,也闪过惊艳,复杂得让人心惊,但再看的时候他又已经恢复一副冷冷冰冰的样子。 他的确厉害,可以笑得如花一样绚烂,但却给人感觉如冰一样冷,我款款向他走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但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请——” 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个请字,疏离而冰冷,果真是惜字如金,说完他昂首挺胸地在前面带路,这气势这霸气果然与以前的沧王不同,难怪人人都说是天命所归,他适合做帝王。 “女皇到了我们沧国自是要遵守我们沧国的规矩,我们沧国宴席,从不允许带侍卫,瀚王带着这么多侍卫,莫不成还担心本王谋害你?” 靠近御花园,我带来的侍卫就已经被悉数拦了下来。 我有一种进了狼窝的感觉。 御花园已经阵阵悦耳的丝竹声,想必今晚又是美女又是好酒,美女就留给他吧,我要好酒就行。 这三年为了缓解相思之苦,喝酒已经如喝水一样,让我经常纳闷怎么就是喝不醉?不知道这沧国的酒会不会另有一番滋味?喝了能不能醉? “小母鹿——” 突然后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呼唤,带着欢喜,声音如此好听,除了狄陌还会有谁? 三年了,他竟还这般叫我!还要在此等场合下,幸好他唤得小声。 转过身子,正好对上狄陌的眸子,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直接而灼热,无视旁边的沧天涵。 三年不见,他依然是如此邪魅俊美,他朝我璀璨一笑,过去恩仇似乎在他的笑容中湮灭,我朝他展颜一笑,他的出现让我感觉故人重逢一样,心中竟然有点欣喜。 “狄王,请——” 沧天涵转过身子对狄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发现他现在的忍耐力强了很多,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狄陌听到他这样说,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大阔步往里面走,做了皇上就不一样,举手投足都透着威严,笑容也开始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进到里面果然歌舞升平,群臣见到我们进来都忙着恭迎,我也摆出女皇的架子,大家都是皇,彼此平等着。 我端坐在位上,一边轻轻喝着酒一边看着歌舞,而我总感觉狄陌那火辣辣的眼睛,依然透过人群直射在我身上,看得我身体发烫,浑身不自在。 沧天涵倒好兴致,谈笑风生,左拥右抱,还不时喂怀中美人一颗果子,极为温柔,做王爷的时候风流,做皇上的时候就更风流,三宫六院都不知道是否能满足他? 但我也见惯不怪了,以前我做他侍卫的时候,他们赤着身子在床上奋战的情景我也看了不少,这些与之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狄陌身旁虽然也坐着两个美貌女子,但仅仅是谈笑而已,倒没有什么逾越,连身体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除了偶尔抬起头双目灼热地看我,剩下的时间就喝着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我总感觉他有点神不守舍,对沧天涵的话有些时候也充耳不闻。 群臣每人身旁都有一个歌姬作陪,燕语莺声,好不热闹,男人都是那般样子,一有机会就寻欢作乐。 “女皇需不需要也找几美男作陪?我们沧国的男子倒不错,应该可以服侍得女王舒舒服服?” 沧天涵这话极尽讽刺。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在众人面前让我难堪!今夜如无意外就是一场鸿门宴。 第283章 毛遂自荐 他一定会以为我会拒绝,但我就偏偏不让他得逞。 “既然沧王有如此盛情,却之不恭,本皇倒想看看沧国的男子与我们瀚国有什么不同,兴许能有意外收获。” 我朝他绚烂一笑,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对我的话有点难以置信,而我看见狄陌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沧天涵轻轻拍了拍手,走进了两个男子,他在他们耳边耳语一番,他们就朝我走来,分坐在我的两侧。 我直接而肆意地打量了一下他们,长得真是不错,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十七八岁的年龄,水嫩嫩的,身材也极好。 但与沧祁比还是差得太远了,怎么沧国的美男就这等水平?但若不跟沧天涵与狄陌比,其实已经属于上品了。 他们一个为我剥水果的皮,一个将我的酒杯倒上了酒,动作温柔,当他将酒递给我的时候,还朝我抛了一个媚眼,指尖轻轻地划上我的手,双眼水波潋滟,勾魂摄魄,我含笑接过,目光也是透着柔和欢喜。 另外一个将手中的果子递给我的时候,我张开小嘴,示意他送进我的嘴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我的意思做了,我一边吃一边在他们耳边轻笑。 想看我难堪,想看我如坐针毡?我不会让你得逞呢!我偷偷看了沧天涵一眼,他低头喝着酒,脸色很不好,将身旁的两个女人晾在一边,不复刚才的温柔。 “女皇觉得我沧国的美男怎样,还满意吧?”他突然抬头看着我,脸上恢复了迷惑人心的笑,但笑容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不错,我很满意,谢谢沧王的一番美意,如果以后有机会到我瀚国,我也绝对不会亏待沧王,要十名八名美女都没有问题。” 我回击着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其中一个男子的下巴,好在沧祁不在,要不给他看到,我一定会死得很惨了。 “那先谢过女皇。” 他说完就有一句没一句地与狄陌闲扯着,狄陌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偶尔瞄向我的双眼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宴会之时,沧国群臣倒很是拘谨,虽然美人在怀,美酒在旁,但身体僵硬,大家都低垂着头,整场宴席,连头都不大敢抬。 我与沧祁军营同床共寝一年多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当年狄陌谴人送我的画像进宫,我的画像在群臣手里转了几个轮回,我与狄陌之间,都不知道他们传什么什么样,后来我休苍天涵,另娶皇夫,更是天下皆知。 如今我们齐聚在此,沧国的大臣竟比我还要坐立不安,整场宴席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说开口说话,那如坐针毡的样子,我看着都觉得难受。 宴会结束的时候,狄陌若无其事情地从我身边经过,并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很羡慕那两个男人,你什么时候也这样挑逗一下我?我怎么就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他如泉水般的眸子带着怨,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都一国帝王了,竟还说这种话。 “小母鹿,三年不见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看着我的双眼变得迷离,他还想说什么,但脚步声已经响起,沧天涵正往这边过来,他忙把嘴巴闭上,将头扭向一头。 沧天涵挥一挥手,就有人走到狄陌跟前,说要带他去歇息,狄陌只好笑着离开了,他一走,整个御花园似乎变得空荡荡。 我环顾四周偌大御花园,竟然就只剩我与沧天涵俩,大臣宫人竟一下子撤得干干净净,这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 “谢谢沧王的盛情招待,因连日赶路,身体见疲倦,不知现在是否可以让宫人带本皇去寝室。” 我害怕与他单独相处,所以找了一个借口希望能早点可以离开他。 “不用宫人带路,本王亲自带你去可好?” 他冷冷地说,唇角微微扯起,他的笑依然让我发冷。 “那有劳沧王了。”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实在想快点离开他,越快越好。 “平时女皇习惯美男相伴,今晚没有美男在身侧是否觉得孤独?”他的话冰冷,他的笑带着嘲弄。 “不怕,一晚两晚倒也不碍事。” 我淡淡地说,尽量与他拉开距离,但是他却越走越近,这让我有很大的压迫感。 “如果女皇寂寞难耐,要不本王今晚再送几个美男子给你慢慢享用?” 他看着我,眼里透着挑衅,似乎是说我就给你,你也不敢要。 “难得沧王有如此美意,我又怎可拒绝,我就听从沧王安排就好了,不过刚刚那两个我不是很满意,如果有更好的就送两个过来吧,若没有就算了,沧国男儿还是不及我们瀚国的男儿英伟。” 我无畏地看着他。 “你——” 他身形一动,欺身上前,捉住我的衣袖,眸子透着熊熊怒火,张开嘴巴就想骂我,但最终还是忍住,揪住我衣领的手好一会才松开。 “这个皇宫最好的男人就在你面前,要不今晚就让本王陪女皇一晚,不知意下如何?” 他盯着我,嘴角重新勾起,双眼肆意而张扬,浑身上下散发着狼一般的危险气息。 第284章 够无耻 我被沧天涵这句话震慑在一旁。 “不——不——不用了,沧王身份尊贵岂是一般男子比,本王实在是无福消受,先谢过沧王一番好意。” 说完才发现自己吓出了一身汗,因为他那狼一般的气息,实在是有些骇人。 “既然来者不拒,为什么要拒绝我?都在我面前这般放荡,勾三搭四,左拥右抱了,莫非你觉得本王还不如他们?” 这两个男儿是他送到我跟前的,我却之不恭,他却嘲笑我放荡,勾三搭四?“你是一国之主,我也是瀚国的女皇,大家平起平坐,你有三宫六院,我身旁拥一两个美男又有什么错呢?何况这两个美男,还是沧王送上来,本皇只是却之不恭罢了。”我冷冷地说。 “瀚御风,你不要以为一纸休书,就将我们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你带给我的耻辱,我会百倍还给你。” “我说过,你是我沧天涵的女人,这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事实,我得不到的,沧祁与狄陌也休想得到,要痛苦我们就一起痛苦,我要下地狱,你们也得跟着,一个都不能少。” 他冰冷的声音传至耳畔,让我的身体抖了一下,抬头看到他唇角浮出一个残酷的笑,我恨得双拳紧握。 “走吧——我的女皇,本王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莫非女皇胆怯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讨厌他的身高,在他面前让我显得矮小。 “我现在不困,我不想去了。” 我转过身子往回走,这个男人,我从来都不认为他会光明磊落,我以为成为一代帝王,身在皇宫,众目睽睽之下,他起码会装一下,但如今发现,他连装都懒得装。 是不是他想着反正都被天下人耻笑了,也不差如今这桩?总觉得今夜的他,有一股破罐子摔破的狠劲。 “你不困,本王也不困了,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在这个御花园也可以,相信也别有一番滋味,今晚本王会让你知道沧国男儿英伟,还是你瀚国男儿英伟。” “你——”堂堂一个帝王,我竟想不到他会说出这般无耻下流之话,我还是高估了他。 “瀚御风,你别以为你当了女皇之后就可以与我平起平坐,总有一天我要你臣服于我脚下,臣服于我的身下,你是逃不掉的,因为你这一生注定是我的,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听清楚了吗?”他一步步逼近我。 “你欠我的,今晚就全部弥补给我,本王要得到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属于本王的东西,就是毁,就是扔,也得本王决定。” 他突然出手,我心中一惊,猛地退了几步,但他的身形又掠了上来。结果两人就在御花园里大打出手,许是他吩咐了宫中侍卫,我们打斗声这么激烈,竟也没有人前来。 本来我们的武功是不分上下,但现在我身处他的皇宫,心中有怯,所以慢慢竟处了下风,越是这样我心越慌。 在这里就是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我的,并且他也不会如当初那样好哄,被我只几句话就搪塞过去,他那双夹杂着爱与恨的双眼,让我心惊。 我以为他会顾全两国颜面,我以为他成为一个帝王,会在天下人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但我太高估他,他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心中后悔,这个虎穴龙潭,我就不该来! 沧天涵越战越勇,我越战越慌,莫非这次真是在劫难逃?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发现确是那样难。 “月下比武是人生一大乐事,这等好事,你们怎么不叫上我呢?” 听到狄陌带着嘲弄的声音,我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而沧天涵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狄陌话音刚落已经加了进来,他只是对我虚晃了几招,然后就帮我挡开了沧天涵凌厉的攻势。 我若与狄陌联手,沧天涵哪是对手? “狄王果然好武艺,本王自叹不如,下次有机会再请教,明日是瀚狄联姻,狄王还是请回去安歇吧,明天还要一早送公主到将军府。” 沧天涵也不恋战,收住了他的攻势。 ”可能今天睡得太多,现在一点倦意都没有,所以出来喝杯酒,不知道女皇是否有雅兴,陪我喝一杯?沧王今天劳累了一天,就不敢再打扰你歇息了”狄陌对着他淡淡地笑。 “你们是客,本王是主,今日客人想不醉无归,我这个做主人的哪能那么快离席,否则怠慢了贵客,则传出去本王遭天下人耻笑了。” “沧大将军大婚,本王心情大好,也没有丝毫倦意,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今晚就不醉无归。” ”既然这样——那请——“狄陌也不理沧天涵已经冰霜般的脸,自顾往前走。 结果三人重新坐下来喝酒,沧天涵走在前,我与狄陌走在后。 “谢谢!” 我轻轻地对他说,好在他突然出现,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那准备怎么谢我?”狄陌看着我笑,笑得如春花般绚烂,让人失神。 “金银财宝,美酒宝马,任君挑选,我决不吭声。” “这些我要多少没有?你知道我要什么?”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他定还不知道,我娘曾是他父皇狄离尚是皇子时的正妃。 “小母鹿,记得留一点位置给我,我还等着你。”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就大踏步往前走,我不知道我们的话,沧天涵有没有听到,但他的脸的确黑得骇人。 我与沧祁没可能,与狄陌就更加不可能。 这一晚我们谁也没有去睡,大家都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我以为我的酒量好,想不到他们两个比我更厉害,他们喝得比我还多,但依然脸不改色。 这一晚狄国公主如烟公主的丫鬟来找了狄陌八次,似乎是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但狄陌都拒绝了,依然有一杯每一杯的喝着,双眼变得朦胧如烟,看我的眼神却更为灼热。 等到天亮的时候,他们两人才各忙各的去了,我也成了一个最闲的人,纯粹来观礼,纯粹是来看沧祁他们洞房花烛,我心中苦笑,我何必来千里迢迢来受这个罪? 闻了闻自己,竟满身酒气,本来想装扮得漂漂亮亮将这个如烟公主比下去的,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一夜无眠,又喝了那么多酒,脸色可槽糕透了,这让我好不气恼。 梳洗完毕,我与沧天涵先去将军府,狄陌与送亲队伍随后到,一路上沧天涵时不时回眸观察我,我知道他一定是想看到我伤心欲绝,他一定是想看到我痛哭不已。 但我偏不,我昂着头,脸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进了将军府,看到穿着大红喜袍的沧祁时,我的心还是尖锐地痛了起来,所有伪装都在那一瞬间剥落。 红色的袍子更衬得他脸如冠玉,俊朗无比,他欣长挺拔的身躯穿着喜袍真的很好看,只要他往哪一站,哪里就变的黯淡无光,我强制自己将眼光给收回来,都是别人的男人了,我还看他作什么? 他向沧天涵行君臣之礼,但对我却视无不见,不发一言,似乎我是陌生人一般。 “沧祁,瀚国女皇虽然曾经是你手下,但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贵为瀚国女皇,你理应向他行叩拜之礼,否则于礼不合,有失国体。” 沧天涵淡淡地说,但他的话却如利箭一样直插心窝,他是故意的,这死男人故意让沧祁难堪,让我不自在,他知道沧祁绝不会跪我,却偏偏提出这个要求。 他的话一出,周围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 “皇上说得极是,她的确贵为女皇,按理我真的要跪拜她身下,但同时她也是我沧祁的女人,我从来不会跪拜自己的女人,女皇你说是不是?” 两人的声音都不小,一时众人低头,噤若寒蝉,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说完沧祁勾唇浅笑,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他竟当着沧天涵的面这般说,够大胆,但却众人面前把这个难题推给我,够无耻! 我黑脸不答他,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我不会当众承认是他的女人,更何况他今天还当着我的面娶妻呢! 心中好恨!真恨不得朝他胸膛踹一脚。 但沧天涵的脸比我的还黑,双手青筋已经明显地凸起,他可能想不到沧祁会不买他的帐。 “沧祁你——” 沧天涵被沧祁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但沧祁对他的怒火,似乎也不为所动,依然含情脉脉地看着我笑,就差没将我搂入怀中而已,但他的笑容,却让我发冷。 “女皇陛下,你就知道你不舍得让本将军的,我们军营同床共寝一年多,纵是女皇多薄情,但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是不舍得本将军下跪的是不是?” 他嘴角勾起一个笑,笑得甚是凉薄,他竟把当日在战场上我对他说的话,悉数当着众人还了回来。 他今日不依不饶,似乎势要我当众承认是他沧祁的女人才肯罢休。 他今日大婚,竟然还要逼我如斯田地! 他竟比沧天涵还坏! 第285章 满座哗然 但纵使恨得牙都咬碎了,我还是不忍心,不忍心让他当着众人朝我下跪,我不忍心让他这般难堪。 我心中把自己骂了数百次,我不好好待在瀚国,偏跑了沧国受辱,实属活该! 我也不理他们,当听不到,当看不到,跨步就走,真真该死,他都娶别的女人了,还问我舍不舍得他下跪,还要我当众承认是他的女人,无耻至极。 他就是在我面前跪一晚,跪半个月,我都受得起,死男人,我越想心中越有气,但脸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沧大将军少说几句话,暖暖肚子,否则今晚有心无力,新娘子有意见可不好,今夜与你一夜夫妻百日恩之人,是狄国的如烟公主,从此沧将军也是有妻室之人,为人夫,亦会为人父,还需谨言慎行。” 沉默片刻,我就听到沧天涵凉薄至极的声音从身后传至,句句诛心。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往里面走去,周围虽人多,但都屏住了呼吸,低头弯腰,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根,什么也听不到的模样,谁不敢多言一句。 自古以来,知道的太多之人,都没有好下场,这些臣子浸淫官场十数年,自个个都是人精。 我含笑走进这座新赐的将军府大堂,里面已经大排筵席,一派喜庆,但越是喜庆,我的心越酸涩,越难受,他信誓旦旦说不会娶那个如烟,当日他追过来,咬牙切齿地说不允许我有别的男人,他说他悔了,如今他穿着大红喜袍又算什么? 一切都成了定局了,还能怎样?心中真是又气又怒,看什么都不顺眼,看到眼前的桌椅,我真恨不得一脚踢翻,让它们在瞬间全部倒塌粉碎。 环顾一下四周,大堂里面的人还不算多,现在时辰还早,早到的群臣都在外面赏花聊天,尚未进来,趁大家不留意,我避开人群,到他的府中的花园走走。 人越少的地方,越是清幽舒服,今日我不想再看任何人。 这个将军府果真气派,就是这个花园,倒真不比沧国的御花园差,看来沧天涵对他还真是不错,以后他就与他的如烟在这个花园卿卿我我,喝酒赏花,这样一想,这花这草这树,就十分不顺眼,就恨不得将这里一草一木全都毁了。 刚好前方有一个亭子,亭子的桌子上备了果子和酒,我就一杯一杯地喝,想浇灭心头的怒火,不知不觉间喝了一壶又一壶,但是酒入愁肠愁更愁,越喝心越堵,越堵喝得越多。 “喝酒没有人陪怎么行?” 不知道什么时候沧天涵已经在我的身后,拿起酒壶也自顾喝了起来,他怎么就像一个鬼魅一样,我去到哪他就跟到哪,怎么摆都摆不脱。 “你烦不烦?怎么老是跟着我?”我不满地对他嚷,心情烦躁,看谁也不顺眼。 “我哪里比他差了?论样貌、论地位、我哪比他差了?” 他喃喃地说,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质问我,还一边将酒倒入嘴里,这时候的他收起了之前的凶狠,眼里是一抹透骨的落寞。 我很想说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地吞了下去,我还是别刺激他了,激怒他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你嫁入我王府,就是我的王妃,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 他一边喝一边在自己说着话,我也不理他,我今日心情也甚差,低头继续喝着酒,偶尔也跟他碰一下杯,倒也和谐相处。 这时候我已经对外面的喧闹声充耳不闻,今日的酒居然是苦的,苦得难以入喉,沧祁是不是穷到这个份上,宴席竟给客人喝这般劣质的酒。 “为什么要这般残忍,非得将我们唯一的联系也切断,让我心中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沧天涵抬起头,眸子变得有点通红,为什么本身就残忍的人,总是在说别人残忍? “我残忍?沧天涵,你忘了吗?是你先不要我的。” “还有说话要算话,否则算什么男子汉,并且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女人一大群,我男人一大堆,你沧国皇上,我瀚国女皇,你我早已经事过境迁,过去种种,你不要怨我,我也不去恨你,大家和平相处,把酒言欢不是很好吗?” 即使那酒难以入咽,我还是拼命地倒了进去。 “我是后悔又怎样了?难道就错过那几个月就错过了一生?难道错了一次,你就永生永世都不肯给一次机会给我了吗?你本来是属于我的。” 他突然站起来,一把将我拉进怀中,因为他离我本来就近,动作又太突然,正喝着酒的我,完全没有防备,一个躲闪不及,被他紧紧搂入怀中。 我猛地推开他,但他的铁臂紧紧箍住我,他的力气根本是我无法可比,我想用脚踢他,他就用脚挡开,我反抗得越厉害,他搂得我越紧。 这里虽然是在地处偏僻的亭子,但这毕竟是将军府,今日前来道贺的人定是不少,他竟然还敢这般,实在是丧心病狂。 “别挣扎了,你是挣不开的,你是女皇又如何?总有一天我将你夺回来。” 他的目光阴狠,让人心寒。 “你休想,我——” “当年之事我后悔了,我不应该娶了你却不问不管,是我将你推走的,如今沧祁也已经大婚,你与他已经没可能了,别拒绝我。” 此刻他不复刚刚冷硬,目光带着一丝软弱。 我习惯了他的冷硬,他的霸道,他的阴狠,他这般绵软之时,我总会有一丝恍惚,似乎眼前之人,并不是我熟悉的沧天涵。 就在我慌神的瞬间,他在我额头印下一吻。 这厮,实在太可恨。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惊雷在我耳边响起,震得我耳朵生痛,是沧祁,我心中一惊,想猛地推开他,但没想到沧天涵听到沧祁的声音,更是死命地箍住我,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你看到是什么就什么。” 沧天涵挑衅回眸看了一眼沧祁,我看到沧祁那张俊脸气得通红,火红喜袍的映衬之下,竟甚是美艳。 “你——”我听到关节响起的声音,就在沧天涵朝沧祁看去的瞬间,我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他吃痛忙松开了手。 我一溜烟地跑了,我不敢留在这里,我不敢看沧祁的脸,我怕暴怒时的他,也恨他明明今日大婚,却还要在众人面前,让我这般难堪。 我死命地跑,说得确切点是逃,我希望逃得越远越好,最好逃回我的瀚国,谁也不能奈我何? 等到我跑得累了,等到我跑得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时候,我才停下来,终于可以摆脱那两个男人了,我松了一口气。 “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吗?”冰冷的声音传来,我惊恐地转身,对上沧祁那双要将我千刀万剐的眸子。 “沧大将军怎么来了?新娘子很快来了,赶紧出去迎接吧,以免误了吉时。”我漫不经心地说。 “你是不是才过两个月,就忘了是谁的女人?就忘记当初我跟你说的话?”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凶狠。 是谁才两个月就忘记了当日的话,他说他一定不会娶如烟的,但如今呢? “刚刚并不是我自愿。” “不是你自愿?你们武功就半斤八两,如果不是你自愿,他能亲到你?”他铁青着脸。 “我是跟别的男人亲热又怎样?你今夜跟那个如烟公主何止是又搂又抱?我这次观完礼回瀚国,就下定决心将你忘得一干二净,你娇妻在怀,我定如你所愿,美男在侧。” 我愤恨地说。 “你这个疯女人——你是不是成心气死我?” 他估计是气极,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我不管他,迅速离开,看见穿着大红喜袍的他,我的心就感到刺痛,那么俊朗,那么挺拔,却是别人的夫君了。 他没有追过来,我估计是宾客众多等着他去招待,并且吉时快到,他的新娘子就快入门了,娇滴滴的新娘子此刻肯定比我重要,鱼与熊掌他都想兼得,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坐在假山后面发呆,我原以为我会坦然地面对这一切,但当一切就摆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还不够勇敢,我的心真的不够坚硬,什么时候炼成金刚不坏的身躯? 但过不了多久,就有宫人寻到我,说送亲的队伍就快到了,沧王邀请我到前堂去观礼,这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跟着他往回走,我对自己说一会无论如何剜心,都不许失态。 我回到大堂的时候,沧祁与他的新娘子正准备拜堂,沧天涵正端坐在正中央, 等待一对新人的叩拜,另一旁还空着一个座位,宫人领我去坐下。而狄陌也静静坐在一旁,虽然不动不说话,但却是那样的光芒四射, 但今天最吸引人的并不是狄陌,而是沧祁,如火的红袍映衬下,更显得俊美无双,挺拔的身躯,立在众人中间,如鹤立鸡群,是那样的显眼,此时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他这样的笑如此魅惑人心。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我一眼,他一直含笑地看着他对面那娇俏的身影上,这让我的心又酸又痛又绝望,我真的好想转身就走。 我后悔自己过来这里,让我那么锥心,但同时我也庆幸来这里,否则自己不会那么容易死心绝望。 当听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我的心真的如万箭穿心,我知道这一拜,他们就礼成了,他就是他的夫,她就是他的妻。 此刻四周所有嘈杂声都停了下来,在这庄重的时候,大家都将自己的嘴巴闭了起来,我冷冷地看着他,心比眼还要冰冷。 但沧祁弯下腰的时候,对面那娇俏的身影却一动不动,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众人终于忍不住开始议论起来。 那个仪宾不得不再高喊一声夫妻对拜,但对面的女子依然一动不动,看到此情此景,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 当第三次夫妻对拜的声音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四周变得一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连空气似乎也变得凝固起来。 大家都在等着那僵硬的身子动一动,我也开始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奇怪的情景,为什么新娘子一动不动? 看到这种情景,台上的人不得不准备叫第四次夫妻对拜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个如烟公主竟然自行揭开自己的红纱,一把掷于地上。 然后大声地说:“我不愿意嫁他。” 她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连一直安坐在前面的沧天涵,也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而狄陌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涨得通红,身子也微微抖动着。 “我不要嫁他,我爱的人是他,我要嫁的人也是他。” 如烟突然走到狄陌跟前,直直地看着他,而狄陌那张脸在这一瞬间变得如纸一样苍白。 第286章 剑拔弩张 “你简直是胡闹——给朕回去——” 狄陌低喝一声,声音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如烟没有胡闹,我就要嫁你,我明明是你的女人,为什么你要将我送人?我这一生就赖上你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哗然。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飘逸如仙的狄陌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也微微渗着细汗。 而沧祁的脸色更是难看,居然新婚当日成为弃夫,这可是奇耻大辱,但为什么我自己竟有点幸灾乐祸呢!他想今晚洞房花烛?做梦去! 哈哈,居然新婚就成弃夫,真是大快人心,我心里乐坏了,但却抑制不让自己笑出来,严肃地看着所有的人,心情愉快地坐在一旁看好戏,今日狄陌若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说服,今日之事恐难善了,突然有些同情他。 “如烟,你别乱说话,给我回去。”狄陌黑脸。 “我不回去,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你叫我怎么再嫁给其他男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对我?” 如烟公主那悲痛欲绝的神色真让人心疼,她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再次沸腾起来,众人都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狄陌那脸黑得骇人,这样气急败坏的的狄陌我也是第一次见。 “如烟,你发什么疯?你怎可能有我的孩子,你这是污蔑。” 他低喝一声,但在众人眼里他们却显得格外暧昧。 “狄王,你的深情厚意我心领了,但你太瞧得起我沧祁了,虽然我沧祁不是什么人物,但别人用过的女人,我还是啃不下去,难道堂堂狄国就没有女人了?居然要狄王那么大牺牲,连自己的女人也要送给我?我沧祁真是何德何能?” 他这句话极为讽刺,字字带刺,狄陌那脸黑得更是骇人。 “狄王你的女人就是给我一百个胆,我沧祁还是不敢要呀,何况还是身怀六甲,这样的便宜父亲,我做了真觉得对不起你狄王。” “狄王的好意沧祁心领了,如果狄国缺少女人,我沧祁送上一百个也没有问题,并且沧祁不会经手后再送,绝对冰清玉洁,如烟公主就请狄王带回家好好安抚一下吧,沧祁要不起,日后狄王再不喜沧祁,也请勿这般羞辱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沧祁黑脸,整个人变得又冷又硬。 “沧大将军,你——” 狄陌刚想接着说,但去被怒气冲天沧军将领打断。 “狄王你实在是欺人太甚,想我沧大将军是何等男子?天下有多少女子想嫁与我将军,我将军都不屑一顾,如今你居然把自己玩弄过的女人送过来,你是何目的?” “这耻辱就是将军能忍,我们也不能忍,今日就请狄王给一个说法,否则难息众怒竟敢这般羞辱我们大将军,是欺负我们沧国无人了吗?” “沧大将军是我们沧国的战神,是我们沧国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岂容这般侮辱,实在是欺人太甚!” 此话一出,更是群情汹涌,沧军将领本来就当沧祁如神一样,现在他们心目中的神竟然遭此奇耻大辱,他们怎能无动于衷。 “请狄王给一个说法,请狄王给一个说法。” 这样的呼声此起彼伏,喜庆的大堂一下子变得杀气腾腾,剑拔弩张的。 我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丝笑意,但却没想到被沧祁收归眼底,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就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的手下在难为狄陌而不发一声。 “你们都给朕闭嘴——” 沧天涵冷冷地喝了一声,声音极有穿透力,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那如冰一样的眸子横扫了一眼大堂,他目光所到之处鸦雀无声,果然有霸气。 “现在你们只是听到如烟公主的一面之词,为什么不听听狄王的解释呢?今日是大喜之日,谁都不许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狄王又怎可能送自己的女人来呢?这当中肯定有误会。” 沧天涵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狄陌,都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解释。 “如烟公主怎会是狄陌的女人?我狄国是礼仪之邦,沧大将军也是狄陌敬仰的大将军,狄陌怎会做出这等事折辱将军?” “如烟自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朕本想着美人配英雄,谁想她恋家心切,不想离家万里,从此不得见亲人。今日不经脑子说出这般话,如此莽撞鲁莽,这丫头实在是配不上将军,今日如有冒犯沧大将军之处,朕当着众人的面向将军赔礼,即使将军不弃,狄陌也无颜将如烟留在这里。” “你们还不将公主带走?还想让她留在这里污了大将军的眼,扰了众人的兴致?” 听到狄陌的话,狄国的宫人迅速将如烟带了出去。 “今日之事本王深感抱歉,回狄国后朕定会亲自挑选一批美女,任将军挑选,金银财宝五百箱,向将军赔罪,今日之事请将军海涵,也请各位将领息怒。” “沧将军的威名一直如雷贯耳,本王佩服都来不及,绝没有羞辱将军之意。” 狄陌没有承认与如烟的关系,也不可能承认,若承认了,不仅沧祁脸上无光,他这狄国君王也会受尽天下人耻笑奚落。 他堂堂一国之君,如今这般赔礼,倒一时让众人的怒气倒平息了不少,大堂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了一些,但是众人脸色依然不好,尤其是沧军的将领。 “经此一次,沧祁对联姻以及别人送我的女人深感失望,也让我深感耻辱,我沧祁纵横沙场十年,却不曾有这等羞辱。”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就此发誓,我沧祁的妻子以后会亲自挑选,本将军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日后谁要再强为我筹谋婚事,为我赐婚,就是揭我的伤疤,我与他的情谊如此剑——” 他抽出其中一个将领随身携带的剑,双手用力一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剑断成两截,然后他洒脱地一抛,叮当一声断剑就落到了地上。 大堂里一片死寂,谁也知道他这句话说指的是谁,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为他赐婚?一时众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287章 孤独终老 沧天涵的脸也瞬刻黑了,但沧祁那如冰的脸庞,也不比沧天涵逊色,此时热热闹闹的婚宴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而我的嘴角却不禁微微勾起。 今天这戏可真好看,看来这次沧国是来对了,真是不枉此行? “沧祁今日本来想邀请各位来喝一杯喜酒,但是想不到——但感谢各位多年与我出生入死,今日虽没有娶亲,但我们依然不醉无归,大丈夫何患无妻,我们今日喝个不醉无归!” 他说得气壮山河,豪迈无比,将那些低落的情绪一下子提升了上来,于是将军府中依然大派筵席,热闹非凡。 沧祁的脸上也绽放着绚烂的笑容,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他的目光朝我扫了一下,居然带着一丝笑意,一丝如狐狸般的狡黠,让我的心慢了半拍。 “风儿,可否借一步说话。” 狄陌走到我的跟前,如天籁般的声音此时变得晦涩,他是准备向我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事情吗? 他的眼睛带着急迫也带着焦虑,似乎很怕我有所误解一样,双手伸出来似乎将拽起我就走,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从认识他到如今,我欠他不少,他两次救命之恩,我都尚未报答,昨夜不是他出手,我在皇宫处境堪忧。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喝酒,谁也没有留意我们,但当我转过身子准备跟狄陌出去时,感觉身后有一双火辣辣的眸子盯着我,像要将我背脊刺穿两个洞。 我知道是沧祁,我加快了脚步走出去,走了出去,远离人群,全身都轻松。 “风儿,我与如烟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他还没有说完,后面就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狄王如果回去安抚自己的女人,我沧祁就不留了。但女皇远道而来,长途跋涉的,不过来陪本将军喝几杯,这可说不过去。” 沧祁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并且他还若无其事地站在我们中间,恰好将我与狄陌完全隔开。 “风儿——”我听到狄陌在后面焦急地叫了一声,带着压抑,带着无奈,也带着愤怒。 “风儿?狄王果然多情,但可惜这是本将军的府邸,不是狄国皇宫,天下人都知道她瀚御风是本将军的女人,狄王今日已经让本将军蒙羞一次,莫非还要让我蒙羞第二次?” “狄国是礼仪之邦,狄王自小读圣贤书,应该懂礼仪,这般亲昵地唤本将军的女人,不似是来自礼仪之邦之人。” 我听到了沧祁冷哼了一声,声音带着讽刺。 “沧祁,这件事情你我心知肚明,这次我是栽了跟斗,着了你的道,但山水有相逢,总有一天,本王会好好答谢今天将军给我的大礼,我狄陌从来都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还,否则非君子也。” 狄陌突然绽放一抹笑容,是那样邪魅绝美。 “狄王,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沧祁什么都没有做过,就差点做了父亲,你栽不栽跟斗,可与我没什么关系,你女人的肚子里的孩子,你总不会无耻到说是我的吧,如果你敢说你与如烟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做过,我现在立刻回去娶了她,并如你所愿与她进洞房,怎么样?” 沧祁的嘴微微翘起,带着一抹嘲讽,又一副了然于胸的感觉。 “你——” 狄陌的脸变得铁青,但却真的没有反驳沧祁,看来他与那么如烟公主的关系真的不简单,我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他抬头看见我的反应,显得更焦急及气急败坏。 “皇上,我们回去吧——” 这时的如烟公主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刚才的大胆泼辣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她看狄陌的眼神,是一个女子看着深爱男儿的眼神。 “你——你——” 狄陌拂袖而去,走之前双眼复杂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长叹,那声长叹,带着满腹的哀怨让人心酸,听到他的长叹,让人的心情无来由的低落。“狄陌——” 听到他这般抑郁的叹息声,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声,我想告诉他,不管有没有如烟,其实我与他都不可能,但突然觉得此时他已经焦头烂额,我再说这次似乎不合时宜,一时又闭了嘴。 狄陌听到我唤他,惊喜地回眸看我,眼中带着感激与爱恋,他的眼神让那个如烟公主十分不爽,所以她仇恨地看着我,双眼如利剑刺向我。 “皇上,你三番五次拒绝我就是因为她?” 如烟愤恨地看着我,似乎要将我掐死。 我刚想回她几句,就被沧祁死死地拽住往花园的深处拖去,双手大力而蛮横,粗暴得不得了。 “瀚御风,你别太过分,难不成你想跟他走?你又被那妖孽勾魂了是不是?” 沧祁对对我低喝一声,眼里带着隐忍,似乎已经气得不轻。 但看到他铁青的脸,我心中有点怯,我觉得自己真很没出息,为什么看到发怒,心中还是害怕,许是以前是他手下的少将惹下的祸,被他打的一百军棍,打怕了。 到无人的地方,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我一定要让自己不害怕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将军,我还是女皇呢?我凭什么要怕他? 下次换我打他一百军棍,打得他皮开肉绽,打得他开口求饶,但他这样的人,就是死也不会像我求饶的,想想就气馁。 “是不是看到他有了女人心疼了?是不是今日再见,又心动了?如果是你就赶紧找他去。” “我本来就是准备找他去的,是你将我拽回来而已!你自己被人抛弃了,找我出什么气?”我怒视着他。 “那你去呀——他现在还没有走远,应该还可以赶得上。” 他铁青着脸吼我。我没有动,依然站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应该是沧祁从中做了手脚,从他刚才在大堂说的话可以知道,他为自己以后选择妻子铺了路,也断了苍天涵硬塞女人给他的后路。 “沧祁,你怎么独自跑了出来?众将领还等着他的将军呢?还有尊贵的女皇,你不在,这宴席真是失色不少。”就在这时,沧天涵施施然来到我们身边。 “他们有酒喝,哪还管我在哪?我现在成了全天下取笑的对象,成为一个让人指指点点的弃夫,我还有脸在众人面前露面。” “今天的事情定是你做了手脚,不要以为朕不知道。”沧天瀚冷着脸。 “动手脚?我也想今晚进洞房的时候动一下手脚,但可惜了,现在新娘都跟人走了,连孩子都有了,我还怎能动手脚?就算我猴急,就算我很缺女人,也总不能对一个孕妇动手脚吧。” 沧祁嘴角勾起。 “你别跟我岔开话题,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沧天涵脸上依然没有一丝笑容,但我却忍不住想笑,看来真是沧祁动了手脚。 “你想我说什么?我要说的已经说了,我想动手脚,但没想到先让人动了,很遗憾没得动,第二我沧祁的女人自己会亲自选,不烦皇上忧心,你选女人的眼光让我实在不敢恭维,居然帮我挑了一个孕妇,女人方面以后还是我来吧,旁人帮不了。” 他的话依然字字刺耳,极尽讽刺。 “我沧祁要什么样的女人,没人比我更清楚,不是我想娶的女人,谁也别想强硬塞给我,你可以将任何人玩弄于股掌之内,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说到最后沧祁带笑的脸瞬间冰封,双眼透着泰山不移的坚定。 “如果这样,你就等着一辈子孤独终老,我沧天涵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沧天涵一脸的阴狠,双拳紧握,甚是骇人。 第288章 动了什么手脚 看到两人头顶腾起的浓浓黑气,我心头大骇,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赶紧蹑手蹑脚地往回走,现在狄陌走了,新娘子走了,婚礼也砸了,所有好戏也已经结束,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我还没有走几步,两声巨雷同时在耳畔响起,声音之大,震得我耳朵生疼,直到很久还嗡嗡作响。 “你想去哪?” 他们一齐转过身子,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小偷一样。 “去哪?沧王你不是过来找我去喝酒的吗?已经过了那么久,再不过去那些酒估计都要喝光了,并且我的随从,看不见我可能也会着急,估计现在满将军府找我。” “女皇你是客,我是主,还是我陪同着你进去吧。” 沧祁走到我面前,无奈地对我说,似乎成了弃夫的他,真的很不想再众人面前露面一般,他的戏可真好。 一行三人重新进入大堂,我们一进来,喧闹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许是我们的出现,让他们觉得拘谨,宾客们的双眼不时偷偷在我们身上巡逻,似乎想从我们身上看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沧祁脸上带着笑,沧天涵的也带着笑,没理由我脸上不扯出一丝笑容,所以我也挤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他们从我们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看到,脸上都现出失望的表情。 中间有一张主人席,我们就走了过去,一张大桌子,就我、沧祁、沧天涵三个,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实在让人尴尬。 “虽然今天没有娶到美娇娘,你们也敬我一杯吧,慰藉一些我受伤的心灵。”他说得凄惨,但从他的脸上我哪看到一个惨字,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将军这次虽然是惨遭遗弃,但相信经过不懈努力,下一次保证不会再成为弃夫的,我瀚御风敬将军一杯,祝将军以后不用成为弃夫。” 沧天涵可能喝得太急,呛了一口,俯在桌子那里猛咳。 “瀚御风,你——” 沧祁的双眼极为怨恨,而我朝他妩媚一笑,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沧祁先谢过女皇的美言,我这次的确很凄惨,人生的第一次大婚就惨遭抛弃,今晚本来洞房花烛人生一大乐事,想不到却要独守空房。” “如果女皇真的是怜悯我沧祁孤独寂寞,今晚不妨与我共赴洞房花烛,我相信女皇绝对有能力,抚慰我这颗受伤的心灵。” 他含笑看着我,要数脸皮最厚之人,非他莫属,他简直就当身旁的沧天涵是死的。 “沧祁你别太放肆,别以为我不敢治你罪——” 我发现沧天涵对沧祁的确算得上是纵容了,看沧国朝臣看他的目光,哪个不是又敬又畏,可见有多怕他,若是旁胡臣子这般忤逆他,估计早砍头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 沧天涵,不是善男信女,这我早知道。 正在猛咳得沧天涵听到沧祁的话瞬刻黑脸,而我也差点将刚送到嘴边的酒全部呛出来,他居然当着沧天涵面说这话,真是嫌命长,他就不怕我难堪? “皇上你急什么?女皇都没说要处置我,你慌什么?”沧祁朝我一笑,媚眼如丝,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他当真不怕掉脑袋? “我怎敢处置将军?如果将军是我的皇夫,那又另当别论,将军的罪就留着等将军夫人处置吧,本皇可没有这个资格。”我冷冷地说。 “女皇说得极是。”沧天涵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沧祁也不生气,依然在喝着酒,他的修养越来越好,让人佩服。 酒过几巡,大堂更是喧闹,大家似乎已经忘记这是一场多么耻辱的婚礼,都开始说说笑笑,今日宾客除了朝中大臣,大都是军中男儿,这些男儿平日在军营时常也是胡说八道,如今喝醉酒,就更是满嘴荤话。 那些直白的话语平日听了也就算了,我也不是没听过,如今身旁还坐着沧天涵和沧祁,那些话让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烧得厉害。 沧天涵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可能是觉得他们的话也实在太不文雅,但又不好去阻止,一脸无奈。 沧祁勾唇浅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等到夜色笼罩整座将军府,宾客才开始陆陆续续离开,而沧天涵也对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跟随他回皇宫歇息。 我又不是傻的,这次没有狄陌在旁,我打死也不跟他回去,就是狄陌在,经过昨日之事,我也绝对不会跟他回宫,跟他回去,我还不成了砧板上的肉? “沧国的皇宫建造得富丽堂皇,不同凡响,昨日本皇已经观赏过,但我对将军府的建造也特别感兴趣,也准备回去为我瀚国的大将军建一间,所以今晚想留在这里好好看几眼,参详参详。” “这还不容易?我改天遣人将设计图送给女皇就是,如果女皇还有需要,我叫我沧国的能工巧匠去帮忙建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就请女皇跟我回宫,让本王回宫也好尽地主之谊。” 他说得丝丝入扣,让人难以拒绝。 “沧王你实在是太客气了,昨晚你已经很好地招待我了,今晚就不用你费心了,听闻这沧国帝都如今繁华至极,一别数年,今夜本皇想好好瞧瞧。” 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他走了,我可不想送羊入虎口,沧天涵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我对他是不会带有什么幻想的。 “既然女皇愿意留在我将军府,而我又刚好没有人陪,皇上何不把招待女皇的重任交给我?明天我也好护送女皇回国,有我沧祁护送,女皇一定会平安回国,皇上你就无须忧心,并且皇上这段时间刚好政事缠身,就让微臣为你分忧吧。”沧祁说得恭敬。 “沧卿家,你今日已经劳累了一天,朕体谅你辛苦,今晚朕就留在将军府与你一起招待女皇,明天一早,我与将军一起送女皇离开,否则说我们怠慢了女皇,少了礼数,就不好了。”看来他是死都不会让我和沧祁有单独碰面的机会了。 沧祁没有说话,只是笑笑就继续喝酒,我想如果这样喝下去,喝到天亮还是摆脱不了沧天涵。 明天我就要回瀚国了,我有很多话要问沧祁,我就是想与他说说话,就算不说话,与他独处一会也好。 但是沧天涵似乎知道我们想什么,我们要去哪就要跟着去哪,无论我们找了多少借口,都被他一一否决,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我这两天连日赶路,疲倦了,麻烦将军带我去寝室休息可好?” 我故作平淡地说,我都说我要去休息了,他没理由跟我一起去吧?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无话可说了。 “好,我这就带你去。” 沧祁呼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忙站起来准备带我走,我知道他也极想脱离现在这个僵局。 “沧祁,带路这些小事,叫你府中的丫鬟就行,何需你亲自去,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对月畅饮了,今晚我们就不醉无归,你总不能将我晾在这里吧?” 他微微一笑,他的话让我刚燃起的希望又重新破灭,这死男人。 “送女皇回去休息岂是小事,岂能随便叫一个丫鬟代劳呢?还是我亲自送女皇吧?这样比较合礼仪,否则传出去,还说我沧祁失了礼数。” 沧祁笑笑说,但眉眼中带着焦急,眼看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月亮一点点的攀升,我们还是无法摆脱沧天涵。 “既然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理应朕带路,否则真的被女皇笑话了,你也只是一个将军,朕在此,你还没有带路的资格,否则说我们朕失了礼数。” “皇上你知道应该带她去哪歇息吗?” 沧祁的话让沧天涵没了声息,他毕竟不是这里的主人。 “皇上你就在此等我一会,我送她到寝室,就立刻出来陪你喝酒,今晚一定不醉无归,你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怠慢圣驾,这可是欺君之罪,我沧祁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皇上,你不会这样都不放心吧?” 沧祁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带着嘲讽。 “好,既然是这样,本王就在这里等你,如若这壶酒喝完你都没有回来,就有你好受的,君无戏言,听清楚了没?” 沧天涵虽嘴角带着笑,但声音却是那样的狠绝,连我们最后一点点路都给他封死了。 “臣一定会在你没喝完这壶酒之前回来的,皇上你放心好了,女皇这边请——” 他向我微微一笑,但一想到今晚连见他一面都不行,心情就极为低落,原以为长夜漫漫,起码也有一小段时间相聚吧,但现在所有希望都被他们的那个不醉无归击碎。 喝吧!喝吧!喝死他们,喝得他们三天三夜爬不起床。 我跨步向前走,心中无限怨念。 “走快点——”沧祁低声地对我说。 听到他的话我就更加怨恨,走那么快干什么?他一杯杯喝完那壶酒,哪有那么快?怕死的家伙,就那么急跑回他身边? 看到我没有什么反应,他摇摇头,直接拖起我的手就跑,小手被他的大手掌攥得紧紧的,点点暖意从他的掌心传遍四肢百骸,心禁不住怦怦直跳,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笨死了——” 他从鼻孔里哼出这几个字,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着却感觉是如此的温馨,我任由他拖起我向前走,即使不能相拥,这样也挺好了,他掌心很温暖。 但他却越跑越快,居然往大门跑去,不是去寝室吗? “你不回去了?”我惊诧地问他。 “不回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沧天涵他——那可是欺君之罪。” “放心,没事的。” 说完嘴里发出一声长啸,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就冲他而来,他一个漂亮的翻身,就已经跃到了马背,然后将手递向我。 他将手递给我的瞬间,我还有点不敢相信他居然大胆到无视沧天涵的存在,将他一个人晾在将军府。 你不会是舍不得他吧?” 他看见我没有递手给他,眉头微皱,俯下身子一捞,我就稳稳坐在马上,而他单手一勾,我整个人就跌落在他怀中。 我整个人放松下来,软软卧在他怀中,听到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我的心是如此的快乐,如此安心。 “你不怕他明天惩罚你?他可说了君无戏言?”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家伙。 “要罚也是明天的事情了,别想他了,放心,他不会杀我的,要杀早杀了,目前他还没找到可替代我之人。” 他扯扯缰绳,骑着马飞驰,风扬起他红色的袍子,他脸上带着迷惑人心的笑容,此时的他是那样的俊美。 “你不是心疼他吧?要是这样我就送你回去。” 他徉装掉转马头,急得我忙拉住他的手,而他看到我心急慌张地样子,朗声大笑起来,这样的他让我又怒又无奈,但心头却无比甜蜜,他是不会送我回去的,我焦急什么? 他一边笑,一边将我搂得更紧,然后就喃喃地叫我的名字,叫了一次又一次,似乎不相信我现在已经在他怀中一样。 “风儿,今晚如果不是沧天涵在这里,我们就可以来一个洞房花烛夜了,新房我都布置好了,可花了很多精力,你看了一定会喜欢,可惜了。” 他无奈地说,眼里带有怨恨与遗憾。 “说谎——新娘子跑了,就说为我布置的,如果不是新娘子抛弃你,现在你可能正在里面与那个女人缠绵呢,还不知道多销魂呢?” “以后不准你说这话,这些话是男人说的,你一个女人说羞不羞?” “多羞都不及你今天被人抛弃了,活该。” “你这没良心的女人,我甘愿这般受人耻笑,究竟是为了谁?”他的手臂一用力,搂得我更紧,我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说吧,你动了什么手脚。”我问他。 “怎么人人都知道我动了手脚?我可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觉得我今天很痛苦很愤怒的吗?”他朗声而笑。 第289章 铜墙铁壁的将军府 “说吧,我想知道。”我向他撒娇,猛地在他怀里乱拱。 “别动来动去,酸死了,再动我就抛你下去。” 他忍不住大笑,手变得更有力,似乎想将我完全禁锢在他怀中。 “风儿,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他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线,闭上眼睛等待着我,那性感的唇发出粉色的光,很是诱人,等着我去品尝。 我转过身子,轻轻的覆了上去,其实并不是真的很想知道他动了什么手脚,而是我受到了他的诱惑。 我想他了,我想他的怀抱,我想与他唇舌交缠中荡起的点点心悸,我想身体紧紧相碰时的耳热心跳,我想他的唇,想其中的甘甜芳香,我轻轻地吮吸着,心跳得一次比一次急促。 我轻轻吻着他,他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闭着眼睛,努力装得不为所动,但这个姿势他只是维持了一会,就猛地勒停了正在飞驰的马儿。 这死男人疯狂起来从来不顾惜我,但他铁臂反而更有力的箍着我,跟我对着干,不许我离开他分毫。 “够了。”我不满地吼他,在我奋力挣扎下,终于脱离他的唇辨,呼吸顺畅了,世界美好多了,但吸了几口又觉得心里空空的。 我的心还是砰砰直跳,我用手摸了摸他的胸膛,他也如此,这样我的心才平衡一点。 “男人的身体是不能摸的知道吗?莫不是风儿觉得刚才还不足够?说完又想蠢蠢欲动,直到我给了他一个凌迟至死的笑容,他无奈的停手,扬起缰绳,向前冲去。 看他不留意我,我将头埋进他起的怀中,他温柔地抚摩着我的发喃喃地说。 “风儿,以后你的美好只属于我一个,我不许给别人分享了去,知道吗?”他的声音低沉,特别蛊惑人心。 “无论是沧天涵,还是狄陌我都不允许,下次不能再跟说我无法反抗,无法反抗都得反抗,我为了你都不惜成为弃夫,受尽天下人耻笑,你可不能转过身子就回去与你那些皇夫鬼混。” 他声音带着酸气,我知道在他的心中一定很介怀我已经有了皇夫,经此一次我已经能深深体味这种又酸又涩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给我说实话,不许说谎,他们有没有抱过你?” “没有。” “你有没有投怀送抱” “没有。” “那你有没有偷偷地看他们,垂涎他们的美色?” “这——这个似乎有吧。”看两眼总还行吧? “你——”他刚刚还带着满足笑容的脸一下子变得僵硬。 “总能看两眼吧?”我嘟囔着,不满意他的霸道。 “你自己也明明将两个美人收归帐中,天天在那偷看,垂涎她们的曼妙身姿,难道就许你这样?我看两眼都不行?”我实在有些不满。 “嘴巴越来越没遮拦了”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很是亲昵,那温柔的触感,让我轻颤了一下。 “你怎么动得像抽筋一样?” 他埋怨地说,似乎我这个样子有碍他观瞻,气得我扭过身子不理他,但他又忙拉我回来堵住我的嘴,请求我不要生气,其实我也没有真的生气,我继续卧在他怀中细细体会他的柔情蜜意。 这一刻我觉得真的很幸福,我就想这辈子,就这么赖在他的身边。 他看到我并不生气,脸上绽放着绚烂的笑容,驾着马儿开始飞驰起来,即使马儿的速度那么快,但在他铁臂之下,我觉得很安全。 我闭上眼睛卧在他结实而温暖的怀抱里,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兴许昨夜一夜未眠,兴许是他的怀抱太适合休憩了。 他抱着我下马的时,动作很轻柔,但是我还是醒了,我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那遒劲有力的“将军府”三个字将我所有的睡意都躯赶了,心中大慌,急忙问:“你怎么又带我回来了?” 那么辛苦才能摆脱沧天涵,怎么又跑回来自投罗网?我可不想对着他。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怎可能再带你回去?”他摇摇头,刮刮我的鼻子,宠溺地看着我。 听他的话,我再打量了一下,原来这个是旧的将军府,真是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他害怕沧天涵,跑回来了呢? “沧天涵会不会过来这里找我们?” “就是他来了,也没有办法见到我,这里的守卫他闯不进来。” “他可是皇上,你这样得罪他,他堂堂一个皇上前来,竟然进不了将军府,他日后岂能容你?沧祁,功高震主的臣子从来没有好下场。” 虽然我是很想留在他身旁,但我不得不为他的安危担心,因为他得罪的是皇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旁人若这般功高震主,这般开罪他,的确已经死了不知道到多少次,我与他之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他就是再恨,也不会取我性命的,我也不是第一次得罪他,要砍早就砍了,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日后有机会我会说与你听。” “除了你的事情,大事我从不忤逆他,我什么都可以让他,惟独我的风儿,我是不会让他,我唯一对不起他之事,就是要了你,但他欠我,他亦还不了。你无需担心,若真有那一天,我有足够自保的能力,沧祁,不是莽撞之人,你不用为我担心。” 听到他这般说,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但该有多大的实力,才敢说在沧天涵面前有自保的能力。 他说完拉起我一跃,就跃上了屋檐,我们的身子刚落下,就有几个黑影冲过来,看到是沧祁,什么话都没说就退下了,动作快速而整齐,我相信即使是沧天涵过来不花费点精力根本无法打发他们。 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之间的纠缠,沧天涵是爱面子之人,就是他想闯将军府,也不好大张旗鼓,单凭他和几个暗卫,倒真的闯不进这铜墙铁壁的将军府。 沧祁紧紧攥住我的手,双眼发出异样的神采,嘴觉不自觉的勾起,带着兴奋与幸福的笑。 我紧紧跟着他,受他快乐的情绪感染,我整个人也开心起来,只要他在身旁,无论是在哪里我都是那样的满足。 第290章 活色生香 到他寝室门前的时候,他终于停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嘴角大大地勾起,可以看出心情是十分的好。 “风儿——”他喃喃地叫我,声音带着欢愉,晶亮眸子弯弯,勾魂摄魄,扰人心神,这都还没进寝室呢! 我低下头,摆着裙摆,在他这般目光的注视下,还是有些羞涩,他看到我的紧张,朗声一笑,将我拦腰抱起,因为事出突然,我发出一声惊叫,而他却笑得更大声,眼里尽是绵绵的情意。 被他搂在怀中,心如鹿撞。 他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轻轻推开房门,我如一个小猫那样缩在他的怀中,在他怀里,我总感觉自己很小很小。 我也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高大威严起来,但是总是不成功,他总是轻轻一句话就将我所有伪装去掉。 “风儿,你看看,是否喜欢。”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兴奋。 “我抬头一看,好温馨的新房,墙上贴着大大的喜字,红烛正在高燃,感觉真的很温暖,雕花大床上的被子舒适绵软,花式很漂亮,料子很是华贵,整个寝室都彰显着喜庆。” “寝室还散发着淡雅的花香,原来他在窗台上的花瓶上插上漂亮的花儿,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这里布置得很漂亮,很喜庆,很温暖,我知道他一定花了一番功夫。 “风儿,喜欢吗?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亲手布置的,就连被子都是我亲自挑选的,花儿也是,不假手于人。” 他咬着我的耳朵说,他眼里流泻的情意,让我的心流淌着一股暖流。 “怪不得那么难看,我还以为谁的眼光那么差呢?”心中既惊喜又甜蜜,但偏偏又想逗弄一下他。 “你这女人——”他的笑容全部僵住,恶狠狠地瞪我了一眼。 “我逗你玩的还不行吗?我很喜欢。”我勾起他的脖子,踮起脚,亲了他一口。 “我的风儿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猴急?”他调侃着我。 “我什么时候猴急了?” 我被他说得脸红耳赤,不理他他就说我对他冷淡,冷落了他,对他热情一点又说我猴急,我嘟起嘴表示极大的不满。 他啄了一下我的小嘴说:“我逗你玩的,我就喜欢这样的风儿,来我们喝我们合卺酒。” “我们不是喝过了,在瀚国的皇宫。” “那个不算,这次才是真的。” 他抱着我坐了下来,然后倒满了两杯酒,情意绵绵地递给我,双手交缠,两颗心碰撞在一起,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让人心颤的爱意。 我一点点地品尝着,他也是,我从来没喝过如此甜的酒,也从来没有如此慢地喝一杯酒。 “风儿,似乎我们还没有拜天地。”他笑吟吟地看着我,双眼如一江春水在荡漾。 “真要拜啊?” “废话,自是要拜,莫非你不愿?”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拜就拜,有什么了不起?” 这人凶死了,凶惯他的部下又来凶我,真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主。 我愤恨地从他身上跳了下来,一脸的不爽,他扯了扯嘴角,但却没有笑,装得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但我知道他很想笑。 他拉了我出去,虔诚地拜了天地,整个仪式他一丝不苟,虽没有宾客,没有仪宾,却显得那么隆重其事。 但夫妻对拜的时候,我与他靠得太近了,重重地撞在了一起,他的头实在太硬,痛得我呱呱直叫,而他却在一旁放声大笑。 还猛地说我笨,气得我冲上去猛地捶打着他的胸膛,他也不生气,宠爱地看着我,等我打够了,等我打累了,等我骂足了,他才握住我的拳头,亲了一口。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不知道谁是先喊了一句,竟响起整齐划一的道贺声。 突然发出的声音,吓得我差点就魂飞魄散。 这应该是隐藏在将军府的暗卫,我进来之时,竟没觉察到他们的气息,隐藏得这般好,真是深不可测。 “将军礼成了,可以进洞房了。” 突然从前方的屋檐又传来一把带笑的声音。 “将军,今晚需要我等闹洞房吗?” “不需要,今晚都给我滚远点,全部都在前面守着。” “是将军!有卑职们在,今晚一只蚊子都别飞进来,绝不会打扰到将军,将军请放心。” 又是一阵嬉笑声,但笑声未停,他们人已经掠了出去。 我脸唰一下红了,敢情刚刚被一堆人看了出戏,都怪自己,一进将军府,就放下了所有防备,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男子,都没留意这府邸到处是暗卫,他怎会将暗卫放在寝室附近? “你明知有暗卫看着,还不告诉我?”我又羞又怒,朝他胸口捶了几下。 “我故意让他们几个在此候着的,虽不能大张旗鼓,但本将军大婚,没几个见证者怎行?便宜他们了。”他朗声而笑,满眼的欢愉。 “我都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这辈子会落在你的手里。” “枫儿,我这辈子栽在你手里,你说是你上辈子积了多少福。” 他一边说,一边将我整个人凌空抱起,步伐稳健而有力,如他的心跳声一样。 “死丫头,打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并且这个代价一定很大。” 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迷惑人心的笑,但这笑容怎么看都觉得邪恶,但看到他的眼神,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我很是欢喜。 “你还紧张?” 他笑着问我,一脸的戏谑,我脸又有些发烫。 “我哪有紧张?” 他除了武功比我强那么一点外,哪样让我害怕了?对,还有他狼一样的目光,似乎能透过我的衣服将我看得一清二楚,这让我十分不自在,每次站在他面前就感觉没穿衣服一样。 “真的不怕?” “不怕,你只是区区一个将军,我可是威名远播的女皇呢?就是怕也是你怕我。” 我故意昂起头,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凭什么要我怕他? “在外面你是风光的女皇,在我这里你只是我沧祁的女人。” 他一边说一边将我放倒在床上,动作极为温柔,双眼也含情脉脉,让我的心也柔软成一团。 “风儿,今天我正式成亲了,我们拜过天地了,你是有主的人了,要时刻记住你已经是我沧祁的妻子,知道吗?” “从此你要一心一意地对你的夫君,听清楚了吗?我沧祁才是你的夫君,你皇宫那个不算,知不知道?”他不厌其烦地跟我强调这个事情。 直到我大声说我瀚御风只有他沧祁一个夫君,才心满意足。 躺在床上,我搂着他,轻轻抚着他俊美的脸庞,剑一样的眉,心中满是喜悦。 “沧祁,你究竟对狄陌动了什么手脚呢?” “我现在不想说他,只想对你动手脚。” 他笑着说,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风儿,你今天是故意的,在我大婚之日打扮得那么漂亮与别的男人站在一起,你是故意惹我生气的?你是故意让我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他恨恨地说。 “是又怎样?”我挑衅地看着他。 “你这是勾引我?我会如你的愿。”他笑着说。 这一夜他的勇猛完全超出我的想象,他的索求无度让我彻底崩溃,而我也终于知道以后千万不能惹恼他,否则遭殃的绝对是我。 我软软地窝在他怀中,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风儿,能不能再留几天?总不能刚刚大婚就被你撇下吧,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是成为弃夫了。”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但却将我紧紧搂住,一脸的不舍。 我轻轻抚着他刚毅的下巴说:“也真是怪可怜的,我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居然一连被抛弃了两次,真够可怜的。” “你少说风凉话,我当众出丑还不是你所赐,但这笔账你得好好记住,我会跟你算的。” “沧祁,那个如烟公主真的有了孩子?” 我想起那天狄陌吃鳖的表情就觉得好笑,想不到狄陌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孩子?才那么几天,怎会有孩子?”他边说边忍不住笑起来,一副做了坏事没有人惩罚的得意样子。 “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坏事?”我匍匐在他身上问他。 “你应该问了我做了什么好事才对?” 他嘴角微微翘着,连眼睛、眉儿都弯弯的,整一个奸诈小人。 “自从我知道沧天涵与狄陌两个人狼狈为奸,准备要塞个女人给我的时候,我就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如烟公主。” “是不是想看看自己要娶的女人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好的,漂亮的就娶,身材不够好的就拒绝,是不是?” “自作聪明。”他无奈地摇头的同时,白了我一眼。 “那个如烟公主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公主,她是狄陌从众多歌姬中挑选出来的,听说色艺双绝,尤其身材好,那条纤腰柔弱无骨,可惜我没有机会体验了。”他一声长叹,似乎有着无尽的遗憾。 “你——”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气得脸都绿了,死男人,当着我的面都敢这般说,他还真不想活了。 “我觉得让狄陌看中她,可能是她的性格比较刚烈,不似寻常的女子,他以为我喜欢这类型的女子,这是你给他的假象。你哪有她那样敢爱敢恨?你就是一个蠢女人,在军营的时候真是蠢到我要发火了,蠢到无药可救,现在聪明了一点,但还是很蠢。” “你究竟是在骂我,还是在说如烟公主?她那么敢爱敢恨,你就将他追回来呀,最多不就是帮狄陌养大儿子而已。” 他贬我不要紧,习惯了,但他当着我的面赞另一个女人,我的心就是不爽,我心就是不痛快。 “要养我倒不如养我们的孩子?没脑的女人。”他的嘴角抽搐一下。 “废话少讲,继续说。” “自此后狄陌就请人悉心栽培她,务求达到将我的魂魄勾走的效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趁虚而入,他们似乎都当我是傻子的?我沧祁的女人岂是他们来选?我会任由他们摆布吗?”他脸浮出一个讽刺的笑。 “不过其实也的确是一个美差事,集多人训练出来的女子,床上功夫应该不错,起码比你这根木头好多了。”他笑着说。 “不喜欢我这根木头还巴巴缠着我干什么?” “我犯贱,我就喜欢木头。” 听到他这般说,我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算他还识趣。 “狄陌下了重本,还亲自指导如烟琴艺,想不到这个如烟公主自见狄陌后,芳心暗许,就死硬都不肯嫁给我,结果把她学了那么久勾引人的招数全都用在狄陌身上了。” “他多次向狄陌示好,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狄陌对如烟的一片痴心都视而不见,如烟那个心碎呀,我看得心揪紧紧的。” “唉!我沧祁悲天悯人,最看不得这些痴男怨女的,所以就做了一下好心成全了他们了。” 他边说边笑,哪有半天悲天悯人的样子?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成全他们?”我又禁不住好奇。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是在他们送亲的路上给狄陌下了最强劲的十日销魂散,那个如烟我也下了轻微,但估计我就是不下,她也会主动献身的。” “我把如烟塞在他的床上,我对她说如果不想嫁给我,就好好把握机会,她是聪明人,当然知道怎么做。” “这十日销魂散,我给足了分量,狄陌回来自是按捺不住,所以就在客栈上演了活色生香的一幕,看得我热血沸腾,晚上回来整晚睡不着,你这个小妖精又不在,真是煎熬。” 他长叹一声,一脸痛苦。 “你居然还去偷看了?” 我真的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死男人真是龌龊得很,想不到狄陌就是这样栽在他手里的,跟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可怕了。 “这女人本来我的,现在便宜送给他了,还要那十日销魂散也很贵的,我花了很多银两买的好不好?我自己都没用过就给他了,我不看一下可不亏大了。”他笑着说。 “最重要,这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必须亲眼所见,这才能放心。临近瀚国,我才给他们下药,他狄陌这时想换人,也是换不了。” “才这几天,哪能有孩子,这是我让如烟说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自是要一招毙命,本想狄陌会急中出错,当着众人说才几天,怎会有孩子?若他这般说,就坐实他的罪名,就不是送几百箱珠宝就能解决的事,非让他吐几口血不可,谁料他也没那么蠢,但就是这样也够他喝一壶了。” “五百箱珠宝,这宴席的钱赚回来了,这十日销魂散的银两也够了,算是小赚了一笔” 我听说他这婚宴一切费用,都是沧天涵掏的银子,他何止是赚一小笔,他这狐狸。 被他算计上,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沧祁,我从今天开始瞧不起你,你龌龊,你无耻,你下流。” 我一脸的鄙视,这个死男人居然还留下来观赏? “不过人家如烟在床上可比你主动多了,其实如果你在的话,我带上你也去看看就好了,学一下她也好,这可关乎我一辈子的幸福。” “你——” 我被他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左说右说都是说那个如烟好,脸上又是悔恨又是遗憾,看得我真是冒烟了。 “不过那个狄陌实在太可恶了。” 他突然由刚才一脸的得意变成了一脸的愤恨,眼里冒出一簇簇火苗,似乎被狄陌在背后砍了一刀那样。 狄陌不是重重的栽在他手里吗?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怎么了?他哪冒犯你了。” 我好奇地问他,他那个又怒又酸又憋屈的表情让我很好奇。 “没什么?我不会告诉你的。”他死硬不肯说,依然是一脸的愤恨,似乎十分不爽。 “你是不是偷窥的时候,被人发现了?”我幸灾乐祸地说。 “你这死女人,就是见不得我好。”他怨恨地看着我。 “如果不是这样,你刚才生气什么?” “我当然生气,他将那个如烟压在身下的时候,居然叫的是你的名字,我能不生气吗?他竟然把他身下的女人想成我的女人,你说我——” 他一脸的黑线。 “该死,平时晚上都不知道脑海里想什么?都不知道他发梦有没有——我当时真恨不得拖他出去暴打一顿,但又怕坏了大事。” 他脸色沉郁,似乎吞了了一个死苍蝇一般。 第291章 英雄莫问出处 看见沧祁那愤恨的脸,我竟然想笑,原来他也有吃鳖的时候。 “你还笑?你听到狄陌在这个时候,叫你很高兴是不是?你这死丫头,真是可恶。”他脸冒黑气,就差没扑过来掐死我。 “高兴倒说不上,看来不只你沧祁多选择,我御风也不赖。” 我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死丫头,看见你嚣张的样子,我就生气。”他扑过来咬着我的唇,带着怒火,似乎想要狠狠惩罚我。 “沧祁——”我情意绵绵地喊着他。 “嗯,有什么就说。”唇舌交缠中,他的声音有点含糊。 “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很龌龊,居然连别人这事你也偷窥,有损你大将军的形象。” “你别说得自己多高尚,如果你也在场,你一定会比我更龌龊,那场面多香艳呀,下次看这些的时候,要保证能随时能找到你才看,否则太伤身体了。” 我更加鄙视他,看见我这样看他,他也不恼,将我紧紧搂在怀中又是一顿狂亲滥吻,吻得我都麻木了,一点反应都没有,结果被他气急败坏地骂木头。 “风儿,别人的妻子都在家等着夫君回家,我的妻子想见一面比登天还要难。唉!这日子以后怎么过?” 每次等到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我们的心头就会笼上哀伤,因为知道分别在即,幸福就快逝去。 “风儿,你如果不想回去将军府见沧天涵,我今天直接护送你回去,怎么样?”他搂着我问。 “要回瀚国,我得光明正大地回去,哪能这般鬼鬼祟祟?我就不信他能怎么我?只希望他不会难为你。” “反正都这般了,他能怎样我?要打一身铁骨,要骂我就充耳不闻,我最怕的就是我的风儿生我气,最怕的就是我的风儿跟别人跑了。”他一副赖皮的样子。 “风儿,你说我想你的时候,怎么办?”他将我圈在他的怀中。 “你想我的时候,你只要记住我在想你就好,不许被别的女人勾了魂,还有以后就是有人给你下销魂散,你也不许跟别的女人乱来。” “嗯,好的,我中了销魂散,我不找别的女人,我就冲去瀚国找你,但我估计还没有去到瀚国,我已经焦渴而死了。” “你的小脑瓜就别多想了,我是不会给机会给别人下药的,就是你可要小心你那些皇夫,我怕他们——” “你杞人忧天,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说得厉害,当初不是被沧天涵下药了吗?还差点便宜狄陌那小子了呢?他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有动你,也可能你当时身材太差了,他看不上眼,估计现在应该是悔得不得了。” 在剩下的时间里,我们都不说话了,他紧紧搂着我,我依赖地卧在他的怀里,安静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偶尔轻轻啄一下他性感的唇,他也温柔地回应我,不猛烈,但却细水长流,很温暖的感觉。 早上他温柔地帮我穿好衣服,细细地帮我梳理着我的发,想不到他拿刀拿枪的手也如此温柔,如果天天都这样多好? 梳洗完后,他将我紧紧拉入他怀中,他拖起我的手离开之时,我乖乖跟着他走,我喜欢被他大手握住的感觉,很温馨、很幸福。 等我们回新赐的将军府的时候,才发现整个将军府像一间空宅一样,走了好远,都不见一个人,气氛实在阴冷诡异得很,进到里面才发现跪着满地的人,而沧天涵的脸铁青着,头顶还冒着缕缕黑烟,让人害怕。 当众人看到沧祁回来后,似乎看到了救星一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沧天涵抬起双眼看了我们一眼,那凌厉的目光就像一块块锋利而坚硬的冰块向我砸来,砸得我通体疼痛冰凉。 “皇上怎么了?是不是我府中的人昨晚招待不周,如果是这样我今天一定好好惩罚他们。” 沧祁在装傻卖疯,沧天涵也不置可否,冷冷地哼了一声。 “沧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朕都敢骗?你真是不想活了?”沧天涵一把将他拽在他身边,低声喝他。 “皇上你错怪我了,你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皇上,我不怕人头落地吗?只是昨晚女皇突然心血来潮,说想要出去走走,女皇是远方来的贵客,我怕我招待不周,怠慢了贵客,皇上你怪罪下来,我担当不起,所以才勉为其难跟她出去走了一圈。” “谁知女皇的兴致那么高,走了这条街,又要逛那条巷的,逛得我半死,叫我打仗还行,叫我逛街的确是受罪,好在最后女皇拉我去喝酒了,结果一喝就喝到了天亮,女皇的酒量实在让我佩服。” 这人说谎的本领比我高强。 “皇上,昨晚我们真的纯粹出去喝酒了,我这不是也为了皇上你吗?如果皇上你不信,你大可去问一下女皇。” 想不到这个怕死的家伙,又将所有事情全赖到我头上了,整一个小人,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嘴角依然讨厌地翘起。 “沧王,沧将军的确没有说谎,是我昨晚要他陪我出去走走的,他区区一个将军,做我的马夫替我赶一下马,我受之无愧。但皇上你如此尊贵,我就不敢开口邀请你了。” “毕竟传出去,要沧王做我的马夫,实在不雅,所以昨晚没有来得及对皇上说一声,实在抱歉,下次沧王到我们瀚国,我一定将瀚国最好的美酒送上,我们再来一个不醉无归。” 我笑着对他说,态度诚恳得很。 “沧将军原来昨晚去做马夫去了?看来本王的确是错怪你了。” 沧天瀚虽然脸上带着笑,但脸色依然阴冷得恐怖,他紧紧盯着我看,看得我全身发毛。 “感谢女皇的盛情邀请,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去瀚国皇宫讨一杯酒喝,希望到时女皇可别忘了今天说的话,大家不醉无归。” 他脸上的黑气全部散去,脸上居然绽放着淡淡的笑容,整个人又显得高深莫测,但总感觉他话中有话一般。 “既然昨晚将军那么操劳替本王好好招待了女皇,女皇回国后,本王一定会重重有奖。” 他那个重重两个字说得特别有力,却让我心寒。 我总感觉我回去之后,沧祁一定会被他整得很惨的,心中禁不住担心,但沧祁却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似乎叫我什么都不要担心。 我太清楚沧天涵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绝对是有仇必报之人,昨晚我们将他晾在将军府一整晚,他心中的火气爆发起来,肯定可以焚毁整座将军府。 下午我启程回瀚国,沧天涵亲自出来送,礼数周全,但沧祁就被他不知道派到哪里去了? 我临走看不到他挥动的手,看不到颀长身躯,依恋的目光,但这样也好,不见也许比见面更好,绝了念头,走的时候就不会频频回头,百转千回。 回到瀚国,我就开始静下心来处理朝中的事情,我迫使自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一个人静静地想他,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自从与他在将军府中拜过天地后,我心中就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是他的人了。 虽然他以前也说我是他的女人,但经那次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心中开始坚信他不会再负我,起码不会再与其他女人鬼混的了。 其实似乎我认识他之后,我就没有见他与什么女人有过牵扯,虽然眼神是比较放肆,说话是比较不堪入耳,就连行为也比较龌龊一些,但倒也算得上洁身自好。 我虽然嘴里骂他千般不好,万般坏,但每次想起他心中都是甜蜜得不行,不知道他心中是否也是如此? 三年了,姜将军年纪就更大了,他来找我告老归田,说戎马一生,希望能过一些平静的日子,在血雨腥风走过来的人,也许更渴望安定,渴望平静的生活,渴望与家人的团聚。 他是幸福的,他的年纪比我父皇大很多,如今父皇长眠于地下,而他却可以儿孙满堂,安享晚年。 我赐他黄金他不要,他说黄金太多,子孙会骄奢。 我就改为送良田,他高兴地叩谢,他说如若有一天瀚国需要用到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一定会为瀚国尽自己最大的一份力量。 他走之前说要去去拜一下我的父皇,我知道他们一直出生入死,感情深厚,我陪他的到了我父皇的墓前,虽然我的脸上平静,但事隔那么多年,我的心依然很痛很痛,我想念父皇,我想念父皇那朗朗的笑声,我想念父皇大宽大的肩膀。 在瀚暮的刻意安排下,我的父皇与他娘同葬在一起,他们一切的爱恨也在这里埋葬了,只是那个可怜的女子把恨,留给了他自己的儿子,把痛留给了我与我娘。 自我父皇去世后,我娘就没有机会来拜祭过父皇,也许她刻意地忘记,然后寻求心灵的慰藉?她现在过得还好吗?除了沧祁,她是我心中唯一的牵挂。 送走了姜将军,我的心空荡荡的,感觉与父皇有关联的人与物慢慢地离我而去,我很想从他们的身上,看到我父皇曾经的足迹,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也已经白了少年头。 关于父皇的所以记忆,我只有深深地埋入心底,一代英雄就此遗忘了吗? 父皇,我会一直沿着你的足迹让瀚国的战马走得更远,让瀚国人的足迹踏得更远,你没有实现的梦想就让风儿替你完成。 娘她也很好,你就放心吧,其实我知道父皇应该最牵挂的人就是我娘了,但对于娘的命运。我无可奈何,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踏出那破旧的古庵? 从父皇的墓前离开后,我就提拔了少年将领楚律顶替了姜将军的位置,朝中大臣多有不服,说他只是二十出头,又没有大战的经验,难以担当重任。 但我一直相信我自己的目光,他的武艺出众,他的双眼锐利而睿智,分析冷静而果断,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身热血,立志要报国。 这样的人不应该因为年龄小而埋没,他就是一个雏鹰,只要送开双手,虽然会有过跌跌撞撞,但很快一定会在广袤的天空展翅翱翔,搏击风雨。 对与朝中的质疑声我只是淡淡地说:“本王带领区区几万人击退二十万大军的时候也只有十六岁,我登基为王,捍卫瀚国大好河山也只不过十六岁。” “英雄莫问出处,英雄也莫问年龄,宝剑锋自磨砺出,英雄也是战场中浴血奋战中走出来,本王绝对相信我的识人的能力,难道你们质疑本王的眼光?” 群臣变得鸦雀无声,我总觉得应该强硬的时候必须强硬,不能让他们左右了我的分析。 站在下面的楚律,既没有受宠若惊后猛地叩谢皇恩,也没有虚伪地推辞,他只是朝我一笑,笑容中带着坚定,笑容中带着坚不可摧,他的笑容让我感受到里面的力量与温暖。 他有着超同龄人的稳重,俊脸写着刚毅与果敢。 就是这样一个男子,在今后的日子里与我生死与共,并肩作战,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走过我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 第292章 心有灵犀 提拔了楚律后,我又接连从军中提拔了几个年轻的将士当他的左右手。 众大臣说得对,楚律的确是没有任何大战的经验,因为自我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朝中的稳定,以及花费精力去处理各族之间的矛盾,三年并没有对外扩张国,国中将士三年没有打过一场硬仗。 没有历练的楚律绝对没有能力与沧祁抗衡,没有浴血奋战的军队更无法与沧军相提并论。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的目标就是要训练一支可以与沧军媲美的军队,培养一个可以将沧祁击倒的将领。 楚律就是我的首选,我必须要瀚国出一个叱咤风云的名将,只有这样军心才稳,民心才定,我让所有人觉得只有他守卫着这大好河山,这瀚国就永远稳如泰山。 以往瀚国的强大,是因为有一个强大的父皇,但父皇常年征战在外,对朝政疏于管理,若不是如此,当初怎会被瀚暮把控了整个朝堂而不自知?但除了父皇外,瀚国并没有名将,即使是姜将军,与当年的几大名将相比,还是差之甚远。 一个国家,不能一有战事,就是君王出征。我不能步父皇的后尘,所以我对楚律寄予厚望。 夜深人静,想起沧祁的时候,依然难掩心痛,自己处心积虑培养的将领,就是终有一日将自己最爱的男人打倒击败,真是很讽刺。 但在坐在这个位置上,我不得不为瀚国谋划,整个瀚国现在能与他抗衡的将领连半个都没有,这让我忧心。 沧祁他不会杀我,但当硝烟再起的时候,我们站的永远是对立面,儿女私情在家国面前总显得渺小而不足道。 我在御花园召见了楚律,将一把剑扔给他,他愕然地看着我,眼里闪过疑问,但却不畏惧。 “把剑捡起来,当你打败我的那天,我就给帅印给你,否则你没有资格,因为连我都打不败,即使是上到战场,你也难逃战死的命运。”我冷冷地说。 “好!”他对我一笑,似乎并不害怕我的冰冷,眼神闪着无畏,我知道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消一会,整个御花园就变得刀光剑影,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我没有留手,而他也倾尽所学,好久没有打得那么痛快。 这瀚国除了他,也许没有人再敢与我放手一搏,因为都畏惧我手中的皇权,一声刺耳的断裂声,让御花园归于死寂,地上到处是残花碎叶,满地狼藉,中间是断成两截的剑,在地上发出刺眼的光芒。 他武功不错,但与我比还有些许距离,那两截断剑是他的。 回瀚国之后,虽然日理万机,但每日只要有闲暇时,我都会勤加练习,我不能让自己有闲下来的时候,闲下来会想沧祁,有沧天涵这头狼虎视眈眈,我也不容许自己偷懒。 如今武功精进,不知道与沧祁再见面,能否将他打败?但楚律要赢我,他就必须比我更用心。 看到那两截断剑,楚律脸上的笑容敛去,定立在原位好一会,然后跨步向前捡起那两截断剑对我说:“谢女皇赐教,帅印女皇保管着,我楚律终有一天堂堂正正从女皇手中讨过来,也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打败。” 他抬头看我,眼神是如此的坚定,没有气馁,只有更旺盛的斗志,我喜欢这般有斗志的将领。 “我等着你打败我的一天。”我淡淡地说,没有赞许,也没有嘲讽。 “我会的。” 楚律朝我一笑,笑容带着坚定,带着力量。 这些年虽然我培养了不少的亲信,但从没有一个人笑容中可以给我力量,我一个人孤身守卫着大好河山,有时我真的觉得孤立无援,也觉得很累。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竟然涌上一种有所依傍的感觉。 他要成为一代名将,必须在战火中淬炼。 我看着绘制的地图,离瀚国不远有一个幽国,现在正在慢慢地衰落下去。 这个国家在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辉煌过一时,但现任皇上却无所作为,整天沉溺于酒色,荒废朝政,连军队也疏于管理,这样的国家正是我攻击的第一个目标,也应该是楚律打的第一场硬仗。 在楚律还没有打败我之前,我开始派探子混进这个国家,幽王沉溺酒色就更好办,我瀚国从不缺少美女。 这三年我也培养了大量的探子,各方面才能的都有,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现在也是出去历练的好时机了。 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我瀚国的势力全方位渗透到这个国家中去,对于大臣能用的就拉拢为己所用,不能用的必须在开战前把他铲除。 当密探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我的手中,我想起我娘的边国,也许当初边国就是这样被我父皇灭掉的。 站在父皇的角度,他没有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如果你不强大,就会被别的国家灭掉,如果今日我瀚国无所作为,他日必然成为沧狄两国口中食。 但站在娘的角度她恨父皇也没有错,的确是父皇让她家破国亡,抱恨终身,这样的两个人不应该相遇,相遇了也不应该相爱,相爱了注定痛苦一生,而我很怕我与沧祁会走父皇与娘的旧路,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相爱。 站在窗边,我凝视着那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倾斜在这片大地上,使阴冷的后宫增添了一丝温暖。 沧祁此刻在做什么呢?他是否如我一样孤独地看着天上明月?沧祁,我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但我的思念只属于这无人的黑夜,白天我必须让我忘记沧祁。 我重金聘请了名师调教楚律,给了他大量兵书给他阅读。 他很勤奋,凡是我给他的书他都一字不漏地看完,遇到我的时候跟我探讨其中的战术要领,他有很强的判断力,这让我惊喜。 在武功方面一个月后他来找我,自信满满,眼神坚定,短短一个月他的确进步了很大,很少人能在一个月起的变化如此大,我从他身上看出了他的进步与潜力,看来他这段时间是在废寝忘食地练武。 学武讲究天分,有些人一辈子勤勤恳恳,苦心钻研结果收获不大,依然平庸无所得。有些人极有天赋,一点即通,短时间可以突飞猛进,而他属于后者。 这次他的剑没有断成两截,但却被我击落在地,叮铛作响,他重新捡起手中的剑对我说:“下次我来的时候,这剑会握在我手中。” 他对我说。 “我希望听到的的是你说下次来的时候,这落在地上的剑是女皇的。” 我依然淡淡地对他说。 他没有说话,黝黑深邃的目光发出异样的神采。 三个月后他再来,这次不再是自信满满,我从他脸上看不到张扬,看不到焦急,只有沉稳。 这一次如他说的他的剑依然卧在手中,一百招之内我们分不出胜负。 我叫停了他,他沉声地说:“女皇,我还没有打败你。” 他的进步让我欣喜,我的帅印终于可以送出去了,剩下的就让他在战场中历练吧。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打败我的,我不会让我的部下将我打败,那该多没面子。” 我笑着对他说,如果在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将我打败。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得很开心。 十天后他率领大军去攻打幽国,能为他刺探的军情我都帮他探听了,现在就靠他了。 楚律在幽国的益城之役崭露头角,斩杀三员大将于马前,两个月后攻陷幽国帝都,让我瀚国的大旗在幽国的上空高高飘起。 在今后的一年内,他接连攻陷了离国、风国、天塔国、明国四小国,威震全天下。 在他攻城略地的同时。我也没有闲着,安抚战败国,让瀚国的民风习俗以最快的速度渗透进去。 一年后楚律班师回朝,我换了另一支军队出去,国与国之间需要竞争,国内也需要竞争,而楚律与他的军队也需要一段时间休息,将士也需要有时间与亲人团聚,否则怨声会四起,总是浴血奋战而看不到希望。 当他昂然站立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判若两人,当初的青涩已经全部褪去,眼睛坚定而炯炯有神。 看我的目光直接而不再躲闪,他身躯更加挺立,嗓音更加低沉,完全已经是一个成熟男子。 风沙滚滚的战场的确很能锻炼一个人,他那高大的身躯站立在我面前,居然让我感到了压迫感,是他身上那身霸气吗? 我赐他将军府,他微笑着叩谢,我赐他美人若干,他笑着悉数给我退了回来,我亦不勉强,嘉奖的东西如果他本人不在乎,这嘉奖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楚将军,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笑着对他说。 “如果可以,我想与女皇在月下再比一次武,除此别无所求。” 他凝神看着我,带着渴望,他依然没有忘记要打败我。 “我说过,我不会给机会给你打败我的。” 我没有答应他,因为我不想输,我这一辈子只想输给沧祁,其他男人我不希望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他笑笑没有再出声,眼里带着些许遗憾失落。 在这一年我也密切关注着所有与沧祁有关的事情,我不允许自己再犯过去的错误,连他被幽禁了半年都不知道,这样我不会再原谅我自己。 我回来后,沧天涵大发雷霆将将军府中人悉数责打,女的打了二十棍,男的五十棍,整座将军府中哀嚎遍地,众人卧床,愁云惨淡,而沧天涵唯独是没有责打沧祁,但他这样做比责打沧祁更让他难受。 我瀚国四处征伐的同时,沧祁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到处征伐,他留在朝中的时间比较长,沧国的年轻将领乌立慢慢在大仗中凸显出来。 我知道沧天涵是希望有一天沧国有人能替代沧祁,这让我隐隐担心,我害怕真的有人完全能替代沧祁的时候,沧天涵会将他铲除。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明白,功高盖主的下场绝对凄惨,但沧天涵真的找到人替代得了沧祁吗? 想到沧祁,晚上就睡得不够安稳,第二天上朝的时候,狄国的信使来访,说狄王想在下月月初来访我瀚国。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兴奋起来,这段时间我正想与他碰一下面,想不到这次倒心有灵犀了。 第293章 是朋友还是敌人? 月初狄陌果然来了,我在宫中设宴,隆重地招待他,众大臣也一起出席,大家把酒言欢,倒也融洽。 狄陌似乎对楚律比较感兴趣,双眼不时落在他的身上,看来楚律真的小有名气了,居然连狄陌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这让我甚感欣慰,他的成长可包含着我不少的心血。 宴会散后,众大臣一一告别,御花园就只剩下我与狄陌,没有人在场,狄陌又恢复了当初那副庸懒的表情,斜靠在长椅上喝着酒,浅笑连连。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虽然他也贵为一国国君,但与他相处我总觉得轻松,不似与沧天涵那样压抑得很。 有沧天涵在场的地方,我总感觉背脊凉飕飕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在背后狠狠地砍一刀。 “风儿,一年不见,有没有想我?” 这是私底下他问我的第一句话,声音如点点清泉滴落在心底,很是好听,但话中的内容依然是那样直接而露骨。 “莫非狄王千里迢迢跑来我瀚国,就是为了对我说这样的一句话?”我笑着说。 “如果我说是,风儿你信不信?”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斜着眼睛看着我,目光灼灼,带着浓浓爱意。 “如果我说想,我怕你的如烟公主会从狄国跑过来砍死我,我本来就敌人多了,暂时还不想再树敌,要不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我调侃着他,一提到如烟,他脸就黑了,这也许是他觉得最丢脸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提她?我也是着了沧祁的道才这样?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提起沧祁他的脸变得更黑,双拳紧握,似乎想朝着我那桌子想一拳打下去,如果这里就剩他与沧祁,我估计一定会大打出手。 都一年了他依然是气难消,不过沧祁也的确过分了一点,下了药,还要偷窥,如果让狄陌知道他们激情镜头,都尽收沧祁眼底,更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我突然想起沧祁曾说那个场面如何香艳,如何让人热血沸腾,现在他站在我面前,想起沧祁的话,脸觉得有点发烧。 “风儿,你那个将军楚律似乎对你有意思。” 他没头没脑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你瞎说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我还没有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这个程度,我对他虽有栽培之恩,但从没有男女之情,大多时候,我对他都是不苟言笑,他对我虽言计听从,但从来都没有逾越,这狄陌说话越来越没谱了。 “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别,但看我的眼神更特别。”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话,依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他看你的眼神那么特别,可能是看上你了,本身就长得那么妖,说不定当你是女人了,试试吧,说不定另有一番滋味呢?” “死丫头,他我倒没兴趣,你我倒盼望以久,要不我们试试?” 他又是那一副死样子,让人实在无奈。 “狄陌,明人不说暗话,你这次来的目的何在?别在这里跟我打哈哈。”我直接问他。 “我有啥目的,我不是想我的风儿了,所以过来瞧几眼吗?你真的这么残忍对我吗?” 他依然跟我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俊美的脸在酒的作用下更是娇媚如花,这张脸就是楚律看上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狄陌,怪不得如烟连沧祁都不肯嫁,一定要跟着你,你比女人还要美。” “瀚御风,你能不能不提她?既然我那么美,怎么就不把你的魂勾了?” 他满脸红霞的脸一下子变黑,看来如烟是他的死穴。 “不提她也可以,说说你来的目的,我比较好奇,也比较心急,我是不相信你只是想我才来的。” “你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他怨恨地看了我一眼,但说完倒放下手中的酒,端坐起来。 “风儿,你是想做天下霸主吗?”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我笑着问他,他终于跟我说正经事了。 “想,我们就是敌人,若不想,我们就是朋友。”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眼睛紧紧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第294章 倔强的男子 “你今日是想过来与我结盟?” “风儿,果然聪明,没错我正有此意。”他又是一笑,如春花般绚烂。 “风儿,霸主人人想做,但你觉得你有这个实力了吗?死丫头,与我结盟暂时是你最好的选择,我至少不会在你背后捅你一刀,对你好,对我也好。” 当晚我们一直坐到天亮,把酒言欢的同时,分析天下局势,各国的利害关系,如果他不是狄国的君王,也许我们真的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最后我们定了一个盟约,三年内不互相侵略。如若任何一方受到攻击,另一方伸出援手,这个盟约即使他不找我签,我也会找他。 现在瀚国国力虽然极速地发展,但也还不是最强大的国家,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这个世界弱小的国家太多,我的胃口还没有大到想吞没狄国,相反我不得不时刻提防着沧国。沧天涵如一匹狼一样总是在虎视眈眈,这让我寝食难安。 盟约定了,我心中踏实了一些,毕竟不会出现狄沧两国同时攻打瀚国的局面,要是这样,即使我瀚国再强大一些,也难免不会败。 定了盟约后,狄陌并没有急着回去,留在瀚国皇宫游荡了一天,然后死硬要我陪他出宫游玩几天。 我放下朝中所有事情,陪了他两天,他的兴致似乎很好,没有丝毫想回狄国的迹象,一路上还甜言蜜语地说过不停。 他可能哄女人哄的多了,每一句话都让人甜到心里去,加上那俊美的脸庞,陪着他的确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说的话太让人耳热心跳,这厮没人的时候,说话实在是放肆。 第三天我找了楚律陪同,他整个人就如霜打的花儿一样,蔫了,一路上话也不多说两句,那些情意绵绵的话不敢再说半句,一路上那眼神哀怨得不行。 他说我是故意逼他走的,他说我狠心,他回狄国之前也还在骂骂咧咧的,对我找楚律陪同这事一直不能释怀。 他说有楚律在身旁,他觉得浑身不自在,似乎从他嘴里偷了一块肉一般,他的感受还真特别。 “风儿,过段时间你也找过借口来访我狄国吧,这样狄陌又可以多见你几次,陌想死你了,如果风儿你过来要我陪你玩多少天我都奉陪。”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带着无限的爱意,那话说得也十分暧昧,这哪像一国之君能说出的话?实在是太无赖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不避楚律,脸皮还真是厚,我看见楚律转过身子看着远方,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这才让我不觉得那么尴尬。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不再说话,但在众大臣面前他的行为倒很规矩,没有任何逾越,一副帝王的派头。 他懂得分场合,他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这让我放心。 送走了狄陌后,我的心变得更亮堂,总感觉这瀚国是有朋友了,虽然我知道这朋友不会是永久的,但起码比是敌人要来得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律显示了他的卓越的军事才能,屡战屡胜,勇猛果断,很快成为除了沧祁外又一名让世人称颂的悍将。 每次捷报传回,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眼光,但同时我也知道,这些年,他是有多刻苦,他闲暇时不是在练武,就是在看兵书,没有一刻的放松。 当初反对声音最响的大臣现在都没有话好说,而他一次比一次沉稳,对我赏赐从来没有拒绝,我送什么就收什么,除了美女,送出的美人,被他退回了数次,我也就再也没送过。 他如今是朝廷新贵,瀚国威名赫赫的名将,人又俊朗挺拔,俘获了不少瀚国名门千金的芳心,每次得胜归来,不少大家闺秀,蒙着面纱,站着高处频频张望。 听说将军府的门槛都被媒婆踏破了,但这些媒婆都被管家好言劝走,说大将军明言,目前尚未有成亲的打算,她们连楚律的面都见不着。 “楚律,近段时间,朝中有几个大臣,明里暗里都想让本皇替你跟他们的女儿赐婚,这些都是他们递过来的画像,你看看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有喜欢,本皇就给你们赐婚,我们朝中也很久没有喜事了,好好热闹热闹。” 楚律接过我手中的画像看了一眼说:“臣不喜。” “若都不喜欢,就罢了,日后慢慢挑,挑一个心仪之人。这成亲是大事,本皇亦不会强迫你,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 楚律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悍将,自是好好护着,不能因为他拒婚,惹恼了一干大臣,既要替他一一回绝朝中大臣,又要不伤了大臣们的面子,真不是一件好差事。 如今我大瀚国有名将楚律,但沧国的国势依然如日中天,外有沧祁和乌立两员悍将,内有沧天涵的铁腕政策,整个国家发展得让人倍感压力。 难怪狄陌过来与我订立盟约,也许他也敏锐地察觉沧天涵的野心勃勃,觊觎整个天下,想成为天下的霸主。 虽然狄陌有先见之明,但是局势突变也弄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当初他的父皇狄离退位给狄陌的时候,为免得手足相残,争权皇位,退位之前已经夺了狄仁手中的兵权,谴他远离京城做一个藩王。 狄离以为这样,他的皇子狄仁就不会兴风作浪。 这几年狄仁的确也修身养性,没有任何异动,也让狄陌放松了警惕,但没想到,几个月后他居然联合了几个大的藩王一起攻回京城,誓要夺回他失去的帝位。 即使来势汹汹,但毕竟也只不过是区区几个藩国,何足为惧? 当初两国订立盟约只是说受到别国攻击的时候,伸与援手,既然是他们内乱我也不愿意插一脚进去,我采取了观望的态度。 但我没想到狄仁这三年竟然秘密地收兵了大量买马,领着大军连连攻陷了几个城池,向京城进发。 狄仁是大皇子,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本来就根深蒂固,现在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一一抬头,狄陌现在是里外受敌,危机四伏。 我看了不禁隐隐担心,但内心深处总感觉狄陌能将一切危机化解于无形,但狄仁的兵力以及战备似乎源源不断地有供应,这让我开始生疑,他背后有人支撑着他。 我开始派人去调查究竟是谁在后面支撑着狄仁,我就不相信一个普通藩王能有这能耐,一想到沧天涵那阴狠的脸,我就浑身发冷。 莫不是那个狄仁想这个皇位想疯了,引狼入室? 我绝不能让狄仁当上这狄国的皇上,他若是狄国的皇上,我瀚国就会变成前有狼,后有虎。 我现在突然感到我与狄陌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如果他的位置被狄仁取代,他日狄仁必然会联合沧天涵来攻打我瀚国,历史又会重演。 我不允许这一切发生,所以我必须要保住狄陌的皇位,有他在一日,瀚狄两国就不是剑拔弩张的敌人。 我连夜召见了楚律要求他带兵去狄国助狄陌一臂之力,但没想到一向唯命是从的楚律断然拒绝了我。 他直接而干脆地对我说他不去,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坚定,这让我震怒。 我忍着怒火问他原因,他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我说:“我楚律可以为女皇战死沙场,我可以为女皇攻城掠地,我甚至可以为你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你如果叫我现在自刎于你面前,楚律绝无半句怨言,但是他我绝对不出救。” 他的话让我怒火中烧,在这个危急关头他居然如此固执?他脑子里究竟想着什么? 我拂袖而去,改派另一支军队的统领晨英火速率军前去救援,处理好这件事情后,我还是难熄怒火。 楚律的态度着实让我生气,对于不听皇命的人决不轻饶,否则以后我的命令还有谁去执行?此例若开,后患无穷,这是皇权的尊严,谁也不能蔑视! 我命人狠狠地打了他一百军棍,我亲自监刑。 他没有求饶,刚毅的脸写满了坚定。 我听到了棍起棍落的劈劈啪啪声,但我就是没听到他哼一声,莫非真是铜皮铁骨?如果是这样,我再打他一百棍,看他服不服?心中依然有气。当他一拐一拐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眼神依然是那样倔强。 “楚律,你服不服?”我阴着脸问他。 “你就是再打我一百军棍,我都没有怨言,你就是拖我出去砍头,我也不会吭一声,但我绝对不会去救他。” 他昂着头,双目灼灼地看着我,直接而无畏,没有丝毫的悔改。 “再给我拖出去打,打到求饶为止,打到认错为止。”我愤怒的声音在大殿回荡,军令如山,我绝对不允许有人违抗。 第295章 我不是妖孽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站立不稳,双脚颤抖着,但依然屹立在我面前。 我看到他衣服已经有血水渗出来,里面应该是打的血肉模糊,他为我瀚国立下汗马功劳,这是我第一次责罚他,并且一罚就是如此重,但我实在是难息怒火。 “你服不服?”我冰冷地问他,双眼依然燃烧着熊熊怒火。 “我服,但我就是不愿意去救他。” 即使被打成这样,他依然一身硬骨,许是我今日真的将他拖出去砍头,他也不会向我求饶一声,甚至连吭都不会吭一声,他抬头看我,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依然是如此坚定。 “为什么?”我开口询问他,他用力扶着一张椅子,努力不让自己倒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对我说:“如果你真的那么愿意我去救他,我去,但是绝不是害怕你的军棍,而是因为这是你的命令,楚律从不想违抗你的命令,更不想惹你生气,只要你高兴,我就去做。”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冷硬坚毅。 “我派援兵过去并不是只为了我们的个人私情,我与狄陌私交是不错,但不至于随随便便让瀚国兄弟的性命送命。” “只是有他在位一天,我们瀚国起码不会受两国强攻,你可能不知道,我与他的皇兄狄仁仇口较大,他是睚眦必报之人,他恨我入骨,必不会让我好过!” “狄仁如果这次重夺政权,登上帝位,他势必与沧天涵联合一起攻打我瀚国,我瀚国即使固若金汤,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在公在私我必须要保住狄陌稳稳地坐在这个龙椅上,特别是这几年,在我们瀚国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独领风骚的时候。” “狄仁一个被夺了兵权的皇子,他哪来那么多兵马?他哪有源源不断的军备供应?狄国不弱,却被连攻几城?攻城的都是精兵强将,背后我怀疑是沧国,若狄国成为沧国的傀儡国,我们瀚国离亡国也不远了,你明不明白?” “楚律明白,我现在就带兵去。”他低沉着声音说,双眼依然直直地看着我。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爬着去?给我回将军府养好伤再来见过我。” 我依然冷冰冰地对他说。 “好。” 他总是惜字如金,说完一拐一拐地离开了大殿,原本还想找一个人扶他一把的,但后来想想就算了,就让他受点教训,要不不知道痛,下次再重犯。 七天后我的收到探子的信,我猜得果然没有错,狄仁背后有更强的支援,物质、兵力都源源不断地供应,在朝中也有人不断煽风点火,局势动荡。 当初这皇位之争,狄仁、狄陌的实力本来就半斤八两,狄仁因为是长子,还占优势,只是狄离一纸诏书让狄陌顺利登上帝位,一举夺狄仁兵权让他远离帝都,以免手足相残。 但狄仁是狄离的儿子,狄离即使不让这个皇位给他,他也断断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而狄陌本身就不是心狠手辣的主,所以在狄仁最落魄的时候并没有斩草除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狄仁的反扑也极为厉害,狄国的内乱打乱了我整部计划,我不得不将我前进的步伐停了下来。 十天后我们的后援部队到了狄国,看到有瀚国的支持,狄国士气大振,叛军对我军的到来始料不及,被我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败退了一个城池。 而狄陌借助我国兵力抵抗气势汹汹的叛军,然后抽调一部分人回来铲除异己,进行了血腥的屠杀,凡是狄仁这边的人宁可杀错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势必在最短的时间控制朝中的局面。 狄陌稳定了军心后,我们瀚狄两国军队联合起来夹攻叛军,当一个个的捷报传到,我心情大好。看来很快狄陌就可以将叛军连根拔起。 我是希望这次狄陌能狠狠心,将他的皇兄狄仁彻底铲除,这样他可以一劳永逸,而我也无后顾之忧,有时做一名帝王就不能仁慈。 但就在这个时候,瀚国发生了大面积的瘟疫,并且瘟疫扩散的速度快到让我吃惊,我命宫中的御医全力配制药物,还帖皇榜四处寻访名医,务求在最短的时间有药物可以控制这瘟疫。 但这瘟疫如天火四处洒落瀚国一样,到处都是,此起彼伏,有燎原之势,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整个瀚国。 大家都开始人心惶惶,看着路上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送上来的奏折堆积如山,都是说哪个地方又爆发了瘟疫,一夜之间死了多少人?哪个地方的尸体堆积如山,无人掩埋。 除了要找出源头之外,我不能让这个瘟疫继续扩散,死亡的人我下令当地必须就地掩埋。 刚开始还可以做到,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大家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熬过这个炎夏,所以都开始违抗命令,大家开始在等死,死亡的恐惧遍布了瀚国每一个角落。 屋漏缝连绵雨,这头瘟疫起,那头幼童频频丢失,并且是大批量的丢失,我开始把所有外派的军队调了回来,一边控制瘟疫的蔓延,一边开始着手调查这失踪人口的事情。 要不及时控制,不人心不稳,这瀚国就会大乱。 但我从百姓的眼里看到了恐慌,我从士兵的眼里看到了畏惧,我从大臣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我整夜整夜不眠,开始想着对策,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多难过的坎都会过去的,只要自己不倒下,这瀚国就会屹立着,如果连自己都倒下,这瀚国就完了。 研制瘟疫的药物迟迟未出,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不久民间就开始盛传这次瘟疫是上天来惩罚瀚国子民的,因为瀚国女皇惑世,前世就是一个祸世狐狸精,要遭天谴。 这次天谴就报应到她的子民身上,否则几百年罕见的瘟疫独独在她的统治下爆发?甚至连那些失踪的儿童也推到我的身上,说我是一个妖孽,靠吃这些童男童女保持年轻保持寿命。 这些流言如风一样吹到某一个角落,并且越传越盛,越传越离谱,到这个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次不是单纯的一次瘟疫,应该是有人想趁机拉我下位,想趁乱打我瀚国的主意。 但大臣看我的眼神开始起变化,从以前的仰视崇拜到现在的怀疑,民间要我退位让贤的呼声也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狄国的处境并不见得比我好过,狄仁的兵力似乎在一夜之间增加了几倍,对着皇城猛攻而来,气势骇人,晨英带领的军队掉进了这个泥潭中,无法抽身回来。 千头万绪让我理不清一个头绪,但样样都是火烧眼眉毛,迫在眼前,我已经感受到朝中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在蠢蠢欲动,这让我更加焦虑。 我开始调兵准备应付面临的困难,我知道伴随这些的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不没想到过了不久,这个瘟疫居然蔓延到沧国,沧国也处于一片愁云惨淡之中,刚开始我还以为这些都是沧天涵搞得鬼,当现在沧国也受这瘟疫之苦,看来这次真是天灾不是人祸。 这倒让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最怕是天灾人祸一起来,这真让我措手不及,现在当纯是天灾,事情反而没有那么棘手。 但我发现我还是没有将局势看清楚,我把事情想得还是不够坏,三天后沧国的讨伐之师就已经气势汹汹朝我瀚国而来。 并且他们出师有名,说我是妖孽,是妖女惑世,贻害人间,现在上天的天谴已经连累到他们沧国,为了沧国的子孙万代,为了沧国的长治久安,他要求我立即退位,否则他们誓要为死在瘟疫中的子民报仇雪恨。 原来一切都是幌子,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出师有名而铺路,并且这个名堂不但他们沧国理直气壮,就连我们瀚国的人都觉得他们是正义之师,真是讽刺。 外有沧军压境,内有大臣武英逼我下位,这个武英身材魁梧,能文能武,在朝中一直有威信,他是瀚暮在位时的大臣,我看他一直也安分守己,倒从来没有对他有所堤防,但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拉拢君臣,威迫我下位。 朝中大臣多是我提拔上来的亲信,虽然现在谣言满天飞,虽然武英也振振有词,咄咄逼人,众大臣还是处于观望的态度,甚至还是拥护我的居多,想在这朝中将我拉下位?他也还没能成气候。 但没想到这次瘟疫竟然蔓延到朝中大臣的身上,我的亲信李侍郎一家三十口全染上瘟疫,两天内无一幸免,并且死相都异常难看,这消息如惊雷一样在所有人的头顶诈开,诈得他们懵懵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过两天我新提拔的年轻武将一家五十口包括丫鬟仆人,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去,连御医仵作细细检查竟然查不出死因,无奈地摇头。 接下来,我的亲信接连出事,即使我派人守着,他们也是陆续死去,他们定是提前被人都下了药,都是选在这段时间陆续出事。 他们之死,让人心惶惶,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座皇城,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恐慌、绝望及透骨的恨意,因为此刻死亡离他们是如此地近。 即使她们相信我不是妖孽,但他们想活下去,他们必须要我退位,我不在朝中局势逆转,众大臣纷纷倒戈。 我在短时间内面临众叛亲离的艰难局面,我感觉在我头顶的万丈星空全被乌云笼罩住,没有一丝光亮,压迫得我的心想喘气都喘不了。 第296章 最坚强的后盾 群臣让我退位的呼声越来越大,就差没有当面用剑逼着我退位而已。 沧军也在步步逼近,他们打着替天行道,将妖女赶下皇位的口号,雄赳赳,气昂昂地冲我们瀚国而来,这支正义之师来得真是时候,来得真是气势如山。 我知道一旦开仗,我瀚国军队一定会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因为他们现在正在猜疑着我是不是真的妖孽?是不是应该顺应天命将我铲除? 他们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也想保住家人的性命,谣言太盛,死的人太多,我相信他们会选择相信,他们这样的军心如何跟一鼓作气的沧军比? 好在沧军这次带军出征的是乌立而并非沧祁,听说原定沧祁领兵讨伐我这个妖女,但沧祁称病不上朝,沧天涵无奈改派乌立领兵出征,如果这次来的是沧祁,我真的会崩溃。 夜深人静,我独立在这个寂寥的深宫,感觉到全身冰凉,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又重新笼上了我的心头,是那样的强烈。 我仰望星空,一轮残月洒下滴滴阴冷的光,让手脚都变得凉飕飕的,这个深宫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我的皇夫依然在与他的女人寻欢作乐,寂静的夜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仰望苍穹,只有我一个人努力地撑起这一壁江山,孤独而无助。 不行,我绝对不能被打倒,我绝不会向一点点困难屈服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辟谣,先稳定内才能攘内,否则沧瀚两国开战,我一定会顾此失彼。 我正在踱着步想着下一步的时候,楚律求见,夜都如此深了,他怎么还没睡? 他的步伐依然稳健,眼睛依然坚定而没有恐慌,他深邃而黝黑的眸子紧紧盯住我。 “楚将军为何还不安寝?可有要事相商?”我问他。 “我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女皇,女皇也还没有安寝?” 他沉声说,声音一如往昔,充满力量,在这个深夜竟这般好听,让人莫名心安。 ”谢楚将军惦记,你不怕我真是妖孽,你见了我后今晚就倒毙于将军府?传言可说谁靠近我,全家会毙命。” 我仰望着黝黑的苍穹,此时月亮刚刚隐去,乌云遮盖了所有光亮,天地一片漆黑,只有我们的眸子在闪亮。 “你已经打了我两百军棍,我挺过来了,你何必还要诅咒我倒毙于家门。”他展颜一笑,俊美的脸庞显得生动,双眼熠熠闪光,如黑夜中闪烁的星辰。 今夜他竟没叫我女皇,也没想往常那般自称臣,什么时候胆子这般大了。 他的笑容让我绷紧的心竟松弛下来,想不到在这样的夜,居然有人可以如此轻松地与我聊聊天。 “我当初打你两百军棍,是否恨我?”我低头回眸看着他。 “不恨,但有点怨。”他说话还真直接,不跟我兜圈子,但他的眸子依然清明,我看不到太多的情感流动,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内敛之人。 “你怨也好,恨也好,如若再有下次,依然是两百军棍,一棍不少,听到了没?” “我的耳朵一直没事,你的声音那么大,我岂能听不到,如果再犯,你再打两百军棍吧,我也绝不会哼一声,更不会恨你,只要不咒我倒毙家门就好。” 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有心情跟我说笑,但我也的确需要有一个人与我说说话,但纵观这座如此大的皇宫,我竟然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 “楚将军,我请你喝酒。” 我豪气地说,命人将酒送上来,心情烦闷,我低头就喝,难得找到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夜晚陪我喝几杯,我喝了几杯。 他突然捉住我的手说:”别喝了,酒伤身,等这场风浪过去了,楚律陪你喝过够,但不是现在。” 但他很快松开我的双手,双眼闪亮间带着一簇火苗,将人黑暗的心照得亮堂而温暖。 “今日我过来只是想对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楚律对你都不离不弃,我会永远站在你后面,做你最强的后盾,有我楚律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有事,听明白了没?”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他的声音让我安心,他的眼神让我镇定,他宽大的肩膀让我很想靠过去,我真的很想靠过去。 其实累了也想找一个人依靠,但能让我依靠那个人在哪里?如此良夜,他是否也孤独地仰望苍穹出神?他是否无可避免地与我在战场上相遇,相残? “谢谢你楚将军,我没事,再大的风浪我也见过,再险恶的处境我也熬过来,这次也不会例外,我不会打倒的。” 我站起来,挺直胸膛,双眼看着广袤的天空,嘴角微微勾起,双拳紧握,我绝对不会被打倒,绝对不会,我瀚御风绝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明日会不太平,血怕有些多。”他说。 “叛徒的血,本皇从来不惧。” 他凝神看了我一会,最后笑着转身离去,步伐稳健的同时是那样的轻松,似乎天塌下来,他用手一扛就会扛住。 他走后,我回寝室躺了下来,这夜居然无梦,睡得很是安稳,这段时间从没有睡过如此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我凝神看着众大臣,只有几个人的眼神依然坚定地看着我,如今这般境况,竟还能做到死心塌地地追随,心中不无感动。 其他的开始闪缩,我在判断哪些大臣会始终坚守在我的身边,这个时候最容易判断谁真心谁假意?谁还能委托重任,谁必须立刻铲除,以绝后患。 我若无其事地扫着那群跪在我身下的大臣,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传闻说本女皇是要遭天谴的妖孽,是妖精托世,来贻害这个人间的,众卿家信不信?” 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没有人能从我的脸上看到喜怒。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出来跳出来说话了。 “这样的谣言臣等当然不信,女皇为我们瀚国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怎会是妖孽呢?但是现在瘟疫横行,暂时又没有解决办法,朝中大臣又离奇死去,女皇你又找不到任何死因,这的确让人恐慌。” “天命不可抗,人心不可违,臣等斗胆请女皇暂退皇位,以苍生社稷为念,万一女皇退位后瘟疫依然没有缓解,失踪人口依然在继续,我们一定再次拥护女皇重登帝位。”他的话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他的话一说完就有一大堆的人跪在地上,这些都是平时喊让我退位,喊得最大声的。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请求女皇以苍生社稷为念,暂退皇位,等一切灾难过去,臣等一定再拥护女皇重回地位。” 他们声音整齐而有力,在整个金銮殿上不停地回荡。暂退皇位?退了还有机会登上吗?我心中冷笑,他们真的当我是傻子了,看来今日这个金銮殿不好退! 我淡淡地环顾一下大殿,依然屹立支持我的只有寥寥十人,但支持我者,眼睛是如此的坚定,如风雪中的青松,不会稍稍弯一下腰杆。 楚律静静地看着我,双眼流淌着一汪清泉,是如此清明透彻,他高大的身躯是如此挺立,独立在天地上,如一根巨大的柱子,撑住了天与地,看到他,我心安。 “女皇,大臣们这样做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女皇一定是不舍得让百姓受这种苦的,现在天公迁怒,已经将惩罚降在众大臣身上,侍郎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臣怕今日我们回去后,明天又不知道有哪个大臣全家倒毙,与我们阴阳相隔,这不能不让人恐慌呀。” 武英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他故意挑起大臣们已经是恐慌得不得了的心。 女皇——下面的呼声越来越大,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哀切,他们又朝我跨了两步再跪下来。 “如果今日本皇不肯退位呢?”我冷冷一笑。 “如果女皇不肯退位,说明女皇罔顾百姓与众大臣的生死,根本不配做我们瀚国的女皇,我们今日就要替天行道,为天下清除妖孽,让笼罩我们韩国上空的妖气全部清除,让老天重新眷顾我们瀚国,让我们瀚国重新站起来。” 武英说得气壮山河,似乎我真是一个祸害。 “妖孽?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本皇登基以来做的哪件事情让你觉得是妖孽?如果老天要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在我登基之时不报应,而要在三年后的今天报应?” “如果我真是妖孽,为什么老天没眼让我坐在这个帝王三年?让我们瀚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现在一点点风浪你们就故意让它变成轩然大波,用意何在?” “现在沧军兵临城下,你们难道不会用脑子分析是怎么一回事?你们的判断力何在?你们是国之栋梁,区区流言就将你们蛊惑了?” 我站起来,怒视着武英,凌厉的光扫过大殿中每一个人,他眼里闪过怯意,众大臣眼里开始有犹豫的神色,他们本来就属于摇摆不定的主,只是死亡的阴影让他们失去了判断力。 “妖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不用再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们是不再信你,再让你留在这皇位一天,死的就是我们,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动,铲除罪孽。” 武英长啸一声,整个大殿哗的一下,就涌进黑压压的一群士兵,他们都手执着刀枪,枪头直指着我。众大臣看到那么多人,一下子全爬了起来,部分躲了起来,但也有部分迅速挡在我身前。 “为了百姓的安危,为了能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们亲人平安无事,我们今日就杀了这个妖孽,替天行动。”武英充满鼓动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谁敢上前一步,我杀无赦。” 楚律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极有威慑力,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兵开始往后退。 “我楚律为我们瀚国江山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沙场,身经百战,本将军是不是妖孽?” 他声如洪钟,震得我耳膜嗡嗡响,他的目光如炬,冷冷地盯着大殿上一干人等,他那身杀伐果断的霸气,让大殿中的人微微退缩。 “不是——”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声音带着肯定,这一年楚律的威名已经震慑天下,在瀚国更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他是很多将士心中的一座难以攀登只有仰视的高峰。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作担保,女皇绝不是什么妖孽,如果不是女皇,三年前沧狄两国攻打我瀚国的时候,我们瀚国已经不复存在。” “如果不是女皇,我们早就成了亡国奴,如果不是女皇,三年前我们的尸骨都不知道在何方腐烂?女皇为捍卫我们瀚国的所作所为,难道就因为这一点点瘟疫就湮灭?难道我们对女皇的崇敬与感激就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谣言就要动摇?” “没有女皇,我问你们现在还有命站立在这金銮殿上吗?忘恩负义者即使死了也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煎熬,你们忘了女皇对你们的栽培之恩,提拔之意?” “今日你们是想与我们并肩作战,打击沧国的狼子野心,还是准备做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将这个叛徒扶上帝位后,让他充当沧国的傀儡、奴才?” 楚律蹬蹬几步走到他们跟前,逼视着他们,双眼喷出浓浓怒火,似乎要将整间大殿燃烧,我看到部分大臣与士兵们的眼睛开始变得坚定,似乎楚律替他们除掉一层烟雾一样。 “楚律,你含血喷人,她果然是狐狸精惑世,已经将大将军迷得神魂颠倒,三魂不见两魄,今日我们就替天行道,杀这对狗男女。” 武英气急败坏地说,声音已经失去刚才的镇定。 “杀——”武英的声音刚落,但楚律随后那一声杀——比他的更加冰冷,更威慑人心。 更让人心胆俱寒,楚律一声令下,隐藏在大殿中将士冲来出去,从后面也涌尽了一大群人。 武英里面的士兵也有听来楚律的话,开始倒戈的,场面一片混乱,鲜血不断喷涌而出,惨叫不绝于耳。 武英看到势头不好,想趁乱离开,被楚律的长剑拦住了去路。 在极短的时间内,金銮殿上已经尸体叠着尸体,鲜红的血浸湿了大殿,如一条河在流淌,只那么一会这里俨然成为一个人间地狱。 第297章 怕吗? 我静静地坐在金銮殿上,虽然一切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但从我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波澜,如果这里有一壶酒,相信我还能浅斟慢喝,经历的事情多了,人的心不但可以变硬,也可以变得残忍、冷血。 刀光剑影中,群臣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如冬日冷得发抖的叶子,武英瘫倒在楚律的剑下面如死灰。 我缓步走下台,脚下是流淌的鲜血,我昂着头,是那样的威严不可逼视。 “说——是谁命你来逼我退位?” 我冷冷地问倒在地上的武英,脸上寒若冰霜,眼中那凌厉的光射在他的身上,如刀刃一般。 他浑身颤抖了一下,但依然没有作声,虽然知道大势已去,他仍然顽抗着,但我从他眼里看到了畏惧,除非是一个生无可恋的人,否则任谁都会畏惧。 “你不是想着有人来救你吧?就是有也远水救不了近火,怕他来救你的时候,你尸骨已寒,而本皇却近在眼前,今日你谋反,罪诛九族,如果你肯坦白,兴许我能放你家人一条生路。” 我冷冷地笑,在慢慢消磨他的意志力,现在是他急不是我急,现在是他慌而不是我慌,我有的是时间。 “我也可以免你家人一死,但男的给我进宫中做太监,你武家绝子绝孙,女的给我到军中做军妓,以慰劳我军将士,受尽蹂躏,也可以顺便帮你赎罪,我会让你活得好好的,睁大双眼看着她们如果受尽折磨。” 我依然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阴冷,我必须有多残忍说得多残忍,我必须要在众大臣面前将他所有的意志摧毁。 他能做出今天这一举动,除了受到利诱说不定也受到威迫,我的威迫要比他受到的威迫惨上十倍,这样他才会崩溃,崩溃了我才能问到我想问的东西。 他听完我的话后,脸变得煞白煞白,没有任何血色,双眼变得黯淡无光,联手也软绵绵地搭在地上。 “我给你一柱烟的时间,时间到了,你就算是跪在地上求我,我也决不会可怜你一下,我也绝对不会改变你家人的命运。” “你不要想着你的人能来救你,你外面的人已经全部被我控制了,你还以为有指望?不相信,你大可以出去看看,你外面的人还在不在?如果连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我都控制不了,我凭什么捍卫着瀚国大好河山,用什么保护我的子民?” “我说——我说——”不用一柱烟的时间他就说了。 “女皇,我说了求你放我家人一马,如果是这样武英一定叩谢皇恩浩荡,求你不要将我的妻女放到军营,不要让我的儿子当阉官,我就只有一个儿子,求你了,求你了。” 他猛地叩头,头上已经血冒出来,那哀求声在这满是尸体的金銮殿上显得是那样的骇人。 “说——”我冷冷地看着他,双目如利剑一般。 “我说——我说——沧国的密使找我,他要我想办法鼓动大臣拉你下位,他说我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他一定会将我推上帝位,受万民朝拜,青史永留。” “我明知这样会成为沧国的一个傀儡,但是皇位对我来说引诱太大,让我垂涎不已。” “他说我只要能顺利将你拉下位,他并不需要整个瀚国,他们只要我割十个都城给沧国,这是他们扶助我的条件,我想我瀚国幅员广阔,即使是割二十个大城,依然是一个大国,所以我动心了。” “但我也知道他们狼子野心,绝不会满足十个都城,我还在犹豫不决,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劫持了我的独子,我武家世代单传,就这个儿子,我们不想失去他,所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他说他日如果我兵败,将他们供出来,他会让我的家人生不如死,他会让我的儿子死无全尸,死后还要去喂狗,让他永世不得超生,我就他一个儿子,求女皇你放过我的家人,求女皇救救我的儿子,如果这样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求你了——求你了——”他猛地叩头,那已经流血的额头,血冒得更多,一会就已经血肉模糊,很是可怕。 他说完竟然还没有等我发话,拿起手中的剑一抹脖子,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众大臣看到这一幕,都吓呆了,全都跪在我地上认错。 我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处置他们,只是跟他们分析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沧国的正义之师是怎么正义法,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听信谣言,否则下场就如武英一样。 沧国将他们利用完绝对是当狗一样对待,亡国奴并不是那么好当,他们叩头如鼓捣。 最后众大臣感激涕零地离去,整个大殿只剩下楚律与我,大家相视一笑,带着信任,带着风雨扶持,这一笑竟然让我感觉心与他靠得很近。 当走出这个阴森恐怖的大殿,当离开刺目鲜血,满地的尸体,压抑得窒息的大殿,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怕吗?”他问我,声音浑厚如低沉。 “不怕。” 我闭上眼睛感受这新鲜的空气,我觉得我憋得太久太久了,他的笑容总能给我力量,他身躯总能让我感到有依靠,其实我很希望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是沧祈,我希望问我怕吗的人是沧祁。 但这个我并不敢奢望,如果我是他,我也不能抛弃国家而只顾男女之情,他能拒绝沧天涵不攻打我瀚国,不与我正面冲突。 也许已经是他能作出最大的让步,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不用在战场上相碰我就感激上苍了。 “在想什么呢?如果今晚睡不着,我可以过来陪你喝酒”他对着我笑。 “没想什么,今晚过来,我等你,不醉无归。” 朝中兴风作浪的主我掀出来后,心定了很多,明天也是时候派楚律出去迎战了,今晚权当为他送行吧。 “你的伤都好了吧?”我问他。 “如果我说还没有好呢?”他凝视着我。 第298章 昔日少年郎 “如果没有好,我送上宫中最好的药物。” 听到我的回答,他笑笑不再说话,依然大步地往前走。 晚上的月色很好,很久没有这样好的月色了,我努力忘记早上那血腥的一幕,许是真的心硬如铁了,许是血真的慢慢变冷了。 那些鲜血,那些血腥的场面并不能给我太多的干扰。 楚律如约过来,今晚的他没有穿朝服,紫色的袍子让他霸气又不失俊朗,他是一个出色的男儿,当他挺立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上下打量了几眼,满意地笑了。 我真的庆幸当初能一眼挑中他,当年的少年郎已经脱胎换骨,变得如此铮铮铁骨,让我觉得自己花的心血没有白费。 “你看男人的目光就是如此放肆的吗?”他笑笑问我,并没有因为我上下打量他几番而显得窘迫。 “你对女皇说话就是如此放肆的吗?”我笑笑地反驳他,也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 “把他的妻女送到军营当军妓,把他的儿子弄进宫中当阉官,这样残忍的话,我很难相信出自于你一个女人的口中。” 他凝视着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从没有打算要这样做,就算他再坏,我也不想迁怒到他家人,但我如果不这样逼他,我根本问不到想要的东西。 “说比做容易。” 我朝他顽皮一笑,对着他我不想在做高高在上的君王,我不想戴着面具扮威严,我也想随心而活。 在臣子面前扮威严,就算在宫人面前,仍一板一眼,如今突然不想这般,太累了。 他看见我这个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我知道你是唬他们,但你的话还是让我吃惊,来吧,我敬你一杯。” 这个时候的他显得很轻松,并不再女皇、女皇地叫我,其实这样相处让我觉得更舒服。 许是我太缺少朋友了,登位三、四年来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许是帝王是孤独的,女皇也更孤独,要坚守唯一并且渺茫的爱的帝王最孤独,想起沧祁我就心痛。 我们从一杯一杯地喝着,到一壶一壶地喝,从夜幕降临喝到月升中空,好久没这般痛快,以往都是喝醉了,自己倒在宫室,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楚律,其实我不想做皇上,是涵暮扔给我做的,帝王高处不胜寒,这些年,我觉得很孤独,我很想找一个人依靠。” 我喃喃地说,已经分不清有几分醉意。 “我知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依靠。”他的声音淳厚如这些酒一样,听了让人更醉上几分。 “我好想好好地醉一场,哭一场,笑一场,爱一场,为什么都那么难?我真的很想找一个人陪着我,我好想有一个人陪我看看月光,陪我看星星,陪我吹吹风。” “我也想有一个人看我跳跳舞,唱唱歌,我好久没有起舞过了,我好久没有放声高歌了,我好久没有真心笑过了,天天对着桌子高的奏折,天天殚精竭虑想着怎样让瀚国强大,让百姓安居乐业,太累了。每天下朝之后,除了宫人,就剩自己。” “你会唱歌?你会跳舞?”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问我,笑容中带着不确信。 “我会的,我娘说我的声音如天籁一般,我娘说我跳舞的时候如仙子落在人间,只是我已经好久没有唱好久没有跳了,久到我都不知道是否还会唱,还会跳。” “是吗?你去试试看是否还记得?”他对我说,声音很好听,带着蛊惑,带着鼓励。 我再喝了一杯酒,然后伴着明月,迎着清风起舞,他一边帮我打着节拍,在他节拍声中,我翩翩起舞,时如燕子掠过水面,时如迎风招展的白莲花,时而像在花丛中翻飞的蝴蝶。 我在舞蹈中看到我娘的身影,我记起我们如蝴蝶双飞的身姿,我低低地唱了起来,那是娘曾经教我唱过的过的歌,娘说我唱这歌的时候最妩媚动人,娘风儿在唱,你听到了没?娘你听到了吗?你是否也如风儿一样孤独? 我唱着唱着,竟然泣不成声,是我想娘了?是我想沧祁了?还是我真的太孤独了? “不哭——不要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我整个人跌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这个怀抱真的很暖,他的肩膀真的宽广,被搂着真的好舒服,我真的想一辈子靠下去,永生永世地靠过去。 但那味道不对,那里没有阳光的味道,没有青草的味道,那不是他的味道,但我心心牵挂的怀抱什么时候才可以给我温暖?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依靠? 我轻轻地推开了他,然后走到桌子旁说:“楚将军,我们喝酒,不醉无归,这里风沙太大,沙子入了眼,居然流了那么多泪。” “这里的确是风沙大,我们喝酒。”他一壶壶地喝,而我也一壶壶地喝,喝到月落星沉。 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整个人倒在他的怀中,我忙从他怀中挣脱,他睁开眼睛静静地看我惊慌地从他怀里挣脱而不发一言,但脸上依然没有什么不自然。 一切都是淡淡的,似乎这本是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看来昨晚不但不醉无归,还醉在他的怀中,实在太失礼了,我红着脸,我终于大醉了一场,但一醉就变得如此荒唐,看来以后还是不能醉,这次是一个警戒。 若被沧祁知道,定是怒极的。 “没事,就你我两个人,没人知道。” 他的嗓音依然低沉,脸上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那淡淡的笑让人消除了所有窘迫。 我朝他笑笑,他也朝我笑笑,但我怎么感觉以前的稚嫩的少年郎,现在变得比我还要老练。 第299章 是否还活着? 但我还是抱歉地向他笑笑,昨晚醉酒的时候不知道做了多少失仪的事情,醉的时候不觉得难堪,醒来就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 “什么时候要我出发了?” 他问我,双眼平静无波,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我的不安消失于无形中。 “将军你昨晚喝得太多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带领二十万精兵去迎敌,记住按时将军情送回给我,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不要死撑。” “我会派援兵给你,无论什么情况,保命要紧,连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听到了没?”我严肃地对他说。 “嗯” “等我将朝中的事情安置好,我就去与你会合,我要亲自痛击沧军,让他知道不是哪个国家都可以攻打的,想侵略我瀚国是要付出代价的,并且这个代价绝对沉重。” 我狠狠地说,这个沧天涵整天就是想着吞并我瀚国,居然还造谣说我是妖孽,狐狸精,还要弄得我瀚国那么多人死于瘟疫?想起我就怒火难平,紧握的双拳恨不得一拳打向他。 “嗯,这朝中比战场还要险恶,女皇你自己要小心。” 他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步伐依然坚定。 他出发的那天,我站在高高的大台上,俯瞰着二十万大军,我的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将沧瀚两国的利害关系分析给士兵们听,将沧国的阴谋说给将士们听。 我必须要他们明明白白地出征,否则去二十万就被沧国消灭二十万,就是死也得让他们明白,他们是为瀚国的子民而死,并不是为我这个妖孽而死。 这一年这些士兵跟随楚律出生入死,攻陷了无数城池,对楚律的信任与崇敬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楚律的感情也比我要来得深厚,他们对楚律信任,楚律对我信任,无疑我也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只有信任才能让心中多一份坚守。 楚律的话沉浑有力,很有鼓动性,他的话说完后,士气大涨,那不断抬起的手臂,那震天的口号,让我看到了希望。 当他们在心中认为瘟疫的源头并不是我,所有灾难都是来自于沧国,所有的一切都是沧国挑起,那他们的斗志就会变得旺盛。 我不能让所有人都相信我不是妖孽,但必须要让绝大多数人相信,尤其是去迎敌的将士,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把握取得胜利,只有这样我才能掌握主动权。 狄陌那边陷入内战中,根本无暇顾及我这边,就是我瀚国派出的军队现在也无法抽身回来。 楚律走后我开始重新将前天各大臣的表现在脑海回放一遍,甚至他们的眼神我也不放过。 我必须重新调配人手,如若有一天我离开这皇城,我要保证皇城的官员与士兵不会倒戈,我将那些忠心耿耿的大臣调到要职,将那些摇头草降职削权甚至斩草除根。 我必须各个部门的头目都是我的人,我将当初姜将军的部下,那些曾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留在了身边,他们曾与我共患难,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所以对我的效忠程度比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强,我将这些士兵调配到各个重要的部门,把守着京城。 将所有人手调配好后,这朝中又是一番景象,我感觉现在终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虽然民间依然盛传我是妖孽,但起码这个皇城内声音暂歇。 但我心中还是隐隐担忧,这瘟疫一日不解决,都是一个大问题,毕竟民怨一起,那股势力会大到超出我的想象。 我在稳定军中政权的时候,开始调查瘟疫的始发地,发动了所有御医,民间的大夫去找药物控制,但收效甚微,这让我一天比一天焦虑,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沧军见我不肯退位,在楚律没有到达驻地的时候,就开始发动了猛烈的攻击,瀚国人心不稳,军心不定,根本无法与强大的沧军对抗,所以沧军在极短的时间已经攻陷了我瀚国边境的两个城池,迅猛地向我国袭来,汹涌得让人心惊。 楚律在幽城的白水河一带截住了沧军,沧军要攻破幽城必须渡过这白水河,这白水河贯通两城,非常长,沧军必须要渡江而过有一定难度,两军一江隔开开始了对峙的局面。 但沧国的乌立无论是勇猛,还是睿智与楚律相比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自楚律过去后,沧军根本无法移动分毫,这让我宽心处理朝中的事情,否则一定会弄得焦头烂额。 楚律对付乌立,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但如果让沧祁过来,胜负就很难保证了,但我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在战场上与沧祁对阵,那我该如何面对? 但只是稍稍一想,心中就抽痛得厉害,我只能逼着自己压下这种刺骨的心痛,我不愿想,也不敢去想。 大半个月我终于找到了药物控制瘟疫,但是瘟疫带来的大面积死亡让瀚国的子民依然沉浸在悲痛中,到处都是愁云惨淡。 我亲自去一些地方考察,当地的民众对我又恨又畏,但也有一些人对我只有恨不再有畏,知道我会路过,高声地咒骂我是妖孽,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声音凄厉而恐怖。 随行官员要捉拿这些民众,我阻止了,他们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如何知道这天下局势的风起云涌,他们如何明白国与国之间的利害关系? 他们最重视的还是他们身边的亲人,亲人没了就让他们发泄发泄吧。 处于朝堂之上,这些咒骂声少一点,我心里就觉得舒服一点,有些时候觉得那么辛苦去捍卫江山,那么辛苦去保子民平安,使他们不要成为亡国奴受尽欺凌。 我耗尽了我所有的心血,我的青春,甚至我的幸福,但到头来得到的是臣的谋反,士兵的不信任,民众的咒骂,有时真的想问自己,这么辛苦,付出那么多,是否真的值得? 但即使他们不明白,即使他们咒骂,但我依然不能罔顾自己身上的责任,那是父皇放在我肩膀上的重任。 朝中的事情处理好后,我就等着楚律那边的消息,那边也是捷报频传,自楚律过去后,不但沧军无法前进,反而被我们瀚军渡过白水河,给了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他们败退到闾城,听到这样的消息,皇城一片沸腾,大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看来这次我们又度过了一次难关,我焦急等着楚律将他们彻底赶出我们瀚国的国土,我想象着沧天涵黑着脸在发脾气,心中大乐。 但自上次的捷报传来后,就再也没有探子回来汇报那边军情,我心中隐隐不安,也派出了不少探子过去,但这些探子派出去后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心开始有点慌,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但前方的情况我还没有摸清楚,贸贸然派兵过去,也很是危险,就在这时我收到了狄陌加急送来的信函,我急急地打开,有点紧张。 我希望他那边能完全控制局面,这样即使他们不能有所援助,起码晨英的兵马能回来,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打开一看,心都凉了。 原来与狄军一直相持不下的叛军,突然宣布要停战七天,狄军因为损兵折将,也刚好需要时间休整所以没想什么就答应了,也不疑有他。 但七天后,却没有发现一直嚣张的叛军来挑衅,叛军的营帐没有丝毫变动,战旗一样招展,但却没有任何动静。 派兵去打探一下,竟发现那边居然只剩一些老弱残兵在烧着火,那些袅袅的炊烟让狄军误以为一切都没有改变,想不到叛军已经悉数退去。 狄陌猜测是沧天涵将人调回来攻打楚律了,叫我小心提防。 怪不得什么消息都没有,原来所有消息都被他们都截断了,这次楚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区区二十万大军怎么与他们几十万大军对抗,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又一下子吊了起来。 楚律千万不要有事,这个沧天涵实在太狡猾了,看来他想吞没我瀚国已经是筹谋以久的事情了,我一拳打在台基上,居然不觉得手痛。 晨英的军队现在正从狄国赶回来,经过连番大战也已经损兵折将,兵力大减,狄国在这段时间发生了数百年最严重的地陷山崩,死伤惨重。 狄陌忙着处理这些天灾,根本无暇顾及我们这边。 现在楚律那边音讯全无,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探子都是有去无回,让我更是急得如热锅里的蚂蚁,一晚在寝室中踱着步,根本静不下心了,我真的害怕楚律已经被俘或被杀,现在我该怎么办?头有点痛,心有点乱。 我连夜处理好朝中要事,我必须去救他,时间拖得越长,他的处境肯定就越艰难。 第二天我带了三十万精兵去支援楚律,我希望还来得及,楚律无论如何给我留着一条命等我来。 大军浩浩荡荡地朝闾城奔去,气势骇人,但我却有点茫然,一切都是未知,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我不知楚律是否活着? 第300章 不眠之夜 这次带兵迎敌没有以前的豪迈,心中比较忐忑,因为所有事情都不在我的掌握中,闾城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楚律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 沿路有什么凶险我也不清楚,心中一片茫然,但是面对士兵的时候,我依然要装作一切了然于胸的样子,如果连我都慌,那些士兵就更加慌了,如果我茫然,士兵就会更加茫然。 我谴责了胡陆率领两万精兵做先头部队在前方开路勘探,我必须要先弄清楚前面的情况才带大军进去,因为我现在面对的人是沧天涵,而不是当初对我心慈手软的狄陌。 沧天涵绝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做事又狠又绝。 胡陆带领军队全速前进,我们跟在后面,有士兵随时向我汇报前方的问题,我们三十万大军,夜以继日地前进。 我心急如焚想尽早赶到楚律的身边,但看到将士脸有疲色,我不得不叫停了他们就地休息,我尽量挑比较空旷的地方休息,这样总感觉安全一些。 士兵们训练有素,很快就撑起了营帐,升起了篝火,如果不是要奔赴前线去迎敌拼杀,这样的夜晚,升起篝火围在一起烤肉喝酒,一定美不可言。 这几天士兵们都是吃干粮喝点水充饥,今天炊事房的头目跟我提议,今晚煮点东西吃,刚好前面有一条小河,水源充足,我答应了,先治好肚子,养好身体才能杀敌,否则还没有去到就累垮饿坏了也不行。 他们看见我答应,很兴奋,立刻跑去张罗了,连续几天啃着那没点营养的干粮,干巴又难以下咽,并且又要赶那么远路,的确是很辛苦的一件事情。 反正今晚停下来休息,那顺便也吃顿好点的吧。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看着他们有朝气的脸,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一场仗下来,还不知道多少人还可以露出这样灿烂的笑脸,也不知道多少人会长眠于冰冷的土地。 但战争就是如此残忍,这个世界就算你不去战不去斗,别人都逼着你去战、去斗,与其等着别人来逼,倒不如主动出击。 这里是一望无垠的草地,硕大无朋的落日正渐渐沉了下去,暮色也开始慢慢笼罩四野,凉凉的风吹来,竟是很惬意。 我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坐了下来,小时候父皇就是在这样的旷野,在这样的夜晚带着我策马狂奔,风扬起我们的衣袂,吹乱了发。 那样的日子充满了笑声,充满了爱,充满了幸福,想起父皇,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我的嘴角禁不住微微勾起。 士兵们的手脚倒很快,只那么一会我就已经闻到了饭菜香,估计士兵们的肚子已经馋得不行,催着他们快点弄。 “真见鬼,那么大的一条河,居然连一条鱼都捉不到,就是捉到的都是死鱼,真是倒霉死了。” 声音带着怨气,但听起来来还很稚气,看来是一个小士兵贪玩下河去捉鱼了。 “就是,我还打算捉几条回去烤着吃呢?好久没吃过腥,闻过肉味了。” 声音带着对肉的极度渴求,他们嘟囔着几句就回去赶回去用晚饭了,怕回迟,吃光了,我笑笑,这些士兵可能真是馋坏了。 “小河没鱼?死鱼?” 我心中一激灵,猛地冲了回去,我一边跑一边大喊叫他们先不要吃饭,他们都在装饭,手脚快的正端着准备要吃。 我问了一下,只是几个煮饭的偷偷吃了点,他们惊愕地看着我,不明白他们的女皇为何如此惊慌地跑过来阻止他们用膳。 我看见他们没有什么异常,我悬起的心才放下来,我听到小河里有死鱼,我还以为这小河已经被人下毒了呢?看来是我多心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叫他们再等上一会再开饭。 士兵们的肚子开始咕咕响,饭菜的香味又四飘,而我却强制地下令推迟开饭,他们泱泱地将饭菜倒回去。 虽然大家都不敢有什么怨言,但我从他们的脸上看出有不满,无论他们有多大的怨气,我都不能冒这个险,一时半刻我还说不明白给他们听,并且我也不知道这水是否有毒? 为了能尽快确认,我叫了左先锋廉宜,带马匹到小河边,让马来试验一下究竟有没有毒? “女皇,你是怀疑这小河有毒?” 他问我,我点了点头,如果是下毒了,这真是让人心寒。 “那不用试了,因为很多兄弟刚才都带他们的马去那边了喝水了,现在都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有见有什么事情,估计是——” 他没有往下说,我知道他想说我多心了,但我心中始终不安,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我的身体是百毒不侵,但如果他们都中毒了,就算我有三头六臂,我都逃不回去,并且如果他们都死了,我逃回去又有什么用? “大家稍安勿躁,本皇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当作儿戏,所以我们必须再等等,就请兄弟们再忍忍,饿了就吃点干粮,这么多天都是这样,也不差今天一天。” 如果这水有毒,那就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而是全军覆灭,我希望一切都是我多心,因为很多战马都在小河里喝过水,如果小河中的有毒,那他们的马?我真的不敢想象。 士兵们听我这样说,也安定下来,毕竟他们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平时也吃苦惯了,即使几顿不吃,也不会怎样,只是刚才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而已。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突然有士兵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说有大量马匹口吐白沫倒地而亡,听到这话刚刚吃了点饭菜的厨子,吓得脸色煞白煞白的,连身体都抖了起来。 我看到他们眼里的惊恐和绝望,那种对死亡的恐慌与绝望,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他们,我害怕看到那样的眼神,对生的留恋,对死的恐惧。 我在祈求他们吃得不多,不至于没命,但是这个世界总是那样残酷,没多久他们的身体就抽搐起来。 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口吐白沫,痛苦而死而没有任何办法,原来亲眼看着一个人慢慢死去竟是如此的残忍。 其实我可以救他们,我记得我以前沧天涵中了蛇毒的时候,我就是用自己身上的血,救了他一命,如果我用我身上的血,他们兴许能活下来,我也闪过一丝的犹豫,但最后我还是没有救他们。 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残忍,但我却不得不这样,如果让众人知道我身上的血能解毒。 万一再发生这样的时候,我绝对相信会有人为了保命拼死也要杀了我,并且到时我会被人争夺着喝尽最后一滴血,甚至连肉都吃了。 人为了活命很多时候会泯去人性,我从来不把人想得太坏,但我也不把人想得太好,但看到他们如此痛苦地死去,看到那些我原本可以救活但结果依然死去的人,我的心憋得很难受很难受。 在场的士兵那脸都吓的白白的,他们原本带着不满的脸现在写满了感激,生与死对他们来说就只是一线。 我叫人将这几个厨子埋了,然后去看了看那倒地的马匹,死亡的马匹多得超出我的预算。 看着满地的死马倒在旷野中,我感到一阵悲凉与心寒,但心寒的同时我也暗暗的庆幸,好在那两个嘴馋的士兵去捉鱼,让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在自己制止得快,并坚持住了。 如果今日三十万大军全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就剩我一个孤独站立在他们的尸体中间,我估计我会疯的。 看到死亡的马匹,我真切地感到原来死亡真的离我是如此近,这场战面对不只是真刀真枪,更有暗箭无数,到处都是阴谋,到处都是陷阱。 一不小心真的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在这里我已经感觉我到了硝烟滚滚的战场,甚至比战场还要更恐怖。 沧天涵这次估计是已经下定决心灭掉我们瀚国了,既然他能下毒,估计附近已经埋伏着他们的人。 我的一次感到如此心寒,每个毛孔都扩张起来,四周都充满了危险,这里我感到有无数眼睛在黑夜中觊觎着我,让我全身冰凉,今夜在我眼里不再美好。 士兵们胡乱吃了点东西就睡了,每个人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只有凝重,甚至有些士兵的眼里出现了慌乱。 这里空气也不如之前的清新,天上没有星星,月光也被乌云遮挡,我感觉这天空不再高远,而是离我很近很近。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让我这的胸闷,我想大喊大叫,却发现没了力气,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我还没有到达真正的战场,已经感觉到步步惊心,那楚律那边呢? 之前虽然也有担心他,但总觉得凭着他分析判断力,应该能撑着等我过去与他回合,但现在我越来越不确信,有沧天涵这样的敌人,有什么是可以预料的? 我真的害怕我到达的时候,楚律他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不会言语,如我父皇那样,怎么叫也叫不醒,我害怕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我害怕摸着冰冷的尸体的感觉,黝黑的夜我独自吹着凉风无法成眠。 第301章 他还活着 一夜无眠,也一夜无事,第二天我睁着浮肿的眼睛,抖擞精神继续与众将士前进。 经过上一次我变得更为谨慎,这个地方不要说水,就连烟都可能有毒,必须要分外小心,我不允许自己再有什么疏忽。 沧天涵能让我们瀚国大面积发生瘟疫,看来花了一段时间在毒药方面,以后饮水吃饭都不能掉以轻心。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求结果,不论过程,我根本无法预计沧天涵下一步是如何? 我传令下去,除非到了目的地,否则外面的水都不能喝,大家只能啃干粮,经过上一次,大家都心有余悸,对我的提法没有任何意见,但让我焦虑的是,军中大量马匹死亡,前进的速度必须得放缓。 即使是到了闾城,没有马匹也是一个问题,我们怎能徒步跟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他们打? 并且时间拖得越长,楚律就越危险,我们耗不起,衡量再三我们把部队分为两半,有战马的继续以最快的速度前进,战马被毒死的也必须徒步快速地前进,然后与我们汇合。 等我去到闾城的时候,才知道楚律他们被困在郊外的闾灵山下,自楚律过来后,沧国一直佯装战败。 楚律带部队乘胜追击,想不到沧国在闾灵山上埋伏了众多士兵,在他们到达山下时,上面有无数大石头滚滚而下,我国士兵死伤惨重,而沧军也迅速将楚律他们重重包围住。 楚律率领大军多次突围未果,突围次数越多,死伤越多,大家相持着,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楚律他们已经被断水断粮半个月,情况十分危急。 断水断粮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们是怎么度过的?我的心揪得很高,我真的害怕他们已经—— 不会的,楚律他一定会活着等我过来的,我坚信他一定活着,他不可能那么容易被打倒,否则他就不是楚律了,我对自己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行让自己相信楚律他还活着。 现在跟在我身后的兵力大概十五万,如果三十精兵全到齐的话,这一仗我绝对有赢的把握,但是现在沧国的兵力远远超越我们,后继部队又迟迟未到,让我心焦,但我怕在这样等下去,楚律他们熬不住。 我迅速让鼓手、号手在前面列成一排,我要他们将鼓声、号声传到楚律他们的耳中,只要让他们知道援兵已到,精神抖擞突围,而我再攻过去,两股势力夹攻沧军,兴许还有取胜的机会。 我的命令下达后,鼓乐手一字排开,瀚国的战旗在风中招展,我命人将一面棋子插在高处,希望飘舞的旗子能让楚律他们看到希望。 鼓号声大作后,在我响亮的声音带动下,士兵们气势如虹地喊着口号,那响亮的声音震颤了半边天,直冲云霄。 “兄弟们——我们向前冲——救兄弟,杀敌人,谁敢入侵我们瀚国,我们要他有来无回——” 我的话刚落,鼓号齐鸣,士兵们那气壮山河的救兄弟,杀敌人,的声音不停在我耳边回荡。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兄弟们冲——” 我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后面的士兵如潮水般地向沧军涌去。 因为气势摄人,我看见很多沧国士兵眼里流露出了畏惧,只一会整个战场就变得刀光剑影,哭声、嚎叫声、惊吓声,叫爹骂娘声不绝于耳。 我脑海里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两个字,杀敌、杀敌,这个时候我只能将他们杀了,我们才能存活,只有他们死了,我们才能不倒下去,战场上就是如此残忍,你要活着,就必须让他们死,除此外,没有第二条路。 我的长剑一挥出就有一个人倒在我的眼前,我已经记不起我的剑挥出了多少次,我我也数不清有多少人倒我我身下。 我已经杀得麻木了,手麻了,心也麻了,剑饮饱了血,我的头发、眼睛、甚至嘴巴都满是血,我不但闻到血的腥味,我还能尝到了血的味道。 战袍已经变成了一件血衣,那鲜红的血沿着衣服流淌下来,很是骇人,但这个时候我根本无从介怀这些,我只要看到那不是瀚国的战袍,我的剑就会挥出去, 力求在最短的时间灭掉最多的人,在平日里人的生命显得是如此珍贵,但在战场上性命是如此的卑微如草芥,根本不值一提。 但沧国的兵力强到让我有点吃惊,而楚律却又迟迟不见突围而出,甚至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们是否听到我们的鼓号声,他们是否看到我们迎风招展的战旗,他们是否知道我们正在攻打沧军?为什么没有一点点回应?难道他们—— 心中大急,但我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楚律一定活着,他一定可以突围而出,他一定可以的,我要相信他,坚定了信念,我更是勇往直前。 我转过身子对大军高声地大喊:“兄弟们,我看到楚将军了,他就在前面,他就在前面,我看到他了,我们冲呀!” 我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即使是呼声喊声此起彼伏的战场,我洪亮的声音依然压过嘈杂声,在这个战场上回荡。 将士们听到楚律还活着,听到他就在前面,斗志一下子旺盛起来。 “冲呀,救将军去——” 将士们自己大喊着,这样的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每一个士兵一边杀敌一边喊着救将军,无数声音汇在一起,声音震天,震得人心胆俱裂。 现在每个人的心都拧成一条绳子,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挥动的刀变得更有力,双眼变得更加坚定。 “兄弟们,援兵来了——我们的女皇来了救我们了——兄弟们来救我们了——我们冲出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我听到了楚律雄浑的声音响彻天地。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舞动的剑居然有点颤抖,我仰望了一下辽阔的苍穹,感激上苍,他还活着,我还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我还可以看到他的笑脸。 这一刻,泪竟滑过脸颊。 第302章 劫后余生 士兵们听到楚律的声音后,欢呼雷动。 楚律那边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后,跟着大声回应,这时候我军锣鼓声大作,还在进行中的战役似乎已经胜负已分,我们正在开庆功宴一样。 在战鼓声中我们的将士如有神助一样,勇猛无比,当我看到楚律骑着白马冲我而来的时候,我说不清楚那一刻的感觉。 是生死相依的情谊,还是劫后余生的欢欣?还是其他情感,我的心震动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笑,脸瘦削了一些,但更显得硬朗,身姿依然英挺,尤其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在看到我的瞬间变得流光熠彩,光彩夺目,奔驰而来的他,就如一个顶天立地的战神。 我看着他笑,灿烂如天边的骄阳。 他挥舞着手中的剑冲我而来,周围的沧军一个个倒在他的剑下。 “我知道你一定活着,我知道你一定会等到我来。” 我凝视着他说,声音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一直等着。”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大喝一声,拉起缰绳与我擦肩而过,继续加入了战斗,在这一瞬间心暖暖的,不再彷徨,也不再寒冷。 这一仗,楚律带领他军队顺利突围而出,沧国大军被我们赶到了闾灵山,双方都伤亡惨重。 下了战场后,我赶紧命那些已经因缺水而嘴唇干裂的士兵喝点水吃点东西,他们能熬到今天真的不简单。 我将我一壶水递给楚律,他接过什么都没有说就咕隆咕隆地喝了起来,把整壶水全部喝完,喝完后定定地看着我不说话,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什么时候开始,他看我的眼神变得这般坦荡肆意?被他这般看着,我浑身不自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除了一身血衣比较骇人外,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他那身血衣不比我更厉害? 他突然自顾笑起来,笑得很开心,他笑得很有感染力,我从他的笑容中得到力量,也得到快乐。 “连眉毛都是血了。”、 他突然走近我,抬起手臂轻轻拭擦着,动作竟是那样的轻,那样温柔,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开了一步,站在前方看着我,一切都是那样自然,但又是那般快,快得让我感觉刚才只是幻想,快得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我讪讪一笑,抬起自己的手擦那满是血污的脸。 “嗯,别擦了,越擦越脏。” 他笑,我也朝着他笑,能再次看到他的笑容真好,能看到他与我并肩站在一起多好。 “我终于等到你来了。”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我知道这一声终于包含了这段时间他所有的坚守与煎熬,鼻子有点酸酸的。 “还有多少人?”我问他。 “现在二十万大军就只剩下十万,有些战死,有些被活活渴死,好在下了一场雨,否则死的人会更多,他们对我们采取围而不攻的战术,消磨我们的意志,希望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将我们歼灭,我们突围了几次,双方各有死伤,但始终没办法突围。” 两个人的帐内,他细细说着这一次战役的情况,但唯一隐去了他的曾经的彷徨,曾经的焦虑。 “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他深深地看着我说,双眼变得深邃,但依然是那样坚定。 第303章 战马飞驰 “嗯,我们一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心中变得更加坚定,紧握的拳头也充盈着力量。 换了一套衣服,我精神爽利地走出营帐,随行的御医正在紧张而忙碌地为伤员疗伤,那痛苦的呻吟声还是让我的心刺痛. 我吩咐厨子今晚弄点好吃的慰劳一些兄弟们,能在这样残酷的战场上活着真的不容易,并且这一仗活着,下一仗就很难说了,人总是在逐渐地减少。 看见我出来,士兵们都站了起来,特别是楚律手下的将士都心有余悸地跟我说他们那段艰难的日子,特别说到沧国那些隐藏在山上的士兵,将那巨石滚下来的的情景。 他们说着说着声音都颤抖了,眼里的惊恐让我心痛,那时是怎样一个场景,我相信即使很久后,这些场面都是他们噩梦,挥之不去。 “怕吗?”我小声问向我走来的楚律。 他愣了一下笑笑没有出声,我估计没有一个人面临这样的场景不慌,泰山倒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有几人? 起码我做不到,即使我故作镇定,即使我脸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我心中肯定已经很恐慌,面对死亡我做不到坦然,面对突变我还是止不住心慌。 士兵的脸上的表情也多种多样,有劫后余生的欢欣,有逃出生天的感恩,也有失去伙伴的悲痛,也有不少是对未来的茫然。 我清点了一下人数,我带有十五万精兵过来,现在大概剩下十万左右,与楚律的军队汇总就是二十万多一些,现在后继部队还没有来到,所以不禁忧心。 这个闾城我必须守住,如果这个城有我和楚律两人并肩都守不住,后面的城池沧军就会长驱直入,势如破竹,我瀚国就离亡国不远了。 “楚将军,沧军那边有多少兵力?”我沉声地问他。 “第一批攻城的兵力大概有三十万,后面突然兵力大增,保守估计新增加的都有二十万以上,除去死伤的人员,现在还是有四十万左右。” 楚律平静地说,但他话中的字眼却让我心惊,我不知道他们二十万兵马是如何在沧国五十万左右的铁蹄下存活下来,其实我只要一想起半个月断粮断水,我就知道他们熬得多辛苦。 “楚将军,我开始有点佩服你了。” “佩服我什么?” “佩服你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要是我可能撑不下去了。”我佩服地朝他笑笑。 “因为心中有所挂念,所以我撑下去。” 他笑笑,但我问他有什么挂念他就摇头不说了,双眼看着前方,又变得深邃让人看不懂。 “有没有信心将他们赶走?” 我问他,这时候已经夜深,士兵们已经入睡,夜又恢复了宁静,我喜欢这样的夜晚,坐在空旷的草地上吹着风,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为什么没有呢?” 他的双眼依然坚定,他突然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我,似乎要告诉我,他一定能将这些人赶走,要我不要担心。 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会让他害怕,喜欢看到这样的坚定无畏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会让我忐忑的心也定下来。 “楚将军,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对他说。 “嗯,今晚应该可以好好睡一觉了,你也早睡,身体好了,明天才可以去杀敌。” 他站来起来,再回头看了我一眼后,就回去睡觉了,这段时间他应该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吧。 我坐在这个高坡上,看着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营帐出神,思绪却飘到哪里去了?这个时候沧祁在做什么?他是担心我现在的处境?还是他沧国的将士? 我摇摇头,苦笑一声,然后默默地回营帐中躺下,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处境,我不应该想他,想起只能心会痛。 我以为今晚我会睡不着,即使是睡着也会发噩梦,但没想到居然一觉睡到天亮,许是心真的麻木了,许是鲜血我看得太多,已经习以为常了,梳洗完毕出到外面,远远看见楚律精神抖擞地与士兵们说着话,他起得可真早,居然不会偷一下懒。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练兵,也许是经过一晚的休整,也许是他说的话有很大的鼓动性。 士兵们显得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倦色,看着他们那洋溢着阳光的脸,我感觉这块土地依然是我瀚国的,天依然是又高又蓝,他们让我看到了希望。 因为是第一天,所以只是简单地喊喊口号,动动筋骨,恢复一下士兵的士气而已,并没有太多的训练,还是以休息为主,他们经过这一场打仗,的确需要时间去调整。 晚上燃起篝火,偶尔也传来很响亮的笑声,让这个寂静的夜不再寂静,这夜真是祥和。 如果不是知道前方有一条狼正在虎视眈眈,这样的夜一定会让人觉得难忘,我也一定笑得如他们一样响亮,其实很想这样无忧无虑地大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考虑。 为了防止敌军在夜晚的时候偷袭,楚律加强了巡逻,放眼望去是夜士兵忙碌的身影,看到他们的身影我觉得很安全,感觉家门前有人守卫着。 “他们会不会突然袭击我们?” 我问楚律,他刚好走到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当然会,以他们的作风很少会跟先约好时间地点再跟我们打,现在大家都是在找最好的时机,但我们可以以静制动,以不动应万变。” “他们现在在闾灵山下,物资缺乏,一切供应都是靠沧国后方送来,而我们相对则好很多,所以我们可以跟他们慢慢耗,耗到他们没了任何斗心,而我们也顺便等我们的后继部队赶来,他们没有马,估计还要几天。” “好,那我们就等等。” 晚上我们两人就坐在草坡上商量战术,我发现有人可以商量是一件好事,好在闾城粮食充足。 我放出风声说已经从闾城运来大批的粮草,已经囤积在某一处,我知道这样的消息传来后,他们知道后肯定派人来火烧粮仓或抢粮食。 果然不出所料,风声传出的第三天,他们就派人来烧粮仓,我们让他们烧了,当浓烟滚滚的时候,我们的士兵也整装待发,他们肯定想不到他们过来偷袭我们的同时,我们也派兵去偷袭他们。 结果我们的废弃粮仓给他们烧了,但他们真正的粮仓真的给我烧得一干二净,并且我们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这一仗我们打得特别漂亮,消息传回来我兴奋得整晚睡不着,第二天起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因为这次不仅仅是灭掉他们多少人的问题,而是我们把他们的粮仓给烧了,他们本来粮食就短缺,现在粮仓没了,更是沉重的打击,我就是要将他们的士气给磨光,现在就到我们还击的时候了,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我们现在烧了他们的粮仓,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楚律沉思了一会说。 “何出此言?”我惊愕地问他。 “是好是坏,就要看他们的将领是否能调控他们的情绪,如果将领不懂调控,士兵一定会情绪低落,一蹶不振,但如果将领的话有鼓动性,我们就危险了,毕竟狗急跳墙,我怕他们粮仓被我们烧了,会来一个背水一战。” “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兵力并不是很充足,后继部队也迟迟不到,我比较担心他们这次会疯狂反扑。” 他平静地说着,但字字敲在我的心中,如果他们真的是拼死反扑,那鹿死谁手还是不知?看来我还是操之过急了,早就应该等后继部队来才行动。 好在这次的将领是乌立,我心中还是存在一丝侥幸,如果是沧祁,我绝对相信我们这次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来人总是慢慢地成长,但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犯一次都有可能让我们永无翻身之日。 想不到那个乌立果然嫩了一点,无法调控到将士的情绪,只是一味等着后面的粮食供应,士兵情绪一落千丈,毫无士气,这让我悬起的心重新落了下来。 但我们瀚军后继部队一日不到,我的心总是不安宁,我害怕他们在路上出了事,毕竟这一路过来,陷阱就不少。 但派去打探的士兵也还没有回来,这让我更加担心,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吧?如果是那该怎么办?我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心中有点烦,但又不知道该向谁说? “不用那么担心,就是出了问题现在担心也没有用,别多想,我再派人去看看。”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我派出打听的士兵回来了,听到他们回来,我站了起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希望听到他们说好消息,希望后继的部队已经近在眼前,我希望他们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有这样我对这一场仗才有更大的把握。 但他们的汇报让我整个人倒吸冷气,手指在瞬间变得冰凉。 他们是来了,并且即将到来,但可惜十五万精兵还只剩下一半。 他们进到闾城的时候,当地的老百姓出门迎接,说是女皇知道他们一路长途跋涉辛苦了,叫他们再此恭候,并送上水和粮食。 士兵看到是本国的老百姓,并且已经就快到了目的地,心情就特别好,加上听到百姓们说将军已经突围而出,他们的警惕性就更加放松了,结果老百姓送给他们的水里面就有毒。 而老百姓也根本不知道自己送过去的水有毒,他们还以为自己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情。 他们想不到是有人假冒我的名誉,向他们传达了假的命令,也只这样,百姓的笑容是真诚的,他们的心是滚烫的,他们脸上的自豪,双手的沉稳,才让士兵们没有任何怀疑。 这次只有那些遵循我命令的士兵,没有喝百姓们送来的水,结果也只有这些人活了下来,这一切究竟是谁在操控着?是沧天涵吗? “不用太担心,大家现在的兵力也都是三十万左右,就算他们的兵力强一些,想要打败我们谈何容易?你要对楚律有信心,有我一天我不会让任何人攻破闾城。” 他给了我一个放心的笑容,但是我还是有点忧心,毕竟后面的六万多人连马匹都没有,这个闾城虽然是一座名城,资源充值,可惜就是缺马匹,这让我心里不踏实。 但沧军似乎得到什么提示一样,我的后继部队刚出了问题,那边就开始叫嚣要与我们决斗,并且气焰极高,听到那雷鸣的战鼓,烦人的叫阵声音,看到那招展的旗子,我心中就有气。 “楚律,这次灭了那个乌立,带他的人头来见我。” 我冷冷地说,擒贼先擒王,我今日就先把他灭掉。 “嗯”他依然是笑笑,应了我一声,就不说多一句话,转身离去。 战马飞驰,尘烟滚滚,他回眸看了我一眼,笑得灿烂,看完用手狠狠扬起缰绳,那马如离弦的箭带领千军万马奔腾而去。 第304章 他是瀚军的魂 尘烟滚滚,很久都没有消退,几十万大军在瞬间消失在眼前,迅速得让我吃惊,如果不是那些尘土依然在飞扬,我还以为一切都是幻象。 我站在营帐门口看着远方,但却什么都看不到,楚律离开了,我却后悔了,后悔在他出征前下达这样的命令,我会不会真的太强人所难? 在千军万马中杀掉乌立谈何容易?我害怕他因为要完成我给他的任务,以身犯险,毕竟战场是如此的凶险。 如今我宁愿不要乌立的命,也要他平安无事,但命令已经下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乌立的命与楚律的命一相比,就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 我回到帐中坐了一会,试图静下心来想点东西,但发现一切都是徒然,心始终牵挂着前方的战事,牵挂楚律的安危。 我忍不住走出营帐,站在高处张望,我看到迎风招展的战旗,它们迅速地移动着。 那些混战的身影变得如一个小黑点一样,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瀚国士兵,哪些是沧国士兵,但骇人的打杀声却隐约能闻,让心变得更烦躁。 想静下心来好好想下一步的策略,但发现脑子一团乱,根本什么事情都想不了,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复当年在战场上冷静。 我跑回营帐盖起被子想好好睡一觉,希望睡醒后,楚律他们就会得胜归来,但在床上辗转反侧,依然不能入眠。 他们去迎战的时间已经过来很久,怎么还没有任何消息? 我按捺不住爬起来,穿好战袍,带着一支队伍跨上马背奔驰而去,我实在无法再在军营里坐着等待,要流血就一起流,要死就一起死,要见阎王就一起去见吧。 马儿的速度极快,我束起的发在风中变得凌乱,心却随着马蹄声一起跳动,还没有到阵前,那震天的声音已经很骇人,让人所有的毛孔都扩张起来。 我大喝一声,用力地拉了一下缰绳,挥舞着手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剑加入了战团,周围的士兵看见我过来,欢呼声一片,并且越战越勇,但这里人太多,我根本就看不到楚律的身影,他应该是没事的吧?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听到了一阵震天撼地的呼唤声,震得耳朵生痛,同时欢呼声之大,让所有人手中的剑都为之一震,我的手也缓了缓,但我不知道这欢呼声是来自哪一方?我害怕是——心随着剑微微抖了一下。 “冲呀——冲呀——” 很快我就看见前方沧国的士兵正在迅速地往后撤退,如退潮一般,而我们瀚国的士兵一边大喊一边就在后面追击,场面更混乱,喊声更大,嗡嗡不绝于耳,看到这种情景,我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刚才那欢呼声是出自我瀚国士兵的口,那楚律应该是没事了,心大大放了下来,人也变得振奋,舞动的剑变动更有力了。 “兄弟们,冲呀——把入侵者赶出我们的家园,冲呀——” 我回头大喊一声,扬起缰绳往前冲去,鲜血四溅,沧国的士兵似乎很慌张,根本不恋战,只是忙着往后退,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手终于可以停了一会,绷紧的心稍稍松弛。 我抬头远眺,我看到了楚律,虽然隔着千军万马,但我依然能在众人中一眼认出他,他坐在高高的马上,如天神一般,让人仰视。 他回眸,朝我这边看来,隔着千军万马,他应该没有看到我,但看到他没事,就心安了。 我精神抖擞地跟随着瀚国士兵的战马,对逃亡的沧国士兵穷追不舍,直到他们的逃回闾灵山的背后才停止,我军停战的鼓声,让将士们不得不停止了进攻,他们脸上写着遗憾。 这时一匹快马向我冲来,是楚律,但他的双手却空空,什么都没有,乌立应该还活着,但他没事,我已经觉得很开心。 “你怎么来了?” 他问我,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整个人神采奕奕,眉眼抑制不住喜悦。 “我怕你杀不了乌立,反被他杀了,所以我跑过来看看。” 我笑着对他说,他听到我这样说,朗声大笑了起来,笑声直冲云霄。 “你怎么对我那么没信心?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他我已经杀了,但我怕吓着你,让你晚上发噩梦,所以没有带他的人头给你。” “我什么没见过?我才不会怕呢?并且我已经很久没有发过噩梦了,但也很久没有发过一场好梦了。” 说到最后竟然有点伤感,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梦就没有甜蜜?都是杀戮与孤寂。 “会有好梦的,等我们败了沧国回到帝都,我会让你夜夜好梦。” 他很正经地跟我说,似乎在许诺一样,他又不是神仙,怎能让我夜夜好梦?但我还是感激他,有他的相伴,我这一路走来才不会那么艰难。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我也希望能夜夜好梦。” “会的。” 他答得斩钉截铁,望向我的双眼带着坚定。 我感激地朝他笑笑,即使知道是不可能,但也能让心情变得愉悦,大家相视一笑,同时拉起缰绳带领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军营飞驰而回,天高云淡,唇角飞扬。 这一仗我们可以说大获全胜,歼灭沧国士兵无数,尤其是乌立被斩于楚律马下的时候,沧军士兵惊慌失措,自乱阵脚,被踏死,踩死的无数。 我军这一战伤亡较少,沧军退到了闾灵山的背后,楚律怕有埋伏,所以鸣金收兵,不敢贸贸然进攻。 晚上回来营地,我们小小庆祝了一下,火光中将士们的笑容是那样的璀璨,他们的笑声是那样的爽朗。 大家的心中充盈着喜悦,我与楚律独在一旁喝着酒,心情也很轻松,很久没有这种心情,经过这一战役,他们由强转弱,我们由弱转强。 我们终于在兵力方面我们占了优胜的位置,最重要的是我们灭掉了他们一名猛将,沧国现在没了乌立,就剩一个沧祁。 一想到他,心中竟不住一阵痉挛,痛意弥漫,我赶紧制止自己去想他。 我们在欢庆的同时也派了一支队伍今晚潜过去看看情况,如果没有什么埋伏,我们明天会乘胜追击,将他们打得无翻身之力。 “兄弟们,明天还有一场硬仗,今晚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我们一齐将敌人赶出闾灵山,赶得有多远就有多远,到时候我们一定不醉无归,兄弟们喝了——” 楚律鼓动的话语听了后,士兵们又是一阵热烈的欢呼,大家的斗志都很旺盛,只是战事没结束,大家只是稍稍庆祝了一下,就去休息,为接下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众将士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去见亲人,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明天大干一场,然后凯旋而归,此刻他们脸上的笑容分外动人。 士兵的情绪感染了我,听到他们在欢呼,我也禁不住跟着他们欢呼起来,整个军营一片沸腾。 如果这次将沧国赶回去,我一定要好好地犒劳这些劳苦功高的将士,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用鲜血来捍卫的。 因为心情太振奋,我喊得很大声,喊了一会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连脸都变得有点烧,摸一摸还真的很热,估计这时候的脸一定很红。 “其实你还是一个孩子。” 楚律勾起唇说,但他说的时候,深潭般的眸子望着远方的将士,根本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让我不知道他是否说着我?环顾四周,除了说我,似乎也没有别的人选。 “楚律,你敢对女皇不敬?” 其实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以前是我高高在上俯视着他,是我将他的剑一分为二,冰冷地让他捡起,那时的他在我眼里是那样的小。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过一两年的时间,怎么感觉我们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他笑笑没有答我,我觉得自己现在板起这脸的样子,显得更加不稳重,所以笑笑后,就没有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坐在草坡上,身前的篝火烧得噼啪响,士兵的身影在面前晃动,他们要回去休息了,而我却未见疲倦,一直处于亢奋中。 “不回去休息?”他问我,声音低沉好听,伴随着噼啪的篝火声,竟有一番滋味。 “不了,回去了也睡不着,我还是在这里帮你们守夜吧。”我笑着对他说。 “女皇替我们守夜,我估计军中没人能睡得着,你还是回去睡吧,就算是想在这里吹风,你就实话实说,不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让我睡不安寝?” “不信就算,你先回去安歇吧,不用管我。” “那我回去躺一会,希望明天后就可以十天不睡。” 他说完站起来回去睡觉去了,没有再回头。 他跟我不一样,我困了还可以躺在营帐中等他们的消息,但他是将军,他必须要上战场杀敌。 他现在是瀚军的魂,看到他的背影在火光中发出柔和的光芒,让人的心温暖。 第305章 千年妖孽 这一次我没有跟着出去,正如楚律所说我应该对他有信心,他应该可以给我带来好消息,打定主意,心就没有上次那样忐忑。 现在我们的兵力在他们之上,他们又群龙无首,这一仗后,我们一定能沧军彻底赶出我们瀚国的领土,我很有信心。 我昨晚在草坡那里坐了一晚,第二天我目送将士们离开后就卧在帐房了睡觉去了,但即使很困,依然睡不着,即使觉得这一仗我们会胜利,但心中还是惦记,他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我做不到安然入睡。 就在思绪万千的时候,外面有士兵大声求见,我走了出去,原来是楚律手下的传令兵,看到他回来,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忙问他因何事回来? “女皇,沧王沧天涵现在兵临闾灵山,在阵前要求见女皇,楚将军要我回来请示女皇,下一步应该如何做?” 传令兵的额头冒着汗,一边说一边喘息。 苍天涵亲自带兵前来,带来了多少兵马?楚律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们的后续部队又还没有到,心中有些慌。 “给我备马,我现在就过去。” 我原以为这一仗后我们瀚国就保住了,我原以为这一仗后我就可以回帝都了,但没想到现在情况突变,沧天涵居然亲自上阵。 这的确让我意外,看来他不灭掉我瀚国是不会死心了。 刚才听到他的名字的刹那,我的心还是颤抖一下,他那阴狠的眼睛让我心慌,我还没有见到他,但我已经觉得心里堵得慌,似乎有一座大山向我压了下来,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去到阵前,黑压压的大军一眼看不到边,气氛显得压抑,将士们都紧紧握住手中的剑,有点剑拔弩张的气味,沧国的大旗在风中飘荡,看起来特别有气势。 看见我过来,士兵们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我沿着这条路冲来上去,远远地看见两个人对峙着,沧天涵脸上还露出淡淡的微笑,似乎这一场战役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场游戏。 看见我过来,他居然还抬起头对我一笑,但他的笑容却让我觉得毛骨悚然,冷到入骨。 楚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也不显得畏惧,看见我过来,脸上也闪过一笑,但我从他的眉梢处看到忧心。 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在这个战场上,我们是真正的生死相依,他能给我希望,而我也能给他力量,一路上腥风血雨,我们相互支撑着活了下来。 “风儿,好久不见,想不到这闾城今日还没有破,我倒对你刮目相看了。”他的声音不大,但依然让我感到冰冷。 “沧王,我不是什么风儿,你不记得我是妖孽了,你跟我说话怕会遭天谴的,如果沧国国破你身亡,可就不要怨我了。” 我昂着头冷冷地说,在面对他的这一刻,我反倒平静了下来,现在害怕也没有用,既然他不怕我,我何必怕他,论武功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谁怕谁? “你就是千年妖孽,我沧天涵也可以收服。” 他傲然地看着我,似乎千军万马在他眼前只不过是尘埃,似乎我也知道时他手中的一只可怜的蚂蚁,一捏就会粉碎碎骨。 第306章 动了杀心 “你凭什么?” 我怒视着他,将胸膛挺起,我不能让他的气焰将我压了下去,他有他的霸气,难道我就没有? “凭我是沧天涵,凭我是你的夫君。”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极有穿透力,一字一顿地传至我的耳中,让我的耳朵极为不舒服。 夫君?亏他还说得出口,都带兵攻到我的家门口,还口口声声说夫君,实属无耻! “我的夫君在帝都,我一纸休书已经将你休掉了,沧王不要再在战场上胡乱认妻子。”我揶揄地说。 “本王从来不承认那一纸休书是有效的。” 他冷哼一声,睥睨着我。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绝对不会与你有什么纠缠,我们的情缘早就断了。” 今日在战场,身后是千军万马,我实在不愿意跟他纠缠过往之事,尤其如今他逼到家门口。 “你以为你有能力与我抗衡?你以为凭你的才智能与我斗?这瀚家天下迟早是我囊中之物,你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有我在一日,你休想踏进我瀚国半步!”我冷冷地说,不带任何感情。 “是吗?难道我现在踏着的已经是我沧国的国土?如果是这样我得谢谢女皇如此厚爱,本王受之无愧,就当是你嫁给我的嫁妆吧。” 真真无耻,当年的嫁妆,为顾全他脸面,我都还没向他讨回来呢。 他唇角勾起,脸上依然带着笑,似乎在跟我闲话家常,而我看到他身后黑压压的大军,心是沉重的,远不如他这般轻松。 “沧天涵,本皇当年已经休了你,按道理,你应该将我当初陪嫁悉数退还,估计你面子,我没有去讨回来,你不要得寸进尺,你沧国虽强大,但我瀚国也不弱,你要一统天下,成为天下霸主,你沧国目前还没这个实力,你就不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嘲讽地说。 “还是牙尖嘴利,但有什么用?战场上凭的是真刀真枪,而不是你的钢齿铜牙,这瀚国你是保不住了,再打下去你也是死路一条,你永远都无法逃出我的手掌心,你注定是我的,无论你愿不愿意。” 他说等到最后的时候,声音变得大而有力,眼睛带着一抹狠。 “这瀚国是否保得住也不是你说的,你手下的猛将乌立昨天才刚做了我们的刀下鬼,现在尸骨未寒,如果你斗胆再入侵我们瀚国,下场就如他一样。” 我握住手中的剑,将剑直直指向他。 楚律在我身旁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后面的将士也紧张地等候着,他们听不到我们的话,但看到我的剑指着沧天涵,禁不住发出一丝声音,步子往前迈了一步,就等我们一声令下冲过来。 “风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用剑指着你的夫君是什么意思?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看见我发怒,笑得更开心,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他是笃定会赢我,才会在战场这般谈笑风生吗?但如今与他相比,的确是底气不足。 “谁与你一夜夫妻?”谁跟他一夜夫妻?我真的想用我心中的怒火将他焚毁,焚烧得一干二净。 他突然将笑容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整个人变得又冷又硬,他变脸的速度一直很快。 “瀚御风,本王今日再给一个机会给你选择,你现在还有机会回头,如果你回到我身边,你依然是我的皇后,朕让你母仪天下,成为最尊贵的女人,以往种种,本王可以既往不咎,这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的容忍,不要不识抬举?”他眼中闪过一丝隐忍。 “你若不想你身后大军,今日全军覆灭,血流成河,就让他们器械投降,本王答应你,定会善待瀚国子民,厚待瀚国将士,绝不会屠城灭族,而你本王亦珍之重之。” “你发梦,我绝对不会回到你身边,我也绝对不会做你的皇后。” “你真的如此确定?你真的不会后悔?”他逼视着我,目光森冷。 “我不后悔,我绝对不后悔,我这辈子不会再嫁你,下辈子也不会,下下辈子也不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可不能感情用事,我给时间你考虑清楚,我可以等,如果你答应我,跟我回沧国,我现在立刻退兵。” “那你退兵了,我跟你走了,谁做这个瀚国的皇上?谁掌管我瀚室江山,你是不是想随便找一个傀儡登上我瀚国的帝位,然后你可以在背后操纵一切?我若跟你走,不出数月,这瀚国就成了你沧天涵的囊中之物,你难道当我是傻子?” “本王的女人很多,但我只在乎你一个,这皇后的宝座也只有你一个人有资格坐上去,这大好河山本王也愿意与你共享,就此停战,这对天下苍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本王身边,以往的一切我可以当看不见,听不到。” 他的双眼带着耀眼神采。 “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如果你顾念我们相识一场,请退兵,我们依然是朋友。” 看见他的声音不再冰冷,我也放缓的声音,轻轻地对他说。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肯回到我身边?你当真宁愿死在这个战场亦不跟我走?” 我摇头,我不爱他,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他为了他的天下,为了他的霸权,可以将我比作妖孽,可以让我受尽天下人的唾弃与唾骂,他只是求而不得,不甘心而已。 “愿意与你并肩俯瞰天下的女子大有人在,但那个绝对不是我瀚御风,你无须再问,问了答案也不会改变。” 我斩钉截铁地回绝他,纵然没有沧祁,我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我说过我得不得别人也得不到,不是属于我的,我宁愿毁之。” 他脸上突然浮出一丝残酷的笑,那阴狠的目光让让我心惊,不知道到为什么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我的心会突然狂跳起来。 他调转马头往回走。 看到他这般阴狠决绝的眼神,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很不好的感觉。 “射——”他突然回头大喝一声。 这突然的变化也就是瞬间。 “走——” 楚律大吼一声。 但当我看到漫天的的利箭向冲我而来的时候,我整个人懵了,得不到毁之,他原来早已经对我动了杀心。 第307章 他是否还活着? “女皇——” “将军——” 身后的士兵惊恐地大叫,我完全没有想到沧天涵会对我痛下杀手,近距离射杀,在那一瞬间我整个人懵了。 虽然我也恨他,虽然我经常说要将他碎尸万段,甚至恨不得一把火将他烧得尸骨无存,但还没真的想过要将他置之死地。 今日他那声射,是那样的冰冷无情,当漫天的飞箭朝我身上射来的时候,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楚律挥舞着剑挡在我身前,帮我挡开那如雨点向我飘过来的利箭,但就在这时,我看见一支箭飕飕作响,锋利无比地射他而来,他挡不及,箭直直地射进了他的胸膛。 “楚律——”我大叫一声,慌了心神。 “走——” 他焦急对我大吼,他的吼叫让我瞬间清醒过来,我一边挥舞着剑挡住那些利箭,一边往回走,后面的士兵这时也冲来过来,但那些箭太密太快。 我躲过了这支,躲不过另一支,一不留神左手中了一箭痛入心扉,虽然有士兵帮我挡着,但箭实在太多,太骇人,不多久我肩膀又中了一箭。 我还没有来得及哎呦大叫,右手又中了一箭,但在生死一线之间,根本不觉得有多痛,只想着往后退,只想逃命。 “快走——有我——” 楚律来到我身旁,转过身子替我挡着那些箭,但我已经看见他身上中了数箭,那些插在他身上的长箭,让我触目惊心。 在楚律和众将士的掩护下,我得以顺利逃离他们的射程,后面的士兵再冲了过去,沧军开始与我们混战起来。 我回眸到处都是人,刀光闪了眼睛,鲜血蒙了双眼,我怎么找也找不到楚律的身影,他怎么了?他是否能脱险?我心急躯马往回走。 “女皇——不要再过去,你身上流了很多血,得赶紧回去医治。” 胡陆冲过来对我说。 “楚将军呢?”我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大声地问他。 “楚将军他一定没事,女皇先回去疗伤,这里有我们。” 他也大声地对我说,我虽然心中焦急,但不得不听从他的劝告,我身上受了伤,并且不轻,留在这里一定会拖累他们。 楚律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我对自己说,但这话骗得了任何人,就是骗不了我自己。 我是亲眼看见他用他的身体,帮我挡了很多箭,我亲眼看见他身上插着很多箭,刚才他只顾着帮我挡箭,根本就没有顾惜自己,他怎能没事呢? 我一路飞奔回去,一路惦记着楚律,沧天涵实在太可恶了,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一把拔出插在手臂上的一支利箭,狠狠地折成两段,扔到地上。 箭扔到地上的时候,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袖。我大腿、肩膀还有几处箭伤,左手流血最厉害。 不知道谁的臂力那么了得,那箭穿过甲衣直插手臂,刚才还不觉得很痛,但离开战场,才发现痛得不能呼吸,并且现在正汩汩地流着血,那血慢慢地脱离我的身体,我整个人感觉要虚脱一样。 沧天涵这个混蛋,他的心实在是太狠了,一面还情意绵绵地哀求我回到他身边,一边就已经对我痛下杀手。 谁爱上这样的男人,谁倒霉,谁被这样的男人爱上,更是倒了九百辈子的霉,但我连骂他都没了力气。 天下人之多,我当初怎么偏偏嫁给他,瀚暮这始作俑者如今却不知道在何方?他的心更狠。 几个士兵跟在我身后,胡陆担心我身上的伤,叫他们护送着我回去,他们有一个骑着快马飞一样地往军中疾驰,还没有到军营就开始大喊御医了。 让留守的将士恐慌得不得了,御医们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看到我身上插着的箭吓得脸煞白煞白的,而这个时候,我整个人却静了下来,似乎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帮我治疗,因为我是女子,他们都面露难色。 “没事,你们当我是男的就行,该怎么弄就怎么弄,不要拘谨。” 虽然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们的还是汗如雨下,双手颤抖。 “我是女的都不介意,他们介意什么?手别抖,让我少受点罪。” “女皇,你忍着痛,我们帮你拔箭了,很快——” 他们战战兢兢地对我说,但还是显得很紧张。 本来不是很痛的,但听到他们的声音后就觉得很痛,当他们将箭拔出来的时候,血还是控制不住涌了出来,身上几处地方都淌着血。 我感觉我整个生命都要慢慢耗尽一样,我无力地看着他们手忙脚乱地帮我包扎,他们都是名动一时的大夫,可能面对的是我,才如此慌乱,包扎完了,我躺在床上,空洞地看着帐顶。 这一仗我们应该输了,兄弟们在战场上洒这热血,楚律现在生死未卜,我一身箭伤,躺在军营。 我在床上等着什么?等着他们战败?等着沧天涵带兵冲过来,拿着手中的利剑刺穿我的胸膛?我等着他们长驱直入,攻破我瀚国帝都? 心比身上的伤还要痛,我的心蹦得紧紧的,我竖着耳朵听,我想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但同时我又害怕听到马蹄声,因为我不知道这战马是瀚国的,还是沧国的? 我挣扎地爬起来,用那已经包扎得严严密密的手颤抖地修书给狄陌。 我在信中求他无论如何,都在最短的时间去进攻沧国,将沧国的注意力分散,让沧天涵知道后院着火了,好调兵回去。 现在沧天涵似乎已经倾巢而出,沧国就剩沧祁把守着,虽然是固若金汤,但我必须要沧天涵有所顾忌。 只是不知道狄陌会不会帮我?现在狄国灾害连连,前不久才差点被叛军攻陷,现在他是否愿意引火烧身发兵去攻打沧国? 就算是我的书信能否顺利送到他手里,我不确认,心压抑着。 我叫了几个轻功、武功都过硬的士兵过来,要他们无论如何要将这些书信交到狄国国君的手上。 做完这一切事情,我感觉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但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就这样倒下。 我支撑着身子走出门外,试图站在高处远眺,但身上因流血过大,还是显得比较疲软,这时红霞如血染红了天边,让我无端生出一股悲壮感来。 我感觉染红天边的是我瀚国将士的血,我俯瞰脚下这块土地心中悲凉,这块土地我是保不住了,真的是保不住了,父皇,风儿是不是真的很没用?有点想哭,但却不能哭。 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扰了军营的寂静,我忍着伤奔了出去。 是楚律带领大军回来了吗?他是否还活着? 第308章 他的命交我手上了 我看到了瀚国的军旗,是他们回来了,但将士们的脸是灰的,眼睛是灰的,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神采,只有挫败与绝望。 我四处张望,想从回来的将士中寻找楚律的身影。 早上出发前是气壮山河的几十万大军,如今溃不成军,他们的脸,他们的战袍满是鲜血,这一仗我们是败得彻彻底底。 “楚将军呢?” 我焦急地问从我身边经过的士兵,他担忧地对我说将军现在正在前面的营帐疗伤,伤得很重,他边说边把拳头握紧,眼眶竟然湿湿的。 我命人安顿好回来的士兵,然后向他指的方向冲了过去,营帐前守着一干将领,他们正在焦急地在前面踱着步,脸上写满忧虑,看见我过来,不忘向我下跪,我摆摆手,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跪什么? “楚将军怎样了?”我沉声问,虽然对自己说要镇定,但心却颤抖得厉害。 “将军虽然身中多箭,在阵前依然指挥着我们冲锋陷阵,即使败退的时候,也依然气定神闲,让我们定下心来,以为他只是轻伤,但是没想到,我们还没有回到营地他昏倒在地了,现在情况真是让人——” 他们心中焦急竟然说不下去。 说完他们依然来回地踱着步,他们身上也中有多处剑伤,血染红了战袍。 “你们都受了伤,现在都给我下去疗伤,别耽误了。” 我命令他们说,但他们谁也不走,双眼还是死死盯着楚律疗伤的帐房,在等着御医出来,他们想看到他们的将军平安无事,没看到都不愿意离开,短短几年,楚律已经在军中有这般威信。 “卑职们这些小伤何足挂齿,我们担心将军,要在这里等将军出来,我们要看到将军平安无事。” 他们是如此的固执。 “现在楚将军身负重伤,这抗敌的重任全落在你们身上,如果你们身上的伤没治好,你叫楚将军如何能安心养伤?” “现在将军受伤,你们都是将军,肩上扛的是保家卫国的重担,不能有任何闪失,本皇命令你们现在立刻去包扎伤口,听到了没?” “是,这是——” 他们听到我这样说,双眼重新亮起来,双眼变得坚定,但心中还是惦记着楚律的伤势,他们走后,我揭开营帐的帘子走进去。 “女皇,这里污秽,请先移驾在帐中,臣等一定会全力救治楚将军。” 正在门口的一个军医看见我进来,吃了一惊。 “楚将军都伤成这个样子,我害怕什么污秽?你们不用理我,专心给将军疗伤。” 我走进里面,楚律平躺在床上,脸如纸一样苍白,身上其他的箭已经拔了,正敷着药,只是胸前那支箭依然触目惊心地立着。 军医们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一个个都看着胸前那支箭出神,但却又不动手,即使我进来也没有察觉,看到他们这种表情,我突然涌上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都停下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虽然我心急如焚,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缓,我怕声音太大会影响到军医们的诊断,现在能救楚律的是他们而不是我。 “女皇陛下——”他们看见我过来,还是要行礼。 “从现在起,什么礼数都给我免了,你们告诉我楚将军现在情况是怎样了?” “情况危殆。” 一个年迈的军医颤抖着声音对我说,虽然我已经有心理准备,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伤得很重,但这一句情况危殆,还是将我的心揪了起来,我不能接受情况危殆这个词,我承受不起这样的伤痛。 “还有没有希望?答我?” 他们面面相觑都没有答我。 “有还是没有,我想知道结果。” 我的声音小,但却不容抗拒。 “楚将军身上中了二十余箭,大部分他自己在阵前就拔掉了,因此失血很多,好在那些射在身体重要部位的箭他没有拔掉,我们回来帮他拔了立刻敷药,问题不大。 “但是他胸膛这支箭,比任何箭都要粗大,并且又直插胸膛,箭几乎是穿胸而过,不拔可能能熬几天,但拔了我们怕将军一口气接不上,当场毙命,能活下来的机会也很渺茫,拔还是不拔,请女皇定夺。” 他们颤抖着着声音对我说,听完他们的话,我的手脚冰凉冰凉的,如我此时的心。 他们一句女皇定夺,就将楚律的性命交到我的手里了。 第309章 别离开我 所有的难题都让我决定,如今他的命也是如此,既然无从选择,这一切就交我一人承受吧。 “拔——”我坚定地下达命令。 只有一线机会我都要试试,我要让他活着。 “我坐在床沿,大声地说,”楚律,你给我听好,你一定要给本皇挺住,我不允许你死,听到没?” 但我身旁的他依然双眼紧闭,脸色如纸白。 军医们开始为拔箭做准备,一切准备妥当,但他们的神色还是很犹豫。 “有什么难处?”我问他们。 “女皇,因为将军身上的箭处于心脏附近,箭拔出来后,血会比任何部位的都要多,我们需要第一时间将药覆上,止住血,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稍有延迟,将军的性命必不保,我们担心我们的在这千钧一发间我们有所延误。” “让我来——” 我凝神静气地对他们说,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能慌,我更加不能。 他们听到我说我负责堵住伤口,皱起的眉头松开了,在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想承担这样的责任,谁也不想将将军的死,怪在自己的头上,既然都那么为难就让我来做吧。 我握住楚律的手俯下身子对他说:“楚律,你现在的生死就捏在我的手上了,你可愿意让我操控你的生命?我不想愧疚一生,所以你必须得给我好好活下去。” “你曾说过以后要让我夜夜好梦,你说过回到帝都与我不醉无归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所以你必须给我活下去,好好地活到我们把酒言欢的那一天,听到了没?” 他的双眼依然紧闭,恍若未闻,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他的脸变得生动起来,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军医准备拔箭的时候,我紧紧攥住他的手,手中已经微微出汗,另一只手拿着军医们准备好的止血药包。 “女皇,我们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嗯” 我凝神屏息,手拿着药包,只等他的箭一拔出来,我就立刻堵住他的伤口,不能有丝毫犹豫与延误,希望老天怜悯,不要让他流太多的血。他的血已经不够用了,因为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血色。 我看见军医的手伸来出来,这一刻我什么都没有想,连呼吸也似乎停止了,当那利箭一离开他的身体,我立刻快速将手捂上去,楚律闷哼了一声,就不再有声息,似乎真的完全晕死了过去。 我的手紧紧堵住伤口,但血还是喷涌了出来,将我颤抖的手浸湿。 “女皇——不要松手,千万不要松手——” 但我的手变得热热的,那滚烫的血依然流淌不止,一点点漫了出来,没有停歇的迹象,怎么还有那么多血?怎么还流血? 我控制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只紧紧捂住伤口,但是血却越涌越多,似乎这止血药物,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就是一支箭吗?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我对着房中所有人怒吼,声音颤抖带着慌张,带着绝望。 “你们怎么都不想想办法?”我声嘶力竭地吼着,声音变得沙哑,但手不敢有丝毫晃动。 “这箭刺得太深,又是最重要的部位,所以——” “女皇,无论如何不要松手——” 此时我已经满手是鲜血,那是楚律身上的血,我感觉流走的不是血,而是楚律的性命,我似乎看到他的生命,如他奔涌而出的血一起流走了。 怎么血还不停止?怎么还不停止? 这一刻我感觉我要疯了,整个人的力气就快要被抽走,我快撑不下去了。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能慌,就算只有一线机会,我都要抓住,楚律会挺过去的,他一定能挺过去的。 当年二百军棍打下去,他都硬是哼都不哼一声,伤得那么重,走的时候已经一瘸一拐,但也能在短短时日恢复如初,这次也会如此的。 但汹涌的血,却不见停歇,透过药物,染红我的双手,刺痛了我的眼。 “你不是想松手了吧?” 声音很微弱,但却隐约能传至我的耳畔,是楚律在对我说话? 他在对我说话?我忙朝他的脸上看去,他的脸依然苍白如纸,嘴巴紧闭,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刚才是不是幻觉?是我太想他活着出现幻觉吗? “你们听到了吗?楚将军刚刚说话了吗?”我问。 军医们摇摇头,原来刚刚那微弱的声音真的是我的幻觉,我可能太想他活下来了。 “我都还没放弃,你怎么就想放弃了。” 他的唇微微张开,声音有大到小,渐渐微弱不可闻,是他对我说话,真是他对我说话,原来不是幻觉,我心中一阵狂喜。 “楚律——楚律——我没有放弃,我没有放弃,你给我好好活着,我大瀚的江山,还等着你替我守着。” 我想摇动他的身体让他醒来,但我的手还要死死捂住他的伤口,并且我不允许他的身体有任何的抖动,所以只得大声地喊着他。 他的脸还是惨白惨白的,看到血还没有止住,我的额头那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还没有放弃,他一直坚持着,我对他要有信心。 他一定能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他一定能让他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我的手不再颤抖,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上的血倒慢慢止住了。 看着血不再涌出来,从大到小,看着那些滚烫的血慢慢地凝固,我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很想嚎啕大哭。 “军医,他是不是活下来了?”我想得到肯定的答案,我满怀希望地看着御医们。 “如果楚将军能熬过今晚,他就能活下来,否则——” 军医恭敬地说,听到他的话,我的滚烫的心又变得冰凉冰凉的,原来他还没有从鬼门关里走出去。 “他一定会活下来的,一定的,你们对外要宣称,楚将军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绝对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只是身体虚弱要休养,你要叫他们放心,听明白了没?” “明白——”他们恭恭敬敬地说。 “谁敢对外说楚将军生命危殆,我立刻处斩,并罪诛九族,你们可听清楚。”我冰冷地说。 “清楚” 他们看见我的表情如此冰冷严肃,身子抖了抖,战战兢兢地回答我。 我必须要这样做,现在将士们的情绪低落,如果让他们知道楚律生死未卜,这场仗一定会输,我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 楚律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我坐在床头,握住他的手,想给他力量。 我的手与他的相比显得太小了,可能常年习武,他的手很粗糙,有点像沧祁的手,只是他现在的手现在没有任何暖意。 因为拔箭敷药,他的上身袒露着,露出结实的胸膛,要是换平常,我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这毕竟是一个男人裸着上身在我面前。 但此刻关注的只是他的命是否能保住,所以无暇他想,也不觉得有任何不自在,其实我真的很害怕他如父皇那样撒手离去,剩下我孤独一个承受这世间的所有困难。 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让我有所依靠,能在我寂寞孤独的时候陪我喝喝酒,聊聊天,当天下人骂我是妖孽,当大臣逼着我退位,是他一直站在我身旁,守护着我。 如今国难当头,也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与我一起浴血奋战,与我一起守卫着瀚家天下,与我奔驰在腥风血雨的战场。 那是比兄弟更深的情谊,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他不会再睁开眼睛对我说一句话,我害怕他真的就这样离开了我。 这些年,为了让他成为一名悍将,我对他极为严苛,我给他请名师悉心教导,就是自己也是对他用心栽培,这些年,他不是夜日继日地习武,看各类的书籍,就是在训练军队,东征西伐,浴血奋战。 我用战场的火与血,硬生生将当年那少年郎,变成如今的铁血将军,这些年对他甚为严厉,不曾软语半句,如今看他奄奄一息的模样,方觉自己待他太过严厉。 如今看看他止住血,心放下来之后,才觉得浑身是痛,刚刚用力捂住他的伤口,时间太长,自己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刚刚他命悬一线,我牵挂他生死,不觉得疼,如今却疼得呲牙裂齿,真恨不得骂人。 我轻轻将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的脸突然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他此时一定是跟死神搏斗着,我帮他盖被子的时候,手指无意中轻轻触到他裸露的肌肤,怎么那么热? 我心中一惊,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我心下大急,怎么现在发起热来?我起身准备去叫军医。 “别走——别离开我——别走——” 他喃喃地叫,双手胡乱地抓,显得很慌乱,当他抓住我一片衣角时,焦虑的脸重新变得平和,另一只手也放了下来,安安静静地躺着。 “我不走,我不走——” 我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捡起他那已经破烂不堪的血衣塞在他的手中,然后出去悄悄地叫军医,我害怕众将士看见军医慌慌张张过来,会有所怀疑。 军医进来后,摸摸了他的额头,然后一个个向我摇头,看到他们无望的眼神,看到他们不断摇晃着的头,我的心又凉了,微微有点光射进来的心,又变得漆黑一团。 我抓住了李军医的衣袖哀求地看着他,但他依然残忍地向我摇头,眼神悲痛,但却不容置疑。 第310章 我会回来的 “女皇节哀,本来还有一线机会,但是现在楚将军发起高烧来,这次是——” 我朝他们摆了摆手,我不要听他们后面的话,我烦躁的在帐中踱着步。 “楚律,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我知道你依然清醒着,我命令你给我活过来,没有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你我孤独的时候,谁陪我喝酒?没有你谁与我并肩作战?” “无论如何你都给我活下来,无论多难,你都给我活下来,我绝对不会放弃,你也不许放弃自己!我等你睁开眼睛看我,我知道你一定会的,你一定不舍得离开的,我也不允许你离开我,听到了没?” 到最后这句话,我简直是吼出声来。 吼完我让军医好好守护着他,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弃。我走出营帐,我要看看士兵的伤亡程度,沧天涵的大军还在虎视眈眈,如今士气低落,我要激发他们的斗志,事情多得让我应接不暇。 楚律受了伤,军中布防就靠我了,接下来是硬撑死守,还是保存实力撤退? 这时候那些已经包扎好的将士,又开始在聚在营帐前面等候着进帐房看楚律,他们始终是惦记着他,他伤得如此重,试问谁能不挂心? 看见我出来,他们哗的一下都围了上来。 “女皇,将军现在情况怎样?我们可不可以去见见他?” 将士们声音急切,脸上很是焦虑。 “大家不用太担心,楚将军中的箭虽然多,但身上却没有致命的伤,只是流血太多,身体虚弱,刚刚睡过去了,我们暂时就不要打扰他了,让他好好休息,很快你们的楚将军又会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们的面前,领着我们痛击沧军。” 我笑着对他们说,一脸的放松,他们看到我笑,他们听到我说将军没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安抚好众将后,我就去看看那些还是情绪低落的士兵,这一仗是我们败得最惨的一次,也是死伤最多的一次,尤其是楚律受伤,让每个人脸上出现了茫然,眼睛都有了很强的挫败感。 我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我必须要让他们从战败的阴影中走出来,他们看到我过来,灰暗的眸子亮了亮。 我双眼坚定,精神抖擞地对他们说: “兄弟们,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有坚持下去的军队才是笑到最后的军队,现在楚将军受了伤,估计要一小段时间疗伤。” “现在你们全都是将军,我们一定要撑到将军的伤完全好了,这一仗我们暂时是输了,但是我们一定会重新站起来,这些年,我们瀚军历经百战,不会这么容易打倒的。” “这些年,我们也输过,输得比这次更惨烈,但最后我们瀚军都挺过来,这一次也一定是如此!” “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暂时退到晏城,晏城兵强马壮,供应充足,那里有天险,易守难攻,我们与晏城兵马汇合,等待好的时机,再痛击沧军,一举将他们赶回沧国好不好?” “好——”将士们大声地应答我。 “我们就在晏城与沧军决一死战,一雪前耻,好不好。” “好——” 声音更大,气势更壮,即使是退,我也不能让将士觉得我们是没有出路才退,我要让他们觉得退到晏城,是因为那里会是最好的进攻机会,即使是败退,我也得保持他们旺盛的斗志。 我最终还是对目前形势做了判断,做出了退到晏城的决定。 士兵散去收拾东西的时候,我俯瞰了一下这块土地,无限依恋,但我明白这闾城我是保不住了,这里的百姓我也只能放弃了,但终有一天我会再回来,我会回来的,我决不放弃,我紧紧握住拳头。 第311章 他存了这般心思 我传令下去,以最快的速度撤到晏城,我一定要为后面的反击保持实力,我一定要熬到援兵过来,只是路途颠簸,楚律他—— 心又沉重下去,楚律的伤让我揪心,但大军必须要尽快撤退了。 我叫人准备了一辆最舒适的马车,尽量铺得平整舒适一些,但路途那么颠簸我还是害怕他的伤口要裂开,那伤口一裂开就麻烦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让他不再淌血,他现在也不能再失血了。 我命人准备了笔墨纸砚,修书一封给沧天涵,在信的开头将他臭骂了一通,说他凶残如狼,说他无情无义,说他阴毒奸诈,但最后我说为了保住我瀚家的天下,不让百姓饱受战火的摧残,只要他不再攻打我们瀚国,他阵前说的话,我会考虑,但这事对我来说是一件大事情,我需要慎重考虑,请他给我三天时间。” 我对他说三天后无论如何,我瀚御风都给他一个答案,但如果我不值得他等三天,那他明天就尽管过来,我瀚军明日与他沧军决一死战。 我命人去到闾灵山附近,看到沧军大军准备出发攻打我们的时候,才将信递上去。 我不知道他看了信后是否能给三天时间我考虑,但我只能赌一赌,但想到战场上他那声冷硬的那一声“射”,我的心又开始变冷。 他对我都已经动了杀念,在战场已经将我置之死地,又怎么会顾惜?但我不这样说,他明天必然会率领大军攻过来,我只能搏一搏了。 我们留一部分人在城中,佯装大军还在,其余将士轻装上阵,立刻赶往晏城。 我和御医们偷偷将楚律搬到车上,这家伙很重,搬得我直冒汗,如果他醒过来,我一定好好地惩罚他。 但他能醒过来吗?如果他能醒过来,我宁愿抬他几十次,我甘愿背着他爬上闾灵山,但现在他的气息更加微弱,那身体时而滚烫,时而冰冷,让我心慌,我真的很害怕。 楚律受伤这般重,除了我与一众军医,并无人知晓。 我与他同坐一辆马车,我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在马车里颠簸,起码他冷的时候我可以帮他盖被子,他热的时候我可以帮他擦擦汗。 但马车虽然宽敞,但让他平躺着,我就没有地方坐了。 我只得将他的头轻轻移动放在我的腿弯上,如今这般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这样他的颠簸的时候,我还可以用手扶一下他的身子,不至于让他的身体震动得太厉害。 将士们连夜赶路,马车也在全速前进,好在走的是大路,不算太颠簸,但我还是很紧张,马车突然震动的时候,我有时来不及托住他的身体,他的伤口已经有血水渗出来,这让我十分担忧。 一预感到有震动,我就用手托住他的身子,结果弄得自己精神紧张的同时,也累得满头大汗。 但半夜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冷冰冰的,我将被子盖在他身上,他的身体依然冷冰冰的。 “冷——冷——冷——”他干裂的唇不停地说着冷,身体剧烈地抖动着,如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寒树。 我紧紧搂住他,想给他温暖,反正他昏迷,反正没人看到,我抱一下又怎样?我说服自己让自己毫无杂念地抱着他。 抱了一会,他的身子就不再发抖了,苍白的脸绽放着难得的笑容。 “暖——好暖——” 他喃喃地说,身体真的慢慢没那么冰冷了,他不再折腾,我细细地观察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观察他,也从来没有如今那么近地接触他,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但依然不失俊朗,如此一个优秀的男子,如今却生死不知。 想想心中伤感,他被我选中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成就了他一生的威名,成就了他一生的辉煌,但同时我也让他的一生充满杀戮。 如今更是生死难定,不知道他是否曾后悔走上这样的一条路,是否有怨恨我?但现在他没有退路了,我们也没有退路了,只能一直走下去。 半夜的时候,他突然醒来了,但双眼很迷蒙,似乎还不是很清醒,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睛不眨一下。 我将左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但他的双眼依然直直地看着我,让我觉得他除了睁开双眼外,与刚才昏迷没有什么两样。 唉,还是没有醒,空欢喜了一场,我心中叹息。 “我不是在发梦吧?” 他虚弱地对我说,声音很轻很薄,似乎一吹就不见了,他真的是清醒了,我心中一阵狂喜。 “你不是发梦,要不你捏一下你自己看看痛不痛?”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才颤抖着。 “我没力气捏了。” 他依然是很虚弱,声音小得不得了,受伤的人就如一个小孩一样无助,连捏一下自己都没力气。 “没关系,你没有力气,我有,我捏给你感受一下。”我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我听到一声闷吭,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再看他的时候,他的脸痛苦地抽搐着,但眼睛又重新闭上了,脸一片惨白。 “你别睡了,真的不是发梦呀!” 我急急地呼唤着他,想让他重新睁开双眼,我刚刚看到一丝曙光,我不想就这样熄灭了。 “我知道不是发梦,是你掐得太大力了,我疼,你这个女人——” 这段时间,接触得多了,他跟我说话也随意很多了,不似以往那般恭敬。 他微弱的声音带着无奈,听他这样一说,我才发现我刚才那一掐似乎真的很大力,掠起他的衣袖一看,他的手臂真的青紫一片,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很不好意思。 “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你也不要不好意思,不过下次记得下手轻一点。” “嗯”如果有下次,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掐得更大力,掐得让他大叫大吼,以示他活着,以示他活得好好的。 “在想什么呢?怎么突然笑了?” 他问我,但却依然气若游丝般。 “你不要多说话,等你身体恢复了,你要说多少都可以,你现在赶紧给我闭嘴休息去。”看到他醒来,我心中满是喜悦。 “但我想说说话,我怕我不说的话,以后没有机会说了。” “怎么会没有机会呢?等你身体好了,你想说谁能拦得住你?以后不轻易打你军棍了。”我笑着对他说,鼻子却酸酸的。 “你突然待我这般好,我是不是没得救了?连御医都放弃了是不?” 原来他能听到御医的话。 “谁说?就是全世界都放弃了你,但我绝不会放弃,你也决不能放弃,听到了没?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你死了谁陪我说话?你死了谁与我并肩作战?” 因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声音也有点沙哑。 “如果我活下来,我是否依然可以这样卧在你的怀中,你是否依然像刚才那样搂着我?” 他脸色依然苍白,但涣散的目光变得炽热,他固执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此刻他的眼神直接而火热,带着爱恋,带着祈求。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存了这般心思? 当初狄陌说楚律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看他的眼神更不一样,我是不相信的,这些年,他从未做过一件逾矩之事,也未曾说过一句逾矩之话。 而我先嫁沧天涵,后娶皇夫,当年阵前当着千军万马说与沧祁同床共寝一年多,一夜夫妻百日恩的话,流传甚广,我名声实属不算好。 这些年,我对他也甚是严苛。虽然近段时间,他在我身旁,也不似以往那般拘谨,说话也随意了很多,我还道是这些日子变故频发,我俩生死相依,敞开心扉,他才会这这般放松从容。 但如今他这话,说得是那般的直白,直白得没有丝毫的遮掩,我若还不明白他的心意,那就是傻子了。 这些年,他在我身边,我不是检查他武功的进步,就是考察他的学识,他在在我身旁也是聊国事,从不说闲话,恭敬有加,哪有半分旁的想法? 是不是伤重之人,都特别脆弱,为寻求温暖而说胡话? “我是认真的,如果我活下来,我是否依然可以这样卧在你的怀中,你是否依然像刚才那样搂着我?” 他第二次问我,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虽然脸色苍白,但目光清明,他是清醒的。 “楚将军,你这是想做我的皇夫?” “嗯,你允吗?” 第312章 我想做你的皇夫 “楚律,我已经有皇夫,目前没打算休夫,若再娶,你只能是侧皇夫,你见我要行叩拜之礼,见皇夫亦要行礼,如此你都愿意?” “可。” 他答。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说这话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万万没想到他竟这般回答。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无论是心还是心? 他来迟了。 “我这般费尽心血,是为我大瀚国培养一个守家护国的悍将,不是为自己培养一个皇夫。” “女皇,你既栽培了一个悍将,又培养一个夫君,岂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 什么时候,不善言辞的他,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你允吗?” 他再三追问 面对他如此炽热的目光,如此直接的表白,我有些手足无措,如今他伤得那么重,我究竟要怎样答他才好? 我不忍伤他,但也不想骗他。 不允,他如今重伤,怕他没了念想。允,我更对不起他,我心里已经有了沧祁,帝都思慕他的名门千金何其多?媒婆都把将军府的门槛踏破了,他何苦这般? “楚将军,你病好后就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时你还需要什么怀抱?” 我故意不看他那炽热的目光,我故意回避他话中的意思。 虽然我与沧祁相聚遥遥无期,虽然我一直守着的是一份无希望的爱,但曾经铭刻在心里的东西又如何能消失不见? 我依然想着他,记挂着他。 “不,我需要。在战场上我可以叱咤风云,我可以顶天立地,但我还是想看到你温柔的回眸,每次得胜归来,你带着群臣在城外迎接我,我都有将你拉入怀中的冲动。” “我思慕你已久,我曾经想一直把它埋藏于心底,但我今天必须说给你听,我怕我今日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我不想我的人生留有遗憾,其实我真的很——”他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将军你好好休息,不要说那么多话。”我阻止他往下说。 “如果真的要死,能死在你的怀中我已经此生无憾了。”他闭上眼睛,脸上居然绽放幸福的笑容。 “不许说这等丧气话,你不会死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活下来,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 “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更努力地活下去。”他扯了扯嘴角,带着丝笑意。 “你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我也会将你拉起来,你别妄想一个人脱离苦海,我不会放你走的,除非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才会下旨让你告老还乡。” “我冷,你能不能像之前那般抱着我。” 因为受伤,他的声音特别虚弱,我何曾见过如此脆弱的楚律? “楚律,别得寸进尺,不许再说话,好好歇息。” “其实我知道你不爱我,我知道你心中有别的男人,但我一直在等,等你有一天爱上我,等你有一天发现楚律也能保护你,他也能让你快乐,其实我很想活下去,我也一直努力地让自己活下去,因为这个世界有了让我牵挂的人。” 他喃喃地说着话,似乎不想停下来。 “我想守护在你身边,直到永远,所以我还不能死,被困闾灵山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熬过来的,因为牵挂你,因为想着你,我艰难地活了下来,但现在可能我真的不行了,我如果死了,谁能守护在你身边?” 他脸上绽放着担忧,刚才炽热深情的目光在消褪,没多久他闭上了眼睛,我再唤他的时候,他已经再次昏迷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为什么不骗一下他呢?也许我骗一下他,真的能给他力量让他活下去,但我真的无法给他承诺。 我的承诺已经给了那个离我很遥远的男人,除非他先舍我而去,除非是他耐不住寂寞有了其他女人,否则这一生,我的心无法在向别的男人敞开,即使优秀如楚律,即使深情如楚律。 我抚摸着他的俊朗的脸颊,他的脸又开始有点滚烫了,这一生我注定要负他了,爱上我他注定一生痛苦,如我爱上沧祁一样。 这一晚我几乎没有合上过眼睛,我的心思都全放在他身上,他虽然昏迷过去,但一整晚说着胡话,在梦中他也喊我风儿,在梦中他说他真的很想很想我,很爱很爱我,爱得痛苦,爱得煎熬,但还是忍不住要爱。 他说我长得很美,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他说第一次见就怦然心动,她说我外面坚强,但实际上只是一个脆弱需要人照顾的女人,他说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原来是那么痛苦,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女人,原来是那么的绝望。 他还在怨我刚才掐得他太疼,一点都不顾惜他,他还说等他醒来,一定要我答他的问题。 他说他其实很想叫我风儿,但他不敢。他说他从没有爱过别的女人,而我就是他的唯一,他这般夜以继日地练武,就是不想让我失望,他每次得胜归来,第一个想看到的就是我。 他说了好多好多,多得我已经记不清,但那深情的叫唤,那声声带着爱的风儿,让我鼻子酸酸。 我有什么好的?一个既不温柔又不解风情的女人,一个心中装着其他人的女人,一个只为肩上的重担活着的女人,为什么要爱上我?为什么明知爱上我,他会绝望,他还是要飞蛾扑火?明知无望,为什么还不放手? 我很想大声地对他说,不要爱上我,爱上我只会痛苦,但话到了嘴边我再也说不出口。 这时是他最难过的一关,多绝情的话,我也等过了鬼门关再说,其实我真的不愿意伤他,我可以对沧天涵说最狠最绝情的话,但楚律与我共欢乐,同患难,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我怎能伤他? 他不但说着胡话,身体有时滚烫得让我整个人也热起来,我忙着帮他擦汗,但刚擦完,他又开始全身冰冷,嚷着要我抱他,我赶紧给他盖被子,但他还是说冷,我只好将他搂住怀中。 这个时候的他如一个脆弱的孩子,他身体忽冷忽热交换得越来越频繁,这让我的身体吃不消,我身上本来也有伤,也累得不行,被他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了? 但军中都是男子,自是不够细心,他如今伤重,更不能让军中将士知道,我一直陪着他熬过了漫漫长夜,希望第一缕光照射到这大地的时候,我能看到他睁开眼睛看着我。 但就快天亮的时候,我还是撑不下去,靠在边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忘了照顾楚律,心中大惊,怕他—— 我忙用手抵住他的鼻子,探一下是否还有气,但手放了一下,居然一点气都没有,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不是我刚刚打一下盹他就—— 如果是这样,我真的恨死他了。 “楚律——楚律——”我大声地喊他,声音带着惊恐。 “别探了,我还没有死,刚刚发了一个好梦,就这样被你喊没了?” 他埋怨地说,懒懒地睁开双眼,脸上带着笑,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吓我的。 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烧似乎退了,体温似乎恢复了正常,我刚刚真是太蠢了,为什么只会摸他的鼻子,不会摸摸他的身体。 我恼怒地想用手再掐一下他的手臂,但手却别他抓住了,他深深地看着我一眼说:“别掐,真的很痛,那里还紫着呢?” 我脸一下子有些烫,不敢看他。 我抽手回来,但他却攥住,但他的刚刚醒来,力气还是没有我大,我还是轻易地将手抽了回来。 “楚律真的没用。”他笑笑说,脸上却带着透骨的落寞。 “等你伤好了,你就觉得你很有用的,现在还不行,你得乖乖睡在车上,等你伤好了,你想打架我都陪你。”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他自信满满地说。 “谁说,你从没有打败过我。” 我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在我之上,但我却不会承认的,想当初我是多轻而易举地将他打败,想当初他的剑被我击落的时候,自己是多么气定神闲,多不可一世。 “你是怕输,所以你一直不敢跟我比,堂堂女皇,竟然输不起。” 他嘲笑我,被他看穿,脸一阵发烧,但即使这样我也死不认帐。 “谁说?我是怕你败在我手下那么多次,再败就太难堪,所以才手下留情,如果不是怕你承受不起挫败,我早打得你趴不起来,还以为自己多厉害。” “是吗?”他笑了起来,但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所以眉头又痛苦地皱了起来了。 “逞强的女人,爱说谎的女人,明明是又不敢承认。” 他摇摇头,一脸的嘲讽。 “先别说那么多,等你养好伤再说,我们好好打一仗就知道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我承认我是经常说谎,但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人不说谎? 我用手托起他的头,准备让他平躺着。 “你走了?”他的声音带着不舍。 “我的身体还没有好,我的伤口还随时会裂开,可能呆会又发烧了,你真的要走了?” “就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有好,我去叫御医过来看看。 “不需要了,你坐在我身旁,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我不想看到那几个糟老头。”他深深地看着我说,我害怕他这样的眼神。 “不要说话,我不是大夫,必须要他们过来看看,他们还不知道你醒来了,将士们也很担心你。” 我站起来,准备揭开帘子走出去,他没想到他突然翻身拽住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他哪里涌上那么大的力气,我不敢太用力,怕他的伤口再裂开,我无奈地回,示意他放开手,但他固执地拽住我。 “我昨晚以为我熬不过去了,对你说了很多东西,我想说的是那些话都是真的,不是胡话。但我不想你有那么大的压力,我不强求,以前是怎样,现在依然是怎样?没有任何改变,你依然是女皇,我依然是将军。” “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的话放心上,若你真的允了,楚律会很开心。” 他深邃的眸子盯着我就不再说话。 “嗯,我听到了,你松手。” 我应了他一声,他松开了手,开始闭目养身,脸色依然苍白。 御医过来后,帮他把了一下脉,然后摸摸了他的额头,大喜过望地对我说:“将军无碍了,活过来了,真是一个奇迹。” 听到御医的话,我的心才整个放了下来,他真的是活过来了,他真的是活过来了,御医离开后,我兀自一个人在傻笑。 “有那么开心吗?” “嗯,你能活下来,我很开心。” “你不觉得现在的车子很颠簸的吗?你不在身旁护着,这伤口怕又要裂了。” “是吗?很颠簸吗?我怎么不觉得?” 他已经活下来后,我就不再管他了,我伸伸懒腰,动动腿脚,被他枕了一晚,这脚变得酸软。 “你——”他的希望落空,怨恨地看着我。 “早知道你那么薄情,我今天就不醒过来了。”他后悔地说。 这天之后,那些耳热心跳的话也不再从他嘴里说出来。他似乎又恢复了以前的楚律,而我又成为那个可以命令他的女皇,相处起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尴尬,也许我们都在刻意避免着一些话题。 自从他的性命无忧后,我就叫马车在加快速度,现在我才不管他颠不颠簸,就算是伤口痛一些,只要不死就行。 他只是说我狠心,但就没有再说其他话,现在毕竟是逃命要紧,即使我对士兵说得多冠冕堂皇,说得多天花乱坠,我与他都知道我们现在是在逃命。 这些天我依然与他呆在同一辆马车上,虽然他已经性命无忧,但伤势还是很重,我命人快马加鞭地去晏城。 后续的部队,我让他们在我与沧天涵约满的前一天晚上,全速赶到晏城,希望都能安全抵达。 晏城的守官是姜将军的手下,我们曾一起上过战场,一起出生入死,他也对我忠心耿耿,这是我选择逃回晏城的原因。 其他城池的将领我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我怕到时他们被沧天瀚收买了,我们带着大军到了城门下的时候,他们关上城门,那我们真是死路一条了,沧天涵知道我骗了他,不知道会怎样暴怒? 那就晏城决一死战吧。 第313章 暴怒的沧天涵 一路上我都很担心沧天瀚会追过来,离晏城越近,我就越心慌,就怕功亏一篑,我恨不得马车会飞起来,士兵们都会腾云驾雾一样。 虽然我知道去到晏城,面对如此强大的兵力,面对如此狡诈的沧天瀚,这晏城也未必能保得住,但如果不进晏城拖到援兵过来,我们更是只有死路一条,沧天涵他究竟带来多少兵马,我现在还是无法估算。 现在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只有将士们的性命还在,希望就还在。 “奇怪怎么沧国没有追兵过来?” 楚律卧在车上,突然问我,他能问这样的问题,证明他现在完全清醒了。 “没有追兵就没有追兵,难道你还希望他们追上来,将我们杀个片甲不留?” 我撇撇嘴没好气地对他说,我说谎骗沧天涵的确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没有必要到处宣扬,要不以后我说的话还有谁信?我还有什么威信?我不会自揭短处。 但对沧天涵这样的男人我根本不用歉疚,从这一仗到现在他什么时候光明正大过? 他污蔑我是妖孽,毒杀我瀚国的大臣与子民,甚至要挟引诱武英谋反,战场上乘人不备,射杀我,甚至招呼都不打一下,我与他比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是大巫与小巫之比,谁也没有他奸诈,谁也没有他毒辣。 “我就想知道你用了什么诡计,可以让沧国的追兵没有赶过来?说真的我好奇得很,换我也没有法子,我还可以学一下,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他一脸的好奇。 “这个——这个——你学不了的,学了也用不上。” 我无奈地说,除非沧天涵喜欢男人,还要喜欢他这类型的男人。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学不来,你说出来我还可以帮你分析一下,看你的计谋是否真的能稳住他,说不定你的诡计他早已经戳穿了,正挖一个大陷阱等着你跳呢?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他嘲弄地看着我,我给了他一计白眼就不再理他。 “说吧,如果不说,我今晚还真的睡不着觉呢?” 没看出他居然是一个那么缠人的主,看来我不说,他是不会停止问我的,问到我烦,问到我火大,问到我忍无可忍,反正我在他心目中就不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人,说给他听又怎样? “我用了缓兵之计。”我无奈地说,其实我那算是计谋吗?但这样说似乎好听点。 “什么缓兵之计?”他饶有兴趣地问我,看来他身体恢复得很好,可以有了力气说话。 “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对他说,我想保住这瀚家天下,如果他能保证退兵,我会考虑跟他回去做他的女人,如果他不嫌弃的话,我还可以做他的皇后,毕竟皇后也可以母仪天下,只是没有女皇威风。” 我越说越小声,因为我觉得我真的是做了一件不够光彩的事情,答应做他的女人,虽然只是假意,也让我不好受,虽然只是信上写写,但也是说谎骗人。 “你——”刚刚还一脸笑意的他,一下变了脸色。 我就知道我说出来他会鄙视我,鄙视吧,反正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沧天涵不仁我不义,谁也不比谁高尚,谁光明正大,谁老实正直,谁就等着死吧,对付小人就应该这样。 “他居然信了?他真是比你还蠢,这样的谎你都敢说,以后真的不知道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满嘴谎言的女人。” 他一脸的无奈,说得我是从没有说过一句真话一般,其实我也是偶尔说说慌而已,我记得我每次说谎的时候,沧祁都能识破,然后冷笑地说我:“真是长出息了。” 那浓浓的讽刺意味让人每次都想冲过去直接掐死他,但想起他,心中又禁不住一阵黯然。 “怎么?生气了?不会那么小气吧?” 他看到我神色黯然,立刻收起了那嘲笑的笑容。 “是的,我生气了。” 我为了掩饰我心中的伤感,故意把这个赖到他头上。他看到我又恢复了正常,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张开嘴又说开去了,他今天怎么就那么多话说? “其实,如果是我即使不相信,还是想去等,还是要逼自己相信,也许是最微茫的希望都想抓住,可能他也是如此,所以明知你骗他,还是会上当受骗。” 他自顾说着,说完又闭起眼睛睡觉去在了,这人满足了好奇心后就会安然入睡,否则一定闹上半天,这可能是人的天性,似乎我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这几天他醒少睡多,但脸色也渐渐没有那么苍白了,这让我的心彻底放下来,希望他真的能快快好起来,他躺着我站着我,我觉得压力很大,如果有两个人一起站着,心就没有那么恐慌。 十天后,我们赶到了晏城,马车虽然不会飞,但真的像飞一样神速,我揭开帘子站了出去,此时城门大开,吕应笔直地站在门前,表情激动,看见我站出马车,蹬、蹬、蹬地向我跑来。 “女皇,我们终于将你们盼来了,我真的很担心你们会被敌军追上,吕应这几天寝食难安呀!好在终于来了,吕应还是像以前那样誓死追随女皇,绝无异心。” 看见他坚定的眼神,听到他的铮铮之言,我感到无比心暖。 “吕应,这次是硬仗,他们的兵力远远超过我们,就算加上晏城的守卫,我们的兵力暂时还是不敌沧军,等将士们全部进城后,你把城门牢牢关上,不能有丝毫松懈,其他的我们再从长计议。” “今明两天,还有一小拨后续部队过来。估计敌军最迟三天就会兵临晏城,我们要提前做好一切的准备。” 我严肃地跟他说,要让他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我要让他知道这次是生死之战,并不是儿戏。 “是,女皇,吕应知道。” 他对我非常恭敬,眼里依然如当初对我那样信赖,我想一个将领如果没有与士兵们出生入死,很难得军心,楚律在军队中的威信应该就是与将士们浴血奋战中建立起来的。 回到城中,安顿好士兵后,楚律终于出现在众将领的面前,虽然我一直说他没事,但大家一直没有见到他,所以心还是七上八下,现在看到他真的无事屹立在他们面前,军中欢呼不断,那声音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响亮。 我从他们眼中看到了欢欣,我也从他们眼中看到升腾起来的力量,楚律能给我力量,也能给他们力量,他只一出现,大军立刻扫除颓败之气。 虽然将士看到楚律很振奋,但我心中的忧虑重重,三天后,沧天涵如果知道我骗了他,一定会恼羞成怒将我们赶尽杀绝,他就是那种有仇必报的男人,对他我很了解。 目前楚律的伤还没有好,而我虽然伤得不重,但手脚还是没有以前利索,动动还是钻心痛,就是上战场与沧天涵对抗,也难逃落败被俘的命运,其实我宁愿被他杀了,也不愿意做他的俘虏,做他的俘虏一定比死更痛苦百倍。 连续几天将士们拼命赶路,身体已经很很疲倦,好在这个晏城物资丰富,起码能供应得了我们的大军平时的吃用。 我清点了一下人数,现在我们瀚军就剩下二十二万左右的兵马,这里面伤兵很多,兵力与沧天涵的比较实在太悬殊了,即使加上晏城五万兵士,我们也只有三十万,真是让人担忧。 现在情况那么危急,但我也不敢与楚律说太多,免得影响他养伤,但是援军还是迟迟未到,我不知道狄陌会不会出手相助,就是帮也不知道是否及时,我焦虑得不行。 现在我只能做的是做好防卫的工作,我一定要守,死守,守到援军到来,守到局势有新的变动,守到沧天涵得暴病凄凉无比地死去。 上次他们在闾灵山可以用石头砸死我们将士无数,今日他们攻城我也可以如此效仿,我立刻命晏城的将士将大小不一的石头搬到城下,如果他们来攻城,我就让他试试这巨石的滋味。 我精选了一匹弓箭手,我也要让他们试试成为刺猬的滋味,尤其是沧天涵,如果他过来,我亲自射他几箭,让他知道痛的滋味,最好让他成为最大的刺猬。 我在城楼下面摆满了干稻草,如果这些都不能赶走他们,我就射火箭,烧着那些稻草,他们如果没有留意,不移开那些稻草,火点着后,他们一定会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如果这样,我希望他们践踏死一大批,我要他们庞大的大军迅速地缩小,缩小,再缩小,缩小到我有把握防得住他。 人的性命到这个时候显得特别渺小,我也变得越来越残忍,似乎杀一个人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这就是战争,战争让人变得冷血。 等到我的援军到来的时候,就是我与他决一死战的时候了,想好应对的措施,我心中定了很多,这个晏城四处是山,要进入这个城必须要从这里经过,这个也是我选择来这个城的其中一个原因。 经过三天的休憩,加上楚律拖着他那依然很孱弱的身子不断鼓舞他们,激发他们的斗志,他天生是一个演说家,三言两语就能将士们已经从上一仗的阴影中走出来。 个个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只是他们不清楚敌人的兵力比我多了多少?他们不清楚他们面临的敌人是多么的狡猾奸诈,但这些我从不会对他们讲。 我只会说他们是多么勇猛,沧军只是趁我们不防备才赢了一仗,我不能让他们心生畏惧,如果他们胆怯了,这仗就没法打了。 三天后沧天涵果然过来了,他们的大军一眼望不到边,黑压压的一群,我看来都心底发寒,脚底发颤。 我站在我身边的晏城守卫吓得脸都煞白煞白的,他也许从没有想到过敌人有那么多,他们可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士兵,现在他们兵临城下,是如此的气势摄人。 他们的战旗在风中飘荡,他们的战鼓在城下响起,震天动地,我努力让自己不害怕,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看到这样黑压压,望不到边大军,听到那震天的战鼓声,我的手心依然冒着汗。 “他们只是人多,但都是草包,根本无法与我们瀚军对抗,你们依然是天地下最勇猛的将士。” 我昂着头,对他们说,表现得十分不屑。 我看到他们眼里的畏惧稍稍缓解,我看见他们绷紧的没有稍稍松开,但其实我的心依然紧张,因为我看到了沧天涵。 他就在大军的中间,银色的战袍在烈日上发出耀眼的光芒,他还是那样显眼,千军万马依然夺不去他丝毫的光芒。 他抬眸朝我看来,虽然距离远,但我还是感受到他眼里的刺骨恨意,他的目光让我全身凉飕飕的。 “攻城——” 沧天涵一句气壮山河地吼叫响彻天地,声音带着他必胜的决心,也带着他咆哮着的怒火。 第314章 气定神闲 “呜——呼——攻城——攻城——冲呀——” 千军万马向我们奔腾而来,震天的声音此起彼伏,气势骇人,我的耳朵被那声音震得嗡嗡作响,似乎千军万马已经奔到了我的跟前,整个人被这种气浪冲毁一样。 抬着云梯的士兵无比迅猛地向我们冲来,我屏住气息,心提到喉咙处,等到他们来到我们射程内。 我大喝一声,等在上面的弓箭手开始一轮猛射,但是他们的人太多,即使箭如雨一样往下射下去,他们的身影依然往前涌过来,如缺堤的水汹涌澎湃。 苍天瀚依然远远地坐在马上,气定神闲,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一样。 “扔四头下去,狠狠地砸,砸死他们。” 我冷冷地下命令,因为我已经看见有士兵沿着云梯爬了上来,在我命令下,石头猛地滚下去,巨大的石头砸到他们身上,惨叫连连。 他们的眼里出现了恐慌,尤其看到同伴死得如此恐怖,他们猛地往后退。 “继续扔——”虽然知道是很残忍,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亡,如果真的让他们攻进来,我们瀚国所有士兵都得死,并且死得很惨。 “给我射火箭。” 看见现在形势稍稍有所缓解,我准备趁热打铁,让他们的恐慌到极限,我开始出动最后的杀手锏。 我在下面铺了一层干草,沧天涵在后面可能没有发现,如果他有看见,我相信以他的判断力一定会清除了这些稻草后才攻城。 他太恨我,太急着想攻城,才着了我的道。 “给我射——” 我再次冰冷地下达命令,声落,漫天火箭往他们射去,射到人惨叫连连,射到稻草上的,顿时燃起了骇人的火。 那些火光,那些浓烟吓得战马到处逃窜,扬起四蹄,引颈长嘶,沧军顿时乱成了一团。 在他们混乱乱的时候,我们的利箭继续如雨一般飞洒了过去,他们的惨叫此起彼伏,忙着往后撤退。 “不要退——冲上去——”我听到沧天涵一声吼叫,但声音依然显得冷静,没有丝毫慌乱。 “就那么一点点火,很快熄灭的,牢牢拉住你们的马!” 他大声地喊着,即使在喧闹的战场,依然能清晰可闻,但发疯了的马儿岂是那么容易控制? 受到惊吓的马儿哪会听他的话,场面一片混乱,最后他们的大军还是往后退,毕竟军心乱了,再攻也是徒劳。 等到他们离开后,地上剩下一大堆尸体,都是被踏死的多,也有一些马儿主人死了,到处晃悠着寻找自己的主人,我叫士兵们出城把马儿牵了回来,现在我正缺它。 赢了一仗心情很是愉悦,他们的士兵受伤的人数应该不少,被石头砸着的,被箭射着的,被火烧着的,被踏死的应该不计其数,估计这两天他们还不至于要过来攻城。 我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刚才那黑压压一眼看不到边的大军的确很是吓人,我的手心都冒汗了,现在静下来才发现身已经被汗浸湿了。 这些小伎俩,他们不留意才会给我们得逞,下次他们再来,肯定是想好万全之策了,我必须要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我已经开始筹谋着下一仗应该怎么打。 “听说今天这一仗赢得很漂亮?”他用膳的时候,楚律笑着对我说,眼里带着赞赏。 “漂亮说不上,只是没有让他攻进来罢了。” 我淡淡地说,强抑心中的喜悦,他可从来没有这样赞过我,其实被人表扬,我心情还是很好的。 楚律恢复得比我想象中快,经过几天休养,他已经可以缓慢行动了,可惜身体还是比较软绵,没有什么力气,现在声音也是很小。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谦虚?要是平时你应该已经很嚣张了。” 他脸上带着嘲弄。 “你少说话,快点养好身体,给我到前线杀敌去。”我努努嘴说。 “你真是当我是一个杀手狂魔呀!吃饱就去杀人。” 他似乎对我的话很不满,但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是那样灿烂,看着他的笑容,我总感觉前路一片光明。 有一种人即使他不说话,但他站在你身旁就可以给你力量,让你安心,楚律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虽然赢了一仗,但依然清楚目前形势饿严峻,现在还没有到松懈的时候,我连夜叫士兵在外面挖战壕,并把城门里面的砖挖开,然后挖坑。 能有多深就挖多深,能有多大就挖多大,我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他们真的攻破城门,千军万马冲过来的时候,我就叫他们掉一部分进坑。 我们在远处准备了大量弓弩手,能射多少是多少,能挡多少就是多少,我现在已经打算死守,我根本不打算要出去进攻,我们的兵力根本无法与沧军抗衡。 我叫士兵无论何种情况都不要打开城门,一定要死守,晚上我加强了守卫,我怕他们晚上会派一些轻功极好的士兵偷偷上城墙。 没想到真给我猜对了,半夜就有一群人趁着夜色爬上来,好在发现得早,都被我们的将士干脆利落地处理了,好在是有惊无险。 于是我马上加强了照明,让黑夜亮如白昼,断了他们趁黑做坏事的念头,除此外,我还要保证守城门的士兵忠心耿耿没有异心。 我决不容许守门这样重要的环节出问题,所以我叫吕应找了他认为最可信的人守门,同时我又叫楚律挑选了队最忠心的部下,与他们共同守卫着,这样互相监督,避免内鬼会有机可乘。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用膳,守门官急冲冲过来找我,说城门外出现了大批瀚国难民,他们奔走着向我们的城门涌来。 我赶紧走了上去,果然是黑压压的一群难民,衣不遮体,他们在城门外苦苦哀求,求我们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说沧军惨无人道,烧杀抢夺,男的要不是捉去做苦力,要不就是一刀砍了,年轻的女人都被抓去做军妓了。 他们大喊着女皇救命,声音哀切眼神带着刻骨的恐惧,身子因害怕正在瑟瑟发抖。 他们求士兵们开门,他们说都是兄弟姐妹,为何自家兄弟姐妹跪在地上求救都不肯救?士兵不是保家卫国救百姓的吗?他们见我们不开门,泪流满面,士兵们不忍再看。 尤其小孩那惊恐无助的哭声让人心酸,他们一起跪在地上,猛地叩头请求我们开城门给他们,将士心有不忍,哀求地看着我,看着那号啕大哭的小孩,看着眼神恐慌而呆滞的妇人,我的心真的很酸。 我也很想冲过去将那些因恐惧而大哭的小孩搂在怀中,我也想飞身下去打开城门,但是不行。 这成千上万的百姓里面,一定混进了不少沧军的人,这晏城的将士有没有已经被暗中策反的,目前也还不知道。 我们一将大门打开,无疑是引狼入室,他们可能会想方设法将城门打开,他们也可能将城内的环境,布置,我军的人数等等告诉沧天涵,甚至有我根本想不到的企图,我实在是不能冒这个险。 “女皇——”守城墙的士兵开始求我。 我摇摇头,痛苦而坚决地说不行。 “女皇——那是我们的百姓——” 一个士兵跪了下去,第二个士兵也跪了下去,不一会已经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人心肉做,我难道就不心疼?我难道就不疼我瀚国的子民,难道我就愿意我瀚国士兵,受尽他们的蹂躏? 但是如果国破了,家亡了,死的人会更多? “兄弟们,他们迟不来早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很明显是沧天涵故意这样做的,里面一定是混进了很多沧国的奸细! 如果现在城门打开,我们就等于放了一群狼进来,到时被咬死的就是我们,你们可明白?” “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 士兵们还是心疼老百姓,尤其是看到那绝望的眼神,听到小孩的号啕大哭,看到老人家老泪纵横,试问谁的心不难过?谁不心疼。 “那都是表面,我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我的声音变冷,虽然他们也许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总是很难接受百姓在城下求救,我们却见死不救的冷漠。 “如果百姓在下面哀求我们,我们都不伸一下援手,我们还保什么家?卫什么国?” 一个士兵把剑扔到了地上,一看就是那种粗汉子,心眼好,但又不会去分析利害关系。 其他士兵虽然难过,但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帮我劝止他。 我本来就没有把握能守得住这个城,一切都是未知,但现在军心又有一点点动摇,我心中更没有底。 我更没有想到是沧军竟然那么快就卷土而来,那奔腾的马,那滚滚的尘土,那依然是一眼看不到边的人,让我又一阵胆战心惊,心冰凉一片。 从高处看下去,沧军队伍前面的士兵全身武装,那灰色的盔甲在阳光中闪着光,他们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 这些人不要说箭,就是刀剑也未必能刺穿他的盔甲,这些人应该准备攻城的。 我用眼睛细细地观察着,想看出这一次他们准备如果攻城,不远处有几十个士兵托着几根很粗大的大柱子,他们应该是想用这个冲开城门,右边的士兵手里拿的是什么?我正在问士兵的时候,沧天涵那洪亮但又带着嘲讽的声音已经传至耳畔。 “瀚国的将领,你们擦亮眼睛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女皇,她连自己的子民都不救,这样冷酷无情的女皇你们何必拼死追随?” “她今日一点都不怜惜这些平民百姓,以后你们的性命她也会弃如草芥,为这样的女皇丢了自己的性命值得吗?” 沧天涵冰冷而冷酷的声音如利箭向我的心窝插来。 “只要你们杀了她,打开城门投降,我保证不伤你们一个手指头,让你们有命承欢膝下,也让你们回家与妻儿团聚。” “我沧天涵今日当着千军万马发誓,如果谁杀得了你们的女皇,我沧天涵保证让你封官加爵,女人无数,财富数也数不清,用也用不完。” 他话极有诱惑力,人性的贪婪我实在太清楚,总有一群人为了财富,为了女人,为了高官不惜铤而走险,泯灭人性。 这个时候,下面的百姓将我骂得更凶,简直是将贬得一文不值,尤其是有几个骂得最凶,声音哄亮,一时妖孽,一时祸害,一时瘟疫。 一听他们的声音就知道武功底子和好的人,这些人本身就是沧国准备混进来的奸细,现在又开始唆使这个百姓对泼口大骂,从而动摇军心。 “瀚国将士们,现在选择权就在你们手里,归降我们你们就生命无忧,一家团聚,杀了妖女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一生也享受不完,否则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自己衡量吧!” 他最后一个死字说得异常残酷,让人通体冰冷。 我转过身子,看到有不少士兵的眼神充满矛盾,似乎正在痛苦地挣扎着,而真的有几个士兵露出贪婪的光芒。 那几个士兵看我的目光已经充满杀意,他们的目光让我一阵心寒,身体一阵战栗,从这一刻起,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在背后狠狠捅我一刀? 第315章 保不住了 “沧天涵,你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你以为我们瀚国将士会相信你?如果你真的是爱惜我们瀚国的的百姓,你就不会将我们的百姓赶到这里。 如果你是心慈手软,你就不会对我们瀚国烧杀抢夺,你就不会残忍到将我瀚国的女人拉进军营做军妓女。” “你以为我不知道,百姓里面已经混有你们的人,现在下面喊得最响的就是你们的人,普通老百姓能喊得那么大声?中气有那么足?” “兄弟们,不是我不想救百姓,而是不能救呀,试问有哪个君王不想自己的子民活得好好的?我与楚将军出生入死难道不是为了守护我们的子民吗?千万别给他们的话蒙骗了,他现在只是在挑拨离间,扰乱军心。” 现在沧天涵采取了攻心的策略,我必须要将动摇的军心稳定下来。 “你就是一个妖孽,本王现在只是来替天行道,我对你们百姓这样,是因为你们是我的敌人,但我从来不会让我的将士白白牺牲,他们为我们沧国出生入死,我必须犒赏他们,我会给他们最好的。” “那你呢?为你们的将士做了什么?为你的百姓做了什么?你有体恤他们的苦处吗?你现在连百姓的性命都不顾惜,你还有什么资格做这瀚国的女皇?你还有什么资格让将士为你卖命?” “瀚国的将士们,只要你们归降,我可以保证你们丰衣足食,我绝对有能力捍卫你们每一个?让你不受任何欺负。” 他声如洪钟,不断地引诱着瀚国的将士们。 “勇敢的沧国将士,我们冲,诛杀妖女,替天行道。” 他手中的旗子有力一挥,声音响彻云霄,他果然歹毒,根本就没有跟时间我辩解,他守护他的国民?他为了出师有名,不是连自己的子民也毒害吗? 他们沧国的瘟疫不是他搞出来的吗?满嘴仁义道德,实际就是一个奸佞小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残忍。 “兄弟们,我们今日这一战不是为了女皇而战,而是为了了我们瀚国的所有子民,是为了你家中的父老,你的妻儿,如果你不想你的女人做军妓,你们就给我死守这一座城池,死守——” 楚律雄浑的声音压过战场的忽忽声,响彻天地,在气势方面根本就不输给沧天涵分毫。 将士们看到楚律安静了下来,听到他的声音后不再犹豫,开始扔石头的扔石头,射箭的射箭,拿刀去砍爬上来的人,场面一片混乱,但倒也各司其职。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楚律蹲下了身子猛咳嗽,那支箭刺穿他的心肺,他本来平时与我说话,声音都是小小的,今天居然声如洪钟地对着千军万马说话,一定是—— “立刻扶将军下去,快——”我对一个士兵说,我看到他的脸出现异常的红潮,我怕他的伤口会继续恶化。 “不用,我自己下去。” 他的声音显得很无力,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轻轻地对我说:“你要小心,尤其是身边的人。” 他现在的胸口一定很痛?但我已经无暇顾及他,我将目光收回来,开始全身心投入战斗,我们扔下的石头虽然多,但是他们的人数太多,死了一拨又上来一拨。 尤其他们那盔甲,让我们的士兵的箭如射在石头上,根本无法射进分毫。 我们挖的战壕他们抬了一些大木板覆盖上面,千军万马踏在战壕上,冲了过来,看来他们对一切都清楚得很。 城门虽然有几十个士兵死死顶住,但已经被那几根巨大的木柱撞得铛铛响,那声音是如此骇人,直冲我耳朵而来。 再往另一边看去,他们穿着盔甲的士兵冒着我们的箭雨冲了过来,我们的箭对他们一点作用都没有。 “全给我扔石头——”我大喝一声。 虽然随着滚滚往下的石头掉下去,惨叫声无数,但是他们人还是太多了,已经有人沿着云梯向上攀登,我终于发现前排士兵手里拿的是什么? 原来都是长长的竹竿,他们都是一些轻功了得的人,凭借着那长长的竹竿,踏着城墙跃了上来,身轻如燕,矫健迅猛。 “杀——” 他们跃上来就准备沿着台阶往下走,我知道他们是想下去打开城门让沧军长驱直入,我们士兵已经正在与他们搏斗,他们已经倒下了五六个,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涌上来。 守城的士兵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用刀与他们的搏斗的同时,又扔不了石头下去,这城墙上面不大,站着的士兵也不多,现在他们的人源源不断地攻上来,上面已经混乱一团,但下面更是混乱,兵兵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让人心寒胆怯。 “给他们泼粉——给我泼——” 我的声音刚落,漫天的白粉往下面飘下去,迷住了他们眼睛的同时,也灼伤了他们的眼。 御医告诉我有一种粉,可以灼伤人眼睛,但时间匆忙,粉的存量不多,所以我用命人准备了大量的细沙,我的目的只是想迷住他们的双眼,让他们从云梯下掉下去。 这些粉撒下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如鬼哭神嚎般的声音,他们很多人都从云梯上掉了下去,暂时缓解了一下这紧急的状况。 但烟尘滚滚,并不能将他们的意志摧毁,他们的士兵还是勇往直前,他们的军队依然是一眼望不到边。 我不知道沧天涵究竟带了多少人过来,看着这黑压压的人,我开始感到绝望,他们再这样进攻,我们总会失守的。 “女皇,这里估计是守不住了,你和将军还是先行离开。” 一个士兵一边与冲上来的敌人拼着,一边对我说。 “不,守不了也得守,我不能扔下你们自己逃走,要死就一起死,我跟他们拼了。” 我挥舞着剑,对上来的沧军士兵一刀一个,疯狂得如一个杀人狂魔,血溅了一脸,我根本来不及抹一下。 士兵们继续一包包粉末沙尘疯狂地撒下去,但他们从一开始的恐慌变得镇定,继续疯狂地进攻,下面的大门更是震得叮当响,似乎就要被他们破门而入。 他们的配合得很好,轻功好的凭借竹竿跃上来后,将我我们上门的士兵往城楼下扔,我们正在应付他们的时候,那些全副武装的士兵又开始围着城墙往上爬,他们的死伤很多,但是他们的军队怎么还是黑压压的一大片? “女皇,赶紧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吕应在我身后大叫,声音带着焦急,已经可以变得有点沙哑。 “女皇你快走吧,你记得回来帮我们报仇,我们誓死护——” 一个士兵对着我大喊,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冲上来的沧军拦腰斩杀,倒在血泊中,双眼睁开永远都不会再闭上了。 “你这个混蛋——” 我大吼一声,朝那个沧国士猛兵冲去,一剑狠狠地刺穿他的胸膛,血溅了我一身,滚烫滚烫的。 我看着满地流淌着鲜血的瀚国士兵,看着睁大惊恐眼睛倒在地上的士兵,我心生悲凉,脸热热的,不知道是滚烫的血还是绝望的泪? “啊——”我疯狂地大叫。 “我跟你们拼了——” 我冲过去一顿狂砍,看着那些身体倒下去的时候,我发狂地大笑了起来,莫非我们瀚国真是气数已尽? 莫非我真的保不住这里了?谁也不明白我此刻的绝望,谁也不明白? “女皇,丢了两个城,我们还有无数城池,只要命还在,我们就还没有输,女皇你快走,快走呀——” 吕应命后面的士兵过来大力地拖我走,对,只要命还在,希望就在,我不认输,我决不认输,我不会被打倒的。 我深深地看着还在浴血奋战的士兵,哭了,真的哭了,这城我保不住了,他们我要放弃了。 第316章 帝都的消息 我让泪水冲刷下来,冲涮脸上的血,就是无法涮去心中的恨,心中的耻辱。我紧握着拳头。 这晏城我总会回来的,沧天涵这仇我一定要报的。 “将军呢?”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身体还很孱弱的楚律,焦急地问。 “将军晕了过去,已经被我塞到了车上,现在已经正在去了巫城的途中,女皇,这十万精兵护送你离开,我们会拼死拖延时间,让女皇有时间再重振旗鼓,女皇你要保重,一定不能让我们瀚国亡了。” 吕应说完冲了上去,那一声保重让我的心真的很悲凉,这一别就是永别了,留下的死守的士兵,这一仗都要埋骨于此,那一声不能让我们瀚国亡了,让我的心如千斤重。 但这个时候已经不允许我再想什么,我跃上马背,带领着这十万精兵绝尘而去。 这一次比上次逃离闾城更加凶险,愤怒的沧天涵,他不将我碎尸万段是难泄他心头之恨。 在途中我与楚律重遇了,他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但眼神却变得更凌厉坚定。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他沉声安慰我,但我知道他的心也很难受,因为里面有很多曾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我们独自走了,留他们独自面对沧军的千军万马,叫我们情何以堪? 一路上没有一个将士说话,一路上所有人脸上只有悲痛,只有恨,惟独没有笑容,心都压抑得难受,因为大家都知道城破后,晏城所有的守卫都无一幸免,没有人能活下来。 到了巫城我们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闾城、晏城守不住,这巫城的兵力也不多,也只是挡得一时,为什么援兵还没过来? 我的信已经送出了一段时间,就算援兵还没有到,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音信全无呀?不会又出了什么乱子了吧?心中如蒙上了一层阴影,心情郁悒得很。 士兵挫败感都很强,颓废得很,这时候我也无力与他们再说什么。 我的目的地是丰城,这个城离帝都已经不远了,也是瀚国最重要的一道线,守卫有十五万左右,如果这里也攻陷了,我们瀚国真的要亡国。 经过长途跋涉我们回到了丰城,如果沧天瀚攻到这里来,他就等于已经攻陷我们大半个瀚国了。 但即使他神勇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除非我们守卫的将士都开门投降,我相信这样的将领是有的,但也不否认有一些将领会誓死守卫着城门,因为城破了,他们的家人也遭殃,我应该还有时间筹备。 这次如果过来,我就不再守,我要与他们狠狠地打一仗,拼一个鱼死网破,虽然一路上辛苦跋涉,但是楚律的身体倒慢慢复原了,看到他身体康复,心头的压力没有那么大,总感觉他的双手可以帮我撑一下那要塌下来的天空。 我在来丰城的途中重新派人回帝都请求增援,我总感觉我们与帝都的联系被切断了。 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厉害,我开始动员所有的民众加入我们这次的守城之战,兵力又充实了一些。 但第二天来自帝都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将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的焰火彻底熄灭。 第317章 终于知道要回来 原来是与我瀚国一直相交甚好的鸾国突然对我国发难,趁我国混乱之际,从后背直插我瀚国心脏。 现在帝都混乱一团,自顾不暇,根本不没有兵力拨过来救援我们。 我就知道出事了,但我没想到是这么严重,这个世界趁火打劫的人多,国家也是如此。 这个消息让我感到一片茫然,危机四伏,前路茫茫,不知道哪里是出路? 我一直如此坚持,一直撑得如此辛苦,就是因为知道有援兵过来,我们就有得救了,但现在唯一的信念倒塌了,唯一的希望没了,我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不要这样子,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绝望。”、 楚律伸手过来,想将我拉起来,我没有递手给他,我觉得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律,我们是不是真的输了?我们瀚国是不是真的亡了?我不想瀚国亡在我的手里,如果是这样我的父皇他一定不会原谅我的。” “父皇,风儿是不是真的好没用?我是不是不配做你的女儿?”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我终于抑制不住大声地哭了,我真的撑得很辛苦。 “别这样子,别这样子,我们还没有败,你已经很棒了,你父皇会为有这样的女儿自豪。” 他将我拉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我,我无力挣脱他,我也实在太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我需要找到一些让我继续撑下去的力量。 他的胸膛起伏着,双臂有力,让人安心,我不知道在他怀中多久,只是等我离开他怀抱的时候,他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我不好意思地对他说。 “你什么时候想过来靠靠都可以。” 他深深地看着我,就不再说话,但目光变得那么灼热。 “我们不可能的。” 我将头低下来,我害怕看到他炽热的目光。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我可以等,一年、两年、十年我都会等下去,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不逼你,但无论路有多难走,楚律都会陪你走下去,你不会孤身一人,你去到哪里都有楚律在你身边,你是不会寂寞的。” “这场战争结束后,如果我还能活着,我们再谈这件事情,到时你拒绝我还不迟,我不会因为你拒绝我,就会活不下去的,你放心。” 他笑着说,双眼依然闪烁着光芒。 “就知道你不会那么痴情,如果身边围着几个美人早就动心了?” 他听我这样说他,无奈地笑笑,没有再说话。 “现在没有援军怎么办?” 我不想与他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因为无论怎么讨论,都是没有结果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谁也不知道呢?” 他定定地看着我,声音带着力量。 “现在把附近几个城的兵力都调到奉城来,动员所有年轻人都投军保家卫国,如果百姓能发动起来,这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力量。”他声音低沉地说。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壮大我们的军队,如果百姓都能调动起来,我们这一仗就未必会输,他们就算不能打,也能撑一下场面,到时沧天瀚看到我们这么多人,黑压压地看不到,还以为我们的援兵来了,说不定吓得直抹汗呢!” 我真服了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他说让我心情放松了不少,我就看不惯沧天涵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战争只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我真的渴望看到他惊慌失措、恐惧绝望的样子,如果是这样,我估计我会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想着什么呢?怎么在这里傻笑?”楚律好奇地问我。 “我在想沧天涵以后会如何的凄惨,所以心情特别好。” “嗯,想想这个也好,起码脸不会皱成橘子皮。” 橘子皮就橘子皮,我才不会介意,兴许以前被沧祁奚落多了,现在再面对别人的奚落的时候,承受能力强多了。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去动员年轻力壮的百姓投军,然后将其他的城的守卫调大部分过来,你说得没错,还没有到最后,我为什么要放弃呢?说不定半路那个沧天涵被雷给劈死了呢?到时沧军就如鸟乌散,我岂不是白担心了?” “你的想法很奇特,可以称得上是奇思妙想,其实你可以在心里想想就好,何必要说出来,你恐怕前天下的人不知道你心肠歹毒呀?还雷劈死?” “我心肠歹毒?他那样的人就被雷劈死十次都没有人可怜他,还感谢老天为民除一大害呢?” 我叨叨絮絮地骂着沧天涵,有多恶毒就骂得多恶毒,听到楚律都觉得残忍了,无奈地摇头走人,我骂累了,嘴干了,于是倒下床去睡觉,居然难得一遇睡了一个好觉,原来骂人可以让人心情放松。 第二天我们开始了游说的工作,国难当头,我以为会很多人踊跃参加,但我想到他们都很漠然。 这附近几个城瘟疫很是严重,很多年轻力壮的青年已经死于瘟疫,就是没有死于瘟疫,家里也有人死于瘟疫,所以对我怨恨甚深,我是一个妖孽这个说法,已经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亲人的死他们已经麻木了,那些冷眼,那些怨恨的目光让我再也无法再踏进另一家的大门。 “你先回去,让我来,别想太多,不是什么妖孽,即使全世界都这样说,我亦不信。” “天塌下来我顶着,顶不住就一起粉身碎骨,一起去见阎王,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笑对我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刚才的沮丧就消除了大半,心中也不再那么阴暗。 但还是感觉到累,我不知道原来这里瘟疫的灾情是那么严重,许是官员没有上报上来,许是上报上来我还没有时间去查看,这场战争就爆发了。 现在不要说从他们身上找到抗敌的力量,我还担心他们会倒戈一把,他们对我现在就已经极度不满,如果沧天涵再来游说一番,我相信他们真的有可能叛乱。 甚至会将我除之而后快,在他们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妖孽,并不是一个女皇,沧天涵居然给我冠上这样的一个罪名,真是混蛋。 我泱泱地回到帐中,心情总是不好,因为经过瘟疫的肆虐后,每家每户都变得人丁凋零,一片凄清,我从他们脸上看不到笑,也看不到希望,而我的心情也是压抑的。 晚上楚律回来了,带回来了二万左右的人,包括士兵与平民,这与我们当初的预想相差太远了,但如果不是楚律出马,我估计一千人都拉不回来。 “其实有两万已经很不错了,总比没有好,我明天再去,相信会有越来越多人,给点信心给你,也给点信心给我,不要因一点点困难而退缩。”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激发士兵的斗志,斗志旺盛的,也有可能会出现奇迹,古往今来以少胜多的例子又不是没有?就让楚律与你一起创造奇迹吧?” 他双眼发出异样的神采。 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吗?我真的能创造奇迹吗?真希望如他所说我们能创造奇迹。 白天楚律就磨破嘴皮去游说那些人过来抗击沧军,如果他那张嘴都不能将人磨来,我估计没有谁还能拉到人,而我也不闲着,开始想方设法鼓舞士气,并且培训新增加的士兵,整天都是忙碌的,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沧天涵能迟一点攻到这里来。 根据探子汇报,沧天瀚的大军长驱直入,所向披靡,已经攻陷我们很多城池,现在正向丰城赶来,估计十天后会抵达。 十天对我们来说很短、很短,我想不到这么快就要与他决一死战了,如果这次败了,我不退了,我就与守门的士兵同归于尽好了。 但楚律总是说我们的实力也不是差得太远,现在他接连攻了那么多城池,人累马疲,兵力也肯定损耗了不少,而我们刚好这几天养精蓄锐,到时我们打得他们一个人仰马翻都说不定呢? 本来心里焦虑得不行,但听到这样说,觉得也有道理,就输了一场,怎么就感觉自己一定输了呢?现在楚律的伤好得差不多,有人并肩作战的感觉真好,信心慢慢回来,不再恐慌。 十天后,沧天涵的大军果然来了,但是兵力似乎并没有任何削减,相反似乎比以前更厉害,气势更骇人? 这怎么回事?难道他又增派兵力过来?沧国他国内不是一个空架子?如果狄陌这个时候能给他致命一击就好了,可惜到现在为止,都没能与狄陌联系上。 他们的旗子在风中飘扬,沧天涵的袍子也在猎猎的风中鼓起,今天的他没有穿战袍,少了一分骁勇,多了一份飘逸,但依然阴狠。 “丰城的将士们,本王能攻陷那么多座城池,这坐丰城也不例外,我现在给你们选择,一是诛杀妖女投降我们,本王保证你们以后能丰衣足食,二是你们继续负隅顽抗,终难逃一死,我给一天的时间给你们,你们好好想想。” 说完大军往后退十里,他现在应该是刚到来,士兵疲劳,所以想休息一天,但休息之前还是要扰乱我军将士的心,这男人真是可恨,总是要将我置于刀尖浪口他才甘心。 “女皇,他大军里面有我们瀚国的士兵。” 一个站在我身边的将士对我说,里面还有瀚国的百姓,怪不得他的兵力增强了那么多,原来将我瀚国的士兵也吸纳到我们身边了,居然要我们瀚国人打瀚国人?但这些是我瀚国人,阵前反戈也说不定呢? “你是不是想着他们会阵前反戈?” 楚律对我说,似乎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嗯”我点头承认。 “这个希望比较渺茫,我得到可靠的信息,这些人的父母或妻儿都被沧天涵控制了,如果他们阵前反戈,他们的亲人就会立刻人头落地,所以他们是逼着来攻打我们了。”楚律沉声说。 “这一仗我们的胜算有多大?” “打了不就知道了?何必作无谓的估算?” “打完都不知道有没有命?” “会有的,即使你是进了鬼门关我还是要将你拉回来。” 他笑笑,虽然大家都说得轻松,但大家都知道这场仗胜算不大,现在只是存在一死侥幸的心理,希望阵前将士们超常发挥,个个都如神兵猛将一样,将沧国士兵杀一个片甲不留,希望是美好的,但前路是迷茫的,一切都是那样不确定。 但我没想到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发生,当满天红霞燃烧了天边的时候,帝都竟然派来了二十五万援兵过来,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看到滚滚尘土,我不敢相自己的眼睛,这一切是真的的吗? 但那飘飞的旗子上面的确写着一个大大的瀚字,那坐在马上的的确是我们瀚国威风凛凛的将领,我的心说不出的激动。 看到有援兵到来,整个丰城沸腾起来,将士们都像疯一样大喊大叫,他们一边欢呼,一边痛哭,我看到了很多在战场上的硬汉子哭了。 换平时被人砍几刀都不吭声的汉字哭了,但那是快乐的汗水,那是激动地汗水,那是感激的泪水,那是经过长时间煎熬,终于等来希望的泪水。 我终于熬到援兵过来了,我终于熬到了,帝都的困境已经解除了?谁有那么大的魄力—— 我飞一样地迎了上去,他们也冲过来,激动地对我说,瀚暮他回来了,并成功控制了朝中的局势,现在先派二十五万援兵过来,政局更稳定一点援兵陆续过来。 他们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回荡,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这个混蛋,这个死男人,终于知道要回来了。 第318章 血脉相连 从帝都过来的将领递了一封书函给我,说是瀚暮给我的,我急急地打开,我拿着竟然有点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生这个男人的气,居然这个时候才滚回来? 信函的字体遒劲有力,信中他要我安心,他说帝都他会控制得了,叫我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政局稳定后,援兵会陆续过来,粮草会继续补足,他已经与狄国那边取得联系,要我放心攻回去,一举灭掉沧国,以绝后患。 看完他的信函,我递给了楚律,胸脯依然起伏不定,我终于等到瀚暮回来了,这个死男人他终于肯回来的。 当初他一声不吭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一切惊涛骇浪,剩我一个人面对所有的苦难,何等肆意妄为! 如今我终于有命,等到那曙光照射在我的身上,我仰着头,不知道为什么双眼竟然蒙上了烟雾。 “不是好事情吗?怎么哭了?难看死了。” 楚律跨前一步,用手轻轻帮我拭擦着,动作极为温柔,眼里带着怜爱与疼惜。 我轻轻地退了一步,我必须要与他保持着距离,我不想让他有什么念想,因为我的确什么都不能给他。 他看见我退后,笑笑将手缩了回来,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眼里的酸楚,让我心酸,我实在不想让他难过。 “对不起。”我低下头对他说。 “我还在等着,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楚律也不赖,你就要了吧。” 他声音很低,但却清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耳根竟微微红了,我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出神,心紧紧揪紧,很难受。 我希望他能幸福,但如果他真的如此固执地爱上我,他注定得不到幸福,如我爱上一个永远得不到的男人一样,一生痛苦。 若我一早遇到的人是他,若我喜欢的男儿是他,不是沧祁,也许这一生就没这般痛苦煎熬,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我安顿好援军后,心情顿时变得豪迈,现在终于轮到我们翻身的时候了,一直以来因兵力不足,我一直处于挨打的地位,饱受惊吓,没睡过一个好觉。 明天开始我就得让沧天涵夜夜噩梦。 但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守卫对我说有人一定要见我,说是故人,如今在军营外面侯着。 故人?谁会来军营求见呢! “领他进来。” 侍卫得令离开,不久带来一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衣服显得很严肃,高大魁梧身躯很是威武,不似普通人。 但此人我却不认识,他居然说是我的故人? 我问他深夜到访所谓何事?他说他的主人是我娘的故人,受我娘所托,赶到丰城,助我一臂之力,大批盔甲,战马、兵器已经运送过来,请我笑纳,如果需要兵力,大概也有精兵十五万随时等候差遣。 听完他的话,我整个人懵了,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下来?我实在想不明白我的运气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好,好得让我怀疑。 “你家主人是谁?与我娘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 我一连问了他三个问题,一涉及我娘,我就紧张,但可惜他没有一个问题正面回答我。 “主人说了,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帮你完全是因为你娘,如果你对我们兵力有所怀疑,你可以暂时不用,但若你什么时候有需要,一声令下,十五大军随时候命。” “女皇,这十五万都是精兵强将,能人异士众多,战场上能一敌十。” “粮草、兵器、战马、盔甲等你大可放心使用,主人还说了,如果女皇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放飞这只鸽子,我会过来找你。” 他说的没错,他们的人还分不清是敌是友,我不敢用,怕引狼入室,但他们的装备我们真的很需要。 等他们全部运完的时候,我才惊叹,他们运来的粮草竟然那么多,还有那些装备全是最先进的,看得我心中一阵狂跳,这人究竟是谁?我怎么没有听娘有提到这样一个人? 除了一国之君,谁能随随便便拿得出十五万兵马?并且有这么精良的盔甲,刀枪剑戟?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你倒霉的时候,要什么没什么,你时来运转的时候,要什么有什么,没想到的也有人送来了。 我问他主人是谁?好让我以后有机会当面道谢,但他死活就是不肯说。 “主人说了,你无需知道他是谁?若女皇有顾虑,就让属下说女皇自幼弹奏的无忧曲,他亦会弹,并且弹得甚好,他与你是友非敌。” 他竟也会弹无忧曲?他究竟是谁?怎么娘从没有提过?既然他不愿透露姓名,我不勉强,目送他离开,将他运过来的东西悉数收了。 有瀚暮坐镇帝都,我感到无比安心,只是心中怨他怎么回得那么迟?这死男人如果不是看到已经躲无可躲,避无可避,还不肯出现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血脉相连,患难与共的感觉,即使我依然恨他,依然恨他如此残忍地杀害父皇,但总感觉心与心还是有那么一丝相连。 第319章 不会坐视不管 清点了一下人数,我们这边已经有接近六十万的兵力,还有了无数精良的武器,这是我发梦都没有想到的,我整个心都飞了起来,一整晚笑得合不上嘴。 为了攻打我们瀚国,沧国基本倾巢而出,这黑衣人的十五万精兵,可以让他的后院着火了。 “都说不用绝望的,现在不就是有奇迹出现了吗?瞎担心。” 楚律在嘲笑我,但眼中还是带着宠溺。 “知道了,全世界就你楚大将军最聪明!” 我现在心情好,可以无视他的嘲讽,他不再说什么,深深地看着我,而我傻傻地看着他,心从来没有如此放松。 我相信我今晚也会睡不着的,因为是太兴奋,太激动,明天终于轮到我扬眉吐气了,沧天涵你等着我来收拾你吧。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爬起来了,心情比较激动,这一次我听到他们的战鼓响起的时候,已经不再害怕,倒觉得兴奋,他来得正是时候,我把头发束起来,穿上新的盔甲,坐在骏马上,傲视着沧军的千军万马。 我身后的大军源源不断地跟着我出来,我看到沧军将士们的眼睛,由开始的轻蔑变得诧异最后变得恐慌。 我就是要他们恐慌,我恐慌了那么久,也该轮到他们恐慌了,想我当初只是带的兵力太少,又没有援兵才挨打而已。 如果两国都倾尽全力,我瀚国就未必输给他。 “是不是将瀚国的百姓都拖进来了?女皇你也太寒酸了吧,要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来与我们斗?就不怕全天下人耻笑你?你就不怕我们的大军在片刻将你们杀得个片甲不留?” 沧天涵总是想方设法地奚落我,总是贬低我们瀚国的士兵,提升他们沧国士兵的斗志。 “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吗?你睁开你的而眼睛看看,他们像是身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吗?我告诉你今日这个丰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被迫降服沧军的瀚国将士们,本皇知道你们是逼于无奈的,不怪你们,但你们要想想如果瀚国亡了,你们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任由宰割,你觉得你们的亲人能好好过日子吗?” “我们瀚国的子民宁可站着死,也不要跪着生,如果今日谁能将沧天涵的头颅给我斩下来,他就是我们瀚国的功臣,永留青史,你们是想青史留名,还是想遗臭万年,受尽子孙的唾骂?” 我大声地质问着他们,声音响彻整个战场,现在终于到我底气足的时候了。 只是没想到我与沧天涵终有一天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步,都要将对方置之死地,其实说完这话心里也很是不自在,毕竟他曾是我的夫君,虽然没有夫君之实,但心中始终是—— 现在大家变成这样,唏嘘的同时也说不出的难过,不知道他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否也曾经有过一丝的难过? “瀚御风,本王的命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过来拿,我等着。” 沧天涵声音响亮带着难以遏制的怒火,虽然离得远,我也感觉太愤怒的目光真的烫人,烫得我身体一阵灼痛,可能我这句话刺激到他,此刻的他已经没有平时闲适。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今天我不打败你,我不收兵。” 我冰冷地对他说。 “你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女人,你凭什么能打败我?今日我就将你捉回去,让你受尽折磨,兄弟们给我攻——” 他一声令下,战鼓震天,呼声雷动,战旗在迅速地移动。 “将士们将他们杀过片甲不留,将入侵者赶出我们瀚国的土地——” 我声如洪钟地大声地喊叫。 将士们猛地冲了过去,因为有了那么强大的支援,所有将士们的信心也如我一样足了,在战场上显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勇猛。 那些已经投降沧国的瀚国士兵有些也临走反戈,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怎会与自己兄弟们自相残杀?现在我们瀚军气势如虹,也许能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这一次我没有加入战斗,而是坐在马上纵观全局,楚律带着他的部队冲锋陷阵,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他的身姿矫健,动作灵敏,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是那样的光彩夺目,无人能出其右。 苍天瀚依然坐在高高的马上气定神闲,偶尔我朝他看的时候,目光相对,我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是刻骨的憎恨,还是深深的遗憾? 他本来与我是人世间一个亲密的伴侣,相偎相依,共同偕老,如今却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是命运使然?还是天意难弄?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也是我们的劫,命中注定我们不相爱,但却一直要纠缠不清。 我们这次的兵力、装备都在沧军之上,一直以来沧军痛击我们,何时看见过我们如此勇猛,如此强悍?今日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瀚国的真正实力,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骄阳在肆虐,身体在轰然倒下,鲜血在四溅,这样一个茫茫的旷野堆满了尸体,这里成了人间的炼狱,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成了杀人狂魔,那满脸的血在阳光中显得那么恐怖。 哀嚎声四起,惊叫声不绝于耳,是那样骇人,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人的性命,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 当停战的号鼓声响起,双方的都停止了战斗,没有刀光剑影的战场依然是战场,战马践踏着尸体,倒在地上的人已经血肉模糊,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去顾忌,生命就是如此的微小,死得太多,谁也不会再为死难者留一滴眼泪,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下去的是不是就是自己? 士兵们脸上也露出了疲色,这样的一场搏斗,不但是身累,心更累,我答应了沧军的请求,停战一晚,明天再战,我希望将士们明天一鼓作气灭了他们,我就可以结束了这一场噩梦。 “瀚御风,我们明天再决一死战。” 他冷冷地说,声音没有一丝绵软,即使是输了。 “我等着。” 我傲然一笑,我就让他再活多一晚,我就让他今晚频频做噩梦,知道什么是恐慌。 各自退兵后,我命将士们早早吃了东西,然后就去安歇,因为明天还有一场仗打,休息好的瀚国将士,我相信一定会更勇猛。 第二天我没有随兵去攻打瀚国,因为那流淌成河的鲜血实在刺目刺心,那堆积如山的尸体让我头麻。 傍晚的时候,楚律回来了,从将士们的脸上,我知道我们这场仗打得非常漂亮,楚律只是说可惜没有灭了沧天涵,没有能与他交手。 这次我们瀚军大获全胜,沧国则是败得很厉害,因为经过昨天的一战,那些本来是瀚国的将士,看到瀚国似乎又重新有希望了,所以大部分临阵反戈,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起码也骚乱一阵。 而我们瀚国将士一直挨打,现在有了机会,个个都摩拳擦掌,准备一雪前耻,沧军见我们人突然增加了那么多,装备也那么精良,人也那么勇猛,越来越心慌,在战场上心一怯,就会溃不成军了。 “沧天涵逃了?” “可以这样说吧。” 楚律笑着答,这个死男人也有仓然而逃的一日,想当初我们逃跑的时候多狼狈,现在也终于让他尝尝什么味道。 就在这时帝都又来了二十万援兵,瀚暮在书函对我说,已经与狄陌商量好,共同夹攻沧国,要我现在带兵反攻回去,速速与狄陌会合,否则那已经准备进攻沧国的狄军就危险了。 “好,我们明天乘胜追击,灭掉他沧国,踹着他老窝,否则总是一个祸害,他总是想方设法来灭掉我瀚国。”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一个耻我一定要雪,要不他真的以为这个妖孽是那么好欺负的,我心中狠狠地想。 “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楚律又定定地看着我,我心中竟一阵发慌,我要怎样才能断了他的念想? 晚上辗转睡不着,心中百味掺杂,我不想伤楚律,但我注定要伤楚律。如今狄陌已经领军攻打沧国,我必须带兵与他会合,否则他孤军深入,危险。 若我和狄陌联手攻打沧国,沧祁肯定不会坐视不管,除非他已经不是沧国的将军。 我不想与沧祁直面,但我终无可避免地与他战场上再重逢。 第320章 洞房花烛夜 经此一战,局势可笑地逆转了,由当初沧国对我们穷追猛打,到我们现在对他横堵死截,赶尽杀绝。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有打了几仗,他们败多赢少,几次战役后,沧天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不见踪影,许是他知道势头不好,逃回沧国重振旗鼓了,这个男人狡猾得很,从不吃眼前亏。 这次狄陌似乎也下了大决心要灭掉沧国,派了四十万大军过来攻城,当我们两军汇合的时候,已经是雄狮百万,气势骇人,比当初沧天涵攻打我们的时候声势浩大得多。 看着旌旗猎猎,听着振奋人心马蹄声,我的心情无比激动,现在终于轮到我瀚国的战马踏在沧国的土地上了。 我豪迈地大喊一声:“兄弟们,我们终于将他们赶回沧国了,我们再接再厉,一雪前耻,攻陷沧国的帝都,为我们死难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百万雄师热烈地回应我,发出震天的声音,那挥舞的双手让整个世界也沸腾起来,我心情无比的豪迈,终于轮到我大展拳脚的时候了,我仰着头,将长剑直指高空,是那样的自信满满。 但我想不到我们的第一个对手竟然是狄仁,这个男人为了能坐上狄国皇上的宝座,听从别人的唆使,差点让自己国破家亡。 现在更是骑虎难下,夺权失败,他回到狄国,狄国的子民必会唾弃他,狄陌也不会放过他,现在的他只能求得沧天涵的庇佑,否则他只是死路一条。 我叫楚律手下留情,如果能生擒就生擒,毕竟他是狄陌的兄弟,虽然他无情地叛国,如果可以,我愿意将这个处理权交给狄陌。 狄陌想让他活,他就活,狄陌想要他死,他就得死。 楚律幸不辱命,在阵前将狄仁生擒,狄仁守的伊城被我们一夕攻破。 当大军长驱直入的时候,我看见他无力地跌倒在我们面前,我冷冷地叫人将他送回狄国,他听到更是面如死灰,投敌叛国这绝对是死罪。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落在他手里,我宁死也不跪在他的身下。” 他冷冷地说,脸上恢复了阴狠冷硬,双眼对我流露出刻骨的恨,已经没有丝毫的畏惧。 “我是不会杀你的,要杀要剐,就让你们狄国的人来杀来剐,我怕弄脏我的手,因为你不配。”我冷冷地说。 “瀚御风,你给我听好,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如果你下次落到我手中,我一定要你死得很惨很惨。” 他的眸子是刻骨的恨意,但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做鬼?你这种投敌叛国的卖国贼做鬼都没资格,死了就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你有本事就过来找我,我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我狠狠地说,不只他有恨,我也有恨,若不是他投靠了苍天涵,我和狄陌岂会这般被动。 打败了狄仁,我们继续往里开进,百万雄师势不可当,后面又有那个神秘人一直在支援着我们的粮饷,战备,让我们更是无后顾之忧。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财力这般丰厚?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沧暮已经完全控制了朝中的局势,新的一批进攻力量正在赶来,看来这次瀚暮也想彻底将沧国给灭了,以绝后患。 但进入了沧国的势力范围,凶险就多了,因为地形我们不熟,他们国内的兵力充足,那些将士都是身经百战,有实战经验的士兵,所以非常勇猛,现在轮到他们保家卫国,所以每个士兵一上战场,都像跟我们拼命一样,每一仗我们都打得很艰辛。 沧国政局稳定,捍卫国土的士兵一批又一批过来拦截我们,双方都死伤无数,但到了这个份上,我是不会在放弃了。 我不允许自己前功尽弃,被他这段时间也整怕了,那瘟疫一直是我的一个噩梦,那声声妖孽一直是我心中一条长长的刺,怎么拔也拔不掉。 如果沧天涵不灭,沧国不亡,我这瀚国就别想有一天安稳的日子过。 他就是一个野心家,他就是一个报复家,如一头凶狠的狼在觊觎着我瀚国的每一寸土地,想将我们瀚国据为己有,想将我碎尸万段。 这个世界我与他绝对不能并存,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瀚国与狄国也绝不会友好相处,不是他的国家覆灭,就是我瀚国国破家亡,所以我不容许自己的心再有丝毫动摇。 狄军的将领叫连英也是一个骁勇善战的汉子,楚律说这个是一个好名字,连英、连英是连赢、连赢的谐音,他的到来预示着我们一定会连着赢,所向披靡,将沧国攻陷,他说得我们眉开眼笑,似乎真的会取胜一般。 我们两支军队时而左右开弓,各攻一个城,有时合二为一,共同将兵力较强的城池攻陷,配合得相当好,在这些大小不一战役中。 我与楚律更为默契,我的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他一个手势我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战场上微微一笑,就心意相通,心中暖意融融,人还是需要朋友,心还是需要依靠。 随着我们进攻脚步的加快,我们的仗打得越来越艰难,遇到的狙击越来越大,沧国抵挡的兵力也越来越强,我们每走一步都要十分慎重,成败生死很多时候就在一线。 我和楚律有些时候讨论战略战术到深夜,有些时候实在太累了,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是一个不拘小格的人,尤其是战场多年的打滚,让他显得更随意。 而我虽然是女子,但长期与男人混在一起,也不觉得男女同一个营帐商议军情到天亮有什么问题,只要我们彼此没有什么逾越就好,毕竟战场凶险,不能草率下一个决定。 只是每次他都醒得比我早,我醒来时对上他火热的目光时,我总是觉得不自然,脸一阵发烧,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开始刻意地回避,尽量再次减免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看你,我——” 他深深地看着我,眸色沉沉,我不知道此时他的心中是怎样的酸涩,而我真的很难受。 但因为他经常出入我的营帐,又试过有几次在我帐中彻夜不出,所以军中的将士都以为我与他是那种关系。 每次我们两人并肩在一起的时候,军中将士看我们的眼神都很暧昧,有些时候将士与楚律开玩笑时说的话十分露骨,即使我脸皮这般厚之人,听得我一阵脸红。 将士说这些的时候,楚律都笑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军中的人更是当他们的将军征服了我,所以都为他欢呼,说他们的将军果然不愧是他们的将军,终于征服了如神一样的女皇了。 在他们心目中楚律就是一个神,就是他们的所有信仰,而我们走到一起,对于他们来说是最自然不过的时候。 他们还说这个世界上能配得起女皇的只有他们的大将军,能配得起他们大将军的,也只有英勇的瀚国女皇。 这些话他们说多了,我们听多了,我们也麻木了,军旅的生活如此寂寞无聊,他们就想找点谈资。就算不敢在我们跟前说,营帐中自是少不了,我总不能用剑去堵他们的嘴。 但日后还是得避险,这深夜同一营帐之事,还是不能再有了。 在我们打大胜仗的时候,我们也会庆祝,甚至举行篝火会庆祝,晚上大家一起喝酒,一起围着燃烧的篝火大唱特唱,那豪迈的军歌,让我们的心更加振奋。 大家的心情好,自然都喝得不少,而我很容易受他们感染,他们心情好,我的心情就更好,他们喝得多,我就喝得更欢。 士兵轮番过来敬酒,不忍扫他们兴,我都是来者不拒,等敬完士兵后我就与楚律两人坐在一起慢慢喝。 两人的脸颊都粉红一片,都带着几分醉意,虽然我俩的酒量都大得惊人,但也经不起士兵们的车轮战。 在回营帐的时候,士兵们就起哄怂恿楚律送我回帐中,然后就芙蓉帐暖度春宵,说完他们又哄堂大笑,因为喝多了,大家就随意多了,但他们说得如此直白真让人尴尬。 将士们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天地,我又羞又恼但又不好说他们什么?我只得昂着头,当什么都听不到,当什么都听不明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站起来。 “我送你回营帐。” 楚律经不住士兵的怂恿嘲笑,也跟着站起来。 将士们看到这个情景,喊得更大声,喊的话更让人难受,似乎这个夜晚倒成了我们洞房花烛夜一般。 第321章 暮霭沉沉 在将士们的欢呼声中,楚律默默将我送到了帐房前,大家都不出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整个人变得紧张起来,到了门口的时候,我挥手叫他回去。 他站定并不走,深深地看着我说:“其实我真的很想进去,只是——只是——只是你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转身就走,满眼落寞,看着他高大而孤独的背影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自己的感觉。 我真的不想看到他如此压抑自己的感情,他应该有自己爱的人,有一个深深爱着他,可以给他温暖让他不寂寞的人,但为什么要偏偏爱上我? 在战场上我们依然配合无间,在生活上他依然对我无微不至,在我墙倒众人推之时,他依然果敢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替我扫除所有障碍。 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专情的男人,但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要那么寂寞?也许遇上我是他的劫。 “你不用觉得歉疚,不爱我也不是你的错,但其实我真的好想你爱我一次,我每次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我都好想将你搂在怀中,那几晚我看着你入睡,我也真的好想轻轻地吻你一口,但我没有这样做,我一直在等你愿意,我真的可以等下去,我只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 他的眼睛带着隐忍。 “楚律真的不要等了,真的等不到的,这个世界好的女人多如牛毛,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你现在还陷得不深,还可以抽身出来。” 我抬起头看着他说。 “其实我已经陷得很深,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虽然试图云淡风轻地对我笑,但他的笑容却是又苦又涩。 楚律的深情,如一张网一样将我完全网住,虽然他叫我不用歉疚,虽然他叫我不用管他,但心中终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心觉得痛痛的,太刻意避开他怕他心里更难过,与他接触得太多,又怕他越陷越深,心中总是矛盾,而我总是拿战争来做借口,心想等战争完了才与他彻底讲清楚,其实是我觉得太残忍,不知道如何开口让他可以绝望? 随着大军的深入,狄国的军队又增加了二十多万,狄陌势要将沧国一举歼灭的决心并不亚于我,我虽然觉得这一仗非常难打,但胜利的曙光并不是遥不可及。 从踏进瀚国第一寸土地开始,我们已经足足打了半年,这是一场持久战,我唯一的信念就是坚持下去,将沧国灭了,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大半年,我们攻陷了不少城池,但还没有与沧祁碰过面,我心中不禁庆幸,许是他已经离开了沧军,许是他已经厌倦了军中残酷而寂寞的生活。 但即使我们在战场上不相遇,他能坦然面对我带兵灭掉他们沧国吗?如果我带兵灭掉了沧国,他与我还能回到过去吗? 娘因为父皇灭掉边国一直耿耿于怀,这毕竟是家仇国恨。 如果是沧祁带兵来侵略我们瀚国,让我瀚国亡了国,即使他多爱我,即使我有多爱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因为我们隔着的是家仇国恨,反之亦然。 我觉得当沧国被攻破的时候,我与沧祁也就彻底完了,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我们脚步越靠近沧国的皇城,越攻到重要的城池,我就紧张,有时紧张得满手是汗,晚上睡觉也会惊醒。 我害怕会遇到沧祁,我害怕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是很想他吗?我不是日夜想见他一面吗?为什么我要那么害怕?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沧祁,晚上我们又打了一场胜仗,与将士们兴高采烈庆祝完,一个人独自站在帐房的时候,我的心就开始空了。 我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站在瀚国的角度来说,绝对值得,现在有狄国配合,朝中又有瀚暮控制,物资又有神秘人赞助,绝对是灭掉沧国,以绝后患的最好时机。 沧国不除,终是一个后患,但我的心为什么那么难过?我的心要那么压抑? 晚上一夜无眠,第二天我们的军队继续开进沧国的墨城,这个城是沧国兵力最强,守卫最甚严,地形也是最为复杂的一个城池。 如果攻下这个城池,我们就离胜利不远了,心情有点雀跃,先头部队现在前面开路,我们大部队随后就到,这个墨城的守将李良曾是沧祁的一个比较得力的手下,以前我们也交过手,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家伙。 我们在城外驻扎,长途跋涉,士兵也累了,先休息好我们才进攻,虽然这一路上与强大的沧国作战,我们死伤者众,但瀚狄两国的兵力都源源不断地补充过来,大军的人数只有增加没有减少,依然是声势骇人。 晚上我与楚律拿着我们辛苦弄到的墨城地图,慢慢地研究,看看哪个地方是我们的突破口,就在我们聚精会神地看着的时候,狄军的将领连英来了。 他脸比较凝重,他对我们说之前的布置可能要改动了,因为沧军换了将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话,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手也微微抖了,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换谁?”楚律漫不经心地问,而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换了沧国的大将军沧祁,同时沧国的皇上沧天涵也随军出征,沧国兵力全集中在墨城,所以我们必须从长计议,要不……” 在听到沧祁这个名字时,我头脑一片空白,连英后面说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沧祁,他还是出现了,我与他终究要相遇。 我手中拿着的墨城地形图,慢慢飘落在地,我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脸色变得如纸一样苍白,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一瞬间全被抽走了。 “女皇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苍白?要不要传御医?” 连英关切地问我,我的样子可能吓着他了。 我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但发现原来是那么难,我甚至连说话也没了力气,好一会我才稍稍控制自己的情绪对他说:“本皇没事,请将军暂时不要发兵,等我们摸清楚墨城的情况再说。” 连英点头答应,但双眼还是关切地看着我,我只得努力地朝他一笑,显示自己根本就没事。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其实是我还没有勇气要面对沧祁,当我决定要攻打沧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碰面的。 但我总是刻意地去回避,我总是存在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这个世界有奇迹,如今到了无处可避的时候,我发现我还是如此无力。 楚律没有走,他定定地看着我出神,眼神复杂难懂。 “是他吗?那个占了你心的人。” 楚律沉声问我。 我没有答他,心在这一瞬间全都挖空了,是的,他就是我一直爱着男人,沧祁就是深深爱着的男人,但此生却注定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你好好休息,如果你不敢面对,那就呆着军营等楚律去。” 他深深地看着我,目光如暮霭沉沉,浑身散发着清洌冰寒的气息。 第322章 认错态度极好 我虽知道总有这么一天,但真正面对,我还是觉得沉重得让我难以负荷,我不想走到这一步,但命运却逼迫着我往前走。 “我——我——” 我没办法否认沧祁的确是占了我心之人,我也没办法否认自己的确不敢亦不愿意面对沧祁,我也没有理由阻止楚律对上沧祁。 当我决定一举拿下沧国以绝后患之时,今日局面就早已经预料到。 楚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去了,但离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眸看了我一眼,目光沉郁,带着担忧。 他们走了,空空的帐房显得特别凄清,空气似乎也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非常的压抑。 我走出营帐,想去透透气,看到过往的士兵,他们都是那样兴奋,双眼都发出平常看不见的神采,这大半年终于攻到这里来了,实属不易,他们应该也是难掩激动之情。 我拿了一壶酒到了一个无人的草坡上坐下,我现在像我娘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喝酒,醉了起码能得一时安宁。 我喝完一壶又叫士兵拿一壶过来,送酒过来的士兵还以为我心情好,笑嘻嘻地把酒送到我面前,我挤出绚烂的笑容朝他说声谢谢。 我不能因为我的情绪影响到将士们,现在他们斗志正是最旺盛的时候,这一仗胜负难料,十分凶险,我不想让他们此时有任何的影响,要不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这一年,死在沧军铁蹄之下的瀚军太多了,自沧天涵登帝位之后,沧国就如瀚国卧榻边的狼,随时都能扑上来撕裂得骨头都不剩,我睡不安寝,无时无刻,不想着该如何将瀚国变得更强,才不会被沧国覆灭。 如今瀚暮回来,坐镇帝都,狄国基本倾全国之力来相助,又有娘的故人暗中相助,粮草、兵马样样齐备,是灭沧国的最好时机。 沧国一灭,瀚国百年无忧,此次错失良机,沧国定会不久卷土重来,我不能心软。 今晚的风很大,吹得我的头发翻飞,衣袂飘扬,只是吹不走我心中的愁绪,我一杯地喝着,但醇香的酒,此时变得又苦又涩,很难下咽,但我还是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就是想好好醉一场。 “怎么喝酒都不叫上楚律?” 他在我身旁坐了下来,挨得我很近,我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清洌阳刚的气息,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如青松一般,既稳且直,让我这一刻很想靠过去,但我没有这样做,也不能这般做,我继续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楚律,你不用管我,我只是太久没喝酒了,太久没有晚上出来吹吹风了,如此攻打墨城,胜利在望,心情大好,所以多喝几杯,你回去吧,这几天长途跋涉的也辛苦了,接下来会是一场硬仗,不好打,你回去休息,别管我。” 我淡淡地说,一边说一边望着远方,此时沧祁在做什么?他恨我吗? 自沧国一别,竟再也没能见面。 一年又一年,这一生能有多少一年? “我也很久没有和你这样静静地坐在一旁喝酒了,就让我陪陪你吧。” 我没有再叫他走,低头继续喝酒,我喝一杯,他喝一杯,我喝了一壶,他喝了一壶,喝到地上已经满是酒罐,我们还是喝着。 酒喝了那么多,怎么头脑还这么清醒,怎么双眼还没有模糊,想彻底醉一场怎么就那么难?想好好睡一觉,怎么就不成眠?我的心如压着一座大山,压抑而沉重,想起沧祁,似乎有刀子一下一下戳着我的心窝,一下一下地痛。 一边是江山社稷,江山百姓,一边是心底最为爱重之人。 “别喝了——” 楚律突然夺过我的酒壶,一把将我拉入怀中。 猝不及防,我倒进了他结实的胸膛。 “能不能忘记他?能不能把你的心给一点点给楚律?”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楚律,不得无礼,你喝醉了——” 我挣扎地从他怀中出来,不敢看他的脸,更不敢看他的眼。 “是楚律逾越了,明日我自领一百军棍吧。” 他说,认错态度是极好的,但话落再次将我拽入怀中。 我没想到他竟这般大胆,一边认错,还一边继续犯错,我一时没防备,被他抱了一个结实。 “我没有醉,忘记他好吗?” 他喃喃地说,双眼变得迷乱,他的双手很大力,将我紧紧箍住,似乎我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要好好守卫着。 “楚律,再不松手,自领二百军棍。” 我沉声道。 “两百军棍也不松!” 他执拗异常,手臂又加了力度,如今是关键时期,我打他棍子,动摇军心,若此时与他动手,亦动摇军心,他是吃准我不会打他的棍子的。 “楚律,放肆了。” 我厉声道,脸已经沉了下去。 “楚律是放肆了,但你能不能忘了他?” 他第一次吼我,让我一下子震慑在当场。 他一向对我都是恭敬有加,今日这般失态从未有过。 “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 他松开了手,转过身子背对着我,但不再说话,除了风声,就是他粗粗的喘息声。 我继续喝起酒,心中更是苦涩,如果我最初遇到的是楚律,如果我爱上的是楚律那该多好,大家并肩作战,守护着共同的国家,一起笑傲江湖,心就不会这样绝望,心就不会如此疼痛。 “别喝了,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难过?我要怎样做才能让你心里有我?” 他俊美的脸庞是那样的苦楚。 看到他这般,心中微微一颤,整个人涌上一种无力无助之感,力气似乎也被抽走了,软软的,无所依傍。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陪着我喝酒,若可以,今夜就给我一个背,给我靠一靠就好了。” 我挨着他的背靠了过去,我感受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真的很温暖,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我很乐意你这样,但太突然了,我的心跳得太猛了。” 他笑了,如冰雪融化,让人温暖。 第323章 再见沧祁 “楚律,我也很想忘了他,但是我发现原来是不行,我是爱他,初遇时不懂爱,他常在身旁,他百般待我好,但我却如蒙了双眼,全然看不到,我如士兵那般当他是将军,敬他、畏他,也怒他私下无耻。” “当发现他在我心中生了根发了芽,却发现我与他已经隔着天堑,即使排除万难,亦难相见,更不用说相伴一生。你如果爱上我。也一样如此绝望,因为我的心已经给了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了。” “他是入了我心之人,这一生难以拔除了,你出现得太迟了。” “楚律,别走我的旧路,有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寻一条满是荆棘的之路,刺得一身血,一身伤。” 我喃喃地说,他静静地听着我说,不发一言。 “我很怕他,以前我在沧军军营,他就打过我一百军棍,打得我皮开肉绽,毫不顾惜。但他待我又是极好,当年两军对峙,我就是认准他不舍得伤我,在大军中毁他名声,让他受尽千夫所指。” “他恼我,恨我,即使伤自己,却不忍伤我分毫。” “我不想与他要拼一个你死我亡?为什么他要是沧国的将军,我要是瀚国的女皇?” “楚律,我知道我对你说这些,一定很残忍,你的心一定很难过,但我不愿自己耽误了你,你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一代名将,而你这些年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你我虽然不是亲人,但却胜于亲人,我看到你痛苦,我亦难受,我愿你有人相伴,一生美满幸福。” 说着说着声音就发不来,鼻子有点酸,喉咙有点热,泪水最终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如果不能拥有你,楚律这一生就不会再有幸福了,我也想从世家里选一个女子,从此相伴一生,但心中总是不愿。”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惦记着你了,或许真的就从第一次见面就惦记上,慢慢入了心,渗入了骨髓,觉得非你不可了,觉得若得你相伴,这一生就圆满了,若那人不是你,这一生终是遗憾,就不必再祸害另一个女子了。” “虽觉得你如高如云端,但最终还是想为自己求上一求,才能甘心。”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悲凉凄苦,让我的心更难受,泪水流得更汹涌,我不知道是明天对上沧祁难受,还是祸害了这么一个男子而愧疚。 “哭吧——大声地哭出来才舒服——楚律不难过,能遇到你,是我这一世最幸运的事情。” 听到他这样说我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他静静地听着我哭,等我哭哑了,哭累了,他就轻轻地拭擦着我脸上的泪,动作依然是那样温柔,带着他绵绵的情意。 擦干眼泪,他重新将我搂入怀中,我用力挣扎了一下,他却不松手。 罢了,实在是倦了,累了,酒意上来,人微醉,我闭上眼睛,卧在他怀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让时间悄悄地流走。 我们就这样在草坡上度过了漫漫长夜,他一直将我搂得紧紧的,在他的怀中,我觉得很温暖很安全, “冷吗?”他问我,声音柔若清风,从未想过他也会这般温柔。 “不冷,暖得很。” 他笑,明媚绚烂。 他是一个好男儿,可惜我的心已经容纳不下他。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我推开了他,免得被士兵们看到又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以后别纵容士兵胡说八道,毁我名声。” “他们所说,恰是我所想,若你不想听,你下令打他们棍子就是,我真希望天永远不会亮。”他笑着说。 “我也希望天永远不会亮。”这样我就不用在战场上面对他。 “想清楚了吗?”他问我。 “如果还没有决定再等几天,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想清楚了,今天用完早膳后,我们进攻墨城。” 我淡淡地说,既然无法避,既然无处可躲,就去面对吧,为了我瀚国的万世基业,为了瀚国百姓以后有平和的日子过,这一仗无论多难打,我都会打,无论心有多痛,我都忍了。 “你就留在帐中等我消息,我带兵去攻城。”楚律沉声对我说。 “不,这次我亲自去。” 我直视着他,变得无比坚定,我要克服自己的心魔,我要让自己不再惧怕他,我要亲自打败他,我要打败他,但心似乎被捅了一个大洞,正汩汩流着血。 早上将士们听说今天要攻城,欢呼声一片,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今天轰轰烈烈地打一仗,现在将士们的斗志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涨,楚律不发一言凝视着我,眼神依然很复杂。 我将头高高昂起,让自己看起来斗志昂然,让自己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强,如一个战神一样,但没有人知道我内心是如何汹涌澎湃?没有人知道我现在是多么彷徨迷茫? 我大吼一声,率领着千军万马向墨城冲去,舞动的旌旗,擂响的战鼓,奔腾的战马,肆虐的尘土无不显示着我军的强大,无比显示我们必胜的决心,已经攻到这里了,我不允许自己半途而废,我不允许自己怯懦。 远远的我看见前方大军中有一个独立在风中,风扬起他的发,微微的阳光射到他的身上,让他全身散发出一种眩目的光芒。 战场上的他耀眼如日。 在看到他的瞬间,我的呼吸开始困难,心跳开始急速,我拿着缰绳的手开始抖动,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后居然没有勇气再睁开。 楚律担忧地看着我说:“要不我过去,你留在这里?” “不用了,我去。” 说完我睁开双眼,猛地拉了一下缰绳,马儿在风中飞驰,冲他而去,他看见我一个人冲了过去,也拉了拉缰绳冲了过来。 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我的手越来越抖,心似乎已经不会跳动一般,当两匹马即将相碰的时候,大家同时拉紧了马儿,马儿扬起前蹄,长长的嘶鸣,声音在无声的战场显得特别响亮。 “风儿——” 他深深地看着我,只喊了我的名字声音就哑了,但这般喑哑的声音,也是那般熟悉,动人至极。 我只看他一眼,心就痛得不能呼吸,此刻我好想掉转马头就离开。我好想他跃到我的马背,扬起缰绳,紧紧抱着我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绝尘而去。 但我知道不可能了,他不会这般做,我亦不会如此,他与我都背负着国之重担。 “身上的箭伤已经好了吗?”他沙哑着声音问我。 原来他都知道,心中酸涩,那些受伤的日子,我多想他能出现在身旁,如今听他这一问,鼻子酸得很。 “已经大好。” “沧祁,沧国气数已尽,今日墨城,我志在必得,你让开吧。” 马儿不停地转悠,而我的双目定定地看着他。 “你要攻城可以,除非你踏着我的尸体过!” 他冷冷道,声音不大,却如夹冬日的风霜雪雨,浑身散发凛冽冰寒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等文的亲,可以看看月的另一个文《狼笑》 第324章 红了双眼 323 “沧祁,沧天涵不值得你这般为他,他阴狠毒辣,当沧国有替代你之人,他第一个铲除的必定是你,你替这样的人卖命,值得吗?” “为将者,不仅仅为君王,还为了沧国的千千万万子民,你踏的是我沧国的土地,你攻打的是我的国家,剑不得不出鞘!” 他的声音变冷,俊朗的脸庞坚毅刚硬,没有一丝绵软。 “我不想你死,但我必须要攻下墨城,沧国不灭,瀚国永无宁日。苍天涵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百万大军在身后,你纵有通天的本领,亦是无力回天,你今日顽抗,只会让死的人更多。” “沧祁今日你能不能让开,置身事外?” “风儿,当日我可以为你退兵,为什么你就不肯为我退一次?” “你叫我怎么退?沧天涵他陷害我,数次要将我置之死地,当日不是楚律为我挡箭,我早已身死,若不是瀚暮回来,控制了帝都朝堂,平定了内乱,沧天涵早已长驱直入,攻入瀚国,瀚国亦已经亡国。” “沧天涵一手制造的瘟疫害死了我们多少瀚国人?为了挑起沧国大军的仇恨,他不惜对自己的子民下手,手段是何等的毒辣,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此等手段,禽兽不如,他不是明君,不值得你为他拼命。” “他制造的这场的瘟疫,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看过那满地的尸体没有人埋葬发臭腐烂吗?你看到有多少孩子没有了父母在痛哭吗?” “我们有多少子民是死不瞑目?我瀚国有多少将士埋骨战场?这个仇你叫我如何不报?这次我退兵了,他日他又会找机会过来灭我瀚国,他总是在处心积虑想要灭我瀚国,有他一日,我如履薄冰,不得一日安宁。” “现在天时地利与人和,是灭掉沧国的最好时机,我不想放弃,我也不能半途而废,同为王者,他希望千秋霸业,而我亦想我们瀚国的子民能高枕无忧,平安顺遂,百姓免于战火流离,这是我身为女皇的责任。” 我看着沧祁,我虽然知要说服他,难以登天,但还是想试上一试。 两人身后都是黑压压的大军,此时按兵不动,只等我们号令,如今我未下令,他亦如此,是不是都抱着渺茫的机会,希望对方,能为自己退一步? “我一定要攻破墨城,但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真的攻破沧国的帝都,我一定善待沧国的子民,不滥杀无辜,这是我对你的许诺。” “风儿,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我面前,我立刻会自刎追随你,在沧天涵攻打瀚国的时候,我没有去拦他,也拦不住。如果你死于战场,沧祁绝对不会让你孤单一个人独走黄泉路。” “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惟独是这一件事情,关乎我们沧国的存亡,我不会退缩半步,你无需多说。” “如果你一定要攻城,人在城在,城毁人灭,有我一日,我绝对不允许你的战马踏进墨城半步。” “你瀚国虽百万大军,但我沧国非弱国,沧军都身经百战的将士,如今举一国之力于墨城,你攻不进来。” 越说到最后,他越坚定。 他心智是何等坚韧之人,他决定之事,怎会让我三言两语而改变。 “若我身死,不恨你,你好好活下去,我听说你和你们的大将军楚律——你们应该——” 他欲言又止,终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如果我死了,你就跟着他吧,有人照顾你我总会放心点,虽然我很不甘,但我不甘心又能怎样?我总不能让你这样等我一辈子?我连自己都绝望了,你又怎能不绝望?你又怎能抵受得住诱惑?” 他的声音带着带着愤慨,也带着绝望,昔日璀璨如星子般的眸子,如今却如古井深潭一般幽深。 但只一瞬间,他又会恢复了冷硬。 “来吧。” 他定定地看着我,整个人变得平静,剑已经拔出,锋利的刀锋发出点点寒光,灼烧了双眼,刺痛了我的心。 沧国的士兵看见沧祁拔出剑,鼓声大作,呼声四起,士兵不断挥舞着手中的旗子,我们瀚国士兵也不甘示弱,震天的鼓声也随即响起,呐喊声一声比一声响,直冲云霄,让我的心也跟着鼓声震动起来。 看到冷静果敢,做好开战准备的他,我突然觉得一阵虚脱,似乎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手中之剑如千斤重,竟拔不动。与他的过去不停在脑海回放。 从与他第一次相遇开始,到跟随他到沧国军营做他的贴身侍卫。我记得被士兵抛到高空,他接住时嘴角的坏笑。我记得他打我一百军棍开始的狠辣,他给我涂药时,我的羞愤。我记得战场,我放下一头青丝,他为救我,朝手臂砍了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 当中有甜蜜也有酸楚,有希望也有绝望,点点滴滴,细细碎碎,但都是那样刻骨铭心,我真的无法拔出手中的剑。 “你就有把握赢得了我,赢得了我身后的沧军?这墨城,有我,你就攻不进去。当日我领军攻入瀚国,我可以退。但如今你领军踏入沧国,身后之地,半寸不让。” “沧祁,你为我退一次兵,今日我还你一次,三日之后我派楚律来攻城,我希望城破之日你依然活着,我不求你原谅,我亦不奢求此生还能与你在一起,我只求不论输赢,你都好好活着,以身殉国,该是沧天涵做的事,不是你。我是瀚国的女皇,立足的是我们瀚国的千秋霸业,不要恨我,不要怨我。” “还我一次?还了我一次,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吗?还我一次,你就将与沧祁的过去忘记了吗?还我一次,你就对祁没半点爱意?不奢求此生与我在一起,你当真打算跟楚律双宿双栖,弃了我?” 他声音嘶哑,脸色阴沉,但目光却喷火。 “是的,如果你死了,我会将你忘得一干二净,忘得彻彻底底,如果你死了,我就立刻嫁给楚律,我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如果你死了,在瀚御风就当生命中就再也没有你沧祁这个人。” “所以你给我好好地活着,只要你活着,我此生只将你放在心尖。” “当日你为我退兵一次,退得彻彻底底,今日我未能做到,今日我退兵,三天后,我攻城,绝不手软,亦不会留情。” 我强忍不让自己的泪滑下,但还是湿了眼。 “好,三天后一战,不计生死,不论输赢,你我就此忘了,断了!你也不用痛了,我也不需要惦记,如此甚好!” 他冷冷地说,但终究是红了双眼。 第325章 并驾齐驱 他说这一役后,彼此就忘了,心被戳了一刀,鲜血淋漓。刻入了心的人,如何忘得了?无论他是生是死,这辈子,他都入了心,刻入了骨。 “你准备好,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是生是死,是成是败,三天后自会揭晓,输赢都尽力了,我也无愧于天地,更加无愧于瀚国的子民,愧对你一个人,好过让我愧对整个瀚国人,欠你的,我来生还你。” 说完我掉转马头飞奔回瀚军中,就快接近瀚军的时候,我大喊了一声退兵,然后不理将士们的反应,一马当先冲过军营,因为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眼中的泪,我害怕他们看到我眼睛的红肿,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软弱。 回到军营我虚脱地倒在地上,全身绵软无力,脑袋似乎不会思考一般,但回来的众将却固执地在外面求见,他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我今日会突然退兵? 他们心中应该是有怨言,楚律正在劝说他们回去,说女皇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但将士依然是迟迟不肯离开,固执地要见我,给他们一个说法,直到楚律发火了,他们才怏怏离去。 他们走了,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我的心依然很浮躁,我知道楚律即使将所有人驱逐了,他自己一定还是站在帐外,因为我感受到他的气息。 “楚律,你进来吧。” 楚律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但进来后他静静地看着我,并不说话。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兵是吧?你是不是想我告诉你,我在退兵前想到了什么新的计谋?其实什么都没有,当他说攻城可以,但要踏着他的尸体过,我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我明知攻打到这里,历尽千辛万苦,不能半途而废,但看到他,我就是狠不下心。” “他是沧国的大将军,以守护沧国为己任,他对我说沧国国破之时,就是他身死之日,城破,他必不独活。我想要攻城,那关乎瀚国万世基业,但我又不想他死,我不舍得。” 我不想他死,即使不能相见,即使不能相伴,我不愿他死,他若死了,这世界再无沧祁,我就再也寻不到他。 我无助地看着楚律。 “那你自己衡量孰轻孰重?无人能替你做这个决定。” 他沉声道,声音听不出喜怒,为什么我要做如此痛苦的选择?这轻与重如何能衡量得出来? “外面的将士们怎么说?” 我定了定心神问他。 “他们说你因为与沧国将军有私情,所以才会阵前退兵,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国之大义。” 楚律淡淡地说,显得很平静,我知道他们的话一定比这个更难听,难听百倍。 这个皇位今一点都不好坐,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国民的唾沫都可以淹死我,此时将士们的心情一定很低落,但我实在是无法拔出手中的剑,我实在是无法将剑刺向他的心窝。 娘说随心而活,但我发现实在太难,如果要随心,我就离开这个战场,离开瀚国,离开高高的宫墙,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但肩上的重担让我无法随心。 我越来越羡慕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而我似乎已经被锁住在瀚宫的牢笼之中。 “你去告诉将士们,三天后我们攻城,今天有点突发情况延迟三天,并不是女皇与他们的将军有私情,三天后我们务必攻破墨城。” “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想退兵,现在退,比在战场上退要来得容易,虽然将士们的话会比较难听,虽然会受到国民的唾骂,但时间会冲淡一切。” “沧祁年少成名,身经百战,擅以少胜多,用最小的代价,重创对手,这些年就没有他攻不下的城,灭不了的国,唯一的退兵,也只是当年对你的那一战,沧祁在,军心在,这墨城就会守得如铜墙铁壁。” “若是要打,就不能心慈手软,沧祁必须倒下,否则这一仗必输,遍地是我瀚国男儿的尸首白骨,若不打,若干年后,这样的局面又会再重演,只是攻城的换为沧军,挨打的是我瀚军,你仔细思量。” “不退了,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输赢尽心尽力,无愧于天地。” 我抬眸看他,坚定无比地说,但心还是一阵刺痛。 “三天后,你带兵攻城,我在后面看着,我不上前了。”我淡淡地说。 “嗯,那我去跟将士们说了。” 他应了我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如果我与他两个人要死一个,你希望死的是我吧。” 楚律揭开帘子的时候,突然停下来说了这一句话,说完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离开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一座大山,猛地压了下来,我震慑在一旁,我怎么就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楚律与沧祁对上,必死一个。 我闭上双眼,不愿深想,也不敢深想。 接下来两天我将所有的筹备工作交给了楚律,安抚将士的工作也交给了他,我醉了一天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将所有酒壶扔了出去,沐浴后穿得一身清爽去见将士。 我不允许自己颓废了,否则死的不是我一个,而是无数的瀚国将士,他们的父母妻儿都等着他们归家。 他们骂得没错,这关系着瀚家所有子民的幸福,我不能因为自己个人的私情而罔顾整个瀚国的利益,只有灭了沧国,瀚国的百姓才有好日子,我才会绝了后患。 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瘟疫,我不想有人总是觊觎着瀚国的每一寸土地。 我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地走出了营帐,开始鼓舞士气,为明天的一仗做准备,从我出来那一刻,楚律的目光就一路追随着我,但他也不再跟我说什么。 退兵后将士虽然情绪有一些失落,但在楚律的安抚与鼓舞下,已经变得斗志昂扬,甚至按捺不住想冲到战场,与沧国军队决一死战。 第三天早上我一声令下,万马奔腾,压抑了三天的将士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攻城,战蹄如雷,欢呼雷动,到了墨城门前,沧国大军已经在等候。 猎猎风中,战旗在迎风招展,而他坐在高高的马上依然是那样光彩夺人,无人可比,只是这次他的身旁多了一个人,我没想到沧天涵居然与他并肩一起来守墨城,看到他我的血液变得更冷。 我原本不想与沧祁正面交锋,只准备派楚律与他交手,但现在他们似乎有两个人,而楚律只有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掌,连英的武艺与他们相差甚远,去了也是白搭,开战前将领的对决的输赢,绝对能影响到军心。 就在这时,前方两匹马并驾齐驱地奔驰过来。 “楚律我们上——” 我扬起缰绳大喝了一声,与楚律迎了上去。 当我们四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我对上了沧天涵充满恨意与挑衅的目光,而沧祁的目光我刻意回避,不敢去看。 “风儿你已经确定了是不是?” 沧祁的声音微微发抖着,我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汹涌澎湃,在这一刻痛楚又如潮水一般,向我全身袭来,似乎将我整个人冲垮。 “沧祁,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今日沧国临灭国,你什么心思都给朕斩了。” “如果沧天涵能对着战场上的千军万马发誓,从此绝不侵犯我们瀚国,我可以考虑退兵,从此瀚沧两国河水不犯井水。” 我亦不是野心大到非得吞了沧国,我只想护着瀚国,护住瀚国的百姓。 我希望能找到理由让自己退兵,这是为我与沧祁做最后一次的努力,也是我最大的让步。 “休想,你要打,本王就跟你痛痛快快地打,本王从不发誓,尤其不会被你这个女人要挟我发誓,只要本王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你们瀚国。” “这次你联合狄国侵犯我沧国,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瀚国付出一百倍的代价,本王一定要让你的死得很惨很惨。” 沧天涵阴冷地说,让人全身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冷意,他的话让我对这场战争不再动摇,让我所有血液重新沸腾起来,他就是一匹恶狼,今日不除,必是后患无穷。 “天涵——”沧祁怒喝了一声。 “沧祁你不用多说,我宁可亡国身死,也绝不会向她退半步,我沧国固若金汤,雄霸天下,给她攻到这里已经是奇迹,但奇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今日墨城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墓,我要他们百万大军都死于此。” 他阴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异常的阴冷狠毒。 “我倒要看看墨城究竟是谁的坟墓,这里埋葬的究竟是谁?” 我调转马头,冲到了沧祁的身前,楚律对付沧祁,我没有取胜的把握,但他对沧天涵,应该还可以略胜。 这些年刻骨思念,日夜难熬,空闲时间,全都用来练武,才不想他,如今武功精进,未必不是他对手。 “沧祁,今日国恨家仇面前,如果你因私情,不诛杀妖女,你就不是我沧国人,我沧国的将士再也不承认你是沧国的大将军,从此你休想再踏入我们沧国半步,死后你都无颜面对沧家列祖列宗。” 沧天涵声如洪钟,声音在整个战场回荡。 他将沧祁所有退路都已经封死了,他就是怕沧祁在战场对我手下留情,沧国将士听到沧天涵的话,齐呼:“保家卫国,诛杀妖女,保家卫国,诛杀妖女——”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战场,甚是骇人。 “沧国攻打我们瀚国,残杀我们无辜百姓,践踏我国领土,如今我们就要他们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我运足气力,高声地说,声音也在整个战场上回荡,嗡嗡作响, “血债血偿,为兄弟们报仇。” 瀚国将士举起手中的剑,大声齐呼,气势也十分骇人,将沧国士兵的声音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看剑——” 沧天涵一声怒喝将剑直直刺向了楚律,而我则收回目光心无旁骛地凝视着沧祁。 “沧祁,来吧。” 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将剑拔了出来。 “好。” 他答得干脆,眸子清冷,没有丝毫感情。 我突然出手,将剑直直刺向他的心窝,快、狠、绝。 第326章 妒火 我这一剑迅猛而有力地向他刺出,但他的动作实在快,面对我如此快速的剑,竟能灵敏地弯身闪过。 对上他沉郁的眸子,我心中不禁一凛,虽是极短的晃神,但还是被他敏锐察觉到,虽及时回神将剑挡开,但那锋利的剑尖,离我的咽喉也只有一寸,若刚刚不是我及时回挡,已经被他一剑封喉。 虽然躲过这致命一击,但我仍然感受到剑的寒意萦绕在我的颈脖挥之不去,整个人感觉凉飕飕的,相信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你这是在找死!” 沧祁怒骂了我一声! 他说得没错,高手对决,稍有分心,就是找死。 我整个人警醒过来,摒弃杂念,毕竟现在是生死关头,不容有失,身后大军已经随时做好冲上来的准备。 回眸对上楚律担忧的目光,我朝他宽慰地一笑。 “沧祁,你混账,你还对她手下留情?她早就已经与他的大将军勾搭上了,你以为她能耐得了寂寞?你何苦还沉迷于其中?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你,你还不醒悟吗?” 沧天涵的声音冰冷入骨。 “不会的,即使她狠心杀我,她也是爱我的,我一直确信。” 沧祁对着沧天涵微微一笑,笑得如春花绽放,让人感受到霞光万道。但笑容未收,他的杀招已到。 传言沧大将军在战场谈笑间就能取敌手首级,果然如此。 我斜着身子绕到他背后,朝他拦腰就是一剑,他回眸弯下腰,用剑挡住我这一剑说:“风儿,武艺精进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人却突然跃起,朝我的肩胛刺来,他的动作太快,太突然,让我吃了一惊,纵使我全神贯注,亦被他的速度所震慑,一个人剑怎么可以快到如此地步? 若刚刚我有一丝丝分心,这一剑我都是躲不过了。 沧天涵多心了,这一战,关乎沧国存亡,他怎会儿女情长? 他的剑越来越快,整个人如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让我无暇多想,其实即使这几年我有勤加苦练,但面对沧祁,我依然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我不希望杀他,我最大的希望一脚将他踢下马,然后我就豪气万丈地号令大军进攻,但要踢翻沧祁谈何容易? 我凝神静气,开始使出浑身本领,在刀光剑影中,我已经忘记了这是战场,渐渐进入忘我之境,从第一次被他打败的那一刻起,我就希望我有一天能打败他,今日是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此时战场上什么声音都没有,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战场中间四条翻飞的人影,一眨也不眨,生怕错过精彩的瞬间。 “看剑——”他突然大喝一声,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 虽已经全力以赴,虽已经全神贯注,但他的剑实在是太快,我虽然感受到剑气的森冷,却躲不开。 “啊——”我一声大叫,肩膀上中了他一剑,顿时火辣辣的痛,他一个旋转将插入我肩膀的剑拔出来,血立刻涌了出来,浸湿了战袍。 “风儿——”沧祁与楚律同时惊叫了一声,楚律第一次叫我风儿,我想不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突然楚律闷哼一声,我一看他的左手中了沧天涵一剑,血顿时染红了衣袖,一定是我刚才那声惊叫让他分了神,看着他流着血的手,我心头大急:“楚律,你不要管我,专心点。” 我一边说一边腾空而起,将剑直直往沧祁胸口刺去。 身后战鼓擂动,声势吓人。 “果然是一对痴男怨女,今日我就让你们死到一块去,黄泉路也好作伴!” 沧天涵阴冷入骨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想我们死?我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呢?” 沧天涵的话,激起我心中的斗志,这个时候恨不得对手是他,这样砍他几刀,我心里会痛快得很,不像与沧祈打,赢了难过,输了绝望。 “你打不过我的,沧军兵强马壮,这墨城你亦攻不下。退兵回去吧,” 沧祁说。 “兵我是不会退的,要命就有一条,你要拿就拿去吧,此时退兵我对不起死去的瀚国将士,我也无颜去见我死去的父皇。” 我开始新一轮强攻。 “看来这些年没有荒废,是可以与我一战了。” 沧祁虽然说着话,但却虚晃一招,整个人突然凌空而起,一脚朝我踹来,这一脚甚是凌厉,若被踢中,非吐几口血不可。 只一会已经交手一百多招,但他还游刃有余,但我却险象环生,纵使我日夜苦练,但还是不如他,时间一长,就会显出败迹。 我改变了策略,完全是不顾生死的打法,务求一击即中,第一次逼得他有了一丝忙乱。 “沧祁,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对她手下留情?一个女人的心都不在你身上,要来何用?你这辈子也是得不到她的了,不如趁早毁了。” 沧天涵试图冲过来与我交战,但却摆脱不了楚律的纠缠,楚律似乎也知道他对我绝对是心狠手辣,所以死缠着他,面对强大的楚律,沧天涵硬是冲不过来,四人的战场显出了一丝的混乱。 左手又是一阵剧痛,动作又慢了半分,又被沧祁砍了一刀,锋利的刀锋直入皮肉,手起刀起,又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但这次我死忍着不发出声音,我怕影响楚律,但我已经听到身后士兵紧张的惊呼,甚至是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沧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中的剑没有丝毫的迟缓,他是不是听了沧天涵的劝告,也准备得不到就毁之? 但我的惨叫总能触动楚律他的心,他再次回眸,眸光闪烁间,又被沧天涵刺中了一剑,剑拔出后依然是汩汩鲜血直流。 看到他受伤,我的心大慌,我宁愿自己身上中几剑,我也不要他受伤,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落败,这样我会愧疚。 “楚律,你不用管我,给我狠狠地还击,给我灭了沧天涵这小人。” 我狠狠地下达命令,我想楚律专注完成我的任务,那他不会那么容易分神。 “我怎能不管你,我把你的命看得比我的还重,你给我拼尽全力!听到了吗?” 楚律大吼我一声,吼完朝沧天涵挥出了凌厉的一剑,他手臂上的鲜血让我有点目眩,但我不容许自己再分心,看到他受伤的手臂,我心中刺痛。 “我会的,你好好给我灭了沧天涵。” 他不知道,其实我已拼尽全力,但奈何对手太强。 我抬起头,我对上了沧祁的目光,他目光里是要喷涌而出的烈焰,有嫉妒,有怒火。 第327章 哑了声音 沧祁手中的剑却更加凌厉,他已经准备对我痛下杀手了,在家国面前,他终于能抛下心中的男女之情。 楚律虽然中了两剑,但武功依然略胜沧天涵,特别我下达要灭他的命令后,他显得更为神勇,招招致命。 我听到了沧天涵的惊呼声,他的惊呼声,终还是扰乱了沧祁的思绪,就是他愣神的瞬间,我接连强攻,他的左手也中了我一剑,鲜血淋漓。 当我看到他的臂膀流着血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快意,而是心痛。 这时传来沧天涵一声闷哼,原来他的大腿中了楚律一剑,当楚律将剑拔出来的时候,血也漫了出来,沧祁虚晃我一刀,往楚律冲了过去,他知道再打下去,沧天涵会败给楚律。 刀剑相碰间,我已经对上了沧天涵那充满着透骨之恨的眼。 他整个人阴冷黑沉。 “瀚御风,我今日就让你死在我剑下,让你偿还对我所有的侮辱。” 他的声音又狠又冰,让我感觉掉进冰窟一般。 “要杀我,那得看你有没本事。” 对着沧天涵,我的负担轻了很多,招招杀着,他同样想将我置之死地,刀来剑往之间,我终于感受到什么生死决战,我们武功差不多,此刻谁的精神更集中,谁就能屹立不倒?谁有一丝分神,谁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此时沧军敲响了战鼓,鼓声震天,擂得心都震动起来,但我们瀚军也不示弱,鼓手一字排开,势要将他们的声音压下,整个战场沸腾起来,就差双方将士没有冲上来厮杀。 我摒弃一切干扰专心对付沧天涵,沧天涵不同沧祁,我招招致命,动作越是凌厉迅猛,大家的本领本身就是半斤八两,他刺我一剑,我也能很快补他一刀,一会后各自的身上都满是血,但暂时谁也无法让对方致命 被他砍中的时候,我死忍着身上的痛,不让自己出声,现在他对着的沧祁,他必须全神贯注,否则就会成为沧祁的刀下鬼。 就在这时,我看见沧天涵的手往腰间一抹,数根梅花针悉数朝楚律射去,这个卑鄙小人,居然用暗器? 我心一慌,忙往楚律身上挡去,沧天涵这小人,为了赢,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这个战场上都用这种龌龊的手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实在卑鄙无耻。 梅花针大部分被我的剑扫落,也还有两根直插我的手臂,钻心的痛。 沧天涵这厮竟这般无耻。 楚律惊叫一声,冲我而来,但他没留意沧祁的剑一直追随着他,直插他背部,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我冲到楚律身后,想帮他挡住那致命的一击,但没想到楚律的反应是那样的快,一个翻身从马上跃起,反手将剑挡住。 “傻丫头,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楚律不需要你保护。” 他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与这个战场的残酷与紧张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你这疯女人,你果真爱上他了?” 沧祁目光猩红,脸上满是痛楚,但手中的剑却更是凌厉迅猛。 我没有爱上楚律,我只是想着,若今日他死于我手里,待攻破沧国,安排好我娘,我就追随他而去,横竖瀚暮回来了,江山社稷之重,本是他的责任,他理应担着。 我无暇多想,冲沧天涵而去,但他手中的梅花针像雨一样向我射来,我想不到他手中竟然还有那么多暗器。 将士离得远,根本就看不清他撒出的暗器,还以为他正在光明正大地与我对决着,我手忙脚乱挡他猛射来针,如漫天飞雨,我顿时笼罩在一张网中,我上下翻飞腾挪。 针太多太密,并且劲力十足,虽剑气震掉不少,也护住了身体重要部位,但手臂,脚还是被射进了好几枚。 我忙于应付银针,竟没有留意沧天瀚已经腾空而起,那锋利的长剑,已经偷偷朝我背后刺来,凌厉而迅猛。 待我察觉到凌厉的剑气,已经太迟。 “风儿——” 我听到两声焦急的喊叫同时响起。 他扑过来用剑挡开了,但他虽然挡开沧天涵的第一剑,但转身之时,沧天涵的第二剑已到,他还是慢了一瞬间。 当我抬起头,看到沧天涵那柄长剑从他的胸前插入,贯穿了整个身体。 “楚律——”我凄厉的声音还没有停,沧天涵已经残忍地将剑拔出,楚律痛苦地闷吭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在瞬刻湿了他的战袍,是那样的骇人。 “杀啊——” 沧天涵一声大叫,号角骤响,身后大军如万马奔腾般涌来上来,我头脑一片在瞬间变得空白,全身冰冷。 “楚律——” 我跳下马来,摸出药粉,慌乱地撒在伤口处,然后捂住他的伤口,但这次的血,怎么比上次拔箭的时候多了那么多?怎么多了那么多? “既然那么痴情,我就让你做一对亡命鸳鸯,你们就到阴曹地府去好好相聚吧。” 沧天涵的话音未落,那把还滴着楚律身上血的剑就刺我而来,如地狱的恶鬼。 但沧天涵的剑被冲上来的将士挡了开去,此时两军已经厮杀在一起。 “小心” 楚律用劲力气大叫,试图用手推开我,在那一刻,我还是死死地搂住他,不肯放手,我又撒了一把止血疗伤药粉,死死地捂住他的伤口,但发现一切都是那样的无望,血还是汹涌而出。 “别管我,楚律不行了。” 他虚弱地对我说,说得我心如刀割,心似乎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流的血比他身上的还要多。 “给朕杀了他们!谁得手赏金十万两,连升五级。” 沧天涵的声音响彻战场。 “将士们,杀啊,攻陷墨城为楚将军报仇雪恨。” 连英一马当先冲了出来,统领全军。 “替将军报仇。” 身后瀚军的声音响彻战场。 “敌军首领本王已诛杀,今日犯我国土者杀。” 沙尘滚滚,杀声四起。 “沧祁,你今日若敢阻我,这场战役后,我就以叛国罪将你处死,这女人勾了你我的心,还差点让我们反目,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是一个祸害,江山与美人,你还分不出轻重吗?” “江山只有一个,美人可以无数,我也不允许我的大将军对敌人有情,长痛不如短痛,多深的伤口都会有结疤的一天,我今日就替你慧剑斩情丝。” 沧天涵的话是那样的阴狠,但战场上的喧闹声已经让他的声音变薄变轻,轻得我几乎不能闻,我的眼,我的心全在那个倒在我血泊中男子身上。 “风儿,快回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危险,不要管楚律了。” 他艰难地说着话,猛咳了一下,身上的血流得更凶猛。 “女皇,我们护送将军回去。” “楚律,别说话,相信风儿,一定可以活下去的,上次我能从鬼门关将你救回去,这次也能,我们可以创造奇迹的是不是?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找御医,他们一定能救你。” 此时沧国的士兵看见我们受伤下马,为了悬赏,发疯地朝我们冲来,试图在混乱中将我们斩杀,我们附近的瀚国士兵见我危险,拼死挡住,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包围圈。 沧祁的声音低沉沙哑,但我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满眼都是楚律身上的血。 “你混帐——”沧天涵怒骂他。 但他们的声音,此时对我来说已经变得很缥缈,似乎一阵风就可以吹得无影无踪。 “青禾,快送将军回营医治。” 我与青禾努力地想将楚律抱起背起来放到马上,但他的身躯太大,全身又没有一点点力气。 “楚律,我不许你流血了,我不许你离开我,我不许你死,我猛地用手覆盖他的伤口,但透鲜血过的指缝,毫不留情汹涌而出,留走的是他的命。” 我的手开始变得颤抖,我的身子也在抖。 整个人慌乱无措,失去了往昔的冷静与坚硬。 “青禾听令,我回天乏术了,不许送我回营,你领人护着女皇,我有话对她说,我要死在她身旁。” “是,青禾听令。” 青禾把楚律放了下来,红了双眼,哑了声音。 第328章 若有来生 “楚律这次真的不行了,我有话跟你说,临死前,你陪我片刻,我要死在你怀里。” “是楚律没有用,枉费你多年的栽培,楚律不能再追随在你身边了,你醉倒在地的时候,不能抱你回营房了,日后别喝醉了,我很不甘心,我不舍得你。” 他喃喃地说着,声音变得虚弱,双眼变得迷乱。 “楚律爱你,你比我的命还重要,你陪楚律走过最后一段路吧。” “不——不是最后一段路,我陪你走过以后的所有路,你给我好好活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每次上战场的时候都告诉自己要打胜仗,因为你会开心,我想看到你的笑脸,虽然你一直很少对我笑。” “我不分昼夜地勤学苦练,是因为我想将你打败,我埋头苦读,我想让自己变得比你更强悍,这样我才能保护你,但你从不给机会我打败你,让我恨得牙痒痒的,但又奈何不了你。” “每次上战场我都很努力地让自己活下来,因为我心中有了牵挂,但如今——做不到了,我让你难过了,即使心有牵挂,我亦陪不了你了。” “我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急促,但是他还是艰难地张开嘴巴。 “楚律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我知道,我明白,你别说了,求求你。” 我一边哭一边抚着他的脸,但双手禁不住颤抖,我恍惚又重回到那个冰冷的大殿,我看到父皇轰然倒下,任我怎么叫,怎么喊都不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 谁都不会知道,当我看到父皇倒在地那时我的心有多悲痛,有多绝望?如今楚律也是这般,怎让我不肝肠寸断。 以为这样的噩梦不会再重演,如今却让我面临生离死别。 我的亲人本来就不多,我的朋友本来就很少,为什么还要将楚律从我身边剥夺?他还那般年轻耀眼,我只想他好好活下去。 “风儿,将楚律抱紧一些,你唱歌真好听,你跳舞的时候,也是极好看,像仙女下凡,我都看醉了。” “你那天靠在我的背上,那天你喝醉倒在我的怀中,我搂着你,我感觉我得到了全世界,甚是快活,这辈子从来没有过的快活。我真的很想这样抱着你直到天荒地老,我真的很想——很想——” 他的气突然接不上来,脸上出现了异常的红。 “有些话我积了好几年,但我一直没有勇气对你说,我只敢一个人在营帐那里,把那把剑当成你,夜夜搂在怀中,我还有佷多话想说,但说不完了。”他的是双眼逐渐涣散,眼里流露的是刻骨的遗憾。 “楚律——楚律——”我发疯地叫,声音是那样的凄厉,那样的彷徨无助。 “将军——”士兵们回眸,眼神是那样的沉痛,眼里都泛着泪光。 突然他的手动了动,最后费劲地睁开了双眼。 “我醒了,刚才太困了,原来是风儿叫醒我,你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难听?我话没说完,不舍得走的。” “是的,我的声音真的喊难听,我以后不叫了,我不叫了。”我又哭又笑。 “不许不叫,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等到你将楚将军这个冰冷的称呼换为楚律吗?你第一次叫我楚律的那一天,我高兴了整整一天。” “那天晚上,我竟然像一个孩子那样无法成眠,耳朵都充斥着你那声楚律,想起我会忍不住傻笑。” “第二天突然无缘无故对着将士们笑,吓得他们毛骨悚然,说我疯了,说楚大将军终于想女人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的话听得我心中酸楚,我闭上眼睛,泪水长流,滴在他的胸前,与他依然滚滚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但却不能冲淡那刺目的红,因为流出的血比我滴下的泪要多要迅猛。 “我一直等着你将我的称呼再改变一下,但你不允,你心里只有他,我终究是奢望了,我不想死,还想陪着你生生世世。”他的气又一下子接不上来。 我用手轻轻抚着他俊朗发白的脸庞,心一阵揪痛。 “你如果活下去,你就会陪着我,如果你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在我孤独的时候陪我喝酒,受大臣们欺负,也没人帮我了,那些大臣,都欺负我是一个女子,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这样你才能在朝堂上护着我。” 我大喊着,但我知道已经没有这个可能了,他流的血太多,他伤得太重,那剑穿心而过,岂能有活命? “嗯,别难过,我不舍得你难过。”他的声音终是渐渐小了下去,我的心似乎被掏空了一般。 “风儿,楚律怎么觉得那么冷?你抱紧一点,我还有一件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临走前还是想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低下头,贴着他的脸才听到。 突然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搂着我的腰,覆上我的唇,轻轻地吮吸碾揉着,冰凉的吻,带上他所有的依恋与不舍。 我想不到他会如此,想推开他,却是不忍心。 泪水却禁不住从脸颊上滑落,他软绵绵的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冰冷的身体竟然有了一些热量,我回应他,似乎这般他身体就能暖回来,他就会活下来。 “风儿,原来吻是又甜又咸的,我不想你流泪,我喜欢看你笑,你笑的时候会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光亮起来,别哭了,别哭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将我的泪擦干。 “这次要甜的,要保证没有泪的。”他轻轻咬了一下我的唇瓣。” “我还想要,但似乎已经没有气了,我越来越不想死了,风儿我能不能不死?”他的双眼带着对生的依恋,对我的依恋,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他问我他能不能不死?心头大恸! “能——能——一定能——”泪水又禁不住滑下,但心却无比绝望。 他脸上又扯出一个灿烂的笑,是那样的明媚眩目,他整个人似乎在一瞬间恢复了精神,连眼睛也闪出异样的神采,但我的心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沉到无底洞中。 “风儿,这辈子无缘,下辈子能不能答应留给楚律?“ 他深深地看了看我,他此时似乎变得有力,抬起手抚摸着我的脸颊。 我不自觉地回眸,在千军万马中看了看沧祁,此时沧天涵与沧祁,也死死地看着我,沧祁的眸子深邃而黝黑,如死水深潭,但端坐马上,脸色沉郁,不发一言。 这辈子遇到他,是甜多,还是苦多?军中一年,入了心,却日夜不得见,相思蚀骨,战场上,隔着家国,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煎熬剜心。 如今更是隔着家仇国恨,尸山白骨,这辈子注定不能相守。 此生遇他,相伴一年,煎熬一生,太苦,太痛。他爱上我,不得半刻欢愉,为我所伤,他的苦,定不比我少,他的痛,必比我多,他定是悔极、恨极,恼极! 我记得他曾说,若早知我是沧天涵的妃子,他定是将我有多远扔多远,绝不沾染,若有来生,他定不愿再与我相遇,不与我相识。 楚律突然猛地咳了一下,我心中一慌,忙回眸低头,他看见我回头,眸光暗淡。 “风儿,你愿不愿意?”他固执地要我一个回答。 “我愿意,风儿愿意,下一辈子风儿跟着楚律了,生死追随,不离不弃,你一定要等风儿,不能三妻四妾,你不是将军,我不是女皇,我们去最高的山巅看日出,去最美的湖泛舟,喝最好的酒,吃尽天下美食,赏尽天下美景。” “说话算话,楚律只要风儿一个,绝不二心,绝不三妻四妾,风儿放心,楚律今生专情,来生也必专情。” 他暗淡的眸子,顿时亮了,是那样的专注与坚定。 “风儿,有你这话,楚律此生无憾了,我等着你,别反悔了,其实我很害怕,害怕你还是在说谎,害怕下辈子还是孤独一人等不到你,因为你常说谎骗我,我不放心,我的心不够踏实,我不许你——”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小得已经不可闻,最后他放在我腰的手无力垂了下来。 我发疯唤他,他再也不会回应我了,我发疯地推他,他不会再动了,他的手再也不会抬起来帮我擦去脸颊上的泪,我摸了摸他的身体,为什么还有血流出来,身体就慢慢冰冷了呢?为什么?为什么? “楚律——你给我醒醒——楚律——” “将军——” 将士的悲鸣声此起彼伏。 我发疯发狂地摇动着他的身体,但他真的不动了,他的身体越来越冷了。 我抱着他仰天长啸,凄厉悲凉的声音盖过战场上所有的嘶杀声,是那样的绝望,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第329章 今生不见来生不识 我放下楚律,冷冷地站了起来,心中充斥着伤痛与仇恨。 楚律死了,沧天涵也别想活,我要让他为楚律陪葬! “兄弟们,今天给我狠狠地攻,拼死地攻,为我们楚将军报仇雪恨,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我狠绝的声音在战场上响起,是那样的冰冷无情。 “报仇雪恨,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将士们震天撼地的声音此起彼伏,声势骇人,但没有人知道我此刻的愤怒,我对正在前方的几个士兵说:“你们抬楚将军上马,好好护送将军回营帐,别让人伤着了。” 我害怕乱跑的马儿会践踏到楚律的尸体,我害怕甜睡的楚律会被惊醒。 “是” 士兵们的声音变得哽咽,难掩哀伤,眼里闪着泪花,有几个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声音是那样的悲痛绝望。 他们的哭声被战场的惨叫声,哀嚎声,叫骂声掩盖,显得是那样的轻飘飘。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将楚将军护送回去,再来替我攻城。”我冷冷地下了命令。 “是——”他们眼里的哀伤被刻骨的恨所代替,用衣袖擦干眼泪将楚律抬到马背上。 “你们先不要忙着回帐营,等一会你们就可以抬着你们女皇的尸体一起回去,免得白走一趟,你们甚至可以将这对狗男女埋在一起,让他们死后团聚,做一对鬼夫妻。” “瀚御风,今日我就要杀了你,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沧祁的心。” “死了你的心?我呸!你还有心吗?你只是一个只会用卑鄙的手段的卑鄙小人罢了,堂堂一国之君,阵前用暗器偷袭。” 我鄙夷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兵不厌诈,你没听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战场上只讲求结果,不求过程,本王这是手段高明,不叫卑鄙。仁义道德,妇人之仁,本王也没有,本王不需要,本王只求江山永固,创万世基业。” “沧国的士兵们,都给我听好,今日谁给我杀了瀚国这个妖女,朕回去封高官,授厚禄,让你们名垂千古。” 我心中的恨意滔天,浓得就快要将我整个人冲垮。 “今日谁能给我杀了沧天涵这个卑鄙小人,谁就是我瀚国的功臣,谁就是我瀚国的英雄,千古留名,万世流芳,载入史册。” 他想将我置之死地,吃我的肉,我也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喝他的血。 我们的话一出,附近的两国将士轰一下乱了起来,瀚国的士兵有几个立刻冲到我身边,大声嚷道保护女皇——保护女皇—— 形势一下子变得混乱而紧张,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再害怕,也许所有的恐惧已经随着楚律的逝去而消失,也许所有的害怕,已经被心头浓浓的恨意遮盖。 “我亲手杀了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妖女,你不是说下辈子去陪他,追随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吗?我现在就成全你。” 沧天涵的眸子,冰寒刺骨,他猛地穿过重重阻挠,冲我而来,锋利的剑发出摄人的寒光,但他的双眼比这剑发出的寒光还要冷,还要摄人。 “我就是下去陪他,我也要先将你送到阴曹地府,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这样卑鄙之人,死了也得过火山,落油锅。” 我冲来下去,这时候的我脑海里全充斥着他狠狠刺向楚律那无情的一剑,充斥着他残忍而用力地将剑拔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的耳朵总回想着楚律那一声痛苦而绵长的闷哼,那滚滚鲜血奔涌而出时的绝望,痛入骨髓,恨漫全身。 沧天涵的身子还没有掠到我的跟前,已经被沧祁挡住了。 “沧天涵,你是要守城要江山?还是要了结你的私人恩怨?” 沧祁的声音带着愤怒。 “守城重要,杀她更重要,我今日就要杀了这个贱人,否则难消我心痛之恨,难掩我心头之痛,她带给我的屈辱,我今日就要她全还给我? “居然敢休我再娶?居然敢带兵攻打我瀚国?居然敢在我面前与其他男人亲热,订今生,约来世?我今日就要让她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怕?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他朝我冲来,双眼闪烁的怒火。 他杀了楚律,居然还有那么多恨?是他先野心勃勃攻打我们瀚国,如今却似乎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这样的男人真是可恨、可耻、可鄙。 “沧天涵,你冷静一点。” 沧祁的剑挡住他手中朝我挥来的剑。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就敌不过一个女人?她的今生没你,来生亦无你。” 沧天涵怒吼,双眼燃烧着团团火焰,似乎今日不杀我,我不死于他面前他就难消怒火似的,那就让他来吧,他不放过我,我更加不肯放过他呢? 在他们说话间,我猛地冲过了过去,今日我就要杀了他,今日我就要为楚律报仇,我就要为战去的瀚国将士,为无辜死去瀚国百姓报仇。 这时候的我已经失去理智,如一个杀人狂魔,势要将眼前的人砍死,我冲到他们身边朝沧天涵就是一轮猛砍烂砍。 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是如此骇人,周边的人一下骇住,竟拦不住我。 我看到沧天涵眼里流出从来没有过的惊恐,沧祁想要挡,但他慢了一步,沧天涵想要往后退,但已经太迟,他的一条手臂,就这样被我硬生生砍了下来。 我听到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我听到了一声声惊呼与怒喝,我仰天大笑,竟如一个疯婆子一般,这一刻我是疯了,但疯的何止是我一个人? 在战场上哪个不像疯子?哪个不像杀人狂魔?残酷的战争将人逼疯,将人变成魔,将这美好的人间变成炼狱。 我看到他手上的血喷涌而出,我看到他的脸在瞬间变得煞白,心中竟然一阵畅快,楚律,我为你报仇了。 我听到沧国将士的惊呼,我看到沧祁睁大了惊恐的双眼,但我绝不犹豫,我今日就要取他性命,要他一命偿一命,楚律你是在看着我的是吧,风儿会替你报仇的。 我如一个嗜血的猛兽,挥舞着血淋淋的利剑,继续朝依然血流不止的他冲去,此刻的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今日我就是拼着身死,也要将他拉下去,反正瀚国没了,我还有瀚暮,他这次回来,就证明他的良心没有被狗吃了,他会担起江山社稷,他会替父皇好好守着他的山河百姓。 沧天涵似乎被我吓着,脸变得更白,慌忙拉着马儿往后退,已经顾不上他手上的血流得多猛。 旁边阻挠的士兵,我一刀一个。 “风儿——别这样子——” 我奔到沧天涵身边的时候,沧祁猛地冲来过来,挡在他的身边,这个时候我已经麻木了,见人就砍,逢人就杀,鲜血溅红了我的身,也溅红了我的双眼。 我眼前一阵朦胧,我的挥舞着血淋淋的剑乱砍,沧祁的马儿受到惊吓长嘶一声,闪到一边。 就在他闪开的瞬间,我冲来过去,沧天涵因为手臂断了,动作不够利索,也因为流血过多所以显得无力,根本控制不了受到惊吓的马儿。 我心中冷笑,我终于让这个男人体会什么是死亡的滋味儿,我终于让他知道什么是恐惧了。 我的长剑凌厉而迅猛,对着沧天涵刺去,这一剑带着我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怨气,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今日我就要他死于我剑下,成为剑下亡灵,祭奠死去楚律。 我的长剑就快刺到沧天涵身体的时候,我感到背后一阵剜心之痛,手微微抖了一下,但我的剑还是穿过他的战袍,直刺皮肉。 我努力地想将剑插深一点,但无奈背部太痛,无奈手竟然变得无力,我无法将剑刺穿他的身体。 我回眸看到了沧祁那惨白的脸,对上他惊慌失措的双眼,他还是狠狠地刺了我一剑,穿胸而过。 他说当我是他的妻子,他说他会守护我,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会杀我,他对沧天涵说可以将我打遍体鳞伤,可以将我骂得体无完肤,但却不允许夺了我的命。 但最终将剑深深插入我身体的却是他,最终夺我性命之人,是那个我深爱着的男人,剑的那头依是他颤抖的双手。 在场的士兵似乎被这一幕吓呆了,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想将剑往沧天涵的身上插深一点,我听到了沧天涵痛苦的吟叫,但无奈双手竟是越来越无力,明明刺到他,却无法再进分毫,也无法让他一刀致命。 我猛地将插在沧天涵身上的剑拔了出来,鲜血从他身上喷涌出来,他身上两处流血,顿时晕厥了过去。 “保护皇上” 沧国的士兵慌乱地跑过来抬起他,我恨他身上两处伤都不是致命的,我恨沧祁那一剑为什么要刺得那么及时。 “保护女皇。” 身边人影乱动,声音震天。 背后传来的灼痛就快让我也差点就要晕厥,这一剑他刺得真深,深得可以致命,原来从背后被深深插一剑的感受是这般疼痛? 楚律刚才一定还比我还痛,因为他身上的剑贯穿了他整个胸膛,他怎能撑得那么久? 我转过身子冷冷地看着沧祁,他呆呆地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握住剑的手已经低垂,但我依然看到他双手颤抖着,抖得很厉害,连身体都抖了。 ”风儿,我不知道——这是——我不知道怎么——“他变得语无伦次,整个人似乎被抽了灵魂一样。 “沧祁,此生我与你无缘,来世我与你也无分。”我将手放到背后,摸到那柄冰冷的剑柄。 “风儿,不要拔——不要拔——拔了你会死的,沧祁求你——求你——” 我看到他眼中的绝望与惊恐,他全身一阵颤抖。 穿胸而过,还哪有活命?拔与不拔又有何区别?这剑,我终究是要还他的。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我狠命地将剑从背后拔出扔回给他,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手起,刀落,血喷涌而出,我感觉整个人所以的力气似乎都要抽走了,我的生命就快到尽头了。 “沧祁,我不恨你,这是你该做的。我欠你太多,我欠你的情,我欠你的爱,这一剑,就当我统统还给回你了,从此我们就再也无任何瓜葛,你不用再煎熬,我亦不用再惦记。” “但愿今生不再见,来生亦不识。” “风儿——我——我——” 身边人影晃动,我却意识模糊。 沧祁,我欠你的,还你了,从此再不相欠了。 第330章 跪了一地 我感到背部全湿了,流出都是滚烫的血。 我想调转马头,但手竟然无力再拉动一下缰绳,前方厮杀的士兵,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瀚国的,哪些是狄国的,震天的厮杀声,忽远忽近。 我仿佛听到有人唤我,撕心裂肺,但渐渐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我跌下马的瞬间,我想到我父皇,我要去寻他去了,我想他了。我想到了我娘,若我死了,她该多难过?但她如今已经看破红尘,许是在尼姑庵终老,我死了,她定是不知。 为什么楚律他的剑刺穿全身,他可以撑那么久,为什么我却撑不了半刻?若能撑得片刻,我再刺深一点,沧天涵定不能活命。 解决这个祸患,我瀚国就平稳了,但终究是功亏一篑。 为什么这么痛,是因为这致命的一剑,是自己深爱的人刺的吗? 我真的好累了,我真的好累了 我再支撑不住,从马上重重摔下来,痛得晕死过去。 等我悠悠醒来之时,我已经在军中的帐房,站在帐中的将士,看到我醒来都欢呼起来,一脸欢喜。 “怎么不见楚将军?” 刚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 将士看到我这样问,双眼都黯淡了下去,难掩悲痛之情,我才恍然惊觉,楚律已经永远离开了我,永远离开了敬他的士兵,我再也看不见那带给人力量的笑容。 若当日不是为救我,他就不会丧命,终究是我害了他。 “女皇——” 将士们欲言又止 “说吧——” 如今再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了,只是身体还是很虚弱,声音显得软绵绵。 “因为女皇昏迷了将近一个月,一直未醒,所以楚将军的遗体——” 遗体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一阵痛楚袭击了全身,让我身体一阵痉挛。 “继续说——” 我闭上了眼睛,难掩心痛。 “因为这里是沧国的土地,我想大将军定不愿意长眠于此,但瀚国离我们遥远,即使是冬天回到去,尸体已经——何况现在这种天气实在不宜——” “直接说吧。” 我淡淡地说。 “我们已经把将军火化了,等这一仗完了,我们再带将军回瀚国,我们不能将将军留在这里。” “嗯,你们做得很好,我相信你们的楚将军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那一仗怎样?我们的兄弟死伤多不多?有没有好好安置受伤的士兵?” “那一仗,因为女皇砍了沧天涵,我们士气大振,将士们又想替将军报仇,都是拼了命,不顾生死,这一仗我们大获全胜,沧国士兵死伤无数,最后仓皇逃跑,关上了城门死守,不敢再出来迎敌。” “我们粮草足够,药物充足,受伤的士兵,都得到妥善的安置和及时的疗伤,女皇请放心。” “这一个月,属下带着士兵攻城不下十次,虽然重伤了沧天涵,但墨城有沧祁,守得固若金汤,属下无能,虽攻城多次都未能破城而入,反倒折损了不少士兵,请女皇责罚。” 连英跪地请罪。 “对上沧祁,连我与楚律都没有获胜的把握,何况是你,连将军,你何罪之有,这段时间,定是你在稳定军心,你比我想象的很好。” “连英无能,未立寸功。” “这个月女皇一直没有醒,楚将军又不在,将士们情绪低落,群龙无首。如今女皇醒来,我军士气大作,如果我们攻打的应该胜算很大。” “等女皇身体复原,再带领我们去攻城,我们一定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用沧国人的鲜血以祭将军在天之灵,但如今女皇刚苏醒,身体虚弱,不适宜领军。” “不需要女皇出战,只需女皇在阵前吼两声或露露脸,将士就信心大增,我们还等着为大将军报仇。”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 他们的声音带着沉痛,带着彻骨的恨,听到攻城有很大的胜算,我竟然没有多大的喜悦。 我摆摆手,让他们退出了营帐,如今我重伤未愈,他们亦不敢多打扰。 我一直希望我的国家,有朝一日不用在别国的铁蹄下瑟瑟发抖,我的子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敌人入侵,毁了他们的家园。 我希望给子民一个强大的瀚国,我希望除去沧国这个最大的隐患,一劳永逸,但现在发现这条路真的走得很艰辛。 沧祁那夺命的一剑我是痛,但我不怨他,更不恨他,我们的立场不一样,注定此生敌对,当日,我对他亦是拼尽了全力,只是技不如人。 在爱与不爱中挣扎,在恨与不恨中辗转,每一仗结束,这荒芜的土地都被鲜血染红,满眼都是尸体。 我感觉累了,倦了,很想蜷缩在一个角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静静地睡,睡醒后能有点酒喝。 我不想再惦记任何人,我不想再为任何人而痛。 将领们在我康复后,就不停地问我什么时候再给沧国致命的一击,什么时候再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我独自出外,外面艳阳高照,士兵热火朝天地训练着,他们的脸是那样的朝气蓬勃,看到他们如此昂扬,我理应激情澎湃,豪情万丈。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如此无力?我自己根本就没有勇气再去攻城,我如何号令千军万马? 当日气势如虹,尚攻不下墨城,如今再打,也只能两败俱伤,当日虽是砍断了沧天涵的手臂,朝他胸口刺了一剑,但由于沧祁阻挠,那一剑只能重伤沧天涵,却要不了他的命。 有沧祁在,有沧天涵的命在,这沧军就不会乱,他们会将墨城守得如铁板一块,纵是攻了进去,怕这百万大军,也所剩无几。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如何对得起那百万翘首盼望孩儿归家的老母亲,更何况拼尽全力,也未必攻得破墨城。 沧国还是比我想象中强大,这沧国有沧祁一日,就亡不了国。 如沧祁所说,要攻破墨城,除非踏着他的尸体过,他是这般铮铮铁骨的男儿,定不会想让一寸。 经历了楚律的死,我更明白,我自己承受不了他死在我眼前,我还是做不到将刀狠狠刺向他的心窝,我不舍得他死。 城破他身亡之日,我不知道我是欢歌,是哀嚎?还是心如死灰,随他而去? 我无论说得多狠,但心却狠不起来,他无论说得多情意绵绵,最终他依然能狠下心将剑刺进我心窝。 我与沧天涵,终是沧天涵的命重要,终是沧国在他心中重于一切,虽明白他理应如此,但想起当日那穿心一剑,心中还是酸涩疼痛。 劈风斩浪御风,金戈铁马御风,原来那只是父皇的一个梦想,他希望我成为强者,他希望我成为霸者,但他不知道强者背后的辛酸,他不知道霸者身后的寂寞悲凉。 如今我现在才知道父皇的梦想,是那样的高不可攀,是那样遥不可触。 我穿着金盔铁甲,我武功出神入化,但到头来我依然遍体鳞伤,只因为我的心不够冷,不够硬。 娘你说御风而去是放下对人世的执着,活得逍遥,活得洒脱,只是风儿这一生还能活得逍遥,活得洒脱吗? 要我单薄的肩膀挑起这万里河山太难?要困死在高高的宫墙太寂寞,仰望黝黑的天穹,心却一片悲凉。我应不应放下一切随心而活? 帝王不应该有爱,帝王不应该有情,只有这样才能独在高处,看尽天下风景,但如果可以,我宁愿与相爱的人依偎在一起听涛看海,彼此就是天下最好的风景。 我苦笑几声,此生还有人可以让我依偎吗? 我拿着一壶酒,到无人处喝了起来,只是这次已经没人再跟我一起喝酒,也没有人对我怒喝,抢过我手中的酒壶。 喝酒是一个人的事,喝醉也是一个人的事,但醉了却不得不醒过来,只因肩上的担子太重太沉。 看着成千上万的帐篷,看着灯火在风中摇曳,看着远处巡夜士兵略带倦色的脸,我有点彷徨,我很害怕白天将士们再问我,什么时候再攻城?我很害怕他们问我什么时候再替将军报仇? 楚律的死,让我无法再承受生命中重要的人再离我而去。 我想他活着,即使不愿再见他,我也想他活着。 从我懵懂的十五岁认识他,他让我知道什么是甜蜜?什么是幸福?他也让我知道什么是思念?什么是煎熬。 风过留痕,雁过留声,原来在不经意间,很多事情早已经铭刻于心,今生今世都无法磨灭。 滚烫的酒喝下去依然又苦又涩,伴随着脸颊的泪显得又有点咸,我从没有喝过如此难喝的酒。 我喝了一晚的酒,没有喝醉。 我吹了一夜的风,没有冷着。 天微微亮,士兵们已经起来训练,号声震天,步伐有力,方队整齐,无不显示着力量与霸气,这样的军队让我倍感安慰。 我召见所有将领,让少将卧立代替了楚律的位置,他武艺出众,胆识过人,几场打仗下来已经树立了自己的威信,对我的安排所有人一致赞成,没有任何异议。 我接着安排好军中一切事情,最后才将我的退位诏书读给他们听,也让他们过目做一个见证。 听到我要退位,众将跪了一地。 第331章 古庵茅屋 众将让我三思,他们说瀚国的江山不能没有我,说瀚国的百姓不能没有我,说所有的将士不能没了我。 瀚国的江山,有瀚暮,就不需要我,这天下如果太平,谁做皇上对老百姓来说都是一样。 瀚暮他虽然不是一个好儿子,也不是一个好皇兄,更不是一个好人,但他在这个位置上,他绝对是一个好皇上,他治理天下的能力在我之上,他的心机智谋,武功才华,都胜我一筹,普天之下,武功能胜沧祁,我想应该只有他。 要阵前赢沧祁,也只能是他。 “对手是沧祁,我拼尽全力,亦是赢不了。我瀚国已经失去了楚律,瀚暮他是父皇的儿子,这江山本来就是他的,我只不过替了他几年,他会是一个好皇上。” 众将跪了一地,但我主意已定,断不会更改。 他自私了一把,在千军万马的军营,扔下一纸诏书,离我而去,把所有烂摊子留给我,把所有的苦难与寂寞都让我一个人承受,而他就去追寻他自己的爱,想随心而活。 这么多年,他音讯全无,我和沧祁,派了多少人去寻他,他如一缕烟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尘世间就不曾有这么一个人,他够有能耐的了。 这么多年对瀚国不闻不问,他也是够狠的。 在位那么多年,我起码让瀚国变得兵壮马强,没有将兵马养废,我肃清了朝廷的歪风邪气,清除了一批蛀虫,这些年,我耗尽心血,让瀚国重振声威,依然屹立不倒,如今把一切交回给他,我亦无愧。 如果要灭掉沧国,就让他来灭吧,如果要杀沧祁,让他动手吧。这沧国没有他爱的人,他的心不会痛,瀚暮他无所牵挂,一定会心无旁骛地带领他们冲锋陷阵。 当沧天涵的手臂被我活生生砍下来的时候,我有过一瞬间的快感,但慢慢充斥胸腔的却是无尽的惆怅。 人与人之间的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疯狂,可以让人毁灭一切。 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砍下他一条手臂?会像一个疯子那样朝他猛砍滥斩,恨让人太累。 我去意已决,谁的挽留也不能让我稍有动摇,我命人快马加鞭将退位诏书送回帝都。 我不敢想象瀚暮接到诏书的那一刻是如何的愤怒?但我知道无人的时候,他一定将诏书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无数遍地诅咒我,说不定还要气得把寝宫里的所有摆设全毁了。 对于一个向往那皇权的人来说,皇位是他们一生的梦想,但对于一个已经厌倦了宫墙生活的人来说,那就是一种酷刑,皇宫就是一个牢狱。 这个牢狱关了我那么多年,也该让我出去感受一些外面的天高海阔了,也是时候让我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了。 我算了算时日,在一个寂静的夜,孤身一人驾着马离开,除了几件衣服,就只有楚律的骨灰,他一个人太寂寞,就让我陪陪他吧。 夜寂寂,除了巡夜的士兵,整个军营都在熟睡,但我却一身轻松,但回眸时还是有一丝的不舍,这里我洒过血,流过泪,但我不眷恋这块土地,我只是有点不舍得这群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离开了军营,我要带娘离开那破败的古庵,从此相依相偎也会自成风景。 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娘,我开心雀跃,如飞出笼子的鸟儿大叫了几声,声音嘹亮打破了夜的宁静。 我终于可以像娘所说的御风而去,对尘世间的所有不作念想,当我满心欢喜,风尘仆仆地赶到尼姑庵的时候。 我竟意外发现尼姑庵的旁边多搭建了两间茅房,这偏僻的尼姑庵,还有谁来了? 第332章 尘世烟火气 我朝尼姑庵走去,心情激动而喜悦。 我在门前大叫了几声,没有回音。我推门而入,里面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服也还在,但可惜已经满是灰尘。 显然这里没有居住已有一段时日。 我娘呢?她去了哪?我慌了,我又找不到娘了?她是自己离开了,还是被人抓走了?我当初就想派人暗中保护娘,但娘说尼姑庵是清净之地,不宜打扰,我才将人撤走,如今娘不见了,我悔恨不已。 本来喜悦的心情一下子荡然无存,心空荡荡的。 虽然看到屋子的灰尘,娘定已经不在这里,但我还是不死心,我在这山上上下下找了一遍,结果找了一整天,依然一无所获。 我怏怏回到娘曾经住过的尼姑庵,看到旁边的茅屋,阴暗的心突然闪出一丝光芒,许是里面有人,许是娘搬到这边住了,怎么我那么笨呢? 我快步走了过去,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人应答,走了进去里面,却发现里面倒清雅舒适,碗筷锅盘一应俱全,床沿上居然还放着一件男人的长袍,衣服的质地很好,不是普通人能可以穿得起的。 我用手摸了摸床沿,已经有了厚厚的尘土,心又微微凉了。 究竟是谁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是瀚暮?是狄离,还是暗中送我兵马粮草的陌生人?那另一间会是谁的呢? 我忙跑到另一间茅屋,结果也是如此,碗筷锅盘一应俱全,屋里也挂的也是男人的衣服,质量华贵,这两件茅屋里面的环境,都要比我娘的尼姑庵要舒适雅致,但却都无一例外,人走屋空。 是他们逼走了我娘,还是我娘跟他们其中一个走了?还是娘被人抓走了? 我原以为今日就是我与娘相聚之日,我原以为从此就可以与娘相依相偎,携手走后面的人生路,但娘却不知所踪,天大地大,我依然是孤身一人。 但我不甘心,我在这尼姑庵住了下来,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希望第二天睁开眼睛,会发现娘就坐在我跟前,温柔地看着我,轻轻抚着我脸喊我风儿。 但每天睁开眼睛,我看到的还是空荡荡的尼姑庵,走到外面也是空荡荡的青山,没有娘,再美的地方,都显得萧瑟冷清。 许是不甘心就这样与娘再次错过,许是想在这里寻找一些娘的足迹,留在这里感受一下娘的气息,我在这里住了十天,但十天后,我还是怏怏地离开这座孤山,离开了这座尼姑庵。 这里太孤寂。 从尼姑庵离开的我,情绪很是低落,娘到底在哪?我还能寻到她吗?放在山下的马儿十天后依然没有离开,看见我下来引颈长嘶,蹄子扬起,叫得正欢。 “马儿,以后我俩就相依为命了。” 我俯在在马儿的耳朵旁喃喃轻语,马儿似乎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头猛地点了点,这乖巧懂事的样子,让我心情好了不少,这马儿真好,就它对我不离不弃。 我驾着马儿奔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放眼过去就是青山绿树,开阔又壮美,让人有放歌的欲望,傍晚红霞满天的时候,我看见零零落落的村寨屋顶上冒出袅袅炊烟,一派宁静,让我的心也变得澄清。 在这里我感觉战争离我很远,鲜血离我很远,尔虞我诈离我很远,但我知道要维持这样的平和安宁,就必须有人将家国的重任负起来,就必须有将士出身入死,捍卫着这一片净土,现在我把这个重任将给瀚暮了。 天大地大,我要去哪? 我要远离瀚、沧、狄三国,因为这里有太多爱恨纠缠,这里有太多痛苦绝望。 但我不会选择走娘这条路,娘的青灯古庵太清苦,太寂寞,太孤独,而我要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这是父皇的希望,也是楚律的遗愿,更是我娘的希望。 放下一切,我从此要随心而活,尝尝没吃过的美食,看看没见过的美景,赏赏各地俊男美人,感受一下北国的彻骨寒冷,市井的热闹繁华。 这一路上关于这三国的战争是众人关注的话题,茶楼酒肆都时有耳闻。 没有悬念,瀚暮重登帝位,我扯了扯唇角,我就知道当退无可退,躲无可躲的时候,这人渣还是会勇敢地去承担自己的责任,虽然他免不了会咒骂几句,甚至摔破几个墨砚花瓶,但他骨子里还是爱着瀚国,爱着瀚国的子民,如我当初一样。 他当初定是算准我会挑起这重担,才会走得这般洒脱吧。 但出我意料的是瀚暮重登帝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下令瀚军从墨城撤退。 瀚暮退兵后,沧国将军沧祁竟然不知所踪,沧国竟然没有人能找到他,听到他名字,心还是微微痛了一下。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只希望被我断臂的沧天涵不要再对我瀚国图谋不轨,不要再折腾了,让大家都好过点。 我不恨沧祁,但我亦不愿再见他,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纠缠,痛够了!不想再惦记,不想再煎熬。 那一剑斩断了所有,斩断了最后一丝幻想。 走走停停,听曲看戏,品茶喝酒,天高山陡,地广海阔,一路上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心中愁闷竟慢慢消退,过往种种,竟如云烟般变得缥缈。 我最后去的地方叫翼国,一个不是很强大,但也不弱小的国家,离三国都比较远,得天独厚,战火从来没有烧到这个国家身上。 这里民风淳朴,人民生活也富庶,我来到这里就不想再走了,本来想去一个村落了平静地生活,但发现村落太寂寞,住不惯,我还是喜欢热闹,喜欢人多的地方。 我喜欢在吆喝声不断的街道上转悠,喜欢站着看江湖人在街上耍大刀,然后猛地拍掌欢呼,我甚至喜欢揭穿一些江湖小骗术,让那些人看到我就想揍,但又不够我打,只恨得牙痒痒的,我看到有人欺负良家妇女就充当侠士打抱不平。 这一路救不少人,觉得就这么一生,也是有趣的。 我如果想要想开心地活着,不但要避开沧天涵的眼线。我怕沧天涵要报他的断臂之仇,毕竟现在他是皇上,我只是一介平民。 我还要躲开瀚暮耳目,我害怕瀚暮捉我回去做女皇,我那么艰难才摆脱这个牢笼,我不会那么笨再回去,是他杀了我的父皇,就让他用他的一生来偿还,也许坐在皇位孤独终老,是对他是最大的惩罚。 我束了头发,穿上男装,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我身上有大量的瀚国钱票,但来到这翼国如一堆废纸一样,连一个包子多买不到。 结果到了晚上我不得不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到了一家大户人家那里偷了为数不少钱票,手里拿着一沓钱票,我的心踏实多了。 只是我这个梁上君子的名号越来越响,官府派了很多人来通缉,但都徒劳无功。 赌坊、茶楼都是热闹之地,我也如公子哥们那般到赌坊一掷千金,一开始倒输了不少,我不服输,发了狠,蹲了赌场一个月,渐渐摸清了所有门道,连挑八大赌坊,九大赌神,每次从赌场出来,都背走一大袋银票。 这些赌场不是关门,就是暗中派人追杀我,有良心的赌坊,竟在我还们上门就派人送了银两过来,求小爷我高抬贵手,不要上门。 早知赌钱这么来钱,就不用做梁上君子了。 但连挑八大赌坊,九大赌神之后,这动静还是弄得太大,我离开了郜城,前去更偏远的凤城。 凤城一座繁华的水城,溪水从门前过,屋前屋后杨柳依依,一年四季繁花似锦,我喜欢上了这座小城。 不知不觉,我离开了瀚国一年,在路上走了一年,突然就想在这座小城停下脚步歇歇。 我用赌场赢得的钱票,在凤城买了一间屋子,屋子不大,但清幽雅致,有一个很漂亮的小庭院,曲水流觞,一树繁花,我请了一个厨娘羽娘,她动作伶俐,性格爽朗,烧得一手好菜,还真不差宫中御厨。 我买了两个小丫头,帮忙浆洗衣物,打扫庭院,一个叫小青,一个叫小红,都是天真活泼的年龄,但手脚勤快,贴心知冷暖,这小院子被她们收拾得干净整洁。 我不拘束她们,闲暇时,她们就在庭院追逐嬉闹。 我喜热闹,希望住的地方有尘世的烟火气,有笑声,有吵闹声。 第333章 他找来了 从郜城的赌场出来,我身家颇丰。 我在凤城开了一间酒搂,名为醉仙楼,从天南地北,挖了几个有名的厨子,只要银两给得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我请了十五个小二,其中十四个是聪明伶俐,就一个看走眼,叫常小春,看着聪明灵活,实际是个蠢笨的,时常被他的愚笨气得吐血,但看着他勤能补拙就勉强留下了,人人唤他春小二,但真的人如其名。 余下的银两,存在当地的银号,开了酒楼,买了屋舍,还绰绰有余,不时还能救济一下当地的贫苦百姓。 我瀚御风能战场杀敌,能偷鸡摸狗,也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我自豪地对自己说。 开酒楼是我喜欢喝酒,每天对着各种各样的酒,让我觉得赏心悦目,神采飞扬,多年酒鬼的经验,让我一闻就知道是不是好酒,所以我酒楼的酒全是好酒。 我搜集了各地的名酒,品种之多,式样之全,让人叹为观止,我相信没有一间酒楼的酒,能有我这间醉仙搂那么多,没有一间酒的质量能有这里的那么好,基本囊括了各国各地有名之酒。 名酒配上地道的小吃,各国的特色小菜,让我这个酒楼客似云来,声名鹊起,最重要的是吸引了一大推酒鬼,那些酒鬼天天来我这里卖醉。 我一袭男装出现在众人面前,除了个子矮小等,没有什么地方不像一个男子,我常年混在男人堆了,我的动作、声音、神态都可以模仿得很准。 我偶尔会出来跟那些酒鬼们斗酒,甚至也会跟他们下赌注,我输了,他们喝的酒不用一分钱,我赢了他们奉送十倍的银两。 这凤城商业繁荣,百姓大都富足,富商众多,酒鬼纨绔更多,他们最喜欢来我的醉仙楼喝得醉生梦死。 这些酒鬼豪爽得很,也有钱得很。 刚开始很多人跟我斗酒,结果无一幸免全输了,结果他们不服气,醉了一天一夜又来,结果还是输。 也有一些死不认输的,结果最后输红了眼,骂爹骂娘的,但骂完还得乖乖给钱,他们的赌品不错。 如果他们输了敢不给钱,我就打得他趴在店中一个月都爬不起来,我因此积累了不少财富,捧着那些靠我本事赢来的银两,我的心特别的踏实,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前尘往事,倒不再常想起,不能惦记的人,但凡一出现在脑海,我就驱逐了,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他们的赌约由十倍到五倍到三倍,到最后没有人敢跟我赌了。每次看见我都恨得牙痒痒的,但又无可奈何,心中憋气,就天天来我喝酒这里解气,但越喝就越气,因为他们的银两又落进了我的袋子了。 而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堂,叫酒半仙,这酒馆又被称为半仙酒馆,这酒馆因为酒好饮誉翼国,因老板酒量好,样子俊,声名远播。 有一次我喝多了,竟然夸下海口,如果有谁喝酒能胜得了我,我就摘了半仙酒馆这金漆招牌,然后就把这酒馆送给他。 祸从口出,这句话让我苦不堪言。 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来拆我的招牌,这个世界自以为是的家伙多着去了,以为自己能喝那一两壶酒就敢跟我斗。 但话已经说不出口,不跟他们斗,又说我怕了他,言而无信,真是烦人。 后来我规定,所有挑战者都必须到柜台交纳五两白银,否则恕不再接待,但没想到人还是滚滚而来,我只得把银两提高,到了最后提到了三十两白银。 每天都还是有人跟我斗酒,看者白银朝我滚滚而来,我所有的烦恼一扫而空,我想不到喝酒都能赚银两,这世界的银两实在太容易赚了。 我每天不用干什么,都有银两从四面八方掉下来,我翘起脚躺着,那银两我也一辈子花不完,这里的生活果然比宫中有趣多了。 我无聊的时候就去做一下小偷,把那些贪官的银两分给贫苦大众,让他们在一旁哭去,甚至更无聊的时候,就去破坏一下别人的好事,做一些人神共愤的事情。 生活充实而快乐,在这里我认识了一大堆的酒肉朋友,有江湖豪杰,有寻常百姓,也有达官贵人,名门公子,形形色色。 在我这里没有地位高低,没有贫富贵贱,只有酒量好不好?赌品高不高?只有跟我投不投缘? 他们也时常跟我开玩笑,说我怎么那么傻就知道喝酒,不知道找女人? 有些时候他们还勾肩搭背地跟我说,酒再好,也没有女人好,酒再香,也没有女人香,他们那猥琐的样子,让我想一脚踢翻,然后再飞身向前踩几脚。 他们醉醺醺说完又会勾起头跟我说:“你的身上怎么那么香,跟娘们似的?”吓得我忙推开他。 以后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幽香,我还故意涂了点东西,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说身上有娘们的味道,再说我涂点难闻的,臭死他们。 也有好事者,问我有没有娶妻?说要将他家的什么表妹、亲妹塞给我,让我又惊出一身冷汗,酒鬼的妹妹我才不要呢? 我忙说已经娶妻,但妻子不在身边而已。 他们听后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无限怜悯,似乎我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一样。 “兄弟呀,今晚我就带你快活去,天仙楼的女人那个美啊,一看你就是雏儿,没女人就没女人,犯不着撒谎,哥又不会笑你。” 说得似乎他已经尝遍天仙楼的女子一般,还边说边流口水,让我恨不得将他扔出去。 结果我被他们强拉到了天仙楼,这里的女人也叫仙女?真是没有见过什么是美女?还要口水流了那么多?我无限鄙视那几个男人。 那个女人看我长得俊,像水蛇一样缠着我,最后恶作剧地狠狠地掐了一把,我是寂寞了。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居然梦见沧祁了,还居然梦到他一脸坏笑,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醒来后我将自己骂了千万次,那么多好男人,为什么偏偏还要梦到他? 看来我以后在酒楼要多看几个男人才行,说不定还能发掘几个好的,但可惜那些本来看来还不错的男人跟沧祁一比,都长得不成样子,让我没看第二眼的兴趣。 但一想到沧祁那一剑,我就开始心冷,若不是当日命大,剑偏一下,我早已经死了,这条命是捡回来,要好好珍惜。 那几个臭男人回来后就开始对我大笑特笑,笑我居然付了那么多银两,只掐了美人一把,最后他们还要狐疑地问:“你这小子究竟有没有娶妻?要不就是不正常的。” 我恼羞成怒地说:“那些女人太丑了,我看不上。” 结果又引来那些男人的哄堂大笑。 好在我脸皮本身就厚,否则那脸早已经红得不成样子了。 冬去春来,花谢花开,时间如流水般流逝,我也适应了这种生活,乐在其中,每天都有人想来拆我招牌,所以我天天有银两收入。 无聊的时候就捉弄那些酒肉朋友,心情好的时候,随那些名门公子泛舟湖上,品酒斗诗,寂寞的时候就跟着他们去逛逛天仙楼,看看美人,听听曲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只是有点想娘。 今天一大早,我还打着哈欠起来的时候,春小二就兴冲冲地跑来对我说:“掌柜的,拆招牌的来了。” “天天都有几拨拆招牌的,你慌什么?任他玉皇大帝来,本掌柜的招牌,他都拆不走。” “来了就让他等会,想拆我招牌连这点耐性都没?叫他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一大早就过来拆我招牌,这个人怎么讨厌!我在心里将他骂了千百次。 “这次拆招牌的长得真的俊,这凤城还没见过长得那么俊的。” “真是没见过世面。” “掌柜,长得真的俊,比你还俊。” 果然是蠢小二,哪个小二这么没眼力劲,竟敢说比我还俊,他还真不怕我将我他扫地出门? “掌柜,我们凤城的玉渊公子,被称为翼国第一公子,常来我们醉仙楼,跟你好得像兄弟一般,他长得怎样?” “人如其名,的确是清俊雅致,温润如玉,担得起这第一公子的名头。” 我懒懒地地说。 “但跟今天拆招牌的一比,这第一公子还真不够看了,掌柜你快去看看,大家都等着你过去呢!” 春小二一脸兴奋,有人来拆我招牌,他这般兴奋,这般迫不及待,明摆着是欠揍,我当初怎么就招了个这么蠢的小二? “春小二,长得俊就能拆了本掌柜的招牌了吗?你掌柜还是你掌柜,你没机会换掌柜了,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春小二走后,我慢悠悠地品尝羽娘做的早点,小红泡的茶,估摸一个时辰过了后,我才慢慢踱去醉仙楼。 “拆招牌的人在哪?”我走进醉仙楼大大咧咧地问。 话音刚落,我看见前方一个白衣男子猛地回头,四目相对,他眼里是狂喜。 我想不到这个一大早过来拆我招牌的人,居然是沧祁。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真是冤家路窄,我将手中的酒壶猛地朝他扔去,落荒而逃。 第334章 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死命地往外跑,心中就一个念头,不能让他追上我,我不想再与他还有什么纠葛,我一定要远离他,远远地躲着他。 我不想再过那些煎熬剜心的日子。 “风儿——风儿——别跑——别跑——” 他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他越叫我跑得越快。 大街上两条人影如飞一样,稍纵即逝,由于速度太快,吓得旁人忙躲闪,生怕躲不及会遭殃。 我不知跑了有多久,忘了穿过多少条街直到我终于没了力气,直到我再不能向前跨一步,我才停了下来半蹲着身子,在路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找过来,我很努力才将前尘往事淡忘,我很努力才将他的身影从我的脑海驱逐,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这一顿猛跑,汗水浸湿了全身,头发也已经湿透了,我相信我的脸此时肯定已经是通红通红的了。 身后的他也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他一个箭步冲过来,紧紧地搂住我,铁一样的臂膀将我箍得死死的。 “风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沧祁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胸膛起伏着,还没有喘过气来,呼吸很急促。 “滚开——松手——” “不滚,也不松。” 我用手肘猛地往后撞,但他就依然死死搂住我,任我撞,我往他的脚狠狠地跺了几脚,但他不躲不闪,甚至不吭一声。 他力气比我大,我挣扎不开去,拉起他的手臂就咬,狠狠地咬,嘴里有了血腥味,咬的一排牙印是那样的骇人,但他依然不吭一声,手也不松动丝毫。 “今天除非你把我的手砍了,否则不松手了,一辈子都不松手了。” “你——你——你无赖!” “是,我是无赖。” 他笑得绚烂明媚,笑得让人无名火起。 “风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真的与你失之交臂了,能被你咬的感觉真好。” “被咬还那么开心,你这就是犯贱。” “是,风儿骂得甚对。” 他勾唇浅笑,目若星辰,璀璨夺目。 “你放不放手?你还要不要脸啊?” 我吼他,偶尔路过的人看到两个男人这样搂着,都以为世风日下,摇摇头叹着气离开。 “不放,脸面这东西,自从遇到你,我就没有了,也不需要。” 他斩钉截铁地答我。 “我说过了,我不欠你了,欠你的,我都还了,你从哪里来,给我滚回哪里去,我不想见你。” “是,你不欠我了,但我欠你,谈钱俗气,欠债还人,我亲手把自个送你还债。” 他嘴角大大勾起,笑得满面春风。 一年不见,这脸皮还真厚得比城楼的墙还要厚! “我不想与你再有什么纠缠,你不放,我就立刻咬舌自尽。”我决然地说。 “不要——” 他惊叫,猛地松开了手,眼睛似乎出现了惊吓,见他松开了手,我掉头就走。但他动作更快,一下子掠在我身前。 “风儿,你真的打算不要祁了?你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原谅祁?” 他的声音微哑。 “我不是你的风儿,你的风儿早已经在战场上被你一剑刺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醉仙楼的掌柜酒半仙,你如果想过来拆招牌,可以!先去柜台那里交纳五百两银子,我们就可以比试了,你赢你做这半仙酒楼的掌柜,你就是酒半仙,我捡起包裹立马走人。” 我冷冷地说。 “不是三十两吗?” “给不起五百两,就马上滚,每天等着拆招牌的人多着呢!没空招待你!” “酒半仙这名字太难听了,你能不能换一个?” 他很正经地对我说。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不敢出声,这死男人居然还敢嫌弃我这名字不好听?这名字可是我拼酒拼出来的,在这凤城算得上大名鼎鼎,就他说难听。 一边让我原谅他,一边说我名字难听! “风儿,如果我赢了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他凝神看着我,一大早过来拆我招牌,还想我原谅他? “你的风儿已经死了,如果你想她原谅你,你就拿刀子抹脖子到阴曹地府求她原谅你,除此没有别的办法。” 我声音冰冷地说,那无情的一剑,岂是那么容易在记忆中磨掉?那痛彻心扉的一剑,岂是他一句风儿就可以抵消?他为救沧天涵,将我置之死地,我不恨他,但不代表不心酸,不难过,不代表我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我活着,是我命大。 如今我生活得那么平静,我不想再起什么波澜。 他是沧国大将军,我是瀚国公主,我当初就不应该对他动心,明知这辈子不应该在一起,但偏偏管不住自己的心,我当初若能狠心断情绝爱,何至于这般! “风儿——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一年祁真是过得痛苦不堪,生不如死的,你说你要怎么做才会原谅我?如果可以做到的,我一定会做到,风儿。” “我已经说了,你立刻拿剑抹脖子,我就会原谅你。” 我绝情地说,脸色冰冷。 “风儿,我不想死,我知道你也是舍不得我死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双眼变得深邃黝黑。 “我娶妻了,但还没生子,还不舍得死。” “你不想死?那谁想死?难道我就该死?” 我火大,但声音依然冰冷得让人发冷。 “我不能死,你的下一辈子已经给了楚律,我死了在阴曹地府会等不到你,我只有这辈子了,我不会再放手了,你去到哪,我就追随到哪。” “我已经找了你整整一年,风餐露宿,饱受煎熬,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原来我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让我笑的人。” “我这一年真活得好痛苦,每每半夜惊醒都是你回眸看我那冰冷的眼睛,都是你拔剑喷涌而出的鲜血,那血多到我的心我的身都在颤抖,多得让我夜夜噩梦,晚晚惊醒。” “每每惊醒,都悔恨交加,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多少年,我都会找下去,直到找到你为止,如果你不解恨,你也可以从背后狠狠地插我一剑!” 他将手中的剑递给我,我没有接,如果我真的能下狠心杀他,我就不会退位离开了,我就不会已经看到希望的曙光时才决定放弃。 “我说过下辈子我与你无缘,这个辈子也与你无分,我说过不想再与你有什么纠葛,以前心里有你,夜夜煎熬,如今我放下了,觉得活着就好,发现天大地大,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我依然活得很好,我活得很开心,我放下了,我不再惦记你了,也不再奢求与你在一起,你最好滚得远远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若你为心安,想听一句原谅你,那我跟你说:“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你能活得很好,但我不行,没风儿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将你置之死地,你那天疯了一般,逢人就杀,见人就砍,我不阻止你,沧天涵就会被你剁成肉酱,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但我同时也不想他惨死。” “我在后面,又挡不住你已经刺出的剑,情急之下,我只想让你受点伤,将手中的剑放缓一下,不要一剑让沧天涵丧命,但我没想到收势不住,刺得那么深,风儿,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刺你一剑,比砍我十刀还要痛。” 他看着我,满脸痛楚。 第335章 没少去红粉之地 他的话让我想起他在战场上为了救我,往自己手臂砍的那几刀,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说不想伤我,我是信的。他说不知道剑刺得那么深,我是相信的。曾经我在战场这般诋毁他,他依然不忍伤我,宁愿将自己砍得遍体鳞伤,鲜血淋漓,也想让我活着。 我是信他的。 只是我与他,隔着的是家国,隔着是无数尸体与鲜血。即使如今我不是女皇,他亦可以不做将军,但将来两国硝烟再起,我与他都做不到置身事外,既是如此,何必再纠缠?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你了,我现在的生活很开心,请不要过来打扰我,我现在要回去了,你别跟着来。” 我冷冷地往回走。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我后面,可来的时候我拼命地跑,没想到居然跑了那么远,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暗里咒骂,怎么这路怎么就那么漫长,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回到酒楼已经日落西山。 我黑着脸粗声粗气地命人将酒送我与他面前。 “去交五百两,我们开始,你赢了,我立刻走人,如果你输了,给我立马滚,滚得远远的。” 我恶狠狠地说。 “掌柜,你怎么坐地起价了?之前不是三十两吗?怎么变成五百两?” 怎么有那么蠢的小二? “你怎么对客人这么凶?你不是说客人是我们的财神爷,要好生招待吗?怎么说他还是给了我们三百两白银,可是大财神爷。” 春小二在一旁叨叨絮絮,真恨不得毒哑他,我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人惹,哪有个个是财神爷,站在我面前的他就是一个瘟神,我现在就在准备送瘟神。 “掌柜,这个拆招牌的公子,是不是比我们凤城的玉渊公子——” “春小二,你今天怎么那么多话?来拆我招牌的是我们的财神爷吗?人人都值得我好生招待吗?你立刻给我闭嘴,你再说一句话,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阴冷地说,吓得小二脸色苍白,语无伦次。 “掌——掌柜——你——你——平时——平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还说?信不信我现在立刻割你的舌头?” 我猛地一瞪他,我的寒冰眼连军中的将士都看得心胆俱寒,何况是他这种胆如鼠的家伙。 春小二吓得猛往后面走,还惊惶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看我会不会追上去割他舌头,我估计这家伙今晚得发噩梦了。 “风儿,我现在放心了。” 沧祁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如太阳冲破乌云,光芒四射一样,没事笑得那么好看干什么?真让人讨厌。 “你放心什么?”我凶巴巴地问他。 “你凶成这个样子,我估计没有男人肯娶你,所以我放心了。” 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敢笑我?我心头的火又噌的一下蹿得老高。 “废话少说,你想怎么比?在规定时间比谁喝得多?还是比谁最先倒下?我让你选,无论哪一样我都赢你。” 我傲然地说,可能是这段时间未逢敌手,自信心比无比膨胀,感觉在喝酒方面已经可以称霸整个世界一样。 “风儿,本来我真是想来拆你招牌的,但你那点本领,在我眼里真算不了什么?酒喝多了伤身,以后少喝。” 他现在这个样子,哪像是来求我原谅?简直就是想来气死我的。 “不要叫我风儿,叫我半仙,又或者酒半仙。”我冷冷地说了。 “这名字我叫不出口,真的是很难听,能不能换一个?要不叫你仙儿好不?”他笑容绚烂得让我憎恨。 他一说仙儿,我又想起了天仙楼的那一个个仙女们,心中似乎吞了死苍蝇一样,十分难受。 “你——你——” 我气得脸都红了,他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让人厌恶,还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看来这一年,他就没少上青楼那红粉之地,还说寻了我一年,谁信! “废话少说,你选哪种,别耽搁我的时间,本半仙还要做生意呢。” 我吼他,醉仙楼天天有人来跟我斗酒,那些酒客都已经见惯不怪了。但平日我对那些来拼酒的人,都是像对财神爷一样,招呼周到,笑脸相迎,今日这般粗暴还是第一次,一时所有人都朝我们看来。 其中有几个比较相熟的酒肉朋友就围了过来,无比同情地看着沧祁。 “这位兄弟,你今日来得很不是时候,我们半仙兄弟平时脾气可好得很,我们估摸他是想娘们了,毕竟女人不在身边,有等于没有。” 男人嘛都有那个需要,可惜我们带他去青楼,他又只会掐几把,不会上女人,所以虚火盛,发点脾气,你就别见怪多包涵。” 这群人做什么好人?谁要他们来这里搅和? “算了,我们今晚再带他逛逛天仙楼吧,这样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气得我整张脸都变绿了。 “就只会掐不会上呀?那倒真的很可惜了,男人连这个都不行,那真的是没有什么乐趣了。” 沧祁遗憾地说,一副个中高手的样子,这死沧祁——居然——我简直就快要被气晕了。 “不过估摸他今天发那么大脾气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兄台你长得比他俊,半仙那脸蛋真真不错,尤其他那眼睛好看得很。” “虽然半仙长得是黑了一点,但方圆百里,还是挑不出他这样脸蛋来,估摸平时我们赞多了,他就翘起来了,今日可能终于有人将他比下去,所以心就不爽了。” “半仙是长得俊,但就他那个子,真的矮小了点,男人长这个身高,还真的有点不像样,起码也要像兄台你这样,这脸蛋,这身段,这气度真是无人能及呀!这才是男人中的男人。” 他们越说沧祁的嘴角扯得越开,笑得越欢,我的脸就变得越黑,他们说的是人话吗? 第336章 心火旺盛 “你不跟我斗酒就算,我不勉强,把你五百两拿走就滚。还有你们你们这帮人,给我好好好听着,以后本半仙不做你们的生意,给我记好以后都不许踏进我这酒楼半步,否则将你们这堆人扔出去。” 我恶狠狠地说,说完转身离去,再留在这里,我估计会被他们气疯的。 “就算是长得矮,也不能像一个娘们那么小气呀!说他两句居然就不做我们的生意,不许我踏进这里半步,半仙,没有我们光顾,你可损失不少银子哦!” “本半仙像是缺银子的人吗?赶紧给我滚,别碍我的眼。” “算了,算了,没女人抚慰的男人是这样的,这位兄台你就原谅他吧,半仙兄弟平时真的不是这样子的,过两天就会好的,明儿你还得过来。” “这里的酒还真的不错,整个天下叫得出名的酒,这里都有,齐全得很,自这醉仙楼开门之后,本少爷就只来这喝酒,旁的酒楼,还真比不了。” 这是凤城太守风孟超的三儿子风子尘,人称风三少,是凤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家底殷实,不仅是天仙楼的座上客,也是我醉仙楼的常客。 平日不是在天仙楼醉生梦死,就是来我这半仙楼喝得酩酊大醉。 难得清醒的时候,就去赌场一掷千金,其人赌品,酒品皆好,醉酒不发酒疯,输钱不赖账。 闲暇喜热闹,听曲斗鸡,样样都玩,但那些欺压百姓,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恶行,他却从不沾染。 平日我与他也颇为投缘,他还跟我称兄道弟,今日第一次发现他说话这般欠揍。 风三少说完,还向我挤了挤眼睛,似乎要我表扬他帮我将气走的客人拉回来,我真的恨不得将他扔出去在踩几脚,居然帮我拉瘟神进来。 一边求我原谅,一边将我气得半死,有他这般哄人的吗? “我明白,我也理解,没女人在身边的男人的确是烦躁点。” 沧祁正儿八经地答道,但声音却抑制不住笑意,我知道他一定是死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看着他憋得红红的脸,我跺了跺脚冲上了楼。 我这醉仙楼分三层,一楼是大堂和厨房,一楼后面有个庭院,里面是大库房,主要摆放酒,还有几间房间,小二和半仙楼的厨子,都是住里面。 二楼设雅座,布置雅致,翼国第一公子玉渊,平日就喜欢雅座听曲抚琴,偶尔跟我对弈几局,我心情好之时,他弹奏,我也和几曲,他视我为知己知音。 风三少则从不上二楼雅座,他就喜欢一楼大堂的喧闹,喜欢看斗酒说书,哪热闹凑哪里。 三楼上面是一个阁楼,是我的寝室,平日喝多了,若不想回家,就在阁楼歇着。 “春小二,给我送酒菜上来。” 今天被沧祁追了一天,半粒米都没进过肚子,如今又累又饿,吃完晚饭,沐浴更衣之后,清清爽爽,整个人才缓了过来。 如今一个人躺在床上,阁楼虽然安静,但心却还是乱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是不是因为今天没喝酒? “风儿——风儿——” 沧祁的声音在窗边响起,就知道这家伙没那么好打发。 “风儿,我长途跋涉,十几天没睡了,困了。” “困了,到大街转一圈,找家客栈。” 我冷冷地说。 “我今天追了你一天,走不动了,能不能在你这借宿一晚?” “相识一场,若不答应,显得我不近人情,你就去跟春小二睡,他会很喜欢你的。” “我只想跟你睡。” 他轻轻地说,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人心温柔。 这色胚,还真不要脸了,这话都说得出口。 “沧祁,你还要点脸不?你给我一刀,我不轰你出去,已经是给你脸面了,别得寸进尺,你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里惹我不痛快。” “风儿,我想你了。” “风儿,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风儿,我想跟你睡。” “风儿,给我进去,就躺地板,不上床。” 我信他才怪! 虽然我骂得这么狠,但他却是不走,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叫得柔肠百转,温柔缱绻,听得我心乱如麻,心烦气燥,心火旺盛。 第337章 勾人本事渐长 直到夜深,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夜才恢复了宁静,不知道他是走了,还是在外面睡着了,想开门去瞧瞧,但最后还是作罢,免得他以为我关心他,心疼他。 他虽然走了,但我也一夜无眠,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怎么今天春小二没有叫我?平日但凡有人来拆招牌,他都跑得殷勤,莫非今日没人来跟我斗酒送银子? 我梳洗完毕从阁楼下来,迎面碰到小二向我走来,他本来满是笑容的脸在看到我的瞬间变得僵硬,端着菜肴的手发着抖,还真害怕他把碟子摔了。 是我昨晚吓着他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春小二,什么事情那么高兴?莫非今天又有很多人来送银子?” 我笑眯眯地问,尽量让声音变得平和温柔一些,他看到我似乎又恢复正常,所以才大着胆子说: “掌柜,有两个来拆招牌的,但都被外面祁公子击败了,他的酒量真不错,与掌柜你有的一拼?要不你们比比?” 春小二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双眼亮晶晶,发着光,我一阵心塞,枉我这一年,这般照顾他,敢情他天天惦记着换掌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懒得理春小二,蹬、蹬、蹬朝大堂走去。 果然如春小二所说,大堂那张平日斗酒的长桌上,已经倒了两名彪形大汉,沧祁却悠闲地坐着,目光清明,没有丝毫醉意,虽然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但在喧闹的大堂,那张脸,那身气度实在是扎眼,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看到我过来,朝我勾唇浅笑,笑得那个蛊惑人心。 “风儿,你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他声音低沉好听,如春风抚脸,让人的心似乎被什么撩拨着,酥酥麻麻。 被他骚扰了一夜,竟然还有脸问我睡得好不好? 因为他长得太招惹人,今日似乎有仔细捯饬了一下,穿得人模狗样的,还真真俊美无双,一时感觉大堂的喧闹声的小了,无数目光都看着我们。 “沧祁,谁让你替我斗酒了?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压低声音问他。 “风儿,酒喝多了无益,别喝那么多。” 他也不恼,声音还是柔得我起了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昔日在军营,可是凶得很,一年不见,还真耐得起性子了。 “你别在这里扮好人,我喝多喝少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快点给我滚出去,我看见你就憎恨,长得那么丑,还出来碍我眼,影响我心情。” 我恶狠狠地说,一时气恼,声音还是大了,那些正竖起耳朵偷听的酒客,一下子就坐不住。 “半仙,你这就不对了,这位兄台这是关心你,你怎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有句诗叫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位兄台还真担得起一句公子世无双,半仙你是不是眼睛长歪了,竟然还说丑?” “这位兄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我等自诩长得还算不错,但看到这位兄台,还真自惭形秽,半仙,这般男子,你竟然说丑,你是不是眼瞎了?”附近的食客纷纷来指责我,不乏之前与我称兄道弟的酒肉朋友,居然都一朝倒戈。 “不敢当,不敢当,各位实在太抬举兄弟我了。” “兄台,不用谦虚,哥说你担得起,你就担得起,兄弟我别的本领没有,看脸蛋的本事还是有的。” 平日就是看这些纨绔子弟头脑简单,人品尚好,才跟他们称兄道弟,如今觉得他们不是头脑简单,简直就是蠢。 才不过短短半个时辰,我那些朋友全变得与沧祁成了难兄难弟,都帮他说话,我倒成了陌生人一样,被他们骂眼歪眼瞎,我气得气血翻滚, 这一年我可没少给他们好吃的,没少陪他们喝酒到天亮?这群墙头草,都是靠不住的,我也是真的眼瞎了,平日竟然与他们称兄道弟,还觉得他们豪爽坦荡,与他们甚是投缘。 今日真真被他们气着了。 我独坐一角,生闷气去了,现在真是人心难测,一年的交情,说反脸就反脸。 看到我黑脸发火,这群男人竟一起嬉皮笑脸地向我走来。 “半仙,还在发火呀!这两天哥们看你真的不大正常,是想女人了吧!想我们就走,哥带你去天仙楼,害羞啥!你不敢上,你就去掐一把,免得在这里黑着脸影响我们喝酒的心情,看得我们不爽。” “我不去,快滚!”我吼他们。 但他们七手八脚推我,甚至有人硬拖着我的手往外走,我害怕被他们撞到重要部位,识破是女人身,只得猛地甩开他的手。 “去就去,谁怕谁?别拉我的手,像拉牛一样,粗鲁得很。”我愤恨地说。 “半仙呀,你的手怎么就那么小,那么软的呢?摸起来可真舒服,真的像女人手,要不你们都来摸摸?真的比天仙楼里的娘们更软更舒服。” 莫宽大声说道。 这个莫宽,是凤城首富莫怀的唯一儿子,莫怀生了七个女儿,都没得个儿子,本以为绝后了,没想到四十岁,竟老来得子,可想而知,有多宠着莫宽,他都不想想,自己起了个什么名字,莫怀,莫怀,他妻子怀得上才怪! 这莫宽就他爹的心头肉,就是他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恨不得帮他捞下来。 “真的那么软,我来摸摸。” 他们几个又开始说胡话,还将他们爪子再次向我伸来,男人果然没有多少个是好东西。 “是不是去天仙楼?可否叫上兄弟我?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沧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蹿了过来,还一边说一边巧妙地挡住那几个家伙向我伸来的爪子。 他脸色带着笑,但那眼睛却喷着火,周恨不得一把火将他们的爪子烧了。 可惜前面那几家伙根本就察觉不了,还猛点头说好,蠢死了。 “如果掌柜不想去就算了,我们几个去乐就好了,无谓强人所难。” 沧祁对那几个男人说,我本来是准备趁他们不留意溜走的,但见沧祁这样说,我偏偏不想领他的情,他不愿意我去,我偏去。 “谁说我不想去?现在就走。” 我气呼呼地跑到了前面。 “别赌气,免得到时后悔。” 他笑。 “谁赌气了?” 我大声地吼他,声音大到让所有人侧目。 “祁兄弟你们俩之前是不是认识的?你们有什么过节?要不我真的怀疑前世你砍了半仙全家,他这两天反常得很,凶狠得如一头狮子。” 他们疑惑地看着我俩。 “莫宽你有完没完?像个女人似的,能不能少说几句?” 我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一路上他们都在讨论天仙楼的女人是多么的美艳,多么风骚,沧祁微笑地听着,流露出些许的向往,怪不得让我不去,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许是我的眼神太骇人,这一路上倒谁也不敢惹我,到了天仙楼的时候,他们才重新变得眉开眼笑,立刻跑去找他们的相好,动作迅速得很。 天仙楼的女子自沧祁踏进来后,每个人眼里都发出异样的神采,都不用老鸨叫,都一字排开在那里骚首弄姿,生怕沧祁挑不上她。 “这位公子,长得真俊了,我们天仙楼的姑娘们天姿国色,温柔可人,不知公子喜欢什么样的,是要娇嫩如花、温柔可人的,还是大胆泼辣,劲儿足的?” “公子,奴家愿意服侍公子。” “公子,奴家善舞,人人都说奴家跳起舞来,身影翩若惊鸿,如天上仙女下凡,奴家一会跳舞给公子看好不好?” 女子一般说,一般媚眼如丝地看着沧祁,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我都觉得汗颜。 “公子,奴家善歌,人人都说声如声如黄莺,人如玉翡,让奴家今夜服侍公子可好?” “公子,奴家春兰,服侍人最是温柔妥帖,今晚定好好服侍公子。” 这些女子你一眼,我一语,或搔首弄姿,或媚眼狂抛,就差没伸手出来,将沧祁拖进去。 沧祁突然朗声一笑。 “这就是他们嘴里的仙女?怎么我怎么看都觉得不够我家的风儿的万一?” 他低下头贴着我耳畔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耳畔似乎被轻咬了一下,酥酥麻麻,这厮竟敢青天白日轻薄我,他还真色胆包天了。 “闭嘴,死开。” 我冷冷地喝他,他这马屁拍在马腿上,他果然不再敢出声,但是俊脸含春,嘴角微扬,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挑吧,要哪一个女人?” 我冷冷地开腔。 “我要我身边这一个。” 他压低声音说,声音低沉缠绵,余音袅袅,扰人心思,这一年不见,勾人的本事倒渐长,他哪学来的? 第338章 你是在想我吗? “你是知道的,我自始自终要的只有一个你,若我能看得上旁人,当初就不会冒着得罪狄陌,也给他下了药,你以为狄陌这人是好得罪的?” “风儿,我们回去,别赌气。” 我不哼声,当没听到。 “我若真选了,你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他问我。 “不介意,如今的你对我来说,不比风三少他们来得熟悉,我说过不会惦记你,就真的不再惦记你了。” “一次机会都不给?” “不给” 我斩钉截铁地说。 “那既然不给,我就挑了哦。” 我以为他会大怒,但没想到他竟心平气和得很,一年不见,他忍功也渐长,轻易惹不了他发怒,我感觉一拳又一拳,都打在了棉花上,丝毫奈何不了他。 他指了指中间这一个,这厮眼睛就是毒辣,挑女人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这里面身段最好,脸蛋最俊,体态最撩人那个女子,他挑了。 他挑了最好那个,剩下都差不多,我随便点了一个就上楼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回到房中,那个女人似乎早已经按捺不住靠了过来,还猛地问我:“公子你热不热?要不要奴家为你宽衣解带?” “我不热,我凉快得很,我想先喝点酒。” 听我说要喝点酒,她殷勤地帮我倒酒,倒酒也就罢了,那身体贴着我,就差没倒在我怀中,她的脂粉味太浓,呛鼻得很,我甚是不喜。 她端起酒杯,送到我嘴边,我尝了一口,这里的酒淡而无味,与我半仙楼的酒差远了,不知道是我听力太好,还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太差,隔壁的伊伊呀呀声聒噪地响起来,听得让人烦心,让我恨不得拿布条塞住他们的嘴巴。 自从沧祁来了,我的情绪就完全被他左右了,又怒又怨又气又无可奈何,他终是与旁人不同,他的出现,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干嘛要跟沧祁赌气,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这里活受罪,受完罪还要付钱,付完钱还要被那堆男人耻笑,说我只会掐一把。 想到这里,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觉得这里一刻都待不住了。 “你给我听好,本大爷今夜心情不好,先走了,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已经几番云雨,你舒服得要死,听明白了吗?” 我冷冷地说,斜着眼睛阴冷地看了她一眼。 “听明白了。” 她被我吓得身体都抖了,我估计她再也不敢问我热不热?要不要宽衣解带了。 “听明白了,我银两就是你的了,记住说我很强悍,说已经几番云雨,你舒服得要死,如果敢说漏嘴,说少一个字,我找你算账,我可不是良善之人。” 她的脸吓得煞白煞白的,但还是猛地点头了。 得了那么多银两,又不用服侍我,我估计她心里都乐坏了,谁有那么走运,遇到这样的好事?遇到我这样好的人? 我嘟囔着开门准备走人,此地真的不宜久留,到处都是咿咿呀呀的声音,谁受得了?本来这几天就虚火旺盛,气血翻滚,再加上沧祁天天在我面前晃荡,再听下去,今晚又不用睡了。 就是睡着,怕也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扰人心神。 我轻轻打开门,想偷偷溜回半仙楼,谁知一开门抬头,正好对上沧祁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风儿,那么快就几番云雨了?” 他声音带着调侃,脸上却难掩笑意,这死男人都不知道在外面偷听了多久了?该死!居然那么卑鄙无耻地偷听别人讲话。 “美人在怀,你不好好享受,跑来这里听墙根?我竟忘记了沧大将军本就有听墙根的嗜好!” 我突然想起他曾经给狄陌下了十日销魂散,不仅去听了一晚墙根,还旁观了两人的活色生香,明明是自己龌龊下作,却说他看是为了万无一失,确保一击即中,说得冠冕堂皇,看得坦坦荡荡。 狄陌不仅让他下了药,当众出了丑,受尽天下人嘲笑,还得赔了五百箱珠宝,沧祁这狐狸心黑得很,如今一年不见了,道行更高了。 想起当日,脑海就禁不住想起那日他一身火红的喜袍,俊美无双的模样,想起与他喝合卺酒,拜天地的一幕,想起那一夜他的温柔缱绻,他要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总是不满足,总说不够,脸一下发了烫。 “眼眸含春,眉目含情,脸颊泛红,风儿可是在想我?是不是回味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沧祁含笑说道。 听到他的话,我猛地清醒过来,太没出息了,还是被他勾了魂,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去死!” 我又羞又怒,猛地推开他,往楼下走去。 他在我身后吃吃地笑着,一开始还掩饰一下,后面忍不住朗声大笑,愉悦得很。 听到他的笑声,我更是心烦意乱。 “不许再笑!” 我一声怒吼,震天动地,带着我对他所有的怨气,整栋天仙楼所有的伊伊呀呀声戛然而止。 我抬头一看,四周的人全都静下来看着我,整个天仙楼一片死寂。 第339章 不是他对手 “各位对不起,刚刚多有打扰。” 我低头认错,赶紧走人,我刚才吼得太大声,我怕那些正在兴头上的男男女女,会冲过来找我晦气,毕竟在他们销魂蚀骨的时候,我发出狮子一般的怒吼。 估计现在他们正穿着衣服准备出来将我碎尸万段,我大踏步地往楼下走去,准备逃之夭夭,沧祁也紧跟着。 天仙楼门口迎客的那些仙女们,估计受到惊吓,一时有些呆呆的,胆大者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甚至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让我背脊发冷。 沧祁倒不说话,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的脸皮都厚得刀枪不入了。 走出外面,朗月繁星,空气都带着清甜的气息,我大大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真比天仙楼的脂粉味舒服多了。 沧祁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 “沧祁,你别跟着我,你堂堂沧国大将军,这般缠着我,实在掉价,这般也影响你的清誉,你实在是焦渴,你就去天仙楼找你那些仙女。” “脸面都不要了,还怕什么掉价,我沧祁如今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他嘴角含笑,没有丝毫怒意,整个人闲得闲适愉悦。 我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纠缠在一起,害人害己,长痛不如短痛,这次定要管好自己的心,不能再沦陷了。 他与我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有沧天涵一日,瀚沧两国,终有一日会再开战,我与他,隔着的是天堑,不可逾越。 “女人我倒真的想得很,也的确焦渴难耐得很,但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我都看得上,这些年,你可曾看我碰过那个女人?我都忍了那么多年了,也还是能再熬熬。” 忍了那么多年?说得好听,要是这样,干嘛挑最好的走?我不再理他。 回到酒馆,春小二似乎有忘记我昨天的凶狠,笑眯眯地走过来说:“掌柜不是快活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回来?” 居然连小二也敢过问掌柜的事,真是活腻了!看来平日,我对他太好了。 我不骂他,就瞪大眼睛冷冷盯着他不说话,春小二被我盯得全身发毛,冷汗直冒,再一次落荒而逃。 而沧祁却在一旁大笑,笑声爽朗,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风儿,你真的想将你的小二吓死呀,做你的小二还真可怜,不累死估计晚上也做噩梦吓死。” 他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 自他出现之后,我日日心情烦躁,他则日子愉悦。 “你可怜他是不?如果你对他有兴趣,我将他许配给你好了,晚上好好抚慰他,他很是喜欢你。” “你——我还没有饥渴到这种程度,连男人都要,并且我已经娶妻了,我要抚慰,也是抚慰我的妻子。” 他如今真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无论我怎么奚落,怎么骂他,他都不给我甩脸子,要是平时早已经没有好脸色了。 我知道他若不打算走,我是赶不走他。 我不再理他,直接走上楼准备睡觉,但他居然施施然跟了上来,我转过身子瞪着他说: “你不是想跟我上去吧?堂堂沧国大将军,什么时候这般没出息了?明知我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缠烂打干什么?” “风儿,我们谈谈好吗?”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 我快步走上去,他也紧跟上来,我狠狠地把门关得劈啪响,将他隔在外面,任他怎么叫也不开门。 我伸展四肢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但没想到打开门的时候,竟然看到他略显孤寂的背影,听到有声音,他猛地抬头,嘴角轻扬,他昨晚在外面站了一整晚? 他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心中有些恼。 我试图将门重新关上,但他大手一撑,门似乎就定在那里,任我怎样用力都动摇不了分毫。 “你想干什么?你再敢进来,我就去官府告你擅闯民居,骚扰民女。” “骚扰民女?我如今就是想骚扰了,你待如何?” 他倚门而站,勾唇浅笑,一身月白锦袍,更衬得他眉目如画,俊美绝伦,这时的他,少了几分往日的刚毅冷硬,多了几分温柔风流。 我看着禁不住又一阵恍惚,又被他勾了心神,心跳也随着急促了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就管不住自己的心,冲过去搂着他,死死搂着他了。 “沧祁,我心已经没你了,我不再惦记你了,当日战场上我与楚律吻在一起了,难道你看得不清楚?” “我早已经爱上楚律了,我的心也随他死而死了,你虽待我好,但却遥不可及,他却触手可摸,能伴我身侧,躺我身旁。” “他是我一手培养的大将军,这些年,我是按着我的喜好去培养他,不仅要培养一名出色的瀚国大将军,也要培养一个能与我比肩的皇夫。” “这些年,他待我极好,极温柔,从不忤逆我之意,朝臣逼我退位,他仗剑清君侧,守护着我。” “瘟疫肆虐,人人骂我是妖孽之时,他说我不是妖孽,他会一直站我身旁护着我,战场上,他用自己的命,换我在这尘世多打滚摸爬几十年,我对不起你,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爱上他了。” “我这条命,是他用命换来的,我会好好爱惜,我会在这凤城好好过完这辈子,下辈子,我已许给他,我会陪他看遍所有风景,吃遍所有美食,做一对普通的夫妻,你与我,今生无缘,下辈子也无分。” “你我毕竟曾相爱一场,如今我不爱你了,但我也想你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 “你回沧国吧,择一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相亲相爱好好过一辈子,日后娇妻在怀,儿女在膝,人生就圆满了,何苦来我这受罪?” “我们就这样断了好吗?好聚好散,各自安好,你就当从未认识过我。”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退凝固,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寒阴冷的气息,眸子暗火涌动,双拳紧握,他终是怒了,终是被我的话刺痛了。 “我今日字字句句出自肺腑,我对你没感觉了,我心里惦记了旁的男子,我不想再与你纠缠,沧天涵说得不错,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就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早在瀚国的皇宫,我与楚律住在一起了,更别说在军营中。” “虽没娶他为皇夫,但我与他之事,大臣知晓,将士也知晓。你回去了,回去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他说,但心却丝丝扯着痛。 他脸色沉郁。 “你我喝了合卺酒,拜了天地,日月为证,天地为媒,你瀚御风的名字,上了我们沧家的族谱,你我既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如今想中途弃了我?你休想!你做梦。” 我沧祁这辈子,也只不过求一个你而已,生同眠,死同穴,上天入地,你都是我沧祁的妻子,任何人都夺不去,抢不走,就算他楚律也不行。” “我眼没瞎,你不愿与我纠缠是真,爱上楚律是假,你不用拿话来刺我,伤我!当日战场上,他楚律只不过仗着为你而死,让你许他下一生,当日战场他临死亲你,你不拒绝,是他挟恩索求,欺你心软愧疚罢了。” “如今他人已死,并是救你而死,他当日无耻行径,我不与他计较!我每每想起那一幕剜心戳肺,心极为不舒服,当日形势所迫,我亦不恼你。” “瀚御风,我既然寻到这里来,就没有打算要走,我既然娶了妻,就断不会再娶旁人,我是想娇妻在怀,但那娇妻只能是你,我是想儿女绕膝,但这儿女,只能是你我的孩儿,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行!” “别给我再提什么回沧国择一名门千金的浑话,别再给我听到你说爱上楚律这些混账话,他楚律今生打不过我,黄泉路上遇到也赢不了我,想要抢我的女人,他问过自己,有这个本事吗?他要妻子的下辈子,他问过我许不许了吗?我愿不愿了吗?” “我若不许,你的许诺就不算,我若不愿,你的许诺就做不准,我若不准,他的愿望就只能落空。” “你若不惦记我,就不会听到我与如烟大婚,怒气冲冲跑来军营寻我,将我营帐弄得乱七八糟,幼稚如孩童!你若不爱我,当日战场,你就不会这般纠结煎熬。你若不在乎我,你当日就不会退兵三日,你若心不在我身上,你就不会阵前只需天涵许诺日后不犯瀚国,你就退兵回国,自己面对将士们的质疑。” “若你爱楚律,你早可以与他双宿双栖,他哪还用死前相求?瀚御风,我沧祁不蠢,岂会被你几句话蒙蔽?” “你虽说不恨我刺你一刀,但我知你是怨的,你心里是难过的,但大错我已铸成,只能慢慢等你心中伤口愈合,这些年,我都等了,我不介意再等等。” “我沧祁对天发誓,这辈子,就只要瀚御风一个女人,终此一生,不会再娶。”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但到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回眸一字一顿地说: “瀚御风,你我来日方长,你就真的舍得我孤寂一生?” 心中垒砌的城墙,在听到他这句话之时轰然倒塌,我闭上眼睛,楚律不是他对手,我亦如此。 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第340章 还真能耐了 他是何等聪慧之人,我心中所想所思,他全都知道,当日一剑,的确如他所说,我不恨他,但每每想起,依然黯然神伤,心中难过,那几乎是穿心而过的一剑,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我当日在战场是拔剑还他,是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因为如此伤我之人是他。 如今我不愿与他纠缠,并不是因为爱上楚律,而是我与他始终隔着家国,隔着太多人的鲜血,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但却是不肯罢手,我明明已经躲到偏远的翼国,躲到小小一个凤城,但他偏是跋山涉水寻了过来。 他意志坚定,非常人可比,认准之事,就绝不回头,他说留在这里不走,短期定是不走的了。 如今这是赶不走,骂不走,打又不够他打,突然觉得无计可施。 我难得寻到一处安稳地,这里的民风民俗,我都甚是喜欢,这里的人,也是有趣,实在又不想因为避他而离开。 他不寻来尚好,我见不着他,可以不想他,如今他天天在我面前晃悠,不时勾引撩拨一下,我还真怕自己耐不住寂寞,管不住心,真的又控制不住与他纠缠不清。 如今我狠话、绝情话,说了一箩筐,但都说不动他,这凤城又不是我家,他没做坏事,太守又不会赶他走。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等哪天他发现,惦记着沧国,想着做将军的好,自行离开好了。 此时已经中午,醉仙楼一楼的大堂和二楼的雅座,都已经坐满了人,二楼清静雅致,不时传来悠扬的丝竹之音,空气飘着淡淡酒香和饭菜香,走到一楼,热闹欢腾,酒香浓郁扑鼻。 我扫了一眼大堂,没有看到沧祁,他去哪了? 昨日拆招牌的人被沧祁拦了,今日竟少有的不见有人前来挑战,心中竟觉得空落落的。 看到我下来,平日相熟的酒客,都邀我去喝酒,他们都是我手下败将,如今是不敢再跟我斗酒了,但每日他们过来,都要邀我喝上几杯,我也都会陪着喝几杯,他们有很多奇闻轶事,我最是喜欢听。 我就喜欢这般欢腾喧闹,我就是喜欢这红尘万丈,人间烟火,这样才感觉活在人间,活得温暖而又有朝气,许是深宫这些年,太寂寥,我怕寂寞。 但这一日之后,沧祁再没出现过,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他说过不会离开,他定是不会离开的,他去哪了呢?隐隐有些担心,但又觉得自己可笑,这世上还有谁能伤他? 这凤城甚是安定,民风朴素,近段时间,甚是安宁,不要说斗殴闹事,就连鸡都没哪家说不见一个。 风三少说他爹这段日子,实在太闲,闲得想试试是否宝刀未老,天天在家折腾看还能生个儿子出来,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不孝子,若被他爹知道,他的宝贝儿子,在外面这般说他,指不定几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拆招牌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有时傍晚都还有人前来,弄得我将近半个月都在半仙楼的阁楼歇着,沧祁不在我面前晃荡,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后来我贴了公示,但凡要拆我招牌的,要交五十两,时间在每天巳时,今天拆招牌的有五人,收入了二百五十两,他们斗酒的酒水另计。 把这五个人放倒,我早早回了家,羽娘看见我回来,很开心地开始准备晚饭,小青、小红正在摘花,说晚上用来泡澡,还跟说用这个泡澡很是清香怡人,问我要不要? 小红圆脸,笑起来粉红的脸颊有两个小酒窝,很是可爱,但做事勤快稳重,小青则是瓜子脸,长得娇俏可人,性子更为活泼一些。 “嗯,好,今晚给我准备沐浴热汤之时,给我放些。” 贴身衣物,我平日自己清洗,我的寝室,从不许他们踏进,平日都是男儿打扮,所以虽然同住一年,他们并不知道我是女子,但却知道我的脸是平日是涂黑了,因为有一次沐浴净脸之后,我走出院子赏月,被他们碰见了。 她们虽然活泼热情,但却不聒噪,我不说与她们听的事,她们也不打听,这两丫头深得我心。 我懒懒躺在院子的摇椅上,闻着花香,听着小红、小青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晒着夕阳,甚是惬意舒服,觉得岁月静好,就是这般吧。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小青放下花篮子,小跑着去开门,十二三岁的年龄,最是跳脱。 “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 “我想拜访你家公子。” “你稍等,我先向我家公子禀告一下。” 小青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说外面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公子前来拜访。 我知道是沧祁,他真是能耐了,这大半个月不见,如今刚回来竟然摸到我这里来。 “小青,你请他进来吧,小红,你让羽娘今晚加一个菜,说今晚有客人。” “是的,公子。” 我继续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听到脚步声到了跟前,才抬起头,他今日穿着一袭天蓝色的衣袍,是上好丝绸,绣着雅致花纹,腰系玉带,墨黑的头发用玉簪子簪好,此时正含笑地看着我,身姿挺拔,举止优雅得如画中人。 淡淡霞光照在他身上,让他完美轮廓多了几分暖意。 这人今天实在明媚俊美得有些耀眼,以往他在军中大都是身穿墨黑衣袍,一脸刚毅冷硬,就算他进皇宫参加宴席,也是穿着随意,只是他气质出众,穿什么都让人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何时见他像如今这般注意仪容了,一天换一身华服,但偏偏又看着十分养眼舒服,看了一眼,还想再看看,让人一时移不了眼。 “祁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懒洋洋地问,继续闭目养神。 “听说你家羽娘烧的饭菜是凤城一绝,今晚想过来蹭一下饭,你我是过命的交情,讨顿饭不会不舍得吧。” 他笑着说,整个人神采奕奕,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疲惫之色,并不像出远门归来的样子。 我呸!背后捅了我一刀,还过命的交情,不要脸!穿成这般,不就想着我好颜色,见色起意罢了,还真当我是傻的,我是这种禁不住勾引撩拨之人吗? 小红、小青两丫头看到有客人拜访,立刻将小茶桌搬到我们跟前,一个去泡茶,一个去洗果子,准备点心,勤快伶俐得很。 不一会,茶已经泡好,散发着淡淡茶香,果子、点心亦摆上了桌子。 “谢过小红姑娘。” 他笑着接过小红递给他的茶水。 “祁公子,这青果清甜可口,我家公子平日最喜欢吃,你尝尝。” 小青笑着说。 这丫头平日就很是热情好客,活泼多话,今日就更显得伶俐殷勤了,估计是看着沧祁长得好看。 “谢过小青姑娘。” 他第一次踏进我这院子,按道理,也是第一次见小红小青,但他竟然没叫错,似乎很清楚哪个是小红,哪个是小青。 看来他把我院子里的人,都查得个底朝天,我这段时间,在凤城做过什么事,他应该都了解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还真能耐了。 第341章 撩人至极 “你都说了你我是过命的交情,蹭顿饭,也不是多大的事,本公子也还是请得起。” 我懒懒说道,今日天气好,如今夕阳照身上,更是暖洋洋的,整个人躺着,不想动了,他刚来凤城之时,还能冷着脸,骂着赶他走,如今这道气泄了,竟也说不出太狠的话。 那日我连楚律都搬了出来,话已经说得这般绝情,这般伤人,虽然也成功惹得他双眼喷火,一身冰寒阴冷,但他最后都没发火,理智而清醒地判断我是在骗他,还是欺我心软,临走还一字一顿地问我舍不舍得让他一身孤寂? 惹得我心神不宁。 那般狠话都奈何不了他,如今也还真再编不出什么话来惹他发火! “祁公子,有茶,有青果,还有这凤城酥饼,主随客便,你自己选,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够让小青去添。” 今天没喝多少酒,但这阳光很是舒服,竟有些睡意。 “风儿,你这懒洋洋的模样,比这青果、酥饼更诱人,勾得我又饥又渴,若风儿真是主随客便,让我选,我倒是想吃你。” 他说,很是正经,眸子春水荡漾,笑意暖人。 这等虎狼之词,他都说得出口,真是不要脸。 我的那点睡意,被长这句话成功驱逐得干干净净,整个清醒过来。 我拿起身旁的茶杯朝他砸去,但他反应实在快,竟然稳稳接住,茶水一滴都没溅出来。 我想骂他不要脸,但记得上次他说脸面这东西,他没有,也不需要。 一时连骂他,都找不到词,一口气堵着,呼吸不畅。 对于一个连脸面都不要,不知道清誉是何物之人,骂他就浪费口舌,还不如留点气暖肚子。 “男欢女爱,讲求两情相悦,你若不允,不愿就算,我断不会勉强、强迫于你,何必发火伤身。” 他说道,甚是诚恳。 听到他这般说,我堵着的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如今我这般在你身旁,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你刚刚看我的眼神,似乎想得很,风儿,做人要诚实,可不要这般口是心非,想我就说,我又不会笑你。” 他眉眼带笑,心情极好。 “沧祁,你是不是想活了?你再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轰你出去!” 他成功地将我刚刚压下的火又逼了出来,呼吸又有些不顺畅,估计上辈子,我与他有仇,这辈子才这般纠缠不清,背后捅了我一刀,不死远一点,还要山长水远,跑来这里气我。 他定是见不得我过安生日子,才会处处惹我发怒,他哪有半点哄我原谅的样子? “不想我就不想我,我们来日方长,我又没拿刀子架你脖子让你想我,犯得着这么凶吗?发火伤身,别动不动就像被火烧了尾巴一般,上蹿下跳。” 他不紧不慢地说,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意,心平气和得很,一边说一边品茶,好不悠闲自在。伤人不自知,气人从不手软,我重新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不想再与他说话,免得再气着自己。 羽娘做事很是伶俐,不用多久,就已经做好了菜。 小青和小红,忙着去摆桌子。 我这屋子其实不大,分东西两苑,我平日住东苑,我的寝室在东苑,我的寝室旁边还有两个小寝室,都空置着。 平日他们知道,我不喜欢他们踏进我住的东苑,所以我没叫他们,她们从不进去。 西苑也有三房,羽娘住一间,因我平日常在半仙楼的阁楼歇着不回来,小青、小红喜热闹,见我晚上也不需要她们服侍,两人就住羽娘旁边的寝室。 堂屋有饭桌,但我平日喜欢在这个大院子里,看着满树繁花,闻着花香吃饭,所以羽娘去买了一张小圆桌,每次我回来,都搬出小圆桌。 四个人在院子里吃饭,我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她们也很是随意,今日沧祁来了,她们三人就进了厨房用饭,不肯同桌,我亦勉强。 今日羽娘做了五个菜,清蒸芙蓉瓜、雪霞羹、脆皮鸡、九珍鸭、糖醋鱼,今日有客人,羽娘更是用心,这摆盘就比平日要精致好看,味道一如既往的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 “这羽娘哪找的?她是哪里人?烧的菜当得了凤城一绝,竟比我将军府柳叔做的菜还要好吃。” 沧祁赞叹道。 “羽娘哪找的,她是谁?沧大将军不知道?你不是将我院子里的几个人,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朝天了吗?” 我冷哼了一声,这羽娘是有点故事,虽隐姓埋名在这凤城,但他沧祁要是查,也是不难查。 他沧祁若连这点本事都没,他也不会在沧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是沧天涵这般狠辣之人,也是拿他没办法,最恨他之时,也不过软禁了他半年,就这半年都差点军队暴动,社稷不稳。 “风儿,果然聪慧。” 他的嘴角大大扬起,脸不红,心不跳,这脸皮的确是厚! 羽娘做的菜味道好,品着凤城最有名的酒红颜醉,菜好酒醇,沧祁也安静吃饭,不说话惹人生气,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吃完天已经黑了,羽娘和小青、小红已经掌灯,微风袭来,凉爽自在。 小红、小青撤了小饭桌后,给我们重新泡了茶,准备了果品,看我们喜欢吃的果子,又多添了一些,这俩小丫头,虽然活泼贪玩,但干活一直伶俐,服侍人也是很妥帖,透着股聪明劲,让人喜欢。 “祁公子,喝茶。” 说完我继续懒懒地躺在躺椅上。 “吃完就躺着对身体不好,出门走走消食,我听说离这不远有个翠湖,湖边的有条春风路,周边风景如画,一起出去走走,如何?” 他问完含笑看着我,目光如月色下湖水,泛着温柔的波光,很容易就吸了人的心神。 这个翠湖,我自是知道,这春风路,我也是知道,虽来凤城时间不短,这湖也在附近,但却还一次都没去过。 凤城民风开放,女子地位高,酒肆也常有女子光顾,即使名门千金,大家闺秀,出入酒肆,也没人觉得影响清誉。 这翠湖又叫情人湖,这春风路,又名姻缘路,凤城的才子佳人最喜在这里约会,这条环湖之路,一侧是杨柳依依,一侧是百年古木,一路繁花,一路芬芳,夜晚古木参天,树影斑驳,灯火明灭晦暗,花香撩人情动,最是约会缠绵的好地方。 凤城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就是看过情人湖,走过姻缘路,春风一度共缠绵,这话要是在瀚国,早有一堆夫子跳出来大骂伤风败俗。 沧祁竟然约我去看情人湖,走姻缘路,真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他装得气定神闲,若无其事,一派正气。 “沧祁,看来短短时日,对这凤城了解得很彻底嘛,竟然还知道情人湖姻缘路,实在有能耐得很呀!还真小瞧你了,你又有什么企图。” 我含笑看着他,他嘴角大大勾起,耳根却微微有些红了,我就想看他被我当场戳穿,窘迫难堪的样子。 “看过情人湖,走过姻缘路,春风一度共缠绵,我的企图,自是想与风儿今夜春风一度。” “你是我的女人,还是爱到骨子的女人,我身体没毛病,如今美人在旁,我惦记你,我想你,我今晚想把你拐上床,不正常吗?” 他定定看着我说,说得坦坦荡荡,不遮不掩,哪有半点被戳穿的窘迫模样。 我含在嘴里的一口茶,就差点喷了出来,还真低估了他的脸皮。 “风儿,你去不去?答不答应?” 他双目含春,嘴角含笑,声音绵软温柔,撩人至极。 第342章 以身抵债 “我不去,我亦不答应,你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吧!” 捅了我一刀,让我差点就去见阎王了,我若这般轻易原谅他,我这刀不是白挨了? 这人不给他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风儿今夜良辰美景,实在不应虚度,真不去走走?你若不愿,难不成我还强迫你不成?” “不去。” “风儿,我想你了。” “风儿,见不着你,相思蚀骨,见着你心火旺盛,辗转反侧,日夜难耐。” “沧祁,我给你蹭饭,是我仁慈,你别得寸进尺,饭蹭完了,赶紧走吧,我今晚犯困,一会歇去。” “左拐就是大门,我就不送,还有这饭蹭一次就好了,蹭太多就显得有点厚颜无耻了。” “小青,给我准备沐浴热水。” “这水已经烧好,公子稍等片刻,一会就好。”小青欢快地答道。 “小红,你帮我送送祁公子。” “是,公子。”小红应道,然后朝沧祁走来。 我站起来,也不看他,施施然离开,准备沐浴。 小青动作很快,不久就准备了沐浴热汤,热汤上放上花瓣,不仅好看,还真的清香怡人,这味道浓郁,正是我喜欢的淡雅芬芳,泡完澡,穿上件宽松的袍子,整个人神清气爽,舒适自在。 一会泡壶热茶,赏赏明月,让小青唱首小曲,我觉得这小日子真的甚是惬意。 走出院子,我竟发现沧祁依然还悠闲地品着茶,赏着月,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小青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公子,今日的铃兰花味道可好闻?”小青看到我出来,忙问。 “淡雅清新,很是清香怡人,我很喜欢。”我笑着说。 “公子,祁公子说,他不急着回家,一会还有事找公子相商。” 小红说道,小脸红扑扑的,一脸笑意,不知道沧祁刚刚说什么哄得她们这般高兴。 我扫了一下小茶桌,茶水已经泡好,用了最好的茶叶,果品又重新端了出来,换了些白日没吃过的果品,还有各式点心,这两个小丫头,招待客人倒很是用心。 “嗯,你们回西苑玩会吧,一会需要你们侍候,我再唤你们,我今日回来买了点新奇的玩意,就放在那边,你们去拿,若不懂玩,我迟些教你们。” “谢公子。” 两丫头眉开眼笑,蹦蹦跳跳地跑去拿了,看到她们这般欢乐,自己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风儿,你对这两丫头,比对自己夫君好,相识这么久,你何曾这般哄过我?” 沧祁的声音竟微微带着点酸味,既然还嫉妒起两个小丫头来着,我不禁失笑。 相识至今,似乎也的确如他所说那般,我从未赠送什么玩意哄他开心,就连个小小荷包锦囊都未曾送他,更不要说什么定情物件。 虽然自小父皇不许我学女红刺绣,不准我吹唱弹奏,但我有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女红刺绣一流的娘,虽不能尽得娘的真传,但女红也是不差的。 与沧祁相识在军营,相见在战场,要不就是我娶皇夫,他怒气冲冲赶来,要不就是他娶公主,我千里寻他算账,我们每次见面不是你死我亡、撕心裂肺,就是煎熬纠结,互相伤害。 这些才子佳人互相赠小物件,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缠绵,书信传情这等小情趣,我是没有的。 但他沧祁也不见得有,除了当年看到狄陌赠送了我一个碧玉镯,扎了他的眼,戳了他心,立马买了一个类似的镯子,强行套我手腕,除此他又何曾又送小物件哄过我?” 碧玉镯,上次沧祁与如烟大婚之日,见着狄陌,沧祁逼着他拿回去了,当时狄陌理亏,也只能按着去做,当日沧祁可是打压算计得他头也抬不起来。 但狄陌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吃了这么大的一个哑巴亏,这场子总是要找回来的。 如今我手里戴着的依然是沧祁当年买的那个镯子,在他捅我一刀,我刚醒来那会,我是想过要不砸了,要不就脱下还他,但不知怎么,没有砸,也没有还他,如今手里也还戴着。” “沧祁,我这茶水,你喝十几壶,果子也都吃了七八碟,还不舍得走?” 我重新躺在躺椅上,懒洋洋地问他。 “茶是好茶,果子齿颊留香,糕点入口即化,回味无穷,的确是不舍得走。” “几包茶叶,几碟点心,我还是给得起的,一会我让小红给你装点带回家就是了,夜深了,不便留你了,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刚刚小红说你有要事与我相商,不知何事?” “这凤城除了风儿,我举目无亲,如今银两用光,身无分文,今天已经被店家轰出来,打算暂时投靠风儿,在这借宿一段时间。” “一天一件华服,还说身无分文,你当我傻子啊?” “前些日子,风儿在醉仙楼说沧祁长得不好看,碍了你的眼,我想着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还是得好好捯饬捯饬,所以把带来的银子,都用来买衣服了,如今的确身无分文,你就收留我一段时间。” 什么身无分文的鬼话,我是不相信的,他堂堂大将军,手下私产多着去,即使离开沧国,他也不会是缺钱的主。 “我从不收留无用之人,如今住我院子的,一个是厨娘,两个是丫头,你沧祁若想留在这,你想做什么?护院?这凤城安宁,贼子绝迹,护院我也是不需要的,倒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用?” “我的用处还是有的,我最值钱也就我这个人了,要不我以身抵债,晚上替风儿暖床可好?” 啧啧,堂堂大将军,以身抵债、替我暖床这话都说得出来,果真是脸面这东西,他没有,也不需要了。 “反正我如今没地方去,我这凤城只认识风儿你,我今夜就在这里了,若你真轰我走,我也只能在门外喊你名字了,喊到天亮了,如今夜深人静,这般打扰左邻右舍就不好了。” 我气笑了,他如今这般无赖的模样,究竟是跟谁学的? 第343章 无耻啊 这时,小青蹦蹦跳跳过来,看了一眼小茶桌,发现果子、点心没少,就重新去换壶热茶。 “小青姑娘,入夜风凉了,去给你家主子拿件袍子过来。” “是小青疏忽了,谢祁公子提醒,我这就去。” 不一会,小青已经帮我拿了一件衣袍,轻轻盖在身上,凉意消去,暖意袭来。 “沧祁,我素知你心黑狡猾,还真不知你竟还这般无赖,厚颜无耻,没脸没皮,那些说你品行端方,正人君子之人怕都是瞎了眼了。” “若品行端方能抱得美人归,若正人君子能登堂入室,那我自是做一个品行端方的正人君子。” “可惜风儿不喜我做正人君子,我品行端方,规规矩矩,连风儿的一片衣角,我都碰不到,此路不通,我只能另辟蹊径,我这般厚颜无耻,没脸没皮,还都不风儿逼的?” 我再次被气笑,他还真敢说,他还真能说,这样一说似乎都是我的错了,我竟还不知道,他原来这般口齿伶俐,能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我这院子不缺人,我的被子也还够暖,不需要人暖床,我的半仙楼倒缺个小二,你若真想我收留你,你就去半仙楼做小二。” “你要让我给人倒茶送水,点头哈腰?” “嗯,我就缺小二,春小二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他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他包吃包住,每月一百两银子,你也是这般,我对自己的小二,还算大方,旁的酒肆,小二一月的工钱,也不过十五两。” “我们半仙楼的小二,都是有钱人,走到大街上,还是倍有面子的。” “我能不能不做小二,要不我帮你应付拆招牌的可好?” 我知道沧祁自小出身好,家境也非常好,三岁启蒙,家里聘请了当世大儒教导,有着良好的教养,武学倒不知道师从何人,但他这身武功,就知道师傅定是厉害之人。 他自小被扔进军营,但年少成名,年纪轻轻就成为沧国大将军,统领百万军马,虽常年在军营,不养尊处优,也娇生惯养,但定也没怎么做过侍候人的活。 我铁定他是拉不下脸面在我半仙楼做一名小二的。 “不行,我就只缺小二,你若答应,明日就去干活,若不答应,立马给我滚出去,我瀚御风,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你就是门外喊得拆天,惊动左邻右舍,被告到凤城太守那,我也是不会放你进来的。” “好,我做。” 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这般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我竟有些意外,什么时候,想不到一年不见,竟这般能屈能伸了! “既如此,你就去西苑住,那里还有一间卧室,我让小红收拾一下。” “我住东苑。小红、小青、还有羽娘都住在西苑,我一个男儿,住他们院子,多有不便,我倒无所谓,但他们还小姑娘,传出去终是不好,影响她们清誉。” 我虽不愿意他住东苑,但他说得也在理,他对我这院子的情况,还真摸索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小红,祁公子暂时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你去将我旁边的那房子收拾出来给祁公子。” 东苑平日都有打扫,小红、小青两人很是能干,不一会就已经收拾好,寝室虽然不大,两丫头收拾了一下,倒也干净雅致。 “公子,房子已经整理好,但没想到有人借宿,还缺一床被褥,要不我们现在出门去买,现在还早,店铺都还没关门。” “你家公子肯收留我在此处,在下已经不胜感激,这些被褥在下准备就好,不敢劳烦两位姑娘。” 刚刚不是说身无分文了吗?他怎么准备被褥?我就看他一会怎么自打嘴巴。 他朝门口走出,脚步轻快,似乎心情十分好。 他出了门,我听到了发信号的声音,不一会我就听到有疾风掠过的声音,应该是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身手都十分了得。 也不过是一刻钟,他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三个黑衣男子,有抱被褥的,有抱衣物的,脚步轻盈,气息几不可闻,都是绝世高手。 “嘿嘿,恭喜主子,得偿所愿。” “她心黑得很,哪能那么快得偿所愿,还有得熬。” 说话的两人压低了声音,但我还是隐约可闻,估计也没刻意不让我听到,但这黑衣男子的声音竟然有些熟悉,我在哪听过他的声音?但他那张脸,是陌生的,我肯定没见过。 并不是沧军里头的人。 东西齐备,料子上乘,不可能这一会就能买齐,似乎都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这狐狸,看来一早就谋算着要住进来了,但他竟然连我这缺一床被褥都知道,还真能耐了,看来我不在的日子,他的人将我这翻了个底朝天了。 真真可恨! 第一个进来的黑衣男子,年龄在二十岁上下,相貌堂堂,目光如炬,轮廓冷硬,但显得很是沉稳。 第二个进来的黑衣男子十七八岁,皮肤白皙,长相俊美,眉眼带笑,有点翩翩君子的模样。 第三个也是十七八岁五官长得很好,皮肤稍黑,尤其那眼睛机敏灵动,很是聪明机灵的样子。 这是我的暗卫,云啸、云天、云龙。 “见过夫人。” 他们屈膝向我行礼。 “我与你家主子没什么关系呢,别乱喊。” 我冷脸道。 “当日主子与夫人在将军府成亲,不仅天地为证,日月为眸,我等当日也在屋檐观礼,可都是人证,夫人怎会与我家主子没关系呢?” “嘿嘿,那句将军礼成,可以进洞房可是我喊的呢!” “那句,将军今晚需要我们闹洞房吗?是云隐说的,结果被将军骂了一通,春宵一刻值千金,将军怎会让我们闹洞房,蠢死了。” 云天说道。 “那句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可是我喊的,事后将军还给我打赏来着,说喊得够响亮,够喜庆来着。” “那句有卑职在,今晚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进来,绝不会打扰到将军,将军请放心,是云啸说的。” 云龙故意粗着声音学云啸说话,而云啸则依旧一脸严肃,不发一言。 果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手下。 怪不得明明没见过他们,却觉得声音似曾听过,原来是他们。 想起当天,我有些恍惚,那天我是欢喜的,也很是羞涩的,知道屋檐那么多人围观,更是又羞又怒,记得那天沧祁那天说我们成亲,虽不能大张旗鼓,但没几个见证不行,所以只能便宜他们几个了。 也是那天开始,我是当自己真的嫁给沧祁了,是他的妻子了,想起那晚的缠绵与甜蜜,脸忽的有些发烫,我与沧祁曾经也是很甜蜜的。 三人说完话,就立马将沧祁的衣服被褥抱了进去。 “满脸娇羞,双眼含情,梨涡浅笑,风儿,是不是又在回味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沧祁倚门而立,含笑而问。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我脸就更烫了。 “不要告诉我,他们刚刚说这一通话,不是出自你的手笔,是你指使他们说的吧?你就是算定我不准他们唤我夫人是吧,你是不是打算每隔两天,就想方设法提醒一下,我们是拜过天地的?我们是有过夫妻之实的。” “夫人聪慧,这都瞒不过你,也不算指使,我只是暗示了一下,他们聪慧,自是知道说些什么,能让我高兴。” “为了能让你想起我们昔日的甜蜜,记起我是你夫君,我也是煞费苦心了。” 他倒也诚实得很,一点都不遮掩。 我聪慧?他才是算无遗策,如今把他的心机智谋都用在我身上了。 “不是说身无分文了吗?哪来的被褥华服?” “我的确是身无分文了,但我的手下有。” 我又被气笑了。 无耻啊! 第344章 无媒苟合 我想骂他厚颜无耻,但记得他说他厚颜无耻是被我逼出来了的,若他正人君子,品行端方,连我一块衣角都碰不到。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一时真找不到词去骂他。 沧祁的三个暗卫,手脚很是伶俐,不一会已经将他床铺整理好,衣袍也全都挂好,他平日生活的一应物品,全都准备妥当,齐全得很,那样子哪像是借宿一段时间,简直是准备要在这里长住了。 “你打算不回沧国了?” “夫人去哪?我就去哪?娶了不爱回家的妻子,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跟着。” “你不做你的大将军了?你放得下?” “天涵被你砍了手臂,很是颓废,沧国元气大伤,近几年怕都不会有称霸天下的实力。” “但狮子就算是生病了,也还是狮子,其它国家,包括你瀚国,若想吞了沧国,暂时也是吞不下,这天下暂时会太平,只要没有大的战役,我是否在沧国并不重要,我不在,天涵自会培养新的将领顶替我。” “你这些天去哪了?” “风儿放心,你的夫君洁身自好,没去天仙楼。” 他笑嘻嘻地说。 “能不能说人话?” “能。” 他笑,一点也不生气,脾气好得很。 “主子,夫人,寝室已经整理好,我等先行告退。”云啸说道,从他进来到出去,他都是恭恭敬敬,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沉稳。 “嗯,走吧。” 三人去如风,三两下就掠过屋檐,消失在黑夜之中,从离开到消失,他们发出的声音比落叶还轻,这轻功也是绝了,若他们屏住呼吸,估计很难有人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怪不得当日,我与沧祁拜天地,竟完全察觉不到有一群人在围观。 “沧祁,你既答应做我的小二,就会包你食宿,你言而有信,我也自会信守承诺,但你不要忘记你如今的身份,我是掌柜,你是小二,不该动的歪心不要动。” “你别以为我让你住进来,是因为我惦记着你,只是你赶不跑,骂不走,我无计可施,不堪其烦。如今同一屋檐下,你给规矩点。” “我说过,你我来日方长,虽我是很惦记着你,但你若不愿,我还是可以等等,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怕再熬熬。” 他说,态度很是诚恳,神情也很是认真。 “风儿,醉仙楼三楼阁楼,你住的卧室旁边,也还有个房间,不麻烦你的人整理了,我刚刚已经命云啸他们去收拾了,被褥、一应物品,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日后你若歇在阁楼,我也歇在那里,需要喝水,你唤一声,我立刻帮你送进去。” “风儿,你别这般看着我,皮笑肉不笑的,怪瘆人的。你放心,住你那真的就为照顾你,半夜你口渴,帮你端茶递水,若你沐浴更衣,忘记拿衣袍,旁人不方便,我还是可以帮你送进去的。” “风儿,你今日怎么这般香,你是见我今日这里,故意用鲜花泡澡吗?你一边不许我碰你,一边又这般勾引我,你这般,让我实在情难自控,把持不住。” 敢情我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了。 “这么久不见,我不碰你,抱一下总可以吧。” 抱不是碰吗?还真当我傻子? “沧祁,你给死远点。” 我气得心血翻滚,但已经找不到词来骂他了。了。 半夜给我端茶递水?若半夜给这头狼进了房,估计骨头都啃了。 “沧祁,好歹你也曾经是沧国声名赫赫的大将军,听闻你三岁启蒙,请的是沧国当世大儒,用心教导,世人称你是品行端方的君子,没堕你恩师的名声,若你恩师知道,他培养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没脸没皮的弟子,估计老血都喷出来了。” 听到我这般说,他也不恼。 “离开沧国,我曾去看望了恩师,他对我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已经成亲经年,还未有子嗣,是为大不孝,愧对沧家列祖列宗。他还说我堂堂男儿,若这般没出息连自己的女人都搞不定,他让我不用再去见他,他老没我这样不顶用的学生。” 他笑着说。 还真低估他了,张口就胡说八道,还要说得像真的一样。 “沧祁,你不用在我面前胡说八道,我与你是有夫妻之实,这确是事实,我不否认,但我们却从没有夫妻之名。” “我娶皇夫天下皆知,我与我的皇夫,共祭天地,一齐接受百官跪拜,有四海子民祝贺,宫中流水宴连续摆了七天,我成亲当日,瀚国帝都,何等热闹欢腾,何等喜庆隆重。” “我的皇夫是上了我皇家玉牒,是我瀚御风名正言顺的夫君,我从未下旨休他,他就是一日我的夫君。” “我与你的关系,做不了准,也见不了光,没有律法保护,我们算哪门子的有夫妻,我们何来夫妻之名?” “我与你是什么关系?说得好听点,就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私定终生。说得不好听就是无媒苟合,你就是我瀚御风见不得光的情夫。” “瀚御风——” 他的笑容凝固,目光冰冷,如夹了冰霜雨雪,他是怒了,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的怒火。 “我是爱你不假,但却不代表我日后还会爱着你,如今我也不过年方十八,岁月漫长,这四海好男儿也不少,谁知我会不会再遇到个喜欢的?遇到一个能喜欢的共度此生?” “我与你相识,苦多甜少,聚少离多,沧国近几年没有称霸之心,那十年后呢?若他攻打我瀚国,我虽能力微薄,我自是要回去护着我的家国的,而你呢?若沧国有事,你能置之不理?” “若你我有了孩儿,日后再次因为家国反目成仇,甚至要战场厮杀,你让我们的孩儿帮谁?” “你明知此路坎坷不平,明知当断却不断,你那一剑,我活下来了,是我命大,若再离心脏近那么一点,那天我就已经死于战场,我不恨你,但我的确心却死灰,不愿再见你。” “我离开瀚军之时,就发誓绝不会与你再纠缠,你偏偏不远万里寻来,我赶你不走,我骂你不走,我无可奈何,我无计可施,但你若以为,就这三言两语,我与你再续前缘,这绝不可能。” “你我的关系,只能是掌柜与小二,你若想做朋友,也不是不可能,但做夫妻,我们不可能,你不用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我不喜孤独,不喜冷清,我喜有人相伴,若日后遇到我欢喜之人,他亦敬我重我,我并不拒绝与他厮守一生。” “我不是我娘,我过不了青灯古庵的生活,我不愿孤独终老,日后若能寻到欢喜之人,你不要阻拦我,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你也没有资格管我。” “若你遇到喜欢的女子,我亦替你高兴,我让你择一名名门千金好好过日子,并不是玩笑话,而是我发自肺腑之言,长痛不如短痛。” “你好好想清楚,是回沧国做你的大将军,还是留在凤城做一名小二任人差遣?” 他看着我,目光沉郁,全身冰寒,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 “兵不刃血,杀人无形,瀚御风,你还真行。” “无媒苟合,你怎么不再狠点,说我们是奸夫淫妇!瀚御风,你怎舍得这般一次又一次地用刀剜我的心?你是觉得我沧祁是一块铁板,不会痛的吗?”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痛意。 第345章 我拿去喂狗 我不敢看他那双压抑不住怒火的眸子,大踏步离开。 回到寝室,关上门,我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床上,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了,心似乎被刀子,一刀又一刀地割着,胸口憋憋闷闷,很是难受,鼻子发酸,很想哭一场。 我不舍得这般伤他,我亦不想这般伤他。但我发现他只出现在我院子一晚,我心就软了,他一声声带笑的夫人聪慧,我的心里涌上丝丝甜。 看着他温柔的眸子,带着暖意的笑容,结实的胸膛,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我有那几个瞬间,是想扑在他怀中,死死地搂着他。 我是想他的。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这次从鬼门关逃出来,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心,不能再陷进去,但他就只出现在我眼前一晚,他陪着我赏月,陪着我喝茶,他怕我冷着,让小青给我拿衣袍,我躺着躺椅上,他坐在身旁,即使不说话,我也觉得那般的心安。 我甚至觉得岁月静好就是这般了。 他是刺了我一剑,我知道他是情非得已,当日在战场,我当着千军万马,说我们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不舍得我,宁愿沧军的兄弟死,也不舍得我的,当日我这些诛心之话,何止一刀戳他心窝? 他恼我,怨我,为了我宁愿坐实罪名,也不舍得我死,他宁愿一刀又一刀砍着自己的手臂,也逼着沧军放我走,我这条命先是他救的,若没他,我当年就死于战场。 虽他砍我一刀,我心酸,我难过,但冷静之后,我亦知,这些年,我伤他要他刺我一剑,还要狠,还要致命。 就因为太痛,太煎熬,我怕了。 我不想重蹈覆辙。 但想起他伤痛的眸子,心就抽痛,我这般既伤他,又伤己。 晚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床,竟头痛欲裂,似乎几天没睡一般。 梳洗完毕,才感觉清醒了些,清晨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一夜秋风,庭院一地落花,沧祁正在花树下,一袭月白锦袍,如芝兰玉树一般,安静美好得似画中人,我竟看得有些痴了。 他昨夜这般生气,我以为他一怒之下,已经离开。 羽娘已经准备好早点,小小的圆桌,摆的比平日多了几样糕点。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目光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我以为你走了?” “你自是希望我走了,你好赶紧在凤城寻个合心意的男儿,好相宿相栖,你想也别想,我沧祁没打算再娶,你也别想有机会再嫁!” 我一时没了言语,坐下来吃早点。 羽娘的早点,不仅精致,还美味,但昨夜没睡好,不仅精神不好,竟食欲也不振,这头也实在痛得难受。随便吃了点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递给我一颗黑色小药丸。 “吃了。” “这是什么?” “沧国神医钟离给我开的补药,你这脸色苍白得像鬼一样,昨夜没睡好,头痛?” “嗯” 我接过来吞了下去,入口即化,只那一会,头不仅不痛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小腹也暖洋洋的,整个人似乎充盈着力量,这神医的药,还真不同凡响。 这钟离,被封为沧国神医,不仅在沧国声名赫赫,就是我们瀚国也是人人皆知,听说他的医术厉害到只要伤者还有一口气,他都能将人救回来,能跟阎王爷抢人。 但这老头听说很嚣张,脾气臭得很,谁的账都不卖,不想救的人,你就是在他家堆起一座金山,他都不救。达官贵人,皇室贵人,他统统都不放在眼里,他若不想救,你就是刀搁在脖子,他也不救。 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寻他难以登天。 “我吃这是什么药丸。” “九珍丸。” 啊——这九珍丸?九珍丸我自是听过,听说有九种极其珍贵的药材提炼而成,吃了延年益寿,练武者有助修为,千金难求,万金难买。 我只不过就是没睡好,头有些痛罢了,竟然吃了颗九珍丸,实在太浪费了。 “这老头是我的人,这九珍丸我有一瓶,你拿着。” 这钟离竟是他的人,还真没想到。 突然觉得,我对他其实了解甚少,就糊里糊涂被他勾了魂,夺了心。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他一大早给我送了这么一个大礼,安什么心? “你一大早给我送这么厚的礼,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让我良心难安,愧疚难当,让我觉得自己这般待你,太不是人了?不好意思让你去当小二?你想也别想!” “你——” “你别吃了,给回我,我拿去喂狗!” 他怒极而骂。 “算了,我家没狗,我勉为其难收了,免得到时吃坏狗的肚子。” 他笑,笑得让人齿冷。 去到半仙楼,我让春小二拿了一套小二的衣服给他。 他盯着那套小二服,一脸的嫌弃。 “掌柜,这位祁公子也来我们半仙楼做小二?”春小二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 “一定要穿?” “一定要穿。” “好,我穿。” “瀚御风,以后别落我手,否则定让你下不了床。” 他咬牙切齿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 “掌柜,我说你人美心善,是天下最好的掌柜。” 他转身,含笑而道。 第346章 看得痴了 沧祁无奈接过春小二拿给他的小二服,但呆着房内好久都不出来,估计是拉不下脸来。穿小二服的沧祁,我还真没见过。 良久沧祁才开门走出来,虽穿着普通的小二服,但依然长身玉立,芝兰玉树一般,那身普通的小二服没有折损他半分光华清贵。 但他俊脸泛红,就耳根都红了,我认识他之时,他已经是威震天下的沧国大将军,连我父皇也不得不赞一句英雄出少年。 他一直都是运筹帷幄,发号施令,从容自如,如今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复杂,有一些不甘,有一些愤恨,又有些羞涩难堪,我还真从没见过这样的沧祁,倒是新鲜得很。 他狠狠剜了我一眼,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以前我是他手下,得服他管教,他让我站,我就得站,他让我跑,我就得跑,不得违逆。如今风水轮流转,他落我手下了,归我管了,心情竟是大大的好,他沧祁也有这么一天。 “祁公子,这衣服换你身上,怎么这般好看!” 春小二,看得两眼发光,一脸艳羡。 “春小二,他如今也是我们半仙楼的小二,日后你叫他祁小二就可以,不用再叫祁公子,他刚做小二,很多事情都不懂,你多教他一下,以后你多安排点活给他干,只要多干,多看,多学,才上手得快。” “是,掌柜,但祁公子,不像做小二的人。” “不像也是小二。” 酒馆的客人看到沧祁,都在啧啧称赞,说我半仙楼真不简单,连招个小二都俊成这个样子。 第一天沧祁的脸涨得通红,一副生怕被熟人瞧见似的,看他这般难堪的样子,让我都有点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他千里迢迢来寻我,我却这般待他,太不是人了。 但谁让他砍我一刀,谁让他当年打我军棍,打得我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但第二天,他就像没事一样,脸不红,头不垂,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端菜送茶,擦桌子摆椅子,毫不含糊,待客热情,动作干脆利落,介绍店里的美酒头头是道,一副行家的模样,就连店内的招牌菜,他也信手拈来,介绍得十分详尽。 第三天他竟然可以与酒客们谈笑风生,尤其与我那些酒肉朋友,更是与他称兄道弟,似乎认识了十几年一般。 这家伙还真把能屈能伸这个词发挥到极致,果然是天生脸皮厚的主,那么快就适应小二这个身份,但看他这般优雅闲适,闲庭信步,谈笑风生的模样,我竟又有些不爽。 这段时间,总感觉是拳头打到棉花,浑身有劲使不出,难受!而他似乎也没做什么,但却让我的情绪起起落落,不受控制。 我让春小二把他的活,都全都给了沧祁干,让他从早上就一直干到打烊,连歇一歇的机会都没有,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看他还怎样跟客人谈笑风生,称兄道弟? 即使打烊了,我还让他抹桌子,扫地,甚至洗碗筷,我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倒很是听话。 “你果然是人尽其用,我做这小二一天,比打一天仗还要累,瀚御风,你是故意整我的。” 他一边做一边愤懑不平的咒骂,离开前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但我吩咐要做的,他一件都没拉下,我知道他一定是气得牙痒痒的。 我就是想整整他,竟然还想让我下不了床?龌龊!流氓! 看到他愤恨的样子,晚上睡觉也特别的踏实香甜,晚上躺在床上,想着他那吃瘪的样子,终于觉得出来一口恶气,心情无比舒坦。 他这些日子倒变得十分老实,从不说逾越之话,不行不规矩之事,我每天醒来,他都已经起床,在花树下练剑。 小青、小红每天搬起小板凳,捧着腮帮子,都看得痴了,不要说他们,我也常常看得失神,他日日舞剑,舞得那么好看,天天一身华服不重样,明摆着就是故意勾我的魂。 “祁公子,长得真是好看。” “祁公子,舞剑真好看,小红,祁公子站在这树下,我觉得这一树繁花都失了颜色” 这厮是长得人模狗样的,要不也不会人称沧国第一美男子。 第347章 顺从心意 沧祁与我一起用了早点,就一起回半仙楼,虽然让他干的活很多,但他也倒任劳任怨,做了那么久,竟挑不出一点点错处,做得比店内最出色的小二还要好,似乎他天生就是这块料。 估计是心里对我有所愧疚,他才这般让我出气,要是换平常,早已经发作了。 如今我们酒馆的生意越来越好,我酒半仙的名声越来越响,越是从无败迹,就越是多人前来挑战,这天下嗜酒如命之人多如牛毛,自负是酒仙的也不少。 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五个拆招牌的,他们早早已经在店里等着,其中两个嚣张得很,看样子应该也有三两下。 酒摆好了,当我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沧祁不知道时候出现在我身后说: “这两位兄台,如果想要赢我们掌柜,先跟我这个小二比吧,赢了我才能有资格跟我们掌柜斗,因为我们掌柜的酒量比本小二高多了。” 说完他将我挤到一边去。 “乖,酒喝多伤身,你若没事干,就在那数银子好了,由我来。” 他回眸轻声地对我说,那温柔劲竟让我愣神了好久。 那两个男人自负甚高,根本不将沧祁放在眼里,结果他们烂醉如泥,喊爹喊娘喊女人时,沧祁的脸还一点红晕都没有,似乎刚才只是喝了几杯水而已。 拼完酒,沧祁又很勤快地去招呼客人去了,其实这样能干勤快的小二倒难找。 这家伙的武功比我好,酒量也比我好,我也是勤学苦练,当年父皇也说我天赋极好,并亲自调教,但却还不是他的敌手。 如果他真的跟我拼酒,估计我酒半仙的招牌要给他拆了,到时他摇身一变成了掌柜,我变小二了。 这次后我连跟别人斗酒都不用了,酒馆里所有事情都让他包了,他倒成了这里的主人似的,上上下下没有人不认识他。 奇怪的是从没有人敢对他吆吆喝喝,他明明就是一个小二,身份低微,但大家看他的眼睛就像看一个爷一样,尊敬得很,连对他说话,也恭恭敬敬的。 “他是我花钱请来的小二,你们不用对他那么恭敬,做得不好的多骂几句,这样才会干得更好,就是骂得再狠也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们的。” “半仙呀,我们哪敢呀,他只要一站在我面前,我就浑身哆嗦,感觉自己矮了半截一样,心儿一颤一颤的,在他面前我觉得他倒是一个爷,我才是真正的小二。” 其中一个酒鬼耸拉着脑袋跟我说。 真是没出息,我心中暗骂,但又无可奈何,似乎人人都是这样说,说只要他一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就倍感压力,他端酒过去,他们感觉要迎接贵客一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很快我这个半仙楼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但凡沧祁端东西过来的,客人就忙站起来点头哈腰,似乎端菜端酒的才是一个人物。 沧祁自从顶替我拼酒后,很快就声名鹊起,私底下他们都在猜小二与掌柜两人谁的酒量大一些? 甚至有些好事者好准备拿我们两个开赌,所以整天就缠着让我们拼一场,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小二怎能与掌柜比呢?如果我的酒量比他好,我早拆她的招牌让她做小二,我做掌柜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无比谦虚地说。 “我看不是,看样子你比半仙还行,兄弟你要有信心,我们看好你。” 有多事者总是在怂恿他来跟我拼,但他每次都在唇枪舌剑中安然地抽身出来,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半仙,你是不是怕输,所以不敢跟你的小二比?” 他们看游说不了沧祁,又开始对我动用激将法,但我不会中计的,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的确没有把握赢他,我可不想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半仙楼输给他。 “自家人不打自家人,他是我的小二,自然酒量无法与我这个掌柜的比,那还有什么好赌的?结果不是明摆着吗?” 无论我说得自己多厉害,无论我将沧祁贬得多糟糕,他们还是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似乎我就是在说谎,他们那眼神让我气恼。 我不许春小二唤他祁公子,要他唤他祁小二,但春小二偏要加个爷字,每天恭恭敬敬地喊祁小二爷,这么拗口,亏他叫得出口。 叫着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春小二就叫他祁二爷,慢慢地人人就唤他祁二爷。 “半仙,你也有一段时日没有去过天仙楼了,你的女人又还没来,我们今晚再去乐乐,我就不信你变得那么强悍,如果这次依然是你雄霸天仙楼,我就对你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 风三少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我肩膀上。 “半仙,天仙楼的翠红说你很强悍,一晚春风数度,几番云雨,让她欲仙欲死哦,弄得我的小玉埋怨了我一整晚,倒看不出你这个矮个子,倒有三两下子。” 凤城富商申候的二少爷申通不无羡慕地说道。 “那当然,人不可貌相嘛,不是长得高就什么都厉害。” 我撇撇嘴说,如果我是女儿身出现在他们面前,估计这话打死我都不敢讲,但现在可不同了,不说这些似乎才不大正常。 “我们喝一杯,祝贺这块木头终于想通了,终于敢上女人,而不是捏女人了。” 说完他们一起举杯子喝了起来,他们总不忘取笑一下我,为枯燥的日子找点乐趣。 这群酒鬼除了好色说话粗鄙点外,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们都是家底殷实之人,但从来不会看不起贫苦大众,偶尔还会捐点钱什么的。 他们的心思很简单,直肠直肚,有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性格豪爽而不扭捏,与这些人相处,不用勾心斗角,不用揣摩他们心意,我觉得很舒服。 “半仙,那晚之后你是不是觉得酒再香,也没有女人的身体香?酒再甘醇,也没有女人的身体销魂?” 他附在我耳朵说,那唇几乎就贴在我的耳朵上,我立刻挪了挪开。 我听到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的声音,抬头一看,沧祁那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 “半仙,我今天居然发现你的腰真的很小。” 说完那手竟想向我的腰部摸来,我正想大力将他的手拍下,沧祁已经掠了过来。 “不好意思各位兄台,在下有点事要找掌柜聊聊,打扰了。” 说完连拖带拽让我远离了那群狼窝,平日风少三这些家伙也不会这般动手动脚,更不会说我腰小不小,今日不知道是不是都犯傻了。 “你是小二,我是掌柜,小二可没资格管掌柜的事。” “瀚御风——”我听到了骨节咯咯响的声音。 我无视他的怒火,准备走人,但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拽起我就往楼上走去。 “你要干什么?杀人泄愤?我告诉你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这里全是我的人,想活的就给我放手。” “你喊呀!你敢喊,我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女子。” 他一边说,一边飞一样的拽我往楼上走。 “你——”我都一句话都没有喊完,他已经冲到楼上,一脚踹开我的房门,将我扔了进去。 “你想怎样?”我无畏地看着他,大不了再打一场,虽然我是赢不了他,但他也讨不了好。 “我不想你与那些男人楼楼抱抱,我看了碍眼。” “你碍眼你就别看,没人叫你看。” “你这女人——” 他猛地冲过来,大手一拉将我箍在怀中,将我抵在墙上,俯下身子温软的唇就覆了下来,他的吻带着怒火,带着思念,带着爱恋,带着渴望,炽热而热烈,疯狂而肆意。 呼吸被吸走了,脑子不会思考了,力气被抽走了,整个人软绵绵的,任他疯狂地索取。 我也想他了,很想很想。 ”风儿,我想你了。” “沧祁——” “嗯” 他轻轻应了一声,又板过我的脸,吻了上来,似乎总也不满足。 我闭上了眼睛,无力反抗,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搂上了他的腰。 第348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 直到我呼吸困难,死命推开他,他才肯作罢。 “风儿,还有没有感觉。” “感觉被猪啃了。” “是吗?” 他俊脸泛红,嘴角含笑,目光还带着一丝情欲未去的迷离。 对上他的眸子,我忙低下了头,脸有些发烫,心跳依然急促,我就知道,我会输给他。 “是我错了,掌柜若生气,就扣我半天工钱吧。” 虽是他强硬亲我,但我心亦不恼,因为自己亦把持不住,想他了,是自己放任他索取,但听到他这话,火气竟又蹭蹭冒了上来,轻薄一次,扣一半天工钱?他还真敢想,还真有脸说。 “我刚才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打要骂要剐来吧,我不还手。” 他站立在我前面,笑嘻嘻的,一副视死而归的死样。 我不声不响地走到他身旁,猛地抬起脚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他一声痛苦的闷哼,弯下了腰了,脸上的表情痛苦。 我知道这一脚下去,他这脚非得肿了不可,但我还是不解恨,拉起他手臂猛地啃下去,咬得他血肉模糊,他的身体痛得颤抖了一下又一下,但却依然让我死咬着。 “你前世肯定是一只猪,只会啃人,但该啃的地方不啃。” 他嘴里埋怨着,但眉眼却带着笑,并没有恼我出手这般狠。 “赶紧给我滚下去干活。” “今日得偿所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愿意为掌柜干活到天明。” “滚——” 他笑着下了楼,脚步轻快,心情甚是愉悦,是我的无情把他逼得这般厚颜无耻,还是他本性如此? 这次之后,但凡有人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又或有人的爪子试图伸过来,他什么都不说,就站在那人的身边,勾魂摄魄地笑着。 笑的那人先是三魂不见六魄,然后心胆俱裂,全身冒汗,直接扔下酒钱走人。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就不断有人对我说:“半仙,祁二爷不会是对男人有意思吧,怎么他这样看我?他不会喜欢我了吧?可惜我不是女的,要不我还真的很愿意与他一夕风流。” “半仙,你妻子又不在身边,天仙楼又不常去,你不会也有这种嗜好吧?” “半仙,莫非你跟祁二爷是——要不我们怎么一靠近你,他就这般看着我们,似乎要将我们煎皮拆骨一般?” 他们的问题接一连二向我抛来,问得我恼火,尤其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实在是龌龊。 “你们是不是瞎了,我会看上自己的小二?本半仙在天仙楼怎么神勇,你们都忘了?你们有没脑子啊!都想些什么?” 我臭骂了他们一顿,他们个个都被骂得灰头灰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在沧祁让人胆颤的笑容下,再也没有人敢将爪子放到我身上,就是靠得近一点,一看到沧祁过来,也慌忙挪开身子。 我开始有点后悔让他来我这里做小二了,似乎受折磨的不是他,而是我,一点自由都没了。 “沧祁,从明天起,我正式解雇你了,我这小店容纳不了你这样的大人物。”其实我想说,我也可以解脱了。 “嗯” 他倒答得爽快。 但第二天我下到楼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殷勤地招呼客人了,见到我下来还满脸堆笑地跟我打着招呼说:“掌柜,昨晚睡得可好?” 似乎我昨晚跟他说的事情他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 第二天起床,起得迟了,沧祁已经独自回了酒肆。 我去到半仙楼的时候,他正在跟别人斗酒,前面已经有两个人烂醉如泥,而他却满面春风地招呼着客人,似乎他才是这店的掌柜一样。 更该死的是有人恭敬地喊他掌柜,他竟然也厚颜无耻地应了。 我心中那个火烧得噼啪响。 “小二——过来——” 我故意把那声小二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我就让所有人知道他就只是一个俯首帖耳的小二。 “掌柜的,你叫我?” “是,跟我过来。” 我冰冷地从吐出几个字,说完就往无人处走。 “你昨晚答应走的。”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想走,留在这里也挺好的,所以我决定不走了。” 他若无其事地说。 “掌柜没有什么事,我过去招待客人了。” 说完还没有等我吭声,他就已经跑得没影了,就让我一个人干生气,我终于明白什么是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 半仙楼越来越有名,很多酒客慕名而来,每天前来拆招牌的人络绎不绝。 “酒喝多了伤身。” “那有什么办法,当初喝多了,夸下了海口,想不到惹了这么个祸端,银子是流水般来,就怕这般喝下去,没命享用。” “杀鸡焉用牛刀,招几个酒量好的小二,先得过了小二这关,才能跟掌柜斗,如何?” “行,这也是个好办法。” 我随口道。 第二天酒肆出现了两个年轻男子,二十岁上下,一个身穿天青色袍子,风流韵致,俊雅不凡,衣袍颜色素淡,但料子却极好,即使是凤城的贵公子,也未必穿得起这般料子,一个一身白衣,身姿颀长优雅,气宇轩昂,有着世家子弟的贵气。 这三人虽不说有俊美无双,但却气质出众,让人见之忘俗。 “两位客官,雅座请。” 店里的风小二,已经热情地迎了上去,但他们却没有上二楼雅座,而是朝斗酒的方桌走了过来。 “见过掌柜,我是新来的小二,小的叫上官枫。”青袍男子说道。 “见过掌柜,我是新来的小二,小的叫上官君昊。”白衣男子含笑道。 “新来的小二?你们?” 我什么时候请的小二?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掌柜,我俩嗜酒如命,不用工钱,不需住宿,不需管饭,给口酒喝就可以,日后前来拆招牌的就让我俩轮流负责,赢的银子归掌柜你,输了,我们赔。” 啧啧,竟有这种好事,莫非天上都掉馅饼了。 这等好事,我没理由拒绝。 自此,我们店又多了两个小二,这两个小二,轮流来,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将人喝趴了,他们就走。 两人如世家公子般温文儒雅,但这酒量却甚是吓人,他们有事不来,总会及时派人顶上。 一开始,我倒是觉得浑身轻松,终于不用天天被人追着喝酒,但慢慢就察觉到不对劲了,这酒肆似乎什么事,我都不用干了。 招呼客人有沧祁,拆招牌有上官枫与上官君昊,我似乎除了数银子,还真没什么干了。 让我更可恨的是,只短短时日,店里那些小二已经对沧祁言计听从,都将他的话当圣旨一样,他说什么屁颠屁颠地执行。 我似乎被他夺了权一样,变成一个局外人,那些人就差没直接叫他掌柜而已,但看到他们眼神透出的尊敬,我心中憋气,他们看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尊敬过。 很明显这上官枫和上官君昊,就是沧祁的人,他不仅自己来做小二,还要将自己的人也都插了进来。 晚上难以成眠,一整天无所事事,实在无聊得很,突然想起今天酒肆里听到有个富商为富不仁,欺霸乡里,作恶多端。 我穿好夜行服,去一个富商家偷了一大袋珠宝,这一袋珠宝,改天送去贫苦百姓家,想想心情倒好了起来。 回到楼下的时候,突然从屋檐上跳下一个人,让我吃了一惊,定神一看居然是沧祁。 “这么晚去了哪?还要穿成这个样子?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满脸狐疑地看着我。 “你这么晚了鬼鬼祟祟躲在我屋檐上干什么?” 我忙把拿珠宝的手往后缩了缩。 “我觉得屋檐上面看星星最舒服,所以——” 因为我手里拿着那袋珠宝,所以不敢与他多纠缠。 “这般鬼鬼祟祟,慌慌张张,莫不是去做贼?” 他在身后大笑道。 从此我又开始一大早去街上晃悠,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去别的酒馆喝酒,每天晚上,我等到打烊才回去,表面看来日子倒舒心,但实际我感觉被人霸占了产业,赶了出来一般,我越想越气愤。 但让我更气愤的是,我越迟回去,沧祁就越迟打烊,最后居然还说通宵营业,并自作主张又请了几个小二回来,而他整天就与客人在那里吃吃喝喝,斗酒谈女人,完全当自己是这里的掌柜一样。 我喝酒喝到酒馆打烊,在街上游荡到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但又不想回去对着他,所以我找了间客栈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早,我突发异想,我来了这个翼国已经有好一段时日,还没有好好逛过,我何不趁机出去走走,看看大山名川,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反正沧祁现在将我的酒馆管得那么好。 想到这里我一扫之前的阴郁,他想做掌柜就让他做个够吧,这次我足足玩了半个月才回来。 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感觉真的很好,我庆幸我当机立断把皇位扔回给瀚暮,否则现在受罪的人就是我。 玩了将近一个月,我才心情愉悦地跑回酒楼,我一进去,我那群酒肉朋友看见我回来,不但没有欢迎,迎面就是一顿臭骂。 “我们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一声不吭就走了,还要走了那么久?” “我这不是想自家女人,回去看望了一下吗?”我胡乱找了一个借口。 “你这小子早说呀,找女人是应该的,你那么想她,干脆把她接来这里住得了,虽然有个女人在身边,去风流没有那么方便,但起码身边还是有一个女人呀。”听到我是去找女人,他们都释然了,在他们眼里,找女人是头等大事。 “我女人不习惯这里的环境,所以暂时还是不接她来了。” 我胡诌一通,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四周,似乎没有发现沧祁的踪影,去哪了? “半仙你就是回去看你的女人,那祁二爷呢?怎么也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真的我真怀疑你们——” “半仙你不会真的跟祁二爷——要不怎么会一起不见?” 我不理他们,去找我的小二去了,我不在那么多天,都不知道生意如何?还有沧祁去哪了?”当小二们看见我那一刻,简直是热泪盈眶,让我好不感动。 “掌柜你终于回来了,我终于盼到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人谋杀了抛尸荒野了呢?” 春小二看到我是那样的惊喜激动,他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关切,但说的话却那样的阴毒,让我想掌他嘴。 “掌柜,你有没有看到祁小二爷?”他问我。 “我怎会见到他?他去哪了?” “你那晚没有回来,他到门口看了无数遍,后来骑马出去了,我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去吹风。” “第二天你还没有回来,他一直神不守舍,把我们这里的酒罐打烂十几个,炒好的菜给他端出去,不是把菜倒在客人身上,就倒在自己身上,似乎三魂不见四魄,后来就对我说要外出一段时间,叫我好好照看着这里的生意。” “我问他去哪?他气急败坏地说他要去找他的女人,说他的女人,趁他不留意,又跑了。” “其实我也蛮同情他的,连自家的女人都守不住,但他那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自己男人长成这个样子都跑?注定她一辈子孤独。” 春小二的话真的是恶毒,让我原本愉悦的心情全不见了。 “你说谁不识好歹?你说谁注定一辈子孤独?” 我阴冷地看着他,真的想拿布条塞住他的嘴巴,然后拿袋子装住他狠狠打一顿。 “我说的当然是祁二爷的女人呀,不过让我奇怪的是,祁二爷说他去找他的女人,但为什么他天天问掌柜你有没有回来,整个人还变得憔悴不堪。” “他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自己的女人跑了,还惦记着掌柜你的安全,所以我觉得我以后要向他学习学习,也要这样有情有义,日后娶了媳妇,也要惦记着掌柜。” 这么蠢,能娶上媳妇再说。 沧祁定是以为我跑了,这误会大了,我原本也就是想玩几天就回来,谁知越跑越远,不知不觉就离开了这么久,我应该告诉他一声的,这次等他回来,我定没好果子吃。 长途跋涉回来,一身风尘,我沐浴之后,倒下来没多久,我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被一声怒吼,声音太大,吓得从床上跳了下来。 “瀚御风——你给我出来。” 竟然是沧祁回来了,我知道他回来肯定会找我算账,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但我太困了,竟是不愿起床。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你现在给我出来,否则我撞门进去。” 我才不会那么蠢给他开门,开了门,我今晚还能睡? 但没想到他真的撞门了,随着一声巨响,大门轰然倒塌,这门的质量也太差了。 睡在下面的春小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大喊着冲上来。 春小二声音大,行动慢,等了老半天他还没有上到来,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我估计我死十次了。 “祁二爷怎么会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跑来这里?这门是怎么回事?你女人找到了吗?” 那个小二见到沧祁,似乎捡到珍宝一样,开心得不得了,声音兴奋得微微颤抖了。 “我等你好久了了。”沧祁的声音淡淡。 “祁二爷你等我?你等我干什么?” 小二听说沧祁等他,有点受宠若惊。 “我等你来告诉你,立刻给我滚下去睡觉去,一会就是天塌下来,你也不许上来,若敢再爬上来,我剥你的皮,要你的命,听到了没?” 第349章 一母同胞 沧祁的声音阴冷得骇人。 我的睡意都被吓没了,我知道他定会怒的,但却没想到会这般怒。 “是——是——小的马上就下去——拆天也不——也不上来。” 春小二的声音都颤抖了,说得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他说完叮叮咚咚地冲了下去,很是急促慌乱,来的时候没见他那么快,逃命的时候比谁都快。 我将被子拉上来,将整个人盖住,面对怒火滔天的沧祁,我还是害怕的,尤其是心虚的时候。 “起来——”他叫我,我继续当没有听到。 “你不起来是不是?” 我继续装聋。 “好,那好得很,那一起睡。” 说完他竟然真的悉悉索索地站在床沿脱起衣服来。 我腾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但他的动作真快,衣服已经脱了一半。 “不是听不到吗?”他讽刺地说。 “沧祁,你如果敢躺下来,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我恶狠狠地说,说完抬头看了他一眼,但看到他的时候,我整个人愣住了,我从没想到他真的会憔悴成这个样子。 他似乎很久很久没有睡过一般,眼圈黑得可怕,一脸倦色,已经看不到昔日光华,我不敢相信站在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的人是沧祁。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心竟然微微地颤了一下。 “好困了,好久没睡了,好累。” 说完他自顾地爬了上来,在我身旁躺了下来。 看到他如此落魄憔悴,这般疲惫不堪,我没了将他拖下床的勇气,他就这样轻易地占了我的床。 “瀚御风,你给我滚远点,我不想见到你了,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喃喃地说,双眼已经闭上。 他竟然让我滚远点,还说再也不想看到我,可见是有多生气了。 “好,我滚远点。” 我立刻爬起床,准备到隔壁的房间歇一晚。 “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给我滚回来,哪都不许去。” 他大手一捞,将我拉了回来。 “瀚御风,等我睡醒,我才跟你算账!你给我等着,哪都不许去!” 不消一会他已经发出了匀称的呼吸声,我竟然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就睡着了,这速度也太惊人了。 看来他真的很累,刚才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他会闹腾一晚,我都做好与他大干一仗的准备,谁知对手却睡着了。 看着他疲惫的脸,我心疼得很。 这个傻瓜,明知我与他不应该在一起,却还是飞蛾扑火,不管不顾,非得要将我绑在身边。 我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起床打了盆水,帮他擦了一下脸,明灭的灯火下,他的脸庞依然俊美,但却显得瘦削了许多,看来这个月遭了不少罪,我能跑到哪去呢? 他这般警惕之人,竟然也没有醒,可见是有多困! 我靠床沿静静地看着他,淡淡的月色从窗边洒了进来,让他俊美的脸有了几分柔和。他身上的气息依然是那样熟悉,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心竟软得一塌糊涂。 我想用手抚摸一下他那瘦削的脸颊,但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心里总是矛盾,明明舍不了他,明明心里惦记着他,恨不得扑入他怀中,但内心又始终畏惧!不愿意走近这一步。 我靠着床沿,一边看着他,一边想着事,心绪随着他的呼吸起起伏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但等我醒来的时候,愕然地发现我的手竟然搭在他的胸前,整个人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如过去一样亲密。 我昨晚明明只是靠着床沿坐着,明明离他也远着,我什么时候躺下的?是我自己爬过去?还是他抱我过去? 身旁熟睡的他,一脸的无辜,莫非真是我自己爬过去?我暗骂自己一声,真是没出息,睡着都要爬到他怀里,就这么想他? 他没有丝毫睡醒的迹象,他真的是累极了。 他的手紧紧搂住我,即使熟睡的时候也是这样,此时他的脸上绽放着甜甜的笑,似乎正在发着美梦。 我挣开了他的手,我推开他手的瞬间,他喃喃地叫着:“风儿——风儿——别再离开祁,别再离开祁——” 声音焦急,连脸上的笑容都隐去,整张脸变得苦楚,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的心有点酸。 但他喊完后,继续沉睡着,并且睡得香甜。 我走到楼下,春小二正在准备打开门做生意,看见我下来狐疑地问:“掌柜你昨晚没事吧?沧二爷呢?我昨晚似乎没有听到他下来?他昨晚不会是和掌柜你一起睡吧?” 我如当初那样冷冷地看着他,他被我看得发毛,低头弯腰,身体哆嗦着离开,活该他发噩梦,谁叫他那么多嘴? 酒馆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一大早就已经客似云来,我只不过是昨天才回来,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得那么快,那些狐朋狗友一早就来了,都嚷着说我不声不响走了那么久,今日也自罚几壶。 拆招牌的人也来了不少,看来我这一份产业还是有很多人觊觎的,我当初怎么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呢? 上官枫和上官君昊未到,他们都怂恿着我跟他们拼。 我叫他们一字排开,大家一起来拼,围观者众,酒馆显得热闹非凡。但结果没有悬念,我又赢了。 酒肆热闹非凡,我与酒客喝酒聊天,似乎跟平日一样,但我心绪却是乱的,看到他落魄憔悴的样子,心还是会疼。 如果我真的想躲他,其实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天大地大,人海茫茫,他要找到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为什么自己还要回来呢?是舍不得这间酒馆,还是舍不得他? 爱着他又怎样?惦记着他又怎样?娘说不想受伤害心要冷,心要硬,我以前没有做到,所以受伤了。 我看看外面,已经红霞满天,夕阳西下,他已经睡了一整天,难道不用吃不用喝? 我本想上去看看他,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就在这时,我看见小二抬着一大桶水上楼,他睡了足足一天一夜,终于醒了。 估计受不了自己一身风尘,让人送水上去了。 我靠在窗边,慢悠悠地喝着,一边喝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现在暮色渐浓,街道也由喧闹变得宁静,让人的心也慢慢的沉淀,我品着手中的酒,酒芳香醇香,越喝越有味道。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是回眸一看时,小二们已经开始打扫卫生,抹桌子,准备打烊了。 春小二可能怕我,弄完自己的事情,竟然不声不响地自个回去睡了,偌大的酒馆就剩我一个,平时他嘴多,我嫌他啰嗦太吵闹,现在他不吭声,我又嫌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沧祁怎么一天都不下来?不会是太疲惫生病了吗?心中竟有些担心。 我将酒杯放下,冲了上楼,门因为被他推倒了,所以一直敞开着。他依然躺在床上,不同的是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脸也洗干净了,恢复以往的俊朗,整个人一身清爽,但依然是闭目躺在床上,似乎还没有睡够。 但脸色却好了很多,悬起的心落了下来。 “你起来——” 床上之人纹丝不动,似乎根本就不想起来,压根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你不起来也行,这床借你了,我回家睡了。” “想走?” 他突然发难,双手用力一拽,我就整个人覆盖在他的身上。 我挣扎着想爬起来,但他的铁臂紧紧将我箍住,无论我怎样挣扎他都不放手,而整过过程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我的手动弹不得,我的脚用不上力,现在只剩下那锋利的牙齿,我正想故技重施,没想到突然睁开双眼,猛地将我重重地压在他身下,咬住我那正准备作案的唇。 “要啃啃这里,这里的味道最好。” 他身上的味道一如过去那样让人迷恋,他的唇依然如果那样温润柔软。 他吻得疯狂,吻得狂热,带着他的思念,带着他压抑的情感,吻得我全身一阵痉挛,吻得我的心就快停止跳动,吻得我想轻吟出声。 等他松开口时候,我只得在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还没喘过气来,他又吻了上来,缠缠绵绵。 我想挣扎着离开,但他却死死将我禁锢,不让我动一丝一毫,强硬得很,果真是一睡醒就找我算账。 “我错了。” “沧祁,我错了。” “沧祁,我不敢了。” 我乖巧认错。 “想不到你也有服软的时候。” 听到我认错,他嘴角大大扬起,浑身的冰寒冷硬即刻消散,我发现,沧祁原来是很好哄的,昨夜他可凶得要拆了这酒肆一般。 “你踢烂我的房门,我不跟你计较,也不扣你工钱,你要霸占我这张床,也罢了,我给你好了。” “这床我没有兴趣,我只想霸占你,给不给霸占?” 他看着我,笑若春风,但那眼神却寒光闪闪,如无数刀片飞向我,似乎我若说个不字,他就砍死我。 流氓! 就在这时,听到轻微的信号弹的声音,应该是沧祁的暗卫有事寻他,他微微皱眉头,应该是要紧事。 “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他走后,我却再也睡不着,本来就已经不平静的心,更是被他搅得一团乱,昨夜卧在他怀中入睡的感觉真是很温暖,他刚刚一声等我回来,让我的心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心中很是烦躁,我是不是应该不回来? 在床上翻滚了好一会,我还是睡不着,许是我真的要出去找点刺激的事情做做,才能让我忘记这些烦心事,这里的贪官,活该他倒霉,被我偷了一次又一次,估计都被偷到绝望了。 我换好夜行服,在黑夜中奔驰,这种感觉真畅快,可以让人的心得以暂时的放松,我驾轻就熟地潜了进去,但可惜我翻箱倒柜都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死贪官可能真的被我偷怕了,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藏了。 我偷了一小袋碎银垂头丧气地跃上了屋檐,最没有成就感的一次,忙了那么久,就这点碎银,都不够买一壶酒。 死贪官,钱都到哪了?下次我非把他的毛拔光不可。 当我回到酒馆的时候,一把懒洋洋的声音传至耳畔。 “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我不用抬头就已经知道是谁,我不理他,跃上屋檐准备下去。 “真没出息,忙活了一晚,就就只得了一点碎银。”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讽刺。 “你跟踪我?” 我停止脚步,怒视着他。 “我还以为你那么有本事,挣了那么大的一份产业,原来是如此起家的,风儿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摇了摇头,那表情真让人苦恼。 “你知道你为什么只拿到碎银吗?” 他笑着对我说,我本来不想理他,但又是在好奇,莫非他知道贪官的珠宝藏在哪里? “为什么?”我不甘心地问他。 他突然扔了一大袋子东西过来,我狐疑地打开一看,那金灿灿的黄金闪了我的眼睛,我张大了嘴巴指着他,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就别去光顾他了,我都光顾了好几次了,你再去我估计他连这个官都不敢做了,不过我还是比你出息,找到了一些黄金,你刚才翻箱倒柜什么都找不到的样子真可笑,朝那些衣服泄愤有有什么用?” 他嘴角大大地扯起。 “不许笑——”我恼羞成怒地低声喝他,但他却笑得更欢。 我被他笑得发火,我转身就走。 “别走——”他突然拉住我。 “你想干什么?”我冷冷地问他。 “你拿了我的黄金。”他笑嘻嘻地说。 “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你的?这黄金有凿着你的名字?”黄金现在在我手里,我不给他,难道他敢过来抢? “你真的是很无赖。”他无奈地说。 “大家彼此彼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白了他一眼,准备离开,谁知被他大手一拽,就重新跌进他的怀中。 “拿了我的黄金就想走?这天底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跟你算账呢!” “这些赃物我才不要呢?我明天就去官府检举你。”我气呼呼地说。 “你去呀,到时看看谁偷的东西多?看谁先拉去坐牢?” “你——放手——”我气极,他总可以将我气得暴跳如雷。 “风儿,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了,伙怕我一松手,你突然又跑了,我怕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害怕第二天满心高兴来到酒馆的时候,你已经又不在了。” 他将我搂得更紧,我挣不开,最后只好作罢,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他怀中,我不舍得挣开他的手。 “刚刚上官枫和上官君昊找你?可有急事?” “嗯,有点棘手,但已经解决了。” “他们不像普通的暗卫!”我随意说道。 “嗯,他们是凤凰卫。”沧祁淡淡地说。 “凤凰卫?” 我震惊了,回眸看着他,月色他的神色淡淡。 凤凰卫,是沧国最厉害的皇室暗卫,里面的暗卫都从沧国各大世家子弟中选拔而出,他们从六岁开始开始日夜训练,听闻训练强度极大,凤凰卫无弱者,他们每人都有一项专长,无人能出其右。 凤凰卫只听从凤凰令,极其忠心,主子在,他们命在,主子死,他们以身相殉。 凤凰卫,是皇室暗卫。凤凰令,一向只传沧国下一代君王,沧祁并不是皇室中人,他为什么沧祁有凤凰令? “风儿,为什么我死也不肯放手,你却轻言放弃?是我爱你,比你爱我,深了很多吗?虽然我是刺了你一刀,但是这几年,你在我心中刺下的何止一两刀?” “当年,我的确不知出手那么重,天涵也是爱你的,只是爱成了恨,成了毁灭。当年看到你砍了他一条手臂,我感觉那刀,砍在我自己的身上一般,痛!” “我从他身边将你夺走,还三番四次惹怒他,如果换了其他人早就已经死了几百回了,但那人却是我,他始终不舍得,他有苦说不出,他有气没地方撒,是我对不起他。” “不许你提他,如果你如今还恼我砍他就一条手臂,你大可以再补我一刀!”当年他为救沧天涵,给我刺了致命的一剑,他对沧天涵那份忠心,还真可昭日月。 “他当年不也软禁了你大半年吗?为何你还这般维护他?” “我是自愿被他软禁的,因为我愧疚,因为我抢了他的女人,我抢了自己皇兄的女人,我羞愧。” 皇兄?我猛地抬头看着他。 “世人都说沧大将军原姓齐,单名祁,叫齐祁,因屡建奇功,被赐国姓,从此叫沧祁,成为沧国的护国将军,但其实我真的是姓沧。 “我是沧国五皇子,我与沧天瀚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第350章 打得还不够 沧天涵是我的皇兄,我这一生的使命就是守护着他,这是我母妃的遗命。但我还是眼睁睁看着你砍了他一条手臂,无能为力。 我沒保护好他,我愧对我的母妃。 他的双眼变得深邃幽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我还是从他的声音听出了沉痛。 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沧祁对沧天涵如此忠心,我也想不通,以沧天涵这般狠辣的性格,沧祁为了我一次次忤逆他,为何他又会对沧祁如此容忍? 原来他们竟然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我母妃出身帝都宁家,是宁家家主的嫡女宁若兰,也是唯一的血脉,宁家是百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我母妃自小聪慧,又有外祖父、外祖母的悉心栽培,才情样貌双绝,十二岁时已经名动帝都。 十五岁时,听说媒婆已经踏破了宁家的门槛,当年帝都盛传这么一句话:“宁家有女,千家求。” 媒婆络绎不绝登门一年,但母妃也没瞧上哪家的名门公子,就是这一年新皇登基,为了扩充后宫,繁衍皇家子嗣,大臣们建议广选秀女,我母妃的名单赫然在目。 我外祖父,外祖母虽十分不舍,但皇命难违。 当时我的父皇已经立后,皇后是当朝右相之女柳淑芳,帝都有名的名门千金,高门贵女,素有贤名。 右相曾经是父皇的太傅,我的父皇自小就很是敬重他,他的门生遍布朝野,算得上权倾朝野,他柳家更是帝都第一大家族。 这次选秀,我娘被封为德妃,位列四妃之首。 帝都宁家虽是百年名门望族,书香门第,但到我外祖父这一代,只有我母妃一个嫡女,并没有嫡子支撑门庭,家族旁系虽在朝中有一定根基,但与帝都其它世家相比,就显得根基太浅。 父皇封我娘为德妃,还位列四妃之首,可见初见是动了心。 父皇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相又是十分俊美,气质高贵出尘,我母妃见之倾心,自是满腔心思放在父皇身上,想得到父皇独一无二的爱。 我母妃的确让父皇有一段时间的沉迷依恋,但父皇的女人太多,除了新选的四妃,还有才人、美人一大批,后宫的女子,日日夜夜想得怎样得到皇上的宠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我的父皇,又是风流多情之人,后宫的都是他的女人,他自是处处留情,夜夜风流。 帝王本身就无心,就是有心,也有太多诱惑,就算是有爱,这么多女子瓜分,也是稀薄得可怜,母妃的希望只会是水中花,镜中月,最终幻灭。 父皇是长子嫡孙,当年的皇后所出,一出生自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虽有上代君主的悉心栽培,但从未经历过皇位争夺,顺风顺水登基为皇,少年天子,亦未见识过后宫的残酷龌龊。 他虽心怀苍生,亦有雄心壮志,但他性子温和,虽是一代仁君,却少了杀伐果断,他的仁厚纵容了各大世家的崛起,尤其是柳家,柳家只手遮天。他纵容了皇后,他的皇后暗中残害了他不少的子嗣,他却毫不知情。 皇后柳淑芳这个高门贵女,天下人都说仁德贤惠,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我的父皇对她亦十分敬重,父皇被她的伪善蒙蔽了,她与她的儿子,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母妃怀上天涵时,在宫中不时遭到迫害,天涵数次差点胎死腹中,生了天涵之后,天涵也多次被人投毒,在后宫艰难存活。 母妃在宫中的生活如履薄冰,一个云淡风轻的女子,为了让她的孩儿能活下来,学会了勾心斗角,学会了左右逢迎,学会了避去所有锋芒,埋没了所有才情,泯于众人。 为了让天涵平安生下来,母妃甘愿做一个冷情又平凡的女子,她处处讨好当时的皇后,母妃是聪慧的,她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与天涵宫中夹缝中生存下来,但当中的艰辛,也让她心生畏惧。 母妃和天涵能在宫中存活下来,除了母妃聪慧,还有我的师傅暗中的保护。 我师父是沧国千刀门的门主,这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派组织,但他的人却能渗透到皇宫内院,世家名门。 他的手下,个个都招式诡异,武功极高,又极其忠心,他的真实身份,至今我亦未能得知。 母妃怀上我的时候,她就是已经筹谋将我送出宫中,她不希望我再留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她希望她有一个儿子能在广阔的天空下健康地成长,就这样我与紫芯就掉了包,她成了公主,而我被师傅安插在宫中的人偷偷带了出来,送到了帝都的齐家,成为齐家的嫡子。 帝都的齐家与宁家就是一条巷子相邻的两大世家,齐家家族庞大,后代子嗣擅长经商,虽不显山露水,但实际算得上帝都首富。 齐家家主,我的祖父,对我的师傅也是极其敬畏。 我自小顽劣,爬山、捉鱼、捣鸟窝,我的父亲、母亲极其疼爱我,也就任由我胡闹,也可能是知道我的身份,他们也没怎么敢管我,养成了我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我三岁那年想捉弄仆从,拿一条长长的棍子,捅了马蜂窝,结果蛰得前来看我的外祖父一脸包。 外祖父是真正的品行端方的君子,看我这般顽劣,气得够呛,说再不管我,就得长歪了,再这般任着我的性子长大,就养废了,于是他暗中请了沧国的大儒来教导我。 我的恩师满腹学问,但却极其严厉,我顽劣惯了,没少被他打板子,小小的手板时常被打肿,但他都不顾惜,是一个很凶的老头。 我五岁那年,开始上午读书,下午习武,晚上研读兵法、谋略,阵法,武功秘籍,不得一刻空闲,我每天累得倒床就睡。 我最盼望的日子,就是沧天涵和紫芯出宫看望他们外祖父的日子,因为他们每次出宫,我的父母都允许我去宁家与他们玩耍。 我六岁那年,我师傅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他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武功又很高,他倾尽一生的心血教导我,将他的武功悉数传授给我,毫无保留。 他对我,更是严厉苛刻,我也反抗过,但他有的是整治我的法子。 我师傅一生未娶,他说他在等一个人,直到很久,我才知道他等的人就是我母妃,一个他一生也等不到的人,一个心永远不在他身上的女人,但他却一直无怨无悔。 我那时就想爱一个人就应该像师傅那样,深情不悔。 有时我也觉得师傅很可怜,一辈子孤独,一辈子无望,这样的守望究竟值不值得? 如果一个女人,她的心真的不在我身上,我会选择放手,给彼此一个重生的机会。 但如果彼此相爱,我就一定会排除万难,一生相依相守,无论这条路走得多艰辛,我都会走下去,无怨无悔。 “当初如果你爱的是天涵,我再舍不得也会放手,虽然会很痛苦,虽然会消沉一段时间,但这是必走的路。” “但当我知道你爱的是我,我就做不到相让。” 他看着我,那双如星一样的眸子,变得如深潭一般幽深,看得我无来由心慌,就在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瞬间,他猛地凑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啄了一下我的唇。 双唇轻轻碰触,快速离开,但我的脸还是腾的一下子全红了,这见缝插针的调情,他可是会得很。 我扬起手臂要打下去,他猛地拦腰抱起了我,身体突然悬空,吓了我一跳,不禁大叫起来。 “我想抱你了。” 他眉眼弯弯,如一汪春水,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怀抱依然温暖,他身上的气息依然让我迷恋,其实我是可以挣脱他,但却是被他引诱了,整个人变得软绵绵没有力气,只想软软地赖在他的怀中,原来爱与怨真的是一线间。 怨没了,剩下的全是爱。 “我自己会坐。”我红着脸说。 “坐屋檐冷冰冰,总没有坐在我怀里舒服吧?” 他的笑容灿烂如天上星辰,双手坚固如铁钳,紧紧将我搂在怀中,似乎害怕我挣开他。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嘴角大大扬起,看到如此神采飞扬的他,我的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 “由于母妃的刻意安排,我与沧天涵、紫芯很早就已经认识,父皇也允许他们一月能出宫一次看望外祖父,有时还能小住几天。” “我们一起练武,我们一起放纸鸢,我们一起打架,甚至一起偷东西,所以做贼我绝对比你这傻丫头要厉害,在这方面祁可以做你的师傅。” “凭什么说你偷东西比我厉害?” 我不服气,我可是靠这一行起家的呢? “凭你的偷的是碎银,我偷的是黄金。” 他的唇角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沧天涵每次打架都打不过我,所以对我都是恨得牙痒痒的,小时候每次一见面他二话没说,就像疯牛一样向我冲来,但每次他都被我打得脸青口肿。” 他也只有在我和紫芯面前,他才会绽放真心的笑容,也只有在我们面前他会像一个孩子一般天真,没有任何防备。 我在其他地方看到他,他都是又阴又冷,这是因为宫中的尔虞我诈,让他变成这样,他也不得不变成这样,所以我是比他幸运。 我曾说我们要一直都这样就好,那时沧天涵就说那你以后就娶紫芯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记得当时紫芯的脸红得如天边的红霞,羞得追着天涵打,许是她受了这句话的蛊惑,才会对我起了心思,从此心心念念,总想着嫁给我。 “是不是后悔了?但现在后悔都没用了,紫芯都嫁人了。”我幸灾乐祸地说。 “风儿,你这表情,让我更加确信你爱着我,并且是深深爱着我。” 他边说边把嘴凑过来,我忙闪到左边,他扑了一个空,有点懊恼,但又猛的扑过来,他扑左边,我转到右边,我但我的速度总没有他快,并他亲得脸红耳燥,心跳如鼓,他则俊脸泛红,眉眼含春,撩人心魄。 “风儿,我累了,想睡了。” 他的声音沙哑,双眼迷离,每次他出现这种眼神,我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不许想——”我气恼地说。 “那我就是想怎么办?”他喃喃的说。 “如果真的想,我带你去天仙楼。”我黑脸说。 “如果我想去天仙楼,我用得找你带我去?我没听哪个女人大方到带自己的夫君去偷腥,风儿你果然特别。”他笑。 “谁承认你是我的夫君了?” “既拜过天地,又有夫妻之实,你以为你可以赖得掉?” 他一副赖皮的样子。 “当日再让你选一次,你还是会为救他而伤我?” “我还是会救他,只是我从未想到救他,要让你伤得那么重,若那一剑,你活不过来,我会与你共赴黄泉,风儿,别再怨我了,你若不理我,我就只能像我师傅这般孤独一生了。” 我心中那一点怨气,早就不经意中消散。 “我对紫芯只有兄妹之情,从来没有男女之情,即使她长得再漂亮,即使她再温柔,我爱的人还是你,只有你让我看见有捉住猛啃的冲动,只有你,让我抱着抱着,就想拖回床狠狠欺负。” 他定定看着我,看得我脸儿飞红,看得我不敢再看他一眼,他怎么总是这样子? 这般流氓的性子,看来小时候,他恩师还是打得不够! 第351章 误天下 “风儿,你也已经砍了天涵一条手臂了,大家所有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好不好?他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听他这样说,我没吭声。 楚律的死让我整个疯了,如果不是他杀了楚律,许是我骂得他再狠,我依然无法动杀念,而他则早就对我动了杀机。 我与他算上孽缘了。 “我们一起玩闹,一起捉弄对方,也一起看书,对弈,我的童年虽是累的,但也是快乐的,充满阳光。” 我十二岁离开他们,师傅将我扔进了军营。 这是我母妃和师傅早已经决定好的事情,所以我自幼研读兵书,学权谋,就是为了这一天铺路。 也就是那年,我得知了我的身世,知道我与沧天涵是兄弟,知道母妃在宫中举步维艰,天涵在后宫如履薄冰,他们随时性命不保。 母妃希望,我能到军中历练,闯出一条路,创一番事业,日后能立足朝堂,暗中支撑起宁家的门庭,日后两兄弟守护相助,互相扶持,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了不让皇后猜忌,天涵自幼就要扮愚钝,不学无术,这样的天涵,皇后虽不猜忌,但父皇亦不喜,父皇满腹学问,才华横溢,对不学无术的天涵,自是恨铁不成钢,没半分宠爱。 没有父皇的宠爱,母族又无可依傍,天涵在宫中自是只有任人拿捏的份。我恼师傅怎么那么迟才告诉我,若他早点告诉我,我会更加刻苦勤奋,我会更早地进军营历练。 我总担心知道得太迟,怕自己有能力,能护住他们之时,他们已经被人谋害了。 我是那一年,才真正懂事,真正长大,从此护着天涵,就成为我的一种执念。 我从军中一名普通的士兵做起,在军中摸爬滚打,个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我自幼虽顽劣,但却长于锦衣玉食之家,军营是大都是苦寒之地,条件很差。虽自幼习武,但却从未上阵杀敌,何时见过血流成河,尸体如山的情景? 但每次我畏惧退缩之时,我只要想起母妃和天涵,就有了勇气,他们需要我去保护,我要披荆斩棘,建功立业,手握兵权。 这一年我在腥风血雨中穿行,在剑林箭雨中成长。 我十三岁在军中比武,独占鳌头,无人能敌,领军一夜剿灭了为祸多年的黑水寨,用了半个月,端了盘踞岭山多年的十三寨。 我十五岁带一队轻骑奇袭敌后,烧了敌方的粮草,斩杀敌军将领,在军中崭露头角。 当年与你父皇的一战,更是天下闻名。 你的父皇,当年威名赫赫,仿若战神,从未有败迹,他的大军到了哪?哪里就是你们瀚国的国土,而他率军进犯沧国,沧国上下震惊,人心惶惶,当年的瀚军让人闻风丧胆,当年的瀚国如日中天。 我领军前去拦截,与你的父皇多次交战,最后让他止步于八角岭,无功而返,抱憾不已! 击退了你父皇之后,我再次带兵出征,八个月使叛乱的土族十八个部落全部归降,沧国上暂无内忧外患。 十六岁那年我封沧国护国大将军,当时大家还是称我为齐将军。 此后经历了无数战役,心在战场中变得冷硬,人在战场中变得残忍,沧国的版图在不断扩展,沧军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 我看到尸体叠着尸体,我看到血流成河,我体会到了什么是生离死别,我也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凉。 但我总认为好男儿,就应该征战沙场,捍卫国土,让自己国家的疆土变得更宽更广,让我们的子民能独立天地间,昂首做人,不受欺凌。 我的父皇是很喜欢我的,每次我回上朝受封,他看我的眼神都满是喜爱欣赏,我每次回朝,他都召我到御书房觐见,考查我的学业。 我自幼有名师指导,学业自是极好的,就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是精通,父皇每次都赞叹不已,说齐家为沧国培养了一个好儿郎。 父皇棋艺高超,听说未逢敌手,而我的棋艺是当年沧国国手冯丰老头亲授,自是厉害的,知道皇上是我的父皇,我也是卯着劲跟他比试,结果我的父皇输了。 那天他输了不说话,就是盯着我看,良久才叹息说,我若是他的皇子就好了,可惜他的皇儿都不及我。 尤其是听到李公公说我长得有几分与他相似,他更是细细凝视着我,说我与他的确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眉眼相似,竟比他的皇儿长得更像他。 从此他待我更是亲厚,每次我回来,他都召我进御书房,我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是极其喜欢我。 有时让我与他对弈几局,有时听我说战场上的趣事,有时与我一起作画写诗,他赞我的字写得好,铁画银钩,颇有风骨。他说我的画大气磅礴,有大家风范,就连我的诗作,他说我的诗作心系苍生,胸怀家国,豪气干云。 每次见面,他都感叹,若我是他的皇儿就好,眼眸竟尽是遗憾! 我虽知道他是我的父皇,但却是不能相认,母妃李代桃僵,混淆皇室血脉,若真相大白,不仅她是死罪,就是宁家也难逃一死,将我收为嫡子的齐家也会遭殃,还有当年的宫人,接生婆,一切相关之人,也都难逃一死,甚至若君王震怒,则株连九族。 这次见面之后,我就回了军营,带兵去了锦西,但锦西一仗还没有结束,说我战功赫赫,特赐国姓沧。 那日皇上一连下七诏,八百里加急,迅速将我召回帝都。 原来是我父皇突然得了重病,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我母妃才跟他说现在的少年将军齐祁,是他的皇儿。那个战功赫赫,威震沧国的护国将军是他的亲骨肉,那个他那最是欣赏的少儿郎,是他的皇五子。 为见我一面,父皇急急将我召我回帝都,那天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祁儿,为什么我要知道得那么迟?” 他的手很冰凉,但双眼却带着不舍与疼爱,他回眸看了看我娘,眼中竟然是浓浓的爱意与不舍,带着怨。 我父皇这一生真的没有爱我娘吗?在这一刻我不相信。 “隆儿,不成器,他心术不正,朕发现得太迟!但祁儿,父皇来不及筹谋了,你根基还是太浅了,父皇知道得太迟了,不能将你扶上去了。” “兰儿,你欺朕,你误朕,你误天下。” 父皇一向温和,那刻的声音甚是严厉。 第352章 就一次 父皇说我是他最引以为傲的皇儿,是他的骨肉,定是要让我认祖归宗,但此事不宜大肆宣扬,母妃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整个家族都得牵连,他又病重,怕是护不住母妃。 最后父皇连夜召见了史官和宗室长者,在他们的见证之下,我认祖归宗,叩拜了祖先的牌位,并上了皇家玉牒,史官在旁记录。 “朕的德妃,听信谗言,误以为祁儿命中有劫,要送出宫中才能存活,因愚昧犯下大错,混淆皇室血脉十几年。” “德妃犯了错,但幸好如今主动坦诚,朕的皇五子,战功赫赫,护国佑国,德妃也替朕生了一个出色的皇儿,为我们沧国培养了一个好儿郎,算是大功一件,如今就算将功抵罪,日后任何人不得再追究当年之事,包括新帝登基亦不追究牵连当年之人!” “若日后新皇不仁,心术不正,祸害苍生,危及社稷,朕的皇五子可取而代之,沧国皇族宗室,要相助于皇五子,不得阻挠。若新皇仁厚,祁儿不得有反心,要好好辅佐皇上。” “都是朕的骨肉,不到万一,朕不愿看到骨肉相残,朕愿山河无恙,江山永固,你们兄弟齐心。” “皇叔父,这道密旨你替朕保管好,今日在这里的都是朕亲信之人,要谨记朕今日之言,” “兰儿,你欺朕,把朕的祁儿,送出皇宫,让朕父子分离,朕眼馋齐家养了好儿郎多年,不料竟是朕的骨肉,朕一直喜欢祁儿,一直觉得祁儿长得与我相似,想着若他是朕的皇儿该多好,没想到祁儿,竟真的是朕孩儿,朕很开心,但遗憾知得太迟。” “兰儿你欺朕,让涵儿自幼装愚钝,不学无术,顽劣不堪,让朕恨铁不成钢,不喜他多年,让他这一生不得半分父皇的宠爱,如今朕十分愧疚,但亦知之太迟,想弥补,已经没有机会。” “朕至今不知涵儿是何秉性?他的学业如何?他心性如何?他这些年看了什么书?他是否怨朕,怨朕没用,没护着你们母子。” “皇上,涵儿自幼聪慧,聪明才智不输祁儿。” 母妃说,双目已红。 “兰儿,你欺朕,误朕!” “罢了,罢了,朕原谅你了,朕这些年,也是冷落了你,没护好你,朕是怨你对朕冷淡,怨你的心不在朕身上,你还年轻,好好活着,如今你有祁儿,涵儿在身边,朕走了,也是放心的,你也别难过伤怀。” 父皇说完这句话,才召见了等在外面的众人。 父皇在弥留之际,把皇位传给了皇后之子,而凤凰令则传给了我。 “涵儿,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这些年,终是委屈了你,你的学业可好?” “回父皇,儿臣学业甚好,没有荒废。” 父皇含笑而逝! 父皇临终前说了原谅母妃,让母妃好好活下去,莫要难过伤怀,但母妃一生用情太深,父皇那句欺朕、误朕、误天下,如一座山压在她心上,让抑郁不得欢颜。 她说父皇定是恨她怨她,他说父皇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最是温柔之人,从不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临终前这般狠厉,定是恨极了她,怨极了她。 父皇走后,母妃不得欢颜,抑郁寡欢,她说要去寻父皇,求父皇宽恕,最终母妃药石无效,也离我和天涵而去。 “母妃临走前,轻轻地拉起我的手,她抚摸着我的发,我的脸,直到这个时候祁才知道,被娘轻轻抚摸是多么的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长于齐家,虽锦衣玉食,爹娘对我也极好,但碍于身份,他们从不会这般亲近我。 我虽知她是我的母妃,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想用手去挽留,但却什么都留不住,我甚至连与母妃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双眼此时变得更深邃,他是难过的。 母妃离开之时,执着我们的手,让我们日后兄友弟恭,相互照料扶持,这一生无论遇到多大的矛盾,都不能兄弟相残。 母妃说新帝表面温和,内里狠毒,他不会容许一个比他还出众的兄弟活着。柳家权势滔天,如今父皇不在,他定不容天涵活着,母妃再三叮嘱,要我守护好天涵。 我答应我母妃,定会好好护着他,但我最终没有做到。 “母妃将她对父皇的爱都藏于心底,她对父皇用情这般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对父皇的情意也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但随着她的离去,他们所有的怨恨情爱都长埋地下。” “父皇去世了,母妃也跟着走了,我和天涵就成了彼此最亲的亲人,虽然我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皇兄,他也从来没有叫我一声皇弟,但娘的临终的话我们一直铭刻着。” “这么多年,因为你,他恨我,有几次他恨不得掐死我,但他最终没有下手。” 新皇的确如母妃所说,表面文弱仁德,实际凶残狠毒,心胸狭窄,父皇在的时候,他们还收敛一点。 登基为王之后,暗杀、投毒,甚至在皇宫刺杀都是常事,我数次救沧涵于危难中,但纵是有我相护,有师傅安插在朝中的人相救,天涵受伤的次数亦不少。 这些年,天涵在明处,我在暗处,所有的刀剑都是朝他而去,他的头顶就悬着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刀就落了下来。 自己的命拿捏在别人的手里,即使很小心,但还不时发现验饭菜的银针是墨黑的,他除了我,不信任任何人。 如父皇所说,我的根基尚浅,而柳家势大,天涵不是滥情之人,只是最初,他为拉拢各方势力,才不得不娶了一大堆侧妃。 从任由人拿捏的皇子,到权倾朝野的王爷,他这一路走得也是艰难。 我十二岁投军,就是为了护他,护母妃,他想要的,我都替他要了,他要权,我帮他筹谋,他要金钱,齐家倾一族之力相助。 “我手握兵权,有师傅身后庞大力量支持,有齐家家族的金钱支撑,还有父皇的密旨,宗室相助,我要夺权登基为皇,比天涵更名正言顺,但他要这个天下,他要这皇位,我帮他去夺。 但我明知他对你动了心,也知道你是他的正妃,但却做不到拱手相让。 父皇与我母妃这一生,在彼此的怨恨中错过了,风儿,难道我们也要如此错过吗? 天涵曾经一直就笑我不解风情,只会打仗,他说有权利让我这个弟弟开窍。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紫芯爱上我,所以想方设法将他认为漂亮的女人塞给我,所以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紫芯不肯与他说一句话,而他却摸不着头脑。” 他朗声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 “我只当紫芯是妹妹,我的心真的只装着你一个,要不你摸摸。” 他将我的手拉到他的胸膛,我的手轻轻贴了上去,我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我感受到他的体温,在他灼热的眸子下,我的心也不由自主砰砰地响。 这样摸摸,难道就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我一个?胡说八道!哄小孩呢! “风儿,在军营里我暗示了你那么多次,我引诱了你那么多回,你却浑然未觉,像一块木头一样,我真的没有见过你那么笨的女人,让我又恨又爱又无奈。” “晚上你躺在我身旁,一眨眼就睡着了,而我却受尽煎熬,想扑上去,又怕吓着你,想要你去另一个帐房,但却又舍不得,结果每天晚上都在活受罪。” “白天出去练兵的时候,就想着今晚敢不敢将你搂入怀中,要不要试一下将你压在身下,看看你的反应,但最后还是不敢。” “这样的日子我熬了一年,熬到我疯了,熬到我已经忍受不住,当我带着捉回的小白兔,兴冲冲骑着快马飞奔回来,打算向你彻彻底底表白的时候,帐内已经空无一人。” “你已经被沧天涵带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一刻我的心空了,那一刻我觉得这个帐房,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暖意。” “也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是陷进去,而是陷进了深渊,此生此世,再容纳不了旁的女子了,有你在身旁的夜晚,我备受煎熬,没有你在夜晚更难熬,摸摸床边空无一人,相思蚀骨,第一次知道情爱这般折磨人。” “当你穿着盛装,被天瀚牵着手缓缓进入我的视线那一刻,我竟然不相信是真的,你的手居然攥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中,并且这个男人还要天涵!” “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那样的亲密,亲密得让我觉得喝下酒是那样的苦,那样的涩,我看着你们如一对璧人那般相依相偎,我就妒忌得发了狂。” “当我知道你瀚国公主,是天瀚名正言顺的王妃时,我简直疯了,觉得天塌下来了,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原来与自己同床共寝一年的女人竟然是自己的嫂子,你知道这一刻我有多绝望吗?” 这一幕,如一把尖刀插入了我的心。 此刻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我的心竟然也跟着痛了。 这些年, “群臣手中传递的那幅画,是你刺我的第二刀,画中的女子,衣衫不整,活像刚与人——” “当你说是天涵给你下了药,你与狄陌——” 自己深爱着的女人,自己一直视若珍宝,苦苦等待着她成长的女人,一直不敢碰的女人,却被另一个男子——” 我心堵得难受,心如刀割就这般了。 我恨天涵,恨得想一刀杀了他,但又杀不下手。我妒忌狄陌,妒忌得想灭了他,但他又远在在天边。 我怨你,但我更怨自己,为什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 攻打邺城是你刺我的第三刀,这一刀最狠也最深,我感觉你这一剑是穿胸而过,我所有的血都在瞬间流光,整个人痛得懵了。 你在阵前说你想我,说想得心都痛了,那一刻我真的想冲过去紧紧搂住你,对你说我也想你。 但我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你设的局,你用自己的命做的陷阱,我明知是是陷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也只能跳下去,因为我不舍得你死。 你说我为了一个女人罔顾百姓的性命,说我舍不得你死,宁愿让士兵死也不舍的你死,你说纵使男儿多薄情,但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一句句,一声声,如一把把利剑刺入我的心窝。 当我看到将士们愤怒的脸孔,但看到他们绝望的眼神,当看到你残酷的笑脸,你知道我那一刻痛到什么程度吗? 你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不舍得你死,你赢了,我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痛彻心扉,输得心如死灰。 我在自己的手臂上砍下了一刀又一刀,但依然掩盖不住心中的痛。 你让我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那么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让我身败名裂,你将我逼上了死路,你那次何尝不是狠狠地刺了我一剑?并且这何止一剑? 那次在战场上,你说的那些诛心之话,天下人人皆知。 不仅军中将士说瀚国女皇被沧国大将军睡了一年多,这话流传甚广,上到世家大族,下到平民百姓,都在说。 你瀚御风嫁天涵为妃,也是人人皆知之事,我睡了天涵的正妃一年多,这事在帝都更是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那次我退兵回朝,险些被我的外祖父打死。 宁家诗书门第,最是注重礼条法度,外祖父清正一辈子,他一直以我为傲,觉得我品行端正。 “他问我传言是否属实?” “我说不属实。” 他立刻眉开眼笑,说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竟传出这等谣言污蔑我,他的外孙是德行端正的君子,他岂会看错了。 我不忍骗他,就说传言不属实,夸大了,没有睡一年多,就一次。 我这话将我的外祖父,气得吐了几口鲜血,晕厥了过去。 他醒来之后,真的将我往死里打,他不够气力,就让人轮番打,说宁家没有我这般不是东西的子孙,若让我活着,那是让祖宗蒙羞。 活该,打死也活该。 第353章 今晚补上 还能再厚颜无耻点吗?这话都敢跟他外祖父说,真真是打死也活该! 外祖父要打,我只能受着。 若不是外祖母拦着,我当日就被打死了。 我的恩师,当日也怒气冲冲前来兴师问罪,但看到我被打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就骂了句臭小子,就骂不了下去。 我的恩师学识渊博,是儒学大家,但却不迂腐,我自幼跟他读书,他严厉苛刻,也是没少打我,但其实他很是疼我。 “你这老头,出手这般狠,这小子,什么品性你不知道?年纪不小了,通房丫头都没要一个,他那将军府,女人都见几个,这次这般,自是入了心。” “小时候,你把他当眼珠子那般疼着,我打他几下手板,你都舍不得,如今却舍得出手这般重,你看都打成什么样了?” “入了心也不能这般,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旁人不知,你不是不知,那是他皇兄的妃子,他竟这般不顾礼义廉耻,我恨不得打死他,我宁家没有这般不肖子孙。” “他这般置他皇兄脸面于何地?我真恨不得打死他。” “这帝都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要贤惠的有贤惠的,要活泼的有活泼的,要美貌的也有美貌的,那样的没有?他偏偏哪家的女儿都看不上,急得我天天上火,天天追着他骂,问他是不是要天仙才娶?” “你知道这混小子怎么说吗?他说天仙他也不娶,他就在军营待一辈子。” “你还说男儿志在四方,他心系国家,还不开窍,现在好了,开窍了,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 “你费尽心血教导他,我宁家这个不肖子孙,却堕了你的名声,老弟,是我对不起你,现在还有一口气,我打死他。” 那天是恩师将祖父拖走,然后命人将我偷偷送回隔壁齐家,要不我外祖父,估计看我还有几口气,还要给我补几棍子。 因为这事,外祖父一年多,都不许我登门。 “你怎么不向你外祖父解释,当初我隐姓埋名入军营,你并不知道我是天涵的正妃。你怎么不说当年是沧天涵自己不要我的,我当年已经离开了王府,与他们没关系了。” “我并不喜欢沧天涵,即使没有你,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知不知道,你都曾经是天涵的妃子。我做了,就担着,该我受的,我就受了。我要了你,还要得天下皆知,让天涵受尽天下人的耻笑,我总得让他出口气。” “外祖父很是疼我,是我不孝,年年气他。他年年催我娶妻,我年年忤逆他,他也是拿着棍子追着我打,追得气喘吁吁。但追上,他也是舍不得打,这次我是将他气狠了。” “我知道在战场上刺你一刀,是我该死,我出手太重,我连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但当日你与楚律约了来生,可曾想过我?我也是血肉之躯,我也是会难受。” 你不顾惜自己性命,那么狠绝地将身上的剑拔出,那一刻我看到鲜血从你身上喷涌而出,我心中的恐慌你又知道多少? 军中的探子说你回到帐中一直昏迷不醒,你昏睡了多少天,我就煎熬了多少天。 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才稍稍合上眼睛,就梦到你对我说此生无缘,来生也无分,心就痛得抽搐。 我一合上眼睛就是你残忍地拔剑的瞬间,看到你身上的鲜血喷涌而出,我晚晚都在噩梦中惊醒,醒来全身大汗。 我担心你的同时,我也很担心天涵,自你砍了他一条手臂后,他被御医包扎醒来后,就不再说一句话,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允许进他的营帐,他整天呆呆地躺在里面,整个人痴了一般。 他偶尔会突然发狂地大吼:“她居然真的砍了我一条手臂,她真砍了我一条手臂,她果然如此恨我?” 他这般,我很心酸,也很难受,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母妃让他护着他,但我看着他这般痛苦,却无能为力。 心伤最是难以治疗。 他杀了楚律,他夺了楚律一条命,而我只砍他一条手臂,想起楚律,心中依然伤痛。 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沧涵不痛苦?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醒过来? 自你那一刀,天涵整个人颓废下去了,他当初要将你赶尽杀绝,是因为他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浓,你从不把他当夫君,但他却认定你是他的妃子,他的妻子。 如果你在战场上战死,我相信他一定抱恨终生,即使他能得到整个天下,他一定不会有丝毫的开心。 你那一刀,让他时而癫狂,时而绝望,军中所有事情,他都撒手不管了。 我担心你瀚军会再次攻过来,我担心你会醒不过来,我担心天涵会永远活在痛苦当中,我担心你醒过来后与我形如陌路,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我。 我在家与国中彷徨,我在情与恨中煎熬,我更是在亲人与爱人中苦苦挣扎,没有人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没有人告诉我怎样才能两全其美? 如果跪地能感化上苍,让你活过来,能让天涵的手臂再生,我愿意长跪于天地间。 你昏迷了一个月,我痛了一个月,我煎熬了一个月。 即使砍我十刀,我都不会流一滴眼泪,得知你醒了,我喜极而泣,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只要你活着,即使这辈子你都不原谅我,我都认了。 但我没想到你就这样走了,走得无影无踪,你能在这个时候退位离开,一定是心如死灰。 但你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即使踏破万水千山,我也是要寻到你的。 我好想立刻离开军营寻你,但天涵一蹶不振,沧国又大敌当前,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无法将肩上的担子扔给断了一条手臂的天涵。 我无法在这个时候弃沧国而去,我无法弃我的将士不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这让我惶恐,这让我坐立不安,天大地大,我不知你究竟去了哪里?还能不能找你回来? 瀚暮退兵后,天涵也渐渐接受了断臂的事实,重新振作,但我却很少见他笑了,每次看到他袖子里变得空空荡荡,每次看到落寞的眼神,我的心都不好受。 也许在你的眼里他罪有应得,也许你会认为他死一百次都不过分,但我还是难受,我的心还是很痛。 安置好军中一切,我开始寻找你,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留在瀚、沧、狄三国,我知道你一定是想逃得远远的。 我发散了手下,去寻你,但都没有回音, 我长途跋涉,我风餐露宿,亲自去寻,这一年我踏遍了万水千山,千山万水,但都寻你不着。 这一年我噩梦连连,这一年我心急如焚,你根本体谅不到我寻找不到你的彷徨失落。 茫茫人海,人如浮尘,要寻找一个人,何其艰难。 收到传信,说你有可能在翼国凤城,我匆匆忙忙赶来,不敢休息,怕睡多一会,来迟了,你又走了。 当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被突然而来的狂喜冲昏了头脑,原来老天竟然如此眷恋我。 但你看到我拔腿就跑,那一刻我告诉自己,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追上你,跑到断气,我也不能再让你在我视线中消失。 无论你拿什么话伤我,我都不走,就是被你气得想掐死你,我都不舍得离开。 只要能在你身边,我知道总有一天能让你原谅我,但我还是看不住你,你还是从我身边跑了。 刚开始,我以为你出去游荡了,但夜已深,还不见你,我就开始坐不住,我忍不住到外面张望,但每次都是失望。 我亮着灯等你等到天亮,但还是没能看到你的身影,但我心中还是存在一丝侥幸,希望你是喝醉了酒,没有醒来。 天色大亮,酒肆迎客,到客人越来越多,我的心就越来越慌。 我怕你又不见了,我怕我可能又要失去你了,我很害怕你突然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感觉,我害怕在人海茫茫中焦虑地寻找一个人的感觉。 我慌乱无措,客人要我端菜我就拿酒,叫我拿酒我就将菜倒在他们身上,被他们骂毛了,就倒在自己的身上。 那天我丢了魂,手里拿着酒罐,但却会无缘无故掉在地上,掉得春小二心惊胆战,一路扫碎片,一路擦汗。 你如果这次敢再跑,我真的会疯掉的,风儿,以后别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 “你打烂我那么多碗碟,你得罪我那么多客人,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 嘴里说着责备的话,但心中却酸楚,我活得痛苦,他则更是煎熬,罢了,罢了,逃不掉了,也不想逃了,不愿逃了,这辈子,是生是死,是苦是痛,都陪着他了。 该受的骂,我受了,该挨的打,我也挨了,该承受的罪名,我也承受了,如今你与天涵亦无关系,若你愿我当初刺你一刀,你今夜也可以刺我一刀,刺完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风儿,原谅祁好不好?” 他的声音轻柔如春风袭过,让我心泛起一丝丝涟漪。 “风儿——” 他喃喃地叫着,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他眼中情意更浓,带着润泽的唇微微凑近我,我心跳加速,我闭上了眼睛,不再拒绝,我也想他了。 他的唇柔软温润,带着丝丝甜,我的手禁不住轻轻环上了他的腰,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心中一激灵,我用手猛地推开沧祁。 “是春小二,别管他,我们继续!” 他不要脸,我还得要,我赶紧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掌柜、祁小二爷,你们怎么都在屋檐上?半夜三更你们在上面做什么?”原来真是这个家伙。 “我还以为有贼呢?后来一直听到有声音在响,我才猜我们屋檐有很多老鼠在爬过,所以出来看看,但没想到是你们两个。” 他的声音带着失望,难道看到一群老鼠在屋檐爬过他会很开心? 我黑脸,居然说我是老鼠,他真的不想活了。 “我们在看星星,你赶紧回去睡吧。” 沧祁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 “看星星?掌柜你们是怎样爬到屋檐的?我还没有试过坐得那么高看星星呢?要不——” 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你上了就不能下,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就变成了肉酱,阎王可能还让你上刀山,下火海。” 沧祁说,吓得春小二脸都白了。 “我是很怕,但我也很想上屋檐坐坐,你们都没事,我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春小二颤抖着声音说,他吞了吞口水,眼睛带着渴望。 “你——你有本事你就上来。” “小二,别怕,掌柜知道怎么上来,我下来帮你。” “你——” 沧祁狠狠地瞪我一眼,但更狠地瞪了小二一眼,那眼如利剑一般,我不理他,飞身下去,将他带了上来。 我将他放在我和沧祁的中间,小二一开始,很紧张,猛地拉着我,生怕真的掉下去,被阎王扔到火海里,烧得粉身碎骨。 “你还是不是男人?要死死拉着掌柜,松手,否则我剁了你的手。” “祁二爷你刚才不是说得很可怕的吗?我可真的害怕会掉下去成肉酱,我更不想爬刀山,过火海,到时粉身碎骨,烟消灰灭。” “要拉过来拉我。” 但可惜小二看了看他,就摇了摇头,死活都不肯过去。 这一晚,小二在兴奋与紧张中度过,双眼闪着光,而坐在一旁的沧祁则一脸不爽,而我则梨窝浅笑,心情极好,三个人,三种表情,三种心情。 当这天地间的第一缕阳光,撒在我们身上的时候,我带着小二飘然而下,小二大声欢呼,看我的眼睛恍如看神明一般,那崇敬的劲头,让我很有成就感。 我没看沧祁,但我听到了身后磨牙的声音。 “欠你的,今晚补上。”我红着脸,低声说。 “你说什么?” “我没说话,你听错了。” 我脸发烫,赶紧跑了,我定是被他蛊惑,迷了心神,才会说这话。 躲不开,逃不掉,就不躲,不逃了,心中的雾霾一下子散开了。沧祁似乎心情也是极好的,一上午都是眉儿弯弯,嘴角轻扬,他定是听到我的话了。 傍晚时分,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玉渊公子,你来了,雅座请。” 看到柳玉渊过来,春小二十分殷勤地迎了上去。 “你家掌柜今日可在?” 柳玉渊的声音,一如往昔那般温和悦耳,听着让人如沐春风,十分舒服,今日他一袭青衣,更是显得淸俊雅致,温润如玉,一时喧闹的大堂都静了下来。 “玉渊兄,你来了,今日刚到的红颜醉,醇香扑鼻,一会与你尝尝。” 我笑着迎了上去。 “半仙兄弟,前几日,与你在翠湖一游,谱了个新曲,有些地方总觉得差强人意,你听听,帮我改改。” 柳玉渊含笑看着我。 “半仙兄弟,你什么时候跟玉渊公子游翠湖不叫兄弟我,不当我们是兄弟是不是?” “半仙兄弟,你这就不对了,平日我们邀你出去游玩,你都不肯去,是嫌我风三少长得没他柳玉渊好看吗?” “半仙兄弟,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想兄弟我邀了你多少次,你不是说身体不爽利,就说忙着给家里的娘子挣银子,要养家糊口,没时间,原来是瞧不起兄弟我。” 我没想到这帮家伙这般激动,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我,我差点就淹没在他们的唾沫星子里。 “各位瞧得起我半仙,是我的荣幸,我平日真的是忙,那日更好得空,又偶遇玉渊公子,各位兄弟别恼,别恼,今日各位的酒水免费,各位敞开地喝,兄弟我我请客,当给各位兄弟赔罪。” “我风三少是缺几个喝酒钱的人吗?算了,看你还有点诚意,兄弟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们喝酒,敞开喝。” 闹哄哄的众人重新落座,继续喝酒作乐,猜拳斗酒,脸上不见半分不爽了,敢情刚刚这般群情汹涌,就是想赖今日的酒水账了。 “玉渊兄,雅座请。” 我含笑道,说完转身对上了沧祁那双冷飕飕的眸子,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停了脚步。 第354章 等掌柜上楼来履诺 “玉渊兄,你先上去,我一会就上。” “我这个月心急火燎,挠肝抓心,风尘仆仆,想不到掌柜逍遥得很,翠湖泛舟,美男相伴,羡煞旁人,真是好得很啊。” “没你想得那么好。” “看过情人湖,走过姻缘路,春风一度共缠绵,怪不得掌柜乐不思蜀,一个月未归。” 沧祁声音平缓,但目光却极为寒凉。 “不是,就回来那天偶遇了,他邀我游湖,我刚好累了,想歇歇腿,就答应了,没乐不思蜀。” “走过姻缘路了?” “没有。” “共缠绵了?” 他嘴角含笑,声音温柔。 “没有。” “没走过姻缘路,你是飞到湖里游船的?” 这话还真没法接了,我感觉这次捅马蜂窝了。 “我就去提前去看看那里景色好不好,若是好,打算回头带你去看看,去走走!” “带我看完,走完呢?” 他自是想我答看完,走完,就春风一度共缠绵了。 我擦汗,这话也没法接,这坑一个接一个的。 “结果呢?” “传言夸大了,那湖一般,那路也一般,实在不值得一游。” “同游的人呢?” 他含笑而问,端是温柔。 这话也没法接。 “同游之人,更是一般了。” 我笑着说,这违心的话说出,心还真会抖。 一会我把掌柜这话,原封不动地跟那玉渊公主说一遍可好? …… “这不大好吧,俗话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他长得一般,你我知晓就好,何必出口伤人呢?你恩师定是教过你这些做人的道理。” “恩师自是教过的,但我没学会。” 他目光沉静,姿态安然。 我一口气憋着,吐不出,吞不下,竟连咳了数声,胸口憋得痛,他外祖父只被他气得吐几口血,那是他外祖父能耐。 我蹬蹬跑上楼,这话没法接了,他一个坑,一个坑地挖,总会掉一个被他活埋了。 “瀚御风,你还真是好得很!” 他声音不大,低低沉沉,但却像染上了深夜的那一抹寒凉,心猛地揪了一下。 上到二楼雅座,我大大地舒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脊梁冷飕飕的,觉得今日这事怕是不容易善了了。 柳玉渊被封为翼国第一公子,自不仅仅是姿容好,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醉心音律,擅琴。 平日他来,我们不是弹琴,就是对弈,我的琴是我娘亲自教的,自是不弱,诗词歌赋,也拿得出手,棋艺当年得父皇悉心指导,也是极好的。 只是父皇离开后,我不是囚禁在冷宫,就是在军营,后来当了女皇,忙于国事,也没有这等闲情逸致。 如今来了这凤城,没了国家琐事,倒重新有了兴致,我们两人也算志趣相投,他每次来,都会在半仙楼待上半天,而我也上来作陪半天,他视我为知己,我也当他是好友。 他长得清俊好看,声音也如他的琴音那般动人悦耳,平日与他相处,倒是十分舒服愉悦,但今日却觉得如坐针毡,心神不宁。 “听说你的半仙楼,来了一位小二,人称祁二爷,长得俊朗无双,贵气天成,身姿如芝兰玉树,见之让人自惭形秽。” “我道传言夸大,刚刚一见,方知传言不假,果真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不说话时,那身气势,却甚是慑人,那通身气派,让人禁不住紧张,这般人物,我怎看都不像一个小二,看来这半仙楼真是藏楼卧虎,不简单。” “怪不得人人都说,半仙楼的酒最醇,半仙楼的小二最俊,比得过半仙楼的酒,却拼不过半仙楼的小二。” “不过也不奇怪,掌柜都是谪仙般的人物,小二自是不弱。” 柳玉渊笑着说,声如珠子落玉盘,悦耳动听。 我不禁失笑,我还真不知道外面流传这样的一句话,看来招的这个小二,还是能给我撑撑门面的,但想起他刚刚寒凉的眼神,竟觉得今日的衣衫有些单薄。 “他也就长得那样,心黑着呢,没你说的那么好。” 说话间,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我心微微一紧,沧祁上来了,他不会真的这么无聊,将我刚刚的话原封不动告诉柳玉渊吧? 若他真敢这般做,有他好看的。 转过身子,沧祁已经施施然过来,长身玉立,眉如墨画,目若秋波,璀璨夺目,若多看一眼,很容易被吸附心神,陷了进去。 如今的他,刻意收起了几分昔日做大将军时的刚毅冷硬,多了几分贵气高雅,看着的确是赏心悦目,即使这身小二服,还真折损不了他这身光华,别的酒肆想跟我拼小二,还真拼不过。 “掌柜,这是今天才到的醉红颜,小的刚刚闻了一下,果然醇香,所以多拿了些上来。” “行,你放下就去忙吧,今日客人多。” 他上来定是不安好心,我立刻下了逐客令。 “听说玉渊公子是翼国第一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得清俊绝伦,温润如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的自小喜音律,诗词,今日难得有机会,按捺不住想向玉渊公子讨教一二。” 果然没那么好打发。 “在下也是略懂皮毛,祁二爷过奖了,今日一见,祁二爷果然风采无人能及,让人见之忘俗。” “若祁二爷,有什么疑惑需要玉渊解答,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开始,沧祁态度十分诚恳,那模样还真像前来讨教。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说得热火朝天,颇有几分相逢恨晚之感! “今天高兴,难得遇到知己,玉渊公子,我们喝。” 喝了一轮,两人命人送来了棋盘,开始对弈起来,我认识沧祁已久,倒从没有与他对弈过,但上次听闻他的棋艺是当年沧国国手冯丰老头亲授,还赢了他父皇,他自是很厉害的,怕是柳玉渊不是他对手。 两大高手对决,倒是难得,我一时来了兴致,静静在旁边观看起来,我虽知沧祁棋艺是高超,但还没想到竟是这般厉害。 柳玉渊一局比一局输得惨,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 “想不到祁二爷的棋艺竟这般高深,玉渊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想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玉渊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既然玉渊说自谦了,今日棋逢对手,实在是痛快,我们那就干了这杯!” “听闻玉渊公子擅琴,精通音律,不知道玉渊公子最擅长哪首曲子,今日我们就以琴会友。” 我见多了沧祁拿剑的模样,他竟不知道他琴艺也这般出众,我是被他震慑了。 琴声如潺潺流水,从他修长的指尖流泻而出,一开始如春风吹过大地,我仿佛还能闻到田间野花的芬芳,我仿佛看到了孩童在田间嬉戏,笑声欢乐无忧,身后是炊烟袅袅的茅屋,月光如水,恬静安宁。 但不久琴音渐变,变得婉转、哀愁,转眼马蹄疾疾,一时如惊涛拍岸,一时如万马千军,我仿佛又到了战鼓如雷,厮杀声,马蹄声,刀剑声混在一起的战场。 一曲《离人歌》,竟被他弹得这般大气磅礴,悲壮辽阔。 我的心神随着琴音起起伏伏,一曲罢了良久,我才回过神来。 “今日听祁二爷一曲,才知道玉渊技艺不佳,实在惭愧,日后实在不敢再自称擅琴。” “玉渊公子的琴艺高超,小的如听仙乐,刚刚你那曲子谱得好,但在下就觉得这个地方这样改一下,是不是更好?” “实在是妙,实在是妙,玉渊怎么没想到呢!这么一改,整个曲子就变得行云流水一般。” “想不到祁二爷,琴艺也这般高超,在下实在佩服,想不到今日竟寻到知音人。” “来,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们喝了。” “难得遇到玉渊公子这般的知音,喝一杯实在是太少了,我们继续喝。” 沧祁又给玉渊满上了一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转眼,玉渊已经被灌了两壶红颜醉,如玉的脸庞已经通红,双眼已经有些迷离。 “来,玉渊兄弟,今天开心,我们再喝。” “好久没这般畅快了,玉渊兄弟,我们再喝。” “想不到祁二爷,文采这般了得,玉渊佩服。” “若玉渊兄弟觉得在下的诗句对得还算工整,就喝了这杯。” “何止工整,祁二爷文采斐然,当世少见。” “谢玉渊兄夸奖,我们喝。” 我总算看明白了,他今天不将玉渊灌得倒地不起,他是不会罢休的了。 有他这般欺负人的,非得要将人喝趴了。 “沧祁,差不多得了。”我低声道。 “你俩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送你家公子回去!” 我向柳玉渊的两个随从招手。 “急什么,难得你家公子今日兴致这般高,再喝几杯,来玉渊兄弟,我们再喝,我还有问题向你讨教呢!” 直到玉渊烂醉,不省人事,他两个随从,将他背走,沧祁才罢休。 “你这般将人欺负了一轮,心里舒坦了吗?” “我们只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喝多了几杯。我打他了?我骂他了?我哪欺负他了?” 从琴到棋再到书画,他跟玉渊挨个比了一轮,样样都碾压了人家,打压得柳玉渊毫无还手之力,才罢休!还仗着自己酒量好,一杯一杯地敬,都欺负到这个份上,还说没欺负? “传说这翼国第一公子柳玉渊,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一见,也不外如是,果然很是一般,容色一般,连酒量都一般,都还没跟他比武功,就醉成泥一般,实在不堪一击。” …… 他这是要将人踩到尘埃,还要碾上几脚才肯罢休了。 我不就是跟柳玉渊去游了一圈翠湖吗? “下次玉渊公子过来,麻烦掌柜告知一声,我今日还没跟他比剑法,这学武之人,遇到知音,不比试比试,总是不甘心。” …… 这玉渊翩翩世家公子,握剑都不稳,他还想跟人家比剑? 说完他施施然下了楼,身姿挺拔如松,高贵而优雅。 看到他离开,我才长长舒了口气。 下楼没看到沧祁的身影,问春小二,都说没看到,这家伙去哪?直到喧闹声渐歇,客人离开,小二们擦桌子扫地,都还没见沧祁回来。 这家伙不声不响,跑哪去了,正当准备关上大门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包裹里的是什么? “莫非又去哪个贪官家里做贼了?这家伙动作还真利索,这袋子可不小,怎么就不叫上我呢?” “祁二爷,你今晚又不走了?”小二奇怪地问他。 “我今晚不走了。”他说。 “不走了?睡哪?我的床不够大,并且被子也不够暖。” 可能沧祁昨晚的黑脸吓着春小二,所以春小二一听他说不走,连声音都颤抖了,忙推搪,生怕沧祁要跟他睡,可见沧祁人缘实在太糟糕了。 “我今晚跟掌柜睡,掌柜的床够大。” 他回眸看着我说。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猛咳了几声。 他还真什么都敢说,还要这般大声说,还要当着众人说,还要脸不?我忘了,他说过脸面这东西他没有。 这厮怪不得将他外祖父气得吐血。 “掌柜,赶紧上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他一边冲上去一边回眸对我说,双眼亮如星辰,眼里闪烁着摄人的神采,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似乎真的是找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有什么好东西?我也想看。” 他的话勾起了小二的好奇心,抬腿就朝他走去。 “今晚如果你敢上楼半步,我打断你的腿,再剥了你的皮,最后再吊起你在外面槐树上,示众。” 沧祁笑容甚是明媚,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浑身冰寒气息排山倒海压过来,我看见小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矮了下去,弯着腰迅速地逃了。 他这话也太狠了,要是我最多就毒打一顿就好了,竟然还要示众好了,真是惨无人道。 今晚这里是待不下去的,等他上楼,我就立刻溜回家,我今晚要去西苑那小房间歇着,东苑那也不安全。 “掌柜,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帮你上来?” “今天的账本,我还没整理,我再看一眼就上来。” “我知掌柜定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之人,今日你说欠我的,今晚会还我。账本看看也行,不要看太久了,我还这等着掌柜上楼来履诺呢!” 第355章 真是黑心得很 他果真是听到了! 我是晕了头了吗?竟说出这话,我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蠢死了。 他站在台阶上含笑看着我,似乎我看多久,他就等多久。 “我今晚觉得这个数目不大对,要好好核对一下,要不少了银子就不好,估计得今晚得看到深夜。” “少了多少,算我的。” “你没钱。” “我说了,我没钱,但我的手下有。” “今天的数目差了不少,不是小数目。” “我的手下不缺银子,你少座金山,他们都给得起。你少了多少,我就让他们给你送多少。” 这路给他三言两语堵死了,上楼就上楼,我还怕他不成? “你是自己上来,还是我帮你?” 他问,声音平和,嘴角轻扬,脸上不乏笑意,但浑身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觉得他此刻是生气的,并且是非常生气。 “我不上了,昨夜是我晕了头乱说话,你别当真。” 他沧祁就是一只道行高深的狐狸,我哪是他对手? “当年,我年少无知,我对祁二爷知之甚少,才生了不该生的念头,今日才得知,祁二爷你天赋异禀,文韬武略,不是寻常人可比。” “祁二爷这般谪仙般的人物,只有天上仙女才配得上,我是凡夫俗子,我不配。” “那你配谁?配柳玉渊?” “若我不寻过来,你是不是就打算跟他在这凤城双宿双栖,琴瑟和鸣?” “闲暇泛舟湖上,晚上你为他红袖添香,早起他替你画眉贴红妆,你替他生儿育女,他替你弹琴赋诗,然后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是不是?” “柳玉渊,他温文尔雅,容色俊美,与你没有家仇国恨,他才是你的良配是不是?他每次来半天,你就陪上半天,一刻都不想离开。” “美酒在前,美男在侧,自是百看不厌,让你陪上一辈子,都不倦是不是?” 他笑容瞬间凝固,声音如冰霜剑戟,双眸更是漆黑幽深如冰潭,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我问你,若我不寻来,他就是你的良配是不是?” “你不是说他琴棋书画一般,容色更一般吗?” “就算容色再一般,也耐不住有人眼瞎心盲。” 有他这么骂人的吗? “你上不上来?” 他容色冷凝,恍如当年在军营那般冷硬,那身气势甚是吓人,让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感觉此刻我若敢说一句不上,他就会冲下来掐死我。 “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没出息。他真正怒了,自己就会心虚胆怯。 我跟在他身后上了三楼阁楼。 “我不就跟柳玉渊去游了一圈翠湖吗?又没干什么伤风败俗之事?你生气什么?你今日都这般欺负了他一轮,你还不舒坦?” “我欺负他,你心疼了?” 我若说不心疼,他是不是真的拉他出去打一架?他还真有出息! “你的确没干什么?但我就是生气,我只要一想到,我若迟上一年半载才寻到你,你可能已经跟柳玉渊双宿双栖,儿女都成双了,我一想到就气闷胸痛。” “我生气,我非你不可。但你却不是,天天想寻一个男儿替代我,然后好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不再想起,我对你百般不舍,你却何等洒脱!” “我生气,我将你放在心坎里,把你的命看得比我的命都重,而我在你心中可有可无,你随时都可以将弃了。” “我生气,我心急如焚寻你,日夜不得安睡,晚晚噩梦,你却与他弹琴作曲,逍遥自在,我若不寻到你,你定就当我死了,然后与柳玉渊,美美满满过一辈子,是不是?” 他说什么混账话?他怎能这般想我,若我心里没他,两军对垒,我怎会这般煎熬痛苦,当年我贵为女皇,瀚国多少青年才俊任我挑选?若我真的没有他,我怎会孑然一身?若是我心里没他,我当年就允了楚律,怎会—— 心中气恼! “是,柳玉渊温文尔雅,品行高洁,待我极温柔,他就是我寻的良配,我就打算日后跟他——” “瀚御风,你——你——你敢——” 话没说完,他已经把我抵在墙,疯狂地吻了起来。他的吻带着火焰,滚烫,疯狂肆虐,誓要将我焚毁一般,全身被他吻得燥热,滚烫。 “放手——” “死也不放。” 他又吻了上来,带着怒火,带着爱恋,带着思念,带着焚毁一切的炽热与疯狂。 “沧祁——” 被他含住的声音显得绵软无力,竟如娇喘一般。 他这般疯狂,这般热烈,多硬的心都会让他软化,多冰冷的身体都会被他点燃。 “我今夜不会放的。” 他蛮狠地回绝,双手更放肆,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沧祁,你给我——” “给你什么?” 他还没等我说完,又含住了我的声音,继续吻了上来。 “够了,昨晚欠的,已经还了。” “还有没还的。” 他含住我的唇,沙哑的声音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但却更蛊惑人心。 “我想你,很想要你——” 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间,悉嗦几下,系带松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外袍竟被他脱了,扔在了地上,这动作还真熟练。 他突然拦腰将我抱起,踢开门,大步朝床走去。 心软了,身体软了,浑身软绵无力,只得任他抱着,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被这样的人缠上,一辈子都完了,逃不出他的魔爪。 其实我从没有想过要跟柳玉渊双宿双栖,自始至终,我心里都只有他一个,我满心满眼都是他。 我只是在他面前说着狠话,他不知道我多艰难才能不想他,每次想他的时候,我就要一遍一遍地回忆他刺我一刀的情景,心才能狠起来。 我用当日的痛,断了自己的思念。 我是想他的,我也是将他放在心坎上的。 在他细细的吮吸嘶咬下,我彻底沦陷,所有的残存的意识轰的一下全部倒下消失,软软的任他施为。 他时而温柔如春风,时而狂暴如脱缰的野马,一次又一次地索取,一次次地不满足,即使我多次求饶,亦不肯放过我。 折腾了一晚,夜深才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已经天色大亮,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我全身骨痛,酸软得不成样子。 他静静躺着,正含笑看着我,一脸餍足,身心舒坦的模样,想起昨夜他的疯狂,我的脸就更烫。 “风儿,我爱极了你这般模样。” 面对他坦荡肆意的目光,我又羞又恼,昨夜可真的是使劲欺负我了。 “快拿衣服给我。” “别,我还没有看够,也没有要够。” “你还能更流氓一点吗?” 我红着脸骂他,但心中却是满腔的甜。 他朗声一笑,将我紧紧搂入怀中,昨夜的冷硬悉数没了,整个人似三月的阳光,温暖而明媚,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他看我目光柔情似水,那声音更是柔得让人心颤。 “风儿,我还不够,怎么办?” “半仙,怎么还不下来?我们都喝了几轮了,快下来陪我们喝酒?” 是风三少。 声音由远及近,蹬蹬的脚步声快速得让我心惊,并且听声音并不是一个人,死了,那堆酒鬼冲上来了,怎么办? 但死沧祁居然一点都不慌张,还往我的额头啄了一口,我猛地推翻他。 “衣服——我的衣服呢?” 我开始手忙脚乱地找衣服,但却发现那身衣服,昨夜被他粗暴的撕烂了,根本就没法穿。 “你看你做的好事?” “焦渴久了,没按耐住,想不到这衣服质量这么差,这么不耐撕。” 他竟然还有脸笑? “快帮我拿件袍子过来。” “你的那些袍子,我扔了。” “别闹,快拿来,他们上来了,那堆疯子喝多了,真会撞门进来的,他们有的是钱,一百扇门,他们都赔得起。” 我那外袍呢?怎么不见了,我急得大汗淋漓,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就在这时我看到沧祁将外袍一裹,就蹿了出去,我干脆就直接钻到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祁二爷,你怎么在半仙这里?”一把很惊异的声音传至耳边。 “咦,怎么半仙的外袍掉在地上?” 我突然想起昨天穿的外袍,昨夜还在门口就被他脱了,一时脸像被火烧一般。 “这是半仙的外袍?” “这绝对是半仙的,我上次说这料子手感好着来。” “半仙的袍子怎么扔在地上?祁二爷,你怎么从半仙的寝室出来?” 听到他们在讨论我的外袍,我的心禁不住一下子抽紧了,手心微微出汗,虽然我知道沧祁对付这几个酒鬼绰绰有余,虽然我知道以沧祁的性格,就是死他也不会让那些男人踏进房中一步,但我还是禁不住紧张。 我环顾寝室,我平时挂在这里的衣袍,竟真的不见踪影了,地上的衣服,被他撕得惨不忍睹。 “祁小二爷,你衣衫不整从半仙的寝室出来,半仙的袍子又在地上,你不会真的好这口,刚刚与半仙那个吧?” 他这句话简直石破天惊,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既然你们都看出来了,还不快滚?你不知道做这事,被人打扰很窝火吗?我数三声,谁不立马在我面前消失,谁就进来替半仙陪我继续?虽然你们没有一个长得比半仙好看,但这皮肤还算滑,我也将就一下就算了。” 他的声音变得邪恶,这死男人,真的疯了,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日后怎么见人? “一——二——” 沧祁的一字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了如万马奔腾的声音,那些人生怕被沧祁捉住蹂躏,脚似乎生风一样,连滚带跑往楼下冲了下去。 沧祁的二字还没有念完,楼上已经什么声音都没有,我估计那些人一定瘫软在地上喘息了。 然后我听到了沧祁抑制不住的笑声,我的双拳紧握,这死男人坏我名声,以后叫我怎么在这些人面前抬头? “出来吧,他们走光了。” 我在被窝里气得脸都紫了。 “沧祁,我寝室的衣服呢?” “扔了。” “为什么?” “我说过,若你落我手里,定要让你三天下不了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笑着说。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沧祁,你混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风儿,你生气的模样,也极是好看。” 他笑着说,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整理衣袍,我气得气血翻滚。 “现在美人在怀,自是想活得久点,衣服在这,我一会送水上来,你自个沐浴更衣,若需要我帮忙,我也是很乐意的。” 他笑,笑如三月艳阳,耀了人的眼。 “这是我给你新买的衣袍,我自己挑的,你以前的那些不好看。” 他递给我一个包裹。 原来昨晚,他出去帮我挑衣服了,算他识相,若他真敢让我三天下不了床,我就跟他拼了。 但他这般戏弄我,等我穿好衣服出来,也得好好跟他算账。 我打开包袱,手感很舒服,但定睛一看,居然是一身女子衣裙。 “这是女装。” “女人就该穿女装。” “我不穿。” “不穿也得穿,我昨晚挑了很久。” “沧祁,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穿的,如果被他们知道我是女的,我怎么还去天仙楼了?我之前在天仙楼的事,不是都被拆穿了?” “这有什么关系,他们不带你去,我去的时候,带上你总可以了吧,乖,风儿一会穿上,一定会很漂亮的。” 他的声音又开始温柔得滴出水来,这家伙又想哄我穿女装了,他休想。 “我不穿,打死也不穿。” “你穿上了依然是这个酒馆的掌柜,我依然是你的小二,没啥区别,只是让大家知道,掌柜是小二的女人罢了。” 说完他又自顾地笑了起来,似乎很开心,这死男人,没好心肠。 “你不穿这衣服出去,所有人都会以为祁喜欢男人的,我这一生不是被人说不行,就是被人说喜欢男人,你今天怎么都得穿着衣裙到外面转悠一圈,为我澄清一下。” “风儿,为了我穿上好不好?我一直渴望你为祁换上红妆,祁等这天等了好久。”他又来哄我,但这次我是不会再上当的了。 “我就是不想换,怎么办呢?” “你不换也可以,不过我告诉你,昨晚我已经将你那些男人的衣服全扔了,你可以选择穿上我买给你的衣裙,你也可以选择搂这一床被子下去?” 他懒懒的笑。 “沧祁你——” 这厮昨夜就买好衣裙,早早都算计好了。 他真是好得很哪!有他这般欺负人的吗? 真是黑心得很! 第356章 留半个床位给你 “沧祁,你拿不拿来?” “不拿!” “你混蛋,我给我滚远点!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风儿别生气,我这就滚,不碍你的眼。” 他从善如流,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气得我气闷胸口疼,刚刚还甜言蜜语,情深款款,转眼就能将人气得吐血。 我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恶魔! 明知是头狼,明知是只狐狸,明知是火坑,自己还是受不了诱惑飞蛾扑火,除了怪自己,还能怪谁? 真是活该!我心里将自己骂了上百次。 我再次环顾整个寝室,除了那身被他撕烂的衣袍,我放在寝室的袍子,真的是半件都不剩,如今真的如他所说,要不就穿着他准备的女装,要不就裹着张被子下去,谁敢裹着被子下去? 这死人!实在是无耻得很! “骂完了,气也顺了,水我给你送进来了,你沐浴更衣吧,难不成,你真想三天不下床?” 他送水进来,我气得不想理他。 “风儿,要不我帮你?” 他的双眼亮得如天上的星辰,嘴角大大扬起,这心情愉悦肉眼可见。 大家都折腾了一夜,我浑身酸软,精神萎靡,他倒好,不仅没有一点点疲倦之色,整个人如沐春风,精神爽利得很,似乎再三天三夜不睡都没事。 “沧祁,你给回衣服给我,我答应你,今日之事我就不跟你计较,我们日后好好过日子,日后我这床留一半位置给你,可好?” 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风儿,你这个条件倒很吸引人,我真的很心动,尤其留半个床位给我,但你的话,我是不相信。” “你——” “我就要你穿着女装到下面走一圈,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沧祁的女人。” “我偏不!” 我恼他这般算计我,我恼他这般威逼利诱,步步为营,一步步将人赶到他挖好的陷阱里,心里实在是不爽得很! “我认识你之时,你一身男装,我爱上你时,你也是一身男装,战场相见,穿的也是战袍,当你换上女装时,要不就天涵的正妃的身份,就是瀚国女皇的身份,你从未以我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他是你名义上的皇夫,以前我心里是不舒服,但当日你那句无媒苟合的确刺痛了我的心,他就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我心就不舒服,就痛。” “若你不修书去休夫,我就得好好想着如何算计瀚暮,让他以帝王之尊,去下旨让你们和离,这根刺,已经扎在我心中多年,我定是要拔的,我甚至恨不得马上就拔了。” “我不仅要你的人,要你的心,我也要这夫妻之名。” “今日就当是我强求了。” 听到他这般说,心中的那点怒,那点怨愤竟消散了不少。 他这般威逼利诱,百般算计,只因他对我的在意,许是当日,我那句无媒苟合,真真刺痛了他的心。 “你当年算计了狄陌,他还没找你算账,你得罪一个狄陌还不够?你现在又想算计瀚暮?他是那么好算计的人吗?你现在没有兵权在手,一下子得罪两国君王,你哪来的胆子?你有多大的能耐?你不想活,我还想活多几年。” “我当年算计狄陌为了谁?若不算计他,我当年已经娶了如烟,如今还有我俩什么事?如今我想算计瀚暮,左右也不过就为了一个你而已,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不是嫌命长,犯得着去得罪这俩!” “我那个皇夫,我自会处理,你别打瀚暮的主意,他可不是善男信女,他狠着呢!你若算计他,就算成功了,日后就算不死,也得掉层皮!” “风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不担心他,难道是担心瀚暮? “谁担心你,我这是怕你连累我,我还想多活几年。” “总是口是心非,想从你嘴里听到句好话难于登天,你就不能哄哄我?罢了,你若是会哄人,我也不至于被你气得血都吐了几回。你先去沐浴更衣,一会水凉了。” 他笑着说,星眸璀璨。 “你快滚出去。” “真的不需要我?” “不需要,快滚。” 他笑着走了出去,他出去之后,我整个人泡在浴桶了,身体还遍布他昨夜肆虐后的痕迹,想起昨夜,脸又开始发烫,浑身每一块骨头都觉得酥软,我昨夜都这般求饶了,都还不肯放过我,这流氓! 他是哪来这般好精力? “水凉了,别冷着。” 他在门外说,声音不大,但还是能传至耳畔。 这裙子极美,穿上竟很是合身,难怪他选了一整晚,其实小时候,我最是喜欢穿着漂亮的衣裙在娘面前翩翩起舞的,我想娘了,不知道她如今在哪? “有美一人,灿如春华,皎如秋月,风儿,瑶台仙子都不及你。” 沧祁进来之后,眸子都亮了,将我轻搂入怀。 “沧祁,我只想在这里隐姓埋名,平静地过一辈子,你如今在我身旁,我又恢复女儿身,你我在这里,有心之人很快就会知道。” “我砍了沧天涵一条手臂,他这般记仇之人是不会放过我的,除了沧天涵,你们沧国恨我之人多如过江之鲫,就是你的手下,你的恩师,你的祖父,估计也是恨我的,恨我毁了他们的大将军,恨我毁了他的学生,他的外孙。” “我本就不志于在朝堂,我不愿做女皇,而你不同,你是沧国大将军。你的恩师细心栽培,你的外祖对你给予厚望,你的师傅更是将对你母妃的爱,都寄托在你的身上,耗尽他一生心血地教导你,你如今这般跟着我远离沧国,躲在这么一个小城,一年半载还好,若是一辈子,你可甘心?” “时间久了,你是会悔的。” “若我回沧国,继续做沧国大将军,我只是为别人而活,在这里,我是为自己而活,从我十二岁懂事开始,我就是为母妃和天涵而活着,我就是为了护他们而活着,如今我想为自己而活。” “我在位这些年,楚律在我的授命之下,也是灭了好些个小国,恨我之人也不是少数。” “我不跟瀚暮打一声招呼,就把皇位给回了他,我父皇子嗣单薄,就我和瀚暮两个孩子,他若那天不愿做了,定是会将我绑回瀚国的。” “若你喜欢我这般,我穿给你看就好,何必一定要这般现身于人前,让你我都陷入危险之境?” “还有你这般算计了狄陌,这场子,他定是要找回来的。” “那也得看他有没这个本事。” “我那日说那些无媒苟合之话,也不过是想气你,让你不再纠缠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说的这些你都不用担心,你交给我就好,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你放心。” 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眸子尽是柔情。 “你能有什么办法,你现在又不是大将军,一拳难敌众手。” “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做寡妇的,不过你这辈子除了嫁我,否则不管你嫁谁,你注定都得守寡。” “你仇家这么多,也就我敢冒着性命危险娶你。” “这辈子你是没指望了,还是乖乖地跟着我吧。” 说话间,他轻轻抚着我的发丝,眸子尽是宠溺,唇角大大地扯起,很满足的样子。 “风儿,你穿上女装的样子,我突然不想让下面的人看了。 “那我穿回男装吧。” 我心中有腾起一丝希望,那么久没有穿过女装,还是有点别扭。 “纵是不舍得,也是要穿的,我们下去吧。” “我还是不去了。” 结果我就这样被他拽了下去,我反抗,他就拽得更用力,他很霸道,拽到我的手都疼了,他就是在逼我恢复女儿身,他就好言正名顺地逢人就说,这就是我的女人。 我就知道他不好欺负,我就知道他算无遗策,他要算计谁,想逃出他的魔爪还真不容易。 “你松手。” “不松,我若这手一松开,保不准你就逃了。” “我不逃,绝对不逃。” “我不相信。” 当沧祁牵着我的手,往大堂走去的时候,喧闹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说话,全都看着我,安静得连针掉下去都能听得到。 那目光有惊艳,有痴迷,我被看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人人看到了,你这些满意了吧,可以松手了吧。” 我低声说道。 “好”他含笑答道,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 我若无其事地站在掌柜那收帐的桌子前,既然都决定不隐藏身份,倒也坦然得很,以前面对朝廷的大臣质疑,也是从不畏惧的,如今更是如此。 我从来畏惧的,也就只有沧祁一人。 若不惹恼他,他也是极为好相处之人,并且极为好哄的。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怎么站在这里?这是我们掌柜平日看账本的地方,旁人不许站这里的。” 春小二这笨家伙还跑来质问我为什么要霸占他掌柜的地盘,想不到这家伙还是蛮忠心的,就这眼力也太差了。 那几个酒鬼那色迷迷的眼睛盯了我好一会,最后按捺不住,都跑了过来,他们跟小二依然犯傻,问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他们还满脸狐疑地看这沧祁说:“你刚才不是与半仙正在——怎么又牵着个美人下来?” “祁二爷,这仙子是谁?虽然是比我们凤城的第一美人还要美上好几分,但你怎能始乱终弃?” “祁二爷,你既然跟半仙这般,又怎能在他的地头与旁的女子这般亲热?你这样实在是没道义得很。” 风三少怒道。 “祁二爷,你这是男女都好啊?刚刚才跟半仙——这头又牵着个美人,半仙呢?不会被你折磨死了吧?” “半仙呢?我上去看看。” 众人围着沧祁,很是愤愤不平,不枉费我平日好酒好肉招待他们,竟还是惦记着我的。 “是的,我刚才是在折磨她了,但没有折磨死,我将她折磨成女人了。” 沧祁的嘴角大大的扯起,朗声笑了起来。 这厮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能不能要点脸。 等到这些人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后,大半天已经过去了,大半天过去了,他们那嘴还是张得大大的。 “半仙,你竟然是女子?” “半仙,你雪肤玉肌,你当初怎么弄的自己这么黑的?” “半仙,你还真能耐了,兄弟我认识了你一年多,愣是没看出你是女子?” “你说我们是不是瞎了,这样都看不出来?” “半仙,你当初在天仙楼怎样几番云雨?数度春风?怎么强悍法?这话究竟是谁传出来的?” 他们双眼骨碌碌地往我身边打转,看得我又头皮发麻。 “半仙早知你是娘们,还长得天仙一般,我就——” 风三少又习惯性地搭在我肩膀上,沧祁一声咳,他闪电般缩了回去。 “怪不得祁二爷长成这样也做小二,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是早知半仙是真仙子,我也来做小二了,唉!慢了一步了,被人捷足先登了,唉!” “春小二更是傻了似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风三少他们还走边嘟囔,还要不时回头看我一眼,那失之交臂的样子,悔得肠子都绿的模样,让人又好笑又好恨。 估计就一天,半仙楼的掌柜是女子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凤城,不知柳玉渊宿醉醒了没,若醒了估计也定传到他的耳畔。 小红、小青知道我是女子之后,一开始死活不相信,逮着我问了无数问题才肯确信,最后确认我是女子之后,两小家伙竟是欢喜雀跃。 一开始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如今觉得这样也甚好。 羽娘倒波澜不惊,她知道我们回来,已经准备好满桌的好菜,吃完饭,小青、小红泡好茶水,送上果品,就蹦蹦跳跳回了西苑,我懒懒地卧在躺椅上,被他折磨一夜的身体,还是酸软无力。 月色皎洁,花香撩人,有美男在侧,的确是身心愉悦。 遇上他是我这一生的不幸,也是我这一生的幸,遇上他是我这一生的劫,也是我这一生的福。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风儿,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 就在这时,院子里屋檐传出轻微的响声,声音极轻,如风吹落叶,但我知道有人来了。 第357章 自是要会一会他 我能听到声音,沧祁不可能听不到,我抬头扫他一眼,发现他神色自如,继续品着茶,似乎并不在意。 “云天,我看着我家夫人这张躺椅甚好,你现在出给我买一张回来。” “是,主子。” 声音未落,人已经走了。 来的果然是他的人,怪不得他脸色如常。 “主子,你说过得偿所愿,会带小的出去庆贺庆贺,” 云龙笑嘻嘻地问道。 “二爷我自是一言九鼎之人,你们想我带你们去哪庆贺庆贺?爷洁身自好,品行高洁,天仙楼,倚红楼这些烟花之地,自是不会去的,这凤城要说喝酒,就半仙楼酒最好,你若是想喝,我家夫人不收你银子就是了。” “主子,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凤城开了一间寻芳阁,里面的头牌林妙芳舞技一绝,要不你领我们去看看。”云龙笑着说。 真是好的很呢!这凤城开了家寻芳阁,我都不知道,他竟然知道,不仅知道,还知道头牌林妙芳舞技一绝,看来这段时间,也是没闲着。 话音刚落,沧祁手中的杯子,已经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砸去。 “云龙,你是不是活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 “哎呦。”云龙大叫一声,估计砸狠了。 “哦,小的记错了,这话是云啸说的。” “是,这的确是云啸说的。” 云啸出来承认道。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没有波澜,没有起伏,他的性格,是能说得出这话的人? 我跟柳玉渊游翠湖一圈,他恨不得将柳玉渊煎皮拆骨,他倒好,都逍遥到青楼去了,还真行啊! 一时气恼。 “夫人,别听云龙胡说八道,我们主子待夫人情深,旁人不知,我等是知道的,云龙那小子就是皮痒了,夫人莫怪。” 上官君昊说道。 “帝都的大家闺秀,名门贵女,我们主子都瞧不上,更何况烟花之地的女子,夫人莫错怪了我家主子。” “我家主子,为了夫人,连小二都肯去做,可见用情之深,待夫人之情重,昔日皇上不知道赏赐了多少美人,我家主子,一个都没留,可见待夫人专情。” “是云龙昏了头,胡说八道,夫人莫要生气。” 他的手下,倒是忠心得很,忙着替他掩饰,我信他们才怪! 说话间,云天已经扛着一张躺椅回来,这速度还真快。 “你们下来吧,以后过来,从门口进,不准再爬墙,弄得个个像做贼一样。” “夫人训得好,小的记住了,以后过来,定会敲门,不再爬墙。” 他们嘻嘻笑着,然后飘然而下,动作轻盈,如落叶落地。 吃了没? “没,留着肚子等主子带着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他们笑着说。 “我如今小别胜新婚,今夜哪都不想去?” 沧祁含笑说道,真是不要脸,什么话都敢说,都不怕人笑话。 “我让羽娘给你们弄点吃的,这凤城还真没有什么厨子比我家羽娘做的好吃。” “谢谢夫人。” 这几个人顿时眉开眼笑。 小青、小红听到声音马上跑了出来,殷勤地出来摆桌子泡茶端果子,忙完就跑去厨房帮羽娘洗菜烧火,两丫头很是勤快伶俐。 “主子,你让我们办的事办好了。” 欧阳枫从衣服里拿出一样东西,似乎是一张房契,沧祁收了,并没有多说。 羽娘本来就是伶俐之人,又有小青、小红两人帮忙,并不需要多久,就弄了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小青不用我吩咐,就把院子的好酒都端了过来。 “夫人的厨子,真一点都不输给我们将军府的大厨,好久没吃的这么香了,若能天天来这蹭饭就好了。”云龙吃得最欢,话也是最多。 菜香、酒香伴着花香,让我觉得这个夜晚格外美好,说话声伴着笑声,让这小院很是欢腾热闹,很是有家的感觉。 我最是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息。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能不住客栈?” “这个我说了不算,要看我家夫人肯不肯收留你们。” 沧祁笑着说。 这可有些难了,这些都是他的暗卫,平日在京城应该是贴身保护着,如今他跟我住在一块,他的人,我自是要想办法安置的,但这院子的确是小,西苑只剩一间房,这东苑虽有两间房,但他们是何等听力之人,他们住我们旁边,也实在是不方便。 “吃饱喝足了,赶紧滚,别留在这里碍眼。” 他们嘿嘿笑了几声,真的听话得很,一眨眼就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回到寝室,竟发现多了好些女子的衣裙,颜色、款式、质地,我都很是喜欢,他还真不打算让我穿着男装出去招摇了。 我泡好澡,穿好衣袍,沧祁已经一身清爽躺在床上,含笑看着我,红色的灯火下,他脸泛着桃色,显得更是俊美惑人。 我看得竟有些恍惚,在瀚国皇宫的那些日日夜夜,我何曾想到我们竟有这么一天,心中暖流涌动。 “发什么呆?过来,我想你了。” 我才刚走到床边,他就一把将我拉入怀中,他的气息还是那么清爽诱人,怀抱还是那般结实,我软软赖在他怀中,竟觉得此生有他,无所求了。 自从我当了瀚国女皇,我就不曾奢望有一天能与他这般相守,如今这一些美好得让我有些不踏实,我怕此刻太美好,若有一天要失去,再也不能承受。 “风儿,这院子虽是极好,但还是小了些,他们一直跟随着我,也需要安置,我让欧阳枫去买了一处宅子,我也去看过,也是极好,宅子后一处天然温泉,我一并买了,让人去重新修葺,这温泉我弄在我们寝室里面,日后我可替风儿沐浴更衣。” “等宅子建好,我带你去看看,你定会喜欢,若你不舍得这小院子,我留几个人住着打扫着,你什么时候想回小住也是可以,若你不舍得院子这一树繁花,也是可以命人移植过去的。” 看来他这段时间,也还没闲着。 他早早就去看宅子,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会原谅他? “若我不原谅你呢?” “你就是不原谅,我也不走了,就在你生活的地方看着你,陪着你,护着你,见不着你,度日如年。” “这宅子不便宜吧。” “嗯,我手下有的是银子。” “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撵你出去?” 我骂他,他也不恼,嘴角大大地扬起。 “宅子是耗些银子,但我是齐家的嫡子,齐家富可敌国,各地都有银号,我随意调度,缺不了我银子。” “我上了皇室玉牒,沧国皇室中人是知道我身份的,即使我不做大将军,也是亲王,沧国民富国强,亲王自是不缺银子,天涵更不会苛待我,隔三岔五就给我赏赐,他赏赐的宝物多着,我都给风儿存着。” “我的外祖父一族,是百年名门望族,田产、房产、商铺也是很多的,外祖父只有我娘一个嫡女,我娘去了之后,我和天涵就是他最亲之人,但天涵是皇上,啥都不缺,外祖父自是什么都紧着我,风儿若想要金山,夫君也是能达成你心愿的。” “这宅子虽好,也不过是九牛一毛,不需要替夫君心疼。” 啧啧,想不到这厮竟是这般有钱,当初还真有脸说穷得连住客栈的钱都没? “寻芳阁的头牌林妙芳真的舞技一绝?” 我问。 “这话真不是我说的,但风儿吃醋的模样,也是极美。” “谁吃醋了?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含住了声音,刚开始很是温柔,轻轻啃咬,细细品尝,但一会就变得狂热肆意起来,我就快要憋死之时,他才肯松开我,我喘息了好久,才顺得气过来。 我伸手一把将拽着他,想揪着他好好骂他一顿,但一不小心,力度过大了,他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趁机倒在我身上。 “风儿想我,说就是,但这般主动热情,我倒是很欢喜。” “快死开。” “难得美人投怀送抱,自是不能辜负。” 身体紧贴,我能感受他的重量,也能感受他身体的滚烫。 他轻轻咬着我的耳畔说:“风儿,今夜,我还是想稍稍欺负一下。” 才刚刚折腾我一夜,他还敢—— “你给我滚开。” “只稍稍欺负一下。” 他开始的确很是温柔,但情动之后,却由不得我,直到我软成一滩水,他才肯放过我。 我觉得浑身骨头都酸软无力,他这是稍稍欺负一下? 这晚之后,我足足睡了一日才恢复过来,而他却依然神采奕奕,精神爽利,让我恨得牙痒痒的。 自此后,我恢复了女装,虽然还是天天在酒馆里转悠,但却没有人再叫我掌柜,虽然沧祁偶尔心情大好的时候,也会去端端饭菜,送送酒水,但没有人敢叫他小二。 我换了女装之后,风三少他们来得更勤了,但那爪子却不敢再放我腰上,柳玉渊每次来,沧祁都要作陪,防贼那般。 每日半仙楼打开门之后,就座无虚席,虽然拆招牌的人不少,但都折在第一关,上官枫和上官君昊的酒量还真是深不可测,反正我就没见他们醉过,他们不来,每日自会有人顶上,都是酒量极好之人。 沧祁身边的能人异士甚多! 这凤城也是变化很大,这段时间突然涌进了很多生面孔之人,就我这半仙楼每日都有生面孔之人,我看着暗暗有些心惊。 有些人来了一次就再没见过,有些人则再在附近买了房产住了下来,渐渐成了半仙楼的常客。 凤城以北,是一片荒野山林,渺无人烟,地广人稀。 但自从传出这里的一座凤凰山上有仙鸟,仙鸟栖息的地方,是一个金窝窝,于是越来越多人涌了过来。 只一年,这地广人稀的荒野山林就全部变了样,屋舍整齐,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大街上人来人往,新奇的杂耍,热闹的吆喝,昼夜不歇,繁华热闹。 商铺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从此凤城分为南凤城和北凤城,这座像突然冒出的繁华都城,就称为北凤城,北凤城比南凤城大了好几倍,,这座城,又称不夜城,因为这里商业繁荣,众多商铺酒肆通宵营业。 一年后,小青、小红、羽娘与我搬进了新的宅子,宅子的确是是无处不好,处处是景,无处不舒适,我走了一圈,竟挑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这宅子,他的确花了心思,我很是喜欢,尤其那一处天然温泉。 宅子很大,分东西两院,沧祁的暗卫住在西苑,我不曾想到,他的暗卫人数这么多,因为人数多,西苑那边单单厨子就有十五个,这厨子不仅厨艺出众,就是武功也是一流。 不要说厨子,我发现这宅子扫地的、修剪花草的,甚至洗衣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小青、小红和羽娘,就住在东苑照顾我的起居。 东苑虽然住着的人不多,但平日也是很热闹的,一点不显得冷清,西苑更是热闹,他们每日都切磋武艺,刀光剑影,日子充实得很。 “若你想寻些事干,有一大家子的事让你管着,若你不想受累,让管家管着就行,府中这些都是我的亲信,都是可信之人,敬你如敬我。” “如今你既不在军营,又不在朝堂,不用拘着你的性子,想玩就出去玩,嘴馋了就吃,想我了,给点提示,什么时候,我都能满足你。” 前面我听着倒很是感动,但后面就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云龙、云天两人性子跳脱,偶尔嘴馋羽娘做的饭菜,就想到我这般蹭吃的,我是喜热闹之人,每逢节气,让羽娘和西苑的厨子一起多弄几个菜,把宅子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看着这般热闹欢腾的场面,我心中欢喜。 “风儿,你我一起已经一年多,是不是我不够努力,怎么你还没怀上?” 我气笑了,他这般还叫不够努力? 沧祁带来的管家,的确是精明能干,整个府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处处都安排得很妥帖,府中有他,的确不需要我受累。 我如往常那般,每日都会去半仙楼一趟,而沧祁自我原谅他之后,就脱了那身小二服,不肯再穿。 他虽不经常到半仙楼,但每次柳玉渊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赶来,一身华服,姿容如玉,清贵俊雅,非得要衬得这凤城第一公子黯然失色才罢休。 今日他又一身华服,真真是俊美绝伦,看痴了一众女客。 “今天柳玉渊没来,穿成这样,也没人给你碾压。” 听我这般说,他嘴角大大扬起。 他不穿我都看过,谁稀罕,但这话是断断不敢说出口的。 “你皇兄瀚暮来了,我自是要过来会一会他。” 第358章 我就要欺负她 听到瀚暮要来,我心情是复杂的。 瀚暮他杀了我最敬重的父皇,他将我囚于冷宫,他欺侮我亲娘,曾经的我是恨他入骨,恨不得吃他肉,喝他的血。 在冷宫的日日夜夜,我都在盘算着怎么杀了他,怎样才能做到如他杀父皇那般,让他也尝尝一剑穿心的滋味。 曾经我以为他是为了九五至尊之位,不惜弑父,后来发现江山社稷,宏图霸业,他并不看重。 曾经我认为,他就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残酷冷血,毫无人性,但后来才发现,他本性善良。 我以为他恨我们母女,所以才这般欺侮我娘,才这般折磨我,但日后却发现他把我娘看得比江山还重。 我是恨他的,但同时我也是可怜他的,我唾手可得的父爱,对他来说却是遥不可及,他从小到大未曾得到一丝父爱,父皇常年征战,几乎不会皇宫,他要见父皇一面何其艰难? 我脑海竟出现那个孤独地坐着宫门后,固执地等着父皇归来的孤独身影。 他有一个因爱生恨的娘,一个因恨而宁愿毁了他的娘。 我比他幸运,我娘这一生坎坷,但无论她遭遇何种挫折苦楚,她都努力地活着,因为她不忍心让我难过。 无论娘受了多少委屈,她都自己默默地咽了下去,她永远都是温柔的,带着春阳般的温暖,无论她遭遇怎样的陷害,她在我面前都是云淡风轻,柔弱但却坚韧。 我每每想起娘亲,心都是柔软而温暖的。 她从不将她的恨转移到我的身上,她很努力地藏起她心中所有的痛,不愿我为她而心伤难过,她这辈子惟愿我平安快乐。 瀚暮的母后为了报复我父皇对她的冷淡,竟逼着她的儿子弑父,她把身上的恨,把他这十几年对父皇的怨,一点点侵蚀到他的身上心里。 她逼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皇,她诱他走了一条不归路,她死了,父皇死了,瀚暮也毁了,他这辈子只要想起父皇,他定是不得安宁。 他母后的确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临死前的遗命实在是让人听之毛骨悚然,他若遵循他母后的遗命,送我与母后到军营当军妓,我母女的境遇定是比如今凄惨百倍。 我除了恨他怜他,大概我们之间还有着血脉相连的牵扯,这个世上,除了我娘,他应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想见他,我想问问他是否知道我娘去了哪?但又也不愿见他,我怕见着他,我又会想起父皇的惨死,若父皇还在,我这些年定是被他捧在手心,是天下最尊贵的御风公主,有父皇护着,我娘亦不用青衣古庵,孤独一生。 当年他在千军万马中离开,将江山社稷,这副重担托于我手中,我心中是怨他的,他抢来的江山,自己不好好守护,却将一个烂摊子扔给我,让我独对这个世界的豺狼猛虎。 这些年为了护住父皇的江山,我耗尽了心血,当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 沧天涵率军攻打瀚国,势如破竹,那时瀚国内忧外患,我节节败退,亲眼看着瀚军一个个倒在我身旁,我是何等绝望? 但就在我最无望之时,他如天神那般出现,重回帝都,短短时间控制了朝中局面,他自小学的是权谋之术,制衡之道,治理国家,管理朝臣的能力自是在我之上。 朝中援兵及时而至,那一刻,那种生死相依、血脉相连的感觉又是那样强烈。 他离开之时,说本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父皇虽是疼我,但这江山他从没想过要让我来继承,他从未教过我帝王权术,制衡之法,而却聘请名师去教导他,自是将他当成了江山的继承人。他虽然宠爱我娘,但却从未想过要剥夺他母后的后位,这江山从头到尾都不属于我。 我离开,只是将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而已,若父皇知道,他打下的江山,日后成为他一对儿女的负累,不知道他作何种感想。 但无论是何种理由,他杀了父皇,他欺侮我娘,他犯下这般恶行,不想起就罢了,只要一想起当日他一剑刺穿父皇胸膛的狠,想起父皇倒在血泊中,想起娘在他身下的绝望羞辱,我就恨意弥漫,口腔都隐隐有血的腥味。 “在想什么呢?脸色这般惨白。” 沧祁问我,目光带着关心。 “我没事,瀚暮他来做什么?” “他出访翼国,对外说是建立邦交,已经到了好些日子,但这估计只是一个幌子,他应该是来找你,至于何事寻你,我就不得而知。” 前些日子,他已经在来凤城的路上,免得你寝食难安,思虑过重,我没有对你说,如今他人已经临近凤城,应该三盏茶的功夫就到这了。” 还有三盏茶功夫就到,他竟然才告诉我,还还真行,我就是想思虑过重都不行了,他人都快到了。 “他来就来,我为什么会寝食难安?我怎会思虑过重?” 虽是这般说,但这个消息,还是如一块巨石,砸在我心中,掀起了巨浪,我与他每次相见,都如仇人见面,都恨不得打一架,当年虽不是他的对手,但也是是拼尽了全力,我就是被他打得遍体鳞伤,也是要伤他的。 我们唯一和平相处,就是军中,皆因那时,我们瀚国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逼得我们暂时放下了彼此之间的恩怨。 “半仙楼酒客众多,需不需要提前清场?让你们好好聊聊!” “我与他有什么好聊的?” “又不是什么贵客,需清什么场?我这酒肆如今座无虚席,都是贵客,为他这么一个不相干之人,岂有赶客之理,若他真敢来这,自是也不怕被人见,若他来之时,酒肆无位,就让他跟旁人那般,在外面候着。” “若没这个耐性,就滚回瀚国去” “沧祁,他若真的来了,你不用给他好脸色。” “我堂堂沧国大将军,也给你做小二跑腿,端茶送水几个月,他虽是皇上,在旁边候那么一会,也不算辱没了他。” “他曾经欺负我家风儿,他来了,我自不会给他好脸色。” 听到他这般说,我的嘴角还是禁不住微微扬了扬。 今日半仙楼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二楼雅座已满,一楼大堂除了我身旁这张桌子,其余都已经坐满了人,酒香、菜香扑鼻,他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笑声此起彼伏,喧闹无比。 只要风三少这帮纨绔子弟过来,这半仙楼什么时候都是沸腾的,他们行酒令,斗酒,嬉闹声不绝。 沧祁要了壶七日醉,在我身旁的桌子上浅斟慢喝,姿态优雅闲适,如今他不在军营待了,那身肃杀之气少了,显得更是清贵俊雅,但冷凝之时,那身霸气还是很摄人。 果然三盏茶的功夫,外面就想起了一阵马蹄声,马蹄声停歇,我听到了脚步声渐行渐近,渐渐已经到了门前,沧祁这时间算得还真准。 脚步沉稳而缓慢,我抬头看到了瀚暮一行踏进了酒肆。 今日的他,一袭华贵的紫袍,眉如墨画,鬓若刀裁,那张脸还是如刀刻般完美,他步履轻缓优雅走了进来,他身旁除了几个我不认识的亲信,还有昔日少将卧立,他曾经是楚律最器重的手下之一,想起楚律,心中伤痛。 我站着不动,沧祁则姿态优雅地走了上前,含笑唤了声:“大舅兄。” 一个清冷寒冽,目光黝黑深邃如大海,一个目如星河般璀璨,明媚如三月骄阳,但都长身玉立,贵气天成,俊美如画,让人移不开目光。 两个同样出众的男子站在一旁,一时感觉天地无了颜色,顿时吸引了酒肆所有的目光,一时喧闹的酒肆竟一下子静了下来,无一人说话。 “嗯” 他竟然也应了一声。 一个叫得亲热,一个应得自然,敢情都当我死了。 我怒了,刚刚是谁说瀚暮曾经欺负我,他来了不给他好脸色的?我都还不曾叫过他一声皇兄,他竟叫他大舅兄,还要笑得如春日暖阳一般,他瀚暮配吗? “沧祁,你叫谁大舅兄?” “他不叫我大舅兄,你想他叫我什么?” 瀚暮越过沧祁,踱到我身旁,声音清冷,目光冰寒,勾起的嘴角带着丝丝讥讽,我最看不得他这样的笑容,这般的居高临下,这般的目中无人。 “他不叫我大舅兄,难不成你还想他叫我岳丈?” 他一字一顿轻声说道,目光已经是冰寒一片。 无耻至极!我觉得口腔都是腥甜之味, 他这句话,将我克制的怒火一下子点燃,心中怒意、恨意排山倒海袭来。 “瀚暮,你去死——” 我拿起手中的酒朝他的头狠狠砸去,他侧身躲开之际,我又一脚踢翻前面的桌子,盛怒之下,劲道自然是极大,破碎声骤响,面对突然的变故,酒肆顿时响起一阵尖叫,附近之人吓得全都跑了。 有些逃跑得急,碰翻了碗碟酒壶,一时脚步凌乱,破碎声不绝。 有些离得远的,放下银子,匆忙离开。但也有胆大者如风三少等,虽然惊呼出声站了起来,但也只是离远了一些,并没走。 “我还是那句话,我如今就活生生站你身旁,你怒我,恨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都等着这么多年,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这般无耻,这般下作,竟这话都说得出口,他瀚暮还是不是人?一时新仇旧恨,齐齐袭上心头。 “今日谁也别插手。” “主子们息怒。” “主子们?卧立,你现在是谁的人?你只有一个主子,给我滚一边去。” 瀚暮怒道,浑身是肃杀之气。 “是——” 卧立弯腰站一旁,不再出声。 我想起他说的那句混账话,一时气血翻滚,恨意满腔,他竟有脸说这话,他真真该死! 我手下不留情,拼尽了全力,一时桌椅翻飞,但他身姿轻灵,上下翻飞,我砸向他的椅子,桌子竟全给他躲过,桌子、椅子碎了,酒坛子摔了一地,酒香扑鼻。 而他却连发丝都未乱,依然气定神闲,一副高贵优雅地模样,看着让人我火气恼,我心头火起,突然腾空而起,朝他胸口狠命踹去一脚,我非要踹他吐几口血不可。 眼看就要踹到他,谁知他身体将快速往后一仰,竟又给他躲过,我半片衣角都没碰到,我恨的要死,一击不中,我弯腰抄起地上的碎瓦片朝他刺去,但数击皆不中,反倒被他握住手腕,将手中的碎片弹了出去,我狠命朝他踹去,他不得已松开了我的手。 他的掌风凌厉,即使我能躲开,但还是觉得身体和脸儿隐隐作痛,大堂一时掌风猎猎,宛如飞沙走石。 虽我横扫了他一脚,椅子砸了他一次,但他却拍了我肩膀两掌,虽不是要害之处,但还是撕裂的痛。 两人一下子就斗了百招,虽身体都各有损伤,但他依然游刃有余,而我却已经微微显出败迹。 “枉费他悉心栽培,细心教导,日日陪伴,他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外如是。” 他冷声道,目光幽暗如千年古井,整个人如笼罩着冰霜。 他嘴角带着一抹讽刺,让我的怒火如岩浆迸发。 枉费我还觉得他缺了父爱可怜,他这厮哪值得人可怜?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他就是恶魔,就是恶鬼,阎王爷怎么就不收了他?留他在这里祸害人间。 “瀚暮,你——你——” 我气极,今日我就与他拼了。 “这般不顾死活的打法,还真能耐了,你还真以为我不会伤你?你以前不是天天嚷着要报仇的吗?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就将我的命拿去。” 他竟这般挑衅我! “你放心,我今日就灭了你。” 一时有拳来脚往,生死相搏。 虽这些年我勤加苦练,但如父皇曾说这厮的武学天赋在我之上,如今看来,父皇所言非虚,他的武功高得可怕。 两百招之后,我已经后劲不足,败绩已经明显,而他依然轻松自如,就在我动作稍迟,他一掌又拍下来之际,沧祁如闪电般掠了过来,硬接了他一掌。 “大舅兄,稍欺负一下还可,莫要欺负狠了。” “沧祁,你眼不瞎,她一见面就砸我,这是谁欺负谁?” “我耳亦未聋,是大舅兄今日失言惹恼了她,她平日最是温柔可人了!” “她温柔?每次见面就一头凶猛的小兽,不咬我几口肉,喝几口血,她都不痛快,但可惜又没这个本事!” 瀚暮嗤笑。 “沧祁,若我今日,就要欺负她,你待如何?” 第359章 养夫千日用在一时 沧祁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过身,拿出一瓶药递给我。 “赶紧吃了。” 我被瀚暮拍了两掌,虽也卸掉了他不少掌力,不至于气血翻滚,但中掌之处,还是撕裂般地痛。 我默默从沧祁手中接过吞了下去,丹药芬芳,入口即化,我知道他给的药都是极好的,我这伤有他的药,无大碍。刚刚就应该拼着中他三掌,也要多踹他一脚。 看到我吃了药,沧祁才转身看着瀚暮。 “今日,在这凤城,就大舅兄带的人马,还真欺负不了她。” “是吗?这口气还真大,你可知道我今日带了多少人马?” “跟随大舅兄进入半仙楼十人,你贴身的两位,一个擅下毒,一个擅暗器,都能杀人于无形,两人内力深厚,能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十个人里面数他俩武功最高,能以一敌百。” “半仙楼外两百人,白玉街五百人,春风街八百人,五里开外离渊亭五千人,凤城城外一里开外埋伏一万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里面不乏投毒、布阵的高手,翼国城外五十里,尚有精兵八万。” “大舅兄的兵马满打满算,不足十万,在这凤城,想欺负我的人,今日还真做不到。” “怪不得能将人拐走,还真能耐了,竟连朕的十万人马都不放眼里了?” 瀚暮怒气而笑。 我虽知道沧祁在这凤城已颇有根基,但我却没想到他的人,竟能将瀚暮的行程,兵马安排,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估计瀚暮也没想到,所以目光才这般森寒如刀刃,恨不得在沧祁身上戳几个洞。 “大舅兄这拐字从何说起呢?” “不是你拐走的,莫不成是她不知廉耻,主动送上门的?” 他骂谁不知廉耻?自己兵马行程被人查得一清二楚,心中窝火,竟把气撒我身上了?拐着弯来骂我,堂堂一国之君还真能耐了? “我家风儿,兰心蕙质、温婉娴淑,容色倾城,的确是我思之、慕之而求之!” “若我今日就想试试呢?” “大舅兄盛情难却,若你想试,我自会奉陪,不过我想大舅兄抛下朝中要事,千里迢迢前来凤城,应该不是为打架置气的。” “我今日前来的确不是为了打架置气,但可惜我每次看着她,我就心头火起,不好好揍她一顿,这心不舒畅,这如何是好?” 这下可巧,我恰恰亦是如此,每每看到他,就气血翻滚,怒意满腔,不打他,不刺痛他,不戳伤他,我这心难受。 “我估计我家风儿,亦是如此。” “她自是恨不得将我一剑穿心,但她有这个本事吗?” 瀚暮嘴角勾起,带着一抹嘲弄讥讽,看到他这般目中无人,这般嚣张,这般挑衅,我火气又蹭蹭冒了上来,真恨不得上前咬他几口。 我虽是不够他打,但踹他几脚、拍了几掌还是行,最终弄个两败俱伤,大不了就是我伤得重点,费点灵丹妙药罢了。 我刚要冲出去,却被沧祁拦腰搂了回来。 “乖,别冲动,你还真打不过。” “堂堂沧国大将军,在这里做个小二,给人端茶倒水,还做得甘之如饴,还真有出息,原来人是这般拐到手的。” “为心爱之人,鞍前马后,自是甘之如饴,你堂堂一国之君,还不是到深山古庵住茅屋,可惜放下身段住茅屋,人还是拐不到,你与我也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甚至还不如我呢!” 原来古庵旁的那间茅屋他曾住的,怪不得有男子的衣袍,那另外一间是谁住的?我娘如今身在何方?还是被他囚着吗? “你——” 瀚暮俊脸冷凝,目光如利刃,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寒的肃杀气息,估计是被沧祁气着了。 平日沧祁就没少将我气吐血,恨得我牙痒痒的,如今看着还是有点作用,看到瀚暮被气到俊脸发黑,指尖发白,青筋凸起,我心里十分痛快,养夫千日,用在一时,值了! “沧祁,这世界上但凡知道得太多之人,都不会太长命。” “大舅兄这话,我深以为然,如今这架打了,该摔的摔,该烂的烂,一片狼藉,不知两位可解气了?舒坦了?可移步说话了?” “若不解恨呢?” 瀚暮扬眉看着沧祁,浑身气息依然阴冷冰寒。 “若不解恨,就移步到舍下,吃饱喝足再打过,免得在这吓坏了店里的客人。” “这大庭广众,这兄妹相残传出去终究不好,我等平民百姓,这脸面不要就罢了,大舅兄一国之君,还是需要顾忌着点,免得传出去说堂堂瀚国国君以权压人,仗势欺人就不好了。” “我如今站着觉得累,我府上有躺椅,我烫壶酒,躺着慢慢看,也得备好点伤药,免得有人被打得一年半载下不了床。” “妹婿都不要脸,我有什么好顾惜,一国之君,不就得了点权势吗?看到想欺负之人,不欺负一下,要这权势何用?” 果然是不要脸,但刚刚他唤沧祁什么?妹婿? “大舅兄高见,今日受教了,舍下已备薄酒,要仗势欺人,也得吃饱饭,请吧!” 沧祁不怒反笑,有风度得很,他自己都自认不要脸,还真不怕人骂。 他这般欺负我,还要请他到府?还要好酒好菜招待他?他想也别想,还略备薄酒,我的酒半口也不给他喝。 我正想开口,就被沧祁制止了。 “你还想不想知道你娘的下落?” “不够打就智取,逞什么强,非得要弄得遍体鳞伤才罢休,我这丹药也不是取之不尽的,再这般不顾惜身体,我就让你好好疼上几天。” 他咬着我耳朵低声说道,声音虽低,但却凶得很。 一听我娘,我顿时偃旗息鼓了,什么事都没有我娘的事重要,他就知道说些什么能治我。 瀚暮嘴角轻勾,一脸讥讽,他是何等听力之人,沧祁声音虽小,他估计也是听到的。 “今天惊扰了各位贵客,在下向各位赔个不是,今日这顿我家掌柜请客,大家该喝的喝,该吃的吃。” “春小二,你叫几个人来收拾一下。” “是,祁二爷。” 今日留在这里的,都是胆大不怕事之人,如今听到沧祁这般说,倒又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喝酒吃菜,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今再看,今日的酒客倒有不少生面孔,里面应该不乏沧祁的人,他连瀚暮带了多少人马,人马都埋伏在何处都一清二楚,今日他不可能无所准备,但却一个字都不透露给我,直到人到了门口,才跟我说,还真能耐了。 “我倒是想去叨扰叨扰,就怕有人不乐意,舍不得这顿饭菜。” “不就是顿饭菜吗?我还请得起。” 我冷着脸说,为了娘,我忍他。 我们如今住的宅子离半仙楼不远,一行人步行,也不过三炷香的时间。 贴身跟随瀚暮的十人,后面还有两百人,也随后而至,虽分批而至,但一下子这么多人,还是引人注目,但自从沧祁寻到这里,让我恢复了女装之后,应该有心之人,定都能查到此了。 如今瀚暮这般大摇大摆过来,我们的身份也就等于公诸于世了,但沧祁似乎也没有打算要藏着掖着。 “知道大舅兄要来,我一早已经命人准备了饭菜,大舅兄身后的随从也都一并准备了,都一起进府吧。” 是谁跟我说今日他来,不跟他好脸色的?如今竟连他的手下都一并招待了,是财大气粗,还是狗腿子?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了妹婿了。” “好说,好说。” 他从不承认我是他皇妹,我亦不承认他是我皇兄,如今他一口一个大舅兄,他一口一个妹婿,这都是叫谁呢? 黎管家得了命令,已经领人候在门前,看到我们回来,就忙着招呼人来着,这府邸似乎人人都知道瀚暮回来,就我不知道了。 还说我是这府中女主人,有我这样的女主子吗? “这眼睛似乎冒着火苗,怎么生气了?生气全府上下都知道瀚暮要来,就你不知道?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吗?” 怕累着我,他就不怕气死我? 第360章 喜欢她蠢 这宅子很大,虽然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人,但却不觉得拥挤,府中厨子多,又是提前得到消息,这两三百人的宴席,自是难不倒他们。 黎管家领着人将瀚暮这二百多随从带到了西苑,西苑住的是沧祁的一众暗卫,今日众人都在,帮忙着摆桌椅,一时竟是热闹非凡。 瀚暮与他随身十个随从到了东苑,他的随从另设了两桌,沧祁也叫了云啸、云龙、云天、上官枫、上官君昊等几个作陪,宴席设在东苑的另一头。 他的几个手下担心瀚暮,坚持站在他身侧。 “你们去吧,这里安全得很,她怎么说也是我们瀚国的公主,昔日的女皇,若真有人害我,第一个出手救我的,说不定就是她。” “这脸儿真大,我救你?我恨不得你死!若有人杀你,我恨不得上前补上几刀。” 虽然我是这样骂,但他的手下听罢,都一脸轻松离开了,甚至嘴角还扬起,带着笑,似乎都不信我的话。 我与沧祁、瀚暮三人一桌,宴席安排在东头的花树下,我喜欢以前院子的那一树繁花,沧祁就真的命人移植到了这边,一年后,这树更是郁郁葱葱,繁花似锦,美不胜收。 众人落座不久,就开始上饭菜。 瀚暮的人,虽然离开,但估计也不敢开怀畅饮,远处不时听到上官枫举杯相邀。 “今日多喝点无妨,只要不醉即可,他俩还没这个胆谋害朕。” 这人还真是自大嚣张。 听到瀚暮发话,他的手下才真正放松下来,一时远处传来酒杯相碰的声音。“妹婿这果然是藏龙卧虎,端茶送菜的都是一等一高手。” 他这才发现,何止是端茶送菜的是高手,这里就是扫地、倒夜香的都是高手。 “没办法,自己娶的夫人仇家太多,看她不顺眼,想仗势欺负她的人太多了,我若没点本事,还真护不住她。” 瀚暮拿酒杯的手顿了顿,默了默说: “有人本事不大,却趾高气扬,嚣张跋扈,一副欠揍的模样,就你今日府中这点人,也没见着能护得着她。” 我忍!我忍!我忍他! “她喜热闹欢腾,不喜冷清孤单,府中这些侍卫,只不过平日陪她解解闷而已,我的人自是不止这些。人,我既然要了,自是要护她周全,大舅兄,无需担忧。” 他会担忧我?今日在酒肆恨不得几掌拍死我呢! 瀚暮自小长在宫中,举止自是优雅,而沧祁自也是教养极好,两人吃得酣畅,但却也是十分优雅,瀚暮似乎胃口还不错,端来做饭菜,他样样都试了一遍,有几个菜,似乎很合他的胃口,也是吃了不少。 “宫里御厨的手艺,竟也比不了你府中的厨子,看来回去后这御膳房的御厨得换一换了。” “若大舅兄喜欢,我也是可以割爱,送几个厨子给你带回宫中。” 瀚暮嗤笑。 沧祁的人,他怎会用? 酒过几巡,沧祁借口说要去招呼他西苑随从离开了。 沧祁走后,我们两人都不说话,闷头喝酒,一时气氛很是压抑。 “喝了我的酒,吃了我的饭,我娘呢?” “这么没礼貌,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父皇就这么教导你的?” “我父皇不是你父皇!” 我与他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就火气上来。 “他没尽过父皇的责任!” “他没尽过父皇的责任,他也是你父皇,你弑父霸母,你禽兽不如。” “什么弑父霸母?我是弑父了,但何来霸母,你瀚御风是上了皇家玉牒,是人人知道的御风公主,但你娘无名无分跟着父皇,既不是后,也不是妃,连夫人、美人都不算,从没上皇家玉牒,我与她何来母子之说。” “就算她是妃子,上了皇家玉牒那又如何?瀚国建朝以来,也不乏先皇驾崩,新皇接收其父皇妃子的例子。” “古来皇上三宫六院,皇上死后,不少妃子还是豆蔻年华,先皇妃子不外乎三条路,一殉葬,二削发为尼孤独终老、三新皇收归后宫,她也不过只比我大了几岁罢了,我将她收归后宫,怎么就不行了,我怎就禽兽?” “若不是你弑父,父皇如今还活着,你有何理由将我娘收归后宫,你怎么就不是禽兽了?你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我是不够你打,但我不替父皇出这口气,我不配做你的女儿,你欺辱我母亲,今日还想我好酒好菜招待你,你发梦!” 我心中怒气,一把掀翻了桌子,听到响声,远方两桌人,一时都猛跳了起来,他的侍卫,沧祁的暗卫,一时就要掠了过来。 “都不许过来,全部给朕回去,违者斩!” 听到瀚暮下了命令,他的手下,不敢违逆,一时全退了回去。 “你们也给我退回去,不许过来。” “瀚御风,那你要待如何?我是错了,我是悔了,但大错已铸成,那你想怎样?你是想我一死谢罪,还是你亲手杀了我?然后回去继承这江山,继续做你的女皇?然后与沧祁天各一方?” “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也没本事杀我,我怕就是等个十年八年,你也是没有这个本事,你既这么恨我,今日就给这个机会给你,有本事就朝我着捅一刀,最好就是一剑穿心,一刀毙命!” 他拔出随身的佩剑扔给我,我拿起,剑发出森冷的光芒,这的确是难得的宝剑,我将剑抵在他胸膛,他竟真的一动不动,我只要用力,将这剑往前一送,他就死在手里。 “皇上——” “公主——” 东苑那几个侍从,不敢过来,但却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沧祁这时走了过来,他站在一旁看着,却不出言制止。 “怎么还不刺下来?不要说我站着不动,你都杀不了我,还日日相伴,细心栽培,都栽培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连杀个人都杀不了。” “你——你——” “你想我杀你,我偏不杀,我就让你活着天天受良心的谴责,日夜不得安宁,你抢来的江山,你就受苦受累,好好地守着,想就这么死了,好去向父皇赔罪?你休想!你先在这人间赎了罪,才让阎王爷打你进十八层地狱。” 我一把将剑扔在了地上,恨他,恼他,但却是下不了手,他是我父皇引以为傲的皇儿,也是他唯一的皇儿。 我若杀了他,父皇说不定是恨我的。 “就这出息!” 他嘴角扬起,带着嘲讽,我最受不了他这般嘲弄的表情。 “我娘呢!他是不是在你那?” “不在,我不知道她在何方,她托人送了信进宫,说她如今很好,不要寻她,让我负起江山社稷的重担,让山河无恙,国泰民安。” “她还让我寻着你,替她好好管教管教你,说你自小人不够聪明,脑子也不够灵光,只得一身蛮力,让我得空来瞧瞧,有没被人骗了。” “胡说八道,我娘肯定不会这般说。” “我娘可有信函让你转交给我。” “有是有的,可惜来得匆忙,忘记带了,至于写些什么,我自是不知,这么久了,随手一放,也不知道还否寻得着。” “你——你——” 杀不得,打不过,吵不赢,奈何不得,真真是被他气得气血翻滚,气闷胸痛。 这世间怎么就有这般可恨之人。 “大舅兄既然唤我妹婿,自是放下了,人真的不在他身边。” “傻风儿,大舅兄这是逗你了,犯得着气得脸都白了?信函定是带来了,他走之时,自会给你。” “你倒聪明,她这么蠢,还不知道你瞧上她什么?” “就瞧上她蠢!” 沧祁笑着说。 瞧上我蠢?胸口又痛了。 “妹婿这口味真独特,打一架如何?” “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说话间,两人已经拔剑出鞘。 这两个渣!最好一个打断手,一个打断脚,不!打死了最好! 第361章 你更有能耐 “大舅兄的确是聪明,明知当年那形势,若是你在位,未必护得住瀚国,干脆就一走了之,当真是走得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你不就是算准我过不了情关,舍不了她?大舅兄还真是好算计。 当年若不是我护着她,大军之中,她早被沧军乱刀砍死,剁成肉酱,哪还有今日的巧笑倩兮?大舅兄曾心疼过她? “她是蠢,为了瀚国,为了她的父皇的江山,不惜伤我,不顾惜我的命,也不顾惜自己这条命,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我的大军挡在国门之外。” “大舅兄是聪明,你走时,该带的都带了,可一点都没亏着自己。她的确是不够聪明,要不怎会被你诓着做了几年女皇,在位期间殚精竭虑,耗尽心血,为瀚国除贪官,清腐朽,清理世家,融合各族,培养悍将,培养了一支堪比沧军的军队。” “她的确是蠢,当女皇那么久,人走了,两袖清风,一点私产都没了,穷得叮当响,靠做梁上君子,出入赌场,才挣下这么点家业,孤零零一个人来这凤城,身边连个亲信都没。” “你说你怎么有脸千里迢迢来欺负她?” “我千里迢迢来欺负她?哪次不是她先动的手,先掀的桌?怎么?心疼她?想替她教训我?” “大舅兄不顾惜自己的妹妹,我自是心疼自己的女人的。” 两人武功都是武功极高之人,出手极快,一时两人身影上下翻动,刀光剑影,不多时地上已经落了一地花瓣。 瀚暮的十个随从和上官枫等人已经掠了过来,西苑的暗卫,听到消息,一时饭都不吃了,都从西苑赶了过来,将两人里里外外围了几个圈。 刚开始众人是紧张的,生怕自己的主子吃了亏,但打着打着,发现两人的武功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今日在此地的,又都是武功高强,痴迷武功之人,难得看自己主子动手,并且两人的武功,算得上登峰造极,一时众人看得入了神,还不时互相评论几句,没了刚开始的剑拔弩张。 他们两人虽没有交过手,但我都与他们打过不是一回两回,他俩就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就是打个一天一夜,也是如此。 “大舅兄,打哪不好,非得要打脸。” “妹婿,你不是不要脸吗?” “脸皮这东西,可要可不要,不过我家风儿就是好颜色之人,她就看上我这张脸,我还是得好好护着,警告你,打别的地方,要不我也让你肿着脸出门。” 本来还有那么一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被两人的对话消磨殆尽,一众暗卫笑呵呵地看着,个个都不紧张了,云龙还扑哧一下笑了出声。 沧祁这渣,真是什么都敢当众说,我什么时候好颜色了?刚刚看他护着我,还有那么些感动,转眼又在这胡说八道,气死人不偿命。 我懒得听他们胡说八道,转身进了寝室。 两人就从中午打到日暮,最后还是不分胜负收了手,虽都挂了彩,但没断腿,也没断手,都是些小伤,两人不在意。 如今两人已经像没事人一般坐着开怀畅饮,一副惺惺相识的模样,一众侍卫如今都不回西苑,直接就东苑这里待着。 云龙,云天他们把桌子都搬了过来,他们就在东苑另一头开怀畅饮,都是习武之人,并不拘小节,一时热闹无比。 东苑挂上了灯笼,一时红红火火,仿似过年,晚上烤羊肉,府中十几个厨子一字排开,就在东苑架起火来,火火中,都是年轻有朝气的脸。 黎管家又命人送了好酒过来,酒坛开封,酒香扑鼻,羊肉的香味弥漫在空中,这样的夜晚,竟觉得十分美好。 “张叔,一会给我留个羊腿。” 云龙最是嘴馋贪吃,一早就已经让张叔给他留羊腿。 “云龙你就这出息,似乎跟着我短了你吃喝一样,丢我的脸,今日酒管够,肉管饱,各位敞开地喝,敞开地吃。” 沧祁笑着说,一时东苑的大庭院更是喧闹欢腾。 我看着欢喜,想想那些年在皇宫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只有一个皇夫,勾引了我几次,我没理他,就断了念头,不敢再出现在我跟前。 宫中的太监宫女,一个个对我毕恭毕敬,宫中虽也是人多的,但个个都不苟言笑,宫室冷冷清清,每日看不完的奏折,有处理不完的朝事,累死累活,心中惦记着的人,远在天边,日日夜夜饱受相思之苦。 如今瀚暮肩负起他的责任,沧祁离开沧国,都是有了舍弃,才有我们今日的相守,看着灯火下沧祁那俊美的脸庞,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幸福就是这般了。 “风儿,过来。”沧祁朝我招手。 “不去。” 如今气氛这般融洽,我怕我与瀚暮一靠近,我又被他气得拔剑相向,坏了众人的兴致。 我在云龙他们身边坐了下来,相处一年多,早已经混熟。 “少夫人喝酒。” 以往他们是喊沧祁主子,喊我夫人。但沧祁听着听着就不乐意了,说天天喊夫人,似乎我是他们的夫人似的,嚷着不许再这般叫。 这厮满脑子都不知道想些什么,从此众人就改口叫我少夫人,他这才乐意。 “少夫人,这羊腿肉,主子亲自烤的,让小的给你送来。” 羊肉烤得实在是香,今日的酒也是最好的酒,肉香酒醇,夜色醉人。 “公主,属下敬你。” 瀚暮带来的人,今夜终于放松了,个个都前来敬酒。 “黎管家,听说进了几坛新酒好像还没试,今儿拿来试试。” “是少夫人。” 管家赶紧命人送了上来,平日有人专门去各地品尝美酒,觉着好,就命人少量送些回来,若我尝了觉得可以,就放到酒肆去,若销量好,才大量购入,如今最新一批酒今日才到,叫西凤红,统共也就三坛。 开封并没太浓的酒味,喝着虽淡了一些,但口感却还不错,一边看着他们鲜活的笑脸,听着他说些趣事,一会两坛酒就喝了个底朝天。 如今拆招牌,有上官枫他们,根本轮不上我。自从恢复了女装,那班纨绔子弟也不像以往那般拉着我斗酒,估计也是怕了沧祁,好久也没今日这般畅快。 我扔了一坛给上官枫。 “少夫人,这酒叫西凤红,又叫三月醉,后劲十足,最易醉人,不可多喝。” 他喝了几口皱眉说道。 不可多喝?我都喝了两坛了,果不其然刚开始觉得有些微醺,但渐渐就觉得脸儿都发了烫,整个人昏昏欲睡。 “主子,少夫人可能喝多了。” 上官枫喊道。 “胡说八道,才喝那么一点,清醒着呢。” “一没看着,又喝多了,来我跟前坐着。” 沧祁走了过来,拉了我过去。 “跟她娘一样嗜酒如命。” 我是喜欢喝酒,年纪小的时候,酒量就好,但并不嗜酒,而我娘并不喜欢喝酒,她只是心情不好之时,用酒麻醉自己。 这西凤红后劲十足,刚开始,我能走着过来,端坐着,但渐渐这脑袋就昏昏沉沉了。 “竟真的喝醉了。” 沧祁失笑。 半醉半醒之间,沧祁将我抱在了怀中,这里这么多人,他怎能这样抱着我,不让人笑话了,我想挣开,但浑身已经绵软无力。 “就这么宠着?醉了都不舍得撒手?” “世间女子万千,但独她入了心,自是宠着,疼着。她很好,我的确是动心至极,思之,慕之,如今得之,我自是宠着,疼着,护着。” 我瀚家女儿自是极好,她,我欺负一下倒也还行,旁人没这个资格,沧天涵也没有这个资格。” “我统共也没几个想护之人,她如今勉强算一个,沧天涵被她砍了一臂,那是他咎由自取。” 我这人甚是护短,若我连自己想护的人都护不住,我坐拥这万里江山,手握百万雄师又何用?若他敢动她,我也不怕与他玉石俱焚,一起下这个地狱。 “这话我自会命人送给他。” “瀚国离这路遥,有事怕是鞭长莫及,这翼国国君,我这次来亦敲打了一番,若真的有变故,可用。” “人,是你自己要的,自己护好,别有本事抢人,没本事护住。” “大舅兄放心,她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你的人在北凤城?” “大舅兄果然聪明,” “北凤城有多少人是你的?” “北凤城商铺林立,酒肆、银号、青楼、衣服铺子,金银首饰铺,所有你能看到的商铺都是我,上到掌柜,下到小二随从、就是每条街上的贩夫走卒,甚至是杂耍都是我的人,说不定大街上,你随手抓一个,也都是我的人。” “你还真能耐了?怪不得不将我的十万人马放在眼里,你这人都从哪冒出来的?” “你虽战功赫赫,但毕竟抢了沧天涵的女人,据我所知,沧天涵对这丫头也是动了心,他不像那般胸襟广阔之人,怎能容得你?你手下这么多人,沧天涵不知?他容得下你?” “齐家在沧国也是大族,你是齐家嫡子,这个姓氏也是响当当的,你虽是战功赫赫,但赐国姓,却是开了先例,不由得我多想了几分。” “我听闻沧国最厉害的暗卫凤凰卫并不在沧天涵手里,我甚是好奇,我虽数次查探,但这估计是皇室密辛,倒是丝毫打探不出来。” “大舅兄,知道得太多的人都不会长命。” “我是天子,自有真龙护身,知得再多,也是会长命百岁,旁人就算了,你既是我妹婿,我自是要了解清楚,看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护着她。” “既是大舅兄,自要开诚布公,也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凤凰令在我手里,凤凰卫如今悉数在北凤城,我是沧国五皇子,与沧天涵一母同胞,至于个中种种,不足为人道。如今的北凤城,若不是率数十万大军进犯,这北凤城固若金汤。” “原本以为你抢了皇上的女人,这么说来,你是抢了自己亲皇兄的妃子?你还真能耐了?” “这比不得大舅兄,你更有能耐。” “你——” “沧祁,你是不是不想活?句句戳心窝!” 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最后什么都听不到。 我这一醉,就足足醉了三天三夜,等我醒来,瀚暮已经离开,床头放着一封信函,我认得是我娘的字。 我连忙拆开,娘在信函中告诉我,她如今很好,有人陪伴,并不是孤独一人,她让我不用寻她,不用惦念着她。 她在信中亦说,瀚暮答应她肩负好江山社稷,他会是一个好皇上。她还说父皇其实多次跟她提起过瀚暮,父皇心里是惦记着这个皇儿,心里是有这个皇儿,瀚暮是被他娘的恨蒙蔽了心智。 父皇若泉下有知,定不愿看到他一双儿女,手足相残,她让我放下仇恨,原谅他。 娘还说人这一生走的路不会都是坦途,但无论是遇到何种挫折,都让我好好活着,她还说一辈子,其实稍纵即逝,随心而活就好。 虽不知道娘在何方?但她活得好好的,我就心安了。 睡了三天,如今倒是神清气爽,喝了点水,桌子上有点心果子,吃了个半肚,如今已天黑,屋内已经点了灯火,寝室后面,听到水声,沧祁应该在里面。 睡了三天,倒是想他了。 我披衣服去寻他。 他果然在温泉沐浴,看见我过来,目光灿若星辰。 “你终于醒了,下次再敢喝醉,得好好揍一顿,帮我拿衣袍过来。” 看着他裸着结实的胸膛,脸有些发烫,我拿起放在长椅上衣袍朝他走去,但刚靠近,就被他拉了下去,整个人泡在了泉水里。 泉水氤氲,他泡久了,脸泛桃花,唇色润泽,很是诱人,我也是想他了,禁不住覆上他的唇。 “这般热情,可是想我了?” “风儿,我也想你了,又想欺负你了,可允我欺负。” “能说不允吗?” “不能。” “那就允吧。” 我笑着到。不知道是不是泉水太热,脸很烫。 他笑,但目光已经染上了暗火。 这一夜又被他欺负狠了,在床上赖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但我昏睡的三天,并不知道这凤城是何等的热闹沸腾。 当日我与瀚暮在半仙楼打那么一架,围观者众,我直呼其名,他亦是如此,凤城虽不紧邻三大强国,但曾经沧祁声名赫赫,而我瀚国女皇瀚御风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时凤城都在传半仙楼的掌柜酒半仙曾是昔日的瀚国女皇瀚御风,店里的小二祁二爷,是昔日沧国大名鼎鼎的大将军沧祁。 瀚国国君瀚暮还来了半仙楼,还与昔日的女皇干了一架,最后被沧大将军劝住了。 这场打斗被人描绘得精彩绝伦,街头巷尾都有人比划着,说两人武功实在是太高,瀚国国君与沧大将军两人,真是绝世美男子。 那日从半仙楼离开的人捶胸顿足,悔恨不已,那日没有来半仙楼的,也捶胸顿足,说错过了。 这些传言在凤城传得沸沸扬扬,半仙楼的生意更是火爆,小二们看我的眼睛都是又敬又畏,但从此拆拆牌的绝迹了,再无一人敢前来,上官枫他们再无用武之地。 “半——半——半仙,你真的是昔日的瀚国女皇?祁二爷真的是昔日的沧国大将军沧祁。” 风三少按捺不住问我,但声音都抖了,就这出息。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那日沧祁去了北凤城未归,而我与小青、小红、羽娘三人一起用膳。 但竟是吃什么吐什么。 “少夫人,你葵水可准时?”羽娘问我。 听到她这般问,我才惊觉这葵水竟延迟了好些日子。 “少夫人,你伸手给我把把脉。”羽娘说道,羽娘的厨艺出众,但比厨艺更出众的是她的医术,但只有我沧祁知晓。 “恭喜少夫人,是喜脉。” 第362章 欢喜得语无伦次 听到羽娘这般说,我一时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心中十分欢喜,我知道沧祁听到定是比我还欢喜。 心中盼望着沧祁早些归来,我好说与他听。 “我给夫人准备点药膳,夫人一会吃了再睡,有了身孕,日后饮食就得注意了,切莫喝酒,也不许动武。” 羽娘叮嘱道。 “嗯,我都听羽娘的。” 我竟有了沧祁的孩子,我心中满是喜悦。 这一年沧祁已经说了好些次,是不是他不够勤奋,我还没见怀上,如今按日期推算,应该是被他拉下温泉的那一夜,想起那晚的温柔绻缱,我脸又烫了烫。 入夜,沧祁才回来了,他回来后,先去了沐浴,不久就一身清爽地出现在我身旁。 “风儿,我有话对你说。” “沧祁,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我笑着说。 “我要回一趟沧国,过些日子是我外祖父的大寿,消息传来,说他这段时间身体不适,我很是担心。” “外祖父最疼我,如今年纪也大了,估计是惦记着我,我想回去看看,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凤城离沧国路遥,此去回去,要好些日子不能见你,我心中不舍。你可愿意跟我回沧国。” “你外祖父大寿,沧天涵自是会去的,这般见面并不好,并且你外祖父未必愿意见着我,如今他老人家身体不好,我何必去惹他不痛快,万一气坏了身体就不好,我在这凤城等你就好。” “我自是知道你不愿意踏入沧国,但这此地离沧国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就得耗不少时日,我不放心你,也舍不得你,如今真恨不得去哪都将你带着。” “这北凤城都是你的人,你不是说了若不是挥军数十万,这北凤城固若金汤吗?不要说北凤城,就如今府中的暗卫,就是一个蚊子都进不来,何况是人,你有什么不放心。” “你那日都听到了?” “半醉半醒之间听到了些,你告诉瀚暮你是沧国皇五子,你手上除了握着凤凰令,还有北凤城一城兵马,并且都是精兵悍将,除了想让他放心,你护得了我,不也是想敲打敲打他,让他不要对沧国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你是想告诉他,你如今虽如今不是大将军,但你是皇五子,身上流着的是沧国皇室的血脉,若沧国有事,你自不会袖手旁观。” “我家风儿就是聪慧,为夫想什么,你都是知道。” “你说喜欢我蠢的,如今我这般聪慧了,可还喜欢我?” 我抬头看着他,当日他说就喜欢我蠢,我可是气得胸口都疼了。 “我有说过这等混账话?估计是风儿那晚喝多听错了。” 啧啧,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敢认了,真是能耐了。 “我惦记着外祖父,但实在又不舍得你。” “你我来日方长,外祖父则年迈了,你是得回去尽一尽孝道,还有你的恩师,你都是要回去看看的。” 除了他的外祖父,估计他也是想回去看看沧天涵的,他在沧国帝都长大,他的家在那里,他自是有太多不舍。 而我的父皇已逝,我娘又不在瀚国,我小时候常年跟着父皇东征西讨,四处为家,这瀚国除了皇宫,我竟是无家的。 我娘的娘家已经悉数覆灭,外祖父,外祖母我是从来不曾见过,除了娘与瀚暮,竟是无亲人了。 “沧祁,我着实羡慕你有这么多亲人,热热闹闹的。” “他们也是你的亲人,若这次风儿不愿随我回去,日后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带你与孩子一起回去,可好?风儿这般好,外祖父定也会喜欢你的。” 我即使为他生儿育女,但却未必能得他外祖父承认,我毕竟砍了他另一个外孙的一条手臂,这些年,我瀚国多少好男儿死于沧军手中,沧军又有多少好男儿,魂魄不得归乡。 他的族人定是不待见我。 如今虽四海升平,各国暂无战事,但那些尸体,那些鲜血,却永不磨灭。日后等我们的孩儿长大,让他带着孩子回去看外祖父他们,而我这辈子能与他相守已足够,其它从不去奢望。 我没有答他,他亦不追问,我知道若我想跟他回沧国,他定护我周全,不让人伤我,但这样终是难为他。 “风儿,你刚刚有什么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半仙楼这个月的生意实在太好了,我挣了不少银子。” 我本想将我有了身孕之事告诉他,如今只得咽了下去,他为了我来到了凤城,不能陪伴在他外祖父身侧,已属不孝顺,如今他外祖父身体不好,又恰逢大寿,他理应回去陪陪老人家。 若我此时告诉他,我有了身孕,他自是放心不下,乱了心神。 “我家风儿既能做女皇,领兵打仗,又能做掌柜,赚钱养家,夫君引以为傲。” 他搂着我说道。 “少来,什么时候走?” “明日,所以今晚得好好——” 竟然明日就走了,我心中十分不舍,这厮每次决定的事情都是最后一刻才告诉我,真真是可恨。 “风儿,我明日要走,今晚我们——” 他看着我,嘴角带笑,但眸子有火苗,我自是知道他想什么?但如今我已有身孕,自是不能—— “不行。” 我断然拒绝。 “为什么?” “我得让你好好惦记着,要不你就乐不思蜀,不肯归了。” “有你这么折磨我的吗?我都恨不得将你绑在身边,还乐不思蜀。” “谁知道呢?沧国帝都那么多名门千金,世家小姐,就怕回去了,就忘了凤城。” “我还怕我这头刚走,你那头又约柳玉渊同游翠湖,若是这样,我回来定是饶不了你。” 我与柳玉渊游这趟翠湖已经多久了,他竟还惦记着。 “这给你,差点都忘记了。” 说话间,他掏出了一块玉牌给我。 “瀚暮临走前,我替你讨的。” “什么来了?” 他瀚暮私产甚多,瀚国全国都有他的银号,每座城都有他的人,他不做这个皇上,他也逍遥得很,这玉牌可到这些银号取钱。 “我又不缺银子。” “他诓我家风儿为他殚精竭虑,卖命多年,不让他出点血,我心中不爽,这权当给我们日后孩儿讨的,拿着。” 听他说到孩儿,心中暖流涌动,恨不得告诉他,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若说了,他定是不放心我的。 这天晚上,他细细地叮嘱我,让我不要自持有几分武功就疏于防范,若发现有危险,记得发暗号,切勿轻敌。还叮嘱我不要趁他不在,又跟以往那般胡闹,喝酒没节制,跟那群纨绔子弟斗酒作乐,忘了自己夫君姓甚名谁。 我一一答应。 第二天,用了早饭,我送沧祁到门外。 “风儿,乖乖在家等我,我尽快回来。” “嗯,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路上小心,也切莫大意了,身边多带些随从。” “风儿放心,我的武功寻常人靠不了身,此去回去,有凤凰卫沿途暗中护送,途中也安排了接应,为了风儿,我自会小心,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昨夜我说的话,都好好记着,别忘了。” “嗯,快去了,这么黏人,大家会笑你的。” 他笑笑拍马离开,我目送他远离,他离开了一会,但又调转了马头跑了回来,跃下马儿,将我搂在怀中。 “堂堂男儿,就这般没出息,快走,惹大家笑话了。” “谁敢笑我。” 他话未落,云龙忍不住已经扑哧笑了出声,但又怕沧祁罚他,那脸儿憋得通红。 “主子你放心,我等一定会照顾好少夫人。” “嗯,好好看顾着少夫人,若少夫人有什么事,你们提头来见我。” “还有帮我管着她点,不要让她多喝酒,她的命重于我的命,你等好好护着,仔细着点。” “属下遵命。” 沧祁走后,我让羽娘,小青,小红将我已有身孕的事情瞒了下来,我知道他定是安排了人,定是每日都将府中发生之事传信给他。 这宅子除了羽娘,还有三个大夫,分别是年大夫,李大夫和成大夫,沧祁能留在宅子里的,除了是他信得过之人,这三个大夫的医术自是厉害的,我听闻他们各有擅长的。 年大夫擅解毒,李大夫擅治疗刀伤,成大夫则是擅长平日的一些发热等症状,按沧祁的性格,若知道我有了身孕,估计这院子的大夫就远远不止这三位了。 自怀孕之后,我就不去半仙楼了,让上官枫去帮我看着,而酒也戒了,算得上滴酒不沾,每日吃着羽娘做的药膳粥,好好养着胎儿。 闲暇时间多起来,帮沧祁做了好些个锦囊,等着他回来送给他,他定是十分欢喜,还想多做几件小孩的衣服,但羽娘管着,不许我费这个心神,也只好作罢。 我白日弹弹琴,看看书,有时到西苑看云龙他们练武,晚上与小青、小红在宅子里散散步,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只是对沧祁的思念与日俱增。 这日我正跟躺在躺椅上看书,云啸领着成大夫踏进了东苑。 “少夫人,昨日我看你精神不济,主子临走前,千叮万嘱我等小心照料少夫人,我今日特地让成大夫过来给少夫人瞧瞧。” 云啸说。他声音很沉稳,态度很恭敬,我这段时间有羽娘细心照料,平日又休息得好,精神哪不济了? “云啸,我这段时间吃得好,睡得香,哪有半点精神不济的模样?说实话,是不是你主子让你带人来的?不许瞒我。” 我笑着问。 “少夫人聪慧,主子说少夫人这段时间既不去半仙楼,又滴酒不沾,每日早早安歇,不舞刀弄枪,反而弹琴看书,实在是乖巧得有些不寻常,所以让我想办法让成大夫把把脉。” 我不禁失笑,这人怎么就这么聪明,但他想知道竟不直接问我,非得要这般劳师动众。 “嗯,我是有了身孕,如今也已有三个多月了,你传信告诉你主子,看看他能否在孩儿出生之时赶回来。” 我笑着说。 “恭喜夫人,恭喜夫人,主子知道定是高兴坏了,云啸这就传信,这就传信,我用最快的信鸽,我这就去,马上。” 一向沉稳的云啸,竟欢喜得有点语无伦次。 第363章 我回来了 “云啸,你回来,先别走,还有些话你一并转告你主子吧。” “少夫人请说。” “虽我是极希望他能在孩子出生之时赶回来,但让他接到信息之后,也不必心急火燎地往回赶,需一切安排妥当,确保安全才返程,途中需注意身体,不必为了赶路,风餐露宿,日夜不眠,我和孩子会平安等他归来,让他无须担心。” “是,少夫人,云啸这就去。” 云啸身影一闪,人已经没了踪影,平日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今日竟也这般毛毛躁躁的。 云啸离开之后,成大夫也给我把了脉,说如今胎儿养得很好,让我放宽心,他又给我开了一些安胎药才离开。 不用片刻,整个宅子都知道我有了身孕,还看不出云啸这传播消息的能力这般强。 黎管家匆匆忙忙赶来东苑,先给我来了一轮请罪,说自己眼拙,竟没看出我已经是有孕在身,没能好好照料,有负主子所托,连主子都猜到,他竟然无所察觉,他这管家做得实在不称职,让我责罚。 “黎管家莫要自责,你已经很好了,府中人多事杂,我又是一个懒惰的,这一年都是你在打理整个宅子的事务,事必躬亲,方方面面都兼顾到,实属能干。是我怕你家主子担忧,才刻意隐瞒,我这月份还小,你看不出也是正常。” “你家主子是极为聪慧之人,他也很了解我,总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出不同来,如今我一切安好,一切跟平日一样就好,不用过于担忧。” 虽然我是这么说,但这府中还是肉眼可见发生了变化。 府中第二天又多了好几个大夫,就连接生婆都早早寻好好些个,开始养在了宅子里,我这才三个多月,尚未足四月,竟连接生婆都请了,是不是太过于小心了? “少夫人,我们主子最不缺就是银两,再养多些接生婆在府中也使得,只要少夫人好好的,主子回来,我们才敢去讨赏。” 云龙笑嘻嘻地说。 “云龙你性子这么跳脱,还真不像暗卫。” “少夫人,别小瞧云龙,云龙的本事大着呢,要不主子怎会将我放在他身边,若少夫人什么时候闷了,我和云天耍剑给你看。” “你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哄主子开心。” 我不禁失笑,这的确是一项大本事。 “少夫人,如今你身边只有小青、小红两个丫头,这两丫头虽机灵,毕竟年幼不经事,我给少夫人再请几个伶俐有经验的丫头,过来照顾夫人可好?如今进府的大夫和接生婆都来自北凤城,都是自己人。” 黎管家第二天跑到我跟前说道。 “黎管家,我身体很好,小青、小红,平日我使唤惯了,旁人一时怕不适应,就她俩服侍我就好。” “羽娘虽对接生不大在行,但医术也是极好的,黎管家放心。” 虽然我是这般说,但黎管家和府中一干暗卫,还是显得很是紧张,以往我都喜欢看看书,弹弹琴,饭后在宅子散散步,如今散步,除了小青、小红跟着,云龙、云天他们都在身侧,他们就是怕我走路摔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都当我是废人了。 弹琴久了,云龙会笑嘻嘻地说少夫人别累着,主子会心疼。看书久了,云天会说看太久会累眼睛,少夫人先歇歇。 若是沧祁,我还可以撒撒娇或者耍耍赖,但面对他们我却是不好意思的,他们一番好意,我也不能责罚他们。 我实在有些后悔太早告诉他们了,但奈何沧祁他实在太聪明,而我又实在惦记着他,想着他能及时赶回来。 我这边的事情,云啸都会事无巨细说与沧祁听,沧祁来信都是说些他在沧国发生有趣之事,信中都是好事儿,旁的只字不提,我想向他们打听沧祁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什么都打听不到,我这时才觉得自己没半个亲信在身旁,实在是不好。 若我也有几个信得过之人,就让他随着沧祁回沧国,他就可以将沧祁每日发生之事,事无巨细来信告诉我,我也不用这般牵肠挂肚。 沧祁收到信已经有些日子,信上说他外祖父的寿宴很是热闹,看见他回来,外祖父的身体大好,他也去看望了恩师,恩师的身子也是很硬朗,但信函却未提归期。 沧国与凤城路遥,若再不归,应该不能赶在孩儿出生之时回来。 若他能回,按他的性子,早已经启程,如今尚未归,定是棘手之事,我并不是怨他不回,而是着实担心他了。 他这一心向着沧天涵,即使不做大将军了,也担忧沧国日后的命途,借由北凤城的兵力,敲打了瀚暮一番,但沧天涵本就心狠,帝王又无情,我又砍了他一条手臂,还真不知道他此次回去,是否凶险?沧天涵是否容得下他? 我又怕沧天涵会将他软禁一年半载。 “云啸,你莫要瞒我,若你主子有事,定要说与我听,我不是脆弱之人,什么事都能承受得起,切莫骗我。” “少夫人不要担忧,少主真是有事绊着未能归来,少夫人如今有孕在身,要放宽心,我们少主最是聪明之人,这天下没谁能困住他,只要少夫人好好的,我们少主才能好,少主好,我们这些属下才能好。” 见我不得开心颜,云龙,云天他们每天都跑在东苑给我说些趣事,也不知道他们哪搜集到那么多画本子,送了一批进来给我解闷。 我看得津津有味,他们又怕我伤眼伤神,又都不许我看了,于是他们轮番读给我听,不时还说些趣事逗弄我开心。 “主子还没能回来,夫人莫怨,你闷了,唤一声,我们替你解闷,你想散步,我们陪着,你想听戏,我给你找会唱戏的,要不让云天唱给你听也行,你就当少主在身边陪着你,主子说夫人好颜色,可惜我们的脸蛋没少主的好看,少夫人不要嫌弃就好。” 云龙笑嘻嘻地说,果然是最会哄主子开心。 沧祁的人,实在是忠心,他们爱屋及乌,待我是极好。 “少夫人,主子的信。” 每次收到信函,云啸都会第一时间拿过来给我。 打开信函,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信函说他已经启程回凤城,定会赶在孩儿出世之前归来。 信函送到,那沧祁应该也在半途了,只要他平安,我就是放心了。 “主子终于回来了。” 除了我欢喜,他们也是很欢喜,院子了一阵欢呼,估计这段时间,他们守着我,也是极为紧张的。 随着月份变大,我的身体就变得十分臃肿,每日挺着大肚子,实在是累人,就不大愿意散步了,不是躺着床上,就是躺在躺椅上。 虽然一众大夫和羽娘,都说我这胎儿养得很好,脸上都是轻松的,但我还是察觉众人神色隐隐有了担忧。 “羽娘,别瞒我,可是有问题?” “少夫人,没大碍,就是少夫人这肚子看着比同月份的孕妇要大上不少,平日若不觉得累,还是要多散散步,切莫懒惰了。” 言下之意,就怕胎大难产。 女子产子,无疑都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越是接近孩儿出生,我就越是想念沧祁,我也想念我娘,若他们都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 我虽是头胎,没有经验,但也自是看过孕妇,我这肚子的确是比她们大上许多,心中实在是有些慌乱,我也听闻不少女子,难产而死。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听闻很多地方已经开始飘雪,就连四季宜人的凤城,今年也觉得很是寒冷,这般寒冷的冬日,不是飘雪就是下冷雨,沧祁这一路应该很是辛苦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也快到了。 “少夫人,听闻梁城大雪封路了。” 听到这话,心微微往下沉。 梁城雪雁山的盘龙路是回凤城的必经之路,这场有史以来最大的风雪,定是将沧祁拦住了,如此冷的天气,不知道他的衣物是否足够?又怕他为了赶回来,铤而走险。 如今信函也中断了,不知道他如今如何,心中实在担忧挂念。 就在此时,肚子一阵作痛。 “少夫人,你怎么了?” 小红看到我脸色有异,忙问道。 “肚子痛,应该是要生了。” 我说道,虽然声音镇定,但心中有些慌。 “少夫人莫慌,我这就是唤人。” 小青人虽小,但却也还镇定。 产婆们都在宅子住着,接生一应物品管家也提前准备好,不一会一众接生婆就赶来了,一切都有条不紊,不显得慌乱。 “少夫人,不要担心,女子都是要走这么一遭的,我虹娘手中接生的孩子,没有一百都有八十了,都是母子平安。” “嗯,有劳各位了。” “每个女子都要痛这么一遭,少夫人忍忍救过了。” 她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接生婆,说话语气轻松,嘴角还带着笑,让我慌乱的心情,一下子松弛下来。 生孩子的确是痛,这种痛是持久的,尖锐的,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是这般熬过来,何况我呢?我定能为沧祁生一个健康的孩儿。 我与他的孩儿,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呢?眉眼像他,还是像我呢? “少夫人,用力。” 我很听接生婆的话,她们让我怎么做就怎么做,她们让我怎么出力就怎么出力,但无奈折腾了整整一夜,孩子就是不肯出来。 我听到外面有来回踱步的脚步声。 “怎么还没行?” “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别胡说,少夫人定是顺顺利利为主子产下孩儿。” 我知道府中的一众暗卫,如今都来到东苑,他们都彻夜未眠在外面等着。 “孩儿,你乖点出来,如今夜晚寒凉,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呢!” 疼痛感越来越明显,撕裂的痛,一阵阵的钝痛,我刚开始还能忍住,最后却是忍不住,痛叫出声。 “怎么还不行?” 我一次又一次的用劲,但孩儿却总是不出来,虹娘的声音从从容平稳到焦急慌乱,而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浑身又痛有无力。 “少夫人,含着。” 羽娘不停往我嘴里塞着东西,气力聚了,但又散了。 “少夫人,再含着,千万别昏过去。” “少夫人,你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 她们努力地喊着,我觉得声音越来越遥远,她们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里面如何了?” “黎管家,胎儿太大,怕是要难产了。” “就怕是要血崩啊。” “这如何是好,这如何是好?” 虽然她们的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到了。 “沧祁,沧祁,沧祁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都快不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一阵尖锐的痛袭来,我禁不住大喊了一声,我一遍遍念着沧祁的名字,只有念着他的名字,我才撑着没有昏厥过去,我说过要和孩儿平安等他回来的,我说过要平安等他归来了,沧祁,怕我要食言了。 “少夫人,主子就回来了,主子就回来了。” “少夫人,你一定要挺过去,你若不好,少主定是活不成的,少夫人,你一定挺住。” “少夫人,你再坚持一会,孩子就要出来了,就要出来了。” 为了我的孩儿,我一定要挺过去,我一定要—— “主子已经回到凤城了,快到了,少夫人,你挺住。” “主子回来了,主子回来了。” 我听到阵阵欢喜的叫声。 “风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就在我痛得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了沧祁的声音,他竟真的赶回来了,他竟真的回来了。 那日,当沧祁颤抖的手紧紧握着我的手时,我用尽了浑身所有力气后,终于听到她们说孩子出来了,随后我听到孩子嘹亮的哭声。 “风儿,风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是我不好,回得太迟了。” “风儿,我回来了,你受苦了。” 沧祁喃喃叫着我的名字,我用手去抚他的脸,堂堂男儿,竟流眼泪了,真是有出息。 女子生娃,的确是从鬼门关走一遭。 在太阳初升,洒下万丈光芒之时,我生了一对孩儿,哥哥叫沧濯,妹妹叫初阳。 第364章 到底意难平 “沧祁,我说过要和孩子平安等你归来,但我差点就食言了。” “风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沧祁,你怎么那么迟才回来?我差点就见不着你了。” 我气若游丝地说。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回得太迟了。” 沧祁红着双眼,轻轻抚摸着我的脸,我的发丝。 我伸出手想帮他擦去脸颊的泪,但双手绵软无力,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晕死了过去。 醒来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而这三天沧祁不眠不休地守在我身旁,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瞬间,他红了双眼,我也湿了眼眶。 他平安归来就好。 “风儿,你很好,你很好。” 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久久都不肯松开。 不久瀚暮、沧祁的外祖父、齐家等陆续送来了贺礼,礼物都是厚重至极,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得到很多人的祝福。 我醒来后,宅子更是欢腾喜庆,孩子满月之后,我才得知我的半仙楼连续摆了一个月的宴席,酒水饭菜,一律免费,各方宾客,不分贵贱,入座即吃,掌柜生子与凤城齐贺,这事轰动了整个南凤城,而北凤城更是热闹喜庆得如过年一般。 他竟这般败家,宴席摆个三头两天就足够了,他竟摆了一个月,我当年娶皇夫都没那么轰动,再这样下去,一座金山都被他败光,我实在心疼我的银两,那是我辛苦斗酒换来的血汗钱。 沧祁说败我一座金山,他就帮我挣回十座。 沧濯与初阳三岁之时,沧天瀚来了凤城。 那时我正在半仙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愣在一旁,良久都没有说话,他一如以往那般冰寒冷硬,只是比以往更多了几分霸气,也多了几分萧索。 当我目光落在他那空荡荡的袖子时,拿着笔的手禁不住抖了抖,他那只手是被我硬生生砍下来的。 喧闹的酒楼,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安静,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大家都不说话,时间真是一剂良药,如今再见,竟恍如隔世。 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是沧祁,也只有沧天涵过来,他的脚步会这般急促。 “天涵——” 我从沧祁的眼中看到惊喜与激动,以他的能耐,沧天涵过来,他定是知道的,虽是提前知道,他眼里的欢喜还是让我动容。 瀚暮过来,他起码提前三盏茶告诉我,沧天涵过来,人到了,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还真是瞒得我严严实实的。 沧祁领着沧天涵在角落一旁坐了下来。 沧天涵身边就只有两个贴身跟随的侍卫,两人在身后也寻了张桌子坐了下来,两个侍卫一脸放松,似乎到了这半仙楼,就回到了沧国皇宫一般。 我没有走过去,沧祁也没有勉强我。 我继续看着账本,其实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沧天涵之于我,并不是普通的路人。 他们两人坐一块浅斟漫谈,淡淡的阳光透光窗户洒在他们身上,竟觉得两人的脸庞都很是柔和。 两人声音不大,但若细心去听,也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 他们谈论如今的国家局势,说起沧军如今的将领,说起他们一些儿时趣事,也说起他们的外祖父,还有他们的妹妹紫芯如今的境况,我看到他们嘴角轻扬,不时发出笑声,甚是轻松快意。 “沧祁,若我还惦记着她呢?”沧天涵问。 我拿着账本的手微微一僵,我不曾想到他会这般说。 刚刚还把酒言欢,兄弟情深。 “她现在哪值得你惦记,如今开了这间半仙楼,就成了半个酒鬼,整天喝得醉熏熏,一身酒味,我都恨不得将她扔出宅子。” “没生孩子之前,虽说不上温柔,但也还能勉强接受,如今被初阳那孩子,弄得脾气暴躁,恨不得天天追着她打,她每天都被初阳气得半死,就拿我撒气,凶悍得很。她既不是贤妻,又不是良母,更担不得母仪天下,你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虽然沧祁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他的话还是隐约可闻,竟这般数落我,我什么时候喝得醉醺醺了?我什么时候拿他撒气了?真的好得很,睁大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倒见长了。 沧天涵嘴角微勾,露出点讥讽。 “沧祁,放心吧,我没你那么无耻。” “如今你孩子都已经有两个了,你还担心什么?我三宫六院,要多美的女人没?在你眼里,她是珍宝,在我眼里,宫中浣衣房的宫女比她还有吸引力,我还会惦记她?如今四海升平,我闲来无事,听闻翼国凤城是个好地方,就过来看看,顺便瞧瞧你。” 什么时候这翼国凤城也这么有名了,竟成了一国之君惦记的好地方了?明明是惦记着沧祁,过来看看,非得说顺道瞧瞧,这男儿也口是心非得很。 当天中午,沧天涵到了宅子里,他们兄弟从白日喝到了日暮,又从日暮喝到天亮,大半夜两人还醉醺醺地爬上了屋檐。 我第一次看到沧祁醉,我听到他醉醺醺地对沧天涵说他不是一个好将军,没有留在沧国,守护这每一寸疆土,他心有不安。 他说他不是一个好儿子,有负他们母妃的嘱托,没有好好护着他,反而伤他至深。 他说对不起沧军的兄弟们,他们敬他,护他,但他没有与他们一起守卫着沧国的大好河山,有违当初誓言。 他说他不是他的好弟弟,他无耻,他抢了自己皇兄的女人,明知我是他的正妃,还惦记着,舍不得放手。 他说在沧天涵最困难之时,他从他身边离开,让他孤独一个人活着,让他一个人力挽狂澜,这么多年,他心中有愧。 他说外祖父虽没少打他,但最是疼他,他却屡屡将他老家人气吐血,他不孝。 我听到他不停地往嘴里灌酒,我想阻止他再喝,但最后作罢,他难得醉这么一回,就让他好好醉一场吧。 “但我真的觉得很幸福,我真的很爱她,舍不得她,我不想再打了,我怕了,我害怕极了,我刺了她一刀,我慌极了。天涵,别与瀚国打了,你知道我不会弃沧国不顾,你知道沧国有事,我一定会回去,但我不想——我只想——” 他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沧祁,打不打瀚国,不在我,而在瀚暮,若他能将瀚国治理得国富兵强,我自无从下手,若瀚国败落,我自不手软,但我答应你,不处心积虑去挑起与瀚国的战争,旁的应不了你。” 沧天涵没醉,但沧祁真的醉了。 沧天涵离开时,沧祁还在沉睡,他究竟喝了多少,才能醉成这个样子? 沧天涵离去,我还是出门相送。 “沧天涵,我与你这辈子即使不是敌人,我不杀你,也绝对不会再有一笑泯恩仇举杯畅饮的一刻,因为是你杀了楚律。我亲眼看见你将刀子刺进他的心窝,我亲眼看到他的鲜血喷涌而出,怎么堵都堵不住。” 他对我说,他已经不恨我,战场上就是一个修罗场,他也曾对我起了杀心,两军对垒,只有你死我亡,他杀楚律,他没错。我砍他一条手臂,那是我有本事。 “我与你虽曾结发为夫妻,拜过天地,但却未能携手走下去,皆因我一开始就松开了手,没有将你抓牢,是我将你弄丢了,你也没有错。” “他这些年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他自幼到军中历练,几经生死,拼得一身军功,就是为了护着我,没他,我活不到成年。” “他为我打下江山,为了我夺了皇位,父皇给了他凤凰令,心中认可的继承人是他,他能名正言顺登上皇位,但他却将皇位让给我。” “他为我南征北伐,开荒拓野,他训练了一支无坚不摧的军队,这些年他成了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如今沧国国富兵强,他功不可没。” “即使没有他,我与你也未必是佳偶良配,他无需自责。”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当面跟他说?外祖父责打他抢了自己皇兄的女人,他自己也这般认为,这是压在他心头的大石,你既然明白,怎么不跟他说?” “怎么跟他说?因为我也是这般认为。御风,若没有他,我们也未必不是佳偶良配,未必不能携手走完这一生。” “没他,我沧天涵早已经死于龌龊的后宫争斗中,没他我登不上九五至尊之位,哪有与你成亲之时,携手之日?但纵是明白,到底意难平!” 他离开之后,我愣神了很久。 过往种种,突然就释然了,放下了。 沧濯与初阳八岁之时,狄陌带着儿子狄桀来凤城。 看到狄陌的瞬间,我十分惊喜,这凤城难得遇到故人,五年前沧天涵也算是故人,但我与他恩怨纠缠太深,狄陌则不一样。 他数次相救于我,即使两军对垒,我将狄军打败,最后失手被他皇兄狄仁所擒,他依然千方百计护我周全,后来瀚国与沧国开战,他始终是我的盟友,从未背叛。 这份情谊,非比寻常。 “狄陌,你来了?” 我一时开心忘形,竟挽起了裙摆朝他冲去,却没留意身后沧祁,那已经发黑的脸。 “竟熬了这么多年才来,还真能耐了,小瞧他了。” 沧祁跟在后面,也迎了上来,怪不得今日他寸步不离,一直在这半仙楼待着,原来知道狄陌今日过来。 “狄陌,竟然是你?” “是我。” 他朝着我笑,笑容温暖,目光炽热,他还是那么俊美,父子俩站在一起,如一幅绝美的画。 “风儿——” 他唤我名字,温柔而绵长。 第365章 当他是死的 狄陌的儿子狄桀十岁上下,已经有少年的模样,不笑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威严,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长得十分俊美,日后说不定比他父皇这妖孽还好看几分。 “狄陌,如烟的孩子?” 他点了点头,目光却定定落在我的身上,竟还带着几分痴缠迷恋,我被他这般看着,脸不禁有些发烫。 “父皇,你从来没有如此看过娘。” 狄桀声音带着不满。 “狄陌,你孩儿都那么大了,你还觊觎我的妻子?要脸吗?” 沧祁嘴角含笑,但那声音甚是清冷,我知道他心里定是极为不爽,因为我初见狄陌,朝他冲了过去,表现得太欢喜。 狄陌不是沧天涵,沧祁对他从来就不客气,算计的时候,也绝不手软,但在孩子面前,他竟然说这话,他也是够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却当看不到。 狄陌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一双魅惑的眼睛只看着我,炽热而坦荡,似乎在他眼里,沧祁就是空气,就是半仙楼的一件摆设,看一眼都嫌多。 这两人一直不对付!我还真怕他俩一言不合就动手,论武功,狄陌不是沧祁的对手,论狡诈,两个都是狐狸,但沧祁更无耻一些。 “风儿,好久不见了。” 狄陌的声音温柔,很是好听。 “父皇,你从来都没有如此亲昵地叫过娘,她是谁?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她不是我娘,你不可以与她靠得那么近。” 我不禁失笑。 “桀儿——” 狄陌板起脸,狄桀还是怕他,不再吭声。 “桀儿到那边玩去,我们大人有话说。” 狄陌说道。 狄桀不吭声也不离开,双目不时扫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似乎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娘,这个哥哥是谁?” 就在这时初阳和沧濯蹦蹦跳跳回来了,沧濯长得像沧祁,白玉般的脸庞,像精心雕琢出来一般,尤其那似笑非笑的眸子,精灵狡猾得很,从他身上,总能看到他爹的影子。 这小子长得这般好看,又这般狡诈,日后都不知道祸害谁家的闺女。 初阳长得粉嘟嘟的,尤其那双眼睛很是灵动,富有灵韵,仿佛高山流水,纯净、透亮得不带染任何尘埃,但这宅子没人不知,这丫头调皮捣蛋得让人头皮发麻,每每惹得我气闷胸疼,恨不得拿棍子去打,但偏偏沧祁次次都护着,疼得很。 “娘,这两个是什么人?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初阳的声音清脆悦耳,她眨巴着眼睛,小脸粉粉的,让我都常常想去捏一把。 “我叫初阳,这个是我的哥哥沧濯,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看我没回答她,初阳心急地自己去问,哪有半点小女孩子的矜持羞涩? “我叫狄桀。” 狄桀斜着眼睛打量了初阳一眼,一脸不屑,但想不到他却与沧濯聊得甚欢,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当沧濯说带他去玩好玩的东西,他明明心动,但却依然站着不动。 “桀儿,哪也别去了,就呆在这里陪陪父皇,要玩什么我们回皇宫再玩。”狄陌说道。 “父皇,我去玩一会就回来,很快的,你们俩不要靠得那么近,要去人多的地方坐,知道不?” 沧桀一边跟着沧濯跑,还一边还回头盯着我们。 “你怎么对孩子那么严苛?” “我这孩子,我若叫他去玩,他肯定不去,死都要赖在我身边,我若让他不去,他才求着去。” 我不禁失笑,他竟跟自己的儿子耍心机。 “哥哥,等等我。” 初阳提起裙子追了上去,但跑得太快了,不小心摔了一跤,咚的一声闷响,摔得那个狠。 但站着那么多人,就狄陌发出惊呼,其他人已经见惯不怪了,初阳自己爬起来,还回头朝我们做了一个鬼脸,就冲过去拉着沧濯的手,绽放着甜甜的笑,似乎一点都不痛。 “能不能不带上这个麻烦的丫头?”狄桀似乎对初阳的意见甚大。 “他是我妹妹,不带上她,我娘可会打我,我娘可凶了。” “你娘怎么那么凶,我娘可好了,从来不会打我,所以你爹不会挑女人。”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点,我沧初阳就不会打你,你再说我娘凶,我叫我爹揍你,我爹最好看,我爹说他挑女人最有眼光。” 初阳听到有人说她娘凶,立刻叉着腰,凶巴巴地回骂狄桀,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不得了。 “死丫头,居然敢凶我?信不信我揍你?” “你敢——” 结果两个小家伙竟然吵了起来。 “桀儿平时在宫中从来不是这样,对宫人都好得不得了,但怎么跟初阳就说不到一块去?” 狄陌狠狠批了狄桀一顿。 “算了,跟你一起玩吧。”狄桀老大不愿意地说。 “你现在想跟我玩,我还不搭理你呢?” “你——” 狄桀的小脸气得通红,但碍于他父皇在,不好发作,大踏步往前走,但初阳看见他们都走了,又提着裙子跑过去追,似乎已经忘记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 “真没骨气。” 我为这个女儿汗颜。 “娘,你不许背后说我的坏话。” 初阳似乎有感应,知道我说她坏话,转过身子对我嚷,但脸上红通通,带着笑。 这孩子平时就是这样,麻烦得很,走平路也会摔跤,一天摔上几回,我们也麻木了,刚开始沧祁心疼得不行,后来摔多了,他都改口说摔摔更健康,只要不头破血流就好。 这丫头,看着乖巧纯良,实际是个调皮捣蛋的,看着精灵无比,但却样样不行,教她弹琴说没有兴趣,教她武功,学到现在还没有学会一招半式,教她跳舞,她说不够爬树掏鸟蛋有趣,学业就更是一团糟。 每每想起这丫头,我就胸口疼。 我们到二楼寻了一处雅座,命人送了几壶酒。 沧祁一直不说话,但我们上二楼,他还是跟了上来,狄陌就更绝,他简直就当沧祁是死的,正眼都不瞧一下,当年沧祁算计他,估计还恨着。 “风儿——” 狄陌当着沧祁这般亲昵地唤我,这般温柔缱绻地看着我,我浑身不自在,因为他可以当沧祁是死的,我不行。 第366章 此生足矣 “风儿,你觉得我们桀儿怎样?与初阳还般配吧?” 他这什么意思,莫非是想为他家桀儿定下我家初阳,结儿女亲家? “狄陌,桀儿很好,但你也看到了,他俩水火不容似的。” “怪不得千里迢迢带着儿子过来,原来是想拐了我家初阳?大的没本事拐到手,就打小的主意,狄陌,你还真有能耐的。” 沧祁说道。 这话就极为难听了。 “风儿,你千挑万选,怎么就选了这么个心思龌龊之人,我这次只不过来看看故人罢了。” 这话也是极为难听了,都骂得如此直接了。 “想不到你这个皇上日子过得还不错,不用处理朝政,千里迢迢过来看故人?” “沧祁,你不是说今天很忙,要去北凤城吗?” “故人远道而来,我岂能不相陪,你说是不是?”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最恨他这种笑容。 “如烟公主还好吧,狄陌你真不够朋友,送给别人的东西,还要用了再送。” “沧祁,别那么过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狄陌这一生最丢脸莫过于这件事情了,他都将人算计到这个份上了,竟然还有脸提,还敢提。 狄陌脸上依然带着春风般的笑容,但双手已经青筋凸起,我知道他定是心头火起。 真担心两个忍不住,就动手了。 “狄陌,你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你还对我家风儿念念不忘,谁心思龌蹉?” “沧祁,我对风儿是念念不忘,那又怎样?如今你能怎样我?” 狄陌挑衅地看着沧祁,我以为沧祁要忍不住发怒了,谁知他竟笑了。 “她的人是我的,她的心是我的,她生的孩儿是我的,这辈子陪着人也是我,如今你也就剩这点妄想了,罢了,你也够可怜的了。” “你——” “狄陌,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她是我的女人,已经是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迟点就会是三个孩子的娘了,你还妄想,好意思吗?” 谁是第三个孩子的娘? 他俩针锋相对,旁若无人,这会他俩是当我死了。 就在这时,桀儿满头汗水地冲回来,脸上挂着绚烂的笑容,看来玩得很开心。 “怎么回来了?” “父皇,我继续去玩去,沧濯还在等着我呢?” “快去吧,父皇下次出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去就见不到沧濯了,你好好玩一会。” “嗯,你是沧濯的父亲吗?”他突然对沧祁说。 “是”沧祁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那你继续坐这里,代我看牢我父皇,别让他有机可乘,你我可是同一阵线的,要不你妻子跟他跑了,你就惨了。” 狄陌差没把刚吞下的酒全喷出来,那脸一阵红一阵白,如烟生了一个好儿子。 “记住了,看牢点。” 狄桀一边走,一边还频频回头叮嘱沧祁,狄陌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模样,让我禁不住想笑,看来也不仅仅是我家初阳气死人不偿命。 “狄陌,你这儿子可真了解你,连他都知道你心思龌龊。”沧祁笑,好看的眼睛晶亮晶亮的。 “狄桀兴许以后还真能治得了我们初阳,这死丫头,实在让人窝火,只可惜桀儿生在帝王家,以后难免女人成群,日理万机,还是不行,我可不想委屈我的女儿。” “不管他出生在尊贵的帝王家,还是平民百姓的院子,我沧祁的孩子绝对不会嫁给他狄陌的儿子,不但觊觎大的,还想打小的主意?想也别想。” “沧祁,你别说得那么难听。” 我愤怒地瞪了他一眼,还趁机狠狠地跺了他一脚,但沧祁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轻轻一闪就避过了,气得我干瞪眼,我一直拿他没办法。 “风儿,你都没看上他,我们的小初阳怎可能看上他的儿子?别乱点鸳鸯谱。” “这可说不准呢?说不定你的小初阳就偏偏瞧上了我的桀儿呢!” “我女儿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她跟她娘一样有眼光,不是什么男人都瞧得上。” “看不看得上,问一下不就行了,莫不成你还不敢问?” “狄陌,你的激将法对我没有任何作用,我对我的小初阳有信心。” “狄陌,我觉得那臭丫头就知道玩,如果桀儿能跟她玩到一块还有戏,你也看到,他们两个刚才简直就是水火不容。” “敢不敢去问问小初阳?”狄陌挑衅地看着沧祁,竟然不死心,看来他是存了心拐走我家初阳。 “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酒楼后面有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有几棵苍天大树,枝繁叶茂,两个男孩子正在上面捣鸟窝,玩得不亦乐乎。 而初阳此时正站在树下,眼睁睁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死丫头,很羡慕他们是不是?你学了武功就可以像他们那样飞上去,然后再飞下来,像一个仙女一样,这样你就不用在树下仰望了,你看仰得头多疼呀,你说是不是?” 我争分夺秒地引诱初阳学武功。 “风儿,你别勉强她了。” 沧祁走过去柔声地对她说。 “她不学武功,以后肯定被人欺负,我也是为她好,孩子又是你死活要生,现在生了你又不教,整天让她胡来,你怎么做爹的?” “又是你说男的我教,女的你教,如今沧濯武功、学业俱佳,你又不服气。自己管教无方,现在怎能赖我不教呢?” “又是你说要打赌,看谁教的孩子武功厉害,你现在天天怂恿初阳不练武,那不是年年都是我输吗?我都输了好几年了。” “那就不赌了,算你赢了总可以了吧,孩子不喜欢,你勉强她也没有用,你看她走路都会摔跤,你就别想她能武功盖世了。” “爹,你居然帮我找了一个这么没用的对手?就她也想跟我比?” 沧濯看着他妹妹初阳,忙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俊脸因为玩得兴奋而泛红,很是可爱。 “死丫头,被人说成没用的对手,你不生气吗?应该狠狠打回他呀,打得他趴在地上爬不起来呀!” 我死心不息,又来引诱她练武了。 “傻风儿,哪有你这样教孩子的?怎能叫自己女儿打自己的儿子呢?” 沧祁说完当着一干老小的面,肆无忌惮地将我揽入怀中,声音温柔,带着无尽的宠溺,平日他也是这般,府中侍卫看惯了,习以为常,但今日不同,狄陌还在这里呢! “父皇,你死心了吧,人家可好着呢?” 桀儿说道,狄陌脸色难看, “濯儿,今天玩得开心吗?”沧祁问他的儿子。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看桀儿,两人相视一笑,很是投契,看来短短一会两人已经建立了友谊。 “初阳,你今天可开心?” 沧祁问完转身问她的女儿,他的举动让我有点莫名其妙。 “不开心,这位哥哥很霸道,都不理我,还嘲笑我走路摔跤,是一个笨丫头,还背后说娘的坏话,说娘勾了他父皇的魂魄,说爹你管不住自己的女人,都是没用的家伙,所以初阳很不开心。” 她此话一出,沧祁、桀儿立刻黑脸,我和狄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很是难堪。 “死丫头,笨死了,乱说话。”我恨不得将她扔得远远的样子。 “娘,你才笨,爹常常叫你笨丫头,你自己笨怎么说我了?我明明帮你说话,为你抱不平,你居然还骂我?娘,你是非不分,怪不得爹说你笨,原来你真的很笨。” 初阳小声地嘟囔,但清脆如天籁的声音却传遍所有人的耳朵,气得我就想抓起她的手狠狠打一下,但没想到沧祁眼明手快,抢先一步,已经将初阳抱在自己的怀中。 “娘真坏还想打初阳,就爹最疼我,你再那么凶巴巴,我叫爹娶多一个。” 她竟然叫他爹娶多一个?我又气得胸口疼了。 “初阳,这位哥哥又霸道又嘲笑你,你是不是很讨厌他。” 沧祁指着狄桀问他,哪有他这样问问题?他这分明是引她女儿入歧路。 “是呀,我是很讨厌他,居然还敢说娘的不是,他一点都不好,我不喜欢他。”初阳小嘴嘟起,一副高傲的样子,狄桀的脸变得铁青,双拳紧握,似乎已经被气到。 “既然那么讨厌他,如果有一天他向爹求娶你,你愿不愿意?” 他都引诱她的女儿说到这个份上,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我气笑了,他一如过去那样卑鄙。 “娶我呀,我要做他的新娘子?” 初阳疑惑地看了看沧祁,然后转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沧桀,那清泉一般的眸子肆意而直接,没有丝毫躲闪,似乎真的在看自己的未来夫君,连手指都不想放过,看得那个仔细。 狄桀的脸居然腾一下子红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恼怒。 “爹,什么时候嫁?我要准备准备,娘,我哪条裙子最好看?娘,我不惹你生气了,你帮我梳一个漂亮的头。” 小初阳猛地从沧祁的怀里挣扎出来,似乎待会就要出嫁了一样,沧祁的脸瞬间黑得发亮。 这次我跟沧祁竟异口同声说了句:“真没骨气,丢人。” “娘,你又说初阳坏话了,爹你也坏,这次帮娘说初阳坏话。” 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还不停地往桀儿身上瞄。 狄陌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那个畅快。 “谁说要娶你这个笨丫头?我娶谁也不娶你。” “不是你说要娶我吗?”初阳绷紧小脸质问他。 “谁说要娶你?自作多情。” 狄桀一脸地不屑。 “狄桀,我告诉你,你不娶我,你一辈子都娶不上比我好的妻子。”初阳叉着腰气呼呼地说。 “你又不会武功,又笨,又凶,哪好了?” 两个人又吵了起来,初阳挺胸叉腰,狄桀一脸严肃,两人越吵越大声,越靠越近,就差没打起来,吓得沧祁和狄陌忙将这一对冤家扯开,这两人真是水火不容,相看两厌。 “死小子,以后被人捷足先登,别在我面前哭,煞费我一番苦心。”狄陌无奈敲了敲他儿子的头。 狄陌在这里住了三天,这三天他一直想找机会与我单独相处,但不是他家的桀儿狐疑地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就是沧祁像防贼一样防着。 三天竟找不到片刻独处。 狄陌启程回去那天,桀儿与沧濯依依惜别,刚好有人找沧祁,他不得已转身离开。 “风儿,此次一别不知道何时再相见,临走我只想知道你的心可曾有过我?” 他看着我,他的目光依然是那般炽热。 “我们曾并肩作战过,你数次相护,我们是朋友,我永远记住。” “风儿,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可曾对我动过心?哪怕一点点,一丝丝。”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狄陌,他虽然是无耻、霸道一点,但我的心给了他。” “狄陌,如烟很好,珍惜眼前人。” 我深深地看着我,虽他不是我携手走一生之人,但我希望他过得好。 “风儿,当年相遇,你尚懵懂青涩,但我却一见倾心,如烟是很好,但她再好,终究不是最想要之人,纵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底是意难平。” 我突然想起了沧天涵临走时也这般说了一句:“纵是明白,到底是意难平。” 一时竟没了言语。 我无意招惹他们,但到底是欠了一身情债。 我想起了楚律,想起那年他字字清晰地问我,他想做我的皇夫,我允吗?那个我一手培养出来的少年将军,是死在我的怀里。 “如果有来生,你还要给沧祁吗?”狄陌的声音带着丝丝疼痛。 “不是他,我答应了别人。” 我心中酸涩。 沧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脸色沉郁,他猛地一拽,将她拽到怀中,然后低沉而坚定地说:“瀚御风,你给我听好,你这辈子是我,下辈子也是我的,谁也别想夺去,谁也别想霸走,听到了没有?” 他强硬如斯,霸道如此。 “狄桀,总有一天你会求我嫁给你。” 初阳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红扑扑的脸庞格外惹人疼爱,但我真担心她又突然摔倒。 “你发梦——” 狄桀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臭丫头,你能不能有骨气点?你就跟他说,即使他的迎亲队伍长到从狄国到我们半仙楼,你看也不看他一眼,这才是我沧祁的女儿。” “嗯,他跪在地上去求我也不理他。” 沧祁一把将初阳抱起,她在他怀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让人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我们目送他们离开,直到路上空余滚滚烟尘。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沧祁与孩子的脸都染上了一层霞光,看着异常温暖。 来生缥缈,今生有他们,足矣! 【作者有话说】 御风卷结束,下一卷开绝代红颜,是御风的娘亲虞颜这一代的爱恨情仇 第367章 绝代红颜(一) 我叫虞颜,边国最小的公主,娘在我生我那天晚上梦到了七色云彩,醒来后腹痛,诞下了我这个边国大王最宠爱的公主,也是边国最美丽的女子。 国师说那是七色祥云,预示着我会为边国带来好运,但娘从来没有跟人说,她梦中的七色云彩四周乌云密布,后来乌云越积越多,竟下起了黑色的雨,娘更没说那黑雨有多骇人,下了多长时间。 从小我就是母后与父皇的珍宝,他们将我宠爱得无与复加。 皇兄们也都很疼爱颜儿,我要风中飞舞的蝴蝶,大皇兄不久就气喘吁吁地将蝴蝶捧在手上送给我,我要水中的鱼儿,二皇兄会毫不犹豫地跳进池中帮我捞起来,只为哄我一笑。 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喜欢跳舞,看着蝴蝶在花丛中舞动,我的双手就禁不住要扬起来。衣袂飘飘,长发飞扬,我享受着身体不停旋转的灵动。 听过我歌声的人都说我的声音如清泉般甘甜,如铃铛般清脆,如天籁般让人迷醉,能给听歌者带来幸福。 我的世界简单而美丽,每天伴着温暖的阳光起床,闻着花香起舞,内心充盈着幸福。 十三岁之前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忧愁?什么悲伤?如果可以我愿意我的人生永远这样走下去,但天总是不如人愿。 莫忧他的出现,颠覆了我整个人生。 关于莫忧的家世似乎没有人知道,关于他的过去也无人知晓,他的名字似乎是在一夜之间红遍边国的大江南北。 他作的画轰动全国,他的诗词歌赋,边国的青年才俊争先传阅,他只说他是一个浪子。 他弹得一手好琴,听说即使伤心欲绝的人,听了他的琴音后都会发自内心地笑起来,即使心情烦躁者听完的他的曲子,都能安然入睡,即使笑得连嘴巴都合不上的人,听到他忧郁的琴音都会悲痛欲绝,痛哭出声。 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大到轰动整个边国,父皇请他入朝为官,他不愿意。 他说他喜欢画画可以入宫做一名宫廷画师,他说他喜欢弹琴可以入宫做一名宫廷乐师,他说他喜欢诗词歌赋,如果皇上信任可以做皇子的伴读。 人人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人上人不做,有高官不想当,偏要做一名低贱的书童画师,感叹他聪明一时,糊涂一世。 莫忧,莫忧,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对于这个传闻中如此次奇怪的人,我一直很好奇,但传闻中的他倨傲得很,作画也随他心情喜好,即使是为父皇作画,心情不好,也会掷笔而去。 但父皇爱其才,一直不加指责,他的琴音深得母后喜爱,他的才华受皇兄们一致尊崇,以致父皇特别开恩,特许他可以随意出入后宫,为妃嫔作画,并陪伴我的皇兄读书。 草长莺飞的时节,皇兄们结伴到外面游玩,我嚷着要跟着出去,皇兄经不起我软磨烂磨,死缠烂打,最后还是答应。 那年我十三岁,那天我第一次见莫忧,但他的名字已经在我耳畔响了一年,他的举手投足优雅无比,他长得比皇兄们都俊美,尤其他的笑容,极为温柔,只消看一眼,心禁不住怦怦直跳。 莫忧话不多,但眼里流淌着的一汪清泉,我相信有着清泉一般眸子的人,一定有一颗善良的心。 他很少笑,但笑的时候让如冬日的太阳散发着暖暖的光芒,让人迷恋,让人想靠过去取暖。 我痴迷的目光被皇兄笑话,羞得脸红耳赤,但前方那一双灼热的眸子,不时落在我身上,让我心如鹿撞,紧张得不停地搓着衣角,以致新裙被我弄得皱巴巴的,不成样子。 以后的日子,莫忧偶尔会跟皇兄过来找我,每次都会朝我温柔一笑,明媚而绚烂,让人喜欢得很。 有时我们会相伴逛一下御花园,我又快乐又紧张,手心经常出汗,碰到他有灵感的时候,他会不言不语地在我前方作画。 花的香气在我们之间缭绕,我们的眼神也总在不经意间交汇,那瞬间,我总的身体似乎有电流袭过,禁不住微微地颤抖。 以后闲来无事,我都会在庭院里坐着,他也会无声无息地坐在我前方,从此有他的相伴似乎成了习惯。 “颜儿,送给你的。” 这是我十四岁的生日礼物,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亲昵地叫我,似乎我们就是认识了好久很久的朋友一般,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如天籁,似仙韵,让人心荡神驰。 我轻轻接过他手中的画卷,指尖的轻微碰触,让我一阵心悸,心又一阵猛跳,赶紧将已经绯红的脸庞低下,佯装看他送给我的画。 小草萋萋,花絮飘飞,一个少女在花丛中起舞,长发飞扬,彩蝶翻飞,似乎被她的舞姿吸引,她的脸上绽放着动人的笑容,灿烂得如天上的骄阳,美得让天地失色。这个是我吗? 我惊诧他可以将我的每个神韵都抓得如此准,我害羞他看我的眼睛竟已经那样灼热直接。 “我有那么美吗?” 我低下头,轻轻拉扯着衣角说,脸已经通红。 “你比画更美,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比颜儿更美,没有人比颜儿更让莫忧挂心想念。” 他的眼睛闪烁着灼热的光,比挂在天空忽闪着的星星更加闪亮。 那灼热的光芒让我的心也燃烧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我,从没有一个男子这样对我说过话,他的话让我呼吸急促,他的气息让我心跳加快,我不由自主地把头垂得更低。 “颜儿,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他慢慢走近我,伸出双手轻轻抚弄我缕缕飘飞的发丝,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我竟然没有拒绝,也无力去拒绝。 此后无数个无人的午后,他会在我身边弹着琴,琴音袅袅,如滴滴清泉流淌在心间,让心是如此的宁静,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天籁之曲,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安心? 莫忧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迷恋,每次我都在他炽热的目光中低下头,心如鹿撞。 我开始整晚整晚想着他,想他微微扬起的嘴角,想他炽热的眼神,甚至想他的性感诱人的唇瓣落在我脸上会是如何奇妙?想他温柔的双手落在我的脸颊是怎样的甜蜜,只是想想都脸红耳赤,心狂跳。 但无论他拨弄我发丝的手多温柔,他朝着我的笑容上多么温暖明媚,他从来没有逾越。 他第一次吻我是在我十五岁的生辰,那一天我穿着一件火红色的衣服,如怒放的花儿。 他静悄悄地出现,嘴里带着笑,我兴奋地向他冲过去,脚步不稳,重重地跌进了他的怀中,他的怀很宽广很温暖,我抬起头的时候正碰上他含笑的眼眸,我顿时红霞满脸。 “颜儿,你真美。” 他的眼神炽热如火,呼出的气也很灼热。我害羞得想要走,谁知他紧紧将我禁锢。 “颜儿,别走,别离开莫忧。” 他紧紧搂住我,饱含深情的吻轻轻印在我的额头上,柔得如春风拂面,心怦然而动,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但又有点慌乱,只得连忙低下头闪避,我从未与男儿这般亲昵。 他见我躲闪,唇瓣更是直接印在我的唇上,在这一刻,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我感受到冰雪在瞬间融化的畅快。 他紧紧地搂住我,似乎怕我就从此消失在眼前,我也羞涩地轻轻投入他怀中,四目相对,大家都脸色潮红。 “颜儿,我在等你长大。”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严肃,似乎真的已经等了我千年,守候了我万年,是那样的漫长,那样的焦心。 从此我盼望自己快点长大,但我没有想到,伴随着我的长大,我的厄运也就来了。 在父皇为我举行隆重的及竿仪式的时候,娘同时也宣布了我的婚期,下一个月就是我与狄国的四皇子狄离的大婚之期。 第368章 绝代红颜(二) 我与狄国四皇子狄离的婚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已经定好,当年狄王与父皇共饮的时候,看到在月色下跳舞的我,惊为天人。 老狄王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他四儿般配女子,就这样边狄两国大王定下了儿女亲家,也定下来我们一生的爱恨纠缠。 当时我边国是一个小国,而狄国亦不强大,只是父皇生性随和,喜欢安定不喜战争。 父皇登基以来,边国人民虽也安居乐业,但国家却没有多大的发展,尤其当周边局势风起云涌,各国都想争一夕长短的形势下,边国显得越来越衰败,在凄风苦雨中摇摇欲坠。 而狄国在狄王不断征伐不断拓展下,国力空前强大,尤其近几年侵吞了不少小国家,慢慢与瀚沧两国成了鼎足之势,而我的未来夫君狄离在这几年更是声名鹊起,天下闻名,人称铁血皇子。 他带领他的铁骑征战四方,他战马所到之处,狄国的疆土就会延伸到何处,他十八岁斩杀鹰国天下闻名的骠骑大将军乌封,带领大军长驱直入攻陷其国都,让曾经辉煌一时的鹰国一夕亡国,天下震惊。 他十九岁偷渡过江将海边几个小国据为己有后并没有满足,马不停蹄奔赴冶国与西国,将战火燃烧到这两个正在逐渐强大的国家,在一个月内让这两个国家彻底覆灭。 他没有停止过征伐的脚步,在他二十岁之前,他的名字已经让所有人闻风丧胆,战场上写着他名字的战旗会让敌军肝胆俱裂,双脚发颤。 他的名字是胜利的象征,他的名字是强者的标志,是霸者的旗帜。 我数不清他灭了多少个国家?我也不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年少的他已经有了俯瞰天下的霸气,年少的他已经有了他纵横天下的能力。 但他却从来没有打过我们边国的主意,甚至在他的庇护下,我们边国在战火弥漫的环境下平静地存活下来,我不知道他对我,对这个边国存在什么样的感情? 在我年少懵懂的时候,我也曾遐想过我未来的夫君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他有怎样的眉毛?有怎样高挺的鼻子?他的笑容是否迷人?他会不会也喜欢颜儿?想起他我都会甜蜜地笑,晚上也会发一个很美丽的梦。 在我长大后我也曾暗暗高兴,原来自己的夫君竟是这样的一个强者,他的胸膛一定很宽广,他的手臂一定很有力,他的笑容一定如阳光般温暖。 但他对于我来说,终究只是一个梦,一个美丽而甜蜜的梦,梦中我连他的脸都看不清,梦中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过,所以我们谈不上有何感情,他只是我的一个遐想,虚幻而不真实。 这一年莫忧出现在我身边,我慢慢已经将这个梦淡忘,我已经很久没去想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子?他眼睛是不是含情脉脉?他是否会喜欢颜儿? 我的身心完全被莫忧占据,梦中的他有俊美的脸,温柔的笑,轻柔的指尖,还有指尖滑过琴弦流泻出醉人的琴音,他的笑容是真实的,他的怀抱也是真实的,甚至他醉人的吻也是真实的。 想不到多年之后,狄王竟未忘曾经定下的婚事,也不嫌弃我们边国的弱小,愿意与我们联姻。 狄国的聘礼将我寝殿堆满,金银财富无数,奇珍异宝数也数不清楚,人人都称赞狄国出手阔绰,但他们也自豪地说他们美丽善良的公主,值得他送如此厚的聘礼。 但我竟是那样的不开心,在莫忧出现前,我觉得嫁给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如今我竟是那样的抗拒,我只做莫忧的新娘子。 我跟母后说我不嫁,母后只是笑笑,她以为我只是害羞,这个世界哪有女子不嫁的? 我去找父皇,父皇疼爱地抚摸着我的头说:“颜儿,不许任性,两国联姻岂能儿戏?” 父皇宠溺地看着我,但却坚定得无法反抗,年少的我根本无法体谅到父皇的难处与无奈。 我只是想起莫忧,想起他炽热的目光,想起他温暖的笑容,难道这样温暖阳光的男子不属于我?难道我真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毫无感情的男子吗? 莫忧他才是我想嫁的人,他弹琴,我唱歌,他吹萧,我起舞,这是多幸福的生活,如今一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我要背井离乡嫁给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忧伤,什么是绝望,我又开始失眠,我想念莫忧,我想念莫忧的无忧曲,他说可以让我一生无忧,但现在人呢?曲呢? 想不到真的会梦想成真,夜深人静的时候莫忧竟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二话没说,将我紧紧搂住,身上淡淡的花香让我迷醉,他结实的胸膛让我心安。 “颜儿,我不许你嫁人,我不许你离开莫忧。” 他眼眸的痛苦之色让我心疼,他那一抹忧伤让我心颤,这一刻我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下嫁给狄国皇子,原来我的心已经遗落在这个飘逸如仙的男子身上。 “莫忧,颜儿不会离开你,一生一世都不会离开你。莫忧,我唱歌给你听,我跳舞给你看,他们都说听过我的歌会幸福,他们说看过我的舞蹈,心会跟着舞而飞扬。” 我不再羞涩地搂住他,我不忍心看到他难过。 “颜儿,你可愿意跟我走?”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光中带着热切的期待,点点光芒是如此耀眼,让我至今不忘。 “我愿意。” 我郑重地对他说,我不愿意离开父母,但我更不愿意离开莫忧,我不愿意与一个我连话都没有说过的人同床共寝,共度一生,即使他贵为皇子。 “只要颜儿愿意离开,莫忧今晚就带你离开。” 莫忧脸带着喜悦,眸子亮如天上星辰,但在这一刻我闪过一丝犹豫,离开皇宫,我不就是离开生我养我爱我的父皇母后,离开皇宫我不是再也见不到皇兄他们,我舍不得他们。 “唉——” 我听到莫忧的长叹,声音小小的,但却带着无尽的失望与惆怅,让我的心痛如刀割,什么时候他一个皱眉,一个小小的叹息都能如此牵动我的心? “颜儿,你不舍得这里是吗?但你嫁给狄国皇子后,又可以回这个皇宫多少次?又可以见你皇兄他们多少次?” 他的话将我最后一丝顾虑都消除了。 我什么都没有收拾就跟着莫忧离去,他说他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他会带我去大漠看落日,他会带我到山之峰颠吹风俯瞰天下,他会带我去海边领略什么是惊涛拍岸,他会带我到旷野看看什么是山花烂漫。 莫忧给我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的内心充满憧憬。 离开之前我再回头看了几眼,带着留恋,带着愧疚,但我不知道这一别就是永别,如果知道我怎会如此匆匆看几眼?如果知道我怎会舍得? 出到宫墙外,我看到一驾华丽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我回头再看了一眼那笼罩在浓浓夜色下的皇宫,我竟然有点想哭。 这是我第一次离开我那可敬可爱的皇兄,离开那疼爱我的父皇母后,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相见,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踏进这一块土地? 莫忧许是看出我的难过与哀伤,紧紧地将我搂在怀中,他温暖的怀抱让我安心。 坐在这陌生的马车上,行驶在苍茫的夜色中,我前所未有地依赖莫忧,我已经把自己完全交托给他,从此他就是我的天,他就是我心目中的神,他就是我所有的依托。 我倚靠在莫忧怀中,慢慢地沉睡,梦中有皇兄满是汗水的脸,他手里捧着不断拍打着翅膀的蝴蝶,还有那活蹦乱跳的鱼儿笑盈盈地看着我,梦中有娘温柔的笑,父皇宠溺的眸,梦中依然是那样甜蜜美好。 我感谢上天如此厚待我,大家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但我觉得我的家充满了温情,如今又遇到自己深爱的男子,有他如此温柔待我,今生何求? 我满足地埋入莫忧的怀抱,静静地听他的有力的心跳声,听窗外呼呼的风声,感受马儿那急促而有力的嘀嗒马蹄声,心不再彷徨,也不再哀伤,只是还带有隐隐的不安与担忧。 我走了父皇会如何向狄王交代?母后他们一定很焦急很担心的吧,他们对颜儿百般疼爱,而颜儿却这样对他们,想起不禁黯然神伤。 马儿不分白天黑夜地疾驰,由于速度太快又没有丝毫停歇,中间已经有好几匹马倒下,但无论马儿在哪里倒下,沿路都有新的马儿送上。 莫忧似乎什么都有准备,什么都在他掌握中一样,是那样的淡定,是那样的波澜不惊。 大半个月后,我们停下来住客栈,从莫忧舒展的眉毛,勾起的嘴角,我知道我们已经安全了,已经逃离了父皇的势力范围,开心雀跃的同时,我又禁不住一阵惆怅,离开父皇的势力范围了,也就是我真的远离他们了。 心中百感交集,百味掺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当莫忧与我一起踏进客房的时候,我无来由地害怕与紧张,因为我听到莫忧只是要了一间客房,虽然我已经打算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他,但两人齐眠还是让我觉得羞涩难堪。 也许是我的窘迫让莫忧看到,他轻轻搂住我,他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指尖有意无意地滑过我的唇边,但这样更让我慌乱。 “颜儿,你不喜欢莫忧吗?” 莫忧柔声问我,眼睛柔得就可以滴出水来,眼角带着淡淡的哀愁,眉头微微皱起,似乎蕴含了所有的伤悲,让人看到心里很不好受,看到他难过我总会心疼。 “当然喜欢。”我急急地辩解,生怕他误会,生怕他难过。 “那忧就放心了,赶了那么多天路你也累了,一会小二送水过来,你沐浴更衣后就好好睡一觉吧。” 他的声音柔柔的,如他的琴音,让人安心。 这时店小儿送来一大桶热水,这个木桶真够大的,看着腾起的烟气,清澈透明的水,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脚,我真想跳进去舒舒服服地躺着,洗去一身的尘土。 但莫忧他就站在我面前,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怎可能在他面前沐浴更衣?只消想想都已经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颜儿,你放心就好,莫忧不看你。” 他朝我温柔的笑,说完他亲自吹熄那盏摇曳的灯火,我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迅速脱开衣服将自己整个人浸在水中,享受水的温柔抚摩。 暖暖的水抚过我的每一寸肌肤,水气在我身体萦绕,我拨弄着水花,水花在我的手里四溅,我伸去双手去接,身体裸露在空气中,浑然未觉。 粗粗的喘息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心里一惊,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忧已经站在我身后,他喉咙发出一声闷响,双眼火热地盯住我的身体,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赶紧身体一滑,滑进水里,月光此时透过窗直接泻了下来,让整个寝室笼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在月光的爱抚下,我的皮肤显得更白皙水嫩,即使滑进水里我的身体依然一览无遗,第一次赤身裸体在一个男子面前,虽然他是我一直深爱着的男人,我依然觉得难堪。 我将自己的头埋进水里,似乎这样他就看不到我,似乎这样我就不是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颜儿——” 莫忧的声音变得沙哑,突然我听到一阵水声,我惊觉他已经脱了衣服钻进木桶。 他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结实的胸膛起伏着,嘴角微微勾起,笑得带有一丝邪魅,他整张脸是那样的完美。 我慌乱无措,羞涩难堪。 第369章 绝代红颜(三)) 我又羞又惊,赶紧想从木桶中爬出去,但他的手一拉,站起来的我整个人倒在他的怀里。 “颜儿,你不喜欢莫忧?” 莫忧眼里带着受伤的神色,但手却大力地将我扳回来。 “莫忧——” 我想叫他停手,但声音却被他含住,他的吻是那样的炽热,似乎要将我吻到他身里面。 他一边吻,手却如一串串火焰掠过。 我急急地说不要,但声音在温柔的抚摸下变得缥缈无力。 他的吻时而缠绵,时而狂热。 他将我带到痛与快乐的峰巅。 我羞涩不已,但我却不后悔,我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我觉得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莫忧紧紧搂住我,胸膛依然不停地起伏,双眼迷离,但不经意间我却发现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冷酷。 当我揉揉眼睛再看的时候,他的眼已经变得柔情似水一般,我不得不笑自己迷糊得连眼睛都花了。 “颜儿,我都快有点不舍得了。” 他看着我,眼神有一丝犹豫,我明明就在他身旁,他为什么说不舍得? “颜儿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的。” 我睁大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希望他从我的眼睛看到力量,他将我轻轻拉入怀中,抱我到床上,指尖温柔地梳理我的发丝,闭着嘴巴不再言语,他的双眼望着远方,有点深邃,似乎在想着心事。 这一刻他的双眼比任何时候都要忧郁?怎么男人也有那么多心事?我偎依在他的怀中,只要我紧紧靠着他,不离不弃,他就不会再忧郁,他又会明媚得如夏日的骄阳。 在客栈逗留了一天后,莫忧带着我继续上路,但现在速度已经降了下来,看到野花开满山岗,我会惊叹会雀跃,看到落日如一个巨大火球慢慢西沉,我会扯着莫忧的衣角,拥着他慢慢感受其中的壮美与悲凉。 一路上惊喜不断,一路上笑声也不停,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如果不是心中还惦记着父皇他们,我的嘴角会整天勾起来,我的心会整天飞扬。 又走了有好些日子,我们到了一个很繁华的地方,这里人来人往穿梭不停,叫卖声也不绝于耳,酒楼茶肆到处可见,显得热闹非凡。 首饰、小食、新奇玩意的摊档一路摆开,很是壮观,这些我从来没有见过,所以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 莫忧跟我说这是一个与边国截然不同的国家,这里比边国更繁华,这里比边国更热闹,这个国家也比边国更强大,他说我以后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 这是什么国家我不感兴趣,只要莫忧在我的身边就是去到天涯海角,就是去荒山野岭也没有关系。 我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一切还是很新鲜,我依然睁大好奇的眼睛到处张望,想要将这些新奇的东西装入脑袋里,以后回去慢慢说给母后、皇兄听,他们定会很高兴。 在我张望间,莫忧在一间叫满春搂的高楼前停了下来,我看到有很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站在门口拉住过往的成年男子,并且扭着腰肢将他们扯进里面。 我也看见楼上有一些穿着暴露的女子挥舞着手帕在娇笑,声音甜腻,有些男人面带鄙夷,但双眼还是偷偷地朝那些暴露的女郎瞄上几眼。 有些男人听到楼上的女子叫唤,嘻嘻哈哈地走了进去,显得很猥琐,让人看了心里十分不舒服。 这里的风俗果然与我们边国不一样,女子居然敢与男人拉拉扯扯,当街相拥,外面的人都是如此? 但让我意外的是莫忧竟然牵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去,我有点茫然地跟着他。 进到里面,我看见一个半老徐娘迎了上来,她似乎与莫忧很熟悉,他们交头接耳在说话,声音太小,我什么都听不到,只是过往的男子都色迷迷地盯着我,有的甚至想用手触摸我的脸,我忙躲在莫忧的身后,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他们。 莫忧一只手将我揽入他怀中,怒视了他们一眼,那些男人才悻悻而走,走之前还要回头看我几眼,一副色迷迷的样子。 这里的女人真的很多,穿得很薄,她们走路时迎风摆柳,看着有些滑稽,尤其那声音让我听起来十分不舒服,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们看我的眼神也不友善,但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莫忧那俊脸,恨不得将他吞下去一样。 我很不喜欢这里,我不明白莫忧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但我不想抱怨,也不想让他看出我的不快,他一个人带着我逃亡到这里,已经冒着很大的风险,我相信他一定尽他最大的能力给最好的给我。 莫忧回眸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牵过我的手往楼上走去,这是一间很艳俗的房间,充斥着脂粉味,呛得鼻子很难受。 “莫忧,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有那么多人的?她们怎么都那么奇怪。”我疑惑地问他。 “颜儿,这是一间妓院,那些女人是做皮肉生意,只要颜儿在这里住几天,不用我说你都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因为我的颜儿是世间最聪明的女子。” 听到他赞我,我害羞地低下头,但一听说要在这里住几天,我就觉得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排斥这里。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客栈不好一些吗?”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客栈是好,但很危险,这里官兵绝对不会搜查的,颜儿可以安心住下。”莫忧笑着对我说,但我总感觉到他的笑容带着一点阴冷,让我的心隐隐不安。 何谓妓院我不用三天,就是一天我已经猜得出七七八八了。 我们的寝室处于中间位置,晚上左右两边的房子传来声声调笑声,他们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 莫忧对周围的一切似乎不为所动,他只是轻轻抚弄我的发,温柔地抚摸我的每一寸肌肤,但而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在他的双手的挑逗下,我整个人被火燃烧着,而他偏偏变得清心寡欲一般。 从此一连十几天他都是如此,晚上耳舌厮磨,轻轻触摸,身体被他的手点燃。 他不断地诱惑我,挑逗我,让我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他要我哀求出声,毫无尊严地求他。 我红着脸,始终无法开口。 他说颜儿不必羞涩,世间男女皆如此。 夫子说女子应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母后也说女子应温婉贤淑,也需端正庄重,我怎能这般? 莫忧说夫子的话都是骗人的,他说世间夫妻都是这般,我只是生于皇宫,长于皇宫,不谙世事。 “颜儿,你母后不曾教过你,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将夫比天吗?如今我是你的夫君,我就喜欢你这般。” 他在我耳边喃喃细语,温柔缱绻。 第370章 绝代红颜(四)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觉得自己变得已经不是自己,莫忧对我时冷时热,时好时坏,他要我如那些女人那样,他问我都学会了吗? 当我摇头之时,他一脸的失望,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我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竟是一无是处,我害怕对上他那失望的眼神。 但自小我读的是圣贤书,书中的道理从来都不是这般,母后虽很是宠爱我,但却一直教导我要做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 这里的一切颠覆了我过往的所有认知,我觉得是不对的,不应该这般的,但为什么莫忧说世间女子,都是如此,真的是因为我生于深宫,长于深宫,不谙世事吗? 我学不会这样的笑,我说不出他喜欢的那些话语。 难道他喜欢女人这样子吗?如果是这样,我愿意为他而改变,只为博他一笑。 每次醒来想起他的温柔,我感到很幸福,我庆幸莫忧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他让我的生命绚烂多彩,我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跟他离开了皇宫,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去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我喜欢他,他待我好,我也想待他好,我努力迎合他的喜好,让他开心快乐,看到他欢喜,我也跟着欢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喜怒哀乐就已经牵动着我的心。 “颜儿,我出去办点事,你乖乖等我回来。” 莫忧离去的时候,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深情。 但他出去后一天都没有回来,我躲在房内不敢出去,因为外面的男人看到我,眼睛都发着光,似乎要将我整个人吞下去一样。 我曾经试过独自一个人走到外面,结果引来一群男人拉住老鸨,甚至在下面竞相出价,大打出手。 我连忙跑回房中,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再踏出房门一步,我总希望莫忧能时时刻刻陪着我,但我也深知,他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他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只是如今看不到他,我就会心慌。 在这里除了莫忧,我不认识一个人,每天莫忧离开后我都无所事事,百无聊赖,我很孤独,似乎我的生命已经变成等待,等待一个叫莫忧的男子归来。 我对他的依赖越来越厉害,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莫忧不在的日子,我就像被人遗弃在这个阴暗的小角落一样,是那样的凄凉,那样的无助,我甚至不敢再朝窗外看去,怕引来一堆狂蜂浪蝶的尖叫驻足。 独自一人就会胡思乱想,我甚至会萌生莫忧已经离我而去的想法,想到这个我竟然很害怕,如迷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那样彷徨无措。 丫鬟送了点茶水进来,刚好有点口干,我捧起大大喝了一口,这水带有一种奇异的香味,让我觉得很好喝,但不知道为什么越喝就越渴,越渴越想喝,最后把她送来的一小壶水喝光了。 喝完躺在床上,身体竟然一阵燥热,整个人变得心烦意燥,这个时候我特别想莫忧。 明明不是夏日,但我偏觉得浑身发热,我先脱开外袍,但还是热得受不了,我忍不住又脱了衣裙,只剩薄薄的亵衣,但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热。 莫忧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正在这里门竟然被大力推开,我睁开已经有点迷乱的双眼,惊喜地朝门口看去,我以为是莫忧回来了,但没想到走进一个陌生的男子,他关上门后,竟什么都不说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正想大声怒斥他,想不到他已经比我早开腔。 “你果然是烟花女子。” 他的声音带着鄙夷,但脚步似乎有点虚浮,眸子猩红迷离,整个人似乎不是很清醒,他说我是烟花女子? “我不是——”我急急争辩,但没想被他粗暴地打断。 “你不是?你不是怎会住这里?” 他自顾地笑了起来,如春花般灿烂,如骄阳般耀眼。 无可否认他是一个绝美的男子,与莫忧完全不一样的美,莫忧的美是一种高雅的美,他的美是一种阳刚的美,全身充满着霸气,坚毅的下巴,刀刻一般的轮廓,但眼前的形势不容我细看,因为他竟然将我当作烟花女子。 “我不是烟花女子,我只是借住在这里,我有夫君。” 我急急地辩解。 “是吗?我第一次听住在妓院的女人说不是妓女?他们明明跟我说这个房子已经有一个女人等着我,难道他们会骗我不成?” 他的脸红得异样,但我却闻不到他身上的酒气,但我总感觉他的双眼有点迷乱得吓人,整个人不是很清醒。 我慌慌张张地想从他身边冲出去,但没想到他大手一捞就将我捞了回来?我睁着惊慌的眼睛看着他,他高高站在我前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似乎我只是他的一个猎物。 “欲擒故纵的游戏就算了,我没有兴趣,不过还真想不到这里有如此绝色,你是这里的花魁吧?” 说完双手合拢一把将我抱住往床走去,动作快到我无法闪躲,此刻他的脸红得骇人,脸上绽放邪魅的光芒,让我害怕到极点。 当我清醒过来后,我才感觉到罪恶,我才觉得肮脏与耻辱,我怎会如此?我怎么连一点点的自控能力都没有? 我骂自己低贱的同时,仇恨地看着依然在沉睡的他,他睡得那么香甜,俊美的脸庞居然还带着笑意。 我羞愧得想死,我的心只能属于莫忧的,我的身体只能是莫忧的,我痛恨他的同时,更痛恨我自己,为什么昨晚自己连丝毫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为什么外面没有人听到我的呼喊? 仇恨让我整个人变得残暴,怨恨让我迷失了心智,我随手拿起那壶水往他的头部狠狠地砸去,他听到声响整个人惊醒过来,身子一跃已经到了我的背后,顺势一把揪住我的头发,侧身看到眸子如狼一般凶残。 “为什么砸我?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 他居然问我是谁?他居然问我这里是哪里?他居然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似乎他什么都没有干过,这个世界怎会有如此无耻的人? 我恨恨地看着他,他摸了摸他的头,似乎很痛,将眼睛稍微闭了一下,然后再次睁开时,已经如利剑般冰冷。 他的眼神很凌厉,似乎能将人的五脏六腑看的一清二楚,明明是他对不起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眼神竟能让我全身发冷不停颤抖。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身上怎么会有那么浓的杀气,那么强烈的霸气,这身霸气就算身为帝王的父皇也不曾有。 “我昨晚要了你是不是?但应该愤恨的是我,你以为我会随便要一个女人吗?我还没有怪你弄脏了我的身体?” 他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我一眼,清明冰冷的眼居然有过一瞬间的失神。 “你我是不是见过?为什么我感觉那么熟悉?” 他疑惑地看着我,双眼竟带上了一抹柔情,冰冷的线条也柔和下来。 “我怎会认识你?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 我目露凶光,他居然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太可笑了。 “你这女人真可笑?这里是青楼,你也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难道我昨晚不能让你满意吗?昨晚你不也很主动快乐吗?枉费了这张脸,但骨子里只不过是一个——” “算了,算我倒霉,居然无缘无故要一个女人,念在你真的给了我一晚欢愉的份上,你要什么补偿尽管说吧。” “如果你要离开这青楼,我赎你出去就是,但我是不会要你的,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子,我很快就会迎娶她了。” 说完他双眼露出异样的神采,嘴角微微勾起,绽放一个幸福的笑容。 第371章 绝代红颜(五) “你要娶妻,你怎么还逛青楼?你去死吧,如果我是你妻子,绝对不会爱上你这个无耻的男人。” “你是我妻子?你这样说简直是对她的玷污,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子。” 他双手掐住我的脖子,他的手很大力,直到我快要窒息而死他才松开,但俊脸依然阴沉着,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的眼睛又露出狼一样的凶光,双拳紧握,青筋突起,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气。我也怒视他,他的妻子就是纯洁无暇,那我呢?没有他的出现,我也将是莫忧纯洁无暇的妻子。 “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昨夜对我来说简直是侮辱,给我滚开,滚远一点,我不想看见你,空有一双纯净如水的眼睛,心肠却如此歹毒。” 说完他将我整个人扔在床上,然后迅速地穿他的衣服,虽然快,但动作依然优雅无比。 我恶毒?他居然说我恶毒?我站起来向他冲去,他这样对我,我还有什么脸面见莫忧? 想到莫忧,想起自己昨晚做的糊涂事,心如刀割,心在瞬间碎成一片片,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我为什么后来不挣扎?父皇母后不都说颜儿是最纯最善良的女子吗?为什么颜儿现在变成这样子? 是他毁了我清白,是他让我对不起莫忧,我朝他猛冲过去,用上我所有的力气,但他看也不看,闪身避过,依然不慌不忙地穿着衣服。 我收不住力度整个人撞往前面的桌子边缘,额头一阵剧痛,不消一会我感觉到有湿湿的东西从额头流了下来,一摸原来是血,鲜红滚烫的血。 我任凭鲜血直流,我狰狞地笑,我笑得凄凉,笑得绝望,他许是被我眼中的仇恨和绝望震慑,身子禁不住抖了一下。 “你这个女人好生奇怪,算我怕了你,昨晚明明是你热情如火,百般挑逗,现在居然跟我拼命?你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引起我的好奇心,你这招骗其他男人还可以,但可惜你偏偏遇到我。” “我劝你还是花时间擦一下额头的血,你就靠那张脸,毁了你就完了,不过说真的,你的身材、你的脸蛋的确有吸引人的资本,可惜就是嘴巴恶毒了一点。” “你滚——你给我滚——” 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个人说一句话,我再也不想看他一眼。 “我当然会走,你以为我还会为你留下来?你这种工于心计的女人我是最不屑一顾的,明明是荡妇,又自命清高。”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鄙夷的笑,笑容中带着厌恶,似乎我就是围绕在他身边的苍蝇一般,恨不得一掌拍死。 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走,昨晚不是自己死死地抱住他,不肯让他离开的吗?现在自己有什么资格咒骂他?有什么理由指责他? 我想放声大笑,却发现没了力气,我觉得自己真的很肮脏,全身上下都很肮脏。 “别装了,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是处子,我真的以为你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你哭得那么凄厉,无非想多点银两就是。” 说完他将一沓银票扔过来给我,看着那沓银票我发疯地笑。 他看见我如此,阴沉着脸离开,头也不回,留下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我痴痴的看着自己额头的血一滴又一滴流下来,终于在地上汇成一条小小的河。 当莫忧进来的时候,我还傻傻的,直到我看到他发冷的眸子,我才如梦初醒,忙着站起来穿衣服。 我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不知道是该先穿衣服还是先梳理头发抑或擦干头上的血,但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做,茫然而空洞地看着门口。 “颜儿,你怎么了?” 他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的泪水如缺堤的水汹涌而出。 我冲进他的怀抱,但没想到他轻轻地将我推开,双眼发出利剑一般的光芒,他的眼睛真寒冷,寒冷得像千年寒冰,让我的身体阵阵发抖,他是不是知道了,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莫忧,我不想的,我真的是不想的。”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哀求他的原谅。 “你不想,你真的不想?莫非颜儿的自控能力那么强,连我的销魂散也可以抵受得了?” “你说什么?” 我睁大惊慌的眼睛看着他,他在说什么?他的笑容为什么变得那么狰狞那么阴冷,阴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颜儿,你的额头怎么这样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莫忧的声音突然又变得很温柔,他用手帮我轻轻地擦拭,刚才一定是幻觉,我一定是迷糊了,居然会觉得莫忧的笑容狰狞阴冷。 “来,莫忧帮你涂药,这样我的颜儿又会变得洁白无瑕了。” 真的会洁白无瑕吗?额头的伤会消失,身子的耻辱会消失吗? “我的好颜儿,昨晚很舒服吧?居然喊得那么大声,让莫忧都嫉妒了,看来销魂散的功效真是非同凡响。” 他对着我笑,笑得温柔。 为什么我的身体那么冷?冷得连心都颤抖,原来他一直都在外面,原来他一直看着我被那个男人凌辱,原来是他给我下药了,为什么?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死也不明白,我死也不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别这样看着我,我也舍不得。我还没有玩够呢。你的身材还真是诱人。”他轻佻地抚弄我的脸,我的唇, 我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为什么只一晚,我的莫忧怎么会变成了魔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我是在发梦吗? “知道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吗?” 莫忧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不知道?那就让莫忧告诉你。” 他再次轻笑,但他的笑容已经没有温暖,只有刺骨的寒冷。 “他姓狄名离,狄国四皇子,人称铁血皇子,也是我颜儿的好夫婿。” 他一字一顿地说,说时眼里闪过一抹很绝的神色。 “你应该感激莫忧煞费苦心地让你们在这里洞房花烛,我想他对他这个未过门的妃子一定是刻骨铭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想了那么久的妃子,他心目中女神般的妃子,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只不过是残花败柳,他只不过是她其中一个嫖客。” “哈——哈——哈——我送他的这份礼物他一定会很惊喜的。” 他依然笑得风度翩翩,依然笑得高雅无比,但他的笑让我感到刺骨的寒冷。 他竟然是狄离?他竟然是狄离?他说他将要娶妻,他说他的妻子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子,我还诅咒他的妻子是荡妇,是的,我说对了。 他的妻子的确是一个荡妇。 哈哈哈,真是讽刺! 第372章 绝代红颜(六)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死心塌地跟随着他,我一心一意地爱着他,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怪就怪你是边国公主,要恨就恨你是狄离未过门的妻子” 他冷笑一声,脸上笼上寒霜,双眼散发阴冷的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很丑恶,在他肆意的笑声中,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我听到身体在撕裂的声音。 原来都是假的,他爱上我是假的,他说他希望我一生无忧也是假的,所以柔情所有诺言都是假的。 他说要带我去沙漠看落日,他说会带我到山之峰颠吹风俯瞰天下,他会带我去海边领略什么是惊涛拍岸,他会带我到旷野看看什么是山花烂漫,原来都是假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骗局,我只是他报复狄离的一个工具而已。 我绝望地看着他,祈求眼前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后我依然幸福地偎依在他的怀中,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很痛,很痛,痛得连心都抽搐了。 我曾经说过一朵花都有生命,不要轻易折下来,一棵小草都有灵性,不要轻易践踏。 我曾轻轻张开双手,让皇兄送给我的蝴蝶在手中起飞,我曾将皇兄递给我的小鱼儿重新送回水中,笑着看它们在水中畅游,因为我知道它们也想努力地活下去,但此刻我却想到了死,想就这样倒在冰冷的地上永世长眠不用再起来。 “想死?可以,我绝对不拦你,你的生命对我来说分文不值,但忘了告诉你,你跟我离开了皇宫,你母后担心到病倒,并且病得可不轻。” 听到母后病倒,我的心再次抽搐了一下。 “十五天后就是你与狄国皇子大婚之期,到时你不在,你父皇拿什么向狄王交差?你以为没有狄国的庇佑,你边国能存活到现在?你以为不是狄离念着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你们边国能风平浪静?” 他似乎能看出我心里的每一丝想法。 “我马上回去”我冷冰冰地说。 “你不用焦急,我会送你回去的,但不是送你回去见你母后父皇,是送你坐上花轿风风光光嫁给狄离,做他最美丽最纯洁的新娘。” 他嘴角露出一丝嘲笑,让人的手脚冰冷。 “我不会嫁他的,我不会嫁他的,我死也不嫁给他。” 听他这样说,我心中一阵慌乱,我不要再看到这个男人,我不想面对他,我也不敢面对他,我更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扯。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选择吗?我已经修书给你父皇,说我无意看到有人掳你出宫,我一路追寻,经历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终于将你救出,并且一定会在你大婚之期,及时将你送回去。” “到时你还是边国最纯洁的公主,狄离最美丽的妻子,而我也会是边国的大功臣,他们会对我感激涕零。” 他微笑着,我看到他美丽外表下一颗丑陋的心。 “我不会嫁的,你休想。”我冷冷地说,我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 “你不嫁也可以,你父皇那么信任我,你皇兄那么崇拜我,你母后也如此欣赏我,连美若天仙颜儿也爱上我,在我身下如荡妇一般地哀求我的施舍。” “我能将你骗出来,能让你变成荡妇,也有本事让你皇兄与父皇他们死得无声无息,死得痛苦异常,颜儿你信不信?你知道边国皇宫安插了多少我的人吗?就你昏庸无能的父皇,那善良得连蚂蚁都不想踩死的皇兄,他们能察觉吗?” 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这个时候我感觉到刺骨的寒冷,这个男人会的,他会的。 皇兄他们是那样的善良,他们是那样的信任他,我怎样才能向父皇揭发他的真面目?我怎样才能阻止这一场灾难? “好,我答应你。” 我不动声色地说,等我见到父皇我一定要揭发他,一定要边国所有人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迎着他狼一般的凶光,看着他狰狞的脸孔,我倒冷静下来,从悲痛欲绝中走出来。 为了我父皇母后,我一定要活下去,为了我自己我也要活下去,我暗暗下定决心,开始想怎样才能揭发他,让他的真面目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一路上无论他怎样出言讽刺我,我都不再吭一声,因为我知道就算哭也没有人可怜我,就算哀求也没有人肯放过我。 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复杂,有些时候是痛恨,有些时候是鄙视,但也有一些时候是依恋,有些时候是忧郁,但无论他是哪种眼神我已经不再在乎,莫忧在我心目中已经死了,死在那噩梦般的早上。 我赶回皇宫的当天刚好是我的大婚之期,远远的我看见父皇与皇兄来了,他们的身影逐渐近了,我的心激动得就要跳出来。 我的泪就要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我想冲过去,躺在他们怀中肆意地大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停止了脚步,他们竟然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去,离我越来越远,我冲来过去,但却被莫忧禁锢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为什么他们要走,为什么我出嫁他们都不来看我一眼,难道连父皇他们都唾弃颜儿吗?所有支撑我回来的信念在瞬刻倒塌。 “莫忧,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我怒视着他。 “颜儿,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会让你有机会接触你父皇他们吗?我会看着你告发我吗? 告诉你,你母后病情加重,危在旦夕,你皇兄与父皇都赶回去看望母后,害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他们怎会有时间过来看你。”他淡淡地笑,让人看起来依然是那样飘逸若仙,高贵儒雅。 “是你给我母后下药了?是不是?”我怒吼他。 “是又怎样?难道颜儿能杀得了我?难道颜儿能改变这一切?” 他一脸的不屑。 “你只是恨狄离,你只是恨我,为什么要害我母后,为什么?” “你放心,你顺利出嫁后,你母后会奇迹般好起来的,你只要给我好好活着就行,否则他们都得死。” “我不会告发你,我不会对我母后说一句话,你让我去见她一面,我想看看我母后,我求你,我求你。” 我带着哭腔求他,我跪在地上求他,但他的心硬如石,冷如冰,根本不为所动。想起母后的音容笑貌,想起母后对我的百般疼爱,泪水花了妆容。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莫忧的手段有多厉害,他真的可以主宰我们一家人的生死,他真的可以控制着我,让我无论多艰难都要活下去,让我无论多绝望都要活下去。 我想大喊大叫,但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莫忧给我吃了失声丸,在短时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我身边的贴身丫鬟全是陌生的脸孔,我知道他处心积虑那么久,一定是已经都安排好,我根本无法逃,我根本无法与父皇他们见上一面。 我擦干眼泪,披上大红嫁衣,戴着重重的凤冠霞帔离开了边国皇宫,心已经麻木了,手脚也已经麻木了。 在这一刻我觉得以前快乐的颜儿已经死了,死在他邪恶的笑容中,死在他狰狞的脸孔下。 迎娶队伍浩浩荡荡,皇城外的大街上,百姓水泄不通,他们都想看看他们边国最美丽的公主是如何美艳。 他们都想看看狄边两国的联姻场面有多盛大,我揭开帘子对他们微笑,我要让他们永远记住我的容颜,我要让他们告诉我的父皇,他们的宝贝女儿出嫁的时候很开心,只有笑容没有眼泪,只有幸福没有悲伤。 我听到了百姓啧啧惊叹的声音,我听到如雷的欢呼声,他们不停挥舞的双手,表情激动而兴奋。 我听到他们说我美如仙女,我的笑容在他们欢呼声绚烂地绽放,我的双眼在他们的赞美声中散发异样的神采,只是没有人知道我的心在滴血,也没有人知道我的双手此时是多么的冰冷,我带笑的眸子是多么的酸痛苦涩。 我不知道接下来等待我的是什么?我不知道狄离满心欢喜揭开那薄薄红纱时是什么感觉? 我不敢想象,我想要逃避,我想要退缩,但发现已经无路可逃,无处可走,我甚至连死的权利也没有,我只能坚强地活着,坚韧地活着。 离开了热闹的的皇城,人逐渐少了,欢呼声慢慢听不到了,我再次远离我的家,远离我的亲人,我轻轻放下帘子,泪水轻轻的滑过脸颊,迷了双眼,朦胧了一切,一样是豪华的马车,我在马车里一个人凄凉地笑,笑得流出了眼泪。 沿路的风光真美,我看到晚霞满天,我看到了硕大的落日西沉时的壮美,我看到了山花烂漫。 我也看见了雄伟的山峰,翱翔的苍鹰,叮咚的溪流,但它们在我眼中已经没了任何色彩,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软软地卧在马车里,如冬日里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不知道哪里能让自己暖起来,不知道何处是我的家? 马车的轮子并不因为我的害怕而停止转动,马儿的四蹄并不因为我忧伤而静止不动,我离边国越来越远,离狄国越来越近。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微笑地面对,一定要坚强地生存,如荒漠中顽强生长的小草那样,被人践踏一千次一万次依然挺起身躯,迎风招展,露出笑颜。 我死了,父皇和母后就活不成了。 多远的距离总有到达的一天,当我们的车马浩浩荡荡到大到达狄国的皇城时,周围的百姓也是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想看看他们心目中的英雄,他们的铁血皇子的娶的妃子是如何的风华绝代,我揭开帘子朝他们微笑的瞬间,欢呼雷动,那人流,那舞动的双手,那欢呼声比边国有过之而无不及。 街道上红红的一片,充满喜庆的氛围,这里是欢乐的海洋,所有的人都被快乐感染地双颊飞红。 还没有进入皇宫,我听到了喧闹的锣鼓声,我听到了欢乐的喜乐声,是他出来迎接我了,心一阵抽紧,双手发冷,竟控制不住抖动起来。 第373章 绝代红颜(七) 当我冰冷的手递给他结实而有力的双手时,我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激动,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恐惧,深深的恐惧。 他轻轻扶着我的腰将我拉下马车,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怕我会摔倒,他的手心很暖,那股暖意强硬地传输到我那冰冷的双手。 我告诉自己要平静,要平静,但当他紧握我的手时,我还是禁不住一阵战栗,内心的恐慌难以言说。 “颜儿,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冷,是紧张吗?不怕,有离在你身边。” 浑厚带故意放柔的声音传来,这是他的声音,温柔得如春风拂过,溪水轻轻流淌,我惊讶他动作的温柔,我惊讶他说话时蕴含的深情。 “颜儿,不用怕,牵着我的手就可以,很安全的。”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放缓脚步,与我并肩走着,我踩着细碎的步子,希望这路永远不会有尽头,那他就永远看不到我的脸,我也不用想着应该怎样面对他。 “颜儿,你可能不知道,当父皇帮你我定下这头亲事的时候,我还气冲冲地找父皇算账,怨父皇自作主张,要父皇立刻退婚,但父皇总是笑着摇头,说我不懂,说如果帮我退了我一定会后悔。” 他的声音带着快乐,我可以想象他微微勾起的嘴角,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脸。 “后来父皇去边国,我偷偷跟着去,只为找一个理由让我父皇退婚,但没想到就这一眼,我就认定你是我的妻。” “你那时候在花丛中捉蝴蝶,但是那样的笨拙,捉来捉去都捉不到,额头上都滴着晶莹的汗珠,让我心急如焚,恨不得飞身过去把那可恶的蝴蝶送到你手上。” “后来你千辛万苦将蝴蝶捉住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飞,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你在花丛中放声歌唱,声音如清泉般沁入心扉,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如天籁一般。” “直到现在还时刻在我耳边回响,然后你在风中起舞,那灵动的身姿,那灿烂的笑颜让我觉得灰暗的天空也明亮起来,那一刻我感觉我的世界百花怒放,美不胜收。” 他似乎有千言,有万语,要迫不及待地说与我听。 “回来后,我总是做梦,梦中一个小女孩在跳舞,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纯洁无暇,她的笑容能带给我温暖和幸福,那个女子就是我狄离的妻子。” “这一个梦一直做到现在,无论在战场上多疲倦,无论我的心有多累,我只要想到你在等我,等我去接你,我就会精神百倍,力量无穷,我的心中总装着一个人,我的心中总有一个梦,” “我一直在等你长大,等得心焦,怕你被人抢走,所以你刚举行了及竿仪式,我就要迫不及待地将你娶回来,我已经等得太久,久到我已经等不下去了。”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能感受到他脸上挂满了幸福满足的笑容,我的手变得更加冰冷,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 “颜儿是害羞吗?是我太心急了,你没有见过我,一定要时间去适应,我不应该一下子对你说那么多话,但狄离等这天等了好久,虽然狄离征战沙场,但一点都不可怕,也不凶,颜儿不要害怕我,不要把离想成恶魔,这样离会很难过。” 他的声音如他的轻轻牵过我的手,是那样的温柔,他当我是珍宝一样,细心的呵护着。 这就是深爱着我的夫君,这就是焦虑地等我长大的夫君?他也曾经是我年少时的梦,可惜这个梦已经随着莫忧的出现而逐渐淡忘,随着莫忧的出现而湮灭,我的梦早已经破碎,而他的也即将幻灭。 我在他们的指引下做着不同的事情与动作,麻木而迟钝,大家都说婚礼的仪式是冗长漫长的,但我却盼望着它更长一些,更繁杂一些,我不想结束。 我不想一个人坐在新房中无助地等他过来揭开我头上的红纱,然后一脸的绝望。 但无论多繁杂冗长的仪式,总有结束的一刻,无论我多害怕,总要去面对,当我坐在新房的雕花大床的时候,我是如此的不安,如此的恐慌。 我双手抓住自己的喜服,手到之处已经皱得不成样子,我又换成抓那柔软的床单,很快也是皱巴巴的一团。 再过一会他一定是满心欢喜地过来揭开我的头盖,他一定想看看他心目中美丽的仙子,他一定是想温柔地拥我入眠,我与他已经错过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他的美梦,只会是他的噩梦。 我已经不是他心目中完美无瑕的新娘子,我已经不是他守候多年的妻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又酸又涩,我想起莫忧时候心里的伤口再次血流不止我想起莫忧又痛又恨,他怎可以这样对我?他怎可以这样对我,我又怎会爱上如此一个人?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孽缘。 轻轻的推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他的脚步急促地向我走来,那声声脚步声如踏在我的心上一般,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压抑。 “你还是害怕我吗?还是不想跟离说话吗?离想听你黄莺般的声音,离想看看魂牵梦挂的颜儿有没有改变。” 他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柔,似乎怕声音大会将我吓跑一样。 “颜儿,我揭开你的头盖了,你抬起头看看离,他长得一点不可怕,人人都说他们的铁血皇子是狄国最俊朗的男儿。” “颜儿从这一刻开始你要将我的容貌铭刻在心,今生今世你的心只能装离一个,离很霸道的,要你牢牢地记住我,时刻记挂在心。” 说完他朝我再迈进一步,手轻轻地将我的头盖扯下来,在这一刻我脑海一片空白,已经分不清是彷徨,还是恐慌,抑或是绝望。 第374章 绝代红颜(八) 他揭开我头巾的瞬间,突然而来的光让我有点不适应,我连忙把头低下,双脚禁不住颤抖,我实在害怕看到他的脸,他以为我还是害羞,轻笑出声。 “颜儿现在就我们俩,不用害羞,狄离是与你牵手共度一生的人,对你一定不离不弃,你抬高头好好瞧你夫君一眼。” 他修长的手指碰触到我的下巴,微微用力强迫我抬起头看他,但声音带着宠溺,让人的心为之一颤。 当四目相对,我看见他整个人愣住了,蕴含着笑意的眸子在逐渐变冷,俊美的脸庞也变得如纸一样苍白,没有丝毫血色。 很快他变冷的眸子燃烧着一簇簇怒火,紧握的双手青筋突起,指尖发白,因愤怒身体微微颤抖着。 “怎么是你这个女人?我的颜儿呢?你将我的颜儿弄去哪了?” 他大力摇动着我的双肩,力度大得差点将我摇晕了,将我的手弄断,他愤怒的眸子似乎要将我焚烧,但声音却带着焦虑。 我看着他愤怒的脸,焦急的眼神,反而平静了下来,也许我知道一切都成了定局无法改变,只有勇敢地面对。 “我就是虞颜,边国的公主,也就是你的妃子。” 我平静地说,声音不带一点的颤动,双眼风平浪静般水波不惊,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可以如此冷静,冷静得出乎我意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暴怒如狮子的他,我竟不再害怕。 也许我心中的害怕已经超过极限,再体会到害怕的感觉,也许我的绝望已经超出了极限,所以我也不再绝望。 “你说谎,你怎么会是颜儿,你只是一个烟花女子,你只是一个淫娃荡妇,你只是一个歹毒的女人,你不是颜儿,你不是颜儿,你绝对不是。” 他对我怒吼,眼神带着不可置信。 对的,他没有说错,我的确不是颜儿,幸福快乐的颜儿已经死了,她早在半月前已经死了,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可恨,他们将颜儿藏到哪里去了,居然敢拿一个烟花女子来蒙骗我?该死,居然敢骗我?枉费我多年来的多番周旋。” 他眼中的恨意在升腾,杀气在蔓延。 听到他的话我终于又重新体会到害怕的滋味了,他莫不是以为父皇骗了他?他是不是想报复边国?他是不是想加害父皇? “狄离,我真的是边国公主虞颜,要不你看看,我跳舞给你看,是不是如你小时候看过的那样?” 我松开拉住他的衣袖的手,舞动起来,虽然我的舞姿依然轻灵,但我的舞已经没有灵魂,但随着我身体的旋转,眼波的流转,衣袖的飘飞,他静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我,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与迷恋。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他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总该相信了吧,我就是虞颜,我就是边国的公主?” 我重新拉住他的衣袖,他的双眼在一瞬间的沉迷中惊醒,他大力地推开我,带着厌恶带着痛恨。 “滚开,我的颜儿一定还在等着我,等着我接她?你不是颜儿,颜儿她是我一生最甜美的梦,我不允许你打破这个美梦,你以为你学会颜儿那样起舞我相信你了吗?休想。” “其实你知道我是虞颜,是吗?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而已,你不是问过我们是否见过?你不是说看见我很熟悉吗?你再睁大眼睛看看我与当年起舞的颜儿是否有几分相似?” 他定定地看着我,脸色变幻不定,但很快就变得面如死灰。 “不会,你一定是骗我。” 他怒吼一声,双手一挥,桌子是的酒壶酒杯掉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心惊,被子被他拉落地,雕花大床的柱子被他击倒一根,整个喜房一片凌乱,似乎经过一番的掠夺。 他发泄完打开门冲了出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整个人虚脱地跌倒在地上,失去了言语,想大叫没了声音,想哭没了理由。 粗大的红烛正在燃烧,连被他踢翻的被子也是红红的,放眼看去,整个寝室布置得温馨而喜庆,被子柔软舒适,那床用极为珍贵的木材制作而成,雕上漂亮的花,他应该是花了很多时间来布置这新房。 但寝室那几个大大的喜事让我觉得刺眼,这房中所有红色的东西都让我觉得刺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洞房花烛夜曾经被我想象得多美好,多甜蜜,如今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心,肮脏没有灵魂的身体? 我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整晚,透过窗边,望着黑黝黝的苍穹出神,其实我什么也看不到,但即使双眼又涩又干我依然睁大眼睛看着。 当第二天的第一缕太阳光照射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站来起来,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无论他恨我也罢,怨我也罢,我都无法去改变。 我不能驱除他的心魔,也驱除不了自己的心魔,哀莫大于心死,即使他肯原谅我,肯接受我,难道我就能重新接受一个男子? 我何须介怀他怎么看我,何须理会他怎么辱骂我,怨只怨自己太愚蠢,怨只怨自己用情太深,怨只怨莫忧这个男人太狡猾太歹毒,怨只怨我与狄离无缘。 我脱掉喜服,换上普通的衣服,将头上的珠钗悉数拿开,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日子何喜之有? 第二天狄离没有出现,第三天他也没有出现,一星期后他带兵出征乌国,不知道何时是归期? 他走了,我松了一口气,我害怕与他相对,我希望有一个寂静的角落可以让我慢慢地疗伤,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到最后淡忘所有痛苦的事情。 狄离的府邸既气派又雄伟秀丽,他离开这一个月,我经常一个人坐在花园中呆呆地望着天空,有些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也尝试过想办法通知父皇,让他查莫忧是怎样的一个人,但第二天书信就会有人转送回给我,并警告我如果有下一次,准备回去为我父皇他们奔丧。 现在我才惊觉我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少得除了知道他叫莫忧,其他的就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我身边有哪个丫鬟是他派过来监视我的,他让我觉得恐惧,他就如一个魔鬼时刻偷窥着我,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不肯放过我一分一毫。 这一个月,我晚晚发噩梦,梦中都是莫忧时而温柔时而狰狞的脸,他的脸变换得太快,让我头痛欲裂,也许除非他死,我的噩梦才会有消失的一天。 从此我开始害怕睡觉,害怕黑夜,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努力地睁着眼睛,不想闭上,怕一闭上他就会过来找我,露出狰狞的脸。 这一个月我几乎没有与任何人说话,饭送来了我吃,衣服送来我穿,慢慢地府中的丫鬟都说他们皇子娶了一个哑巴似的女人。 虽然长得如天仙一般,但却冰冷孤清,怪不得他们的皇子新婚就上了战场,任谁也不愿意对着一块千年寒冰。 对于府中的闲言碎语我也不太在意,她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情愿生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没有声音,没有阴谋,没有利用,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我觉得很安全。 每到夜晚我都会点燃多几盏灯,这样觉得温暖一些,即使晚上到外面透一下气,我也要挑月亮最皎洁的时候出去,其它的时间就留在寝室中,睁大那双大而空洞的双眼,看着那盏最亮的灯出神,我希望自己不要睡着。 一个月后我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晒过太阳,其实慢慢地我也适应了现在的这种生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忘掉莫忧,忘掉所有的耻辱与哀伤,我正在努力地去做,我试图顽强地生存下去。 一个月后,他凯旋而归,管家高兴地过来向我通传,意思是叫我出门迎接他。 我什么话都不说,兀自关上门,将满脸欣喜的管家晾在门外,我没有出去迎接他,我依然独自一人蜷缩在小角落中,因为我知道他也不想见我。 他痛恨我,他厌恶我,而我也害怕他,害怕面对他。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已经遗忘了我,已经不记得这府中有这样的一个人,这样对我们都好,但他并没有放过我。 第二天中午他遣管家过来通传,说一定要与我一起用膳,听到管家的话,我心中一阵抽紧,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要来临的始终来临。 第375章 绝代红颜(九) 我梳理了一下头发,换了一套新的衣服,但发现自己真的消瘦了很多,衣服已经变得很宽松,松松垮垮的很难看。 对着铜镜,我发现自己的眼睛变得很大很大,但同时也很空洞无神,我缓步走到了用膳的大堂,这是我成亲后我第一次见他,他依然是那样英姿勃发,丰神俊朗,难怪人人都说他是狄国最俊朗的男子。 看见我进来,他的双眼有意无意地扫了我几眼,当四目相对,他整个人愣了一下,我猜他是吓着了吧,毕竟现在的我瘦得一阵风都可以吹倒,毕竟我现在眼神是那样的空洞骇人。 “姐姐——” 一把软软柔柔的声音传来,我才留意他身旁坐着一名女子,女子长得极美,美得如烟雨朦胧的江南,她向我微微一笑,带着友善,但清澈的双眼却笼上轻纱一般的哀愁。 “眉儿,你比她进门早,年龄比她大,理应她叫你姐姐,不要自贬身份,在我心目中没有谁比你更重要,知道吗?” 狄离望着她微笑,眼中情意绵绵,柔情似水,那个称作眉儿的女子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他,眼中喜怨交集,很是复杂。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知道你自己碍眼吗?” 狄离突然转个脸对着我说,那张暖如春风的脸已经在瞬间寒若冰霜,与刚才含情脉脉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一股寒气从心头腾起。 我依言坐下,准备静心听他讲没有讲完的话,我知道他专程叫我过来肯定不是要与我一起用膳那么好,也不会仅仅是要告诉我,眼前的女子比我早进门年龄比我大,我应该称她为姐姐。 “你给我听好,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坐在这张桌子吃饭,眉儿从今天开始会取代你正妃的位置,你不再是我的皇妃,只是府中一个丫鬟,一个卑贱的奴,清楚吗?”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双眼带着怨恨,我看见眉儿的嘴巴微微张大,似乎很惊愕,但眸子深处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眉儿,你不用奇怪,你跟着我都有那么多年了,我早应该给一个名分给你,这是你应得的,而她不配,就是做一个奴,她也不配。”他愤恨地看着我,带着浓烈的怨气。 听完他说的话,听到我的身份由高贵的皇妃变成一个卑贱的丫鬟,我不但不伤心不难过,竟然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与他再无任何瓜葛,我也不再欠他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突然被移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原来他几年前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居然还说对我情深一片,还说等着我长大,还说等到焦虑,等到迫不及待,等到发疯,男人都是虚伪的。 从此我不需要再内疚,我不需要觉得愧对他,这一刻竟是我进这府中最开心的一刻,我终于为自己的心找到救赎,我禁不住嘴角飞扬,整个人恢复了生机,连双眼也在瞬间恢复了神采。 “是,我听明白了四皇子,我已经用过膳,如果眉妃和皇子没有什么吩咐,颜儿现在退出去了,不打扰皇子与眉妃用膳。” 我站立起来,对他们说,声音竟是那么久以来最轻快的一次,快乐充盈在我心间。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耳边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狄离竟然往那石桌狠狠拍了一掌,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泻了一地。 那石桌也裂开了一条很大的缝,触目惊心,我看见眉妃那惊慌失措的眼睛,我听到了她的颤抖的惊呼,还有狄离那铁青的脸,心不由得一阵抽紧,我又哪里得罪他了? “不用做皇妃你居然笑?做一个丫鬟让你那么高兴吗?天生就是一个贱人,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做一个丫鬟是多幸福的事情。” 听他这样一说,我有点怨自己为什么不把自己开心的心情收敛一下,还要那么明显地显露出来。 “难道皇子希望我违背你的命令?又抑或是想哭哭啼啼地求你?” “开心,我当然开心,把你贬为一个奴我都不知道多开心。” 他冷哼一声,眸子依然闪动着怒火,直到他扬长而去,我还感受到他身上的怒火火辣辣得灼人。 看到他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再也看不见,我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大堂就剩下我与眉妃。 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东西,眼里依然带着一段愁绪,刚才的淡淡喜悦已经被愁绪冲淡,这女人似乎有很多心事,但这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貌美的女子对我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 晚上我就从那个带给我难堪与痛苦的新房搬到丫鬟房,管家一早带我到洗衣房,告诉我要将这三十大桶衣服尽快洗干净并晾干,剩下的时间就去打扫花园。 我从来没有洗过衣服,当我洗完并晾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干了一天,腰酸背疼,我站起来,准备伸伸腰肢,摇摇胳膊的,但蹲的时间太长,一站起来就头昏脑花,身子禁不住倒了下去,就在这时有一双强劲有力的手将我及时拉住。 我转过身子想说声感谢,但没想却对上的是狄离那复杂的眸子,他眸子又冷又硬,他可能不知道这个是我吧,如果知道不要说扶我,说不定还推我一把呢! “洗几件衣服都要弄得那么晚,一点用都没有?留你在这里简直是浪费米饭,你给我听好,养好身子,挣够你自己的米饭钱。” “我们府不养闲人,别一阵风就吹倒了,否则你是病死了,我不会花钱埋你的,让你的尸首就这样腐烂掉。” 他恶狠狠地说。 “知道了。” 我小声地说,人都死了,你埋不埋我才不在意呢?就是埋进去还不是一样会腐烂?但我我不会说出来,难道想挨骂吗? 自从我从正妃变成丫鬟之后,我发现原来有东西做,有事情寄托,人是活得开心很多,我慢慢地开始与丫鬟们说话,与她们说笑,与她们一起埋怨活太多太累。 许是整天有事情干,太累了,我每天一倒下就睡着了,莫忧那邪恶的脸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我的梦中。 心中的伤痕似乎被蒙上一层灰尘,颜色已经不那么鲜艳了,也许多大的伤口也总有愈合的一天,也许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刻骨的悲伤与怨恨。 我应该感激狄离,是他让我重回到人群,是他让我重新走在阳光下,也是他让我不再惧怕黑暗,他对我的惩罚反而成了救治我的灵丹妙药,现在我与他只是主仆的关系。 他也有他心爱的女人,我对他歉疚之心已经没有,我对他的害怕也慢慢消失,这种感觉很好,如果可以,我就希望这样生活一辈子,忙碌而平静。 我穿着粗布衣裙,头发简单拢起来,没有任何饰物,由于整天干活,手变得粗了,不复细嫩,但身体却慢慢好了,连苍白的脸庞也已经恢复了血色,干活利索了,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府上的丫鬟刚开始很怕我,也很可怜我,自从我话多了,笑容多了,她们慢慢都不再怕我。 我也慢慢的融入她们这一群体中,但他们依然不大敢与我说话,除了一个叫小莲的女孩,她脸圆圆,很可爱,比我大两岁,她整天笑眯眯的,似乎不知道什么是忧愁,有点像曾经的我。 小莲对我最好,甚至我干不完的活她也偷偷帮我一把,她爱美,喜欢打扮,但却不得法,闲暇时,我教她描眉,帮她涂上淡淡的胭脂水粉,既符合她丫鬟的身份,但又显得娇俏一些。 我们就这样渐渐就熟悉了,在这个王府也就她愿意跟我说话,也是她敢跟我来往。 小莲偷偷爱上府上的侍卫李卫,那是一个很害羞淳朴的男子。 李卫应该也很喜欢小莲,每次看到小莲,都会憨厚地笑,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偷偷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他刚开始称我虞颜,后来熟悉了,也就跟小莲一起叫我颜儿,这样亲切得如兄弟姐妹,让我觉得很幸福。 这几天我除了猛干王府的活外,想挤出点时间来绣一个锦囊送给小莲,因为两天后就是她的生辰,我又没有银两买别的东西,只好自己亲手去做,但无论我怎么挤时间,还是绣不完,我很是内疚。 我只能拼命的干活,想早点将手头的活干完,李卫说他晚上带了一些好吃的东西过来与我一起庆祝小莲的生辰,看着他闪亮的眸子,莲儿羞红的脸,我觉得他们很幸福,虽然活得卑微,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李卫是这里的侍卫,哪里人最少,哪里最安全,他比我们更清楚,干完活已经很晚,夜色下的王府很安静。 我与小莲找了一个借口偷偷地朝我们的目的地进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如做贼一样紧张、忐忑又兴奋,以前跟皇兄偷偷溜出宫就是这种感觉,我似乎回到幸福的童年。 去到那里的时候,李卫已经焦急地等着我们,他手里拿着一只烧鸡,那香喷喷的味道让我嘴馋得快要流口水,以前什么都有,所以什么都觉得不珍贵,但现在变成一个奴仆,才知道什么都是那么的珍贵。 小莲看到李卫就只会幸福地笑,开心得连他手上的烧鸡都忘了,但这把我折磨得好苦,想吃又不好意思开口,等到他们从情意绵绵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知道吞了多少口水。 我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吃着那香喷喷的烧鸡,他们光顾看着彼此,似乎就已经饱了,而那香喷喷,油光闪闪的鸡就摆在我眼前,不知不觉间就吃了好多。 吃完后才觉得不好意思,脸红耳赤的,想起自己的那个锈包又没有绣好,似乎真的没有什么表示,连李卫送给小莲的鸡变得似乎是送给我一样,怪不好意思的。 “小莲,要不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我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得那么自然,因为父皇他们都说我的歌声可以给他们带来幸福,我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有再想唱歌的一天。 “好呀,颜儿那么漂亮唱歌一定会很好听的。” 看到小莲期待的眼神,看到他们快乐的脸,我也被感染了,轻轻吟唱,声音如清泉一般流泻,余韵袅袅,唱着唱着,我伴着月光在风中起舞。 好久没有这种起飞的感觉,我闭上眼睛感受身体的灵动,感受风儿的抚摸,月光温柔的轻吻。 在这一刻我是幸福的,我的内心是快乐。我沉醉在自己的快乐中久久不愿意醒来,直到他们的惊叹声将我惊醒。 “颜儿,我真以为是仙子下凡呢?” 小莲的眼睛还是瞪得大大的,似乎还没有惊醒过来。 “颜儿,你再唱一曲,你再舞一次。”小莲兴奋地对我说。 “小莲,你也得让颜儿休息一下才行。” 李卫温柔地对小莲说,这个男人虽然长相一般,但却极会替人着想,小莲跟着他一定会幸福。 我朝李卫感激地笑笑,因为太久没有起舞,额头已经有汗渗出。 “你们好大的胆子。” 身后响起的声音冰寒肃杀,吓得我浑身一震。 我惊愕地回头看,竟然碰上狄离沉郁的眸子。 第376章 绝代红颜(十) 小莲和李卫忙不迭地跪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整个人震慑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颜儿——” 我听到身旁的李卫轻声地唤我,我才如梦初醒跪下来。 “颜儿?” 他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笑狄离脸上浮出一丝嘲讽的笑,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以后谁都不许叫这个名字,你也没有资格拥有这个名字,以后你就叫丑奴,又丑又卑贱的奴,你们都得叫她丑奴,听到了没有?如果再让我听到你们叫她这个名字,我要你们的命。” 他的声音寒冷如冰,脸变得铁青,浑身弥漫着浓浓的杀气。 “知道了。” 小莲吓得瑟瑟发抖,李卫似乎吓得也不轻,这男人的眼光实在太凌厉,只朝你看一眼,你就会感觉万箭向你齐发。 “滚,给我滚,以后不许再私下见面,否则都处死。” 他冰冷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让人心底为之一寒,心都要裂开一般。 “是——是——”小莲与李卫猛地叩头,这就是我们为奴为仆的悲哀,我们的命运总是捏在他们的手里,狄离要我们死我们不得不死狄离要我们死,我们就得死。 不能私下见面,对于相恋的人来说是一种怎样的煎熬与折磨,我所有开心一扫而空,我怏怏地跟在他们后面,想从他的身边离去。 “丑奴你给我留下来。” 听到他的话,我继续往前走,并不是我故意违抗他,只是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醒悟不起我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丑奴。 “该死,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居然敢不听我的话。” 他猛地拽住我,将我整个人扔在地上,小莲、李卫看见眼带担忧,但狄离如刀刃的眸子朝他们一扫,他们吓得跑着离开了。 看着他们终于安全无事,我终于放下心来,好在现在身体多了一点肉,跌在地上的时候,也不是特别的疼,如果是以前只剩下那把骨头,估计要疼上好几天。 “整天就知道勾引男人,就连我府上的侍卫都不放过吗?长这样的你都要?真的那么饥渴了吗?你是人尽可夫,还是天生淫贱?” 他眸子里的火烧得噼啪响。 “你凭什么说我勾引你的侍卫?我有脱开衣服吗?你要打我,尽管来就是,我又不够你打,但不要这样污蔑我。” 我冷冷地看着,眼中也燃烧着怒火。 “我污蔑你?刚才你不是跟他眉来眼去吗?你不是唱歌给他听,跳舞给他看?他不是色迷迷地喊你颜儿吗?你还敢不认?” “我现在也与你对视着,那你怎么不说我与你眉来眼去,你不也曾听过我唱歌,见过我跳舞,难道我也是勾引你吗?” 居然还威名远播的铁血皇子,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野蛮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在战场上也能战无不胜? “看来真是小瞧你了,居然还敢驳嘴?” 他钳住我的下巴,很大力,让我感觉下巴已经被他拧掉了一般。 他的眼睛离我很近,我清楚地看到他眸子那个倔强的自己,他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呼吸有点热有点急促,我闭上眼睛不看他,默默忍受着他的铁爪带给我的痛楚。 突然有什么软软柔柔的东西覆上我的唇瓣,我吓了一跳,忙睁开眼睛,竟然对上狄离迷乱的眸子,他居然吻我? 他显然也被自己的行为吓倒,脸上的惊吓程度完全不亚于我,整个人愣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无意识地拭擦着嘴角,没想到我这一下意识的动作激怒了他,他的脸再次变得铁青,握紧的手青筋突起,似乎全身点燃了怒火,就要在瞬间爆发。 “你居然擦掉,你觉得很脏是吗?你——你——” 他愤怒得居然连话也说不完整,脸涨得通红,我不就是擦了一下而已吗?犯得着那么激动?我嘀咕着。 他怨愤地看了一眼,一声不吭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愕然的我,我庆幸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妃子,否者整天对这样喜怒无常的男人一定会疯掉的,也许这辈子他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将我休掉,让,幸好我与他不再有任何关系。 抬头一轮明月已经高悬,点点清辉洒落下来,让地上铺上一层美丽的轻纱,美是美,但却让我吓了一跳,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被管事的抓到,肯定会臭骂一通的。 我一路小跑,跑得气喘吁吁,跑得大汗淋漓,好在没人发现,否则就有我好受的,看来自己运气也不是太糟糕,我心里暗暗庆幸,但是我还是开心得太早。 第二天晚上我就发现了异样,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看见我过来就像见到鬼一样猛地散开了,就连小莲看我的眼神都带着怨恨。 我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她们看见我不是立刻走开就是扭头不理我,将我晾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管事的不停地喊我丑奴,吩咐我做完这一件事情,又去做另一件事情,似乎不把我累死不肯罢休的样子,那轻蔑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我的心,那声声丑奴让我的怒火再燃烧,他叫多我一声,我就干多一样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狄离对众人说我不守妇道勾引府中侍卫,从今以后,谁也不许跟我说话,与我说话者就等于跟他作对,下场如李卫一样,驱逐出府并发配到边疆。 听得这个消息我懵了,不是担心他们不理我,而是觉得连累了李卫,心生愧疚。 怪不得每个人都对我指指点点,将我当做瘟神一样,避之则吉,怪不得小莲这样怨恨我?是我害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我,李卫不会发配到苦寒之地,小莲也不用饱受相思之苦。 现在无论小莲对我多怨多恨,我都可以理解,但这个狄离实在太可恨了,他怎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发配李卫到苦寒之地? 小莲哭着来要我去狄离那里求情,希望能赦免李卫的罪,让他重新回到她身边,她说我曾经是皇妃,说话总比她有分量,她说我去找狄离,他一定会听我的话,她的双眼带着泪光,泪光中带着期待。 他会听我的话?我说的话比她有分量?如果是这样,我就不用为奴为仆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我没有去求狄离,并不是我不想帮莲儿,而是狄离本来就误会我与李卫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如果现在我去求他,只会火上加油,到时他一怒之下,李卫性命堪忧,现在只能等他的火气下了,再想办法。 但无论我怎么跟小莲解释,她都不肯听,她认定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她临走之前还无限鄙夷朝我喊了一声:“贱人”。 她看我眼神怨毒得让我心惊,那一声贱人喊得我的心寒。 我在这府中仅有的朋友就这样没了,府中的下人知道皇子极度厌恶我,我根本是不可能有机会重夺皇妃之位,再得到皇子的宠爱,所以她们也开始欺负起我来。 本不是我干的活,都要让我干,有些凶狠的女人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还狠狠踢我几脚,掐我的脸几下,她们说看见我这张脸就讨厌,整一个勾引人的主。 刚开始我也不理她们,默默地忍受,她们见我不反抗,倒越来越放肆,本来这府中她们就是最下层的人,只有受人欺负的份,现在终于有一个比她们更卑贱的人出现,她们就开始以玩弄我为乐,以欺负我为本事。 他们随意咒骂我,朝我吐唾沫,喜欢就踹我一脚,扇我一巴掌,不该我干的活,统统扔给我。 但她们那一声声贱人还是将我激怒,当那高大女子愤恨地朝我踢来的一脚时,我死命抱住她的小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然后发疯地撕扯我,对我拳打脚踢,我也不示弱,凶狠得如一匹狼,这次我就是算死也跟她拼了,凭什么欺负我?凭什么打我咒骂我? 大家同时天涯沦落人,不是应该相怜相惜吗?我是得罪了狄离,但我何曾对不起他们?为何要欺善怕恶,互相伤害? 我发疯地咬她,一副拼命的样子,被踢倒了又爬起来,被她打一拳,我发狠地要打她两拳,否则不肯善罢甘休。 最后我的头发凌乱,衣衫被撕破了几个口子,脸上青紫一片,连身上到处都是伤,打的时候不觉得痛,等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疼得要命,痛得钻心。 当我用凌厉的目光扫向那个凶狠的女人时,我居然发现她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她嘴角流着血,头发乱得像一个鸡窝,让我禁不得得意地笑起来,我终于可以打赢一个比自己高大那么多的女人,我终于将她击倒,心中竟一阵畅快。 “你是一个疯子,不要命了?” 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又惧又怕,说话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还微微颤抖着。 我就是一个疯子,如果再不疯,我真的连命都没了,看着她悻悻而去的背影我发现当别人对我不好的时候,我一定要狠狠地还击,谁凶悍谁站着,谁软弱谁倒下。 我挣扎地站起来,虽然走得一歪一斜,但我走得昂首挺胸,我的父皇母后肯定想不到她们的女儿也会有跟人打架的一天,并且还打赢了比自己高大那么多的女人,想到这里,我竟自豪地笑了起来。 这次后,我看人的眼神变得又冰又冷,又凶又狠,她们看到我的眼神居然会变得躲闪,我心中轻笑,这人与人之间,原来是如此。 第377章 绝代红颜(十一) 我轻轻地搓洗着桶里的衣服,是我应该干的活我会一丝不苟地完成,不是我做的休想我再多做一分一毫。 手有伤口,水浸入伤口,一阵刺痛,痛得我的脸都扭曲了,嘴角也痛苦地扯起,这就是打架的代价,但我不后悔,痛并快乐着。 “听说长进了哦,居然会与人打架了?” 狄离满含讽刺的声音传至我的耳畔,因为很突然让我打了一个寒颤,有武功的人就是好,可以像鬼魅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别人的身后。 如果我也会武功多好,就是学会轻功也好,那我就可以整天扮鬼去吓唬那些女人,吓得她们魂飞魄散,看她们还敢不敢欺负我?想到这点我嘴角飞扬,轻笑出声。 “在想什么呢?” 狄离问我,声音带着疑惑好奇,独独少了平时的冷硬霸气。 “我想什么与你何干?”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将脸沉下来,不再看他,居然说我不守妇道,居然说我勾引府中侍卫?还叫大家都不与我说话?我今日被府中之人这般欺负,不是他默许的吗? “你——你——” 他扬起手,手里有一小瓶东西“啷”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响亮。 “这是你给我擦伤口的吗?” 我问他,声音放柔了很多,原来他也不是那么坏。 “给你疗伤?我堂堂一个皇子会拿药给一个女奴疗伤?你可真会异想天开,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看你一眼?自作多情。你还以为自己三头六臂?居然敢跟人打架,被打死也是活该,不自量力的疯女人” 他脸含嘲讽。 我也为自己刚刚冒出的想法觉得好笑,我怎会想到他拿药给我?这男人恨不得我死呢? “我会不会打架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想替你那个丫鬟出头,来吧,我不会怕你的。” 我怒视着他,谁怕谁? “你要跟我打架?就凭你这身骨子?”他脸带不屑。 “那你来干什么?不是无聊到来看我洗衣服吧?” 我揶揄地说。 “当然不是,我只是听说昨天有两个母鸡打架,并且打得连毛都掉了,我过来看看而已,结果真的大开眼界,不枉此行。” “你——你——你才是母鸡?你才打得连毛都掉了,你无聊就回去看你的眉妃,别像一个疯子一样到处转悠。” “这是我的府邸,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看不看我的女人与你何干?”他抓起我的手,刚好握住那青紫一块的地方,加上他力度太大,我禁不住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我听到我那骇人的大叫,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看了我痛苦的脸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活该——”就转身离去。 我当时真的是气,气得真想拿脏水去泼他,泼得他像落汤鸡一样狼狈,看他还敢不敢过来取笑我,死男人。 此后一个月他都没有过来骚扰过我,我也乐得清闲,府中的仆人自从看见我强悍的一面后再都不敢过来惹我。 她们说我不疯的时候像一个仙子,疯的时候凶悍得像一匹狼,猛得如一头虎,可以吓死十头猪。 我也不介意她们的话,只当听了一个笑话,活得忙碌而平静,只是莲儿依然与我形成陌路。 但一个月后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扰乱了府中的平静,也让我的命运改变了轨迹,也许对某些人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但对我来说,只会让我徒增惆怅。 那就是老狄王因病身体逐渐衰弱,终于下诏书告天下,退位给第四个儿子狄离,狄离十天后将登上帝位,成为新一代的狄王。 记得很多年前,老狄王与我父皇对月共饮的时候,他的双眼发出锐利的光,如一匹精力旺盛的狼,整个人神采奕奕,身体还健壮得很。 那时他还亲切地喊我小颜儿,嘴里带着欣慰的笑,他看着我嘴角含笑地说:“离儿一定会喜欢,一定会喜欢。” 他的话让我在瞬间红了脸,那时还不了解成亲的含义,只是喜欢两个字让我莫名羞涩。 那年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想不到只是几年光景他的身体就已经衰弱成这个样子了?心中感慨的同时也不禁牵挂起我的父皇、母后来,他们身子还好吗?母后的病好了吗? 我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心焦,最后只能化作一声长叹,叹完后继续洗手头上的衣服,现在动作麻利了,手变粗了变得有力了,一大堆衣服只用一个上午就已经洗完。 下午的时间我就去扫花园,一天可以干好几样活,但我已经学会偷懒,有人的时候就一副勤奋的样子,没人的时候就一边扫地一边哼歌欣赏风景,日子倒也逍遥,我发现我现在变得越来越狡猾。 但狄离登基为王的确是一件大事情,他的府邸如平静的湖面被人扔下了一块巨大石头那样哗的一声喧闹起来。 到处到是笑声,到处都是笑脸,喜乐声,奔走相告声不绝于耳,连树上都挂满了红红的灯笼飘飞的彩带,总之整个皇子府就快要沸腾起来,热闹非凡,一派喜庆。 也有一些人开始整理东西,准备跟着皇子进宫,到宫中当差,而我继续搓洗着手中的衣服,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他做皇子的时候我是一个奴,他做皇上的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个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去收拾东西?” 我不用抬头已经知道是狄离,现在他的声音我已经无比熟悉,他还是如鬼魅一样突然出现,但我已经不再害怕,可能受惊吓的次数太多了,多得都麻木了。 “我怎么还在这里?你的意思是我不用洗衣服?如果是的话,我回去睡觉去了?泡到手都起泡了,这活真是累人。” 我埋怨地说,但却头也不抬,当他是透明的一般。 “你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我是说收拾东西,你没有听到吗?” “我为什么要收拾东西,难道你还想我进宫碍你的眼?这皇宫中还缺我一个宫女吗?既然你我相看两厌,你就让我留在这里,这样对你好,对我更好。” “你带给我的耻辱,你以为就是洗这几桶衣服就可以抵消吗?想在这里逍遥过一辈子?你想也不要想!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不是已经休掉我,贬我为奴了吗?难道还不够?何必揪住我不放?”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烟花女子,那你呢?你不是一样逛青楼去嫖妓?你以为你的行为比我好很多?如果我肮脏,你就更龌龊。” 我鄙夷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你——你——你居然说我龌龊?居然说我嫖妓?放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的脸变得铁青。但我的也不好看,四目相对,都带着怨恨,空气似乎一下子变冷。 “难道不是吗?你口口声声说我是烟花女子,那你那晚的行为不是嫖妓是什么?有胆做没胆认。” 愤怒让我这些话冲口而出。 “我有什么不敢认?是嫖了又怎样?谁说过皇子不许嫖的?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你一个边国公主怎么会出现在那样的一个地方?你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堪?” 他突然吼我,声音带着愤懑,也带着疑惑,但眼眸深处却是让人心惊的痛楚。 “说你会相信吗?说了你会不介意吗?并且我凭什么要说给你听?” 我声音冰冷,但却抑制不住颤抖,他的话让我触及一直不想碰的伤疤,其实我真的不想再揭自己心中的伤疤,现在才稍稍愈合,颜色才变得没那么鲜艳,我不想再拿刀子在上面划上一刀,让它再一次变得鲜血淋漓,血流不止。 “凭什么?就凭我是狄离,说,少废话,我就是不相信,我就是依然介意,我都要听。” 他怒视着我,虽然这人喜怒无常,但不得不说他身上的确是有一种让所以人膜拜的王者之气,能在茫茫人海中鹤立鸡群。 此刻他不说话,只静静站立一旁,仿如一座高山立在面前一样,呼吸都不顺畅,他刀刃般的眸子扫人一眼,让人脚底发寒,心胆俱裂。 他就是这样盯着我,似乎我不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决不肯善罢甘休,他眸子闪烁的光带着异常的坚决与执拗,让人不能拒绝。 第378章 绝世红颜(十二)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无比怨恨地对他说:“我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赐,都怪你。” “别跟我打哑谜,说——”他依然冷冷地看着我。 我闭了闭眼睛,平复一下心情,希望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叫莫忧,他妙笔生花,还弹得一首好琴,只有无尽的幸福,他说希望我一生无忧。” “我不是想听这个。”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眼里闪过一抹隐忍与痛楚,我不理他,继续讲,他不听我就讲给空气听,讲给那飘落的叶子听,讲给那涌动着沁人香味的花儿听,反正伤疤都已经揭开了,我还在乎它鲜血淋漓吗?还再在乎它血流不止吗? “在我与你大婚之前,他对我说他爱我,他愿意照顾我一生一世,他不允许我嫁给你,他说带我离开宫中,去大漠看日落,去海边看日出,去旷野看山花烂漫,草长莺飞。” 这是多甜蜜的一段过往,这是多让人心甜的诺言,心中苦涩。 “你答应了?”狄离眼角闪过一抹杀人般的寒光,双拳紧握。 “我当然答应了,因为我是那样的爱他。” 我笑,但笑得凄凉。 “你——你——你居然跟其他男人私奔?你——你——你枉我苦苦守侯你那么多年?枉我思念了那么多日日夜夜,受尽煎熬。” 他的脸变得铁青,呼吸已经急促起来,看得出他已经很愤怒,看得出他的心极度不舒服,他苦苦守侯我多年? 我轻蔑一笑,眉儿呢?他怎么不提那个眉儿?这叫守侯?这叫思念? “我义无返顾地跟着他离开,我认定他就是我一生的良人,会陪伴我一生一世,爱我一生一世,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为了他我背井离乡,远离亲人,远离了生活了十几年的皇宫,变得一无所有,除了他。” “我们不分昼夜的赶路,十天后我们终于远离了边国的皇宫,住进了客栈,在那一晚他只要了一间客房,而我将我自己交给了他,包括心和身。” 我一句一顿地说,但说到这里时我竟有点说不下去,觉得一股锥心的疼痛袭遍全身。 “心和身?你竟然——你竟然——” 我看见狄离手捧着胸口,紧闭双眼,似乎比我还要痛苦比我还要锥心。 他突然睁开双眼,一只手揪住我的衣领,另一手抬高,他粗糙的手蕴含着他所有的怒火,似乎就要往我的身上拍来,将我拍得粉身碎骨,拍得魂飞魄散。 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他的目光怒火太盛,灼得我眼睛很痛,他的脸太痛楚,痛楚得让我的心一阵抽紧。 他的拳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狄离的拳头没有落在我的身上,但却狠狠地击打在地上,我听到一声闷响,吓了一跳,慌忙睁开眼睛,看到他那流血不止的手,酸楚的眼,还有疼痛的脸。 “你竟然那么随便就将自己交给另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你是我的皇妃,你是我没有过门的妻子?” “早在几年前我们就定下婚约,那个时候起你已经是我的人,已经是我的妻了,就差没过门而已,你——你——你怎可以——” 他猛地将我向前一推,带着愤怒和怨恨,一股强大的力向我冲来,我站立不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手碰到地上的硬物,一阵刺痛,丝丝血渗了出来。 这一次摔得真的是很痛很痛,不只身体痛,连心都痛。 他冷冷的看着我,有怨有恨有愤怒也有刻骨的伤痛。 “我并不是随随便便,我曾经真的很爱他,他曾经待我又是那般的好,那样的温柔。” 我昂着头,直视着他。 “既然你那么爱他,你怎么会沦落在青楼在些地方?” 他重新将我从地上抓起来,手很用力,抓得我的手青紫一片,他的双眼发出刀刃般的寒光,寒光闪过,像无数刀子正在将我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那么痛。 “我没有说谎。” 我挣扎地推开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推不开我干脆就咬他。 “你这个疯女人。” 我听到他一声惨叫,还有一对愤怒的眼睛,我同时看见他眼眸中那个倔强而愤怒的自己。 “凭什么这样看我?一切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发疯地踢打着他,拍打着他,我要将我所有的冤屈都发泄出来,我要将我所有的愤怒与怨恨都发泄出来。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沦为莫忧报复的工具,如果我不是他未过门的皇妃,莫忧就不会处心积虑地接近我,他就不会如此伤害我,而我还是一个快乐而幸福的公主,每天开心地唱着歌,幸福地跳着舞。 “你居然敢怪在我头上?你真是活腻了,今日你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要你的命。” 他眼中杀气在升腾,怒火继续在燃烧,声音如雷鸣一样骇人。 “话我肯定会说完,到时你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拿去吧,反正我不够你打,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无畏地看着他。 他黑着脸,不再吭声,但似乎冷静了一些,而我也敛了一下心神,继续往下说。 “后来他带着我继续上路,直到去到一间叫满春搂。” 说到这里我心中抽搐得越来越厉害,而他眉头慢慢皱起。 “那时我不知道这里是一间妓院,我甚至不知道妓院是什么?我一直生活在宫中,从来不知道宫外还有这样一个处所,不知道还有一群这样的女人,不知道男人原来有银两就可以来这里寻欢作乐,我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但莫忧说这个地方最安全。” “安全?他简直就是混蛋。” 狄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双拳绷紧,伤口再次裂开,血再次流了出来。 “在这个满春搂我们住了好多天,他要我听那些女人是如何取悦男人,他要我学他们。” 说到这里我实在无法说下去,心中被刀一下一下地割着,痛入骨髓,痛得彻心彻肺。 听我这样说,狄离他的脸一连抽搐了好几下,握紧的手青筋突起,加上流出了的血,显得很恐怖,似乎他已经怒不可遏。 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尝试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继续往下说,无论多难,今天我都要说下去,我都要完完整整地说出来,只有这样我心中的伤口才可能有治愈的一天,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出莫忧的噩梦。 “无论他的要求多无理,无论我是多不愿意多羞涩,但我爱着他,我愿意为他而改变,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将自己一颗心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但我没想到一切都是一个骗局,一场都只是一场噩梦,他根本不爱我,他只是为了玩弄我,他只是为了报复你。” “报复我?与我有什么关系?” 狄离的脸阴郁得吓人,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煞是吓人。 “他说他恨你,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接近我,想方设法让我爱上他,那天晚上给我下了销魂散,他要让你知道你的妻子就是一个残花败柳,她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低贱女人,堂堂皇子的皇妃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我低低地浅笑,心中痛到了极点,他们之间的仇恨,为什么要拉上我?脸上在笑,心中在哭,原来这个伤疤一直还是如此明显地存在,原来这个噩梦已经没有走远。 “我想到要死,但他用我父皇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要我一定活着要嫁给你,他要让你在大婚之夜大伤自尊,他要让你觉得耻辱,永生永世都铭记着。” “结果他成功了,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很耻辱?你是不是觉得一生都不能忘记?” 我低低地问他,轻轻地笑,但笑得凄凉。 “我把一切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你,我不求你原谅,而我不值得你原谅,你既然你已经休了我,我与你也没有了任何关系,若你还恨我伤了你,你打我一顿亦可,一顿不解恨,你就打两顿,打到你解恨为止,打完你让我回到边国吧,我想我的父皇、皇兄了。” 我声音带着哀求。 “给你回边国?不可能。”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既然你不肯,那就让我留在这个府中吧,但我有一个微薄的愿望,希望你能大发慈悲,帮我转告我父皇,莫忧是一个怎样卑鄙的一个人,一定要小心他。” “我的话说完了,如果你要我的命或者是想继续折磨我,来吧。” 我大无畏地看着他,说到最后我竟然连声音都不颤抖了,原来将一切说出来,心中竟是那样的舒服。 他阴沉着脸狄离阴沉着脸,一双眼睛发出狼一般的凶光,全身升腾起摄人的杀气,任谁看到都不能不心寒。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莫忧我必定将他碎尸万段,如果你是说谎骗我,被碎尸万段的必然是你。” “如果是真的,是我连累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依然恨你,我依然不会原谅你。” “我们的亲事早就已经定下来,你应该清楚知道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狄离的人,一生一世都是我狄离的人,连心连身都是。” “现在你不但爱上别人,还在我大婚之前跟他私奔,你要将我置于何地?你的心给他,你的身也给了他,你的心里有想过我吗?你有想过你带给我的何止是耻辱? 他愤怒又带着怨气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浣衣房响起,好在这里没有人,他们都跑去张灯结彩去,要不被其他人听到,都不知道作如何感想? “如果你不爱上你,一切是他强迫你,我会原谅你,我会愧疚,但你现在是红杏出墙,是你是背弃了你的夫君,先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叫我如何原谅你。” “你居然连心都给了他,还敢口口声声在我面前对我说爱他,你想过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你这简直是对我狄离最大的侮辱,我绝不会原谅你。” “是你打碎了所有的梦?是你的不坚定让我过得如此痛苦,是你,一切都是你?我一生一世都恨你。” 他怨恨的眸子让我心惊。 “我不会原谅我自己,因为是我连累了你,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你,因为是你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婚约,是你让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让我们之间出现那么大的一条裂痕,永远不会愈合,这一切都怪你。” 他的双眼疼痛而悲伤。 第379章 绝世红颜(十三) 看着狄离高大但孤独的背影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凭什么只说我违背了婚约,他凭什么只说我背叛了他? 他何曾不是如此,他与眉妃在一起已经有几年,他这种就不是背叛? 为什么指责我的时候,不会指责自己? 我冷笑,男人难道都是如此?从此以后我不会为取悦他们而改变我自己,我虞颜就是虞颜,如果我活着,是为自己,而不是为任何一个男人。 想不到第二天,狄离居然遣人送来疗伤的药,我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并不拒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我拿起药擦了一下青紫一片的手,药效竟奇好,很快伤口就结痂,颜色也开始变淡。 几天后狄离的登基大典就到了,那一天举国齐庆,到处奏着喜乐,一派喜庆,但皇子府倒显得冷冷清清,因为大部分人都跟随着狄离进宫了。 剩下不能去的人都在唉声叹气,怨自己命不好,怨自己没本事,个个显得无精打采,像经霜打的叶子一般,蔫了。 而我却暗自庆幸,竟然不在名单之内,看来我与狄离的纠缠终于结束了,从此我可以不用再见到他,心中少了一些煎熬,少了一分忐忑。 坦白了一切,心中不再忐忑,知道他在大婚之前,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眉妃,我已经没那么内疚。 虽然对他我已经没有愧疚,我还是不愿意再看到他,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我已跌入泥尘,我从没想过要破镜重圆,重归于好,我只祈求母后、父皇平安,是我辜负了他们多年的教导。 我想就此默默过完一生,我不想再看到狄离,看到他,我就会很自然想起自己的身上还有一块大大的伤疤,是那样的丑陋,轻轻碰触,还是觉得很痛很痛。 但我没想到狄离竟然恨我恨到这种程度,他根本没有打算要放过我,甚至我开心的日子还没有过几天,他就找人召我入宫。 我原以为他肯定要我进宫做一名受苦受累的宫女,受尽折磨,那我也认了,但万万没想到他要我做随身太监,这皇宫要多少太监没有?他这是还不解恨,非得折磨我。 他要我天天对他卑躬屈膝,要我学太监那把尖细而恶心的声音,还要我如影随形整天跟着他屁股转。 “你为什么要我做太监?这宫中的太监不够用吗?” 我怒视着他,双眼就要喷出火来。 “为什么?因为你红杏出墙后就不配当女人,做男人你又没有这个本事,思前想后发现太监这个职位最适合你,这已经是对你最轻的惩罚,你应该叩头谢恩,知道吗?” 他说,脸上没有表情。 “你凭什么要惩罚我?我有其他男人就是红杏出墙,你有其他女人就是专一深情?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大声地驳斥他。 “你说眉儿?我有苦衷。” 他黑着脸说。 “你大婚之前有其他女人就是有苦衷,我有其他男人就是下贱,罪无可赦,犯下滔天罪行,你讲不讲道理?难道做皇上就可以那么不讲道理?”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他要是恨我,他就打我,要不他就痛快点给我一刀,却非得要这般欺侮我。 “你——”他可能觉得理亏,不再吭声。 “我不愿意留在这里,你送我走。”我冷冷地说。 “我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给两条路你选择,一你留在宫中做太监,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二我扔你回去满春楼,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路只有两条,你只能选其中一条,除此你别无选择。 “你——你——你这与莫忧那魔鬼有什么区别?” “放肆——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就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推你出去斩首,真是大大的长进了,不但敢驳嘴,还敢骂人?” 他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显得怒不可遏。 “我打架都学会了,何况骂人?” 我昂首挺胸,怒视着他,毫不畏惧。 “好,既然那么冰雪聪明,学东西那么快,从明天开始就学做一名太监,朕相信你会在很短时间内成为一名出色的太监的。”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那是捉弄完人后的得意之笑,这让我很是恼火,难道让别人痛苦他就觉得如此快乐吗? 不就是做太监吗?有何难?做太监总比去那个满春搂也好,我心里安慰着自己。 第二天我就穿起太监的服饰,经过一番努力,一个俏丽的小太监就这样诞生了,照一下镜子,竟自我感觉良好。 “很好,你这一打扮,差点连朕都认不出了,这打扮很少适合你,反正认识你的人也不多,你就安心做你的小太监吧不会被人发现的,发现了也有朕护着你。”他嘴角微微勾起。 “是——” “太监可不是这样叫的,那声音还要扭怩一些,尾音还要拖得长一些,还有那个——” “你那么厉害,你来做好了。” “我做太监,那我那三宫六院的女人应该怎么办?”他笑,如骄阳初升,霞光万道。 “你现在有那么多女人吗?还不就是一个眉妃?” “女人当然会有,要不皇宫里那么多宫苑岂不是浪费了?改天秀女进宫,你陪我一起去挑选,颜公公喜欢的,我也喜欢,你说选谁我就选谁?好不好?” “你混蛋,不许叫我颜公公!还有你要选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这女人是选来陪你的,又不是陪我,你看中哪个就哪个?最好选多点,让你晚晚精力耗尽,连走路都没有力。” “你这个女人居然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知不知道羞耻?” 羞耻?青楼进了,太监也做了,我还有什么可羞耻的。 “你上次给我说的事情我已经转达给你父皇了,叫他留心莫忧这个人,我也去打听过,的确有这样的一个人,但你出嫁不久后,他就离开了边国,似乎突然从这个世间消失了一般,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他轻描淡写地说。 “但无论他躲到天涯海角,我还是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居然敢利用我的女人来——” 他狠狠地说,脸立刻变得阴沉起来,似乎太阳隐去,乌云覆盖整个天空,如果是晚上看到这张脸,准保很多人以为是阎王来了,吓得连命都没有。 我不在意他后面的话有多凶狠有多骇人,我也不在乎他的脸有多恐怖,我只留意到他说他已经通知父皇了,想到父皇不会再蒙在鼓中,我整个人快乐起来。 他在登基那么忙的日子里居然没有忘记我曾经的请求,让我心存感激,也许他这个人也不是那样的可恶,那样的冷酷无情。 我突然想起李卫,他始终是我一块心病,不知道现在求他行不行?他会不会说我得寸进尺,但死就死吧,试一次,不行死也心甘。 “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他的眼睛果然厉害,似乎我想什么他都能一目了然。 “我与那侍卫真的没有什么?你能不能放了他?” 我战战兢兢地说,声音越说越小,竟然不敢抬头望他。 “嗯”我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应答声。 正想确认的时候,他突然说:“以后不许再跟别的男人私自在一起。” “听到了,我听到了。” “可以放了他,但这么蠢,没点眼力劲的侍卫,是断不能再留在宫中,朕看不得自己身边,有那么蠢的人。” 我忙不迭地回答,他肯放李卫,我的心简直是乐开了花,在以后的日子我就不会再害怕莲儿那怨恨的目光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很想对他说声:“谢谢”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虽然那天他说他依然恨我,依然怨我,逼我做太监,但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对我的恨在减退,我似乎听到冰雪融化的声音,似乎看到隐藏在乌云里的太阳,心里暖暖的。 如果是这样,他亦不算心胸太狭窄之人,我这个小太监也不是太冤枉,改天秀女进宫如果真是让我选,我就帮他选一大批美女吧?算是我报答他了。 静下来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会想,莫忧到底去了哪?难不成他潜入边国那么久就是为了这样害我?父皇与他无仇怨,希望他不会再害父皇。 现在想到他的时候,心也会隐隐作痛,似乎有锤子一下又一下敲击打在我的心上,但似乎已经痛得没以前那么厉害了,痛得没那么锥心,时间是良药。 第380章 绝代红颜(十四) 从此我就成了狄离身边的一个小太监,人前我就捏起喉咙说话,人后怎么舒服怎么来,甚至捉弄一下他,居然要我受这种屈辱?他居然也不生气,任由我胡来,。 我与他的关系日渐改善当中,有些时候我会产生一种错觉,我与他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纠缠,他对我也没有恨,我们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甚至比一般的主仆关系还要好一些,只是他们一声声颜公公,有时让我差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名太监。 自从狄离当上皇上以来,他晚上倒勤勤恳恳,经常批阅奏章到深夜,所以他不是在自己的寝室里安寝,就是在御书房里睡上一觉,偶尔也会过眉妃那里用膳,但极少在那里过夜。 而我的待遇不算好,但也不算很糟糕,他就寝的时候,我就在外面守着,偶尔也可以打打盹,但不能睡死,在他上朝的时间到了,就必须唤他起床,否则要杀头,他是这般恐吓我。 他醒后还要我帮他洗脸穿衣服,这本来是宫女做的事情,但他偏偏要我来做,他说如果不要我做的话,显得我的日子太悠闲了。 因为对他心中有愧,他让我做的,我都听话地去做了,时间久了,唤他起床、帮他洗脸、穿衣似乎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但无论养成多久的习惯也会出差错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可能着凉了,脑袋昏昏沉沉,竟然误了时间,等到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起来穿戴好站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怕他真的要杀我头。 如今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宫奴,而他则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若要我死,我反抗不得。 我害怕,刀起头落,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那一定很痛的,他临走的时候若无其事地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说了一句:“活该,我回来才治你罪。” 就匆匆忙忙上朝去了,他走后,我忐忑了一整天。 但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砍我头,也没有治我的罪,居然还在他安寝的地方旁边另加一张小床给我。 “如果躺在这里你还是不懂起床,误了时间,决不饶恕,不但砍你的头,还将你的手脚全剁了。” 他冷冷地说。 “请问是先砍头,还是先剁手脚?”我战战兢兢地问。 “有区别吗?”他眸子一闪,直视着我。 “当然有区别,头砍了,你再砍我的手脚我就不会痛了。” 我小小声地说。 “如果是这样,先砍手脚,再砍头。” 他露出一个残酷的笑,让我心底发寒,不知道他是吓我,还是真的这般打算。 自从搬进来睡以后,生活又开始不一样起来,他的学识渊博,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历史秘闻,甚至是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情他都如数家珍一样,闲暇时,他也会说与我听,我每每听得入了神。 他有时写完一首诗,就让我根据诗画一幅画,有时他画一幅画,就让我在上面配诗。 他的诗作与他的画都是磅礴大气,能憾人心魂,字写得也极好,笔走龙蛇,力透纸背。他说我的字行云流水,隽秀雅致,有淡淡的空灵之美,也没有污了他的画作。 我父皇、母后虽是宠我,但自小对我学业要求很高,我小时候虽贪玩,但还是很听话,下了一番苦功,棋琴书画算得上样样精通,教习的先生说整个边国,难有初其右者,就是我的女红刺绣,也是一绝,只是养在深闺,活在众人的爱宠之中,从不曾识人心险恶, 狄离批完奏折,喜欢坐在月色下喝酒,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邀我喝上几口,刚开始觉得那酒很辣喉,一点都不好喝。 我伸着舌头砸着嘴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大笑,似乎是看到好玩的东西,慢慢的我竟然也会品酒里的甘甜与醇香,我以后的酒量会那么好,以致后来日日酗酒,就是从这个时候培养出来的。 我慢慢发现与他其实也并不是太凶,他在喝醉的时候也会唤我颜儿,而不是颜公公。 他也会带着期待地对我说:“颜儿,唱一首曲子给我听,要不跳舞给我看,离想看,离很想看。” 但我从来没有答应他,因为我如今已经不是曾经的边国公主虞颜,唱歌、跳舞这些已经离我很远了,他只是喝醉了。 我只会谈谈地说:“太监是不会跳舞的,太监的声音也唱不了歌的。” 他每次都不等我说完就伏在桌子睡着了,脸上带着淡淡的惆怅。 不久就到了狄离秀女进宫的日子,他居然真的带着我前往,既然他这般相信我,我得擦亮眼睛帮他选一批才貌双全的女子,算是弥补自己对他的伤害了。 现在我真的俨然成了当红小太监,越来越多人颜公公前颜公公后地喊我,叫多了,我也麻木了,有时,我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太监。 选秀女当天,就只有我和狄离两人,皇太后因身体抱恙没有出席,而眉妃似也没有过来,不过也难怪,现在是自己的夫君选女人,来了只会生气,看了双眼也会喷火,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进宫的秀女都是各地经过层层筛选后再送进宫中的,所以燕瘦环肥,秀色可餐,美女们齐集御花园,让这个平时显得冷清的御花园一下子变得春色满园,热闹非凡,今天这里将成为一个争奇斗艳的地方。 秀女一个接一个款款而出,就是走路的姿势都各不相同,连声音也不一样,有的甜、有的脆、有的柔,甚至有些一开声就酥得人骨头发软,心痒难当,看来狄离好艳福。 一般情况皇上看中的就会问几句话,特别喜欢的会来一个才艺展示,其他挥一下手,就代表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是官宦的小姐就可以回家,如果是平民百姓的女儿,就要入宫做宫女,但无论哪种都比我好,不用做太监。 “颜公公,你呆会可要看仔细了,如果你认为可以留下的,你就抬一下右手,如果认为不行的,你就不要动,站在那里就好。” 他小声对我说,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 “回皇上,我记住了。” 我捏着声音回答,我没其他本事,选美人的本事总会吧。 “记住就好,可以开始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那个宫中总管打了一下手势,于是那些美人就络绎不绝地一个个走了出来。 于是我就开始频繁的举起我的右手,我选秀女不看她出身,也不看她样貌,经过层层筛选送进宫中的女子才貌自是不差。 我就看她的眼神,她的眼神如果是渴望留下来的,如果她偷看了狄离一眼后脸上带着狂喜表情的我都留下来,但似乎我这种筛选美人的方法有点问题,我几乎没有找到多少个是双眼忧愁,偷看了狄离后不狂喜的。 结果人越选越多,狄离的脸越来越黑。 “停——” 他突然大喝一声,把我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正在含情脉脉看着狄离的秀女,她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情惹得龙颜大怒,吓得脚都软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今天的秀女选到这里结束。” 狄离说完拂袖而去,吓得所有人都一愣愣的,不知道哪里出错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第381章 绝代红颜(十五) 我忙紧跟在他后面,但他却越走越快,跟得我大汗淋漓,等我回到他的寝宫,已经累得快不行了。 “你的手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老是举起来?” 他对着我骂,唾沫星喷得我一脸。 “我看着个个都不错,所以就替你多选一些,反正多点女人对你也不吃亏,如今你是皇上,再出入烟花之地,传出去很是难听。” 我自认为是还挺会为他着想的。 “你——你——这么粗鄙的话你都说得出口?” 我这话哪粗鄙了? 他显得很生气,我不知道他生气什么,但我还是决定不去惹他,所以闭起了嘴巴。 “你就那么愿意我有一堆女人?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他又不是我夫君了?如今他是皇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我有资格介意吗? 但这话自然是不敢说的。 “皇上你说宫中这么多宫苑空着浪费了,迟早都有妃嫔住进来,我看着这批秀女个个都娇媚,想着皇上喜欢,就多选几个。如今皇上日理万机,身边也需人照顾,区区几个妃嫔,皇上又不是养不起。” 他听完不置可否,但脸色阴沉。 “你好好做你的小太监吧,不要死性不改,勾搭这里的宫女。” “你——” 看着他还是带着怒气的脸,听到他这话,我真的想掐死他,我勾引宫女?荒天下之大谬。 事后他重新从当日选出的女子当中再选了四个妃子,第一个是右丞相的嫡长女伊莲,封为莲妃,听说此女美得如花待放,又特别有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很小的时候就美名扬天下。 第二个是将军的独女如烟,听说此女英姿飒爽的同时又不失柔婉,性格豪爽不耍女孩心性,并且还武功高强。 第三个是嵛族的公主耶卢儿,封为卢妃,听说这个卢妃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她那麦色的肌肤特别有光泽,全身散发着一种野性美,那腰肢如水蛇一样柔若无骨,那性感的唇瓣让人浮想联翩,被她看一眼都会心潮澎湃,想入非非。 第四个是户部尚书的妹妹柳凝音,听说舞艺超群,无人能及,最神奇的是一生下来身上就带着一股异香,能迷惑人的心神,封为香妃。 除了新选了四个妃子外,狄离还选了才人、昭仪一批,整个后宫一下子充盈起来,一改之前的冷清,而眉妃晋升为眉贵妃,位居五妃之首,而皇后一位暂时空缺着。 选了这些妃子后他就不再天天在御书房就寝,偶尔也去这些妃子的寝室里过夜,毕竟温香在怀总比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好得多。 当然眉妃依然是最受他宠爱的一个,他送去的赏赐都是先经过眉妃挑选后才到其他四妃。 新选的四妃又以嵛族的公主卢妃最受宠,他已经来连续两晚在她那里过夜,每天我去帮狄离穿衣洗脸的时候,她就谴退我,亲自帮狄离穿戴。 原来狄离是喜欢这种类型,但我没有她那水蛇一样的腰,也没有她勾魂摄魄的双眼,他应该是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说他以前喜欢我?也许当年年少,见的女子少,才会动心。 也许他只是随便说说,毕竟我与他大婚之前,他已经已经有了眉妃,这些情深似海的假话,当年莫忧说得还少吗? 看着春色满园的后宫,我居然产生这样的一个想法,这个后宫就像是一座大大的满春楼,女人都很多,并且她们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翘首仰望,等待男人的宠爱,但不一样的是这里的客人只有狄离一个人。 狄离去找这些女人的时候,允许我不跟着他,只是准时去帮他穿戴好就可以,其他时间就可以留在他御书房里面的小床休息,他若去嫔妃那过夜,是从不回御书房,这御书房就只我一人。 我发现当上小太监后,我的日子真的是过得有滋有味,就寝前又可以到处逛逛。反正除了狄离,我不归任何人管,晚上不回来也没有人处置我夜不归宿的罪。 今晚狄离终于换了地方,男人毕竟是贪新鲜的,今晚他去了那个身上带着异香的香妃那里。 我自小性子俏皮活泼,母后也常常戳着我鼻子说我贪玩顽劣,被莫忧骗了之后,性子倒沉了许多,人也一下子长大了。 如今身在皇宫,我有时会有一种错觉,觉得回到了熟悉的边国,总想起年少时扑蝶的快乐,想起与皇兄放风筝的无忧无虑。 沧国的皇宫是很大,但好玩的地方却不多,难得狄离这段时间不在御书房,我不用在身边伺候,所以才得以好好逛一下这个皇宫。 我在皇宫穿梭,双眼不停的朝四处张望,希望寻找几个有趣的地方,下次狄离不在的时候,可以出来逛逛。 我这样边玩边看边走,竟没留意人越来越少,这皇宫越来越静,等到我走到脚有点累,眼有点困的时候,才发现夜已深。 我不得不赶紧沿路返回,不是我怕被狄离发现,而是怕回得太晚,睡不够又误了时辰,忘了起叫狄离起床,那就糟糕了。 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路远,回去的时候总是觉得路没有尽头,就在我累得快不行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御书房的灯光,那微弱的灯光给了我希望。 灯光?这么晚还有谁在?心中一激灵,莫非是狄离?一想到是他,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所有倦意和劳累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猫着身子进去,希望那房中只有灯光而没有人,希望就是有人也没有发现我。 “站住!这么晚都不回来,去哪疯了?” 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让我所有幻想在瞬刻幻灭,他竟然不在他的妃子那。 “我——我——我出去逛的时候迷路了,所以回迟了。” 我平静地说。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借口,我现在可是迷路而已,并不是贪玩,他最多就只能嘲笑我笨而已,难道迷路也有罪? “迷路?是吗?” 他似乎不相信,冷冷地看着我,看得我发毛。 “我就不在几天,你就野了?” 他冰冷的眸子闪过骇人的寒意,让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下头不看他那如刀刃一般的目光。 “你这几晚,晚晚躺在我的床?”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起我这件事情来,本来就受惊吓的,这一问吓得我身子都抖了起来,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小睡觉就很不乖,御书房那张小床,我已经从上面摔了几次,前晚摔倒后我迷迷糊糊走错了床,但我明明已经收拾得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呀!并且就一次,哪有晚晚?莫非他真是聪明得那么厉害? “怎么会呢?我怎敢睡皇上你的床,我不怕杀头吗?”我矢口否认,但笑得心虚但实在心虚。 “我看你真的不怕杀头,这床明明有你身上的味道?居然敢不承认?胆子真的越来越大了。” 他钳住我的下巴,很大力,带着怒火。 “真的没有,我可能是帮你整理被子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一些自己的味道而已,皇上你的床是那样的贵重,我怎敢如此放肆呢?” “哼——” 他冷哼一声,一脸不相信,那凌厉的目光盯着我,似乎要将我看穿看透。 “从今以后我的东西你不要碰,我不允许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玷污了它,听到了没?” 他的声音冰冷异常如他的脸一样。 虽然我一直努力劝自己忘却那段经历,我也以为自己也在逐渐地忘切,但他这“不干不净”一词还是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原以为我和他虽永远做不成夫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一天不再彼此憎恨,但现在发现原来他一直觉得我肮脏,嫌我污垢。 这段时间,他待我算是和善,并不太责备呵斥我,我以为他能当我是普通的宫人,但那一句不干不净,像一把利刃,再次将结疤的伤口捅穿,让它鲜血淋漓。 “还有从今以后不许那么晚不回来,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他粗声粗气地说。 “是” 我答着他,双眼与声音都如冰一样,如我此时的心。 第382章 绝代红颜(十六) “我不许你用这种语调还有语气回答我,我听得极其不舒服。” 他的声音突然加大,握住我手的力度也在加大,但再痛我也不会喊一声。 “是” 我依然冷冷地答他,甚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你——你抬起头看着我说话?难道你就连看我一眼都不屑?” “奴才不敢,奴才怕我的双眼太脏,会玷污了圣上的龙体,那我就罪大恶极了。”我说。 即使他曾经有对我露出如阳光般灿烂明媚的笑脸,即使他与我曾经畅饮共同谈笑,其乐融融,但这只能说明他那一刻心情好,不能说他的心中不认为我肮脏,不恨我。 正如他说,他依然在恨着我,依然讨厌我?但既然他那么讨厌我,既然他觉得我那么脏?为什么去到哪里都要我陪着,甚至连寝室都要摆多一张小床? 难道他真的恨我恨得那么彻底,想着无时无刻可以折磨我? 但他这样做苦了我的同时,不是也苦了他自己? 此后的好几晚,他都留在御书房,哪个寝室都不去,惹得宫中的女人人心惶惶,但即使他留在御书房,我们两人独对时,已经没了前段时间的融洽自然。 他不问我话的时候,我绝不多言,他问我话的时候,我能用一个字回答他,我绝对不会用上两个字。 他的脸一直铁青着,似乎心情很是不好,我不跟他说话,他就一个人喝闷酒,这几晚他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他睡不着就来折磨我,一忽儿说渴了要我递水给他,一忽儿说热身上有汗,要我帮他擦汗,又一忽儿说冷,要我帮他盖被子。 他真想不明白他那双手是干什么用的?他不是征战沙场让所有人心胆俱寒吗?他不是勇猛无比杀人无数吗?难道擦一下汗,盖一下被子都要我代劳?他果然就是纯粹为了折磨我而来的,心中对他的怨气更甚。 他一夜无眠,同时也折磨了我一整晚,每次刚合上眼睛准备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罪恶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当我以为他一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双眼就快要闭上时,他又要我帮他做这样做那样,他就像一个魔鬼缠着我不放。 我的火腾的一下燃烧起来,火势太大,已经失去了控制。 “皇上,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真的那么厌恶我,你就干脆一刀杀了我吧,反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了?” “什么?没有东西值得你眷恋?” 他腾的一下从床上翻了下来,显得很生气。 “有,还有我的父皇,我的母后还有我的皇兄。” “除了他们呢?” “除了他们?没了,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了。” “真的没有了?” 他的双眼露出骇人的寒光,双拳紧握,似乎满腔怒火就要喷出来。 “没了,真的没了,我的父皇母后,估计我也没有什么机会看到了,如果你觉得杀了我,会让你曾经的耻辱消失,会让你的心觉得舒服点,你就尽管杀了我吧。” “想死?休想?如果你想你的父母他们活着,你就给我好好的活着,听到了没有?” 他声色俱厉地对我说,这句话很熟悉,似乎莫忧也曾经这样要挟过我,所以听着觉得特别刺心。 “你不用这样要挟我,除非你要我死,否则我是不会自杀的,为一点点事情自杀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因为不值得。” “懂得这样想就好。”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继续躺回去睡觉,不再理我,结果他睡着后,我就彻夜无眠我却彻夜无眠,他的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响起,而我双眼极困,但又睡不着,这时我真的恨不得抬一盆冰水泼醒他。 “颜儿——颜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轻微的声音从他床那边传来,吓了我一跳,以为他又要我做什么,跑过去一看,他正睡得死死的,原来是梦呓,此时斜斜的月光从窗子里透过来,在月光下他脸上的痛楚显得特别清晰。 梦中我一定是捉弄他了,才会让他如此痛苦地质问我?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好些了,现实生活中我斗不过他,但他的梦中,我却没有放过他,这是不是报应? 心情好了,竟然很快睡着了,并且睡得极好。 醒来后,我帮他擦脸,穿衣服的时候,脸上也不再露出笑脸,换以往我还会捉弄一下他,他也会含笑地看着我,感谢到一丝丝温情,但现在我彻底明白原来他的心中是如此嫌弃我,是认为我如此肮脏不堪,我何必让人觉得刺心刺目? “你以前不是这样帮我穿衣服的,我不喜欢这样。” 他冷冷地对我说。 “是吗?但不好意思,我已经忘了以前是怎样的了?” 我的声音依然冰冷,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你——” 他用力地推开我的手,自己穿衣服去了,脸上带着忿恨与怒火。 从此接连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回来,并且叫人来告诉我,不用我去他那些妃子的寝宫里侯着他。 听到他的话我如蒙大赦,但这样我真的很闲,白天晚上都没有事情干,时间长了倒不免觉得有点无聊。 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所以都忙着来巴结我,但跟我最好的还是管御膳房的公公,因为跟他关系好,我才能吃得好。 我把他悄悄进贡给我的几个大鸡腿,还有一些果品装好,偷偷溜到御花园西边那个假山后面,那里假山林立,人迹稀少,正是偷懒享受的好时光。 我背靠假山,晒着暖暖的太阳,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啃着鸡腿,这日子过得实在太舒心了,即使以前在边国没有这么随意过。 母后总要我守很多规矩,还要我学礼仪,说坐有坐姿,站有站姿,总之以前哪有现在那样随性随心? “哪个宫中的小太监?居然敢在这里偷懒?”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往来人看去。 第383章 绝代红颜(十七) 抬头一看,来人与我年龄相仿,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瞅着我,他白玉般的皮肤发出柔和的光,挺直的鼻子让他整张脸徒增生气,炯炯有神的双眼又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他的轮廓依稀有狄离的影子,但又没脱稚气,总的来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小美男,看着赏心悦目,但却缺少狄离的英气与霸气。 看到原来是一个并不比我大的家伙,我悬起的心才落了下来,虽然他长得是没狄离好看,但绝对要比他要好玩一些,看他那双圆溜溜不停转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一个贪玩的人。 “你是皇子吗?” “你这个狗奴才,连我五皇子狄轩都不认识?你是不是瞎了眼?”他上下打量着我,一脸狐疑。 “奴才入宫不久,没有机会见过皇子,所以才不认得,请皇子原谅,奴才现在就立刻回去干活去。” 我连忙直起身子,准备拔腿就走,他的兄弟我还是少惹的好。 “慢着,你今日偷懒既然被我撞见,哪能那么容易走?你是哪个宫的?说——”听到他这句话,我心一慌。 “五皇子你就高抬贵手,不要去告发我,最多我把手上的鸡腿给你吃好不?”我一脸讨好。 “鸡腿?笑话,我堂堂一个皇子要什么没有?你这小太监果然没脑得很,居然想拿一个鸡腿来哄我?你以为我是孩子?” 他出言讽刺,尖酸刻薄得很,这跟他的皇兄一模一样。 “你嘴里在嘟囔什么?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别在心里骂人,你这个小太监胆子可真大。”他斜着眼睛看我,一脸的好奇。 “奴才没有,奴才哪敢呢?不怕人头落地吗?” “你很虚伪,尤其笑的时候,不过你这小太监倒长得挺俊的。” 他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在看一件艺术品一样。 “你的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里透红,看见就想狠狠咬一口。” 他的脸越凑越近,似乎真的想咬我一口,他那白森森的牙齿发着骇人的寒光,吓得我猛地往后退,想不到被后面的突起的石头绊倒,整个人一个站立不稳直直往后倒了下去。 我一声惊呼,吓得心都跳出来,好在他反应快,一手拉住了我,让我不至于四脚朝天那么凄惨,让我狂跳的心儿稍定了下来,但他拉住我后就不肯松手,还低下头朝我的手左看右看,似乎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一样,让我又羞又怒。 “你的身子的香味真特别,怎么其他公公身上没有?还有你的手那么小那么白,但怎么那么粗糙呢?” 他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满意我的手竟然那么粗。 “干活多自然粗呀,哪像你们这些皇子那样整天没事干。” “你的确说对了,我今天就是没有事情干,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太监,看着顺眼,今天你就什么都不干,陪着本皇子就行。” “当然不行,被主子知道我会被骂的。” “怕什么,在这皇宫里,我谁都不怕,谁敢骂你,我去揍她,我刚刚看你在里哼歌偷懒吃鸡腿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又无聊又懒的人,我整天在这个宫中也怪闷,我跟你去爬树捉鸟儿,好不好?” 他兴奋地对我说,双眼大放异彩。 爬树?这可是我小时候一直想做,但又绝对不允许做的事情,以前看着皇兄他们一下子就爬到高高的树上,然后在树丫上伸着懒腰朝我得意地笑时,我真不知道多羡慕呢! “怎样?心动了吧?”他看着我笑。 “是的,心动了。但我害怕摔下来。” 我有点犹豫。 “没想到你的胆子还那么小。”他嘲笑我。 他跑得极快,我感觉耳边的风呼呼地刮过,慢慢地就上气不接下气,叫他跑慢点,他还不干,等到来到他说的大树下时,我只有蹲在地上喘气的份。 “真是没用。” 他出言讥讽我,说完不理我,像一个猴子一样攀援,一下子就爬到了树上,在上面靠着枝桠斜躺着,好不惬意,让我好生羡慕。 “小颜子,上来呀!上面的风景很好呢。” 他朝我喊,喊得我心痒痒的。 我带着兴奋、紧张的心情走到大树下,希望也能变成一个猴子似的一下子爬到树上,但发现人就是人,猴子就是猴子,我永远做不了猴子。 我尝试了几下,趴在树上还没一会就滑了下来,再试依然是如此,这让我又恨又羞又无奈。 “笨死了,连爬树都不会,看你的样子那么精灵,没想到竟笨成这个样子,我下来帮你就是了。” 狄轩从树上一跃而下,动作干脆利落,而我真的有点羡慕他了,这家伙似乎比我还小,但他的本领的确比我的大。 “你怎么帮我,莫不成你扔我上去?”我疑惑地问他。 “如果我扔你上去,你又不摔死的话,我真想扔你下去,站好别动。” 他突然在我背后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我的脚,然后一用力人就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我感觉整个人呼的一下就往上升,吓了我一跳,然后他一步步往树下走去,但这种浮在半空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恐惧,双脚不着地原来是让人那么惊慌,我的脚不停地颤抖着,以致整个身子都在抖。 “别动——”他对着我喊,声音带着怒意,因为我的身体晃得特别厉害,已经让他的脚步有点不稳。 “你放我下来,我不爬了。” 我的双手扒住那树皮凸凹的地方,但似乎不受力,我害怕他的手一离开,我整个人就会摔下来,所以嚷着让他放我下来。 “用力爬呀,手用力,就行了,小颜子我放手了哦。” 一听到他说要放手,我整个人都慌了,身子晃得更为厉害,他的手支撑不下,不停地骂我,但他越骂我越紧张抖得越厉害,结果我整个人往后倒下去。 我倒的时候顺便带上他,结果两人惨叫一声后一起倒在地上,而我的背重重地压着他,他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巨雷在头顶响起,坏了,是狄离。 狄轩反应快猛地爬了起来,整张脸红扑扑的,而我爬起来的时候才看见狄离那气得已经变得像墨一样黑的脸,一天受到两次惊吓,真是走霉运了。 “皇兄——” 刚才那么嚣张的家伙看到狄离像看到鬼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被我还害怕,身子微微颤抖着。 “说,你们在干什么?” 狄离的声音因生气都变得沙哑了,圆睁的双眼带着难以扑灭的怒火。 皇兄是这样的,我刚刚与这个小颜子爬树,没想到他这么笨,竟然不会爬树,我去帮他,结果不小心两个人都摔了下来,他还差点压死我了。” 显然狄轩真的害怕狄离,看到狄离的目光朝他一扫,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看见狄离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已经怒不可遏。 “像你这样的年龄,皇兄都在战场上杀敌了,你还爬树?哪像一个皇子?是不是我平时太娇纵你了?” “还有你的日子看来太舒适了?居然有这个闲情在这里爬树?” 说完把那杀人般的目光移向我。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真让人害怕。 我跪在一旁用眼偷偷瞄了一下狄轩,发现他的脸都吓绿了,这个家伙刚才还骂我胆小鬼,原来他的胆子比我的小多了,之前还说什么天不怕地不怕,原来都是吹牛的。 “狄轩,回去闭门思过三天,三天内不准出门,好好反省,听到没有?” 狄离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听到了,皇兄我这就去,那他呢?” 说完他指指我,忽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狄离。看来他这人还不是太坏,还想到为我求情。 “你想替他求情?” 狄离的双眼一闪,露出杀人一般的寒光。 “不——不——但他——” 狄离的眼神一闪他又什么都不敢说了,变得有点语无伦次。 “皇兄,我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说着站起来,但走之前却小声地对我说:“我走了,三天后我再找你。” 说完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狄离还是听到了。 “再找?” “皇兄你放心,我下次准保不爬树了,我就叫他陪我一起背书写字,要不这样,皇兄你把他赏给我吧,我挺喜欢这小太监的,虽然笨了一点,但笨得还是挺可爱的,最重要长得俊,这宫中就没这么俊的小太监。” 他带着期盼对他的皇兄说。 “吩咐下去,五皇子闭门思过半个月,李公公你找人帮我好好看着,半个月不准他踏出房中半步。” 狄轩因多说了一句话,结果惩罚大大的加重。 “皇兄——”狄轩一声惨叫,面如死灰。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就是爬了一下树吗? “是,皇兄,我会好好反省。” 但意外的是狄轩对狄离似乎真的怕得很,不敢有半句怨言 狄轩走后我依然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狄轩是他的皇弟,爬一下树都要都闭门思过半个月天,我定是罚得更狠了。 “平时嘴巴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变哑了?” 狄离出言讽刺,声音如冰一样冷,但现在我哪敢顶撞他,除非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将头低了下来,一副知错的样子。 “立刻给我回去。” 他转身就走,我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很快回到他的寝室,偌大一个地方就剩下我俩,他黑着脸不说话,但整个寝室感觉寒森森的,连头都麻了。 “你千方百计接近狄轩,是不是想要他将你从我身边逃走?” 他揪住我的衣领,整张脸靠近我,灼热的气息喷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圆睁的双眼带着要焚烧一切的怒火,似乎要将我烧得骨头都不剩。 他揪住我的手很用力,我听到他指关节发出的响声,心禁不住一阵战栗,他发怒的时候真的如一头不受控制的狮子,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远远闻到他的气息都想逃。 “该死,居然为了离开我,去勾引狄轩?” 他的喉咙似乎被怒火灼烧,声音变得沙哑。 他怎么总把我想得如此不堪,我只不过与狄轩爬了一回树而已,为什么我做什么事情他都认为是有企图的? 我是年少不懂人心险恶,被莫忧骗了,如今我也好好做一个奴才,细心地侍候他,弥补当初胡过错,不曾想我在他心目中竟坏到如斯田地,心微微有点痛。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狄轩来离开你,是你多心了。” 我淡淡地说,现在我越来越会伪装自己,即使心里很害怕,即使心中很愤怒,但都可以装作没一回事那样。 “我多心?莫不成你天生就会勾引人?就只是与狄轩见过一面,他就无端端要和你爬树?就是爬了一回树,他就无缘无故说喜欢你,要将你讨走?” 他讽刺的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愤怒。 “我们什么都没干,就是爬了树摔下来而已。” “我没看见你们爬树,我就是看见你们搂在一起,如果我不出现,谁担保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能发生什么事情,你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就算了,难道你的皇弟在你眼中也是如此不堪的人吗?” “他年纪尚小,受不住诱惑有什么奇怪,就算是我这样的男人,还不是——”他欲言又止,但他这句话真的是将我彻底激怒。 “你放心,五皇子是主子,我只是个奴才罢了,你若折磨够我了,觉得我碍了你的眼,就大发慈悲放我出宫,你不愿我回边国,我可以不回,我会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不会有损你的清誉与威名。” “莫不成你还想出宫嫁人生子?” 如果他有一个男子不在乎我的过去,能包容我所犯下的错,日后嫁人生子也不是不可以,但不介意我这段经历的男子十不存在的。 人的一生总有很多遗憾,有些事情错了一次,就没有机会再回头,并且如今的我哪还心思去想嫁人生子,如今困在这皇宫,怕是要终身为奴,不得见父母兄长了,我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想嫁人生孩子?” 他的手从我的领口松开,一把掐住我的喉咙,似乎要将我掐死。 我拼命地挣扎,我用手拍打着他,用脚踢着他,但他却不为所动,直到我快要断气的时候,他才肯松开手,傲然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我不停地咳嗽而一声不吭。 我咳得太厉害,连眼泪都咳出来了,泪眼朦胧中,依然是他那张残酷得有点冷血的脸。 我咳完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他,他有胆就在掐我一次,将我掐死,他依然冷冷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变换不定。 “难道我就不能嫁人生孩子了吗?你已经休了我,我与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有三宫六院,以后也会孩子成堆,我只想离开皇宫,若真有人愿与我携手一生,自是很好。” “宫女到了年龄,也是可以离开皇宫的,如今我也才十五岁,过些年到了年龄,求你放我离开。” “共度一生?你准备与谁共度一生?你一直没打算过留在这里是不是,你一直想着要走是不是?” 他向我又逼近了一步,目露凶光。 我又不是傻的,我本一国公主,母后、父皇、皇兄视我为珍宝,谁愿意一辈子留在沧国皇宫做奴婢。 是自己年幼无知,竟被莫忧骗了,让他蒙羞,如今我也甘心受罚,但我沦落到如斯地步,他也是有责任的。 “是,我从没有打算过留在这里,嫁你非我所愿,只是因为一纸婚约我不得不为之,如今你我的婚约已经没有了,你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相处了几个月的陌生人而已。” “我不觉得我再欠你什么了,就是欠我如今也为奴去偿还了,你堂堂一国之君,自是胸襟广阔,不与我几脚。” “我只想离开这里,如果你肯大发慈悲放我走,我会感激你。” 我抬头看着他。 “你我是陌生人?你不再欠我?” 他拳头紧握,似乎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是的,虽然我是婚前我对你不忠与人私奔,给你带来毕生的耻辱,但你在满春楼不也扔了一堆钱票辱我。堂堂皇子出入这些场所,你也好不到哪里?” “婚后你既然那么决然一纸休书将我休了,那就代表我与你已经再没有任何关系,你让我在你府中做丫鬟受尽折磨与欺凌,我认了。你要我入宫当太监羞辱我,我做了。” “我说过若你不舒坦,你可以打我,甚至砍我一刀,但你解恨了,若我还有命,你应放我回边国。” “你粉碎了我的梦想,你毁了我人生,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你就是做一辈子丫鬟,做一世太监都无法弥补?我是休了你又怎样?你曾是我狄离的女人,你这一辈子休想再嫁人,听清楚了没有?”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 “你不可这样,我已经不是你的女人,我日后想怎样,你管不着。” 我的声音比他还大,我的脸涨得比他的还红。 “我管不着?与我再无半分关系?你的意思是不是想我重新与你有关系,如果是这样,我今晚就满足你。” 他突然拦腰将我扛到肩上,往他的床大步走去,我心中大惊,我已经不是懵懂的女孩,我明白他要干什么? 我不想再与他有什么纠缠?他肯休我,让我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我不知道多高兴,我不想再走回去,我不想。 我已经错过一次,我不能再错第二次。 “狄离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一边叫嚷,一边用力拍打着他。 他脸色阴沉地将我扔在床上,毫无怜惜,我顾不上痛,连忙爬起来,准备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但我的动作永远没有他快,我的力气也永远没有他大。 “你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躺在上面吗?既然这样,今日我成全你,让你光明正大地躺在上面。” 我没有偷偷躺上面,我那晚只是睡糊涂了,以为是在边国的寝宫。 “你不是很恨我,很讨厌我吗?你不是说过不允许我这种不干不净的人玷污你的床吗?难道你都忘记了?” 他不说话,伸手将我头上的帽子扔掉,将头发上所有束缚也扔了,让我一头黑发,如瀑布一样直泻而下,他吻了一下我的秀发,然后滚烫的吻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脸上,我的脖子上。 “我已经不是你的妃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允许!” “想出宫嫁人?你做梦。” “颜儿,做回我的女人。” 他沙哑的声音和我的喘息声在这个寂静的夜同样清晰。 “听到了没?我要你做回我狄离的女人。” 他是蛮狠霸道,他是强悍疯狂的,根本由不得我反抗。 第二天,天色未亮,他已经起床。 “昨夜你这般,是因为爱我,还是想报复我?” 想不到我的声音也竟变得同他一样沙哑,是昨天的火太旺盛,灼伤了彼此的喉咙吗? “有区别吗?” 他目光清冷,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有”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再爱上你的,即使你再成为我的女人我也不会爱上你的了,因为曾经的颜儿已经死了,我的梦也幻灭了。” “我只是想在你身上寻找一些失去的梦而已,因为你能让我重温往昔的梦,我怕我不重温,终有一天我会将这个梦彻底忘记,我暂时还不想忘记,因为这个梦陪我走过很长的时间。” “那你找到你失去的东西没?”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心却颤抖了。 “梦已经碎了,碎成粉末,无法再追寻。” “我只爱那个纯洁无瑕的颜儿,而并非现在这个肮脏的你。” 他的声音逐渐变冷,如他的身体一样,说完他自己穿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时一脸的落寞,孤寂。 他这一离开带走了寝室所有的暖气。 我觉到冷,拉过被子盖在身上依然有点冷,我有点木然地起来穿好衣服,然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边。 一阵风吹来,风中夹带着花的香味,如此暗香浮动的一个夜晚,我的心却如巨石压着。 我扶着墙,最终还是无力支撑,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个人无声地抽泣。 第384章 绝代红颜(十八) 我曾以为我与狄离除了主仆关系外,不会再有其他关系,但现在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已经超出我所能承受的范围之外。 他绝对不会爱我,那我呢?我爱他吗?也许经历了莫忧后,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是爱了。 我静静地坐在一旁,吹了一阵风,看了一会月光,然后再次爬到床上,我紧紧搂住被子,沉沉睡去。 梦中狄离无比嫌弃地看着我,他说我是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说伙玷污了这个寝宫。 四天后的一个深夜他来了,我要去掌灯,他却二话没说将我紧紧搂住,带着急促的呼吸,似乎已经思念了很久,忍耐了很久。 他的气息很急促,我的头靠在他的怀里能清晰听到,他双手有力,步伐沉稳将我抱住床上,带着粗粗的喘息。 “颜儿,我想你了。” 他带着微微凉意的唇覆上我同样带着凉意的唇瓣,他轻轻地抚弄我的发丝,咬着我的耳朵喊颜儿,那声声颜儿如声声梦呓,带着深情带着爱恋。 但我知道他唤的不是我,他只是在呼唤一个已经破碎的梦,呼唤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所以他喊的时候无论眼神多情深如海,无论是多柔情似水,我都不会有丝毫的触动。 他有时静静地看着我,轻轻抚着我的脸,但就一忽儿他就抱着我狂吻起来,说不出的狂热与疯狂,似乎要将我吻进他身体时,永生永世不再分离,我总是全身软绵绵地瘫倒在他疯狂的攻势下,但过后,我的心一次比一次要冷。 我无比迫切地希望离开这个皇宫,离开他,但宫墙深深,身旁既无人相助,自身又无武功,就算有武功,要离开皇宫,谈何容易? 我劝自己忘记他曾经说的话,我劝自己相信,他如今待我的好都是真的,只有如此,心才有片刻安宁。 从此白天我就是一个太监,无聊的时候到处逛逛,什么都不用干,晚上我就是他一个女人,他自那次后每天晚上都会来,从没有间断过。 时间久了,我竟习惯他的过来,我已经习惯他身上的气味,习惯在他身上沉沉睡去,然后早上轻轻唤醒他,将已经放在外面的水端进来轻轻帮他拭擦着脸,在他神志没有清醒的时候帮他换好衣服。 “颜儿,我想再睡一会,我还想搂多你一会,我不舍得你。” 他耍赖的次数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脸洗干净,衣服穿好后,他二话不说抱起我钻进被窝里再温存片刻,有时甚至什么都不干,就紧紧搂住我,将头靠在我的怀中,如一个嗜睡的孩子不想醒来。 但他总会赶在最后的时刻清醒,然后抖擞精神上朝,临走时对着我温柔地笑,笑容带着不舍与依恋,晶莹的眸子总是柔情似水。 我微笑地朝他挥挥手,但心却如平静的湖水不起波澜,因为我知道他并不是对着我微笑,他不舍与依恋的也不是我。 与他缠绵温存的是我,但在他眼里,我只是他一个梦,一个时间久远但依然甜美的梦,我只是一个替身,只活在他的梦中,只生存在黑夜里。 每次狄离走后,我就起床穿好衣服,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小李子送一碗汤药过来,他递给我的时候,我说一声谢谢然后含笑接过,再慢慢走回寝室中。 回到房中,我将药汤一喝而尽,没有一丝的犹豫,喝完后脱了衣服爬上床再睡觉,天天如此,已经成了习惯。 在满春楼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种汤药,可以让那些女子不留后患,这宫中也有这样的药,赐给一些不配为皇上留下子嗣的女人喝。 而我不愿意有他的孩子,因为他恨我,即使他如今这般温柔待我,但他骨子里厌恶我,痛恨我,所以我死也不会让自己怀上他的孩子,要不以后让我的孩子知道他的父母不但没有任何爱,还相互憎恨相互厌恶,那对他将是一个怎样的打击? 我说是奉皇上的旨意,他们谁也不怀疑,谁也不敢怀疑,每天都会准时在这个时候将药端到我手里,每次喝完我心里都会觉得释然。 很多时候,我喝了药后还会继续赖在床上不想起来,整个人变得懒懒的。 为哄我一笑,他使出浑身解数,各种珍奇的玩意源源不断送到我手上,将这个寝室堆得越来越满。 甚至有赏赐,也是让我先挑完再送给别的妃子,对于这些我从来不在意,我宁愿将所有赏赐换他一个真心,但他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不会再有。 有些时候我还没有睡醒,他就兴冲冲地跑回来,抱起我狂吻,说想我想得心慌,连上朝都心不在焉。 有些时候我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竟看到他已经坐在我身旁,静静地看着我,满眼的宠溺与怜惜,看见我醒了,他就朗声一笑,用指尖微微碰了一下我的鼻子,动作温柔而亲昵,然后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将我搂得紧紧的。 “颜儿,我回来了。” 他俯在我的耳朵轻轻地呢喃,他低低的声音比任何仙乐更容易触动我,让我一阵悸动。 “嗯。”我轻轻地应答了一声,继续背对着他睡觉去。 “不许背对着我,那样我感觉你离我很远,我要你看着我,我要你紧紧搂住离。” 他很是霸道,蛮狠地想我一心一意地对他,想我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不管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颜儿,我想你了,但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想我?我回来难道你没有一丝惊喜?就知道睡觉,我心里很不舒服。”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怨气,他是在想我吗?他只不过是在想那个已经逝去的颜儿罢了,我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但是却朝他粲然一笑。 “想,当然想。” 我转过身子将头埋进他起伏的胸膛里,他趁机将我紧紧禁锢,我真的是想他了,想他结实的胸膛,想他有力的臂弯,想他的霸道,但正如他所说,与爱无关,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是吗?我要看看颜儿是不是真心的?”他嘴角勾起一个坏笑,他总是如此出其不意,他总是很恶劣,但他却总能让我的身心愉悦。 “你的心跳得那么猛,证明你不是真心的!” 他打趣我,嘴角飞扬,心情极好,看到他如此如此灿烂的笑颜,我的心情竟然也变得晴空万里,我有时也会被他的笑颜所迷惑。 闲暇时他会细细地替我画眉,一笔又一笔,专注而小心,即使如此还是将我的眉画得乱七八糟,让我气得朝他直瞪眼,但我想不明白他拿刀拿剑的手为什么却连小小的眉笔也拿不稳。 但她眼里的情意,双手的温柔还是让我感动,可惜我知道无论他有多柔情,我知道他看的不是我。 他的手很粗糙,但却喜欢温柔地抚摸着我,轻抚时他总是闭上眼睛,一脸的沉迷,他一声声地喊我的名字,带着带着疼爱与依恋,声音轻柔而沙哑,让人沉醉于其中。 他对我很好,好得让我有点迷糊,好得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如此恨我?但只要我脑海重新浮现他那晚说的话,我的心又会冷却下去。 莫忧是利用我,而他只是当我是一个替身,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将真心给我,他们也只是在玩弄我而已,我闭上眼睛,心重新变得如石头一样硬一样冷。 第385章 绝代红颜(十九) 狄狸晚晚在他的寝宫就寝,躺在我怀里满足地沉沉睡去,但他的后宫却变得一阵恐慌,他的女人们都在纷纷猜测,但她们从来不知道皇上的寝宫里还有一个女人。 但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慢慢地有人说,皇上的寝室一到晚上就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皇上在他的寝宫藏着一个女人,这个消息如一阵风吹遍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妒火焚烧那些寂寞等待的女人,她们曾经是如此受宠,如今却被人遗弃在一旁不闻不问,换谁也无法忍受。 她们时不时出来窥探,她们听说这个寝室只有颜公公可以进入,她们甚至听说膳食房那边每天煮了避孕汤药送到颜公公手中。 于是当我从这个寝宫走出去的时候,她们就围着我追问,问我皇上的寝室是不是有一个女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不是如狐狸精一样狐媚,如狐狸那样蛊惑人心,将皇上的心也挖走了? 她们甚至问,皇上为什么每天要赐她一碗汤药?她是不是一个下贱的女人,皇上不想让她拥有皇家的血脉?她们唇边的耻笑让人发冷。 她们眼神的杀意让我心慌,五妃当中只有眉妃似乎不为所动,也未曾派人来查探过,也许只有这个如画如诗的女子不在乎。 谣言四起,万种猜测,而我每天接过那一碗汤药就不再愿意再踏出寝室半步,因为只有这里面才有半刻安宁,没有皇上的口谕,谁也不敢闯进来,即使妒火烧得痛苦异常妃子也不敢。 到掌灯的时候,我还是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慵懒地搂着被子,外面的世界已经让我畏惧,我情愿躲在这里永生永世不出去。 “颜儿,我回来了。” 我听到他那把好听的声音,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心竟变得很踏实。但我没有理他,佯装熟睡。 “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声音带着紧张,粗糙而温暖的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没事,只是想睡觉而已。”我懒懒地回答他。 “颜儿醒了都不理离?离还巴巴赶回来看你一眼,离希望你也能牵挂他,他不在的时候也要如他想你那样想他,知道吗?” 他的声音的怨气日益浓重。 “嗯”我依然懒懒地应他。 “你多久没有出去了?”他问我,声音带着责怪。 “我没有必要出去,外面太吵,这里面最安静。” 我淡淡地说,整个人变得病怏怏的。 狄离掀开我身上的被子,二话没说,抱起我就往门口走去,我心中一慌,我不想这样走出去,我不想面对他那一堆女人。 “你要干什么?我不出去。”我踢打着他。 “你不可能整天活在这个寝室里,你该出去走走了,我可不想我的颜儿病倒。”说完抱起我继续往前走,他这样抱着我出去,那些女人的目光一定如毒箭一般射向我。 “狄离放开我,狄离——” 我大声喊他停下来,但嘴巴刚张开,他就将我的声音含住,唇舌交缠,让我一阵目眩。 “不这样总是不肯乖乖听话。” 他责骂的声音带着宠溺,但眼中却带着笑,这样的笑让人心慌。 “你就不能换一种方法?非得这样强迫我出去?”我埋怨地说。 “换方法?当然可以,我的方法有很多,但我发现这个方法最有效,这个方法让颜儿变得最乖。” 说完俯下身子又想故伎重演,我怒视了他一眼,他才将他的坏笑收起来。 “颜儿你整天不出去,会病的,离带你到外面赏月,带你游御花园,我喜欢健康的颜儿,我喜欢爬树的颜儿,我只是不希望看到我的颜儿与其他男人纠缠而已,你可以与他说话,你与狄轩玩也可以,但需慎言谨行,不可以逾越。” “听到没有?听到我们就出去。” 他的手微微用力,将我抱得更紧。 “出去?那你要等我穿上衣服呀。”我想推开他的手,去换一件衣服,但发现他的手真的很大力,无论我怎么推都是一动不动,就是不肯松手。 “你不是已经穿衣服了吗?还要穿什么?”他戏谑地说。 “你明知故问,我要穿你赏给我的太监服,我还要梳理一下头发,现在披头散发别人看到非得说我是鬼不可。” 其实我是不愿意让她们知道我是一个女人。 “不,颜儿把头发散下来的时候最美,最迷人,我们就这样出去,你穿了太监服,我还怎敢抱你,我可不愿意听到有人说当今皇上喜欢一个太监,要是这样我的脸往哪搁?” 他自嘲地笑笑,笑完轻轻地在我额头印下一吻,满含深情。 “不——不——我不要这样出去,如果这样她们就知道皇上寝宫里真的是有女人了。” 我焦急地说。 “知道又怎样?我宁愿让她们知道,我也不愿意你整天躲在寝室里不出来,我不想这样偷偷摸摸,我要牵着你的手出来晒太阳。”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将我抱得更紧,似乎真的怕有人将我抢走一般,像一个孩子想死死守住他手里的糖果一样,让我忍不住想笑。 “颜儿,要不我给你一个名分,好不好?”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一边看一边把门推开,大踏步走了出去,迎面吹来的风让我清醒,外面的空气果然比寝室里的好。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感受这沁人心扉的芳香,暗香涌动的夜晚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在我怀里你居然都敢神游万里?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说,究竟在想什么呢?”他声音带着怨气也带着怒气。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不需要什么名分。” 我淡淡地说,这里我总要离开的,这个男人我也不会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我的容颜总会有老的一天,我的身体他也总有厌倦的一天,没有爱相连,即使身体靠得多近,心依然会离得很远? “你不需要?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不在乎,我觉得现在这样子就很好,有你陪着,有没有名分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我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我想给你一个名分,证明你是我狄离的女人,我是你的夫君,这样不更好吗?难道你不愿意?” 他站定直直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懂。 “我不是一早就是你的女人了吗?还需要怎么证明?我不在乎这些。” 我依然是淡淡地说,双眼与内心都没有任何波澜,没有爱,我要一个名分有何用? “怎么现在反倒变成我求你要一个名分了呢?我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是你求我的吗?” 他自嘲地笑笑,不再说话,稳健地抱着我走出去,我不想面对过往的宫人,只得将头深深埋入他的怀中,一动不动。 “颜儿你是想取暖,还是害羞?取暖我就再抱紧一下你,如果害羞就大可不必。” 他扳过我的脸,让我抬起头看着他,他双眼弯弯,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这皇宫就是你我的家,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要害怕也是她们害怕,我的颜儿不是打架很厉害的吗?他们不是说我的颜儿打架的时候凶悍得像一匹狼,猛得如一头虎,可以吓死十头猪吗?我都还没有机会见识呢?” “你——” 他居然拿这些事情来取笑我,看着他脸上戏谑的笑,我又羞又怒,我重重地捶打着他结实的胸膛,但他却不觉得痛,依然爽朗地大笑,笑声带着快乐,很能感染人。 笑着笑着他就拉过我的手一顿狂吻,吓得我心都要跳出来了,忙四处张望,好在周围没有人,要不脸真不知往哪搁了? “颜儿,离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屈辱了,以后没有人敢再打你,你也不需要跟别人打架。” 他俯在身子,温热的唇覆盖在我冰凉的唇上,带着依恋,带着内疚。 他的脸贴着我的脸,带着绵绵的情意,丝丝关爱,让我心也暖暖的,夜如此美好,也如此温馨。 “颜儿,不要害羞,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圆?” 他的双眼给我力量,他的臂弯让我宽心,我勇敢地将头抬起来,果然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点点清辉洒在地上,让这个夜一点都不灰暗。 我也发现过往的宫人看见我们都忙不迭地下跪,甚至连偷看一眼都不敢,也有一些胆大的,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但很快就慌慌张张地将头放下来,像做贼一样。 这样让我整个人松懈下来,任凭他抱着我到处转,时不时欢呼几声,双眼也不停地骨碌骨碌转,越看这皇宫越美,越转心情越好,之前萎靡不振的我一下子精神百倍,狄离看见我那么开心,嘴角的弧线更大。 到一处亭子的时候,狄离抱着我坐了下来。 “颜儿,我今天才发现抱着你自己感觉很满足,就连这亭子,我平时感觉平平无奇,但今天发现坐在这里往前面看去,风景是那么的美。” 他牵过我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吻完竟然还恶劣到要咬一口,疼得我忍不住尖叫,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寂静的夜空回荡。 “你疯了?为什么咬我?”我怒斥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咬一口,好想将你吃进肚子里。” 他朝着我笑,整齐的牙齿发着寒光,让我身体发冷,感觉他就是一匹狼那样,露出尖尖的牙齿要将我咬得尸骨无存。 看见我眼里露出恐惧的光,他倒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我正想捶打他几下的时候,我听到了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到近,让我抬起的手垂了下来,谁会来这个亭子呢? “有人来了?”我对狄离说。 “你又不是没见过人,有什么奇怪的?” 他的声音淡淡的,完全不当一回事,甚至连头都不抬一下,依然含笑看着我,但已经到身边的脚步声,还是让我不禁抬了抬头,原来是狄离的两个女人来了。 第386章 绝代红颜(二十) “原来皇上也在这里呀,臣妾卢儿参见皇上。” 卢妃一副很意外很惊喜的样子,声音娇滴滴的,让人的骨头都酥了。 “臣妾如烟参见皇上。” 此女果然英姿飒爽,性格豪爽,我好奇地看多了一眼,真的是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些英气少了一些娇柔,即使是声音也是柔中带刚,她静静站立一旁,带着一股傲气。 “都起来吧,怎么两位爱妃今天如此好兴致到此赏月?” 狄离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你好狠心,这么久都不来看臣妾一眼,臣妾可是望千秋水呀!” 这个嵛族公主,光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就让人心荡神驰,她的身材的确很好,难怪狄离曾经如此着迷,连续几晚要她侍寝。 以前帮狄离擦脸穿衣服的时候匆匆看了一眼,但今天细细再看,依然是那样美,我的心居然有点不舒服。 “朕这段时间忙,忙完就会去看你,朕送你的紫水晶还喜欢吧?那可是朕亲手挑选的。”狄离柔声地询问,双眼含情脉脉,抱着我的手也微微松开,让我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有点不适应。 “皇上送什么臣妾都喜欢,但臣妾最想要的是还是皇上你,皇上都没有抱过臣妾赏月,臣妾妒忌。” 她的声音带着怨气,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让我见犹怜,她的话让我如坐针毡,似乎我霸占了属于她的东西一样,我手用了一下力,想从狄离的身上下来,但他松开的手再次霸道地将我搂紧,将我死死禁锢在他怀中。 “这位妹妹长得可真娇俏,怪不得皇上当是宝一样抱着,但怎么看起来那么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这样一说,我更是不安,挣扎着想从狄离的怀中下来。 “别动,要不我可不客气了。” 狄离瞪着眼睛带着怒意,但我依然用力地推他。 “我知道怎样会让你乖乖听话,想不想试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唇角再次勾起,听到他这话,我真的不敢动了,他是什么事情都会干得出来的人,我可不想他当着这两个女人动手动脚。 “皇上——” 卢妃看见狄离并没有理会她,娇媚的声音带着怨气。 “卢儿,如烟,你们先跪安吧。” “皇上——” 卢妃还想说什么,但当狄离的眼冷冷地扫她一眼后,她就什么也不敢说拉起那个如烟走了,但走时朝我看来的目光带着强烈的恨意,让我心惊,即使一直不开腔的如烟看我的眼神也带着敌意。 她们走后,夜也恢复了宁静,但是心中的宁静已经被打破,两人之间的温馨也消失殆尽。 “怎么不说话了?” 他碰了碰我。 “这月色太美,说话就破坏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挣开我?难道你想我的怀里抱的是她吗?” “皇上有三宫六院,所以你的怀抱当然也不只是一个女人的,我不能独霸。” “所以你就准备站起来,让她躺在我这里是不是?颜儿,还真是大方得很呢!” 狄离的脸色变了变,双手的力度在加大。 “是的,她们是你的妃子,皇上是她们的。” 我不看他,淡淡地说。 “谁是她的东西?陣是她的么?你是不是巴不得将朕拱手相让?” 他似乎很生气,脸铁青着。 “我帮她挑选紫水晶,我那么温柔地对她说话,你就不生气?你依然愿意我去抱着她?你就那么愿意我晚晚搂着她入睡?你就一点都不介意?” 他一连串问了我几个问题,然后一把推开我,整个人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眼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 “介意,我当然介意,我心里还很不舒服呢!” 我轻声地说。 “是吗?颜儿的心真的是不舒服吗?” 听到我说不舒服,他很开心,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即使不爱我,他也不愿意我心里记挂着别人,也不愿意我不在乎他,也许这就是男人的尊严,帝王的尊严。 他重新将我搂在怀中,抱着我欢呼大叫,似乎寻到什么宝物一样开心,那傻傻的样子,让我禁不住想笑。 虽然这次我以他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他的妃子面前,但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出去,甚至现在去拿汤药的时候,也变得躲躲闪闪的,因为卢妃那一句很面熟,让我感觉随时会有人揭穿我并不是太监这个身份一样,心里很忐忑很不安。 窥探的人并没有因为我那天晚上出去露了一下脸就减少,反而不断地增加,我只要一出去,等着外面的宫人就会扯住我不停地追问。 我知道她们的主子一定很焦急地等着他们回去汇报,有些时候,我甚至想劝狄离去宠幸一下那些女人,不用她们整天那么烦。 但直觉告诉我,他会很不高兴的,也许他不愿意有人左右他做的事情,包括他宠爱女人。 那天后狄离依然不理宫中的女人的怨气,一忙完政事就往我这里跑,带着思念带着迫切,这让我不安的同时,心竟有丝丝甜意。 “你天天来我这,你不怕你那些女人不高兴?”我问他。 “难道颜儿希望我天天去她们那?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都不想去。”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看到他深情的眸子我总有一丝恍惚,他看的真的不是我吗? 如果我还是以前的颜儿,他还是以前的狄离,也许我们会很幸福,但有些事情是无法回头的,我们终是错过了,我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这些幸福就如水中花,镜中月,都是虚幻的,自己不能被迷惑了。 有些时候我心里也很疑惑,论身段卢妃似乎比我更诱人,男人看见垂涎三尺,尤其那娇滴滴酥入骨头的声音是我怎么学都学不来的,这样的一代尤物,狄离怎么就不去找她? “狄离,你对我还没有厌倦?” “厌倦?暂时还没有,迟一点就不知道了,所以想要留住我,颜儿你得多下苦功。” 他依然调侃我,眉眼带着笑。 我还是忍不住要问他:“狄离,你与其他女人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愣了一下,然后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说:“你这个女人真是扫兴得很,为什么要说这些?” 而我的心却如一池水,被扔进了几个小石头,不再平静如镜。 “你就能不能在这个时候别问这些傻问题?她们怎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我很喜欢,不需要理会她们。” 我埋入他怀中轻轻喘息,然后再慢慢沉睡,身体太酸软,力气耗得太厉害,我每次都会睡得很沉,以致总是忘记叫狄离起床,很多时候醒来的时候发现这寝室已经空无一人,心里有点慌。 他每次下朝回来都咬牙切齿地对我说:“下次你再熟睡不醒,误了我时间,我拉你去砍头,然后剁成肉酱。” 然后凶神恶煞地看着我,但第二天我依然沉睡不知起来,他没有杀我头,甚至也没有唤醒我,自己乖乖穿衣服就去上朝去了。 只会下朝回来的时候咬牙切齿地重复着他从前的话,但从没有实质的行动,慢慢地让对他说的剁成肉酱这句话已经不再畏惧。 当我将头埋入他激情过后依然起伏的胸膛前,他总会温柔地抚摸我的秀发,轻轻地吻一下我的额头,然后咬着我的耳朵喃喃地说:“颜儿,昨晚还好吗?” 他说这话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将一些片段重新在脑海回放,总会再脸红耳赤,心跳加速,羞涩不已,他看着我脸红的样子总是宠溺地笑,带着满足。 “很好。” 我将头埋得更深,在他起伏的胸膛下含糊地说着。 “嗯。”他满足地发出一声回应,声音带着快乐。 “狄离,你现在依然只想从我身上寻找破碎的梦,寻找颜儿的影子吗?” 我的声音小小的,但却可以无比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这些,当这些话冲口而出的时候,我还是很意外。 我感觉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双眼有过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将手从我的头上抽出来,背对着我不再说话。 窒息的寂静让我心慌,我开始后悔自己问这样的话?我问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呢? “莫非你还想我会爱上你?我爱的依然是以前的颜儿而不是你,这一点从来没有动摇过,不要以为我对你好点就想入非非,你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替身,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他喃喃地对自己说一定是这样的,他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 我没有特别难过,只是觉得自己很傻,怎么会祈求一个曾经对自己极度厌恶的男人会爱上自己,怎么能祈求一个帝王能有真爱? 好在我也未曾掉入他的温柔陷阱,好在我依然没有怀上他的子嗣,这一点让我庆幸,无论我多迷恋他,这男人我一定要离开他的。 这个信念在这一刻变得越来越坚定,也越来越迫切,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会陷进入去,最后分不清自己是谁? 第387章 绝代红颜(二十一) “不要再问这些问题好不好?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要名分我可以给你,你要珠宝我可以送你,甚至你要我,我可以陪着你,但我的心永远不能给你,我只是爱上那个纯洁的颜儿,只是爱当年那个在风中起舞的颜儿,你不是她。” 他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个陶醉的笑,他比我幸福,他心中还有一个美丽而绚烂的梦,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让我恐惧万分的噩梦,如影随形,直至死去。 我虽已经料知结果,但心还是难过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晚上,他才回寝宫,但脸色很不好,即使我温柔地对他说话,他依然一声不吭,最后还拉过被子睡觉去了,睡得时候还背对着我,与平时热情似火的他很不一样。 许是他朝政方面遇到烦心事了,他毕竟是一个王,每天面对的事情太多了。 看他心情不佳,我亦不想惹他,一晚无话,第二天我倒很早醒来,去给他准备温水,帮他穿衣服。但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丝毫笑意,冷冷的,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也是凉凉的,带着寒意,让我的心不住地下沉,是我惹他生气了吗? 帮他整理好一切,他一声不吭地走了,走时不看我一眼,他走了一会,我走到门外等小李子,这段时间过来向我打探消息的人少了,因为他们发现,我似乎什么都不会说,来了也是白搭。 昨晚他没有抱我一下,所以小李子将药带来后,我拿它到寝室倒掉就可以。 小李子也守时,端着汤药小心翼翼地朝我奔来,我接过药碗,道了谢然后回寝室了,正当我想倒掉的时候,药碗凭空被人夺了去。 回眸一眼竟是狄离,他静静看着我,目光阴冷幽深,脸黑得实在骇人,他此时真像从地狱上来的阎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边,全身带着让人颤抖的寒气。 “为什么?为什么喝这个?” 他冷冷地问我,指着这碗黑色的药汁,从他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难怪他昨晚回来就一直没有笑过,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问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怒火,修长的手一扬,手中的汤碗朝墙壁扔去,碗碎了,墙壁黑了,清脆的破碎声依然在耳边飘荡,如敲击在我的心上一般。 他的手揪住我的衣领,整个人变得杀气冲天,整个寝室也弥漫着他骇人的杀气。 “哑了是不是?你就那么不愿意怀有我的子嗣?” “是的” 我冷冷地说。 “为什么?”他松开揪住我衣领的手,看着我的双眼带着受伤也带着愤怒,面对兴师问罪,咄咄逼人的他,我除了恐慌外,还觉得疲倦。 他竟然问我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你是不是从不打算留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他静静看着我,揪住我的手微微颤抖着,双眼竟带着一丝的渴求。 我对自己说不能被迷惑,他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他不爱我,他从头到尾只当我是一个替身而已,他眼里那一丝渴望也是对以往颜儿的渴望。 “我不爱你,我的确是没想过要长久留在你身边,这皇宫终有天我是会远离的,你的心不再我这里,你也只是爱我的身体,你何必在意我是否愿意怀上你的子嗣?” 我淡淡地说。 “你真的不情愿拥有你我的孩儿?原来你真的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我居然还以为你——” 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心情听我后面讲的话,拳头紧握,关节咯咯响。他自己都不爱我,为何要让我对他痴心一片? “我不愿意。” “你为拥有我狄离的孩儿而觉得耻辱是不是?你还没忘记那个男人?是不是他是你第一个男人,你就心心不忘?即使他如此对你?你依然爱的是他是不是?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是不是?” 他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凌厉,那眼神如刀子一样锋利,扫到哪里哪里就疼痛。 “我不打算替他生孩子,但我也不想让自己怀上你的孩子。” 我冷冷地说,我们这种建立在没有爱基础上的关系,总有破裂的一天。 “该死,你不爱我,有大把女人等着我,你不愿意替我生孩子,有大把女人等着替朕留下子嗣,你——你——” 他大手一推将我整个人推倒在地上,然后将寝宫里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能破坏的东西都破坏,但他依然没有解气。 他的脸依然铁青得让人恐惧,此时他就是一头愤怒的狮子,在发泄他的怒火,他的手所到之处,破碎的声音不断,就连他曾经送我的新奇玩意,奇珍异宝都在他的怒火中灰飞湮灭。 能毁的毁了,能破坏的破坏了,只剩下一个倒在地上的我还活着,他再次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拖起来,然后抬起手臂,大大的手掌就要往我身上拍打下来。 那一掌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气,但掌心停在半空颤抖着,最终没有落下来,他将我狠狠地扔下地上,带着怨恨带着羞辱对我说:“我恨你,我一生一世都恨你,是你让我蒙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耻辱,是你将我一次次伤得体无完肤!” 说完他决然离去,留下一室的支离破碎。 看着满室凄凉,我竟觉得一阵茫然,他为何发那么大脾气,既然他都不爱我,难道还在乎我是否为他留下子嗣吗?难道是因为我不肯替他留有子嗣,就让他尊严受损? 男人的自尊是那么不容伤害,那女人的自尊呢?女人就没有自尊了吗?他口口声声说我肮脏,说我不干不净,说我只是一个替身,他说我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他何尝不是? 也许是该我们结束的时候了,多美丽的梦总有破碎的时候,替身的下场也许就只能是如此悲凉了,我还能祈求什么? 第388章 绝代红颜(二十二) 狄离将这个寝宫变成废墟后,就不再出现,因有他的抚慰,他的女人们这段时间累积的怨气、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安慰女人的手段真是非同凡响,听说狄离回到她们身边后与她们极尽缠绵,极尽温柔,成为一个风流而多情的君王。 这一个月他宠幸的女人无数,大家都说老天开眼,终于可以圣恩普照,雨露均沾。 后宫的春天重新回来后,人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灿烂笑脸,到处都是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大家心情大好的时候,也不忘耻笑他寝室里那个曾经倍受宠爱的女人,她们终于可以幸灾乐祸地看到她失势,看到皇上厌倦了她,将他弃之一旁的一天。 她们昂起头,微微挑起嘴角说:“区区一个贱女人居然想跟整个后宫的女人斗,单单一朵花开得再绚烂,开得再美也敌不过繁花似锦、春色满园。皇上他又不是傻气,焉能不知?只是被一时迷惑罢了,还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只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嘲笑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至我的耳朵,尖酸刻薄的诅咒声也不断,让我都佩服我自己,原来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得罪了他整个后宫。 原来现在我已经变得人憎鬼厌,但事已至此,我还能怎样?惟有想办法让自己剩下的日子活得好一些。 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这个寝室收拾好,即使他不再回来,我也得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活得舒适一点,但要想住得舒适一点谈何容易? 这个寝室能毁坏的东西都已经毁坏了,一眼望去,没有一件完整的东西,床已经倒塌,桌子已经粉碎,这个寝室变成堆放垃圾的地方,动一动尘烟滚滚,让人咳过不停。 好在我平时就没有什么活干,所以就把所有的时间用了收拾这里,我将已经变成粉碎的东西扫走,用断了的架子再重新搭起一张简易的床。 破碎的被子,我闲暇的时候讨来针线慢慢缝补,经过一段时间这个寝室才变得有点像样,但活干完了,心却空了,感觉整个人变得空荡荡的。 自从失势后,不但没有人来巴结,就是连吃的东西也已经大大不如以前,现在每天能有得吃就已经很好了,我知道往后会越吃越差,所以能存着的粮食,我都偷偷存着一点。 白天我更不敢走出去,因为之前人们颜公公前颜公公后毕恭毕敬地叫我,并不是因为我长得威武让他们害怕,而是因为我伺候皇上宠爱的女人,算得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 现在树倒猢狲散,没了靠山的太监更不是人,尤其之前我因为守口如瓶,不肯透露皇上寝室里那个神秘的女人的任何消息,已经开罪了无数人。 他们只碍于我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嘴里不敢对我怎样,但心里已经将我骂了千百回,将我恨得牙痒痒的。 现在我一出门,他们对我不是无情的奚落,就是在人少的地方对我来一顿拳打脚踢,现在的处境与在皇子府做丫鬟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坏。 我身上的旧伤还没好,又添新伤,身上到处是青,紫一片,那伤势比以前更甚,看来我做人还是不够圆滑也许我当初对着这些人不是如此冷硬,也故意放出一些虚假的消息,让他们有点东西交差,或许他们今日就不会恨我如此深。 皇上有他的尊严,这些宫人也有他们的尊严,他们三番五次来询问我,而我却无情地一次次地拒绝他们,许是已经让他们恼羞成怒了。 如果是下一次,我应该懂得怎样让自己在这个宫中活得更好,但又怎会有下一次呢? 我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如今人人得知,皇上已经厌恶我,不让我跟随,我虽乐得清闲,但同时也感觉好像被这个世界遗弃了,什么都不用干,但同时在这个宫中什么都不是。 现在如果我不出去找吃的,那只能等着饿死,没有人会送到我身边,没有人会惦记着我。 我去吃饭的时候,所有看我的眼光都带着蔑视与鄙夷,让我每次都是匆匆吃完就逃一样跑回宫中,他们挑最差的给我吃,他们说着难听的话,甚至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也会若无其事地狠狠踩我一脚,将我往死里踩。 我也想像以前那样发疯地跟他们打一架,但却发现没有力气,我沧然地发现在这个宫中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她们都恨我,包括狄离。 如果我死了,就如这个死了一只蚂蚁一样卑微,没有人会伤心,也没有人会难过,倒会有不少人拍手称快。 但无论多卑微,无论多少人不希望我活着,我都要顽强地生活下去,因为我还有我的父皇母后,还有宠我疼我的皇兄。如果我死了他们一定会很难过,只要这个世界有一个人觉得我活着有意义,我就会好好活下去,但后来我才发现有时要顽强地活着实在太难。 天气一天凉过一天,那床被子已经烂得不行,即使我缝补好依然是丑陋不堪,但晚上依然紧紧将它搂住,似乎只有这张被子才能带给我幸福,带给我一丝安慰。 我抑制自己不去想狄离,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抑制,他越是频繁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放眼看去这寝室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到处都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就连做梦都是他温柔的笑颜。 狄离在我梦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而我的心神也越来越恍惚,一丝风吹草动,我都以为是他回到这寝室中来,但站起身来才发现依然是孤灯伴我眠,心底是无尽的惆怅。 我是不是太寂寞了?我是不是太孤独了?所以才会时常想起他?我笑自己怎么还是那么傻,想他有什么用呢?他此时沉浸于温柔乡中,何曾会想起还有一个叫颜儿的人? 我笑自己犯贱,错了一次还想错一次?被伤了一次还想被伤多一次?莫忧伤得自己还不够吗?为何明知眼前是万丈深崖还要往下跳呢?为何知道是火坑还是要跃进去,烧得尸骨无存? 我什么时候可以飞出这皇宫,什么时候飞出狄离的掌心,回到广阔的天空? 白天我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才出外面透一下气,我经常看着又大又圆的月亮出神。 我经常在风中发愣,一坐就是一整晚,在第一缕阳光还没有照射这个土地的时候,我拍打着已经冰凉冰凉的衣裳,静静地离开,回到清冷的寝室倒头就睡,我不知道我这样活着是否还有意义? 一晃一个多月就过去了,狄离从没有踏进这寝室一步,我也从没有见过他一面,他终是将我彻底忘记。 听说这一个月他又封了十个妃子,除了妃子,昭仪、美人他又选了一大批,多得他一晚换一个都宠幸不完。 我明明不想知道他的事情,但宫人们说到他的时候,我还是竖起耳朵听,故意放缓吃饭的速度,听了心一阵抽痛。 不久听说如烟有了身孕,听到的时候手抖了一下,依然大口地吃着饭,再过了半个月卢妃也传来了好消息,我的手没有抖,但对着那碗饭我竟然难以下咽。 想不到就连眉妃也不甘落后在一个月后也怀有他的孩儿,就连他新纳的妃子也接三连四地传来了好消息,这次我的手没有抖,饭也能大口大口地吃,但心却被撕破了一个口一样,很痛。 他说得果然不错,我不爱他,有大把女人等着与他春风一度,我不愿意怀有他的子嗣,有大把女人排着队等着替他诞下龙子,这一两个月不知道他宠幸了多少女子?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些?明明想了会心痛?但我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到这些消息后会觉得那么气堵,心里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每次等我逃一样跑回寝宫的时候,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从脸颊滴下来,冰凉冰凉的,我究竟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在乎? 我越来越害怕与女人一齐吃饭,我害怕听到关于他的消息,每次听到他又宠幸了哪个美人,我的心就会狠狠地痛一次。 我更害怕听到他的妃子又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居然与那么多女人有了孩子,那将是一生一世的牵扯,有了孩子他们就是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匆匆的过客,终将不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将我扯进来?为什么不爱我又要将我扯进来,将我救活后又狠狠地在我胸膛插上一刀? 他是一个帝王,他的一生注定会有很多女人,会有很多子嗣,他无法给我独一无二的爱,我只是她的一个替身,他爱我宠我,只不过是想延续他心中的梦而已。 不要说独一无二的爱,甚至连最低微的爱他也不会施舍半分给我,这样的男人我怎能要?我又怎样要得起? 我曾经不是很理智,很冷静地让自己不与他有过多的牵扯吗?但为什么还是陷了进去?我恨我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到清心寡欲,绝情绝义?心硬一点,心冷一点,心就不会痛,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第389章 绝代红颜(二十三) 我将缝好的被子再一丝一缕地撕毁,我不能让这个寝宫里再留有他的气息,我要将他完完全全从我的身边,从我的心里驱赶开去,从此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我拒绝听到一切有关于他的消息,但关于他的事情还是蛮狠地送到我耳边,让我止不住一次次心痛,心被撕裂了一次又一次,张大口子淌着血。 我能听到心被撕裂的声音,我能听到血慢慢流淌的声音,在无人的夜我在独自卧在一个角落独自舔着伤口,但不再流泪。 我对自己说,莫忧对我的伤害有那么深,我都可以在那么短时间将他忘却,他我也可以的,毕竟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比起莫忧来还要短得多,何况我对他没有对莫忧那种刻骨铭心的恨,应该忘得更快,忘得更彻底。 我试图让自己恨他如恨莫忧那样,我试图让自己想起他的坏来,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的偏偏全是他的好。 无论怨也好恨也好,时间会冲淡一切,心总会再有平静的一天,伤口也总会有愈合的一天,我等自己慢慢忘记他,等我的心一点一滴地驱逐他。 我抚摸着身上的伤口,这手臂还不断有血丝涌出来,那个卢妃身边的贵公公可真狠,他蛮狠地将他那锋利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手臂上的肉。 他看着我痛苦异常的脸而畅快淋漓地笑,然后还要狠狠地踩我一脚,说我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说我小小一个太监居然敢如此傲慢,以为傍了一棵大树就可以飞上枝头乱叫,活该被打。 说完他再次仰天大笑,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笑得是那样的肆意那样的残忍。 手臂现在还流着血丝,还没有结痂时又被另一个宫的丫鬟狠狠地掐了一下,原来我也曾经将她得罪过了。 手起手落,皮开肉绽,这手这脚到处是伤,尤其是脚已经被他们踩得肿起来,连鞋子都穿不下了,只有那脸是没有丝毫的损伤,他们很懂得挑地方下手,让我看起来毫发无损,但实际已经千疮百孔。 手上没有任何疗伤的药,只能等它们慢慢结痂,稍好一点的时候又被人推撞一下,狠狠地掐一把,我只能看着伤口一天比一天恶化,腐烂。 我只能在寂静的夜独自忍受着这种折磨人的疼痛,但我深知身上远没有心里的痛,身上的伤口我还能轻轻地抚摸,但心里的伤口我只能默默地听它淌着血,不知道何时才能止血? 我记得他曾说:“颜儿,离不会再让你受这种屈辱了,以后没有人敢再打你,你也不需要跟别人打架。” 他的话依然历历在目,但一切都已经变了味道,他现在又身在何方? 我现在不与人打架了,但依然有人打我,依然有人将我往死路逼,我突然觉得这个皇宫很恐怖。 也许以前我是一个公主,被人捧在手里,所以看到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一面,现在成为一个奴,我才知道这个人性的恶劣。 这个世界不是你对别人笑,别人就一定对你笑,不是你不打人,别人就不打你,就算你躲得远远的,也有人残忍无情地将你拖出去狠狠扇一巴掌,让你无处可躲,无处可逃? 晚上竟又开始失眠,眼光光到天亮,心情烦躁得完全睡不着,天气渐渐冷了,但我依然穿着单薄的衣裳。 上面派冬衣的人似乎已经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需要衣服,虽然知道我去讨衣服会被人耻笑奚落,但我还是去开口问他们要,因为我不想冷死,我还想活下去。 但他们只会给我一个白眼,就不再理我,完全当我是透明的一般,我发现宫中的人是如此记恨,稍稍得罪的都会百倍奉还给你,人心原来是那样狭隘,要在这个宫中这个夹缝里生存下去,真的很难很难。 我觉得在这样下我会熬不过这个冬天,当大雪纷飞时,他们围着火炉取暖的时候,我可能会冷得瑟瑟发抖,也可能在大雪纷飞中死去,那时他可能正陪着他的女人们赏着雪,玩弄着这洁白无瑕的雪花,而我已经长眠不起。 想到临死也不能见母后他们一面,心里觉得凄凉,如果母后在身边,她一定不舍得让颜儿挨饿受冻,受人嘲笑被人拳打脚踢。 但如果可以我希望他们永远不知道我的遭遇,这样他们的心就不会痛,他们就不会觉得难过。 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连白天也睡不着,明明很困,眼皮很重,双眼不由自主地合上,但脑子依然在高速地旋转,怎么睡也睡不着,这样让我很焦虑,很恐慌。 我慌张地爬起来,推开窗户,凉飕飕的风吹来,人竟也清醒多了,我记得上次我病怏怏的时候,狄离霸道蛮狠地抱我出去透透气,结果回来后变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出去了,也许是我太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 我打开寝室的门,这个时候已经夜深,喧闹的皇宫变得万籁俱静,微弱的灯火在风中摇曳,风一股脑灌进来,冷冷的,但的确让我清醒了很多。 我没有走远,走远了很容易被侍卫发现,又得费一番唇舌解释,很烦人。我就在附近的一棵大树底下坐了下来,今晚的月光比较阴晦,冷冷的一点都不明朗,灯火也照耀不到这棵树下,即使有人从这里经过,也不会发现我。 处于黑暗中的我竟然感到很安全,我不想看天上的月亮,因为他如我一样孤零零的,只不过它在天上,我在地下而已,看了只会徒增伤感,我闭上眼睛,默默感受凉风透过薄薄的衣裳直透入身体的彻骨寒意。 即使树很大,但依然还是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寒风,寒风让我身体一阵颤抖的时候,也让我的身体感到无比的畅快。 我拢了拢衣裳,虽然是舒畅,但不能着了凉,着了凉病倒了,没有人医治,我真的只能等死了,再吹一阵吧,将心头所有迷雾,所有惆怅吹走后,我就离开,我就离开这里好好回寝宫里睡一觉,这一觉我一定要睡得好长好长,睡到天昏地暗,睡到日月无光,睡到忘记所有前尘往事。 我觉得很累,觉得眼皮很重,慢慢合上了双眼,但竟想不到这一合竟睡着了,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抖了一下就醒来了,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睡得那么好,看来出来吹吹风还是很好的。 我站起来,往寝宫走了回去,因为醒了就发现夜深了,风的确凉飕飕的,冰凉凉的,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了这些猛风,身体还是禁不住哆嗦。 回去后我拉过那丑陋的被子盖上身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很久都觉得冷,可能在外面就冷坏了,当身体暖和了一点的时候,我也睡着了。 这夜倒很漫长,这一觉倒睡了好长的时间,等我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的,很重,身体变得滚烫,全身变得无力,脸嘴唇也变得烧得干裂。 莫不是这样吹吹风就病倒了吧?上次出去吹风的时候病歪歪的我变得神清气爽,这一次出去倒将一个健康的人变得病怏怏的,或许这就是有人抱着出去与没有人抱着出去的区别吧。 我挣扎地想爬起来,竟然发现没了力气,整个人软软的,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就想躺着,当躺着躺着又犯困了,我又开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整个人一会清醒一会迷糊,等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但我没想到这一晚冷风差点要了我的命,身体越来越烫,连呼出的气也带着热气,手酸脚软,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更何况要出去吃饭?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是饿得没力气,还是病得没力气? 我想要喝水,喉咙像喷火一般,但这寝室里哪里有水? 我迷迷糊糊地唤人,唤皇兄,唤母后,唤狄离,声音太微弱,太沙哑,竟然谁都听不到,谁都没有来,我的身体一时冷一时热,冷的时候即使紧紧抱住被子依然瑟瑟发抖,热的时候,即使解开扣子,依然大汗淋漓,火烧火燎。 我开始咳,没命地咳,咳得脸都涨红了,咳得心都疼了,以前我身体稍稍不舒服,就有一群人围着我转,嘘寒问暖,吓得什么样似的,现在病成这样,却只有一个人默默地独自承受,何处话凄凉。 神智清醒的时候,我就气堵想咳,我就口干想喝水,我觉得很痛苦,所以我不愿意醒来,我宁愿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我迷迷糊糊听到有推门的声音,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这里怎么还会有人来?我分明又开始做梦了? “哎呀,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我听到一把尖细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我感到一双冰凉的手放到我的鼻孔边,然后逃一样地缩开了,似乎我是什么瘟神一般,而我却睁不开眼睛看他一眼。 “啊——小帘子,她没气了,身体冷冷的,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颤抖的声音带着恐惧,这死太监,居然咒我死了,真可恨,我想骂他,可惜连张大嘴巴的力气都没有。 “今早皇上叫我们来看看她死了没有,想不到真的死了,死得还那么恐怖,皇上真是料事如神,李公公,那我们赶紧回去禀报皇上吧,对着死人我害怕。” 这个小帘子的声音抖得特别厉害,似乎他再呆一会,我就会尸变一般,还说我死得恐怖?不病死都被他气死了。 但我是在做梦,还是真的有人来了?如果是做梦这真是一场噩梦,居然被人咒骂?如果是真的,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居然派人来看我死了没有? 他果真如此无情,如此恨我,巴不得我死?如果是这样,我就随了他的愿吧!反正活得那么痛苦。 第390章 绝代红颜(二十四)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我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分不出是梦是真? 如果能这样一直长眠下去也是极好,没有痛苦没有嘈杂没有煎熬,一切都是那样安静,那样平和。 “如果她死了,朕要你们陪葬,朕要诛你九族。” 一声惊雷在耳边响起,声音带着焦虑,带着绝望,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我听到一派求饶的声音,声音哀切而恐惧,我也听到咚咚的磕头声,很响很响,他们的头一定很疼,可能还淌着血。 “她不会死的,她不会死的,朕绝不允许她死,你们赶紧给我开药,她吃了药就会活过来,她就会喊我离,她就会抱住我,她不会就这样扔下我的,你们听到了没有?” 是狄离吗?是他来看我了吗?看来真是做梦了,只有梦中他才会如此在乎我,只有梦中他才会出现在我身旁? 但梦多美,多甜只不过是一个梦,睁开眼睛,梦就破碎了,他就走了,如果是这样就让这个梦做得长一点吧,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即使是如此愤怒的声音。 “皇上请息怒,这姑娘的病已经不是药石能救。” 一把苍老但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长长的叹息。 “不是药石能救,什么能救?你要什么珍贵药材,朕立刻派人去取,没有什么是朕找不到的?说——快说——” 狄离的声音带着迫切与焦急。 “皇上,请饶命,这位姑娘是无药可救。” 太医的声音带着恐惧,颤抖得厉害。 “什么?没药可救?一个人你都救不了,朕要你有何用?” 愤怒的声音带着绝望,话音刚落我听到了拔剑的声音,很刺耳。 “皇上——不要——请息怒,皇上请息怒。” 众人齐呼,声音嘈杂,吵得人不得安生,我恨不得爬起来,将他们都赶走。 “皇上,即使是开了药,喂多少还是吐多少,这位姑娘根本是存了死的念头,不愿意醒来,如果她不愿意活下去,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呀,不是臣不愿意救。” “她不愿意活下去?难道这尘世真的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了吗?她心中就没有一丝一毫惦记我吗?” 声音悲切让人听了难过,如果不是发梦,那多让人开心,狄离他居然会如此在乎我的生死? “全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怒吼声中我听到了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就是一片死寂。 “颜儿,离来了,离来了,你不要扔下离一个,难道你的心里真的不留一点位置给离吗?难道你就那么恨离,恨得连死都不肯看他一眼? 颜儿,你给我醒醒,你给我醒醒。” 带着哭腔的声音弄得我鼻子酸酸的,这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好像所有事情正在发生着,但这个梦也太虚假了,因为梦中的一切根本不可能出现,狄离他高高在上,不可能这样哀求我。 “虞颜,你给我听着,立刻给我醒来,否则我出兵攻打你边国,我要让你边国一夕亡国,我要你今生今世无法再见你父皇母后一眼,我要你边国血流成河,尸体成堆,你听到了没有?听到就给我醒来,否则我就让你一生后悔。” 他猛地摇动着我的身子,声音狠绝,似乎已经疯了一般,明知是做梦,我还是吓得毛骨悚然,他竟要攻打边国? “颜儿,醒来好不好,当离求你,离从没有求过人,离其实是爱你,离只是不想承认而已,离只是始终是放不下,放不下你曾经有别的男人,离总是生气,生气你心中爱过别的男人,生气你的心从来没有他,他如此真心真意地待你,你居然想着要离开他,居然不肯为他留下子嗣。” “离说过当你是替身都是谎话,离爱你,疯狂的程度连离自己都害怕,我一天不见你就会想得慌,我只喜欢抱着你入睡。” “我习惯你的体温,我习惯你的气味,有你我总是很心安,感觉一切都在我手里,没了你我整个人都空了。” “我只想你完完全全属于我,我想要独霸你,所以莫忧就是我心中的一条刺,他不但得了你的人,还得了你的心。” “每次想起他,我就变得疯狂,你本来是属于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我早在你那么小的时候就认定你了,我们都有了婚约,你为什么还要抛下我跟了他?” “我恨自己傻,以为有了一纸婚约,你就一定是我的女人?为什么我没想到还会有人敢跟我抢?我怎么就想不到颜儿,你还可能会爱上别人?” “我要你做太监我原以为是自己想羞辱你,是自己想方设法地折磨你,但不知道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折磨着自己。” 我曾对自己说,你这个不贞不洁的女人不值得我爱,我堂堂一个帝王,要多少女人没有?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个女人可以完全替代你?我对自己说一定要将你踩在脚下,决不可怜你,绝对不会再对你动心。” “我让你帮我选秀女,原本只是刺激你,让你知道我狄离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女人,要多美的女人就有多美的女人。 “但你却一点都不在乎,居然为我选了一大堆女人,你知道我有多生气吗?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手不断抬起来时有多生气吗?我真的恨不得将你的手砍了。” “你居然替我选了那么多女人,除了说明你一点不爱这个男人,你一点不在乎这个男人,你心里根本没有他外,还能说明什么?” “我曾对自己说,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个背叛自己的人,我绝对不会碰她,我绝对不会原谅她,我绝不可能再爱上她。” 但看见你的身影,我还是止不住对你的渴望,我还是禁不住想将你搂入怀中,甚至我晚晚做梦都是你的身影,你做丫鬟时又脏又凶的样子,你穿上太监服时的滑稽可笑,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你被人欺负我居然很心疼,我竟然恨不得想将那些人都灭了。 我看见狄轩在一起,我恼火的同时还妒忌,你们一起爬树,你与他一定是玩的很开心,你在他身旁一定是笑得很大声,我真的妒忌了,在我身边,你连笑容都是虚假的,你对我说的话,我分不清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我总是无法得到你的心,其实我是害怕,害怕即使现在我在你身旁,依然无法让你爱上我,我甚至会想,你会不会喜欢上狄轩这样的孩子?因为你们似乎才是同一类人,笑起来都是那样的天真那样的无邪。 你总是将我排斥在你的世界外,你总是不肯将你心敞开,我渴望得到你,同时我也拼命地驱逐你,我不愿意自己陷进去。 “那晚得到你,是我活那么大最幸福一天,将你搂在怀中,比攻陷几个城池还能让我满足?我知道我完了,我真的离不开你了,我想你做我女人的愿望是那样的强烈,我要让你的心你的身体都是我的烙印,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真的好恨你,为什么不肯为我留下子嗣?为什么让我爱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你却日日夜夜想着要逃离我?你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说你终有一天要离开我时,听到后我的心是怎样的痛,你知道吗?” “这一二个月,我宠幸了很多女人,我试图在她们的温柔乡中将你忘却,我狠下心不去见你,但我却无时无刻不想见你。” “我从来没有活得如此痛苦,在见与不见中挣扎,在爱与不爱中纠缠,在恨与爱之间煎熬,她们一个个有了我的孩子,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关注你,当知道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很想冲到你身边保护你,我想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但我还是忍住了,我放不下自己的尊严与面子,我不能让自己向你低头,绝不。” “但当他们说你在寝室一天一夜不出来,我开始慌了,但心底的骄傲,还是让我不愿意派人去看你,但一整天脑海里除了你还是你,我心中有一千种设想,一万种猜测,倍受折磨与煎熬,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忐忑。” “后来他们说你已经两天两夜不出现,我才彻底地慌了,我派他们去看你,但他们居然回来跟我说你已经死了,他们居然说你已经死了。” “哈——哈——哈——他们居然说你已经死了。” 悲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你知道我那一刻什么心情吗?我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从来没有那么慌张过,只要你肯醒来,就算你不再爱离,就算你不肯替离怀有孩子,离都不会再怨你。” “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没有你剩下的日子我不知怎么过,离会很孤独的,颜儿,你肯不肯原谅我?如果你原谅离,就睁开眼睛看看离吧。”声音带着哀求,让人心软。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他真的爱上我了?他真的不当我是一个替身?现在一切是在做梦,还是真的? 第391章 绝代红颜(二十五) 我想睁开眼睛,但我怕睁开后依然是满室凄凉,正在犹豫间,感觉胸口凉凉的,是下雨了吗?抑或是他的泪?他都会有眼泪?滴在唇边感觉咸咸的。 “颜儿,你真的不肯原谅吗?你真的就这样残忍地扔下我?没有你离真的很孤独很寂寞。”声音越来越悲切,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不许你这样?给我醒来,你给我醒来。”他声音虽然沙哑但却大得吓人。 “你再不起来,休该离对你不客气了。” 话没说完,我感觉冰凉的唇被他滚烫的唇含住,他用舌尖撬开我的唇舌狂吻起来,我感觉到所有的空气都要被他夺取了,他的吻是那样的疯狂那样的炽热,让我一阵痉挛。 “颜儿,瘦多了,离想你了,发疯地想你了。” 他细细地吮吸起来,极为温柔,但又极为蛮狠,那微微的触感,那一下又一下的嘶咬。 “颜儿,离喜欢听到你叫,像猫叫一般。” “你的声音才像猫叫?给我滚——” 我伸手推他,带上我所有的力气,但怎么推都岿然不动。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推不动你。 我踢他推他,然后睁开眼睛瞪着他,没想睁开眼睛到却对上一双狂喜的眸子。 “你终于醒了,早知这样,我就不用费那么多唇舌。” 他的声音带着怨气也带着狂喜。 “就知道这方法最有效.” 他戏谑地说,但总无法掩饰他声音中的狂喜。 “你怎么在这里?”我悄悄掐了一下手,很痛,一切是真的。 “那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我问他,有点不确信。 “什么真不真的?” “你真的爱的是我?你真的不当我是替身?” 我追问他,想爬起来,但身体还是很软绵绵的。 “你不是全听到了吗?还要问?”他根本就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清醒的时候再听一遍。” 我执拗地想听多一次,我要确认他爱的是谁?我不想做替身陪在他身旁一辈子。 “嗯,我爱的是你,不当你是替身。” 几不可闻的声音,虽然是小声,但还是听到了,在这一刻心中被满满的幸福包围,一下子变得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你能不能说大声点?你上战场打仗发号施令的时候也是这种声音?” 我不满地嚷着,但即使他声音再小,我也甘之如饴。 “你这女人,别得寸进尺?” “你这两天都没有吃什么,我已经叫人熬了粥,呆会吃点吧。” 他的声音满是温柔,双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发丝,柔情似水,让我看得有点恍惚,一切真的不是发梦吧? “颜儿,原谅离,即使你不爱我,我也想将你留在身边。” 他轻轻搂住我,我闻着熟悉的味道,埋进思念已久的怀抱,真的好温暖,原来一切都不是在做梦,他真的回到我的身边了。 “颜儿,来吃点粥。” 他捧着一碗粥,笨拙而小心地喂着我,喂之前还轻轻吹了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暖,但那滑稽的动作还是让人发笑。 “笑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喂人呢!再笑我可走了。” 狄离的脸微红,可能被我笑得不好意思,怕他真的走,所以我还收敛起笑容,但点点幸福感在心头荡漾开去,原来被爱的人宠着是如此幸福。 在他和太医的悉心照料下,我很快就康复了,又变得活蹦乱跳的,从此狄离不许我再穿公公的衣服,他说颜公公已经彻底消失,这个世界只有颜儿,他狄离的颜儿,他心爱的女人。 狄离对我重视程度通过御医们的口传遍了整个宫中,人人都知道皇上最宠幸的女人是一个叫颜儿的女子。 皇上为了她可以彻夜无眠,为了她可以变得疯狂,而此女的风姿也冠绝后宫,没有一个女人能出其右。 对着这样传言我有点忧心,害怕狄离对我太宠,为自己树敌太多,这宫中到处是看不见的刀子,让我心寒。 但我的内心深处,禁不住想他只对我一个人好,我已经没有勇气将他推给其他女人。 而狄离似乎想要补偿这段时间对我的亏欠一般,对我宠爱得更是无以复加,甚至要立我为后,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开心. 我要的是狄离,我并不是什么皇后,宫中的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杀人不见血让我觉得恐惧,我不想卷进去,我希望在这个宫中能有一片净土让我栖息。 “你不愿意替我留下子嗣,难道做我的皇后你也不愿意?难道你还想着有一天离开这个宫中,离开我?” 他的声音不大,但我可以看出他的隐忍,他不想再对我发火,但他心里实际还是很恼火。 “我不再打算离开这个宫中,我也不再打算离开你,我只是不想当什么皇后。” “颜儿,那是身份的象征,你是我唯一爱的女人,这个皇后只有你才有资格当,如果你不当,还有谁有这个资格?你莫不成想离的终生无后?受尽天下人耻笑?” “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立后,现在我才确切地知道,我在等你,等你做我的皇后,颜儿,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 他眼底带着渴望。 我发现狄离虽然在很多事情方面都很精明,但在情爱方面的确愚钝得很。“颜儿对不起,我说过不介意,我说过不逼你,但我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意你根本不爱我。”他显得有点懊丧。 “狄离,如果我说已经爱上你,你信不信?” 他的颀长的身躯僵了一下后,就不再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我说什么。 “爱不爱不是说的。” 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我知道原来他听着,他的反应怎么就那么慢? “现在说爱,谁知一眨眼又是什么?摸不着,看不见,怎么信?”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 “反正我就说了,你信不信就由得你。”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子,你就不能说得甜一点,说得更在乎一点?非得要那样随意。” 我说爱他,他还居然那么不满意,还要说得更甜一点,难道要我一边吻着他一边说爱他才叫甜? “颜儿,再说一遍。”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硬是将我从床上拽起来。 我推开他的手,想继续钻进暖暖的被窝。 “不说清楚,就想走?我如果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我还用上战场杀敌?还要当这个王?” 他的手臂大力一捞,将我整个人搂入他的怀中。 “说不说?不说你知道我会怎么对付你?”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肚子坏水的男人。结果我被逼在他耳朵旁说了一次又一次,他似乎总是听不厌的样子,在他的威迫下,我说得舌头都麻了,就是不知道他的耳朵有没有听起茧? 他嘴角的弧线越来越大,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会突然无事地傻笑起来,每次我都摇摇头,很无奈。 “颜儿,替离生一个孩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突然摇醒我,没头没脑地对我说。 “我要睡了。” “不要睡,跟你说正经事呢?你明天又不用上朝呢,想睡还不容易?” “半夜三更,我不跟你说这个。” 我转个身子,背对着他 “不说?大家就别想睡了?” 他跟我发出狠来,甚至把被子都掀开了。 “嗯,生就生吧。”迷迷糊糊的我烦不过他。 “唉,你怎么说得那么勉强?但好歹你都答应了,可千万别反悔?别了,你这个女人信不过的,还是早点——” 他突然就翻身上来,他蛮狠起来根本就不管你,执拗得不得了,无人能违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从我醒来后,我已经没有喝过那汤药,在他为了滴下那滴泪水后,我就彻底沦陷了。 这皇宫我不打算在离开,这个男人我也想一生相随,不离不弃。 当御医告诉他,我怀有他的孩子那一刹那,他竟开心得当着众人的面抱起我狂吻,弄得我又羞又怒,其他人吓得猛地低垂下头来,大气都不敢喘。 他吻得我脸色潮红,差点窒息,吻得跪在身下的人肝胆俱裂,战战兢兢。 吻完又想抱起我旋转几圈,后来他似乎又想起我已经怀有了孩子,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下来。 他开心得有点手足无措,开心得语无伦次,只会傻傻地对着我笑,只会对着将头压得低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御医们笑。 他笑声很大很爽朗,带着快乐带着满足,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第392章 绝代红颜(二十六) 自我有了孩子,狄离对我更上心,风大了怕将我吹倒,穿多了又怕我热着,饭菜又怕不我合口味,还专门从边国找了一个御厨来为我一人做菜,这份恩宠让人议论纷纷,让我感动的同时也有莫名不安。 他其他妃子的肚子已经慢慢隆起来了,虽然我不愿意看到,但总会有打照面的时候,但他似乎对她们冷漠得有点过分,似乎她们怀的并不是他的孩子一般。 有些时候我也替她们觉得可怜,为一个男人怀上了孩子,这个男人还不闻不问,不当一回事,但在这深宫中,我没有这个度量让自己的男人与她人一起分享。 我做不到鼓动他去抚慰她们,我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变得低调一点,不去刺激她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但无论我怎么低调,她们看我的眼神依然如刀刃一般,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一样。 以前没有孩子,我可以不当一回事,但现在看到真让我心寒。 所以没有狄离陪同,我一般不出外,有狄离在身旁,她们则对我笑颜如花,妹妹长妹妹短地叫过不停,嘘寒问暖的,像一家人一样,虽然我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但虚假的笑容也总比看到那些怨毒的目光让我心里好受一点。 在这段时间,狄离更是尽心尽力地呵护着我,吃的东西经过多次检查,就连出外也有很多人跟着,并且还下令,没有他允许谁也不准过来探视我,以免影响我养胎。 我知道他是害怕有人加害我,我没有怀上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见他如此紧张过,莫非在他心目中孩子比我还要重要那么多? 他抚摸着我的发丝,轻轻咬着我的耳垂说:“你这个笨女人,怎么就那么笨,我如果要孩子,大把女人替我生,我只是在乎你我的孩儿,我觉得这个才是我真正的孩子,你明白吗?” “现在你有了孩子,我不得不防?你安心养胎就好,别胡思乱想,我会护着你,你只需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如果我的孩子有什么事,我不放过你,你听到没?” 他说得似乎这个孩子完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而我没有份一样。 但这样的情况很少发生,这段时间就是两人斗嘴,他也尽量让着我,不敢说重话,也不敢让我生气,晚上他躺在我身边的时候也开始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压着孩子,他那份心让我感动,我知道这孩子生下来后他一定会宠得不得了,将他捧在手心呵护着。 “离,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偎依在他怀中问他。 “都喜欢,只要是你我的孩儿就好,如果是女孩我让你教,如果是男孩你就得交给我。” “男孩我就没份?他就不是我儿子?”我瞪着他,十分不满。 “当然不是,我怕你会心软。” “怕我心软?难不成你想整天打他骂他?” “不打不骂难成大器,我和你的孩儿,我要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他要有运筹帷幄之谋,有征战沙场之勇,有治国安邦之才。” “我绝不能骄纵他,他能站的时候我就要他扎马步,他再大一点,我让他学骑射,他六岁的时候,我要让……” 这疯子,孩子刚会站就要他扎马步?他叨叨絮絮说了很多很多,越说越兴奋,他说成这样,我倒想生一个女孩了,省得被他这样折磨,还没生下来,我就心疼。 这段时间总是睡得不沉,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孩子的原因,醒来没事干,我就偷偷地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柔顺的发丝,但摸着摸着,他就突然笑出声来,吓了我一跳,以为他醒了,正要责备他几句,才发现他还睡得呼呼响,原来是做梦了。 这男人,睡着也会笑,我真是没话说了。我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细细抚摸着他健硕的胸膛,麦色的肌肤,竟觉得无比安全。 “颜儿——颜儿——” 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分不清是清醒还是在梦中,脸上挂着幸福的笑,睡着的他真的如一个孩子一样,我将头深深埋进去,索取他身上的温暖,我觉得能拥着他一辈子都无憾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狄离晚上就不过来就寝了,说是怕压到他的孩子,他不在我总是不习惯,晚上醒来听不到他的笑声,头也没有地方停靠。 我又开始想念他,我想跟他说我会小心不让他碰到孩子的,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就听到他昨晚宠幸了新来的昭仪,心里竟酸涩得要命。 如今我有了孩子,不能与他亲热,而皇宫内春色满园都等着他去采摘,他那么年轻,他岂能抵受得住这些诱惑? 漫漫长夜,他岂能抵受得住这种煎熬?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心中难免酸楚,只要想着他搂着其他女人,只要想着他与其他女人缠绵,我心里就不好受。 我终是明白一个深宫女子的悲哀,我也明白当狄离日日搂着我时,他其他女人的寂寞难耐,我对她们那刀子一样的目光也释然了。 许是做帝王的女人就要比别人活得更辛酸一些,活得更煎熬一些,如果可以我真情愿我们只是平凡的一对夫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淡而幸福地生活一辈子,没有争夺,也没有妒忌,更没有锥心的痛。 但自己爱上这样的一个男人,许是这辈子注定要受尽煎熬,注定要忍受他躺在别的女人身旁时自己孤枕难眠的酸楚。 他过来看我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尤其夜晚已经很少留宿在我的宫中,他不是去陪他那些已经有了身孕的妃子,就是宠幸新选入宫中的女人,这让我的心情更是郁悒,我试图让自己变得开心一点,但却发现不行。 “颜儿,我不得不这样,在这深宫之中,我恐怕有我顾及不到的地方,如果我太宠你,我怕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前段时间送给你的饭菜查出有毒,我怕你害怕,一直不敢告诉你,但我又害怕你误会我,不再原谅我,我又不得不跟你说。” “我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分散她们的注意力,可能我说的这些你不明白,但这深宫中杀人不见血,比战场上还要残酷。” “你要理解离,离只想你母子平安,我真的害怕失去你,我现在才发现帝王也有无奈,帝王恐惧。” 他把我放在膝盖上,轻轻地咬着我耳朵,带着无尽的依恋与怜惜,他的眼中带着酸楚与无奈,让我的心微微痛了。 我要谅解他,他对我已经极好了,我何必还计较,当我选择留在他身边,不应该什么都会想到了吗?但为什么心还是那么酸涩? 那晚他没有走,我说睡不着,他就一直抱着我到天亮,此生有一个男子如此待我,我满足了。 第393章 绝代红颜(二十七) 狄离对我是这般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我也总想替他做些事情,我试图想起来帮他穿衣服,想把他擦一下脸,现在对我来说,这些都是极为温馨的事情,但他却不准。 “你想帮我穿衣服,一辈子那么长我还怕你厌倦呢?还急在一时?现在好好养着身体。”他笑着对我说,双眼情意浓浓。 “我现在有孩子等于没孩子一样,肚子还那么小,不碍事。” “不许说这样,有了就是有了,怎么当没有呢?你好好躺着就是了。” 他将我抱回床,然后自己穿戴好,也不叫其他人来服侍他。 “颜儿,我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如果闷了,就出去走走,但记得要小心,有他们跟随你,我也很放心,但千万别乱走,让他们跟丢了知道吗?” 他吻了一下我才走,温热的吻能温暖我很久很久。 他走后我继续卧在床上睡觉,睡得太久,头有点疼,他又不在,觉得有点百无聊赖,我推开门,一直守在门外的黑白两兄弟就尾随着我,听说他们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 大哥长得白净斯文,但弟弟却黑黑实实,但相同的就是他们的武功都很高,对狄离也很忠心,听说狄离曾经救过兄弟俩一次,自此后就死心塌地跟随狄离。 我朝他们一笑,他们也憨厚地对我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他们兄弟每次都唤我娘娘,我纠正过他们,但他们也总是这样叫,听着听着我也习惯了。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估计不久就会下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但我已经不用再担心我会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冷死。 最暖最好看的衣服,狄离会第一时间送到我身边,即使他去宠幸其他女人,他对我还是很好,好得让人无法挑剔,我总是想,如果他不是一代帝王,他不是有那么多女人该多好? 但世界总是没有如果,我也总是庸人自扰。 我慢慢地走,漫无目的,走到哪里是哪里?冬日的午后,连太阳也是懒懒的,但也适合散步。 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我走得有点累了,想上上面歇息一下,我慢慢地走,兄弟俩紧紧尾随着我。 如果不是怀有孩子,我就可以飞一样跑上去,我还可以偷偷的去爬一下树,在树上面得意地朝别人招手,但现在连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翼翼的,都是狄离害的,都是他一定要我替他生孩子。 但等我怀上了他的孩子,他就到处宠幸其他女人,明知他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想起心中还有有怨,想到他与不同的女人在床上极尽缠绵我就心痛,看来我的度量还是很小,做不了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也注定不能母仪天下。 石级不高,但两边石头的遮挡,让我看不到亭子上的情况,估计上面是有地方休息的。我一步步往上走,其实也不艰难,只是想着肚子里有孩子,走得慢一点而已。 突然听到琴弦轻拨的声音,心中一惊,原来亭子上还有人,是谁在上面呢?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去的时候,琴音又继续起,我的心一抽紧,这琴音竟是——竟是——竟然是无忧曲,我心中的惊吓无以言说,脑海一瞬间空白。 是莫忧?怎么会是莫忧?他怎么跑来这宫中?难道他还不打算放过我吗?想起他邪魅的脸,想起他让人恐惧的笑,我全身都冷了。 我猛地后退,但可能慌了心神,一脚踏空,整个人往后面倒了下去。 “娘娘——” 黑白兄弟两人眼明手快猛地将我拉了回来,在他们的惊呼声中我惊魂未定,而亭上的琴音却戛然而止。 “娘娘,你没事吧。”兄弟两人的声音透着紧张。 “我没事,我没事,我们赶紧走。” 我推开他们的手,准备落荒而逃,全身依然颤抖得厉害。 我原以为我已经忘却,我远以为我已经摆脱了他,原来他依然是潜伏在我心底里的恶魔,在我快要遗忘的时候出来张牙舞爪,告诉我他从来不曾远离,他一定不会放过我。 “姐姐,怎么是你?” 清脆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亭子上款款走下一个女子,肚子微微隆起,脸色有点苍白,但难掩其清丽的容颜。 我想不到亭上下来的竟是眉妃,是那个美得如画,美得如烟雨江南的女子,是她在弹无忧曲?抑或是莫忧在上面?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但一想到莫忧,一想到那阴狠的笑,我的身子就禁不住颤抖着,双眼难掩恐惧之色? “姐姐,你没事吧?身体为什么颤抖得如此厉害?” 她还是唤我姐姐,亲昵而自然,但她这声姐姐喊得我极为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她年纪比我大,她叫我姐姐让我听不习惯,还是她那隆起的小腹让我心中酸涩。 大家的男人都是同是一个人,即使能互相礼让,即使脸上彼此带着亲切的笑,但心中始终是不舒服,各自都是各自心中的一根长刺,轻轻碰触都会锥心的痛。 “我比你小,应该是我唤你姐姐,眉妃你这声姐姐我实在不敢当。”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没想到一样带着微微颤音,透露我此时的心情。 我没想莫忧对我依然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无忧曲就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子,每在我耳边响起一次,我的心就被深深刺痛一次,那是刀子狠狠刺进心脏的痛,当伤疤再次被揭开,当我再次面对淌血时的伤痛,我发现依然无法忍受。 莫忧他就是一个恶魔,一步步将我诱入万劫不复之地,让我心底那块伤疤永生永世长存,在无人的夜随时出来肆意的狂笑。 “姐姐你何必如此说,离做皇子时,你是他的正妃,地位崇高,无人能及,如今离成为一代帝王,你依然是他最宠爱的女人,他对你百般呵护,并且他也迟早会封你为后,到时姐姐你统领后宫,母仪天下,我这个做妹妹的岂能不唤你一声姐姐?否则离他也会笑眉儿不懂事的。” 她的声音如清泉一般婉转动听,慢慢地在我心头流淌,但却一点都不沁人心扉,我总感觉她话中带有微微的酸意,这酸意在这暖暖的冬日午后微微飘荡,让我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往下沉。 她居然亲昵地唤他为离,那一声声离让我的心觉得刺痛。 她也是他的女人,她也有了他的孩子,晚上他们躺在一起的时候,她也是如此温柔地喊他离吧,他应该也是很温柔地喊她眉儿,百般温柔,百般缠绵,想到这些,心中顿时百味掺杂,酸楚苦涩,很是难受。 我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如狄离一样善妒,连一小小的称呼也想独霸?想当初他不许任何人叫我颜儿时,我还笑他无理蛮狠,想不到如此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而已,以后我也无谓去取笑他了,心中不觉苦笑。 “眉妃你这话就太抬举我了,皇上还是皇子时,已经将我废了,当时你也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所以他对我不存在什么百般呵护,如今你贵为贵妃,居众妃之首,统领后宫,母仪天下的也是你。 “我只是他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而已,论辈分,论追随他的时间,你都比我高,比我长,这一声姐姐还是罢了,要不你就唤我颜儿吧,这样还亲切一点。” 我淡淡地说,尽量不要让自己的声音带上酸意,我不想让他看出我心中的脆弱。 虽然我嘴里跟她说着话,但我的眼睛还是禁不住往上张望,我害怕上面站着莫忧,我害怕他在暗处看着我,在暗处看着我偷笑,如一个鬼魅一样。 第394章 绝代红颜(二十八) 莫非曾经是心中一个最美好的梦,想不到如今却变成一个噩梦,如影随形,我不想再看到他。 我不想再让自己记起在青楼的那段肮脏的往事,虽然是事隔那么久,我发现原来我的心还是无法承受,一想到这些我只想着逃离,只想躲避。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不过颜儿,你在瞧什么呢?你已经来到这里,要不我们一起在亭子上面坐坐,说说话儿?” “上面风景不错,我已经叫翠儿在上面焚香,上面也备有上好果品茶水,你说好不好?”她友善地看着我,眼里充满期待,让人很难拒绝。 “上面就只有你一个?刚才是你在弹琴?” 我心中还是恐惧,害怕她说上面还有人,但一个贵妃又怎可能与一个男子独对,但无论如何心中的恐慌还是没有减少,除非让我看得到莫忧真的不在上面。 “颜儿,你为何那么害怕?连手和脚都抖着?”她关切地问我。 “可能是走得有点累了吧。” 我连忙掩饰,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那慌张的眼神还是让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如果累了,我们就上去坐一会吧,上面只有我的丫鬟翠儿,没有其他人。”她说完挽过我的手,亲昵而自然。 虽然她看起来很友善,虽然她说话也很温柔,但我的心中始终觉得不安,也许就是因为她对我实在太友善了,让我总感觉不够真实,除非她根本不爱狄离,否则她不可能不在意,要不就是她的度量真的比我大很多,能忍人不能忍的。 但我一方面又好奇,我好奇是不是她在弹无忧曲?我好奇她与莫忧是什么关系? 但又实在不想再听到与这个男人相关的一丝一毫的东西,想起与他的过往,我觉得肮脏,我觉得羞耻,我也恨自己愚蠢,为什么要那样轻易地委身于这个男人,他是那样的歹毒,他那样的绝情无义。 我就在犹豫间已经被眉妃拉了上亭子上面,黑白兄弟紧张地注视着眉妃的一举一动,我相信肯定是狄离吩咐过他们,尽量不要让他的女人们接近我,但现在大白天的,又有他们守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上到亭子上面,感觉视野很开阔,四周美景尽收眼底,让人心情好不舒畅,这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亭中央摆着一个古琴,古色古香,丫鬟小翠正在焚香,烟气袅袅,混着茶香,倒让人心醉。 看来莫忧真的不在这里,弹琴的应该是眉儿,我的心不由得松了下来,只要他不在,我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眉妃亲自倒了一杯茶给我,但我还没有接过来,黑白兄弟却已经挡在我前面说:“谢谢眉妃娘娘的盛情,但是皇上曾吩咐,娘娘身子差,不宜喝茶,请眉妃娘娘见谅。” 这兄弟俩倒细心,虽然我不觉得她会害我,但在这个人心难测的深宫里,还是事事小心点好,要不这孩子有什么事,狄离可能真的不会放过我,而我也悔恨终身。 我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不说话把手缩了回去,然后把茶杯轻轻放在石桌上,脸色依然带着平和的笑,看不出她任何情绪,她的修养真是极好,让我自愧不如。 “皇上对姐姐还真是上心,姐姐好福气。” 她脸上虽然绽放着如花笑容,但声音却难掩酸意,我完全明白她的心情,如果换为我,我一定做不到她如此隐忍,甚至不会与他百般宠爱的女人呆在一起,还要邀她喝茶,惹自己心中不快。 狄离他真是害人不浅,到处留情,到处惹下情债,让他的女人个个都活得如此痛苦,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喊我姐姐,我也随她去,似乎她喊我颜儿我也觉得不习惯。 “眉儿,你与狄离是青梅竹马吧,你追随了他那么久,感情肯定不是那些新选进来的秀女可比?”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也许在我心中总觉得这个眉妃在狄离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寻常妃子可比,她们应该有一段过去,只是我不敢也不愿意问狄离而已,但殊不知自己问的时候心中酸得不行。 “青梅竹马?不是。” 眉妃摇了摇头,双眼顿时烟雨迷蒙,眉角笼上淡淡的哀愁,让人怜惜,让人想将她拉入怀中好好呵护。 “不过他对眉儿真的极好,他为眉儿画眉,温柔而多情,他为哄眉儿一笑,绞尽脑汁,耗费心神,他为了眉儿在月下弹琴吹箫,只愿抚平我眉头轻皱。” “他对眉儿说他愿意与眉儿终身厮守,不离不弃,做一对神仙眷侣,羡煞世人,他说他的心只有一颗,他的爱只有一份,心永远只为眉儿跳动,爱永远只会眉儿停留,他还要眉儿为他生一个孩子,属于他的孩子,从此……” 我一边听,心中一边泛酸,狄离呀狄离,他嘴里说只爱我一人,嘴里说只疼我一个,原来都是假的。 他的爱究竟给了我多少?他的心给了我多少瓣?月下弹琴吹箫?似乎我从来无缘听到,也无缘看到。 是不是我在他心中还不够分量?是不是他真正爱的人不是我?只是为了让眉妃安全,将宫中所有锋芒引向我,但如果是这样,他又何苦唤兄弟俩如此守着我? 我想不明白,我也猜不透,狄离他说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原来他不只是想我为他生儿育女,对其他女人他也是如此说的吧,原来一切如此,心中翻江倒海,难受到极点。 “姐姐,你怎么了?要不我弹琴给你听。”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我。 我一听她弹琴,竟抑制不住激动,站立起来说:“不——不——我不听那琴声,我不听。” 虽然明知莫忧不在这里,我乍一听到还是难掩心头的恐慌,无忧曲,无忧曲,它让我忧虑一辈子,他让我恐慌一辈子。 “姐姐,为何你要这样害怕,是不是眉儿琴艺未精,弹得实在不堪入耳,吓着姐姐了?” 她轻柔地说,显得很难过的样子。 “不是,眉妃你弹得极好,只是——” “姐姐如果说眉儿弹得好,那眉儿就献丑了。” 她似乎根本就看不到我脸上的厌恶与慌乱,自顾地走到琴旁边,脚步轻快,速度很快。 “眉妃不要弹,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我要走了。” 但她依然不理我,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笑意。 当琴音响起的时候,我不得不落荒而逃,不顾她在后面的呼唤,甚至连问她为什么会懂得弹无忧曲都忘记了。 “娘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很害怕你琴音?” 黑白兄弟看着我苍白的脸问。 “不,没有什么事?只是身体不舒服而已,我们回宫吧。” 我淡淡地说。 “要不要跟皇上说?” “不用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免得他忧心。” 其实我是怕提起无忧曲,提起莫忧引狄离不快,我知道他心中依然在意,只是为了我,他不想旧事重提罢了。 我不知道就是这次偶然的相遇,无忧曲这轻轻一弹,就将我们两人的命运紧紧绑在了一起,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一辈子留在寝室也不愿与眉妃相遇。 第395章 绝代红颜(二十九) “狄离,你什么时候也弹琴吹箫给颜儿听听?” 我偎依在他身旁,想起他为她画眉,想起他为她弹琴吹箫,甚至他要她替他生孩子,我心中就止不住酸涩。 “傻颜儿,说什么混话?你要我舞刀弄剑,我倒在行,但弹琴吹箫,我却一窍不通,莫不是颜儿觉得我不够情趣?觉得离不够温柔?” 狄离的声音有点酸酸的,我知道他一定想起莫忧,因为我跟他说过莫忧曾在月下替我抚琴,曾为我含情吹箫,果然我没有想错,他果真想到这边去了,许是莫忧这条刺还无法从他身上完全拔走。 “颜儿,你是不是嫌我这段时间冷落了你?你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如果是这样,离多陪你,离不去看那些女人了,可好?但请你不要再想起他,离只要一想到你会想起他,你的心里还装着他,我的心就很不舒服。” 他看着我,眼带着让人心惊的痛楚。 他的痛楚是如此真切,真切得让我心疼,很想用手轻轻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想将他眼眸里的哀伤擦去,狄离他天生一个多情种,见一个爱一个,还是他只对我如此痴情? 他这番话会不会同无数女人说起?他的心我竟慢慢地分辨不清楚,我茫然看着他,眼里心里都是迷雾蒙蒙,怎么看也看不清楚。 “如果知道颜儿喜欢的男儿是这样,离小的时候也就不整天舞刀弄枪的,也去学学弹琴吹箫,但现在就是我肯为颜儿去学,弹出的东西肯定是很难入耳的。” “颜儿你就别难为离了,离的一颗心都给了你,难道还留不住你吗?还让你的心不满足吗?如果颜儿闷,离可以陪你到处走走,如果你不怕吓着你,离也可以舞刀弄枪一番。”他的双眼带着乞求。 狄离说他不会弹琴吹箫,眉儿说他为她月下抚琴吹箫,他们究竟谁在说谎?眉儿说的时候,脸上是多陶醉,双眼是多么幸福?话可以随口绉几句,但那表情却不轻易佯装,但狄离呢?他眼里的痛楚是那样的锥心,岂是—— “离,你是不是叫很多女人为你生孩子?” 我用脸颊磨蹭他刚毅的下巴,用手轻轻抚弄他的发丝,但那手还是禁不住微微抖了抖。 “颜儿,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尽是说胡话?我狄离只是叫过一个女人替我生孩子,那个就是你,你还不明白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吗?颜儿,你在离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吗?傻颜儿,你的心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的手将我轻轻搂住,在我额头印下深情一吻。 他的吻缠绵而多情,将我整个人融化了,罢了,罢了,我想这么多干什么,这男人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怎样我都认了。 如果让两人选择一个去相信,我选择相信狄离,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能重新走到一块,我也认清了自己的心,我不应该随便听几句话就对他失去信心。 许是眉妃只是为了气我,而说出这一番话而已,她也只不过如我一样爱着同一个男人,受他的折磨罢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勇气去质问狄离,也许是害怕听到的答案并不是自己心中想得答案。 但自从我上次说过这样的话后,狄离看我的眼神重新变得紧张,他又开始有事无事都赖在我的身边,他说不能让一些无谓人乘虚而入,我是他的,身是他的,心也是他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夺不去。 他要将莫忧这个男人彻底从我的心里驱除,我跟他说我的心中早已经没有了莫忧,他就如这风中的尘土,越飘越远,已经再也不会出现,就算我想起他,也不是爱,只是恨,只是害怕。 狄离每次听我这样说都是笑笑,将我搂得紧紧地,但我总感觉他的心压抑着,他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但我也没有再多解释,也许是怕越描越黑,也许是因为他的误会让我又可以重新拥有他,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 他又可以时时陪伴在我的身边,不到处宠幸其他女人,只要想着他与其他女人同榻而眠,缠绵悱恻,我的心就会很难受,也许爱一个人就是想将他据为己有,容不下第三个人分享一丝一毫。 “离的女人有很多,但自始自终只在乎你一个,不要再想着离开离,好不好?”月亮的清辉点点洒落在我们的身上,他搂着我,坚毅的下巴磨蹭着我的发丝,而手轻轻放在我的腹上,从背后温柔地搂住我。 “只要你的心还有颜儿,颜儿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直到很老很老。” 他扳过我的脸,猛地吻了下去,带着他所有的情爱,带着他所有的爱恋,让我一阵窒息。 我轻轻推了一下他,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他没了以前的霸道与蛮狠,换以前,就算我拳打脚踢,他没有吻够都不肯停下来。 “等这家伙生出来后,我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居然弄得他爹那么久不能与他娘亲热。” 他说话时的忿忿不平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 “你可真残忍,刚生下来就舍得打他了?” “有什么不舍得?坏我好事者打一百棍,看在是我儿子的份上,免他十棍,长得像我的,再免十棍,最后还得打八十棍。” 说完他自顾地笑起来,声音响亮,在静静的御花园回荡。 又是他叫我替他生孩子,现在有了孩子又嫌他碍事,这男人真是矛盾,但我禁不住笑起来,什么人来的,长得像他才免十棍? “如果长得像颜儿,免一棍。” 我拍打着他的胸膛,居然这样偏心,他也任由我打,打着打着又吻了下来,吻得我气喘吁吁,将头埋入他结实的胸膛,细细地体味流淌在两人之间的点点情意,丝丝温馨。 但这样温馨的日子不多,这段时间,狄离虽然没有宠幸其他女子,但过来看我的次数还是减少了很多,有些时候是过来匆匆看我一眼,将我搂入怀中一会又匆匆离去。 “颜儿,离这段时间分身乏术,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你闷的话,就四处走走,但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他的双眼的带着无奈,也带着担心。 “但等我的孩儿出世后,他一定会为他的父皇感到骄傲,他的父皇不只是世上最俊朗的男儿,也是最强悍的男人,我一定会让狄国成为最强大的国家,离要让所有国家都臣服于我狄国的脚下。” 他说这话时意气风发,气势盖天。 “谁说你是世界上最俊朗的男儿?不害羞。” 我嘲笑他,但却将头深深埋进他怀中。 “难道颜儿不这样认为?我就没发现谁长得比我好?” 他嘴里说生气,但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那笑能将人所有的烦闷一扫而空。 “你放心处理你的事情就好了,颜儿会乖乖留在你身边,替你生一个比你还俊朗的孩子。” “比我还俊朗?我看比较难。” 他脸上带着挂着幸福的笑,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我的心柔软成一团,好想让他每时每刻都带着这样的笑。 第396章 绝代红颜(三十) 狄离匆匆离去后,我又开始漫长的等待,偶尔抚摸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傻笑,这就是我们俩的孩子,他长得什么样子呢?是像我还是像他? 如果是女孩子,我以后教她什么呢?她会不会很顽皮?如果是男孩子,狄离会不会真的那么残忍地对他?如果是这样,我可不放过他。 只要想起这些,我都觉得很甜蜜很幸福,我很想他快点生下来,狄离那时一定会很开心,没有狄离在身边,我依然能带着甜甜的笑进入梦乡,因为心中还有等待。 但有些时候我还是担心狄离,怕事情太多,累坏他,听说瀚国通过长期的扩张,国力逐渐强盛,今年又接连吞并了几个大国,国力已经威胁到了狄国,瀚国君王瀚骁人如其名,骁勇善战,野心勃勃,一直想称霸天下,唯他独尊。 狄离虽然即位为王,但一直没有松懈下来,稳定政局的同时,也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瀚狄两国朝不同的方向扩张,狄离如荒漠中的苍狼,瀚骁就如深山的猛虎,各自称霸一方,又各不侵扰。 狄离偶尔提到他,眼中还是禁不住流露出赞叹之色,我也曾经好奇,能让狄离这个自大的家伙赞叹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会不会三头六臂?他又凭什么与狄离齐名? 但好奇归好奇,我也没有任何闲心去打听关于他的事情,一个狄离就足够让我想一辈子了。 没有狄离相伴的日子,我也喜欢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来,晒着暖暖的太阳想着狄离的好,想着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儿,日子倒也平静幸福。 偶尔也看到其他妃子,她们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故意将肚子挺得大大的,生怕我不知道她们也怀上了狄离的孩子一般,我每次都是风轻云淡地从她们身边经过,但心中总是有丝丝缕缕酸意。 只有眉妃例外,她每次看到我依然显得很柔婉,甚至是恭敬,她过来挽住我的手时,我不知道为什么想抵触,许是想起她说的那段话,心中还是难受。 但不得不说,这宫中她是对我最友善的一个女人,她的样子也柔顺惹人怜爱,似乎拒绝她的好意,如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她跟我说有了孩子应该注意一些什么?不能吃一些什么?她的声音很轻柔,听得心里暖暖的,这生孩子我是第一遭,什么都懵懂不知,而她却什么都了如指掌,这让我好生惭愧。 “没办法,姐姐你有皇上百般呵护,而我们有了孩子却很少能见皇上一面,所以什么都得靠自己。”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哀伤,这让我的心又禁不住软了一下,许是离没对我说谎,他的心都在我这里,想到这里心中的酸楚没有了,对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美丽女子,不禁涌上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感。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在路上相遇的时候,都会聊上一会,我在这个宫中也实在是寂寞,有她相陪,倒心情开朗一些,这次她邀请我明天到清风亭一聚,聊天解闷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早上吃了一点东西,我就出门了,狄离谴人告诉我,他今晚会过来陪我,这让我的心情更为雀跃,连走路都觉得轻快起来。 黑白两兄弟依然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有他们在我总觉心安,我也牢牢记住狄离的嘱咐,去到哪里都要带上他们。 这清风亭我倒是第一次来,周围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将这个亭子都遮盖起来,在亭子上一定是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这些树木的叶子,感觉一定很好,只是亭子高了一点,走上去有点累。 眉妃不是说多走动一些,对胎儿好一些吗?想起今晚狄离就会过来看我,我又可以抱着他入睡,心情极好,整个人似乎充盈着力量,这亭子一忽儿就上到了,一点都不觉得累。 可是上到亭子发现上面还是空无一人,看来是我来早了,不过这里真的很好,清风阵阵,带着叶子的味道,让人陶醉,这些不知道是什么树木,冬天叶子还是长得郁郁葱葱的,如夏天一般。 我坐在石凳上,但觉得有点凉,站起来后,兄弟俩赶紧把垫子放在上面,但还没有铺好,我看见兄弟俩停了下来,然后双手放到拔剑的地方。 兄弟俩一个挡在我的前面,一个挡在我的身后,凝神静气看着四周,双眼闪出锐利的光芒,这让我暗暗心惊,手脚一下子凉了。 只是一会,亭子上面就站着几个身穿太监服的男人,但我知道他们绝对不是太监,从他们魁梧的身材,从他们精光四射的目光,从他们敏捷的身手,我就知道他们是乔装的。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上来后,二话没说,就向黑白兄弟动手了,他们人多,一下子就将两兄弟罩在刀光剑影之下。 第397章 绝代红颜(三十一) 我不会武功,但从兄弟俩紧张的目光,从他们翻飞的身子,快如闪电的刀剑知道他们一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正在我惊恐万分的时候,身后有丝丝阴风刮过,一把如鬼魅般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颜儿,过来莫忧身边,要不刀剑无眼,伤着颜儿可不好,忧会心疼的” 莫忧那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传至我耳朵的瞬间,我的全身变得冰冷异常,我转过身子,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竟无法再说一句话。 莫忧将我拽入怀中,动作极为温柔中带点蛮狠,而我依然呆呆的,似乎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躯壳。 “颜儿,想不到狄离居然这样都没有嫌弃你,可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情痴,但你有了他,就忘了忧,只为新人笑,忧可是难过得很,如今你竟然怀上他的孩子,忧更是妒忌得不行,你可要补偿忧。” 他看着我,笑容带着嘲弄。 “你想干什么?” 我质问他,但想到肚子里的孩儿,肝胆俱裂,我不能让他伤害我的孩儿,这是我和狄离的孩儿,我们的命根。 “我能干什么?天天思君不见君,我只是想颜儿了,忍不住长途跋涉过来看看你,想不到你身边又是守卫重重,想见你一面难过登天。” “我等今天等得可辛苦了,莫非颜儿不挂念莫忧?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呀,何况我和你已经不是一夜夫妻那么简单。” 他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颜,但却让我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手冷,脚冷,心更冷。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难道你嫌你带给我的伤害还不够吗?你非得在我千疮百孔的心再刺一刀吗?” 我愤恨地对他说,眼睛含有泪光,这个男人,我曾如此真心对他,我曾爱他念他,不曾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他,为何要如此伤害我? “难道你真的想我死于你面前,难道看到我如此凄凉苦楚,你的内心真的如此痛快?如此快乐?” 他身形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敛去,转过身子不再看我,颀长的身躯显得有些落寞。 亭子里的刀剑声我已经听不到,我只知道他就在我的眼前,他可以随时毁了我,也可以毁了我的孩儿。 莫忧他就是一个恶魔,重新来到我身边,向我伸开他的魔爪,让我整个人处于他的阴影之下,体会死亡的气息。 “这些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你也休怨我。” 他转过身子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怜悯,但声音依然冰冷。 “不要跟我说命,就算上辈子我对不起你,我还得还不够吗?难道你还不解恨吗?难道非得逼死我?” 因激动我的声音已经变的沙哑。 “你何必如此激动,你肚子有了孩子,这样对胎儿不好。” 他淡淡地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眼带着不忍,看到他眼里的不忍,我似乎看见乌黑的天幕闪过一丝光亮,也许他还没有灭绝人性。 “如果你想我不激动,你赶紧离开,你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我就会很平静,我就会很幸福。” 我双眼带着乞求。 “我会离开的,但还不是时候,我这辈子只伤害过一个人,那就是你,第一次为一个痛恨的男儿伤害你,第二次——” 他没有说下去,抬头看天,眼里带着郁悒与酸楚,不再有丝毫的奸佞。 “第二次?你还想干什么?你真的还要害我一次?为什么?” “你很快就知道了,休要怪我,要怪就怪狄离,你爱上他就注定为他偿还他欠下的债!” 他咬牙切齿地说,脸变得阴沉,双眼射出怨毒的光。 “狄离欠你的,你大可光明正大地找他决斗,你难为我一个女子算什么英雄,算什么好汉?” “能嬴他就好,能让他付出代价就好,我不管什么光明正大,你以为狄离就做事就光明正大?他也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一个无耻小人。” 莫忧说着说着,双眼变得通红。 “狄离有什么好?他女人无数?他无情无义,他杀人无数,他双手粘满鲜血,他是一个魔鬼,为什么你还要爱上他,为什么你还要心甘情愿地为他生儿育女?你们女人怎么就那么笨,怎么那么犯贱?” 他激动得全身都抖了起来。 “狄离,他很好,待我也很好,爱上你这样的男人,我才是犯贱。” 我愤恨地看着他。 “爱上我?原来颜儿真的为忧动过心,但爱上忧岂会是犯贱呢?你那么快就不记得我对你的好?你记得我为全心全意为你画的画吗?你记得我动情为你弹奏的无忧曲吗?” “在弹的那一刻,在我看到你那无邪的笑容时,我真的想过要让你一生无忧,一生幸福,你是那样的惹人疼爱,是那样的纯洁,我也犹豫过,我也挣扎过,但最终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毁灭,因为我太恨狄离,我太恨他,我太恨他。” 他突然对着我怒吼,双眼的恨意让我发冷,狄离他究竟做了什么坏事,让莫忧恨他至此? “想不到如今你们竟然还可以活得如此开心,如此幸福,居然还有了他的孩儿,是我伤得你不够,还是你失忆了?根本记不清我们曾经的过去,你不记得当初你是如何可怜巴巴地求我满足你吗?难道现在都忘了?难道你什么都忘了?”他仰天长笑,声音凄厉,脸上居然露出痛楚的神色。 “难道他也失去记忆了?忘记你只不过是残花败柳,被我莫忧像垃圾一样仍掉?” “颜儿其实你真的很好,美好得让忧也禁不住动心,美得是所有男人的梦,谁也不忍心伤你,谁也不忍心让你难过。” “如果你不是边国公主,如果你不是狄离心爱的女人,那该有多好,如果是那样,我又岂会忍心伤害你?岂会一步步让你走向悬崖?” 他的声音小了起来,看我的双眼变得柔和迷离,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怨。 “颜儿,你告诉莫忧,你并不爱他,你不想留在他身边,你不愿意为他生儿育女,现在都是他逼你的是不是?你自始自终爱的是莫忧?即使忧如此对你,你心底里记挂的依然是我,是不是?” 他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如他的眸子。 “我知道你一直爱着莫忧,怎可能那么快就变心了,忧可是你第一个男人,你朵血梅也是为忧而绽放,你怎会如此轻易地将忧忘却?” “莫忧今天就带你离开,不再理这些爱恨情仇,不再理这些家仇国恨,只有这样忧才活得没那么痛苦,颜儿陪忧好好过一辈子好不好?” “忧太孤独了,太寂寞,只有彻骨的疼痛与寒冷,只有你笑声才能让忧忘记悲痛,只有的舞蹈才能让忧感到幸福。” 他迷蒙的双眼带着乞求,是那样真切,那样撼人心魄。 此情此景,让我再次想起我们所有的过往,有甜有酸有苦,慢慢是点点刺痛,最后是痛彻心扉。 整个世界似乎静了下来,只有他哀求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有他酸楚的脸在我眼前放大再放大。 “莫忧,我是不会再信你,你说过会一辈子照顾我,你说你会带我游尽山山水水,让我幸福一辈子,让我一世无忧,但你却是怎么对我?” “是你拿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捅向我,让我绝望,让我痛不欲生,如今你叫我如何信你?就算信你又如何?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呢?刚才看到你的刹那,我觉得很累了,我很想将你揽入怀中,颜儿,你可愿意?你可愿意从此跟忧到天涯海角?你答应忧好吗?” 他的双眼荡漾着脉脉温情,让我有一阵的恍惚,似乎以前的莫忧又回来了,我的脑海又回荡当初与他幸福的瞬间,但现在已经是天上人间,不一样了,曾经的过去让我禁不住泪眼婆娑。 “忧答应你,这次后会用我全身心去爱你,呵护你,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你也相信忧,忧真的太累了。颜儿来——跟我走——” 莫忧向我递出他的手,曾经这双手带给我无穷无尽的快乐,曾是这双弹出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让我陶醉其中,尽情起舞。 如今他再向我递出了双手,嘴角带笑带着期盼,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倦意,似乎真的厌倦了尘世的纷纷扰扰,他身形此刻显得是那样的孤寂,那样需要人抚慰。 我断然推开他递来的手,推开的那样果断决然,刚刚他才跟我说要伤害我多一次,如今又说带我远走高飞?不管他说得多动听,我都不会再相信他。 第398章 绝代红颜(三十二) 现在我有了狄离的孩儿,我的心也留给了狄离,再也没有位置容纳他,我与他已经成为过去,我知道我已经不会再爱他,有些火熄灭了就无法再重燃,我与他的爱火就如此,彻底熄灭了。 “我爱着狄离,我对他说过不会离开他,我对他说过这一生对他会不离不弃,我曾经也是如此爱过你,但你将我对你的爱踩在地上,你对我的爱百般耻笑,只想着利用,而离不同,他爱我,疼我,他才是我虞颜的夫君,他是孩子的父亲。” “他是我值得依托一生的男人狄离是我值得依托一生的男人,我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现在心里就只有他一个,我爱上他。” 我深深地爱上他,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想他的笑,想他的痴,甚至想他的霸道,想起与狄离的点点滴滴,我幸福地笑了,竟然忘记此刻自己处境是多么的凶险,竟然忽略莫忧已经绝望的眼,阴沉的脸。 “你居然说你深爱着他?我莫忧有什么不如他?难道我如此低声下气都无法将你的爱夺回?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舍我而爱他?我才是你第一个男人。” 他突然钳住我的下巴,很用力,带着满腔的怒火。 “没错,你的确是我第一个男人,但却不是我爱的男人,现在我对你只有怨,只有恨,只有厌恶,我的爱绝对不会再给你一丝一毫,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决然地说,睁大双眼看着他,毫无畏惧,虽然下巴是被他钳得很痛,那又如何?我不会因为害怕他而说爱他。 他寂寞了,他孤独了,他疲倦了,当他想找一个依靠的时候,就会想起我,在我受尽折磨,受尽奚落,哀伤绝望的时候,他在哪里? 他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我冷笑,我所有的灾难都缘于他,如今凭什么说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就一定要重新爱上他? “如果这样,那就让我们一起下地狱,一起毁灭吧,路是你选的,你会为你今日的选择后悔,后悔一辈子,这就是爱上狄离的后果,这就是你选择与他在一生一世的代价。” 他的声音又重新变得冰冷,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残酷嗜血。 “我绝不后悔,绝不。” 我大声地对他说,用上我所有的力气,我这辈子除了狄离,我不会再要任何男人了,除非他真的已经对我不再有一丝一毫的爱意,除非他真的不再要我。 否则我会一生追随,生一个以后长得比他还俊朗的男儿,让他妒忌,生一个可以让他按自己意愿栽培的孩子,以后如他一样强悍,但不能那么自大,对了,今晚他还说要过来看我,我今晚就可以见他了,我想他了,我真的想他了,想起他温暖的怀抱,想起他温柔的笑,粗糙的大手,我竟有点沉醉。 “好——好——好——” 莫忧一连说了三个好,声音大而尖锐,将我从遐想中惊醒,抬头四目相对,他的脸阴沉得厉害,钳住我下巴的双手更加用力,似乎要将我的下巴钳得变了形状他才心甘。 这个时候我觉得他很可恨,后来才知道他很可怜,可怜得让人叹息,这样优秀的一个男儿就被情被恨毁了,也许这一刻他真的是累了。 他也想让自己远离痛苦,远离爱恨情仇,我就是他看见的唯一救命稻草,所以他想将我牢牢抓住在手里,但他不应该向我求救,因为我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自己。 “皇子,我们已经完成任务。” 穿着太监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向他回禀。 皇子?莫忧他是一个皇子?他是哪国的皇子?这句话太让我震惊了,完成任务?那黑白兄弟岂不是—— 当我朝前方看去的时候,黑白兄弟已经倒在血泊中,他们的胸口还流淌着鲜血,是那样红,那样刺眼刺心,弟弟的手还动了一下,但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我嘴巴张的大大的,双手在瞬间如冰一样冷,看到血的那一刻我心在收缩,抽得很痛很痛。 他们死了?他们真的离开这人世了吗?他们跟随我那么久,衷心耿耿忠心耿耿,细心体贴,为我挡去了不少灾难,偶尔两兄弟还斗一下嘴,听着让人发笑,慢慢地我已经习惯他们在我的身边。 我已经习惯他们一黑一白的身影,习惯弟弟欺负大哥,习惯弟弟打趣哥哥,哥哥憨厚地笑,如今他们竟然死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就死了,我心似乎一下子不会跳动一样,整个人似乎变得混沌起来,心中的悲痛远远于与内心的恐慌。 “做得好,继续按计划行事。” 莫忧双手一挥,这几条身影嗖的一下全躲在树的后面,树干很大,树叶很密,他们隐蔽得极好,不留心看根本看不到。 “你想干什么?”我质问着他。 “干什么?等你心爱的男人来,我就一刀杀了他,我要一刀一刀地割他的肉,我要让他知道死也可以死得极其痛苦,颜儿一定很想看到这一幕是不是?” 他眼里射出凶残的光,带着戾气。 “不要——” 我惊恐地大叫,我发现我担心狄离的程度远远超过我担心自己。 “不要伤害他,我求你——就算给你杀了他又怎样?你能逃出这皇宫吗?”我哀求他,声音也抖了起来,我真的很害怕他会伤害狄离。 “我就要让他死与你面前,我要让他痛苦地死于你眼前,我要他的孩子一出世,就见不到他,我要他无法看他孩子一眼,这是他的报应,这是他应当的报应,他就活该众叛亲离,他活该断子绝孙。” 他阴狠地笑莫忧阴狠地笑,声音不大,但让人绝望,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彻头彻脑的一个恶魔,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怜悯心,我再也不能在乌黑的天幕,看到一丝阳光,我再也看不见希望。。 我正想骂他,突然他的手连点两下,我身子不能动弹,我一急,想骂他,结果却发现出不了声音,我睁大惊恐的双眼看着他,不知道他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颜儿,你别这样看着我,难道没人告诉你,你的双眼能勾人魂魄吗?你再看会连莫忧的魂都勾走的。” 说完他竟然俯下身子吻了上来,并且越吻越越狂热,越吻越霸道,他的吻让我觉得恶心,我从身心都抗拒他,我想推开他,但身子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摆布。 “颜儿——你是不是在上面?” 这时我听到了狄离的声音,他在唤我,声音带着喜悦,带着焦急,我头脑一片空白,他上来了,如果让他看到—— 听到他的脚步声,听到他的呼唤声,莫忧吻得更是动情,他甚至还轻轻解开我衣服的一个扣子,让我显得衣衫不整,双手还轻柔地撩拨一下我的发丝,抚摸我的背脊,显得是那样深情,那样的依恋。 我绝望地看着他,我愤恨地看着他,我厌恶地看着他,我眼神如刀刃一样看着他,但他依然狂热地吻着我,根本不为所动。 我心急如焚,狄离就上来了,怎么办?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真的不想让看见,他本身就多疑,他本来就以为我与莫忧藕断丝连,余情未了,他一定会误会的,怎么办? 我不想让他误会,我不舍得让他难过,那一刻,我真的想将莫忧千刀万剐,让他乱箭穿身,让他死无全尸,但我知道现在死无全尸的将是我,我无法想象狄离看到那刻的愤怒。 “你们——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我听到了狄离愤怒的声音,我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我闭上眼睛,心中是如此绝望,我始终躲不过,我明知莫忧要算计我,我还是无法避免地被他算计,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害我? “干什么?难道狄王没有眼睛吗?我在与我的女人亲热是不是妨碍到你吗?要不我们转移一个地方,要不请狄王离开,我们继续。” 莫忧的声音带着讽刺,是如此的刺耳。 第399章 绝代红颜(三十三) “放开她,你的女人?看来你真的是不想活了,你就是莫忧?” 狄离的声音在变冷,全身升腾起浓浓的杀气,我不用看,我都知道他的脸已经阴沉得不成样子。 “在下坐不改名,行不改姓,就是莫忧,连狄王都知道我,真让我受宠若惊。”莫忧含笑看着他,没有丝毫的畏惧,我想起埋伏在四周的杀手,心提到脖子上,但是苦于出不了声。 “颜儿,你还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回来——” 狄离对我怒吼,双眼被怒火烧得通红,我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 “还不过来?回来后我再跟你算帐,居然——” 他的目光凌厉得让我心发冷。 我想扑到他身边,我想紧紧抱住他,但我的身子根本不能动弹,我哀伤绝望地看着他,而他却误会我不肯回来,他根本看不明白我眼里的哀伤,他根本就看不明白,我看见他的双眼慢慢变得冰冷绝望如我的双眼一样。 “你看到了吧,她并不愿意跟你走,她爱的是我,她愿意追随的也是我,因为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莫忧的话如刀子一样,刀刀刺向我。 “你们——你们——我今日就取你的命。” 狄离已经变得怒不可遏,话音未落,就一掌向莫忧击来,这一掌带着他所有的怒火,虎虎生威。 莫忧似乎早料到他如此,拉着我闪过他一掌,然后焦急地低头问我:“颜儿你没事吧,他没伤着我们的孩儿吧?” “你们的孩儿?” 狄离的声音带着震惊,整个人呆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向他摇头,但他似乎根本看不到,我对他打眼色,但他却视若无睹。 他整个人呆住了,狄离你一定要相信颜儿,颜儿并没有背叛你,孩子是你的,他是你的,你一定要相信颜儿。 “你们的孩儿?哈——哈——哈——” 我听到狄离凄厉地大笑,笑声酸痛苦楚带着绝望。 “原来颜儿你果然没有爱过我?怪不得想我弹琴吹箫,原来想他了,原来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你们居然在我的眼皮底下——” “你骗得我好惨,你说的话还有哪一句是真的?你说你不会离开离,你说你爱离,难道都是假的吗?难道没有一句是真的吗?” 我除了摇头,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你果然摇头,你果然从没有爱过离,你为什么要骗离?你为什么要如此对离?离对你还不够好吗?” 狄离在绝望地咆哮。 “果然是一个情种,我莫忧不要的女人,你居然抢着要,她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罢了,你居然当是宝物,真是可笑。” “这个贱人当初可是求我要她,在我眼里她只不过如青楼女子一般,不过身材还真不错,皮肤也很滑,狄王是不是?咱们有时间还可以交流一下。” 说完莫忧自顾地笑起来,听到他笑,我也想放声大笑,这个世界真是太可笑了,但我居然连笑的权利都没有。 “你——你——” 我看到狄离的脸铁青着,双手颤抖得厉害,声音也抖得厉害,他一定是气晕了,他一定是难受死了,我要怎么办? “狄王,你何必那么激动,既然这个贱女人你喜欢,我莫忧也忍痛割爱,反正她我已经玩腻了,还顺便送一个便宜儿子给你。” “你给我好好养大他,最好以后还让他登基为王,那真是光大我莫家的门楣,反正莫忧游戏花丛,可不想那么快就有孩子,那可多麻烦,现在这样最好,最多我想念她们的时候就回来看几眼,在缠绵几番,尽一下做父亲与夫君的责任。” 说完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我一口,顺手解开了我的穴道,他做得极其隐蔽,点穴道的动作也极为神速,还呆立一旁的狄离根本就看不到。 解开我的穴道后莫忧一把将我推开,带着厌恶,我整个人跌倒在冰冷的地上,莫忧朝着我冷笑,带着报复的冷笑。 狄离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冷漠,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跌在他们的中间,但没有人扶我一把,没有人怜我一下。 “狄离,不是这样的,是他逼我的,刚才是他点——” “闭嘴!他说得没错,他不要你才回头向我摇尾乞怜?他不要的,我狄离也会不顾惜,但你多番羞辱我,我今日就要你将你碎尸万段,说完跨过我,向莫忧冲了过去。 但他还没有冲到莫忧的身边,躲藏在四周的杀手全都涌了出来,他们明晃晃的剑一起刺向狄离。 “离——小心——” 我惊呼,心在看到明晃晃的刀锋的瞬间停止了跳动,但狄离似乎背后有眼睛一样,一个弯身就轻易地躲过了他们凌厉的剑,让我提起的心落了下去,但他们的刀剑再次向他攻去,我的双眼紧紧盯着狄离,害怕他有什么闪失,心提得老高老高,莫忧什么时候离去我也不知道。 就在他们激烈打斗的时候,我趁他们围住狄离没人注意的当儿,爬起来悄悄往下走,我要叫人来救驾,清风亭地处偏僻,又高,我真担心会没有人来救驾。 可惜我的并没有躲过他们的耳目,他们其中一个人见我离开,立刻抽身出来,用剑挡住了我,硬是将我拽回亭中,力气很大拽得我手臂生疼。 “你再动,要你的命。”他厉声喝我,明晃晃的剑在我眼前闪了一闪,但他似乎并不打算杀我,要不他一刀下来我就得去见阎王了。 狄离的武功的确厉害,几个人围着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他眼睛的余光偶尔向我射来,明明带着担忧,但是却异样的冰冷。 那几个人似乎并不准备要狄离的命,无心恋战,一边打一边往下退,但被疯狂还击的狄离逼得无还手之力,最后只好挟着我逃离。 看到他们的刀搁在我的脖子上,狄离没有说话,阴沉着脸,双眼发出骇人的光芒,但却没有放弃追捕,下到下面侍卫多了起来,但狄离似乎还顾念着我们之间一点情分,怕他们伤害我,并没有叫侍卫全力追捕,而是远远地跟着我。 目光始终追随,那冰冷的目光让我心痛,最后我被他们扔在宫门旁,六个黑衣人逃走了两个,被捉住了四个,但四个无一例外都自吞毒药而亡,也许进这个皇宫,他们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 狄离看着他们七孔流血出神,一声不吭,似乎忘记在他们旁边还站在一个满是酸楚的我。 我想向他解释所有的事情,但他连一次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看着我隆起的肚子,目光阴冷,冷得让我身体禁不住颤抖。 他快速地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大声喊他,大声地解释,但他似乎根本就听不到,越走越快,最终消失在我眼前。 我想冲过去拉住他,但被立在一旁的守卫拉住,我越挣扎,我喊得越大声,他走得越快,看到他离去的背影,我感觉我失去了他,完完全全失去了他,很想哭,但却知道哭了也没用,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是那样的无助。 我很快被狄离打入了冷宫,一日之内,天上人间。 其实我也早料到这个结局,他终是不肯信我,许是他心中那条刺在作祟,让他失去应有的判断力,让他不愿意听我任何解释。 我不知道我还能怎样?我不明白莫忧怎么会如此对我?难道紧紧是为了恨吗?我躺在冰冷的寝室胡思乱想,这里的床满是灰尘,满是蛛蛛网。 如果换了以前,我一点都不在意,可能就已经开始动手去擦床,让这里又变得明净整洁起来,但现在我一动不动,似乎所有的力气已经全部耗尽,整个人变得一点生气都没有。 就是这样躺了半天,我对自己说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都要坚强下去,狄离他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雨雾散去终会见到青天,以前他不是误解过我吗?最后我们不是也能冰释前嫌吗? 想到这点,我绝望的心又重新萌发一丝希望,我望着寝室微弱的灯火变得坚定起来,我一定要好好生这个孩子出来。 孩子是狄离的,他一定会有他那坚毅的下巴,他一定会有他那坚挺的鼻子,他一定会有他那样有神的双眼,他想不明白,难道就看不明白吗?一年,两年,我一定会等到狄离的。 但冷宫的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清苦,也许是因为怀了孩子的原因,这里人迹罕至,只有有一个长得凶巴巴的宫女送饭过来给我。 平时就是死寂,骇人的死寂,让人心慌的死寂,她对我总爱理不理的,毕竟打入冷宫的女人没有多少个是可以翻身的,好在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很暖的衣服,晚上脱了还可以盖一下。 之前还说自己脱离被冷死的命运,但现在似乎又说不准了,人这命运真是难说,就如现在我根本无法预料自己以后的命运。 这个丫鬟送饭菜的时间也不是很准时,我经常饿肚子,我很害怕孩子出生后会营养不良,我对送饭的丫头也极为客气,我将身上带着的贵重东西一点点地送给她,祈求她能对我好一些,这样我的孩儿才能健康一些。 等手上的东西送了一半后,我后悔当天自己头上为什么没戴多几支珠钗。 礼送出去后,她果然对我客气了很多,脸上也绽放了难得的笑容,不但饭菜送得准时,也丰盛了很多,让我意外的她居然偷偷给我弄了一张旧的被子。 虽然破一点,但能保暖就好,在这皇宫久了,我慢慢悟出了一些生存之道,这人与人之间原来是应该这样相处的。 静下来后,我就不禁想,为什么约我的是眉妃,出现的是莫忧?为什么约我的是她?而当天她并没有出现?莫忧会弹无忧曲,眉妃也会,难道他们是—— 怎么可能,那么柔婉的一个女子,怎会—— 这个宫中又有多少人不是带着面具?是我将人看得太好了吗?如果连这样柔婉的女子都要防,这个是世界还有谁可以相信? 我抚摩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在这深宫中,人心是如此险恶,为什么我以前没有看到呢? 许是以前有皇兄、母后他们护着,才让颜儿过了十几年幸福无忧的生活,想起他们心中还是暖暖的。 孩儿,如果你来到这个世间,娘并不愿意你活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我希望你生活在没有阴谋的广阔天地里。 在冷宫的日子孤寂而漫长,没有人聊天的时候,我就自言自语,与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说他父亲长得什么样子?性格是多么冲动,在战场上是多么英勇睿智,在感情方面又是多么愚蠢。 我有时说得幸福满脸,笑脸如花绽放,有时说得双眼闪着泪花,悲恸不已,说着说着一天就过去,日子并不是很难熬,如果不是莫忧再次如鬼魅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会永远留在这个宫中静静等待狄离他原谅我。 这次我看见他竟然很平静,我没有站起来朝他扔东西,我没有双眼喷火般质问他,我甚至看了他一眼后什么话都不说,继续低头哼着歌儿给我的孩儿听。 “我现在倒有点佩服你了,在这样的环境下你居然还有心情哼歌?” “不哼歌,难道你想我在你面前哭哭啼啼吗?”我淡淡地说,头也不抬一下。 “我知道你好恨我,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但——” “把你嘴巴闭起来,我不想看到你的人,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狄离他已经恨死我,即使你杀了我,我死与你的面前,他也不会有所触动,你何必来这里费你唇舌?”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过要再要伤害你,只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来这里见你一面,这个皇宫也不是随便能进出,我每来一次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也做好死在这个宫中的准备。” 他静静地说,声音平静没有丝毫的戏谑与嘲弄。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莫不是说你爱上我?想要我跟着你走?” 我戏谑地说。 “如果当初我能放下所有仇恨,与你一起云游四海,也许现在我们会很幸福,你说是不是?”他双眼变得深邃黝黑。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难不成今天你冒着生命危险进来就是说你后悔了?这虽然是冷宫,虽然没有什么人把守,但是这皇宫到处是守卫,一经发现,你就等死好了。” “这里有多危险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说我良心发现也好,你说我神志不清我也不介意,瀚国的君王瀚骁准备吞并边国,现在已经兵临城下,两国的战事一触即发。” “边国现在根本无法与强大的瀚国对抗,现在能救边国的只有狄离,如果你不想家破国亡,不想亲人身首异处,不想留下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就去求求他吧。” “他之所以如此恨你,是因为他爱你太深,即使如此,他还是很紧张你,我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你去求他也许还能挽救,你我言尽于此,并不是想通过这个让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改观,只是心中——” 国破家亡?沉吟这个字眼,心中无比恐慌。 “求求他吧,否则当有一天你发现国破家亡,你午夜梦回不知道何处是家乡?那种刻骨的悲凉,那种刻骨的伤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莫忧眼看着前方,双眼深邃而迷离,看起来是那样的苍凉。 第400章 绝代红颜(三十四) 狄离恨我如此?连我的辩解都不肯听一句,如何肯为一个打入冷宫女子出兵与强大的瀚国对抗? 想到这里心中甚是悲凉,狄离恨我,将我扔在冷宫,对我不闻不问,我只是伤心,我只是痛心,但痛过后,哭过以后,我的内心依然可以慢慢平静下去。 我静静地坐在这个冷宫里哼着曲,静静地等他明白,等他有一天终于想起我,但现在我听到国之将亡,心揪得紧紧的,内心波涛汹涌,就快要将我整个人冲毁,我发现我竟是一刻都静不下心来了。 如果城破国亡,父皇他们怎么办?边国的百姓怎么办?他们现在一定很恐慌,他们现在一定很彷徨无助,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停地问自己,脑海里嗡嗡作响,我扶着床沿慢慢地蹲了下来为,手脚冰冷,全身无力,我知道此时我的脸一定也会苍白得骇人。 “来,颜儿起来,别这样,地板凉,会冷着。” 莫忧的声音很柔,柔得让人动作变得缓慢,柔得让我人点恍惚,有些时候我都怀疑莫忧有两个人,一个温柔如水,一个寒冷如冰,一个温暖如阳,一个残忍如狼,他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这截然不同的性格怎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我怨恨地看着他,朝着他坚定地摇头,我不想再碰他的双手,如果不是他,狄离也许还会伸出援手救我们边国,现在什么都没了,边国走到尽头了,而我与狄离也走到了尽头,我扭过头不看他,心情有点郁悒。 “对不起。” 说完这句话后,莫忧发出一声长叹,声音让人辛酸,让人听了压抑,他的声音有点沉,但清晰传至我的耳中,他居然跟我说对不起,但说了又如何?说了狄离就会原谅我?说了能解决我们边国现在的困局? 莫忧见我不理他,无奈地将手抽回来,然后默默地转身离去,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与我之间的恩怨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化解,也不是他来告诉我这个让我绝望的消息,我对他的恨就会有一丝减弱。 莫忧出门不久,我就听到了啪啪的打斗声,是莫忧被人发现?那真是活该,他这样的人死一个少一个,死了这世间就少了一个人留下来贻害世人。 我本不想理会,他被活捉或被斩杀,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情,但出于好奇,我还是禁不住要看一个究竟。 走到门外,两团身影正在斗得难解难分,不出所料一个是莫忧,但另一个竟然是狄离,我怎么想也想不到狄离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个阴森的冷宫。 狄离他是过来看我吗?他是不是准备原谅我了?心中突然腾起一股希望,树影婆娑,月色清冷的夜,我那冰冷的心竟有一点点暖意,慢慢地渗透到全身。 我的双眼紧张地看着他们翻飞的身影,随着他们转动的身影不时转移,莫忧随身带着剑,那剑发出骸人的寒气,闪烁的寒光刺伤了我的眼,而狄离他却手无寸铁。 看到那锋利的剑朝他刺去的时候,我的心重新抽紧,不禁埋怨他怎么不随身带几个人?怎么就喜欢独来独往,要不给莫忧伤了怎么办?但所有的怒气都比不上此时内心的担忧。 我想继续看下去,但我又害怕我站在这里到时被莫忧挟持,让狄离分心,如果那样我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我快步回房躲起来,但外面的打斗声让我的心揪得紧紧的,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如同在我心中响起一样,扰得我心神不定,心慌意乱,突然响声比之前又响一些,同一时间似乎不止两把剑相碰,难道又多人?那他们是哪一边的?是莫忧的吗?如果是这样那狄离岂不是有危险?心七上八下,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不久响起停止,四周又恢复了死寂,只听到风呼呼吹的声音,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跑出去,我害怕看到狄离倒在血泊中,我害怕看到—— 待我冲出门,看到狄离依然傲然站立的时候,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剑上滴着血,一滴又一滴,闪着刺目的光,那剑是莫忧的,他什么时候夺了去? 这血是——我的双眼立刻往他身上看去,我看到他身上没有什么损伤的时候,我才放心。 “这血是他的,你很心疼是吧?告诉你如果不是他来了救兵,我今日就要他死在我手里,我就要让他在你面前痛苦地死去。” 狄离冷冷地说,声音冷,人更冷。 “我只心疼你,我只担心你,我只担心这血是不是你的。他是不是死去我并不关心,你才是我要关心的人,离,我与他真的——” “闭嘴——贬到了冷宫你依然不知悔改,居然在冷宫与他私会?居然还想兴风作浪,眉妃她们对我说曾看见你与一个男子在亭子相会,我不相信,以为她们妒忌而乱讲的话而已,今日我终于相信了。” “莫忧说孩子是他的,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希望是他在骗我,我希望你对我说的才是真的,但现在我再次亲眼看到了,我一不在你身边,他就巴巴过来抚慰你,他是过来看他的儿子,他是过来与你缠绵偷情是不是?” “他弃你如履,视你无物,你为什么死心塌地地追随他?为什么?” 狄离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在清风亭我就应该绝望,我就应该死心,他吻你的时候你没有任何反应,他搂住你的时候,你一点都没有想要拒绝,为什么我如此隐忍地唤你过来?我如此卑贱地唤你回到我的身边,你依然选择留在他身边,依然不肯不过来?” “那个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绝望吗?我今天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我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我为什么还要对你抱有希望?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撕心裂肺的一幕?为什么还要让我碰到你们在冷官私会,将我最后一丝希望完全击碎?” 他的双眼酸楚地看着我.带着受伤,他的眼神让我心疼,让人难过。 “我有拒绝他,我有反抗,他点了我的穴道,我根本不能动弹,我根本不能拒绝,他只通过我报复你,他今天过来也并不是与我私会,他只不过是为了一一” “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你给我闭嘴。” 狄离冷冷地瞪着我,大声地吼我,他跟本不听我的解释,他只想着他的痛苦,想着他的冤屈与耻辱,他从来没想过我也比他还痛苦,我比他还冤屈。 “这冷宫我并没有派人把守.我等着你回去向我认错.我等着你回去向我解释,如果你是冤枉的,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见我,但你没有,你居然安心地留在这里?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你们幽会的好地方.而这里是你们缠锦的处所,是你们大诉衷情的好时机,你当然不舍得走,我真可笑,居然为你们制造机会。 你们一定会很感漱我吧,你们一定在事后耻笑我吧,笑我愚蠢,笑我还以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还满心喜悦等着做父亲是不是?笑我被骗了还对你抱希望。” “不是这样的,狄离,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我焦急地辩解,但似乎他根本就听不到我就的话,他整个人被怒火包围了。 “我不再愿意听你说,你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女人?我怎么会爱上人这个无情骗子?我告诉你,从此以后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狄离也不会再怜悯你一分一豪,你就是跪在身边,我也决不会心软。” 他决然地说,带着让人心寒的残忍。 “离,你听我说,我——” 我上前拉住他的袖子,但他狠狠甩开我,我死死拽住他,但他的力度太大,我整个人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很痛很痛,当我艰难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不已了。 他一定是准备过来听我解释的,他的心里一定还惦记着我的,为什么?为什么莫忧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现,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命?不行,我不能与他这样不明不白下去,就是死我也要死一个明白。 我冲了出去,边走边停,这里果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要不莫忧也不会如此轻易见到我。 我先去了他的寝室,那里空无一人,那张雕花大床依旧,但早己经物是人非,连门口也已经没有守卫,以前这里总是站着黑白兄弟,他们就是我的保护神,如今阴阳相隔。 想想我的心无端生出一种悲凉感来。 我抚摸着那柔软的被子,竟有点想笑,这里我应该是没有机会回来了,以前的缠绵,以住的开心甜蜜不停地在心头回放,我告诉自己不要在回想,但越控制以往的点点滴滴更是频繁出现,对比现在的处境让我心觉得凄凉。 我离开寝室的时候心真的很痛很痛,现在己经夜深,他已经在别的女人身旁歇下了吧,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我为什么变得那么爱他?我为什么要那么在乎他?他在这个宫中有那么多女人,他是那样的霸道,那样的善妒,我明知爱上他注定要痛苦,我依然是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实在害怕在他的妃子处找到他,我害怕他搂着她们羞辱我,我还是不能承受。我步履蹒珊地走在路上,满眼忧伤,过往的宫人惊愕地看着我,我甚至听到他们在身后议论纷纷,他们说我不是打入冷宫了吗?怎么出来了?莫非王又重新宠爱她? 因为平时我很少出来露面,也有一些人根本不认识我,在我于他们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们只是盯着我的脸,然后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艳。 她们死死盯着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不停地小声地询问,这是谁?皇上宠幸过的女人?她什么时候也怀上了孩子?怎么就那么好命?不过也难怪,长得那么美,王一定会沉迷的。 我没有任何心情去理会他们各种各样的目光,我也不介意他们心中的揣测,我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御书房找他。 御书房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我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李公公,我看到了站得直直的守卫,夜太静。 第401章 绝代红颜(三十五) 我听到了御书房里面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那是纸张被撕碎的声音,那是东西被砸碎的声音,那是狮子怒吼的是声音。 李公公的身子随着那一声声响声有节奏地颤抖着,额头闪着晶莹的汗珠。李公公一边颤抖一边擦着汗,还是显得很害怕,他一定是在里面发脾气,我可以想象他那铁青的脸。青筋突起的手,他狂怒的样子应该没有人不心寒。 听到他怒吼声我的身子也禁不住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心痛,是无奈,我不敢在这个时候找他,这样不但徒然无功,还会火上加油,适得其反,我我要在等他整个人冷静下来,但没有想到这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 李公公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态度还是很谦恭,但身子仍微微抖着,许是狄离给他的惊吓太大,伴君如伴虎,他是皇上,一个不高兴就可以让所有人人头落地。 “你还是请回吧,皇上今天不知道干什么,一回到御书房就砸东西,直到现在还在砸,里面应该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样子了。” 李公公小声地说,似乎害怕被狄离听到,看到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我更不敢多言。 “谢谢公公,你不用进去替我通传,我就站在这里等他。” 我淡淡地说。 “娘娘,你怎么还那么顽固?还是回去吧,现在已经夜深了,并且你还怀孕在身,如果孩子保得住,你将来还有机会,如果这孩子保不住,就——” 他怜悯的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眼神让我心暖,也许在这个勾心斗角的后宫,这样的目光太少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不管他是出于任何目的,但他的话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我谢了他的好意,还是要坚持站在这里等狄离,因为我这次可以走出来,下次就不和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如果他派人把守,我可能真的老死在那个冷宫中都见不到他一面,在这个宫中我太弱小了,弱小得无力反抗,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我不能错过。 今晚的风很冷很大,我现在有了孩子,我不能再让自己病倒,我蹲在门外那棵大树下,将衣服搂得紧紧的,让自己更暖一些,直到很久很久御书房才没有发出那让人心颤的声音,但四周恢复它的宁静时,已经离他上朝时间不远了。 如果是以前我就可以轻轻地替他擦脸,为他穿上明黄色的皇袍,看着他英伟的样子幸辐地傻笑,要不就是死拉硬拽他起床,他赖皮的样子让我忍不住要骂他,但到真的不能再拖延的时候,他又自动自觉地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让人发笑。 以前我们是多幸辐呀!即使知道他有很多女人,即使心中也偶尔禁不住一阵阵酸涩,但很多时候,我心中是被幸福充盈着的,但如今我看他一眼都成了奢侈,更不要说替他穿衣服,替他擦脸,我们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他的心恨着我,他讨厌看到我。 这时候我看到了宫娥们忙碌的身影,她们捧着温水进去侍侯他,我重新站了起来,等候他的出来,以前看到他,他都会宠爱地将我搂入怀中。 我可以朝他撒娇,我可以与他斗嘴,如今看到他我竟然连叫他一声都觉得害帕,他似乎已经不属于我了,他已经不是我的离,他也不会亲热地喊我颜儿,心中不禁一阵苦楚。 不久我听到了门响,我听到了脚步声,他总走很准时,我迎了上去,我等了一晚一定要跟他说清楚。 他看见我的瞬间整个人楞了一下,我看见他的手朝我快速伸了过来,但可惜很快他又生硬缩了回去,眼神由开始的怜惜担心慢慢变得冰冷。 “站了一晚?” “嗯。”听到我的回答,他冷哼了一声,带着不屑。 “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会很担心,我会很心疼,但现在你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你死了就如被我踩死了一只妈蚁一样,死不足惜.不要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对你我已经绝望,就是你再在这里站上十晚,我还是不会瞧你一眼。” 他不再看我,抬腿就走。手禁不住猛地抖了一下,心又似被割了一刀。 我冲过去拉住他,他绝情地甩开我的衣袖,我再冲过去,他狠心地将我推倒,毫不顾惜我肚子里的孩子,但我不会放弃,我爬起来再拉住他,我不能让他误会下去,我不能。 “我都不要你了,你还死赖上来干什么?我狄离要多少女人没有?要多美的女人没有?滚——”他向着我怒喝,声音带着极度的厌恶,让我心冷如冰。 我再次跌倒在地上,身很痛,心也很痛,我用手撑在地上,绝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冰冷,那样的决然。 走了十几步,他突然转过身子,朝我走回来,他是不是还怜惜我,他是不是终是心疼我,过来扶我一把?我心中升腾起一抹微弱的光芒,我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他最后的怜悯。 但我眼神慢慢黯淡了,我心中希望的光芒慢慢熄灭,因为我发现他双眼比刚才更冰冷,那残酷的光芒刺得我很痈,李公公与他身边的侍卫也跟着走过来了,他对身后的侍卫大声说: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到冷宫去,从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冷宫半步,如果我发现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杀——” 他全身升腾着浓浓的杀气,似乎真的想把我凌迟处死,那个杀字余音袅袅,在我脑海嗡嗡地不停地响,他说杀,他说杀,他居然恨我到了如此地步。 说完他大踏步地离开,不再看一眼那个己经夫去了灵魂的我,我被侍卫架着离开,像被人扔垃圾一样扔在冷宫的地上。 我听到了李公公长长的叹息,他一直跟在狄离的身边,看到他曾是如何宠爱我,现在又是如此地恨我厌我,在这个宫中这样的事例他应该是见多了,多得麻木了,但他还能为我叹息一声,实在难得,我昨晚冷了一晚,等了一晚,就只是等到李公公一个绵长的叹息。 狄离那一个杀字让我心寒如冰,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心痛之余我想起了边国面临的困境,我想起了我的父皇他们,现在瀚国已经兵临城下,我边国危矣。 第402章 绝代红颜(三十六) 每次送饭的宫女过来,我就要她帮我打听一下边国的局势,但每天传来的消息让我心碎,让我心急如焚。 边国的处境一天比一天坏,先是被攻破了边境,然后又被连破了两个城,边国动用了所有国力来抵抗,但是依然无法挡住瀚国疯狂进攻,瀚骁前进的步伐,他是一个恶虎,摧毁了我仅存的幸福。 我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忧心,我又开始失眠,梦中看见父皇带血的脸,他的手被砍断了,血汩汩地流出,他远远看着我痛哭,声音悲切,他对我说:颜儿,国亡了,国亡了,亡在我手上,他越哭越悲凉,整个人似疯狂一般。 一会我又梦到皇兄,他没了头颅,他也对我哭,哭他死得很惨,哭他没了头,到了阴间那些小鬼欺负他看不到东西,经常打他。 我也梦到母后,母后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容颜憔悴,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年,她哀伤地看着我,我叫她,她充耳不闻,我抱她她却一忽就消夫不见,任我怎么叫,任我怎么找她都不肯出来。 我看到鲜血如小河一般流淌,我看见尸骨叠着尸骨,他们死得很恐怖,死得很可怜,我听到了小孩的哭声,他们在寻找他们的爹娘,声音带着恐慌。 在这个时候我很希望能下一场大雪,那洁白晶莹的雪将所有的尸体覆盖,将流淌的血河冰封.但我只听到北风呼呼地吹。 我只看见全世界萧瑟一片,雪却久久不肯下,邢刺目的红,刺得我眼痛,那尸体多得让心惊吓,我拼命地跑,拼命跑。 但无论我逃到哪里哪里都是鲜血,哪里都是尸体,我夜夜在噩梦中惊醒,醒来时泪湿枕巾,我又开始失眠,我又开始不敢睡觉,如当初一样。 我甚至不敢再询问送饭的丫头,我害怕,每次听到瀚军又被攻破一个城,我的心就会抖一次,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下,鲜血直流,好痛好痛。 我睡不着,我坐不定,我整个人变得烦躁异常,他们是我亲人,边国是我的国家,我不要他们死,我不要边国灭亡。 “从此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冷宫半步,如果我发现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杀一一” 狄离的声音再次在我耳畔响起,我离开这里他会杀了我的,但如果国破了,家亡了,他也恨不得我死,我还何必贪恋这个尘世。 我必须要再见狄离一次,我去找他了,冷宫四周依然没有人把守,他没有照他说的那样杀我,但却避而不见,无论我在外面怎么哀求。 无论我怎么喊他的名字,他就不肯出来见我一面,有时我在外面整宿整宿地站着,每次他出来,他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周围的侍卫会将我拉走。 送饭的官女叫小青,已经不年轻了,相处久了,拿我的珠宝多了,也开始怜悯我。 “你何必去自取其辱,皇上他有那么多女人,他又怎可能会再见你,你还是留在这里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兴许还有机会。” 她们都觉得孩子是我最后的机会,是我挽回他冰冷之心的法宝,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孩子是他心中一条刺,是他最恨我的原因。 “我也知道,我也想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但是我能等,我的父皇不能等,边国不能等,眼看边国快一夕灭亡,我还怎能等呢?小青你一定要帮我。” 我哀求她,我将我身上唯一还值钱的东西送给她,这些都是狄离挑选给我的,件件都是价值不菲,每次小青看到双眼都会发着光。 “你尽力帮我,如果我能重夺皇上的心,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如果不行,你也没有任何损伤,对不对?” 她知道我曾经是如何得宠,是如何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使现在我被打入冷许宫,毕竞还是怀有皇上的龙种,但她根本不知道我与狄离的误会有多深,怨恨有多浓。 她沉思了一会终于答应了,我知道她会答应的,在这个宫中有人照拂着,比无凭无靠,无依无幸的人更容易生存下去,她也想找多一个依靠。 “你有什么要奴稗做的尽管吩咐吧,能做到的我一定替你去做,能帮你打听的,我一定会帮你打听。” 她低下头对我说,脸上很严肃。 “我要一把琴,我要知道皇上的行踪,这些你能做到吗?”我淡淡地问。 他不是说我没有弹琴给他听吗?他不是说我不曾在他面前起舞吗?现在有了孩子我己经不能起舞,但起码我还能弹琴,我要用我的琴音打动他,要用我琴音让他在我的身旁驻足。 “这些都不难办到,宫中各个小主都有琴,我在这个宫中那么长时间,这个还可以帮你完成,皇上这段时间对新来的丽昭仪异常宠爱。” 他的话,让我的心又微微刺痛了一下。 “新来的丽昭仪的寝宫在哪里?” “昭仪住的地方叫梅宫,因为寝室外就是一片很美的梅林,听说这段时间皇上兴致好的时候,还会去那里与她一起喝酒赏梅。 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那里一定很美,梅林离昭仪的宫室不远,如果你是想弹琴给皇上听,打动皇上,皇上应该能听到,我可以将琴搬到梅林给你,除了这个,其它的我就帮不上忙了。” “谢谢你。” 我感激地看着她,虽然这只是一笔交易,但交易成功也不容易,梅林,梅花盛开的地方一定很美,梅花怒放时,我的琴音能打动他那冰冷的心吗?我的琴音能让冰雪融化吗? “如果皇上能重新宠幸你,我不求你感谢,你给我赏赐已经很多,够我花一辈子了,这个深宫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要那么多珠宝也是不是枉费了。” “万一皇上责怪下来,你能不提起我就感激不尽了,其实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许是你的眼神打动了我。” 小青长长叹息了一下,有点懊恼,似乎有点后悔如此轻率地答应了我,毕竟圣意难测,谁知道结果会如何?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嗯,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结果如何,我一定不会连累你的。”、我肯定地说。 “我相信你,要不也不会帮你,你与宫中那些女人不一样,但在这个世界上好人未必得善终,在这个深宫谁的心最狠,谁的手段最毒辣,谁就能存活下来,你并不适合这里。” 她第一次对我说那么多话,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此时我更深切体会一名宫女的寂寞与悲凉,她们所有青春所有美貌都在这个高高的宫墙中消磨殆尽。 有多少女人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又有多少女人能得到皇上一辈子的宠爱?也许这就是这深宫为什么那么残酷的原因。 寂寞让人争宠,权力引起纷争,这个后宫比战场更残酷,但最惨的还是这些慢慢老死的宫女,一生不知道什么是情爱,但我自己知道了吗?我自己就拥有了吗?心中又是一阵黯然。 在冷宫呆了这么多天,我终于又走了出来,但感觉外面的天空并不比冷宫的晴朗,风却比冷宫的更大,我看不到一丝阳光,一切都是冷冷的,阴阴的,冷得我拢上衣服还是有点发冷。 是天气真的那么冷,还是我心中害怕? 第403章 绝代红颜(三十七) 我终于去到传说中的梅林,这个梅林真的很美,美得似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点点红梅在风中含苞待放,开得是那样的热烈,那样狂放,在寒冬腊月绽放的红梅我冰冷的心带着一丝暖意。 如果是以前,狄离可能将我抱得紧紧的,与我一起看梅花在冬日里绽放,我可能会闭着眼睛静心听梅花轻轻飘落的声音,甚至倾听它绽放时发出的丝丝声响。 他应该还会是不是偷吻我一口,还会温柔地抚摸一下我那微微隆起的肚皮,说着只有我们能听懂的情话。 他也会在这个梅林发出爽朗的声音,声音震落之上一些花瓣,花瓣随风飞扬,此情此景一定很美丽。 我偎依在他怀中幸福地笑,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娇羞地细细感受他粗糙的手拂过我的脸颊时麻麻的感觉,羞红了脸慢慢回味他每一个吻?或轻吻或狂放。 我闭上眼睛,脸上竟禁不住绽放甜蜜的笑容,当睁开双眼,梅林下,点点花絮飘落,我看到他向我冲来,脸上带着笑,他笑了,笑声冲上云霄,果然是那样爽朗那样的幸福。 我挣开双臂,想要抱住他,却发现他消失了,我揉揉眼睛他真的消失了,我揉得眼睛都有了眼泪,他还是不出现,原来一切都是幻像,我发现这段时间我经常出现幻觉,许是郁悒所致,许是忧思所致。 我不禁嘲笑自己,他怎会再对我笑,他怎会向我冲来?他能出来看我一眼就很好了,他能静下心来听我说话就好了。 我拨弄着琴弦,我很久没有弹过琴了,自从莫忧将我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我就在没有弹琴的冲动,因为我的琴音已经无法带给别人幸福,我的琴音总是哀伤总是悲凉,只会让听到的人绝望。 我想弹一首轻快的曲子,我想边弹变笑,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流泻在我指尖下的全是忧伤,全是伤痛。 我想起了了在满春搂的屈辱,我想莫忧嘴里吐出的残花败柳,我看到狄离愤怒的眸子,我记起他绝情地甩开我的手,我记起他嘴里吐出那冰冷的杀,心凉了,心痛了,手不停地动,我弹了一曲又一曲,我始终是等不到狄离出现,我始终是听不到开门的声音。 此时他正与新选的昭仪缠绵吧?我抬头看天,灰蒙蒙的一片,有什么飘落下来了,是雪,是雪,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它点点地飘了下来,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手上,落在那琴弦上,手慢慢地硬了,痛了。 但我依然弹,下雪了,我还是等不到他,也许这辈子我等不到他了,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在我的琴音中飞舞,是那样的肆意,那样的狂放。 我看着远处,但双眼迷蒙,不知道是雪迷住了我的双眼,还是我的心迷住了我的双眼,我什么都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失落还有绝望。 他不会再出现了,他不会再看我一眼了,许是我的琴音已经无法带他幸福,许是我的琴音太哀伤,根本无法打动他。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身子一动雪就往下掉,可能坐得太久了,有点头晕眼花,身子禁不住摇晃了几下,想用手拨走琴弦上的雪,但却发现手已经僵硬了,不知是冷硬了,还是弹得太久了。 我长叹一声,准备离去。 “怎么不弹了?继续呀。” 冰冷的声音传至耳朵,虽然冰冷但却熟悉,是他,他终于出现了,我惊喜地扭头看过去,纷飞的大雪中,狄离搂着一个绝色女子傲然站在我前面。 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女子将整个头都埋入狄离的怀中,一如当初的我,狄离的怀抱永远是那么温暖,可惜现在温暖的已经不属于我,虽然我现在也冷得全身发抖,但是已经没有人温柔将我搂入怀中。 “你难道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当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无情。 那名绝色女子看我第一眼时,眼里流露出惊艳,但很快清泉般的美目很变成嫉恨与敌意,她更紧地搂住狄离,挑衅地看着我,可惜我这个时候所有心思不再她身上,也没有留意到她长得与我竟有几分相像。 “我怕死,但我还是要来见你。” 我淡淡地说。 “我倒也想听听,你为什么来见我,丽儿你先进去,外面冷。” 他对偎依在他身旁的女子万分温柔,声音带着甜腻,眼睛带着宠溺,看得我心中一阵酸楚,但女子却向他撒娇,赖在他怀里不肯离去。 “丽儿乖,你再不回寝室,离可真的不客气了。” 他暧昧地说道,羞得丽昭仪满脸通红,红着脸跑了,但回眸看我的时候,双眼却带着得意,她在向我示威。 此情此景是那样的熟悉,我曾告诉过自己狄离对我的爱是独一无二的,他与我说的话,他与我做的事情不会再与其他女人重复的。 今天一看,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男儿果真都那么薄幸吗?心如刀割,一下子心灰意冷,如果不是有求于他,我早已经扭头就走了。 “现在没有人了,你可以说了。” 他眼睛并不看我,只看着那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到他的双眼比那些飘雪还要冷。 我本来满腔热血,我本来有很多很多话要对他说,但自从看了他与丽昭仪那亲热的一幕,我竟然变得哑口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话说?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你在这里弹琴不是想要挽留我的心吗?不是想重新勾引我吗?怎么现在无话可说了?” 是不是发现这个世界上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是不是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你,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开心很幸福?是不是觉得所有心思都白费了。” 他得意地嘲笑我。 “真难为你了,大着肚子四处走,还要抬着一个琴来这里,花了很多心思吧,我要听曲子大把人弹奏给我听,我要看跳舞,后宫佳丽个个都可以为我而翩翩起舞,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的琴音脏了我耳朵,你身体脏了我的手,我现在碰都不想碰你一下。” 他斜着眼睛看我,眼里尽是鄙视。 我知道我来错了,我知道我做了那么多事情都枉费了,我何必来自取其辱,即使我跪在地上求他,他也不会答应我的,他只会嘲笑我愚蠢,只会嘲笑我自以为是。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那琴我就让它埋在冰雪中吧,就如我的心一样。 “你——你——你这是算什么?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你煞费苦心难道就愿意这样就走了?” 他对着我怒吼,竟然有点气急败坏。 第404章 绝代红颜(三十八) “我依然没有理他,继续往冷宫的方向走去,并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决然,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他。 “你居然一声不吭就走?你当我是什么?你当我说的话是什么?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冷宫半步吗?难道你真不怕死?” 他突然一个箭步将我拽住,力气很大,带着怒火。 “我走了还不行吗?”我怨恨地看着他。 “难道心血来潮想弹琴了?有什么目的?说——”他怒视着我,双眼发出锐利的光芒,凶狠得要吃掉我一样。 “你说过喜欢我弹琴给你听,所以我来了。” 我淡淡地说,心竟静了下去。 “冷宫住怕了,是太清苦还是寂寞难耐?难道莫忧没有过来抚慰你这颗寂寞的心灵?” 他唇角扯出一丝冷笑,声音带着戏谑,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说,为什么他的声音,他的话变得如此刺耳,即使我知道可能是他误会我才出言相讽,但这样的话我依然难以承受,是我的承受能力太差?是我要求得太多? “我与莫忧是清白的,他那天到冷宫找我只是告诉我瀚王已经兵临城下,我边国岌岌可危,可能有亡国的危险,所以——” “可笑,你们如果没有私情,他巴巴来告诉你干什么?虞颜,你真的是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如果清白,这孩子怎么来?” “他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说你爱的是他,你在乎的是他,你根本不知道,听到他这样说时,我的心是如何——”他眼闪过一丝苦楚。 “孩子是你的,自从跟你进宫后,我就一直没有见过他,我整天都留在宫中,几乎都没有出过外面,能见过他吗?黑白兄弟他们就可以帮我做证。” 说到黑白兄弟时,我脑海又出现他们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我竟然忘记她们已经不在,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又如何能做证?想起他们惨死,心中一阵黯然。 “黑白兄弟?你还有脸提他们?我真的后悔,不应该将他们安排在你身边,要不他们现在还没有死,他们兄弟俩对你那么好,他们兄弟俩倒在血泊中,你居然跟这个混蛋在—— “你这个女人真是无耻,真是冷血。” 他眸子变得通红。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任谁说了我也不相信,但现在我彻底相信了,一次可能有误会,现在两次了,你们幽会两次都被我看到了,除了这两次,还有多少次没有被我碰到?如果我狄离还相信你,我就是全天下最笨的男人。” 他对着我怒吼。 “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就是全天下最笨的男人,你只会相信看到的,根本不会用脑子去判断,没有人比你更蠢。” 我大声地吼他,声音包含我这段时间所有的怒气与冤屈。 “如果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我要这双眼睛干什么?如果我不相信我自己看到的,难道我还相信你说的。到这个时候还想狡辩,到这个时候你还有脸骂我是全天下最笨的男人。” 他突然钳住我的下巴,很用力很用力,他灼热的气息喷得我一脸。 “我没有狡辩,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愧疚。” 我冷冷地说,但被他钳住嘴巴,声音变得有点含糊不清。 “你今天来见我是为了你们边国是不是,莫忧告诉你边国即将灭亡了,你现在才知道只有我才可以救你们,所以后悔了,所以想再重投我的怀抱?想再次利用我是不是?” 狄离的声音带着讽刺,但我无法否认,我的确是因为这个来找他,并且希望他能明白我被没有背叛他。 “没开口就是默认了,要不要我告诉你两国最新的情况?你已经很想知道是不是?” 他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笑,笑容了带有报复的畅快,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到了如此地步?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往坏的地方去想?是他不相信我,还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来,给你看看。”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一张纸,向扔垃圾一样扔到我的身上,我抓起一看,手一下子抖了,那是父皇的字迹。 原来早在几天前,父皇已经写信求他出兵相救,他说边国已经无力反抗,边国已经面临灭国,父皇还答应赠送我边国的大量财富与宝物酬谢。 “想我出兵?不可能,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这就是爱上别的男人的下场,这就是带给我耻辱的下场,现在后悔了是不是?” 狄离突然仰天长笑,声音很大,震落枝头上一些雪,雪纷纷落了下来,很是好看。 “不出半个月,你们边国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出半个月你就会无家可归,你再无任何亲人可以依靠。” “不——不——我不要这样——” 我凄厉地喊,我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求你,我求你,我求你救救边国。” 我开始哀求他,我双脚一软,竟然跪倒在他的身下。 “我没有出兵攻打边国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与强大的瀚国对碰,值得吗?我真后悔以前为什么要如此捍卫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国家?以前的我真是愚蠢。” 他冷冷地说,声音比飘落的大雪还要冷,那一抹嘲笑是那样的残酷。 “狄离,我求求你,只要你肯救我们边国,我愿一世为奴为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都愿意,你要我死我也愿意,我求你了。” 我声泪俱下,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死?你以为你的命还值钱吗?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你也不例外,你错得太离谱了,你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现在发现我能救边国,就开始想方设法地来接近我。” “告诉你,你这些拙劣的伎俩让我不齿,让我对你更加心寒,你的琴音的确很吸引人,听了让人肝肠寸断,听了让人想哭,但当我知道是你弹的时候,我觉得想作呕。” “你回去吧,我体谅你带着肚子也有勇气出来勾引男人,饶你不死,别想得寸进尺,把自己赔进去,我要进去陪我的丽儿了。” “她还在等着我,她不像你那么有心计,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最重要她的男人只有我一个,而不像你水性杨花,得一想二。” 狄离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让我独自一个人伫立在天地中,他就这样离开了,在他心目中已经将我彻底与水性杨花这个词联系起来了。 我千方百计讨好他,结果适得其反,他以为我是为了利用他而勾引他,他总是以为我对他完完全全的利用,而没有一丝一毫的爱。 我在风雪中站着,整个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这块梅林的梅花开得那么绚烂,开得那样热烈奔放,为什么我却如此无力。 我匍匐在梅树下,不言无语,整个人痴了一般,半个月内边国就会覆灭,半个月后我就再也见不到父皇他们,再过半个月,我就已经是无家可归?无国可返?不——我不要这样—— 我混混沌沌地爬起来,朝丽昭仪的寝宫走去,有几个守在门外的士兵挡住了我的去路,李公公也在前方站着,他的双眼带着怜悯。 我听到他们正在里面欢笑,我已我听到那个女人的娇声软语,此刻他们正情意绵绵,此刻他们的寝室是多么暖和。 “狄离——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可以这样冤枉我?”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里面的声音停歇了一会,但很快居然响起男人粗粗的的喘气声。 我大喊大叫,想用自己的声音将他们的声音压下去,但侍卫们开始驱赶我,甚至动手推我,李公公于心不忍,说我怀上了皇上的骨肉,叫他们手脚放轻点。 听到李公公这样说,侍卫们倒全部停下手来,怕伤到我肚子里的孩子。 “狄离,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我就冲进去,我就死在这里,我死在这里。” 我决然地说。 里面的声音停了,很快我听到了推门的声音,狄离他出来了,他的眸子里带着怒火。 “你这个疯女人,要死滚远点,别玷污了这里,我告诉你,对背叛我的人,从不手软,我对你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将她扔回冷宫,看守着她,让她从此永生永世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我可以不踏出冷宫,我可以永身永世留在那阴冷的地方,求你救救我的父皇,求你救救我们边国,我求你。”我爬过去拉住他的衣袖。 “滚——你这个不贞洁的女人,别玷污了我的袍子,你要求去求你的莫忧去,你们不是情意绵绵,你们不是在冷宫幽会吗?我现在就给你们在里面幽会一辈子。” 说完猛地将我一推,他的力度太大,将我推得很远,我也跌得很重,腹中一阵疼痛,痛得我得心一阵抽搐,但在这时候心中的痛已经超越了任何痛。 我挣扎地爬起来想再拉住他,但我已经没有接近他的机会,周围的侍卫得到他的命令,将我拖了起来,往冷宫的方向拖去,毫不顾惜,而他也拂袖而去,不再回头看一眼,我的心很冷,我的肚子很痛。 回到冷宫的时候,腹痛更甚,感觉下体有什么流出来一样,低头一看,我吓得呆住了,我看到了血,很多很多的血,那鲜红的血从我的下体不断地流了出来,根本没有要断的感觉。 第405章 绝代红颜(三十九) 我慌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不要这样子,他是我心底最后得期盼,我不允许他出事,我要他活着,我不允许他离开我,我不允许。 我大声地喊人,声音沙哑而彷徨,但根本没有人回应我,我想跑出去,却发现全身没了力气,我挣扎着爬出去,我知道今晚外面有侍卫把守着。 我艰难地爬到他们身边,血流了一地,随着我移动的身子,留下了一条血路,是那样的骇人。 我对他们说我的孩子就快没了,我要见御医,求你帮我找御医,他们冷漠地对我说冷宫的女子没有资格求医。 我求他,我哭着求他,我说不能没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皇上的骨肉,但他们根本不为所动,即使眼神出现怜悯也是一闪而过,依然是冷冰冰的,他们冷漠地对我说,是皇上吩咐他们看牢我,不允许我踏出冷宫半步,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冷宫了。 他们的冷酷的声音让我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他们冰冷而大力的手将我重新拖回去,沿着那条一条血路将我拖回去,我的衣服,我的发全粘上了血,像一个鬼,在这一刻我的心死了。 我与狄离的孩子就这样没了,没得无声无息,没得除了我无人知晓,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也许他也不愿意来到这个没有爱的世界,也许他也不想来这人世经历人世间所有的苦难,我不应该觉得难过,我应该替他高兴,我应该替他感到幸运。 但我无法再看到他长得什么样子了?曾经我在的多少寂静的夜晚,幻想他的样子,但现在我无法看到了。 我没有机会摸一下他的脸蛋,我没有机会听他稚气地喊我一声娘,没有机会等到他冲向我的怀抱,这是怎样一个遗憾?怎样的一个伤痛? 我的孩子没了,他没了,我再也不可能看到他了,我趴在床上痛哭,哭得快没了力气,哭得气若游丝。 我晕了过去,似乎跟随孩子一起死去,如果能再投胎为人,变得没有那么痛苦,那多好。 我不知道晕了多少天,我不知道身上流了多少血,眼流了多少泪,我以为我无法活了,但想不到在小青的照顾下,我竟然活了下来,居然还有机会睁开双眼看看整个冷酷的世界。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后我孑然一身,梦醒后我连孩子都没有了。 小青虽然知道我无翻身之日,虽然知道我再也没有值钱的东西给她后,许是可怜我,对我也不是很差。 她会叨叨絮絮地说我傻,说我不应该再有妄想,她安慰我说没了孩子更好,在这个深宫里杀人不见血,我一个没有人撑腰的女子想要看着孩子健康活下去只是奢望。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连他的样子都不没有看到,心不会那么痛,她对我说做人什么都要忍,她在这个宫中那么久了,什么没有见过。 古往今来最无情就是帝王家,爱上皇上注定一辈子悲哀,别奢望皇上能对你有一丝一毫的爱,别希望帝王对你付出他的真心。 她也跟我说瀚边两国的局势,从她的嘴里,我知道我们边国彻底覆灭了,瀚骁的战马踏入我们边国的国都。 边国在一场大火中完完全全消失,这场大火燃烧了三天三夜,火光照亮了边国的是上空,浓烟笼罩了整个天地。 没有人再见过边国的大王,也没有人再见过国的美丽贤淑的皇后及他们那善良而英俊的皇子。 有人说瀚骁的长剑直直刺进我父皇的胸膛,血洒满了一地,是那样的骇人,有人说边国皇室全在大火中烟消灰灭,无人能幸免。 他们所有人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也有人说他们在大军攻进来的时候,趁混乱逃走了,瀚骁为了斩草除根,到处搜捕他们,扬言生要见人,死也见尸。 心最终是被撕裂,所有的梦幻最终一夕破灭,孩子没了,国亡了,家破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心底那一抹最后的期盼?抑或自己害怕死亡?但我心里总是不愿意相信他们已经葬身于那场大火中。 我希望他们真的趁乱走了,离开这个纷纷扰扰的乱世,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平静地生活,等待着我去与他们团聚。 当我知道边国覆灭的那一刻,我对狄离的心死了,也许早在孩子没了那一刻,也许早在我满身鲜血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对他不再存在任何期待,我不需要他谅解我,我不需要再向他解释任何东西,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向他欢笑。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恨他,我恨他的程度不亚于莫忧,我怨他的程度也不亚与莫忧。 从此我也记住了一个名字——瀚骁,他声名显赫,他是让人心胆俱裂的一代霸主,他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 但就是他让我们边国在熊熊的大火中燃烧,是他让我们边国在火光中灰飞烟灭,是他让我无家可归,是他让我再也见不到慈爱的父皇,美丽的娘,是他,是他毁了一切,摧毁了我所有的美梦,我恨他,我恨死他。 我在黑色的夜发疯地叫,声嘶力竭地喊,我摔东西,我将所有能撕毁的东西都撕毁。 我当那张床就是瀚骁,我踢他,我拍打他,如果我有刀子,我会一刀刀将他凌迟至死,将他割成碎片,让他在风中飞扬,最后灰飞烟灭。 第406章 绝代红颜(四十) 我哭到没有眼泪,我打到没有力气,我喊到没有声音,整个人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双眼茫然而空洞地看着窗边,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觉得我已经死了,现在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没有爱只有恨,只有刻骨的恨。 孩子没有了,我不再害怕天气冷会冷着他,我也不害怕摔倒的时候会摔疼他,我常常不盖被子躺在地板上,那冰冷的地板让我的心更清醒。 我不想再睡着,我害怕睡着,梦中我总会看到火光滔天,我总会看到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在大火中化为灰烬,黑色的灰在火光中飘舞。 我甚至会在火光中会看到父皇母后他们在火中痛苦挣扎,他们在绝望地大声呼救,周围的人都忙于逃命,没有人理他们,他们就这样在火中挥舞着双手,是那样的凄惨,那样的绝望。 梦醒来后,我都会出了一生冷汗,我也不去拭擦,如一个鬼魅那样呆呆地走到窗边,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如果真的有鬼,如果真的有灵魂,我不会害怕,父皇你们就来看看我吧,颜儿想你们了,颜儿想你们了,在这个时候泪总是无声地滑过,冰凉冰凉的。 但我内心深处总是希望他们好好活着,希望他们能找到一个世外桃源,平静地活着,即使永生不相见,只要他们过得幸福平静就好了,但我也深知这样的希望是多么的微薄,微薄得几乎不可能。 从此我喜欢上喝酒,我依恋那短暂的迷醉,它会让我的心灵有地方停泊,偶尔我会央求小青送一壶酒过来给我,小青对我也还真不错,帮我把酒弄到手,但我不会一次喝一点,小青给多少我就喝多少,每次都喝到酩酊大醉,喝到又哭又笑,像一个疯婆子一样,慢慢地小青她不肯再送酒给我。 是我没有东西在给她了吗?是她已经不再怜悯我了?抑或是我喝得太多太多,多得让她无法承受,也多得让我无法承受? 我每天披散着一头乌发,肆意而凌乱,所有发夹珠钗我都已经拿来送给小青了,其实最重要我也没有这个心思再梳妆打扮,打扮得那么漂亮有谁看?有谁怜? 即使他愿意看,即使他会怜我,我也再不稀罕,在我家破国亡的时候,当大火将边国烧足了三天的时候,他一定正与他的妃子作乐,他一定正看着那熊熊火光在冷笑,他让我无法原谅他,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我的心死了,狄离在我心里死了,这个男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见他。 我每天除了吃饭就走出门外,坐在大树下看着远方出神,想着我的父皇母后,坐到累了,困了。 我有时会跑回那张没有暖意的床上休息,有些时候就直接在大树底下偎依着大树过一夜,就让这些呼呼的冷风将我吹倒,就让这些大雪将我冰封。 但让我意外的是,经过一段时间风吹雪淋,我的身体不但没有垮下去,竟然慢慢有所好转,流产后孱弱的发软的身子正在慢慢恢复了力气,这让我很难受。 难道我受的苦还少吗?难道我边国毁灭带给我的伤痛还轻吗?为什么我不是骨瘦如柴?为什么我不是孱弱多病?为什么我不是卧床不起,一命呜呼? 身体的确越来越好,但心中的绝望与悲痛却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今晚,没有下雪,但风很大,很冷,很刺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倦缩在大树下不愿意回去,冷宫里微弱的灯火让我没有丝毫的暖意。 我迎着冷冷的寒风,头脑越来越清醒,我不敢睡,我不想发噩梦,但我发现清醒的时候,自己何尝不是处于一场噩梦中?我何尝不是活得异常痛苦?其实是梦是真还有区别吗?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幻,我都找不到出路,我都已经找不到出路,我似乎被绑住双眼走在分岔路上。 我轻轻得从树下站起来,今晚的风太大,刮得头发凌乱,刮得衣袂翻飞,风卷起的沙尘,迷了我的双眼,擦一下,竟然擦出了眼泪,多难得。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眼中有泪了,我以为我的泪已经流光了,原来眼泪总没有流光的一天,就如哀伤痛苦没有灭绝的一天,它要来的时候就会汹涌澎湃地涌来。 我转过身子,夜幕中,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在黑夜中驻足,他眼望着我寝室的灯光,身影是那样颀长,不知道是不是夜太冷,月太幽的原因,我竟觉得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寂寞与悲凉。 但已经与我无关了,从孩子失去的那一天,从边国灭亡的那一天,我已经不允许我对他还有一丝一毫的爱,我也无法再对他有一丝一毫的爱,一分一毫的情。 他听到声响,转个身子,四目相对,我的双眼空洞而无情,他的双眼迷蒙而深邃,我默默地从他身边经过,没有对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他的出现不会再让我惊喜,也不会让我有任何心悸,我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 “你之前不是跪着求我见你吗?你不是想方设法勾引我吗?现在国已没了,家已没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连一句话都懒得与我说?” 他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夜响起,依然很刺耳。 我不理他,我发现听他说话很累,我发现站着很累,我发现张开嘴巴很难。我径直走回寝宫,继续倦缩在床上,想将身上的寒意驱赶。 “你这算什么?你变哑了是不是?”狄离居然跟了进来,我依然不理他,我觉得好困好困,困得只想闭上眼睛睡觉。但他并不想放过我,硬是将我拽下床,他还是那么蛮狠,还是那么霸道。 我冷冷地看着他,慢慢地走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他的目光突然移向我平坦的小腹,满眼震惊。 “孩子呢?”他震惊地问我,声音急促,带着惊吓。 第407章 绝代红颜(四十一) 他竟然问我孩子去哪了? “孩子?没了。” 我依然冷冷地答他,看到他惊吓的神色,我竟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没了,你竟然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他似乎很生气。 “轻描淡写?这孩子与你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没了,你不是更开心吗?起码也不会看着那么刺眼,这不是你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我的声音带着讽刺。 “怎么回事?” 他似乎已经想不起他曾经是怎么对待我,他似乎已经忘记当日他是多用力地推我,现在他居然来问我什么原因,真是好笑。 “我觉得他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我觉得他应该下地狱,所以我不愿意他来到这个人间,我自己亲手杀死了他。” 我突然大声地笑起来,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但着让人颤抖的残酷。 “你——你——”我看到他的脸变得铁青。 “说,这孩子是谁的,说——” 他真是一个矛盾的男人,之前一口咬定孩子不是他,孩子是一个孽种,如今却又要问我孩子是谁的? 如果我说孩子是他的肯定不相信,我如果说孩子莫忧的他一定又会发火发狂。但现在他无论他狂也好发火也好,我都已经不会在乎。 “你忘了吗?这孩子是莫忧的,这孩子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来问我干什么?孩子长在我肚子里,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我觉得我没有能力抚养他,我觉得他不适合在冷宫里生活,所以我不要他了。” 我冷冷地说。 “你——” “孩子是不是我的?是不是因为我不肯出手救边国而——” 他的眼神变红了,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说孩子是他的时候,他死也不相信,现在孩子都没了,他又硬是要把这个孩子当作是他的,他根本不知道是他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居然还口口声声来质问我? “是又怎样?这孩子的确是你的,但我不会让你的孩子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你不配,因为你不配做他的父亲,是我亲手杀死他又怎样?” “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狄离,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原谅你,我永生永世都恨你。”我的声音不大,但那眼中的恨意让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你没有资格这样看着我,是应该我恨你,是你杀死我的孩儿,我要你偿命?” 他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很大力很大力,但我没有挣扎,他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就让他干脆杀了我算了,我也累了。 “为什么不挣扎,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要在外面受冷?难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他在我断气的时候松开我的双手。 我觉得活不活对我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孩子没了,所有的爱也没有了,只剩下恨,只剩下恨,我觉得死了也好,我活得太痛苦了,我的内心虽然觉得很痛,但我的脸依然很平静,许是现在什么事情都让我平静无波澜了。 “狄离,我觉得你很可笑,莫忧的一句话就让你相信孩子是他的,让你相信我背叛了你。 而现在我一句话,你又相信孩子是我的,是我亲手杀的,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思考,你的英明去了哪里?你的理智去了哪里?你的睿智去了哪里?” “你只适合在战场,在战场你是一个战无不胜的神,你是让狄国人自豪称颂的铁血皇子,你是让所有敌人肝胆俱寒的将军.” “你治理的国家繁荣昌盛,国力强大让很多国家俯首称臣,但你不是一个好夫君,你也不是一个好父亲,你不配得到我的爱,你也不配拥有你我的孩子。” “你总是在怀疑,你对你身边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信任,爱上莫忧让我觉得耻辱,但爱上你却让我觉得绝望。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王,一个高高在上,握着生杀予权的王,一个残酷的王,一个风流无情的王,除此你什么都不是。 “你有大把的女人,你要多美的女人都有,但我永远都不会再是你的女人,我也永远不会承认我是你的女人。” “你有很多人女人排着队让替你生孩子,你会有很多很多子嗣,你的儿子会多得让你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但是我不会再替你生孩子,一个都不会,我就是替任何人生孩子,我都不会让自己拥有你的孩子。” 我咬牙切齿地说,那恨意还是无法掩藏。 “所以我亲手杀了他,我在他还没有成型之前就扼杀了他,你的孩子是一个男子汉,你的儿子要有智有谋。” “我虞颜是一个残花败柳,她是一个不贞不洁只会耍手段勾引男人的贱女人,她不配拥有你的儿子,你的血统是那样的高贵,我高攀不起,你走吧,要不这里玷污了你的袍子。” 我冷笑,声音带着极度的讽刺。 他整个人似乎呆了一般,没有任何言语。 “所以他没有机会活着来到这个世界,因为我不允许,我觉得杀了他,我很开心,我很畅快。” 我哈哈大笑,声音凄厉,我看着他大笑,带着无尽的嘲讽。 “你这个疯女人,你居然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儿,你居然亲手杀死我的孩儿?你怎么那么残忍?你怎么那么冷血?” 他在骂我冷血,他在骂我残忍,真是可笑,究竟是谁残忍?究竟是谁冷血? “虞颜,你还我的孩儿给我?你还以前的颜儿给我。”他在咆哮。以前的颜儿?那谁赔以前的狄离给我? “你的孩儿死了,不会活过来,那个爱你的颜儿也已经死了,死在你的手里,现在的虞颜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她对你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她对你只有恨,刻骨的恨,现在不是她乞求你的原谅,而是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让整间寝室变冷。 “你现在已经疯了,你变得狠毒,你也变得冷血,你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杀,你——”他似乎很激动。 我不理他,继续爬上床睡觉,他也没有拦我,整个人呆呆地立在黑夜中,因为很累,很快就已经睡着,只是夜晚起风了,我觉得冷。 我准备站起来关窗,发现他立在外面一动不动,如一具雕像一般,眼神暗淡无光,风吹乱了他的发,偶儿风会刮几片叶子在他的头顶盘旋,但似乎也浑然未觉,我没有再看他,默默地将窗关上,将他与我完全隔离开来。 窗关上后,屋子果然暖和多了,我爬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外面的身影有多孤寂有多悲凉都无法让我的心再有丝毫的颤动。 醒来后,已经是中午,这一觉睡得头很痛,就在我觉得肚子饿,等小青送午饭给我的时候,她却迟迟不到,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但却没想到我竟然等到了圣旨。 第408章 绝代红颜(四十二) 狄离在圣旨中说我的心中已经有魔障,不适合在留在这个宫中,应该去清修之地修身养性,听到这样的话,我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去哪里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离开这里我更是求之不多,离开这冷宫的时候,我看多了一眼,没有任何留恋,这里没有欢乐,只有痛苦,彻骨的痛,没有爱,只有恨,让人发狂发癫的恨。 就这样我到了一家尼姑庵去修行,这并不是一间普通的尼姑庵,听说是皇家尼姑庵,一般人还不能来这里出家呢? 皇上不要的女人,不是被打入冷宫,就是扔到尼姑庵修行,他许是觉得我杀死了自己的孩儿,一身罪孽,要到清修之地去赎罪。 这座尼姑庵在皇宫之外,它建造在狄国四大名山之一的蒙乌山上,周围树木葱茏,环境清幽,尤其是清脆而悠远的钟声让我的心变得很宁静,我很喜欢这里,在这里我心情不再那么烦躁,锥心的痛出现的频率也慢慢下降。 宁恩师太长得慈眉善目,脸上总是带着平和的笑,似乎所有苦难都可以容纳在她无波的眸子了,她皱纹让我知道她曾经的沧桑,我求她为我剃度,我想出家,也许在这里我能找到心灵的救赎,内心不再苦痛。 但她摇摇头没有答应,她说皇上吩咐过,我只是过来这里休养一段时间,他不允许她们为我剃度,他说要我带发修行,在这里远离痛苦,化解戾气, 远离痛苦,怎会那么容易呢?化解戾气?究竟是谁需要化解? 师太温柔的询问我心中可有什么痛苦?有没有什么要忏悔的? 我摇头,我发现我越来越少话说,即使对着那么善良的师太我依然没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也不强迫我,慈爱地看着我,眼里有疼惜。 我在这里的生活很轻松,每天只需要挑一担山泉水,挑完后跟随师太修行,剩余的时间就让我自行修行,而我总是在一些无人的角落度过那剩下的时光。 在这样平和的环境里,我心中的痛慢慢减弱了一些,但恨依然存在,也许这种心痛永生永世也不会忘记了,已经深到了骨头里了。 我恨莫忧,我恨狄离,我恨瀚骁,我也恨我自己。 “你的恨太浓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那么执着?尘缘事……” 师太对我说了很多很多,声音带着关爱,让人心暖,但却无法化解我的恨,无法缓解我的痛。 “人的一生不要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这样你会活得很痛苦。” 师太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到了狄离,他不也是被蒙住了双眼吗?只是蒙住他双眼的是他的心,那颗善妒的心。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留在这里,过一些平和而舒心的日子,狄离将我放在这里,算对我做了一件好事。 但是我的人生的轨迹并没有停止,宁静似乎总是原离我,风浪总会向我涌来,让我应接不暇。 我想不到在这个尼姑庵我会遇到他,那个放了一场大火将我边国烧得干干净静的瀚骁,那个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凌迟处死的瀚骁,也是他让我彻底离开了狄离,离开了这个让我爱过恨过也痛过的男人,一别就是十几年。 缘起缘灭,缘灭缘起,谁能说得清? 第409章 绝代红颜(四十三) 在这个尼姑庵我发现我并不自由,无论我去到哪里,总有一个小尼姑跟着我,像一条小尾巴,怎么甩也甩不掉,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这个小尼姑也陪着我。 其实我好像一个人静一静,我也试过想摆脱她,一个人独自坐一会,吹一会风,但她总是如影随形,叨叨絮絮,有说不完的话。 但自从我看过她身形快如闪电般在我身边掠过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竟然身怀绝技,从此我彻底断了摆脱她的念头。 我也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她说师太要她如此,师太说怕我会自寻短见,怕我会自行离开,因为皇上说过到时他会回来要人,人完完整整来到这里,也要毫发无损地给他送回到皇宫。 狄离的话让师太背负了很大的心理负担,也让我蒙上了阴影,一想到以后还要回到冷宫,还要再见到他,我的心情就变得很灰暗,对狄离我有他太多的恨,太多的怨,这一生这一世我都不愿意再见到他,再听到他说一句话。 我对着小尼姑无奈地笑,如果我想寻短剑,她能阻止的了吗?一个人活着太难,但死却有千种方法。 但好在小尼姑也看出我不大喜欢说话,接下来的日子除了跟着我外,也不再干扰我,即使我在大树底下或大石旁坐上一整天她也不恼。 她总是在旁边快乐地弄着她自己的玩意,似乎总有东西可以让她玩得不亦乐乎,曾几何时,我甚至比她快乐,甚至比她还无忧,只是往事不堪回首。 她偶尔也会好奇地问我,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出家?问我是否认识皇上,她甚至嘟囔,为什么你的眼神总是那么冷,脸上从没有笑容? 她的问题真是很多,而我每次都是摇摇头,没有回答她,不是不愿意答她,而是不知道该怎么答她。 蒙乌山在狄国很有名,每天来游玩的人并不少,但我总能找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静静地吹着风,静静感受那份萧瑟及冷意,我现在不愿意接触温暖,我觉得温暖会迷惑人心,让人忘记伤痛,我想好好记住这份伤痛。 我靠在树下,眼神迷离地想着自己的事情时,小尼姑就在一旁玩耍,她在捡树枝搭一间漂亮的屋子,她搭得很专注,小心翼翼的,害怕它会倒塌。 其实她还是一个孩子,在她这样的年龄我也是如此不知愁滋味,她玩得额头都渗出了汗珠,我转过身子,看着大山的深处,想得出神。 我在想父皇他们现在正住在一处世外桃源,与我娘幸福地生活着,他们一起做饭,他们时不时吵嘴,他们过上平凡夫妻才能过上的生活,想到这里我心中发出会心的微笑。 但这种幸福的想念被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阵吵杂声打断了,似乎是小尼姑与一个男子吵了起来,应该是小尼姑走远去拣柴的时候,她塔起的屋子被人不小心破坏了,她气不过就与他吵了起来。 她真是一个孩子,屋子倒塌了还可以再搭,只是像我这样国亡了,家破了就成了永生的遗憾,无法再用自己的双手去搭建。 我走了过去,只要我离开了,这个小尼姑就会跟着我走了,她就不会再在这里与人吵闹了,我讨厌听到吵闹声,这让我的心情很烦乱。 我从他们身边经过,双眼注视着远方,并没有看他们一眼,我现在竟然连看人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以前的好奇心似乎慢慢消失,是不是我太老了,老得已经—— “颜姐姐,你还不能走,我还没有跟他说完呢?” 其实在她的意识里,从来不将我当作是她们中的一员,虽然我穿着与她们一样的衣服,虽然我挽起头发,带着与她们一样的帽子,但她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也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所以她从来只是叫我姐姐。 “你们继续吵就是了,我到旁边去了。”我淡淡地说。 “你怎么做人姐姐的,居然鼓励她跟人吵架?”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浑厚洪亮,带着某种让人不能忽视的力量。 我抬头看去,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目光,原来旁边是三个男人,有两个男人站在后面,似乎是他的随从。 男子身材魁梧,双眼锐利如鹰,即使只是轻轻地扫我一眼,都让我感到压力,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全身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 他要比狄离稍大一点,轮廓硬朗而刚毅,英气的眉,大而有神的双目,高挺的鼻子,静静地站着,如天神降临人间一样,我上下打量他的同时,他也不停地打量着我,眼光一点都不躲闪,很直接。 “你与她有矛盾,与我何关?你们想吵就吵,不吵就各自散了,这里太安静了,有点吵闹声也是好的。” 我冷冷地说,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你为什么要出家?”他突然问我,我觉得他问得很突然,我为什么要出家与他有什么关系?我不理他径直地走了。 他没有哼声,他们身后的两个男人却忍不住了,用剑挡住我,说我有眼不识泰山,说我出言不逊,似乎大有将我杀了的感觉,现在这些人真是野蛮,动不动就要人的命,看来这个男子也不是一般人,非富则贵。 “难道我一定要回答他的问题吗?我们萍水相逢而已,他是你家主人,并不是我家主人,请放手——” 我冷喝一声,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无比的寒意,现在看到寒光闪闪的刀,我已经没有以前的畏惧,甚至可以视若无物。 “青虎——休得无礼,这位姑娘你也不要生气,我只是对你有点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愿意告知,我不会勉强,属下冒犯,请多多包涵,青虎我们走。” 那个青虎似乎对他恭敬得很,立刻将剑收回来,但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似乎还是对我很不满。 他们说完准备转身离去,但小尼姑却不依,她辛苦搭建的东西就这样被他一脚踢翻了,这让她很窝火,她怎么都不肯让他们离去,她又不会骂人,但心中又不舒服,情急之下,扯起他的衣袖不准他离去。 他爽朗一笑,笑小尼姑竟然不害羞与他拉拉扯扯,笑小尼姑忘了出家人的戒条,说得小尼姑又气又羞又无可奈何。 最后这男人竟然捡起地上的柴枝搭起屋子来,他的手极为灵巧,只是三下两下,小尼姑花了一个上午搭出来的小屋已经呈现在我们的面前,并且搭得更漂亮,规模更大,更有气势。 小尼姑看到拍手称快,很是兴奋,刚才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小孩就是小孩,只要给一粒糖她就会开心得什么都忘记。 看见小尼姑这么开心,我竟然禁不住绽放了一个笑容,这是来到这里那么久我第一次笑,发自内心地笑,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笑,竟然发现笑得有点僵硬。 “原来你会笑?为什么不笑呢?笑起来很好看。” 男人看着我,嘴角勾起,眼神带着玩味。发现自己这些表情都收归他眼底,十分不爽,脸又沉了下来。 “姐姐,你刚才笑了吗?我也没有见过你笑呢?你笑起来一定很美。”小尼姑似乎很遗憾的样子,那眼神好像错过了什么好戏一样。 “嗯,原来你也没有见过她笑,那我可不是很幸运,不过她笑起来的确很美,小尼姑你没有看到可惜了,不过你做尼姑更是可惜了。” 他直直看着我,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 但没有想到他这句话又得罪了一旁的小尼姑,她叉起腰,怒目圆睁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做尼姑有什么不好,长得美就不能做尼姑了吗?我就长得很丑吗?” “你这种小鬼太难缠了,你长得也美若天仙,这总行了吧,青虎我们走吧,难得经过这里,听说山顶有一口大钟,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敲一下,发出的声音如仙乐一般,我倒想去见识一下。” 他回头对他的随从说,不再理小尼姑。 小尼姑听到他说她小鬼,说她难缠,气鼓鼓的,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跟几个大男人纠缠有点说不过去,最重要的是他刚刚搭的屋子完全吸引了她所有的心思。 她似乎也准备照着他的样子,重新搭一个,看她摩拳擦掌的样子,让人觉得童心无价,为什么我就已经没有这种童心了呢?曾经的我,也如她这般无忧。 他们远去后,小尼姑正趴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还猛地求我不要回去,这样她可以就可以玩久一点。 她说我没有来之前,她的师傅每天都要她练功,要她挑水,要她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到处去玩,如今我来了,她觉得终于逃出了牢笼。 她还很天真地叫我以后都不要走了,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天天跟着我偷懒,我想不到我的到来竟然可以让她感到快乐,我还以为我这张苦瓜脸会吓着她呢? “嗯,那你就继续玩吧,我就在附近走走,你回去的时候唤我就行。”我淡淡地说。 “嗯,但你不要走远哦。” 她虽然对我说着话,但眼睛却依然专注于她的小木屋,真是一个贪玩的孩子,我摇摇头离开,其实静心做一个小尼姑也挺不错的, 如果能让我选择,我宁愿在这深山一辈子,远离痛苦,远离斗争,远离情爱,狄离这段时间对我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也许就是将我送到这间尼姑庵。 这里比冷宫更幽静,但却没有冷宫的冷与冰,并且这里没有那个男人的气息,让我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将他遗忘,但我知道心中的恨依然长存,我也不想忘记。 我在附近转悠,最后到了一个亭子里坐下,这个亭子地处偏僻,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满是尘埃,但只有偏僻的地方让我心静,只有无人的地方我才会心安。 我慢慢害怕与人接触,即使在这个尼姑庵中,我也不大想说话,每天晚上小尼姑都吱吱喳喳很多话说,而我每天闷头就睡,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静静的坐在亭子里,亭子处于山的顶端,往下看去是万丈悬崖,让人脚都有点发软,其实我还是很怕死的,如果叫我从这个亭子往下跳,我一定不敢。 我偎依在冰冷的柱子旁,远处有一棵不知名的树,冬天了还长着茂盛的叶子,最重要的是这些叶子向血一样红。 看着这火红的叶子,脑海又出现滔天的大火,甚至想起冷宫那天满身是血的自己,那血流了很多很多,那时自己的肚子真的很痛很痛。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想着我觉得自己的肚子也真的痛了起来,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止发生一次,我每次想起那个深夜,想起那个血流不止的深夜,我的肚子都会痛起来,甚至痛得全身抽搐,痛得疯狂。 师太曾握着我的手,替我把脉,她甚至点了我的穴道让我冷静,她的脸色凝重地告诉我,其实那疼痛是假的,一切都是我的假象。 只要我不去想,我这痛就不药而愈,但每次我都痛得在床上打滚,痛得将头朝墙撞去,如果每次不是有小尼姑拉住我,可能我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了。 师太对我说这是心魔,只有靠我去克服,没有人能帮我。克服?我要怎样才能克服。 我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起这锥心的一幕,我痛得满地打滚,我痛得浑身抽搐,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往下滴,身痛,心痛,心似乎也被撕裂了一般。 我将头往柱子撞去,我要让头上的痛缓解腹上的痛,血从额头上丝丝缕缕地流了下来,我看到了柱子上发着光的鲜血,我的痛并没有丝毫的缓解,那鲜红的血让我更是忘不了。 我撕心裂肺地大叫大喊。 我走到亭子的边缘我竟有跳下去的冲动,虞颜,跳下去吧,跳下去就不会再痛,跳下去就一了百了。 另一个声音在对我说,不要跳了,跳了你的父皇母后他们就看不见你了,他们肯能在正在某处翘首仰望你能回去与他们相聚呢?他们一定还活着,他们一定还活着。 其实我还是没有勇气跳下去,我害怕粉身碎骨,我害怕尸体被饿狼吞噬,我害怕百虫爬满我的全身,但腹中的痛是那样难耐,心中的痛是那样锥心。 我要怎样做才能不痛,怎样做血才不能往下流,我感觉我身下湿湿的,似乎有汩汩血流下来,越流越多,我越来越无力,我的孩子没了,他随着血的流出而没了。 “不要——不要——” 我对着深山大喊,声音是那样的凄厉而绝望,我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孩子没了,家没了,国也没有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在干什么?” 当他将我拖回去的时候,他低喝一声,声音微微怒意。 竟是他,是今天早上看到的男人。 第410章 绝代红颜(四十四) “好痛——好痛——我真的好痛——” 我不停的喊叫,全身不停地颤抖。 “哪里痛?”他的声音竟然带着焦急也带着一丝关切。 “肚子,我的肚子痛,我流了很多血,你帮我止血,我流了好多血,你帮我止血,我不想流那么多血,你救救我,我求你救救我?”我拼命地摇动着他。 “求你,求你,求你救救我,帮我止血?” 迷乱中我又当他是冷宫中的侍卫,我摇着他的脚祈求他。 “好痛,我不想流血,求你。” 我的声音渐渐沙哑渐渐微弱,但额头的汗却不停地冒出来。 “血?哪里有血?”他看了我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他很快就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板起我的脸让我目视着他。 “这是幻觉,你没有流血,你的身体很好,知道吗?” “不,我全身都湿透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就快没有力气了。” 我绝望地看着他,他如清泉般的眸子变得深邃。 “你看过白雪吗?”他问我,声音低沉,很是好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看过,很白很白,很纯净很纯净,纯净得让人的心都觉得宁静。” 我喃喃地说。 “嗯,雪的确很美,它飘落下来,洒到身上,轻柔地落在发上的时候,尤其是当它融化成水的瞬间,是那样的清澈与冰凉,你能感受得到吗?” “能,我好像看到大雪纷纷扬扬地飘下来了,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纯洁。”我喃喃地说,有点陶醉。 “你见过大海吗?” “没有。” 我的确没有见过大海,从小我就长在深宫中,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倒见了不少,但澎湃的大海,我倒从来没有见过,我只知道大海很美,但怎么美我却无法体会,它是我曾经的向往。 “大海有时汹涌澎湃,让人豪情万丈,意气风发,但他有时也很宁静很温柔,温柔地像你的娘在深情凝望你,他平静的时候就如一面很平滑的镜子,没有丝毫的波澜。” “它很蓝很蓝,蓝的纯静,如天一样蓝,静静坐在海滩上,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你的心会变得很宁静很宁静。” 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一种魔力,让我似乎来到大海边,赤着脚在大海中跑着,双脚泡进温柔的海水中,让它温柔地抚摸我,心是那样的宁静与澄清。 “嗯,真的很美很美,美得让我不愿离去。” 我喃喃地说,意识逐渐迷糊,双眼慢慢变得迷蒙,我真的很累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已经忘记了疼痛,我已经忘记血的颜色,沉沉地卧在他怀中睡着。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睡得最沉的一次,是唯一没有做梦的一次,这一觉我也睡了好长好长的时间,似乎要将之前缺失的睡眠都补回来。 但我醒来后,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愕然地抬头,碰到一双深邃的眸子,他正凝视着我,看到我醒来,他深邃的眸子变得澄清,让我想到了蓝天,想到了白云,想到了清风,心一点点舒展开来。 “你醒了?” 他问我,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低沉,让人的心无端平静下去。 “嗯,昨晚是你带我来这里的?”我坐了起来,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注视下躺着我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有虫子在爬一样。 “不是昨天,你已经晕睡了两天,你经常是这样?” 他声音带着疑惑,但表情却带着关切,让人觉得亲近。 “也不是经常,偶尔会发作一次,没有吓着你吧?” 我抱歉地笑笑,但却发现自己笑得真的很勉强,可能真的不会笑了,原来不经常做的动作真的会生疏的。 听到我的话,他笑,笑得灿烂如骄阳,让一屋子充满阳光。 “这个世界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让我害怕。”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有一种魔力,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让我感觉似乎这个世界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畏惧,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我站了起来,发现身子还是有点软,昏睡了两天?可能这两天颗粒不进,身体才会那么疲软。 “你要走?”他的声音微微起了波澜,不似之前的一直风平浪静。 “嗯,我本是出家人,理应回去修行,谢谢你这两晚的照顾,真是打扰了。” 我微微向他弯了弯身子,以表感谢。 “明天再走吧,现在夜深了。” 他对我说,然后指指窗外,声音很温和,让人心暖,不知道为什么他能给我这种暖暖的感觉,遇到他之前,我的心已经变得冰冷异常,他的话不能让我的心变得暖和,但起码让我在整个人不再处于冰天雪地之中。 我朝窗外看了看,果然还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怪吓人的,就是现在他叫我走,我可能还未必敢走,我发现的胆子依然很小。 我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潜意识里我并没有将他当作坏人,因为他跟我讲那飘雪的时候,讲那美丽的大海的时,他的双眼是那样的清明澄清。 他那样的沉醉于其中,他应该也是向往美好事物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心地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 就是刚刚他凝视我的时候,双眼也是没有任何情欲杂质,这是一个让人放心的男人。 “那你躺一会,我过我随从那边躺一晚。” 说完转身离去,步伐是那样的稳健有力。 第411章 绝代红颜(四十五) 他走后,我又开始有点犯困,再次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依然看到他凝望的眼神,这次我竟然没有上次的害羞与忐忑不安,他坐在我的床沿我也不觉得他突兀,更重要的是我发现我竟然不怕他,一点都不怕这个陌生人。 “我是不是睡得太迟了,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了。” 我朝他笑笑,带着歉意,我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帽子掉了,忙转过身子寻找帽子。 “你穿着尼姑袍,但三千青丝一根都还没有断,你是一个假尼姑。” 他笑,牙齿很白,笑容很爽朗,让人的心亮堂起来,他的笑容能给人力量,这点我坚信。 “只要心静,诚心去修行不管是否穿着尼姑袍,也是在修行,不是么?” “你的心静了?我怎么发现你的心很乱,尤其那天就像一个疯婆子一样?” 他揶揄我,我想不到他也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如果心都静了,我何必还要修行?” 我白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这个动作似乎我很久没有做过了,我站了起来,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准备带好帽子走人。 “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孩而已,别装得像一个老太婆一样,你装不来,还有小小年纪不要整天一个苦瓜脸,苦大仇深似的,这样的沧桑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脸上。” “做人何必活得那么累,把不该记住的都忘了,就会一身轻松,别活得太累,不是么?” 他学着我的语调说话,声音很温柔,似乎也不总是高高在上,但他似乎他真的当我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如果不是经历了那么多,我许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要走了,可惜我身上没有钱,没有办法给银两给你,你就当做好心收留了我吧,好人老天会有好报的。” 我对他说,声音依然淡淡的,许是现在我还是无法随时展开笑颜对人欢笑,真的不会笑了,我感叹,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你就走?”他站起来,声音竟然带着一丝不舍,他似乎也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话吓着了,愣了一愣,有点愕然的样子。 “我不回去难道跟你走吗?”我不看他,径直往门口走去。 “这里已经离你的尼姑很远了。 “很远?”我心猛跳了一下。 “嗯,你那天昏睡了两天两夜,而我有要事,就带着你一直赶路,所以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送我回尼姑庵呢,你应该知道我是那里的人。” 我不无责怪地说,现在离得那么远,我怎么回去?后来想起我才发觉自己好笨,怎么就巴巴想着回去呢?自己明明不是想离开吗? “哦,我那时没有想到。” 他对我说,脸上依然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看他人那么精明,怎么会没有想到?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他的眼神又是那样的澄清,似乎是一个坦荡荡的君子,但我现在已经不大敢相信我眼睛看到的东西了,想当初莫忧在我眼里何尝不是一个神仙般的人儿,但结果—— 曾经自己不是以为狄离对我一心一意,自己好不容易忘记莫忧带给我的创伤,准备一生追随,但到头来才发现都是一场噩梦,都是一场骗局,梦醒后只有无尽的心碎与彻骨的寒意。 “你不用用这样防备的眼神看我,我对你并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劫财你又身无分文,如果要劫色,你这两晚还能幸免?” 他缓缓地说,没有丝毫急噪,似乎也不恼我这样看待他,他说的也真的在理。 “只是你真的愿意做一个尼姑吗?长伴青灯?孤独一生,这真是你要过的人生吗?”他问我。 做尼姑对现在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它是一个能让我心平静下来的地方,但在那里我真的能真正平静吗? 我真的能够忘记所有事情?我能从狄离的噩梦走出来吗?我恨他,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也想彻底地离开他,但记得他对师太说过,以后还要将我送回去,毫发无损地送回去,心都碎了,还怎能毫发无损? 是他杀了我的孩儿,是他看着我的边国亡国而不顾,是他风流薄情玩弄我的感情,想想除了心痛外,还是恨,又痛又恨让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发出一声长叹,眼睛酸酸涩涩的,很难受。 “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狄国?”我睁开眼睛问他。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他肯定地说。 “那你带我离开吧,离得越远越好,最好去没有人找到的地方。”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我似乎觉得我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从没有在外面生活过,我也不知道一个人怎样才能活下来,怎样才能找到安家之所?靠什么养活自己? “你家在哪里?有没有亲人?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的家已经没了,亲人我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 想起父皇他们,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伤心。 “你既然没有亲人,也没有地方去,做我的丫鬟怎样?” 他说得有点漫不经心,但他的话却如一盏等照亮了我茫然的双眼,做他的丫鬟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暂时有地方住。 “嗯,好,但是如果我想走的时候,我可不可以随时走,不受限制?” “当然可以,我从来不勉强人,也不从不亏待我府中的下人,我保证你能吃好穿暖,这总行了吧。” “那你每一个月有没有银两给我?” 我总不能一辈子在他府中做丫鬟,我得为以后打算。 “我府中最不缺的是银两,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笑着对我说,看我的眼神就如看着一个有趣的孩子一般,看得让我感觉我自己真的好小,心底的沧桑与悲凉似乎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他开心地说,双眼变得很有神采。 我朝他点了点头,就这样我跟着他上路了,他的随从还是那一副凶巴巴的,但听说我跟着他回去,他们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双眼在我身上上下不停的打转,似乎我身上有什么宝物似的,然后又偷偷瞧了他主人一眼,那眼神暧昧得很,似乎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上路吧,别在这里磨磨蹭蹭耽搁时间。” 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威严,许是他也被他的随从看得十分不爽。 “是——” 他们显得很恭敬,但相互还是对视一眼,那神情似乎我真的与他主人——这让我的心憋得慌。 他看见他的随从这个样子,冷冷地瞪了一眼,他们立刻变得噤若寒蝉,把所有暧昧神色都收敛起来。 因为我不会骑马,所以这一路我一直坐在他前面,虽然我也可以保持彼此的距离,但马儿的速度快,有些时候路也比较颠簸,总让我时不时跌入他的怀中,这让我一路忐忑不安,而他却浑然不觉,依然谈笑风生。 他对他的属下凶巴巴的,很少露出笑脸,话也很少,有点惜字如金,但对着我却又是另一副样子。 路过名山寺庙,他就跟我说他历史由来,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路过景色优美的地方他也停下马来休息,让我下马随处走动一下,到处看看,而他就坐在马上仰望,微微抬起头,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一样,那风采无人能及。 上到马,他会问我看到什么?然后就等着我讲。我本来已经懒得说话,但看到他期待的样子,又不得不说几句,结果总是被他引诱得越说越多,而他就在一旁静静地听,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我甚至能从他的眼中看到宠溺,这样的眼神似曾相识,让我的心一阵刺痛。 他的两个随从似乎很急着赶路的样子,已经委婉地提醒了他好几次要加快速度赶路,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急,一个冷冷的眼神扫了一下他们,他们就立刻蔫了,根本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这让我觉得很好笑。 这个两个凶神恶煞的人也会有变得如小绵羊一样温顺的时候,真让人心情畅快,心中的阴晦之气扫除了不少。 一路上我吸进不少名山大川的灵气,我也真正领略了长河落日的壮美,大漠风沙的肆虐,虽然是冬日,但长途跋涉,皮肤还是变黑了。 他说这样显得更健康,更有生机,跟他走了那么远的路,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青虎他们喊他主人,我也跟着这样喊他,但他总是笑着摇摇头,说我可以不这样叫,他这种态度让我觉得有点无所适从。 呆在他的身边我觉得很舒服,没有任何压力,似乎天塌下来,他轻轻一抬手,就可以撑起来了。 我有点庆幸那天能遇到他,甚至觉得那场突发的病也是这样及时,我得以离开狄国,离开狄离。 但我没有想到我们的目的地是军营,我看到军营中有很多迎风招展的旗子,当看到旗子上印着一个大大瀚字时,我整个人呆住了,尤其当我看见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喊他瀚王时,我全身颤抖得厉害。 第412章 绝代红颜(四十六) 看着意气风发的他,看着匍匐在他身下的一群人,我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感觉,看来老天又跟我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一个巨大得让我无法承受的玩笑。 阳光如他,温暖如他,竟然就是残忍噬血的瀚王,一个我想躲在他高大身躯下安稳地做一个普通丫鬟的人,竟然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自知道他是瀚王后,他原本俊朗刚毅的脸,在我眼里变得如此丑陋,他爽朗的笑声让我听起来是如此刺心,甚至他阳光灿烂笑脸在我的眼里变得那样狰狞恐怖,阴森骇人。 但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对他的恨,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对他的厌恶,我要好好留在他身边,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为我所有的亲人,为已经覆灭的边国报仇雪恨,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血债血偿,我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罪有应得,仇恨让我的身体禁不住微微抖动。 “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他回眸看我,他这句话,让后面匍匐在地上的一干人都禁不住偷偷抬头瞟了我一眼,就是这样匆匆看了一眼后,他们那眼神就如青虎他们当日那样暧昧。 之前我看到他们这种暧昧的眼神只是觉得稍稍不舒服,但如今却变成了极度的厌恶。 我朝他摇摇头,说是路途遥远,身体有点不适,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 他也没有多说话,叫人带我到营帐,而他就与他的臣子商量事情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真的恨不得自己手上有一把锋利的尖刀,然后冲过去狠狠地刺向他的心窝,然后再刺自己的心窝。 我知道我杀了他,在这个军营里,自己了断自己是最好的下场,但即使这样,能一命赔一命,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也对得起所有死于他刀下的边国子民了,他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而我的恨意还是无法平息,那浓浓的恨意在心中汹涌澎湃着,就快冲破堤岸,泛滥成灾。 一个士兵走过来,将我领进了一间环境很不错的帐房,他说他们的瀚王的帐篷就在隔壁,两个帐篷相连,想到自己的仇人就在自己的身旁,我的心又开始抽紧。 为什么总是要我遇到我痛恨的人?是上天故意这样安排吗?是上天故意派我来替边国报仇雪恨吗? 原来他就是瀚骁,这个我曾不止在心里出现一次的名字,我曾不止一次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蹦出来的名字。 想起在冷宫的日日夜夜,我就是把他当作是那张冰冷的床,用手拍打用刀子切割,真可笑,我以为自己碰到一个天神,想不到还是一个魔鬼。 从这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开始琢磨,我怎能用自己柔弱的双手杀了他,怎样能让他倒在我身下,痛苦地死去。 他是一个君王,但更像一个随时准备开战的将军,他每天早早起床去操练士兵,骑着战马到处转悠,要不就与其他将领商量战略战术,一天中看到他有闲暇的时间并不多。 其实我也不愿意看到他,看到他我总会闻到血腥味,我总会想起他的双手沾满我父皇的鲜血。那火光滔天的景象,父皇他们那绝望的眼神,痛苦的求救声一一在我脑海浮现,心中满是恨。 正因为这样,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是走神,神色总是瞬息万变,但我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变得不动声色。 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取他的信任,只有这样我一个弱小的女子才能有机会要他的命,但我每一次表情的变化都躲不过他的双眼,他的双眼总是如鹰眼一般锐利。 他还说我是一个奇怪的女子,总是故作忧愁,总是自己难为自己,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心中明明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但却不得不对他笑逐颜开,自己明明巴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却不得不一早捧着温水给他洗脸,甚至不得不准备好衣服给他穿上,把这些事情做得一丝不苟。 他与狄离不一样,我帮狄离擦脸的时候,狄离总是闭着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偶尔还会像孩子一样耍赖,但他却不一样。 他从不需要我帮他擦脸,他说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他来做就可以了,然后自己很麻利地把所有要做的事情干完,用的时间极短。 不过奇怪的是,他即使每样事情都能自己独立完成,但依然每次都要我陪同在一旁,看着他洗脸穿衣,许是如果我不干点活,他会觉得吃亏了,毕竟他每个月还要支银两给我。 他也曾奇怪地问我,为什么知道他是皇上的时候,脸上为什么没有一点惊吓,要是旁人已经吓地跪在他身下簌簌发抖了,他一脸玩味地看着我。 我淡淡地说:“皇上也是人,他不是有两个头,三条腿,四只手,有什么好怕的,并且我不会跪你的。” 他听了嘴角翘起很开心地笑了起来,他最后对我说他从来没打算要我跪他,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变得深邃。 每天我要干的活其实真的不多,甚至有些时候我都觉得有点无所事事,整个人很空虚,来了几天后,我意外地发现,这个军营就我一个女眷。 瀚骁也只有我一个丫鬟,他是一国之君,身边怎么没有随从,甚至他的营帐我也没有发现一个女人。 瀚国的将士看我眼里带着尊敬,甚至看着我暧昧地笑,笑得很是奇怪,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将我当作是他的女人了,因为他从来没有带女人回来。 我禁不住在想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在我的印象中皇上总是离不开风流二字,虽然我的父皇对我的母后极为敬重与疼爱,但他也不止我娘一个女人。 狄离的女人更不是用手指可以数得出来的,那个男人不想他也罢了,但为什么想起心中还是会隐隐的痛? 瀚骁一天最大的消遣就是驾着他的马到处奔跑,他有时候也拉着我上马,然后带着我在广袤的原野上奔驰,风扬起他的发,吹翻了他的衣袂,他的笑声在广阔的天地中回荡。 有时候,他会带我去看他军队变换着不同方阵,那方阵是那样整齐有序又富于变化,让我惊叹。 方阵不时发出震天的口号声,这个时候的他浑身充满力量,双眼发出异样的神采,他每次出现在士兵面前,士气都会大震。 那口号声更是直冲云霄,在旷野回荡很久,让人感觉这样的军队绝对是战无不胜的,而我也终于明白边国遭遇这样的军队不可能不亡国?不能不灭族? 但我不愿意跟着瀚骁出来巡视,因为看着这样的军队,我就会想到他们如何英勇,如何所向披靡,如果在谈笑间将我边国将士斩杀于马前,想到这点我心就会痛得抽搐,而他总以为我又上一次那样出现幻觉,很是紧张,想方设法让我淡忘。 但我尽量不在他面前表现一丝一毫的不满,因为我发现他的双眼比刀子还要锋利,总能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的心里,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想什么他都知道,我要干什么他也知道。 闲暇时,我也曾问他是否很喜欢战争,他没有正面回答我,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懂,如果我是一代帝王就明白为什么要不断征伐了? 从此我再也没有问过他这样的问题,因为我知道问了也没有用,国已经亡,家已经破了?再问还有何意义? 他喜欢在夕阳烧红天空的时候,带着我在军营的四周散一下步,他散步时,走得很慢,总是等着我。 他说我走路比乌龟还要慢,还那么年轻,就像一个垂死的老太太一样死气沉沉,脸上也不见一丝笑容,让我很想骂他,但我总是忍住。 我记得我已经很努力地朝他笑,每天对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为什么他还说我脸上从不绽放笑容? 我问他,他笑笑地说:“因为你的笑容太虚假,没有一次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我的演技太拙劣,还是他的双眼太厉害,他的话让我心寒,我不知道对着这样精明的一个人,我还能走多远? 第413章 绝代红颜(四十七) 刚开始他一天只是早上见一下我,要我拿点温水什么的,但慢慢地他每天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时间都不是很长,但一天总会见那么几次。 他很关注他的军队,关注各国的动向,他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君王,也许就是这样的人才能成为一代霸主,这样的人是瀚国子民的福气,但却是无数国家的梦魇。 我也曾问他为什么不讨几个女人过来照顾他起居饮食,他总是笑笑说宁缺毋滥,他不喜欢的女人,不值得他花时间去呵护,也不值得他浪费精力去安抚。 如果狄离能做到这点就好了,但狄离不是他,他也不是狄离,不管怎样,两个男人我都恨。 晚上一般我帮他整理好床铺就可以离开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整理好床铺后,他也不去睡觉,也不叫我走。 我呆在他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晚上月明星稀的时候,他也跟我一起走出帐篷,然后问我觉得军营怎样?喜不喜欢? 我违心地说喜欢,我违心地说军营能让人热血沸腾,能让人激情澎湃,生命力更旺盛。 他总是静静地听,笑意盈盈,双眼偶尔闪出一丝摄人的光芒,我不知道我说的话有多少句他是相信的,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揣测到我的心意,即使让他揣摩到,我也决不承认。 如往常一样早早醒来,我拿着温水到他营帐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我只好坐在他营帐等他,他的营帐很简单,最大的装饰就是他那把青峰剑,但看到他那把剑,我的心总会痛一下。 传闻中他就是用这把剑将我父皇的胸膛刺穿,血流了一地,我闭上眼睛,敛了敛心神,不敢再看他这把剑,也不敢走近这把剑。 我怕闻到父皇鲜血的味道,每次看到这把剑,我都会心神恍惚脸色苍白。 正想离去,他回来了,头发上有点湿,似乎已经站在外面很久,双眼微微带着倦意,我将水端在他的跟前,但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动,定定看着我,然后说:“帮我擦一下脸吧。” 我有点惊愕他今天的反常,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拧干毛巾,但他太高大,又是站着,所以我总是够不到,我很努力地踮起脚帮他,但似乎动作还是不能利索。 “他笑笑说:“是我长得太高,还是颜儿长得太矮小了?” 这是他第一次唤我颜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将我称呼变得如此亲昵,但听到他这样叫我,我心中很是很不舒服,像吞了一个死苍蝇一样。 我敏锐地发现他看我的眼神慢慢开始改变,由之前的清明澄清变得炽热,这让我心惊的同时也倍加厌恶。 我绝对不会爱上他,但我也不愿意他爱上我,他的爱会让我觉得罪恶。 我擦得很用力,带着情绪,但他闭上眼睛,脸上现出陶醉的神色,有点像以往的狄离,但他依然比狄离正经。 擦完后,他要我帮他换了一套衣服,我一边帮他换,但脑海总是控制不住浮现以前在狄国皇宫时,自己带着绵绵情意帮狄离换上衣服,看着他俊朗的样子傻傻笑的场景。 那时的自己是幸福的,如今的自己是痛苦的,同做一件事情,对着不一样的人,就有不一样的心情。 我的指尖碰触到他结实的胸膛时,我竟然很想拿一把尖刀直直地刺下去,看到他鲜血喷涌出来而放声大笑。 “你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心里很不痛快。” 他低下头对我说,眼神变得比刚才还炽热。 我摇摇头,强颜欢笑,但他的双眼似乎总能透过我虚假的笑容,直透进我的心中,心又一阵战栗。 “颜儿,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但他的手很大也很用力,我根本无法抽出来。 “颜儿,看着我。” 他的声音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抬头看着他,他灼热的眼神带着绵绵的情意,嘴角扬起。 “颜儿,你安心在军营等我,我去灭掉燕国就回,回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看见我不吭声,又说:“是不是我吓着你了?其实你不用那么怕我,我一点都不可怕。” 他依然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手却松了开来。 听到灭国两个字,我的心又是一阵刺痛,他灭掉边国的时候也是如此轻描淡写吗?边国也是在他这种自信满满的笑容中灰飞烟灭吗? 我强制自己心中那翻江倒海的恨意,朝他点了点头,但我发现原来点头的动作都会那么难。 “颜儿我你刚才帮我擦脸和穿衣服的时候,我感觉很幸福,内心充满了阳光与力量,为什么我以前就不觉得的呢?” 他对我笑笑,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颜儿,不出十五天,燕国我就会手到擒来,到时它就会成为我瀚国的囊中之物。” 此时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是多么自信满满,豪情万丈,他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让人震撼,但又是多么让我刺心。 十五天后,他会对我说什么?其实我虽然不想去面对,但是我心中还是能猜测得到,从他炽热的眼神,从他亲昵的呼唤,甚至是捉紧我的手我就知道。 心乱成一团麻,我不愿意做他的女人,我不愿意,我要离开这里吗? 他刚刚的笑容真的如骄阳一样,但他不应该拥有这样的笑容,他是一个杀人狂魔,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他的笑容应该是阴冷而无情,他的眼睛也应该是阴狠而嗜血的,为什么他能拥有一双透明澄清的眸子?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我家破人亡,让我有家归不得?他如莫忧一样,都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内心都是一样的残忍一样的冷血。 他不配有这样的眼睛,他没资格拥有这样的笑容,甚至他不应该拥有如此俊朗的脸庞,我在心中大吼,控诉老天瞎了眼睛。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营帐,里面真的很简陋,除了一张床就空无一物了,看到他的床,我又想起在冷宫时自己的那张床。 为了发泄自己内心那股刻骨的恨,那张床已经被我砍得伤痕累累k惨不忍睹,如今他就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不用再砍那张无辜的床,但我要怎样才能杀了他?我要怎样才能让他痛苦地倒下去?床会乖乖地等着我砍它,而他却不会。 下毒是最好的办法,但在这个军营中,我去哪里买毒药?用剑刺穿他的胸膛也的确让人畅快,但他的武功是如此高,就是有十个我,都不够他轻轻一掌。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沉睡与醉酒的时候,醉酒?我来这里后,发现他滴酒不沾,沉睡?我又不在他的身边,除非—— 不——不——我不愿意这样,一定会有更好的办法让我手刃仇人的,瀚骁离开的这几天我就在不断地思考,绞尽脑汁,内心没有一刻的平静,折磨得人也消瘦了。 但根本不用十五天,只短短十天的时间,我就听到了营帐外欢呼雷动,听说瀚王正凯旋归来,很快就回到军营。 不久锣鼓声果然在军中热闹地响起,欢呼声雷动。 “瀚王万岁,瀚王万岁” 震天口号声让整个军营沸腾起来,就连躲在帐篷中的我,都能感受到这份喜悦,这份热烈。 第414章 绝代红颜(四十八)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欢呼声,他胜利了自然有国家惨败,他凯旋而归,肯定又有无数人家破人亡,无家可归,无处话凄凉。 我用手掩起自己的耳朵,我害怕听到这样喜悦的欢呼声,因为这样我又会出现幻觉,脑海总会出现火光中的边国。 我会看到边国的上空愁云惨淡,这些愁云已经笼罩了整块天空,是那样让人揪心。 我会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会听到将士们绝望的悲鸣,我会看到满是血污的手,火光中他们满是鲜血的手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是那样的触目惊心,是那样的骇人。 全身突然感到一阵疼痛,我挣扎地爬上床,拿被子将我整个人覆盖起来,但火光蛮狠地透过被子直射到我的眼前,哭声会冲破被子的阻挡直接钻进我的耳朵,让我无法避,无法躲。 我全身控制不住地颤动,所有悲鸣声完全盖过外面的喜庆声。 我努力地让自己想起雪的白,风的轻,海的柔,我努力让自己置身与广阔的平原,置身与山花遍开的旷野,当痛哭声慢慢隐去,当疼痛慢慢缓解,双眼看到的已经不是刺目的红,但身体还是禁不住颤抖。 突然身体一凉,明晃晃的光线让我闭上眼睛还是感到刺眼,我不由得睁开了双眼,而他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颜儿,为什么我凯旋归来,你不来瞧瞧我?” 瀚骁的声音带着责备,但看见我不理他,他又关切地问我:“颜儿,你身体不舒服吗?”他温暖的双手放到我的额头上,似乎害怕我发热一般。 在他双手触摸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我全身更是一阵颤抖,害怕中夹着厌恶。 “对不起,是不是吓着你了?你的身体抖得那么厉害” 他的声音带着歉意,我平息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心神,整理了一下思绪再平静地对他说我没事。 他在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似乎要确认我说的话是否真的,他这些亲昵的动作做得是那样的自然,似乎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突兀。 “嗯,你是真的没事,估计这几天你是闷着了。” 他笑,眼眉禁不住笑意与喜悦。 “颜儿,我胜利回来,你为什么不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下次你能站在门口等我,因为我想第一时间告诉你我胜利回来了。” 他突然俯下身子将我抱起来,我心中一骇,忙着挣扎,但他却笑着对我说:“我抱你下来,你应该出去走走,去晒晒太阳了,你这几天都没有走出这个帐篷吧,脸色都变苍白了。” 他有力的臂膀根本不容许我挣扎。 他稳稳抱起我,然后轻轻将我放下地,我叫他出去,说要梳洗,他却说:“你梳洗就可以,我又不碍着你。” 我无奈只好端来水,简单梳洗,正想将头发挽起的时候,他捉住我的手说:“我爱极你这头秀发,即使不加任何装饰,颜儿还是美得诱人。” 说完他拉起我的手就走出营帐。 我很想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我也试过挣扎,无奈他的手似乎力大无穷,我越是挣扎。他捉得越紧,我越想他松开,他越是不肯放手。 出来门口,他的马儿正在营帐外引颈嘶鸣,声音清越,带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想不到连他的马儿都那么有霸气,双眼俨然写着生人莫近的字样,虽然桀骜难驯,但看见其主人出来,竟变得无比温顺,似乎有灵性一般。 他抚摸了一下他的鬃毛,带着爱恋,带着宠爱,然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人就已经稳稳跨到马背上。 他笑着向我递出他的手,阳光中的他笑得是那样的耀目,那样灿烂,如一个天神一般,让人禁不住想依赖,但一想到灭国之恨,杀父之仇我的心中就一个激灵,他所有的美好就在我眼前消失殆尽,变成无尽的邪恶与阴冷。 我将手递给他,他并没有立刻拉过上马,而是轻轻地触摸着我的双手,带着情意,马儿看到他骑在它背后那么久都不走,又是一阵嘶鸣,响声在军营的上空响起。 这让他如梦初醒,他自嘲地笑笑,侧弯下身子,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一捞,我整个人就稳稳地坐在他身旁,他扬起缰绳朝前面飞奔,一路上洒下他爽朗得带着快乐的笑声。 他骑在马儿飞奔,长发被风扬起,衣袂鼓起,虽然脸上感觉凉凉的,但整个人却如在云端飞翔,这是一种畅快淋漓的快乐,它让我的心重新扬起,整个人兴奋得想大喊大叫。 马儿的速度非常快,有些时候他突然勒住马儿,转头跑去另一边,转变得是那样的突然,猛的冲撞力,让我整个人惊吓得叫了起来。 他听到我的尖叫,反而笑得更大声,尖叫与笑声在广阔的荒漠回荡,天是那样的蓝,风是那样轻,心舒服得飞了起来。 我闭上眼睛呼吸这自由的空气,真想张开双臂大喊大叫,这是很久都没有过的感觉。 突然身体往后倒,他的双手竟然环住我的腰,将我整个人紧紧搂入他的怀中,搂得紧紧的,这让我飞到半空的心重重地跌了下来,整个人也从幻想回到现实,心慢慢变冷,我用手推开他的手臂,带着厌恶。 “颜儿,不喜欢我吗?为什么要拒绝?”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浑厚,只是今天微微的有点沙哑。 我没有回答,我对他何来喜欢?我还恨不得一刀杀了他。 “颜儿,我想回来告诉你,我爱上你了。” 他这句话说得是如此清晰,如此直接,让我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爱上你了,这种爱来得迅猛而没有征兆,让我也有点应接不暇,但我可以肯定你是唯一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唯一一个让我在战场上想念的女人,唯一一个让我想呵护的女人。” “攻打燕国的时候,我很焦急,总想快快灭掉燕国,然后回到你的身边,我想看到你,我想从你眼中看到对我的嘉许。” “在狄国的时候,我不愿意将你送回尼姑庵?来到军营我时刻将你留在身边,尤其晚上我竟然发现我开始寂寞,开始希望有人陪伴。” “这在你出现之前一直没有过的事情,我对自己说这只是一种错觉,我的生命中应该只有瀚国,只有战争,只有瀚国的子民,唯独没有麻烦的女人。” “但是我发现你已经完全占据了我的心,有好几次,晚上你帮我铺好被褥,我竟然想将你揽入怀中不让你走。” “我被自己的奇怪的念头震慑住了,我当初带你回来,还没有这种想法,只是单纯想将你留在身边,觉得你这样的女子就应该留在我身边,不应该做尼姑。” “十天的征战,我享受胜利的喜悦时,也饱受相思之苦,我晚晚睡不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想着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想起我?你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惦记我?” “我总是患得患失,我快马加鞭回来,就是想看到你的笑颜,想看到你朝着我笑,这样我所有的相思,所有的煎熬都是值得的。” “我曾说过女人对我来说宁滥勿缺,不喜欢的女人不值得我浪费任何时间与精力,而你我愿意付出我所有的爱,耗尽我所有的精力。” 他缓慢而坚定地说着,双眼凝视着我,带着无尽的深情。 “颜儿,你呢?你能忘记过去,能让我走进你的心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这样的眼神在我生命中不止出现一次,现在再次看到,让我一阵恍惚,这样的眼神又有多少是真的?他的话又有多少是发自内心的? “我很明确我爱上你,所以我很直接地要你做我瀚骁的女人,一生一世的女人,如果你答应,我瀚骁对天发誓,今生绝对不负你。” “如果你不答应,我明天遣人送你离开,我将永生永世不与你再相见,你愿意去哪里,我就送你去哪里?你只要开口,你要多少钱财,你要多豪华的房子,我都可以为你做到。” “长痛不如短痛,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忘记你,我要让我的心不再受干扰与煎熬,要不我在战场上集中不了精神。” 他的双目带着期盼,他的眸子带着火热的情意。 “我不是一个干净的女人,我有过其他男人。” 我说,声音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对他说这些。 “我知道。” “你知道?”我有点诧异。 “嗯,在遇到你的那天,你总是说你的下身流很多很多的血,你说你的肚子痛,我就猜到你应该流产过。” “但无论多悲伤的过去总有忘却的一天,你的过去我不介意,我也不想知道,我爱上的是现在你的,以前的你,我根本就不认识,我何必介意?”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坦荡,似乎要给我力量,给我勇气,但他怎么知道我与他隔着的不只是狄离,而是家仇国恨,那是我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颜儿,答应我好吗?我真的很想你答应我,我活了那么久,女人见了不少,你是唯一让我动心的。”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吸引我,我甚至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但我就是想你,离开你后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长夜漫漫,我才开始觉得难熬,给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好吗?” 他的声音柔柔的,温柔得让我想象不出是出自于他这样铮铮铁骨的男儿嘴里。 他环住我的双手更加用力,似乎想将我搂进他的身体里,将我完全据为己有。 虽然我也想到有这样的一天,我也曾想过他回来后会提出要我做他的女人,但今天亲耳听到还是让我很震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才只给我两条路,一是做他的女人,另一个就是立刻离开,从此消失在他的眼前,除此外没有第三条路,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第415章 绝代红颜(四十九) “我要想想。” 我对他说,内心一片茫然。 “我给一晚的时间你想,足够了吗?我不想自己越陷越深,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我不勉强,但要容许我将你送离我的身边。” 瀚骁的声音不大,如一阵风在耳边吹过,让我轻轻清清楚楚感受到。 “嗯”我轻轻地答他,但脑海还是混沌一团,茫然无措。 我怎能做他的女人呢?我怎能允许自己躺在他的身旁呢?如果是这样父皇他们泉下有知一定会责怪我?边国子民一定会骂我。 但如果不留在他身边,我又如何报仇雪恨,我又怎样报这灭国之仇? 一夜辗转反侧,一夜无法成眠,就为他的一句话:“你要么成为我的女人,要么就彻底离开我,永生不见?” 一晚思绪万千,零零碎碎的东西总是不停地在脑海浮现,记得昨晚他曾意气风发地坐在高头大马上,仰首对他广袤的天空说他半年已经灭掉了边国、翼国、燕国三国,这些国家都是如此不堪一击,注定要被淘汰,他瀚骁绝对有能力保护我,让我不再受伤,不再痛苦,幸福地生活。 但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给我无尽痛苦,他的话本身就让我刺痛得全身颤抖。 那个时候,我静静坐在他的身前,而他坐在马上却豪情万丈,我真的很想拉过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咬得他血肉模糊,咬得让他知道有一种痛是撕心裂肺,但我没有这样做,我知道我要忍,为了报仇我要忍。 如果不是我不懂事,如果不是我罔顾边国安危,自私地离开,狄离就不会迁怒边国,如果我不跟莫忧私奔,如果我还是一如当初那样维持自己年少时的梦,等待着狄离娶我过门,狄离对我是否好点,当瀚国进犯他出兵护着边国,那边国就不会一夕亡国,无可挽回的好。 一切都是因为我,对边国我一直有着深深的内疚,对被砍死被烧死的子民,尤其对于我的父皇母后们,我心中更是不能释怀,虽然他们并不是我亲手杀死,但如果—— 我的思绪还混乱得很的时候,瀚骁就在门外唤我,我才惊觉今天我竟然忘了要捧温水进去给他洗脸,我连忙爬起来,出到外面,四目相对,他的脸带着疲倦之色,他昨晚也一夜无眠? “想好了吗?”他凝神望着我,很直接,而我没有答他。 “我很想知道,但我又很怕知道,我不知道怎么现在自己好像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一样。” 他自嘲地笑笑,但眼眸深处尽是渴望。他说完又是长久的沉默,谁也都不再说一句话,我还是很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取舍。 “说吧,无论你的决定是如何,我都尊重。” 他声音还是那样低沉浑厚,微微沙哑带着颤音让他的声音更有一种味道。 当我朝他艰难地点头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为什么想了一晚没有想通的事情,在见到他那么短时间我竟然如此快就决定下来? 他看到我点头,开心得紧紧搂住我,然后抱起我转圈圈,旋转得我头晕眼花,旋转得我尖叫连连,而他却在一旁大笑。 以后的很多日日夜夜,他就是以这种方式表达他心中的狂喜,也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他对我的爱,一直从未改变,他是一个专一的人,连这个也多年不曾改变。 他将我搂得很紧很紧,如获得一块珍宝一样,整张脸在瞬间变得神采奕奕,连眉眼都笑了起来,笑得是那样幸福,那样灿烂。 “颜儿,今天你的头这一点,我发现我竟然比攻下十座城池还快乐,还有成就感。好,我现在就去宣布,三军齐贺,你封你为颜贵妃好吗?” 他双眼闪烁着动人的光芒,笑容比骄阳而灿烂,他似乎狂喜得有点乱,不知道要干什么,又想什么都一次干完,而我的心随着他的话而收缩,我虽然点头了,但我的内心实在不愿意。 我无法那么快就接受另一个男人,我根本没有心理准备,何况他与我之间还隔着那么多仇恨,做他的女人,不是预示着以后以他同床共寝? “颜儿,你不是想反悔吧,男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虽是女子也不能出尔反尔。” 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逐渐地敛去,许是我脸上的痛苦表情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明显,为什么我就不能笑得开心一点呢?为什么我的伪装他总能一眼看穿? “你真的是那么不愿意吗?与你以前的他相比,我真是那么糟糕吗?” 他问我,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与他中间隔着那么仇恨,他一点都不差,甚至是一个很好的男子,但他的话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能封你为贵妃,除了你我还有一个皇后,我对她没有丝毫的情意,对她而言我是一个极为糟糕的夫君,但我从不想勉强自己,虽然我对她没有爱,但她却为我育有一子,我常年征战在外,这孩子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了。” “许是我心中对她一直愧疚,我从不干涉她任何事情,如果她要离开这皇宫中,另觅伴侣,我也许了,因为她在我心目中真的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我也不想误了她一生,但如果她要权,如果她在乎这皇后的头衔,我绝不剥夺,无论我是如何爱你,你明白吗?” “我曾看见世人为情爱疯狂,甚至因为一个女人而一蹶不振,我一直觉得好笑,在我年少时,女人对我来说,是根本不值一提的,甚至不比我的战马来得珍贵,而你的出现让我知道,我不是不懂爱,而是我一直没有遇到自己爱的人。” “你也并不在乎这个头衔,只是你有心结未解,不肯接受我而已,你是否还爱着他?是否还忘不了他?” 他的双眼总是那样的锐利,就是轻轻扫我一眼,就好像要将我心底所有的想法都看清看透一样。 第416章 绝代红颜(‘五十) 瀚骁说我忘不了他?我真的还是忘不了狄离吗? 我说曾决然地说我不会再爱他,我说过我要忘了他,我说过我恨死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瀚骁要我做他的女人时,我总会情不自禁浮现狄离那张愤怒的脸,是他愤怒的次数太多,以致那张脸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铭刻在我的心吗? 连莫忧假装搂一下我,他都如此在意,如果知道我另嫁他人,睡在别的男人身旁,真不知道他又会是如何的疯狂? 他生气,他疯狂不正中我下怀吗? 我甚至脑海还出现过一个歹毒的想法,那就是嫁给瀚王,然后大肆宣扬,让狄离知道,让他愤怒,让他觉得耻辱,然后一怒之下出兵攻打瀚国,而我就隔山观虎斗,然后冷眼看着他们两国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而我畅快淋漓地大笑,笑得连腰都弯了,如果是这样,多让人畅快淋漓。 最好就是这两个可恨的男人大打出手,狄离的剑刺进瀚骁的胸膛,而瀚骁的铁掌拍碎狄离的心脉,到时他们气若游丝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就会恶狠狠地对他们说,这些都是他们罪有应得,这些都是他们负我、害我的下场?然后放声大笑,在他们绝望而悔恨的眼皮底下肆意地大笑。 但为什么笑着笑着自己眼中有泪,为什么笑着笑着自己的心是那样的痛?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我是恨狄离,我是永生永世不肯原谅他,但我还是忘不了他. 我与他的点点滴滴,我还不能当作一场春梦醒来了无痕迹,他这样对我,我居然想到他在我面前死去,心中还是会痛。 这个男人这样负我,我依然对他还有期盼!这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情,但有一点我始终坚信,即使我心中有他,即使我忘不了他,此生此世我绝对不会回到他的身旁,我活着的一天绝对不会原谅他。 “在想什么呢?怎么一瞬间表情变化那么大?” 瀚骁柔声问我,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大声对我说过一句话,我曾经看见他治军的严厉,我曾看见他对违法军纪的士兵处罚的残酷,在他们面前我从没有听他从没有说过一句轻柔的话,而他所有的柔情似乎全放在我的身上。 如果他不是我的仇人,他或许是一味疗伤的圣药,如今他是一剂慢性毒药,慢慢地会将我毒死,让我死得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没有想什么。” 我忙静下心来,不去想那些乱糟糟的东西,我也为刚才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而觉得可笑,想不到仇恨可以歪曲一个人的心灵,让人变得如此歹毒偏执。 狄离对我的爱我总是捉摸不透,有些时候我觉得他很爱我,也很在乎我,但有些时候我还是觉得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如果爱我怎可能不停地宠幸女人,总是让我如此难过? 我也笑自己傻,笑自己异想天开,以前他对我依恋的时候,他可能会为了我开战,但现在他就是当我是垃圾一样,能扔就扔。 他已经如此厌恶我,又如何肯为我劳民伤财,发动战争?除非他自己本身就对瀚国觊觎已久,虎视眈眈,而瀚骁,他就更加不会,他对我的依恋也终有一天会变淡,在得到我之后,在厌倦之后,还不是如狄离一样将我扔在一旁? 许是男人深情的对白我听了太多,也许被欺骗得太他多,瀚骁说的话我根本就不相信,我始终认为他就是有依恋也是暂时的,激情褪去,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发现现在对所谓的爱,我已经不再相信,可能心已经死了。 而当我再次抬头,我才发现我又将他忽略了,居然忘记他还在焦急地等着我的答案。 “你又想东西入神了?你又把我完完全全忘掉了。” 他声音依然很平缓,但我从他的眼神看到了受伤。 “我怎么会忘呢?我不是答应了吗?”我平静地说。 “虽然你答应得很勉强,但我已经很开心,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爱会让你忘记曾经的伤痛,骁一定可以给你幸福。” 他捉起我的手,凝视着我,信誓旦旦。 “嗯,我不需要什么贵妃的头衔,我也不需要你三军齐贺,我不喜欢这些名堂。” 我淡淡地说,努力在脸上绽放一点笑容,其实我的内心深处,依然觉得与他在一起是一种罪恶,是一种耻辱,但总有一天我会用他的鲜血来清洗自己身上的耻辱,清洗我们边国灭国之耻,丧族之恨。 我也要狄离付出代价,他可以有三宫六院,他可以后宫佳丽三千,他可以有了我,还不断地宠幸不同的女子,他可以紧紧搂着其他女子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我受苦,我多一个男人又有何不可? 弃我而去者,我也必将弃之。 到现在我已经分不清答应做瀚骁的女人是想为边国报仇,还是想报复狄离,也许是两者都有,才让我做出连自己也匪夷所思的决定,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第417章 绝代红颜(五十一) “为什么不需要贵妃头衔?为什么不需要庆贺与祝福?我既然要你,当然想让你光明正大地成为我的女人,如果什么名分都没有,你不觉得委屈吗?你一点都不介意吗?” “我一点都不觉得委屈,我也不会介意。”我朝他摇摇头。 “但我介意,我喜欢你,我就想给你一个名分,你若一个名分都不要,我会觉得你并不爱我,如果爱我怎会不要任何名分?” “就如我爱你,所以我心里想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然后将你牢牢栓在我的身边,谁也抢不去,而你这样做是不是随时准备离开我?” 他的确很聪明,总是能从一些细微的东西想到很多东西,而每次都能将我心里的想法猜得差不多,对着这样一个男人,想报仇很难,想隐瞒他也很难。 我正要解释几句,他又接着说开了。 “算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之分,他在前,你对他未忘情也很正常,我也不勉强,以后我每年都会问你一次。” “如果你爱上我,就答应做我的颜贵妃,我到时就会公诸于世,举行隆重的册封仪式,让全天下的人都为我祝贺,就是你老掉牙了,我也会这样做,不会改变,我只想娶妻,怎么感觉变成求你——”他摇摇头,自嘲地笑笑。 从此我就无名无份地跟着他,没有封号,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到他说好要搬进他的帐房的那一天,我的心苦涩得要命,我待在自己以前的那个帐房里不肯过去,而他二话没说,进来抱起我就走,步子大而稳健。 虽然我不准他到处宣扬,我也不准他大肆庆祝,但他还是将他的帐房装饰一新,显得非常喜庆,桌子前也摆着酒,他情意绵绵地看着我,脸红若桃李,眉儿弯弯,眼儿弯弯,连嘴角都禁不住翘了起来,看得出他很开心,他笑着对我说: “颜儿,我觉得今天我才真正大婚,今天我才真正是一个有妻室的人,骁一整天都觉得很幸福。” 此刻他是幸福的,而我是痛苦的,我带着笑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那酒苦涩而辣喉,辣伤了喉,灼伤了心。 我喝了一杯,又倒一杯给他,我是想将他灌醉,那样他就会一直睡到天亮,我已经将锋利的匕首藏在枕头底下,想到呆会要将锋利的匕首刺到他的身上,我有点紧张,额上微微渗着汗,脸很热,举起杯子的手都有点颤抖。 “颜儿,你似乎很紧张?”他笑着对我说。 我不想看他带笑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柔情似水,那样的情意绵绵,我怕看来我的心会不够冷,不够硬,不够狠。 “我哪有紧张了?来颜儿敬你一杯。” 我再将他酒杯添满。 “颜儿好酒量,但今晚春宵一刻值千金,骁不想因喝酒而误事。” 他笑,笑容里带着让人心颤的柔情。 他站在我的身边满是柔情地看着我,用手细细抚摸着我的脸,我本能地往后面倒退一步,我的伪装总是那么不堪一击。 “颜儿,你是害怕还是不愿意,如果连骁吻你,你都接受不了,待会你又如何——” 他的声音带着无奈,但他没有将话说完,我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自己也对自己说,接受他的身体,从接受他的吻开始,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还是抗拒,但我努力说服自己一步步走近他,他还不等我接近他就已经将我捞入怀中。 “颜儿,已经到这个份上,就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依了。” 他趁我慌乱之际,俯下身子覆上我的唇,从刚开始始尝初试,蜻蜓点水,到后面的激情澎湃,狂热无度,他势要将我冰冷的我点燃,让我如烈火般熊熊燃烧。 “颜儿——” 他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然后将我整个人抱起,大步走向他的床,他的步伐很平稳。 当他温润的唇再次覆上我的唇,我居然浮起狄离愤怒的脸,他的双眼因愤怒已经变得通红,他的脸因为耻辱已经变得铁青。 看到他这样子,我心中一阵畅快,狄离,你看到了吧,我这一次真的跟另外一个男人一起缠绵,我躺在他的身边,你看到了吧?这回你总满意了吧? 我心中涌起报复他的畅快,但同时又苦涩难受得要命,当我真正背叛他的时候,他却看不到,当我没有背叛他,一心想追随他直到老的时候,他却误会我,他却骂我水性杨花,骂我贱人,还要将我打入阴森森的冷宫,最后连我的孩子都残忍地夺了去。 我恨他,若他能对我多一点点信任,我的孩儿怎么会死? 事后他还要口口声声骂我残忍,骂我冷血,如今我就水性杨花给你看,这是你负我宠幸其他女人的后果,这是你忍心看着边国覆灭而不肯伸一伸援手的代价。 我积极回应着瀚骁,他喃喃地喊着我的名字,营帐内是让人耳热心跳的旖旎春光。 最后他沉沉地在我身旁睡去,发出匀称的呼吸,脸上挂着动人的笑容,而我却异常清醒,怎么睡也睡不着,心中烦躁得很,而瀚骁直到睡着,他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搂住我,不肯有丝毫的放松。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他睡得正沉,无可否认他是一个俊朗的男儿,那剑眉,那英挺的鼻子,那刚毅的轮廓,整个人英气逼人,让人仰视。 沉睡的他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麦色的肌肤,使他又增添了几分狂野与不羁,但却少了平时的冷硬与严肃,多了几分柔和,脸上带着绽放着满足的笑容,如一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这样阳光灿烂的一个人,怎么就会那么冷血,怎么就那么喜欢着战争?怎么那么喜欢杀戮,如果不是隔着家仇国恨,这样的男子我无法恨得起来,即使我知道他喜欢征伐,喜欢掠夺,但就是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也让我不愿意去恨他。 但如今不一样,他的双手沾满了边国子民的鲜血,他的一声令下,让我国破家亡,我无法视而不见,我也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移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去拿枕头下的匕首。 第418章 绝代红颜(五十二) 但我稍稍一动,他就似乎察觉,双手又蛮狠地将我搂入怀中,不许我有稍稍的异动。 “颜儿,别动,就让我这样抱住你,骁觉得很幸福,从来没有试过的幸福,原来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感觉就是如此甜蜜。”他没有睁开双眼,他的声音不大,有点含糊,如梦呓一般,但却让我心一颤。 他说他幸福?他说他觉得甜蜜?为什么我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我却感觉那么酸楚?那么悲苦? 我乖乖地被他搂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让人不想再离开,即使是睡着,他双臂依然有力,让人感觉他永远不会放手,有他的保护,一生一世都会很安全。 我尝试过再拿枕头上的匕首,但每动一下,他似乎都能很快地将我拉回来,让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沉睡过? 第二天他早早起了床,我挣扎地爬起来帮他去端水,昨晚一晚没有睡,又紧张又受惊吓,内心又痛苦又煎熬,所以觉得很累。 我才刚刚坐了起来,他重新走了过来,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说:“颜儿,骁昨晚是不是太粗暴了?对不起,是骁太想你了,下次骁会温柔一些,你再躺一会,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将我按下,硬是我要我躺在床休息。 他临出门的时候,还是跑了回来轻轻吻了我一下,带着依恋,但着无尽的柔情蜜意。 “颜儿,我请几个丫头过来照顾你好不好?你的身体我不放心,骁平时忙,又经常在外征战,这里都是男人,我怕闷着你,要不我请几个乖巧的贴身丫鬟给你,有她们照顾你,替你解闷,我也放心点。” 他的声音很温柔,双眼如一池春水,带着让人心颤的温情。 “不用了,我不喜欢别人照顾,你放心做你的事情吧,颜儿会照顾自己,不会让你担心的。”我对他笑。 他再搂了我一会后就出去了,出门时的步伐比往常更有力,他似乎总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他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已经死了一般。 其实躺在床上也无法睡着,我将藏在枕头的匕首拿了出来,匕首发出寒森森的光,很耀眼,看得久会有点目眩。 我把玩了一会,重新将它放到枕头底下,然后继续睡,我努力让自己不记得昨晚的一切,我也努力让自己恨他更多一些。 只有这样,我的才有动力为所有子民报仇,为国雪耻,这次虽然没有机会,但长伴他身边,我总能找到适当的机会的,我安慰自己。 中午有人送饭菜到他的在帐房给我吃,送饭那个侍卫还很小,还不时睁大眼睛偷偷打量了一下我,他对我毕恭毕敬的,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虞夫人,大王吩咐,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去做就行了,如果闷了,我很乐意陪伴夫人出去走走,大王不在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外守候着。” 虽然无名无份,但这一声夫人还是将我与丫鬟这个身份区别开来了,虽然没有三军齐贺,但一天两天后,估计整个军营的人都知道我就是他们大王的女人了,他宣扬得还挺快。 我随便吃了点东西,胃口不是很好,估计是心情不好。 我的心闷得慌,所以就走出帐房,我没有走远,就在门前望着远方,其实我不知道看什么? 也不知道远方还有谁可以让我翘首仰望,但我总是看着,否则心憋得慌,我的双眼迷离而茫然,直到看到双眼发酸发疼还是想看。 小侍卫叫震威,名字倒是很威风,但人却长得很矮小,与他的名字很不搭配,所以我就一直喊他小威,而他也一直跟了我很久很久。 他有些时候看见我一个人独自站在营帐门口定定看着远方,以为我是思念着他们的大王,他就笑着对我说:“夫人,大王在那个方向。” 他向我指了另一个方向,但我总是摇动笑笑,他看见我笑,他也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他有些时候也会过来问我:“夫人,你是不是闷了,要不我牵一匹马带你到处走走?这里虽然是荒漠一片,但也是很美的,有别处看不到的风光。” 偶尔我会向他点点头,然后他就很高兴地去牵了一匹马过来,似乎能为我效劳对他来说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情。 而我的军营生活也是这个时候开始,虽然以后不停地换地方,但景象都是一样,都是那样壮丽,但也是那么悲凉,也许是我的心境不一样。 如果我是当初的颜儿,我会觉得哪里都非常有趣,哪里都不悲凉,哪里都生命蓬勃。 瀚骁他对我极好,每次回来后他都问我,今天有没有闷着,他对我总是带着歉意,说陪伴我的时间太少了。 我每次都是淡淡一笑,而他就是将我搂得紧紧,一顿狂风暴雨的吻来表达他的歉意,吻完他又总是担心他太粗暴吓着我,他当我是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即使知道我已非完壁。 他处理完他的事情后,他总是要拉我到外面走走,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他说总待在帐房里没傻的人会变傻,没疯的会变疯,没病的也会病入膏肓。 他最喜欢带着我跃马飞驰,他曾经豪情万丈地对我说,他会带我越走越远,他的战马到了哪里,哪里就属于他与我的领土,他曾意气风发指着地下的土地对我说,这就是他瀚国的土地,然后手一挥指着远方对我说,很快哪里也属于我们瀚国的。 有时候他也带我到无人的地方,让马儿自己低头吃草,然后他就会搂住我在一旁吹风看日落。 有些时候我不愿意回去,他也放纵我一两次,让我静静坐在黑暗中,体味夜的冰冷与寂静,然后就一起看日出,但他每次都会将他的衣服脱下,将我裹得严严实实,生怕一丝风钻进去。 他总是很矛盾,他有些时候就跟我说一个人不吹风是不行的,不经历风吹雨打的人永远不会得到健康,整天都会病歪歪的,但如今他又将我裹得严严实实,怕有一丝一毫的风吹到我。 但经过一晚的风吹,当看到红红的太阳从下面冉冉升起来的时候,他大声的欢呼,他的声音很大,笑声喊爽朗,他对我说:“颜儿,朕的瀚国就如这初升的骄阳,永远上升,决不会坠毁,一直会挂在碧空之上,让所有人仰望,让所有国家朝拜。” 他说的时候自信满满,那笑容比初升的红日还要耀眼。 第419章 绝代红颜(五十三) “颜儿,你是狄国人吗?” 瀚骁不经意地问我。 “我是什么国家的人有关系吗?” “我只是想跟你说,如果颜儿是狄国人,在骁有生之年,瀚国的战马绝对不会踏进狄国一步,除非是它犯我。” “你肯定?”我问他。 “为什么不肯定呢?这世界如夕阳一般往下沉落的国家太多,这个世界等着我去征服的国家太多,领土也太辽阔,我为何要为了一个国家而伤害我的颜儿?” “我是想当一代霸主,我也想当一代明君,我想流芳百世,青史留名,但我也想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如果以后我的孩子知道我攻打了他娘的国家,他还不扒了我的皮?” 他对着我笑,声音震天,带着喜悦,似乎我与他的孩子已经降临到这个世界。 我没有再吭声,静静地看着他。 “迟了一点吧,等颜儿的身体养好一些,替我生一个孩子,只要是颜儿与我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 “如果是男孩我会让他成为世界最强悍的男子,征服四方,威震八面,顶天立地,完成我这一生可能没有能完成的宏愿。” “如果是女孩,我也要他顶天立地,巾帼不让须眉,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子,历经风吹雨打,依然屹立,我瀚王的女儿谁也打不倒,谁也欺负不到。” 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他的声音在辽阔的天地里回荡,即使是旷野,依然有回音,说完他搂着我开心地旋转,然后在策马飞奔。 他整个人带着快乐,带着阳光,他所到之处,会让天地变得更广阔,让灰暗的心变得亮堂起来,让绝望的人都觉得前路满是希望。 停留在他身边的时间越长,我越害怕,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仇恨,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忘记灭国之恨,所以在快乐的时候,我总强迫自己想起那滔天的巨火,想起那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 虽然每次想起心中依然是很痛很痛,很恨很恨,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肚子再没有像以前那样疼痛过,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出现过那样骇人的幻觉。 是狄离已经离我远去了吗?是我对他的恨已经淡忘了吗?不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内心对他依然是怨恨交加,只是我选择暂时的淡忘。 我没有告诉瀚骁我是什么国家,他也没有再追问,他对我说如果有哪个国家是我想要捍卫的,他就有能力让这个国家永存。 他总是自信满满,他总是对我情意绵绵,但他根本不知道他就是能力再强,我的边国已经无法永存,它只能再存在我的记忆中。 有些时候我很有冲动想问他当日有没有用剑刺向我父皇的心脏,但我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去问,许是怕答案残酷得自己无法承受。 所以我宁愿在心中还留有最后一丝希望,我让自己相信父皇已经逃离了这场灾难了,他还活着,并且是幸福地活着,我害怕我一问我连心底最后的一丝幻想都要破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手中的匕首总是没有机会刺出,我不知道是我根本无法出手,还是我自己的心已经不够硬,而我对自己说一定还有更好的时机,我一定会手刃他的。 自从我跟随在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人,闲暇的时候,我也听人说:“原来我们的王也需要女人,以前还以为他没有七情六欲,如一个天神一样。” 只有我知道,他是一个人,一个心怀大志,将他宏愿建立在无数人家破人亡的基础上,他将他的快乐建立在无数人痛苦的基础上,很多人当他是英雄,当他是天神,但也有很多人当他是魔鬼与杀人狂魔。 他的生命似乎总是在征伐中变得绚烂,不久他又以极快的速度将一个伊勒这个很大的族降伏,他说他已经筹谋了很久,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第二天晚上,整个军营载歌载舞,酒肉飘香,瀚骁心情也很好,硬是将我拉了出来,他说伊勒族的酒是全天下最醇的酒,喝完几天都嘴有余香,他说伊勒族少女的腰最柔最软,舞跳得极好。 当天他一边喝着酒,一边击打着拍子,他喝了很多很多,他的脸微微红,似乎染上一层胭脂红,他有点迷醉地说:“她们跳得真好,但我相信颜儿跳得比她们还好,颜儿的声音唱起歌了一定如天籁一般,无人的时候,颜儿为我舞一曲可好,只舞给我看,好不好?” 他的双眼带着期盼,灼热而撩人,让人难以拒绝,但我淡淡地说:“如果颜儿会跳舞,会唱歌就好了,就可以舞给瀚王你看,但可惜了。” 我一副遗憾的样子,我又怎会在他面前跳舞唱歌呢?他可是灭了我边国之人,我留在他身边,只是为了报仇。 瀚骁的脸略微显得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紧紧盯着前方舞动的伊勒族少女出神,目光变得深邃。 他一杯一杯地喝,而我也一杯一杯地喝,都说伊勒族的酒容易醉人,但我喝了那么多依然显得很清醒,许是喝酒太多,酒已经变成水一样,不会轻易让我醉倒。 我双眼迷离地看着这些舞动的身影,醇香的酒一杯杯倒入喉咙里,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这里亮如白昼,远处却依然伸手不见五指。 我望着黝黑的远方,有点恍惚,我现在究竟在干什么?我究竟身在何方?无论我望穿秋水,前方已经没有边国,远处也无亲人? 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楚,喉咙有点发酸。 “别喝了——” 他夺过我的杯子,声音带着责备。 “谁像你这样喝酒的,都快变成一个酒桶了,看见酒就往身上倒。” “你才是酒桶。” 我禁不住瞪了他一眼,酒桶多难听呀。 “颜儿,这个才是真正的你吗?会跟我拌嘴,会有少女的娇态,我喜欢这样的颜儿,我觉得真实。” 他凝视着我说。 “其实,你也可以像我撒一下娇,别总是对我恭恭敬敬,像臣对君,像对着陌生人一般。我爱得无所保留,不祈求你现在对我全心全意,但别总在我面前带着面具,这让我很难受。”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隐忍,一丝痛楚,原来他什么都看出来,只是他一直埋藏在心里,包容我,等待我,但无论他怎么包容,无论他怎么等待,我都不会对他有真爱,这就是对他的报应,这就是他灭掉我边国的报应。 “我会的。” 我朝他笑笑,但笑容依然有点僵硬,他眼里有一丝失望,但很快又不见了。 “夜已深,你回去歇息吧,你的身体总是不好,不宜多吹风,多喝酒,如果颜儿喜欢喝酒,骁每天晚上就陪你喝上一点就好了。” 他的声音极为温柔,说完用手帮我拢了拢衣裳和发丝,他每次都对我自称骁,而我每次都喊他瀚王,尊敬而疏离。 我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此时他正举起杯子将刚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眼望前方,眼神依然黝黑而深邃,当中包含的含义我看不懂,我也不想看懂。 回到帐中,我竟然意外发现帐房的床上坐着两个绝色女子,此时她们正满脸娇羞,我打量了一下,她们身材也是极好,凹凸有致,分外撩人。 “你们是谁?” 我问他们,但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几分。 “是姜将军要我们来侍候大王的。” 她们红着脸对我说,果然与我猜得不错,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对我拱手作揖,说都是为了皇上好,希望我能体谅之类的,他还说已经帮我另准备了帐房,我没有说话,笑笑跟着他离开了。 不用对着瀚骁也许会我的心会更宁静一些,对着他我总感觉到罪恶,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肮脏不堪,现在对这些事情我都看得很开,男人没有多少个不薄情的,即使对你多温柔多情意绵绵,也总有生厌的一天。 红颜总有老去的一天,哪比得上当春的鲜花如此娇媚地绽放?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躺着多少女人,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进到陌生的帐房,躺在陌生的床上,不知道是酒的作用,头脑真的昏昏沉沉的,有点犯困,就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到了噔噔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脚步声显得很急促。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瀚骁已经满脸怒容出现在我的眼前,四目相对,他俯下身子二话没说将我抱在怀中,往他的帐房方向走回去,我感受到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难道是那些女子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回到帐中,他似乎还在生气,脸阴沉得厉害,但却没有对我说一句重话,他将我放到床上的时候,就一个人在帐房里来回踱步,显得有点烦躁。 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吭声,等着他的爆发。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让她们进我的帐房?” 他的声音不大,但我能感受到他已经在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 “他们要我离开的。” 我淡淡地说。 “他们要你走你就走?你不会反抗的吗?你不会过来质问我吗?为什么就是那样逆来顺受?为什么就不问问我的想法?” “虞颜你给我听好听清楚了,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你就直接将这些女子轰出去就是了,来一个轰一个,来两个轰两个,听到了没?”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已经遏制不住的怒火。 “你真的不需要她们?等我老了的时候,你也不需要?难道你对我久了不会生厌,不会嫌弃我不够年轻?不会嫌我不够她们诱人?” “你老的时候,骁也会老去,年轻的时候,骁要你一个,年老的时候,骁也只要你一个,我想你一心一意对我,我想你只爱我一个,所以我也必须一心一意地对你,全心全意地爱你。” “当你向我点头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确定这一生能陪伴我的女子就只要你一个了,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狠心地弃骁而去,骁这生也不会再娶了。” “我这人从来说话算话,这话对你说过一次,以后不会说,也不会再更改了,如果下次你敢再将你的夫君推给别的女人,我会——我会——” 他扬起手掌,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了下来。 “如果再有下次,我罚你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妻,都是我瀚骁的女人,我一定会将你折磨完一辈子又一辈子,听到没?” “听到了。” 我没有表情地答他。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你的脸上看到妒忌,从你脸上看到愤怒,但你却躺在那里安然入睡,这让我很难受,颜儿,为什么你总是忍心让骁难受?” 听到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似乎就停在那里,慢了半拍,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为什么总是要将我曾以为已经无坚不摧的心一点点地摧毁? 后来我听到那天晚上他大发雷霆,将那个他一直非常敬重的姜将军拉出去打了一百军棍,还当着众将领发了狠话,如果以后谁敢再往他的营帐里塞女人,杀无赦。 听说他那晚的脸铁青地厉害,谁也没有看见他如此愤怒过,他的话让军中将领噤若寒蝉。 原来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将怒火极度压抑了,而我对他的重要程度也通过这件事传遍全军,将士们都说原来他的大王不是不爱女人,一旦爱上就一发不可收拾,是一个绝对的情痴。 他听到后不置可否,只是笑笑说人生难得痴一回。 第420章 绝代红颜(五十四) 那晚他将我搂得很紧很紧,但却不说话,而我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我宁愿他对我薄情,我宁愿他成为一个负心郎,对将军们送给他的女人来者不拒,美女左拥右抱,但他没有,他是如此的专情。 夜一点点深了,他也慢慢睡着了,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出神,他的轮廓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俊朗,那高挺的鼻子是那样英气。 但即使是熟睡,他的眉头依然紧皱,似乎还在生气,我心中一动,我竟然有冲动去抚摸一下他那皱起的眉头,将那怒气抹去。 对他,我从来没有温柔过,最多是虚假的逢迎,他锐利的目光早已经将我看穿,但他却总是不戳穿我,也总不责怪我。 一个人站在一旁默默地守候,等待我给他多一点温情,等待我给他多一点爱,但他不知道我已经无爱给他,他更不知道,我就算有爱,我也不能给他,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他,这会让我觉得羞辱,所以我一定不会让这一天出现。 我伸出的手在他眉心处收了起来,没有再放下去,正准备收回来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来捉住我的手,拉着我碰触他的脸,他的眉。 而他的双眼并没有睁开,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想抚摸他,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的手到了他眉心处无法再放下去? “如果你觉得对我有愧,就对我好点吧。”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寂静的夜响起,是那样的清晰,他拉着我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眉。 当指尖触摸到他的唇时,他朝我掌心轻轻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而他的脸上绽放幸福而满足的笑容。 “颜儿,你的手为什么就迟迟不肯落下来呢?骁一直等着呢?” 他喃喃地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似乎在梦呓一般,但他的脸却变得无比落寞酸楚,让人心酸。 说完他就没有再说话,只是翻过身子,将我紧紧搂住,搂得是那样的紧,生怕我会跑了一般,搂着搂着,他扳过我的脸。 “看着我。” 他强迫我看着他,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敢与他对视。 他勾起我的下巴,轻轻覆上我的唇,轻柔得如春风拂过,但却让我的心微微地颤着。 “要来点激烈点的吗?”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唇角微微翘起,带着一点调侃。 “不要。” 我赶紧否决,然后将身子往下缩,准备脱离它的桎梏。 “想逃?” 他一把将我拉上来,然后又是一顿狂风暴雨式的吻。 早上他起床离开后,我也再也睡不着,也爬起床将我藏好的锋利匕首再次拿了出来,它依然发出寒森森的光芒,但那光太耀眼,刺得我眼睛有点睁不开。 我看着匕首对自己说不能再心软,不能再被他的柔情绑住,否则就不配做父皇的女儿,否则就连最后一丝羞耻之心都没了。 这段时间,我也曾试过在他熟睡的时候拿出过匕首,锋利的匕首在漆黑的夜发出瘆人的寒光。 我的双手抖着,刀刃就快到达他的心窝的时候,却定在那里无法再移动半分,为什么我下不了手?为什么?我对着自己吼。 那晚我将匕首收好后,一夜无眠,而这一晚他却睡得极好,甚至连翻身都很少,我看着他甜睡的脸发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他匀称的呼吸声轻轻地响起。 我的手竟然忍不住抚上了他的眉,他的脸,当我碰触到他温柔的唇时,我像触电一样将手抽了回来,我对他不应该满是仇恨吗?我不是恨他恨到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吗?为什么在这样的深夜心中居然会涌上一抹柔情? 这抹柔情让我心惊,让我心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再这样了,我要将这刚刚涌上来的柔情完完全全扼杀掉,不留一丝一毫,一晚辗转难眠。 “颜儿,你怎么了?怎么一晚都动来动去,不舒服吗?” 他拉过我的手,撑起半边身子,然后将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是不是心情烦躁?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说给我听,就算我再忙,我也愿意听。” 他的眸子在黑夜中显得特别亮,亮得让我自己的心微微颤抖。 “我没有烦躁,就是睡不着而已。” 我轻轻地说,转个身子背对他,我不想看到他关切的眸子,我不想他锋利的眼眸将我所有心思全看清。 他听完将我搂入怀中,他的怀抱总是很温暖,让人的心愿意在这里停泊,只可惜这样的怀抱我卧在里面会备受煎熬,会痛苦异常。 “是骁不好,忽略了你,你还那么小,肯定贪玩,你应该不喜欢整天待在这样枯燥的军营,但骁却长年累月待着这里,这种军营生活我也习惯了。” “骁很自私,想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帝都的环境会好很多,但那里也不适合你,没有我看着你,我不放心。” 他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平缓地响起,让烦躁的心竟然慢慢静了下去。 “改天我将军中的事情处理好,我带你离开这军营,到外面好好玩一段时间散散心可好?” 他的声音总是那样柔,他每次总是征询我的意见,我有些时候真的想不明白他怎么就可以对我那么温柔? 如果他本身是一个温柔的男子,我不奇怪,但在军营中,他说话是那样的大气磅礴,他做事是那样的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对着我,他怎能变得那么柔情似水、深情似海的呢? “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 他沉默了一会再说: “当你爱上我的时候,你也会对我那么好。” 他说的时候语气极为平静,但我能从他的双眼看到渴求和等待。 看到这样的眼神我总慌,总想躲避,当我不再看他,将头埋进他怀中时,我听到他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这叹息声让我的心颤抖了几下。 他说话果然算话,没过几天,他开心地进来对我说,他一切已经准备好了,军中所有事物都提前安排好,他会带我离开这个军营,去游历一下大山名川,去看一下小桥流水,甚至要带我去品尝全天下最有名的美食,他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很是兴奋。 我断然拒绝了他,我对他说我并不想去,我只想留在这个军营里,我哪都不去,其实是我害怕与他独处。 我害怕与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会陷得越深,永远无法将心硬起来,无法再狠下心去刺他一刀。 “不去也得去,我都布置好了,花了我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这可轮不到你乱来。” 他扳着脸对我说。 后来马车准备好了,而我却死赖在床上不起来,我拉过被子将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而他就一声不吭地帮我收拾衣服细软,利索地打成一个包裹放进马车,我看着他忙乎也不理他,我就不去,看你能怎样? 他把要打点的东西打点好后,然后二话没说朝我走来,拉开被子,蛮狠地将我拽出来,然后将我扛在肩上不理我大吵大闹,径直走出房门。 我气极,不停地骂他,不停地拍打它,吼他,但他就是一声不吭,路过的将领看到此情此景,都忙把头低下,有的赶紧溜人,有的低头在偷笑,但谁也不敢吭声。 他无视众人的目光,将我整个人狠狠地扔到马车上,没有丝毫顾惜,然后绷起脸大声对我说:“虞颜,你给我听好,我会宠你,但绝不会娇纵你,你别太任性,要不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自己驾起马车带着我飞一样离开军营。 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对我不总是温柔,他也不总顺从我,他也有他的蛮狠,有他的霸道,有他不可触犯的底线。 第421章 绝代红颜(五十五) 与瀚骁这次出行历时一个多月,对于他这样醉心于政事与战事的人来说实属难得,他在军营的时候绝口不提玩乐之事,但出了军营他也绝不提国事,不提战事,他就如一个闲人,带着他的妻子游山玩水,到处游历。 他不需要随从跟从,说人多会打扰了他的兴致,会妨碍我们甜蜜,以前莫忧曾给我的许诺,曾对我说出宫后带我去哪玩,但他没有履行他的诺言。 而瀚骁在这一个多月,几乎已经完成了我曾经的心愿,但可惜此时的心情已经和当日不一样了,我怎么想也想不到陪同我去大漠看落日,去山之峰巅俯瞰天下的人竟然是瀚骁。 他也带我去看了大海,让我领略了海的汹涌澎湃,肆虐无情的同时,也领略了海的温柔与平静。 他站在汹涌澎湃的大海旁大喊,声音混着海浪声是那样的震撼人心,在浩渺的大海上飘荡,余音不绝于耳。 他自己疯完,又逼迫我喊,他说只要大喊几声,你的郁悒就会消失,你的烦躁就会没有,他含笑看着我,鼓励我朝着大海大叫。 他还不停地引诱着我,其实我觉得自己的心太苦,如果像他这样喊几声心里舒服了点,那我就喊吧。 他笑着听我喊,看着我喊,但等我喊完的时候,他又笑我的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这样让我很气恼,转身就走不再理他,而他却在身后哈哈大笑。 但不知道什么,对着辽阔而澎湃的大海喊了几句,心中真的没有那么憋闷,似乎轻松了很多。 他带着去吃了好多的美食,每到一处都挑最有名的吃,他有的是银两,但我说吃太多会变成大胖子,他说你吃再多也不会胖,我很纳闷地问他为什么? 他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心宽体胖,你的心揪得紧紧的,我就是喂再多的东西,你也不会成为一头猪,我觉得你简直就是浪费食物,吃了等于白吃。” 他的话让我很不高兴,于是拼命地吃,谁说我就浪费他的食物了,谁说我就不能长胖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我吃,眼里尽是宠溺,他说这样的颜儿才乖,听到他这话,看到他这眼神我就吃不下去了,似乎我总是中了他的圈套。 躺在清雅的客栈时,他情意浓浓地看着我,对我说他想我了,他的眼神让我知道他想什么。 “吻我。” 他对我下命令,就像对着他的士兵下命令一般,让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有这样命令人的吗? “你这个傻丫头,怎么就是没有反应?你不吻,我吻了。” 然后他就狂热地吻起来,边吻边将我推到墙壁,然后将我抵住墙上热情似火地吻着,他每次这样对我,我都会异常痛苦,我的脑海会想起很多事情,既矛盾又煎熬。 “专心点,什么都不想,全心全意爱骁一次,好不好?你这样让我好不绝望。”他对我低吼了一声,眉头皱起带着隐忍。 这是我与他最酣畅淋漓的一次,也是我最快乐的一次,这一次是我不是被动地接受,也有主动的索取,我试着去忘记家仇国狠,我试着去忘记曾经身上的伤疤。 当我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唇时,他全身一阵震颤,他说我这一吻比千军万马向他冲来还要他激动紧张,所以一定会好好地回报我,结果他就将我吻得死去活来,吻得快要窒息而死才恋恋不舍地松口。 第二天醒来,我看见他撑起身子带笑看着我,我脸一红,立刻拉过被子,转过身子不再看他,而他却蛮狠地将我拉回来,脸上依然带着笑。 他这样幸福的笑容维持了一整天,似乎没有变化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笑得已经僵硬,而我看得就已经有点僵硬。 他的存在本身就让我痛苦,但他又在不知不觉中让我缓解这种痛苦,一个多月即使我努力地想办法去憎恨他,但我竟然发现慢慢对他的恨意已经没有那么浓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改骑马,看到漂亮的地方,就骑着马冲过去,然后对我说你自个去玩去,我在这草地睡会,然后真的找了一块斜坡在那里睡起来。 但我偶尔回头也会看着他凝视我的眼眸,带着如海一般的深情,但也带着一丝让人心颤的落寞。 将回到军营的时候,他问我:“颜儿,觉得开心吗?” 我点了点头,在这将近两个月里面,我没有看到刀剑,我没有听到口号声,我也不是在残酷的军营里,很多时候,我竟然忘记了我与瀚骁之间的仇恨,如果不是心中带着仇恨,我是快乐而幸福的。 他看着我笑,但眼里却有点惆怅。 “你不开心?是不是出去的时候太长了?” 对一个王来说两个月不理政事,只陪伴我一人,的确是太长了。 “时间不是一个问题,能博你真心欢笑再长一点时间我都愿意,只是骁觉得很失败,两个月我竟然换不来你唤我一声骁,其实我很讨厌你叫我瀚王或者大王,是那样的疏离,疏离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说完眼望前方不再理我,眼里带着深深地落寞。 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又猛地跳动了一下,微微有点酸痛。 第422章 绝代红颜(五十六) 一个月后,我们回到军营中,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一如过去一样。 瀚骁也开始忙他的事情去了,他一个多月没有回来,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得他很少在我面前露面,而我又重新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 要面对的始终要面对,已经发生的永远不能改变,即使这两个月我能让自己淡忘曾经的恨,曾经的痛,能让自己暂时全身心地享受生命,甚至能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接受他的疼爱,内心不再煎熬。 但回到军营,看到出征的士兵,看到明晃晃的刀剑,听到嘹亮的口号声,我依然会想起我们已经消失不见的边国,想起我那疼爱我的父皇母后,我与他没有变过,我与他之间依然有一条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在瀚骁不在的时候,我就躺在床上想,我对他还能下得了手吗?我真的还能将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心窝吗? 我尝试当身边的被子是他,然后将刀狠狠刺下去,刺死他,但无奈地发现当刀子将被子划破一点点后,我就无法再深入,我的手就已经开始颤抖,开始变得无力。 最后无论我怎么努力,无论我怎么说服自己,我还是没能成功,我虚脱地躺在床上喘着气,脸上满头大汗,似乎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思前想后,我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男人,我的心竟然已经软了下来,说不上爱,但想到如果冰冷的刀子刺向他的心窝,心还是忍不住抖一下。 我真的很想瀚骁他狠狠打我,他无情地骂我,他无视我,他践踏我,我真的好想他宠幸好多好多的女人,对我无情又无义,那样的心又会一点点硬起来。 但为什么我爱的人如此对我?为什么我恨的人又是这样对我?让我想爱爱不成,让我想恨又无从恨起,心总是处于矛盾与煎熬中,总活得如此痛苦绝望。 我将刀子收起来,透过窗外看着远方,父皇,颜儿真的是不孝,这个仇我实在无能为力,我真的是下不了手呀! 你狠狠地骂颜儿吧,你狠狠地打颜儿吧,无论你怎么打,无论你怎么骂,颜儿都不会抱怨一声,最后我跪倒在冰冷的地上,泪流满面。 我明确自己无法报仇后,我就开始谋划离开这军营了,当初留在这里只是为了接近他,只是为了能找到机会报仇,想不到自己的心还是被他的柔情绑住,无法狠下心来,仇报不了,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但这个军营满是守卫,我要离开谈何容易,不过我记得瀚骁曾对我说我什么时候想离开了,他就会放我走,他说过他说话算话,绝不会反悔,君无戏言,他应该会放我离开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我虽杀不了他,我也绝对不能爱上他,更不能陪伴在他的左右,罔顾边国的灭国之恨,离开的信念变得更加强烈。 晚上他搂我进他怀中的时候,抚摸着我的发说:“颜儿你怎么一回军营又变得那么沉默了?那这两个月我不是白忙乎了?” “像你这样的年龄应该无忧无虑,心中不要藏着那么多事情,我从来不勉强你将你所有的过去告诉我,你不愿意告诉我,不想我去查你,我尊重你的意愿,虽然我极想了解你,但我忍着不去查你。” “如果我要查一个人的底细,她祖上有多少代,我也会弄得清清楚楚,但我等着你告诉我,我等着开口告诉我,即使你不说,只要你活得开心就好了,骁别无他求。” 他经常说我这样的年龄,说得他自己很老一般,其实他也还很年轻,只不过比狄离稍稍大一些而已。 我狠了狠心,还是问了他。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开这个军营,离开你,你会送我走的是不是?”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绽放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他看着我,双眼又重新变得深邃而幽深,这次他看了我很久很久,似乎要将我看透看彻底。 “你想怎样?” 他的声音有点冷,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 “你先答我?” 我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我也不想看他脸上的表情,我知道这句话会伤害到他,但我本意不就是想伤害他吗?我甚至不是想杀了他吗?为什么要觉得自己残忍?为什么要顾及他的感受?何况这是他曾经许下的诺言。 “我不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没有你,我晚上不知道该搂着谁入睡?没有你,我不知道我出征在远方,还有谁在房中等着我?我还可以思念谁?” “我已经陷得太深,深到不能自拔了,你如果走了,即使追到天涯海角我还是将你弄回我身边,然后将你紧紧拴在我身旁。” “我已经给过机会给你,我已经在我还没有陷进去的时候让你选择,现在的你已经没有选择权,只能一生一世留在我的身边,直到永远,你听清楚了没?”他的声音带着蛮狠,也带着隐忍的怒火。 但无论他有多怒,他都不曾大声呵斥过我。 “嗯” 我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睛睡觉去了,既然此路不通,我只能在另觅途径了,我离去的心已经定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要那么酸痛。 “别想着有什么办法离开我,你这点道行还远远不够,就算你是狡猾如狐狸,我也会是一个最优秀的猎人,何况你比猪还要笨,别丢人了,听到了没?要不到时被捉回来,真的很丢人。” “嗯”我依然是应了一声,依然不理他,假装睡觉。 “虞颜,你的心就真的那么狠吗?你果真要对我那么残忍吗?” 沉默很久后,他突然说了这一句话,心中似乎已经郁悒到了极点。 但我没有答他,还故意发出匀称的呼吸声,然后我听到了他一声长叹,这叹息带着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哀怨,在我脑海回荡,心一点点地疼痛。 整晚我闭着眼睛,头脑却清醒无比,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而他却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睡到半夜的时候,他揭开了被子,坐了起来。 我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这时他的眼神一定是又爱又恨的吧。 他拿被子将我盖得严严实实,然后在我的额头印下了一吻,接着他冰冷的唇覆盖我的唇,不停地碾揉着。 我的心猛跳,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跳没有那么剧烈,他抚摸了一下我的发后,走出了帐房,而这一夜他就没有再回来过,而我就睁着茫然的眼睛到天亮。 我知道我必须要走了,再留在这里不但是折磨他,更是折磨我,我只想过一些平静的生活,我不报仇了。 我要忘记所有的仇恨,到无人的地方过一辈子,为什么要活得那么痛苦? 我不想我的心里负荷那么重,太重会让我压垮,太重让我无法抬头看到前方的路,我想要好好活着。 这天后我就没再与他说过这方面的问题,他也没有再对我提起这件事件,对着我的时候他依然有时温柔,有时蛮狠霸道,但温柔的时候居多。 晚上他也一如既往那样要我陪他骑马转悠,我说不想去的时候,他就会蛮狠地将我拽出来,要不就是扛出来,这方面他从来没有改过,从来都是这么霸道,不听我任何意见。 而我自从萌生了离开他的念头,我就没有断过这个想法,无人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看看四周的地形,虽然我他拉着我出来转悠的次数很多,但可恨的是我刚熟悉一个地方的地形,他的军营又开始往前推移。 我在心里就盼望着他什么时候再领兵出征,只有他离开了,我才有机会离开,我居然为了让自己离开,想让他到处去征伐,也许在我心目中也慢慢认可这是一个强者的世界,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人有些时候是自私的,当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会觉得痛,像如今他去攻打别的国家,我竟然慢慢没了感觉,说不出什么恨,只是他灭掉了边国,那是我的国家,所以才会痛彻心肺。 但连日胸闷作呕泛酸,让我心慌,我害怕我是怀上了孩子,之前我就一直有担心,但后来发现一直没事,我就放宽了心。 我以为经过那一次的流产,我的身体变得那么糟糕,不可能那么容易怀上孩子,所以也没有想着怎么防范,并且在这个军营里面,我就是想防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但现在—— 整个人都慌了,乱了,变得有点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这孩子我不能要,我不能替他生孩子,如果孩子知道他们的父母之间没有爱,还有刻骨的恨,如果让他知道他的父皇灭掉了他娘的国家,他该帮谁?他该多彷徨。 我一定不能要在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我用力的抓紧拳头,让自己变得更坚定一些,我与他是一个错误,我与他的孩子是一个罪恶。 想当初我怀上狄离的孩子时,是多么的幸福甜蜜,但如今又有机会怀上了孩子,我竟然是那样的痛苦与绝望,我甚至要将自己的孩子杀掉,想到这点我的心—— 我一点点异动都躲不过瀚骁他的眼睛,用膳的时候,他凝视了我一会说:“你今天怎么了?脸色那么苍白,神色还那么慌张?像做贼被发现一般。” 他疑惑地看着我。 “哪有,我好得很呢?”我不肯承认。 “我说过你的道行还浅着,你这话骗小孩还可以,想骗我你还是免了?说吧,什么事情那么慌张?脸都青了。” “我都说没有了,你怎么那么烦。” 我吼他,心情很不好,吼完不敢看他,怕他那锐利的目光将我看穿。 “看来我真的没看错,你今天不是一点不正常,还是很不正常,居然胆子大到敢吼我了?有本事你就再吼多几句,我还没听够呢?狮子吼我就听多了,小猫吼我还倒是第一次见。” 他就是有这种本事将我惹恼,惹恼后发现心情又放松了。 “说了,真的没事,你不要像一个老太太一样啰嗦好不好?烦人。” 我没好气地说,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带着担忧。 我也不理他,倒下床就睡了,睡到半夜他又来推我。 “说吧!我还等着呢?” 想不到他还真能等,都睡到大半夜了,还惦记着这事。 “你真的很烦呀!”我烦他不过,终于对着他的耳朵怒吼起来,不发一下威,他真的当我是小猫了,吼完,心情舒畅,安心入眠,而他也不敢再骚扰我。 但纸包不住火,皮太薄总有露馅的时候,第二天与他一起用午膳的时候,胃中突然翻江倒海,我还来不及走远,就在他面前吐得脸都青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也不过来扶我一把,等到我吐得干干净净坐回位置的时候,他才突然蹦出一句:“你怀上了?” “不是,吃错东西而已。”我故做冷静地说。 “是吗?我相信我的眼睛多过你说的话。” 他的脸很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把波澜,说完对这外面大喊一声:“立刻给传御医过来。” 第423章 绝代红颜(五十七) 我知道军中是有几个随军出行的御医的,我知道这下完了。 “我没有病,我不看御医,我要睡觉了,谁也许来打扰我。” 我不理他,直接走回床上,盖上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没人说你有病,我只是说你怀上了!你紧张什么?”他淡淡地说。 御医来了,我钻进被子了不肯出来,他蛮狠地将被子扔到地上,然后大手一捞将我硬是从床上拖起来,还要旁若无人地将我抱着怀中,紧紧箍住,不理我的挣扎与斥骂。 进来御医看到此情此景,吓得头都不敢抬,额头直冒汗,身子微微在那里抖着,而我依然不停地咒骂他,想在最后一刻将他激怒。 “你如果不想御医看着笑话,就给我乖点。” 他俯在我耳朵低喝一声,那眼神带着浓浓的怒意。 “御医,麻烦过来,帮她把一下脉,看看怎么回事?刚刚吃东西吐了。” 御医果然不愧是御医,只是稍稍一碰,就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地对他说:“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是喜脉,是喜脉,夫人是喜脉。” 又不是他的夫人怀上了,用得那么激动吗?听到他颤抖得厉害的声音,这让我心中很是不爽,我自己都没有那么高兴,你高兴什么?我心情实在烦闷。 “好,有劳御医了,先退下吧,朕重重有赏。” 他朗声地说,就是到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似乎我有了孩子对他来说实属一件平常之事。 “我就说了,怎么那么久都没怀上呢?搞到我还以为我不行呢?我这身体怎可能不行呢?”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开始笑,眼眉、嘴角都在笑,那笑容灿烂得让人不敢放眼看去,怕被他绚烂的笑容灼伤。 “看来这孩子是他爹的福星,能将他娘牢牢栓在我的身边。” 他嘴角翘起一个很大很大的弧线,看得出他很开心,他的笑容极具感染力,能驱赶所有笼罩在人心头的愁云惨雾。 “你这几天闷闷不乐,脸色苍白,心烦意乱,不会就是知道有了孩子吧?”他突然收敛起他那阳光灿烂的笑容问我,显得很是严肃。 我没有回答他,我转过脸不看他。 “虞颜,我告诉你,你就是不爱我,你就是不愿意替我生孩子,但你还是有了我的孩子,他还是无辜的,他能有什么罪?你如果你敢打我孩子的主意,如果你敢流了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听到了没?” 他捏着我的下巴,一点点地用力,但却一点都不痛,捏着捏着他突然又自顾笑了起来,笑声带着难以抑制的快乐。 “颜儿,你终于有我的孩子,你终于我怀上我的孩子?” 他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开心得疯疯癫癫,语无伦次。 “我瀚骁终于有孩子了,那是我与颜儿的孩子。” 他朗声大笑,还没有笑完就将捏住我下巴的手微微抬高,以极快的速度吻了下去,吻得深情缠绵,吻得情意绵绵,吻得让我几乎就不能呼吸。 他总是那样顽劣,总是那样让人意外,他也总是那样霸道,吻的时候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而整一晚他的嘴巴就没有合拢过,然后闲着就叨叨絮絮地说着话,他说要跟他的孩子说话,他要跟他的孩子说他的英勇事迹,说他儿时最得意的几件事,因兴奋他那脸变得更加生动,双眼也在黑夜中发出摄人的神采。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子,在知道我怀孕后狂喜不已,抱着我疯狂地旋转,对我宠爱得无以伦比,甚至还想着要以后要怎样调教他的孩子。 可惜他就因为一个误会让他与我的孩子无法来到这个世界,他就因为一个误会,眼睁睁看着边国灰分湮灭,让我们相隔天涯,此生此世都不会相见。 如今上天再赐一个孩子给我,本来是一件开心幸福的事情,但为什么要是瀚骁的?为什么偏偏要是他的?为什么他要那么高兴,他要那么幸福?他灿烂的笑颜刺得我的心很痛很痛。 他在床上将我搂得紧紧的,将他对我的爱通过他的温暖怀抱,有力的双手源源不绝地传递给我,而我对他说他很烦,扭过身子不理他。 我内心的难过与煎熬与他的开心幸福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绝望的眼神,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痛楚的脸,然后又是一顿的质问,最后在我的耳边飘过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这会让我的心更加难受,难受得疼痛。 早上醒来后,我意外发现营帐外面多了两个伶俐的丫鬟和一个慈祥的婆婆,原来他自从知道我有了孩子后,连夜派人去将人找来了。 更让我诧异的是,第二天我走出营帐,瀚军中见到我的士兵都齐声恭喜我,似乎我怀孕的消息已经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军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看管马房那个耳朵已经有点背的老头也都知道了,这瀚骁的嘴巴真是—— 他这些作为让我无限怨念中。 将士们这一声声祝贺让我的心难受,我赶紧退了回去,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一个罪恶,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他不应该得到任何人的祝福。 回到房中我将那些丫鬟和婆婆谴退,我想要清净,我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死也不要与他生孩子,我拿不到药去打胎。 我拼命地在房中乱跳,我猛地倒在地上,甚至还想捶打着自己的肚子,我希望如狄离推我那天,孩子在流一滩血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为什么想起那天心中那么痛?为什么跳着跳着动作就开始迟缓,开始于心不忍了呢?我还是去御医那里偷药,只是不知道他是否有这种药。 “你在干什么?” 在我正狠命地跳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到瀚骁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的后面,双眼燃烧这熊熊烈火,那脸更是乌黑得不成样子。 “你真的打算不要这个孩子?你就那么不愿意替我生一个孩子?” 他的眼里带着愤怒也带着受伤,但不得不说,他的控制能力特别好,已经生气成这个样子,声音依然没有太大声,只是沙哑得厉害。 “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我一心横,抬头无畏地看着他。 “原因呢?我要知道什么原因?如果你给一个合理的理由给我,我允许你流了他。” 他的声音在变冷,眼神也在变冷,整个人似乎都在慢慢变冷。 “颜儿我们聊聊。” 他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柔和起来,我知道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他一直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他总是很努力地想让我的心在他的身上停留,我看到他隐忍的眼神,我看到他朝我伸出的双手,带着期盼。 他如果愤怒,他如果向我发脾气,那我还可以出言相讥,惹他不快,然后他就会像狄离那样猛地推我一把,这样杀他孩子的凶手就是他,而不是我。 我让他后悔,我让他悔恨,我让他痛苦,这就是对他的惩罚,但偏偏他比谁都要冷静,偏偏他比谁都要镇定,即使怒极也不向我发火,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愣在一旁没了言语。 “为什么不肯生孩子?是你还爱着他,抑或你上次流产后心理有阴影,所以不肯替为我生孩子?要不就是我与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除了这三个原因我倒想不出什么原因了,论样貌论身材我应该不会影响后代?”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往自己的身上瞧,似乎在看自己是不是身材不错,本来心情极为沉重极为糟糕的我,被他搞得整个人松了下去,只得无奈地坐在他身边。 “其实我真的长得还不错的呀,怎么就不肯为我留下一个子嗣?” 他不停地在嘀咕,让压抑的气氛一点点消失不见。 “说吧,颜儿,有什么委屈?你觉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生下这个孩子,我都愿意,如果有什么让你可以解开心结我都可以做,你不肯要我们的孩子,我很难过,别这样对骁好不好?” 他搂住我,喃喃地说。 “真的是为了要孩子,你什么都可以做,真的让我解开心结,你什么都愿意做?” 我冷冷地问。 “说吧,我还真想听听你能提什么要求?我应该没有伤害过你吧,我的颜儿。” 没有伤害过我?我在心中冷笑,那伤害两个字让我的血慢慢地凝固了。 “什么要求都行。” “是”他带笑看着我,眼里是无尽的宠溺。 “好,那我说了,我要你的命。” 第424章 绝代红颜(五十八) 我挣开瀚骁的双手,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变得冷酷异常,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我的心竟然冷硬了那么多,这么残酷的话说得如此顺口如此铿锵有力。 “你此话当真?” 他依然坐着,没有过多的震惊,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声音沙哑而带着颤音,可以看出他内心是多么的激动。 “我的样子像是再开玩笑吗?” 我狠狠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要我的命?你确定你不愿意我活着这个世界上?你确定你我同床共寝那么久,连孩子都有了,你对我依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他在质问着我,眼神难掩酸楚。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亲手杀死你。” 我咬牙切齿地说。 他的眼神酸楚中带着受伤,他定定地看着我,有点难以置信,整个人似乎呆了一般。 “君无戏言,你曾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现在不是后悔了吧,你现在不是反悔了吧。” 我吼他。 “我说话算话,在战场上我可能会耍点阴谋诡计,毕竟兵不厌诈,但对你我从来是说一是一,但我堂堂男子汉,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我的剑只会刺向敌人,从来不会刺向自己,如果你要我的命,就亲自来取。” 瀚骁的声音低沉沙哑,但又是如此干脆。 他的声音变得阴冷,整个人寒气逼人,这是我认识他那么久他最严肃最寒气逼人的一次,说完他站起来,朝角落走去,把他那把剑扔到我的身旁。 青峰剑跌落在地上,发出让人颤抖的声音,那声音如在我心中响起一般,让我的心颤抖。 “来吧,你不是要取我的命吗?你这女人居然要我的命?” 他狠狠地瞪我一眼,苦笑了几声,眼中说不尽是悲凉还是绝望。 我拿地上的剑,猛地将剑抽出来,剑的寒光射进眼里,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看来你真的很恨很恨我。” 他直视着我,看着我拔剑的手出神,双眼并没有任何畏惧。 “我当然恨你。” 我冷冷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拿着这把剑的时候,我就会浮现他将这把剑插进我父皇心窝的景象,我就会想起在火光中燃烧了三天三夜的边国,心在瞬间变硬。 “好,既然那么恨我,今日剑在你的手中,无论你砍我多少刀,无论你的剑是否刺进我的心窝,我都不会反抗。” “但今日之后,如果你狠不了心杀我,从今以后你我之间无论有什么恩仇,你都给我一笔勾销,谁也不准提,谁也不准说,你就安心做我瀚骁的女人,孩子的娘,我依然一如既往地爱你,护你,怎样?” “笑话,我怎么会狠不下心杀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恨不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咬牙切齿地说。 “是吗?” 我看见他的脸在听到我这句话后变得铁青,双眼如受伤的小兽。 “是。” 我残酷地说。 “既然这样就来吧,我等着,但记住你狠不下心,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不再看我,闭起了双眼,但他的脸是那样的悲凉那样的痛楚。 我的手颤抖着,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现在是我最好的报仇机会了,错过这一次,我知道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我不能再放手。 但为什么看到他皱起的眉,为什么看到他悲凉的表情,我的手会颤抖,我的心会犹豫? 我不能再让自己心软,我想起那燃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我想起了在火光中痛苦地挣扎的父皇,我甚至脑海出现皇兄断了手脚向我哭诉。 他们都在叫我,他们都在叫我将剑插往他的心窝,他们说他是一个魔鬼,他们说他是的双手沾满了他们的鲜血,他们说他绝对不值得同情,他们不停地叫我将剑刺向他,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的耳朵生疼。 我拿起剑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在他们的呼唤声中,在那一片滔天的火光中,我将锋利的剑狠狠地刺向他的心窝,我听到了剑穿过皮肉的是声音,是那样的刺心。 我用尽我的力气插进去,想要将他的身体插穿,当我将剑抽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鲜血喷涌出来,我听到他一声痛苦的闷吭,声音不大,但却让我的心抖了一下。 我看着他的鲜血愣住了,那血真是的是喷涌而出,只消一会,已经染红了他的袍子,让那袍子变得是那样狰狞恐怖。 他踉跄了一步,然后站稳定定地看着我。 “来吧,我还死不了,你把你的恨意全发泄出来吧,来吧,再往我胸口插一刀,将我彻底杀死,这样你的心就不会那么痛,这样你就不会活在报复与仇恨中,这样我也不用活得那么绝望,活得那么痛苦,快来吧——” 他对着我怒喝,声音沙哑得厉害,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我知道肯定是因为失血的原因。 “好,那我就了却你的心愿,让你彻底死去,让你我的心都不会再痛。” 我往他的胸口又刺向一剑,这个时候,我感觉我已经失去理智,我的头脑已经混沌一片,只是盲目地将剑刺出去,然后再盲目地抽出来。 “来吧——” 他继续对着我怒喝,但声音终是弱了下去,但那绝望酸楚的声音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闭上眼睛想到了我们那无辜的边国子民,我看到了尸体叠着尸体,我看到血流成河,当我将剑第三次插在他胸膛的时候,我整个人软了下去,跪倒在地上。 我已经无力再将他身上的剑拔出来,我已经无法再将剑拔出来。他的袍子已经全湿透,血依然从他两处伤口汩汩流了出来,是那样的骇人。 “颜儿,你真的好狠心,你真的好狠心?为什么舍得如此对骁?” 瀚骁的脸已经变得如纸一样白,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无力,但那句话你好狠心不停地在我耳边回放,里面包含了他所有的哀怨与绝望,听起来是那样的悲怆凄凉。 他努力支撑着让自己不倒下去,他双眼依然直视着我,带着疑惑带着受伤也带着绝望,但无论他怎么撑,他的最终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身体开始摇摇欲坠。 他慢慢地向墙壁靠去,但还没有退到墙角,他整个人就往后倒了下去,看到他高大的身躯在我眼前倒下。 我似乎被人抽去了灵魂了一样,头脑一片苍白,心似乎被尖利的刀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鲜血淋漓。 第425章 绝代红颜(五十九) 瀚骁的双眼禁闭,他的脸色全无血色,他是不是死了,他是不是死了?为什么杀了他,我没有半点喜悦,我没有半点满足?为什么我的心那么痛?为什么我的心像扭成一团那样难受? “瀚骁,你怎么了?你真的死了吗?不要——不要——” 我用手去碰触他的鼻子,已经全无气息,我拍打他的脸,但他却没有一点反应,他身上的血依然不停地流出来,是那样的汹涌,似乎要将他身上的血流干才罢休。 我慌了,整个人都慌了,我手忙脚乱地帮他止血,我用手捂住他伤口不让血流出来,但那些血透过我手指的缝隙还是肆意地流了出来,它们张牙舞爪地耻笑我,耻笑我的笨拙,耻笑我的无能为力。 我的双手已经满是他的血,热热的,看着满手的鲜血,我竟然想放声大哭,在这个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头脑已经不会旋转一样。 “瀚骁,你醒醒,你快活过来,我不要你死了,我不要你死了,你给我活过来。” 我又哭又笑,整个人癫狂了一般,我的手,我的发,我的衣服全都沾上他的血,然后朝他的脸摸去,朝他鼻孔伸去,结果他的脸变得血迹斑斑,浑身上下都是血,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怎么办?我变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我满屋子找了衣服,我要死死盖住他的伤口,不让血流地那么猛。 “傻丫头,笨死了,去传御医。” 他虚弱的声音传到我耳边,给我带了希望,像一缕阳光射进幽暗的心灵。 他一言惊醒了梦中人,我恍然大悟,忙站起来准备冲出去。 “叫丫鬟去请,不要惊动其他人,你就呆在我身边,拿布条帮我紧紧绑住伤口,别让血流那么多,否则真是神仙难救。” 他的声音已经慢慢弱了下去。 “哦。” 我一边应答,一边冲到外面叫丫鬟火速请御医过来,并且带上止血的药。丫鬟看见我血人一样冲过来,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有丝毫怠慢,飞一样却跑去找御医了。 当我回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瀚骁,我还是一阵目眩,我依然还怕鲜血,但此刻我竟是那样的不想他死。 我一边绑着他的伤口,一边跟他说话,他就是不说,我也说给他听,强迫他听着,我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我不能让他死了,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我等到御医来。 等御医冲进来的时候,我整个人虚脱一般倒在地上,看着御医忙碌的身影没有了言语,也许是我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瀚骁最后还是从鬼门关那里救了回来,他说如果我再砍他一刀,他真的去见阎王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我不明白我差点置他于死地,他依然能带笑看着我,眼中依然只有爱没有恨,只是那浓浓的怨让我的心刺痛。 他封锁了消息,只对外宣称,身体不适,不宜到外面吹风,把军中事务都交给姜将军处理,而躲在帐中养伤。 御医走后,剩我们两个人独对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 “过来——”他喊我过去。 我木然地朝他身边走去,我不知道应该再如何面对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对他说什么? “还恨我吗?如果恨还可以砍一刀。” 他凝视着我。 我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泪水抑制不住流了出来,为什么他就不骂我,我不打我,不与我恩断义绝,不将我杀了?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为什么? 他将我轻轻搂入他的怀中,用他粗糙的手抹着我喷涌而出的泪水,而我故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怕碰到他的伤口,但他却霸道而用力地将我搂紧,不怕碰触到伤口。 “颜儿,如果能搂着你,即使伤口再痛,我都甘之如饴,如果你那么绝情地离开我,即使身上没有任何损伤,心中都会千疮百孔,夜夜疼痛。” 他将我搂入怀中,用它的下巴磨蹭着我的发丝,依然如当初那样带着怜惜。 “昨天我只是打赌,赌你不忍心将剑砍下来,就是砍下来,也不会太用力,但我没想到那还是真的那么恨我,你的心真的那么狠,骁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他咬着我的耳朵喃喃地说,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尽沧桑的感觉,让人发酸。 但他的话无论是带着浓浓的怨,还是嗔怪,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是他爱我太深,以致可以忽略我对他的残忍,抑或是他的胸襟太广阔,广阔到可以包容人世间所有的错? “你不问我为什么?” “你愿意说吗?” 他反问我,我没有吭声。 “我这一生杀戮无数,死在我刀下的人不少,我灭掉的国家也很多,拥护我的人很多,恨我入骨的人也很多,但我不在乎,因为我是瀚国的王,我要捍卫的也只有我的国家,我的子民。” “但我在乎你,我不愿意你带着恨陪伴在我身边,即使还不能对我产生爱,但能否让你的恨随着我流淌的鲜血都流走了呢?” 他的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咬着我的耳朵然后往脸颊到唇一路吻开去,他吻得是那样的狂热,那样的肆意,那样深情款款,带着劫后余生的珍惜。 最后他是在我没有任何挣扎的前提下先松开了手,也是仅有一次是他呼吸困难不得不停止进一步的索求,我知道他的身体因为流血过多,还是很虚弱。 “别说话了,躺下来吧。” 我对他说,声音带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他很听话,乖乖地躺在床上,我拉过一张薄薄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在我忙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撑起身子,吻了我一口,然后说想不到颜儿的唇是甜的。 我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只是一夜之间,我与他似乎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起码他的吻我已经不再抗拒,他的吻带给我的虽然不是甜蜜,起码已经不再苦涩。 我端御医熬的药汁给他喝,但他却不肯接,说这些药很苦,除非我喂他,我想不到他也有如孩子般耍赖的时候。 我端起药汁一勺一勺地送到他的嘴边,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然后不停地说,好甜好甜,那脸上的表情似乎真的喝到蜜糖一般。 因为他身上有伤,我说我要与他分床睡,他似乎很不情愿,但我说完就走了,也不理他在一旁大叫,许是我的心想要清静一下,许是真的是担心的伤口。 我命人重新支了一个帐房。 睡到半夜醒来的时候,竟然意外发现他就挤在我这张小床上睡得正香甜。 第426章 绝代红颜(六十) 瀚骁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一点不知道。 这床本来就小,但他庞大的身躯就已经占据了一大半部分,让我翻一个身都困难,但又怕弄到他的伤口。 我这一晚睡得极为痛苦,睡不着的时候,我的头脑又开始想着乱糟糟的事情,我知道我的剑肯定无法再刺向他了,因为我已经不忍心看他的伤口疼痛,试问又如何有勇气再将剑刺向他的心窝。 早上起来我瞪了他一眼,因为他睡得香甜,而我一夜无眠,这床那么小,都跟我抢? “知错了吧?以后别再自作主张,乖乖呆在我的身边,否则弄伤你事小,弄伤我的孩儿事大。” 他的话让我很不爽,他在旁边才会弄伤我的孩儿。 我气呼呼爬起来的时候,他却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其实是他的身体没有复原,也去不到哪里,一天见面的时间被无限扩大中。 整天在房中对着他又会被他气到,所以我只好气呼呼地出去逛逛,反正他现在这伤口动一下,都会扯着痛,我就不信他还敢追着我跑? 果然离开了他,耳根清净,当用晚膳的时候我才回去,回去就对上他怨恨的目光。 “我平时不在的时候,你就天天呆在这里,如今我在这里,你就急着往往外面跑,敢情你砍不死我,想气死我?” 他说完赌气地躺在床上不再说一句话,在生闷气。 他不说话还好,我更清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睡一头,我睡一头,离得远远的,看来他心中依然在气着,就让他生气吧,我狠不下心杀他,难道还狠不下心让他气几天吗? 最好就气得睡不着,吃不饱,走路也会撞墙,但半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我的腰团团围住,抱着我睡得真香。 但脸上依然带着浓浓的怨气,也许现在梦中还在骂我呢?正想着的时候,他眉毛又紧紧皱起,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许是伤口痛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软,竟然情不自禁地用手抚上他的眉,动作竟是从来未有过的温柔。 瀚骁的伤半个月后才能好,但身上却永远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疤痕,御医送来了一些去疤的圣药,但是他却死活不肯擦,他说要好好留着,搭了他那么多血才留下的痕迹,就擦那么一点点东西就没,太亏了。 我就说没见过你这样蠢的男人。 “我蠢?我就得长久地留着,如果你这个疯女人下次突然发起狠来要杀我,我就撩起衣裳给你看看,人你已经砍了,仇你也已经报了,别以为我现在能走能吃能睡,你又忘记能曾经砍过的三刀?” 他气呼呼地说。 “我这已经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真可笑,千军万马都动不了我分毫,想不到居然给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连砍了三刀,如果传出去,我颜面何存?” 他叨叨絮絮地说着,我听得多耳朵都起茧了,恨不得拿东西封住他的嘴巴。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伤好了,而我的肚子已经稍稍显了起来,他说一定是我们外出那次的成果,因为他觉得那一次,我是最主动的一次,也是那一次我对他最温柔的一次。 他闲暇的时候就轻轻抚摸着我的肚子,甚至匍匐在我的小腹那里自言自语,温柔至极。 我不知道是他对我下了药,还是他自己本身能有让人遗忘的魔力,在不知不觉间,我心中的痛苦竟没有那么强烈,只是想起父皇他们的时候心中还是恨,还是怨。 很多时候倒安心地接受他对我的宠爱以及无微不至的关怀,也许那三刀将我们的仇恨已经化解了很多,晚上他搂入怀中的时候,我轻轻地抚摸着那狰狞的伤口。 “有没有一点点心疼?” 他咬着我的耳朵问我,他喜欢咬着我的耳朵,他甚至有些时候吻我的脖子,但那酥酥麻麻的感觉却让我感到害怕,总感觉是一个吸血魔鬼在咬着我的脖子一样,让我总是猛地推开他。 “你才是吸血魔鬼?你感受不到我对你的情意及爱意吗?居然将我想得那么不堪,就不知道你这个小脑瓜想着什么?如果孩子以后像你这样笨就惨了。” 他又在那里担忧开了,担忧了老半天才记起我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开始发起狠来。 “你还没有答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心疼。” 他拉着我的手贴近他的结实的胸膛,看着那大大的疤痕,我轻轻地抚摸着,心竟不住颤抖起来,我卧在他的怀中,竟鬼使神差般轻轻地吻了一下,带着我所有的柔情。 双唇刚刚触到他的肌肤,他就如触电一般全身颤抖了一下,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然后他捧起我的脸,吻了起来,吻得那样情意绵绵。 当他喘着粗气,当我努力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在灭国之前我没有遇见他,如果这样,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我觉得我的人生总是在错过,等待我的总是一个接一个的悲剧,他我应该再错过吗? 我也曾经对自己说,忘了自己是边国公主,忘了他是瀚国大王,忘了自己与狄离的所有一切,开开心心,从从容容地接受他,轰轰烈烈地爱一场。 但我发现爱一个容易,恨一个人也很容易,但忘掉一个人却很难,原谅一个人也很难。虽然在他的潜移默化下,我灰暗的心已经明亮了很多,但是我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想当没有发生就当没有发生。 但不得不承认,我对他恨已经减弱,我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竟然重新有了期待,那种罪恶感,那种负疚耻辱感逐渐淡化,慢慢被做母亲的喜悦冲淡,我渴望这个孩子来到我的身边,我强烈地想成为一个母亲。 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记在他的头上,他是没有罪的,我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 我已经没有勇气让这孩子离开这个人世,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我对他也曾满心的期待,他的离去让我的心充满了绝望。 如今这个孩子出现是一个意外,曾经也让我痛苦异常,但现在我只当他是一个生命来看待,我又开始想象他的样子,他的眉毛怎样?他的嘴巴怎样?他的眼睛是怎样?他究竟是像我,还是像瀚骁? 瀚骁还是担心我对他的孩子不利,整天威逼利诱,一定要我将他生下来,他说:“他也有生存的权利,你没有机会扼杀他来到这个世界,如果你不要他,你不也是一个杀人凶手吗?你不一样跟我一样双手沾满了鲜血吗?” 听到他这句话我就不再准备打这个孩子的主意,我不会特意的保护他,但我也不会伤害他,一切就顺从自然,一切就看他的造化。 十月怀胎我才真正领悟到做娘的艰辛,当我听到属于婴儿那响亮的声音的时候,我晕死了过去。 在晕死过去的瞬间我听到瀚骁焦急地喊着我,我听到孩子震憾人心的哭声,但我太累了,我闭上眼睛人事不知。 第427章 绝代红颜(六十一)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天过后了,他抱着她出现在我面前,小小的,粉粉的,玉琢一般,她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让人打心里喜欢,看到我的时候,她拍打着手似乎很高兴。 但瀚骁却在我面前狠狠地掐了她一把,骂她差点要了她娘的命,孩子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帐房。 我嗔怪地看他,他却开心地笑了起来说:“这孩子像我,连哭声都那样有气势,以后肯定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他抱着孩子轻轻抛了几下,吓得我心都跳了起来,而这孩子似乎一点不怕,被他抛弃在空中的时候,竟然带着点笑意,眼睛亮晶晶的,而不知道她娘已经心胆俱寒。 “你就少担心,我比你更疼这孩子,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如果连这样都接不住她,我就不是瀚骁了,你就安心养好身体,等你身体好了,我陪你娘俩到外面玩可好?” 一边说一边将他的嘴往孩子脸上凑去,咬了一口又一口,他爱极这孩子,而这孩子似乎也与他特别有缘,无论在奶娘的怀中哭得多凶,只要他的手一碰到她,她就破涕为笑,这让瀚骁很自豪。 他不停地说他们父女一条心,看到他幸福的样子,我的心中涌上甜蜜的同时又是一阵酸楚苦涩,而这种感觉经常交织在一起,让我一时如在天堂,一时如下到地狱。 这个孩子如一缕光线照在我的心里,看着她笑,我觉得很幸福,看着她哭我觉得很痛心,而孩子在一旁哭得噼里啪啦的时候,他却可以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笑。 我要去哄她的时候,他总是拉住我说:“她哭够了自然就不会哭,我就不信她的眼泪就那么多,能淹没我们的帐房?我就不信她能哭一夜?她的喉咙就不哑?” 他的心总是很狠,从来没有见一个人这样残忍地对自己的孩子。 结果这孩子真的哭了一整夜没有停过,而他也真的没有去理过他,也阻止我去理她,他的心真的是硬到可以,只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连哭都那么强悍,我们果然是父女。” 他总能从一些小事情中将他俩联系起来。 但奇怪的是这孩子连续哭了两晚后就不再哭了,于是瀚骁得意地说:“你越哄他越哭,你不哄她,她觉得哭也没用,自然就不会哭了,这孩子精得很,很像我。” 说完脸上带着灿烂幸福的笑脸离开,但离开之前总不忘吻一下女儿再来吻我,他对女儿的残忍在今后的日子不断上演着,这让我心疼得要命,但他说玉不琢不成器。 孩子没有出生,他就开始想好名字,他说就姓瀚名御风,瀚御风,多豪迈多有气势。 “劈风斩浪御风,金戈铁马御风都是强者所为,霸者所为!要想不受伤害一定要成为至强成为至尊,终其一生踏波逐浪,御风而行!我的风儿就是一个御风而行者。” 他说这话的时候头仰着天,俯瞰大地,如独在高峰一样,那风采,那气势无人能及,后来风儿也问他为什么帮他起这个名字? 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小的风儿就仰望着他,眼神带着钦佩,还不停地感叹“世间英雄当如是,世间英雄当如是。” 她稚气的声音在旷野响起的时候,我们忍不住想发笑。 而他回到帐房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还偷着笑了一晚,乐了一整天。 “颜儿,我的风儿也会说世间英雄当如是了,她说他的父皇是世间英雄当如是。”、 他说完搂着我猛亲,感激上苍,感激我肯为他生了一个会说世间英雄当如是的女儿。 御风这名字,刚开始我并不是很喜欢,瀚骁的说法我也不接受,如果心不够硬,心不够冷,即使身上穿着金盔铁甲,即使武功出神入化,依然会受伤。 像他那样骁勇善战、勇猛无敌就不会受伤了吗?他就是心不够冷,心不够硬所以爱上了我,所以才会因得不到我的爱备受煎熬。 莫忧、狄离是我的劫,而我就是瀚骁的劫,这因果循环,不断的轮回谁也避不了,谁也躲不开? “要不想受伤害,心一定要够冷,一定要够硬!” 我不希望风儿以后金戈铁马,踏浪御风,如他父皇一样征伐四方,不停地杀戮,双手沾满鲜血,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恶魔。 我只希望她能平凡地生活,远离乱世,活得简单一些,快乐一些,不需要功成名就,不需要倾国倾城,只需要随心而活,更不要像我这样,无法爱,无从恨,总是处于悔恨与矛盾中。 我憎恨战争,战争会让人变得疯狂,战争会让人变得残忍冷血,战争也能让人晚晚噩梦连连。 我不想我的孩子以后长大如瀚骁一样喜欢战争,喜欢战场,喜欢厮杀,他日如果她的双手沾满鲜血,一定会有人恨她,一定会有人报仇。 我不想我的孩子受伤,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受到别人的诅咒与憎恨,我希望她得到人世间最美的祝福。 “颜儿,你的心够冷吗?你心够硬吗?”他凝视着我,声音微微颤着。 “我的心不够冷,我的心也不够硬。” 我长叹一声说,我就是爱得不够洒脱,恨得不够彻底。 “其实你的心够冷,你的心也够硬,我总感觉我的怀抱无法让你温暖,我总感觉我一颗赤诚的心,无法让你那颗坚硬的心稍稍柔软?为什么你的心就不肯为骁打开大门?” 他的目光我不敢触及,他的深情我也无法承受,但他却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之间,我的心已经软成一团,无法再坚硬。 这个问题直到孩子长得很大,我们还一直争论着,争着争着直到我们都累了,还偶尔会吵几句,每次风儿在场的时候就会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似乎在思考她应该听谁的?谁的话最可靠? 但她从来都不会说是爹对还是娘对,小小年纪的她已经学会谁也不得罪。 而我总是刻意保持与瀚骁的距离,我对他的态度疏离而冷漠,即使我不杀他,即使我可以说服自己不恨他,但我不能对他太好,我更不能对他有过多的温柔。 这样我想起父皇他们的时候,才觉得没那么羞愧,我这样对他,只求让自己的心变得更宁静罢了。 但孩子的降临,让我们频频发生战争,而我们也在不断的口舌之战中不知不觉地拉近了距离,正如他所说,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将我们紧紧地栓在了一起,让我有骨肉相连的感觉,我甚至有了我们就是一家人的感觉,心开始慢慢靠拢。 而我也决定,无论我与瀚骁有什么恩怨,我也不能说给孩子听,我不能增加她内心的困扰,我不想她过我这样的人生如我一样矛盾而煎熬,是瀚骁对不起边国。 而我的小御风却什么都不知道,何况瀚骁宠这个孩子也宠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让我有时看着也感动,只是他宠爱的方式与我的方式不一样,所以才引发争执。 在孩子还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将他扛在他的肩上,不停地说: “来,风儿,父皇的肩膀就是你的家,就是你的帝都,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万里江山,看到锦绣山河。”声音豪迈震天,带着无比的宠溺。 而我的风儿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坐在他的肩膀上一点都不怕,而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笑声又引来瀚骁爽朗的笑声,稚气的笑声与爽朗的笑声在旷野回荡。 他们的笑容都是如此的灿烂,灿烂得如晌午的骄阳,我温柔地看着他,而瀚骁偶尔也回眸看着我,两人四目相对,我竟然有了一丝羞涩,忙把头低了下去,这一刻,我是幸福的。 第428章 绝代红颜(六十二) 瀚骁总是笑我,说我连孩子都生了,脸皮儿怎么还那么薄?就盯那么两眼就脸红耳赤的,不过他说看到我耳红脸赤的样子很有感觉,恨不得立刻将我扛回帐房,然后—— 他一边看我一边勾唇浅笑,觉得他现在越来越不正经了,有了孩子后不是应该更稳重了吗?怎么感觉他总是跟别人唱反调? 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不理他,让他大说特说,他说得多,而没有人回应他,他觉得没趣,他就会逗弄他的风儿,这孩子喜欢笑,笑得咯咯响,很有感染力,像男孩子一样。 “颜儿,是不是我现在看你,你的心跳比以前快了一些?” “没有。”我继续逗着风儿,漫不经心地答他,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但我偏不给他。 “那你是不是感觉我看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像有点电流袭过?风雨雷电的电。”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带着期待。 “好像也没有哦。”我故作疑惑地说。 “真的没?”他的声音带着失望。 “你刚才脸红,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爱上我呢?原来还是我自作多情,怎么你温柔看我一眼,我的心跳动得那么激烈呢?要不颜儿你来吻我一下,我记得你每次主动吻我的时候,我都激动得要死。” 说完他闭起眼睛等着我去吻他,而在地上爬着的风儿就瞪大眼睛看着他的父皇,眼睛骨碌碌地转,可能不明白他父皇闭上眼睛,满脸陶醉地在干什么? 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迅速地从他身边溜走,但他的手总能将我紧紧地捞回来,然后就一直闭着眼睛等我吻他。 他总是这样,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干什么,让人害怕,但我就坚持不肯,就这样两人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 谁知风儿就在这个时候嚎啕大哭,可能是看见我们抱在一起,谁也不理她,她哭声震天的时候,瀚骁依然双手有力地拽着我,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但看见风儿哭得那么大声,哭得那么凄凉,我又心痛得不行,她正向我们爬过来,满脸是泪水,她伸出双手要我抱,无奈瀚骁总是不肯松手,依然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地等着我的吻落下去。 最后我只得投降,踮起脚吻了他一口,但他总不满足于浅尝辄止,总是要趁机吻到我窒息,吻完一边满意地笑,一边捏着风儿的脸蛋大声说:“这孩子果然不愧是我瀚骁的孩子,哭得真是时候。” 他捏得她脸蛋红红的,风儿不但不哭,居然眼睛眨呀眨,笑得真欢,她似乎真的听懂一切似的,看他阴谋得逞的样子,我心中不爽。 结果热情如火地搂着他的腰,他受宠若惊地看着我,热情地回应我,我却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他吃痛,闷吭了一声,然后推开我,推开后又猛地将我拉回来。 “我从来都是赏罚分明的人,刚刚赏了,现在就来罚的了,说着扛起我往帐房走去。” 一路走回去,惹得军中将士的目光不时扫过,带着暧昧,让我脸烧得厉害,我向他求饶,但他说已经太迟了,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我,除非—— 他看着我笑,笑得让人心猛跳,脸发烧。 “你将我我放下来,将士们看了会笑?”我小声地说,那些将士含笑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 “笑什么?他们又不是小孩,谁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我现在又不是强抢民女,我只是跟我女人回去亲热,谁敢说我?” 说完依然神气自若地往回走,不理将士们暧昧的目光,无奈我只得将头深深埋下,不敢看众人 而风儿无论怎么哭闹他也不理,还大声地说:“我就不信她那么强悍,能爬出军营?能哭得让我从床上爬下来?泪水能淹没我整个军营?如果是这样我赏她一百军棍,居然敢妨碍她爹的好事。” 他的话让我无望,这世界居然有这样狠心的爹,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等到我终于可以离开他,回来找我的风儿时,却发现风儿正在地上玩得欢,脸黑黑的,手黑黑的,衣服黑黑的,就剩两只眼睛溜溜转。 那年风儿一岁,也是那年他旧事重提,要封我为贵妃,我们两个回帝都举行隆重的册封仪式,并且带上我们的宝贝风儿,而我依然没有答应。 那晚他凝视了我很久很久,眼神复杂,但最后那声叹息幽怨得让人心慌。 “你什么时候才会爱上我?孩子都有了,你的心还不在骁这里吗?骁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骁真的等得很心焦,等得好绝望。” 这一年,他独自一个人回了一次帝都,他问我愿不愿跟随他回去?我讨厌军营,但我也厌恶深深的宫墙,并且我更不愿意看到他的皇后,那个永远得不到他宠爱的女人,看到她我总觉心中有亏欠,毕竟这一年陪伴在骁身边都是我,似乎我抢了她夫君。 她应该是恨我的,我发现恨无处不在,我恨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恨我,我在爱别人的时候,也有人在默默地守候着我。 我们总在一个圈中兜兜转转,也转不出来,也许谁能忘记仇恨,谁的心就能得到救赎,谁能放开去爱。 但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明知如此,我们总是会飞蛾扑火,烧得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回帝都的时间不长,匆匆回去,又匆匆回来。 我记得那天他骑着快马,直冲军营,人未到,就已经喊我的名字,带着急迫,带着思念,惹得军中将士偷笑。 “颜儿,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相思蚀骨。” 那天他紧紧搂着我,似乎要将我融入他的骨血里,有时我也在想,我何其有幸,得他这般相待? 回来后也没有提他在帝都的事情,更没有提过他那个皇后,对他的皇后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 不过有些时候我禁不住在想,一个孤独的女子就这样带着一个孩子在寂寞的宫中守候了一年又一年,那是多么的孤苦凄清?是多么寂寞难耐?我甚至想,如果瀚骁能趁这几天好好宠幸她,我的心或许不会如此内疚。 只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瀚骁突然搂着我说:“颜儿,我感觉到我的皇儿很恨我,他看我的目光如你当初看我一样,冷漠而疏离,看得我心都寒了。” “看来我真的不是一个好父皇,是我关注他太少,让他少了父皇的疼爱,但我也想对他好点,其实我真的很想做一个好父亲。” 他喃喃地说,声音低沉,如一个人在寂静的夜中梦呓,他的声音也如一阵风吹过,但却在我心头留下了痕迹。 说着说着,他就睡着了,但睡着的时候,眉头依然紧皱,似乎心中有着难解的结,原来帝王也有帝王的解不开的结,他的心的确是不够硬,不够冷,他的冷是对敌人,他的软是对他的亲人。 但一代帝王也许不应该有爱,一代帝王也许应该心如铁,对他的敌人,也对他的亲人,这样才能永远独立高峰,如花永开不败,但高处不胜寒,这样他的人生又会是多么的孤独寂寥?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轻轻抚平他皱起的眉,甚至想将他搂入怀中。 第429章 绝代红颜(六十三) 在风儿三岁的时候,瀚骁就疯狂到要带着她出征,我坚决不答应。 “她还那么小,为什么要带她上残酷的战场?为什么要她过早面对这些?她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能帮到你,何苦让她心灵留下那么大的阴影?” 我不客气地质问着他。 “她如果是寻常人的女儿,当然不用面对这些,但是他是我瀚王的女儿,所以她必须如此。” “我的敌人太多,我的仇家也太多,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怕无人可以捍卫她,我更害怕没有人能保护你,你是那么柔弱,我真的好担心,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办?谁能替我好好照顾你?” “如果风儿如我一样,有她在你身旁,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安心,颜儿,你明白吗?她生在帝王家,容不得她柔弱。” 他的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凝神看着我。 “我想要让她得到我们的爱,让她知道这世间永远存在爱,但我要带她上战场,让她知道这世界也有残酷冷血的一面,要想活着,就必须比其他人更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顽强地活下去,因为我瀚王的女儿不能软弱。” 我不知道他的话对还是错,只是心还是忍不住痛,她还是那么小?但我知道他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不会改变。 风儿初初从战场下来,看到尸体,看到鲜血,看到杀戮,她会害怕,她会在半夜里惊醒,吓得瑟瑟发抖,吓得哇哇直哭。 每到这个时候瀚骁就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对她说:“风儿,别害怕,别害怕,父皇在你的身边,永远在你的身边。” 瀚骁低沉浑厚的声音,温柔的双手总能让风儿慢慢平静下来。 “风儿,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有好人也人坏人,这片土地上也有强者,也有……” 在他平缓的声音中,风儿的身子不在发抖,她的双眼也不再灰暗,随着时间的点点逝去,发出异样的神采。 慢慢地次数多了,风儿随她的父皇出征回来,她不再害怕,甚至变得变得雀跃,眼神也变得无比坚定。 她豪气盖天地对我说:“娘,风儿也愿意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即使百战沙场碎铁衣,草席裹尸回也在所不惜。” 她说得铿锵有力,豪情万丈。 碎铁衣,裹尸回,这几个字却让我心惊胆跳,每次他们出征我就开始害怕,害怕他们一去不复返,害怕从此不能再相见。 她越来越像她的父皇,胆子也越来越大,总想着如他父皇一样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终有一天称霸于天下,流芳百世。 但她不明白一将功成万骨枯,她不明白战争的残酷,她更不明白战争的罪恶,但在这乱世,她明白又如何?她能躲得开吗? 瀚骁有他的坚持,而我也有我的原则,他按他的方法去培养他的女儿,我也以我的方式伴随着女儿的成长。 看着小小年纪的她在烈日下扎着马步,看着她日益晒黑的脸庞,我真的很心疼。 但有时我又觉得瀚骁是对的,若风儿如我这般柔弱,这辈子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我也想她如他父皇那般强大,日后能主宰自己的人生,而不是随波逐流,任人宰割。 我的父皇就是将我保护得太好,让我不知世间险恶,才这般轻易被莫忧的甜言蜜语所诱。父皇就是将皇兄保护得太好,让皇兄一出生就锦衣玉食,从未看过鲜血白骨,未识得人心狡诈,虽有仁心,却无铁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终究是被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我狠下心,尽量不干涉他父皇教导她,渐渐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男孩子,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说话粗声粗气,柔顺的头发也束了起来,乍一看谁都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女孩,但那带着稚气的声音无不暴露她只是一个孩子,无论她怎么装老成。 小时候的风儿总是脸青口肿,满身伤痕,我看到泪水就在眼眶里转,而瀚骁他却不在乎地说:“谁身上没点伤痕?哪个孩子不是磕磕碰碰中长大的?颜儿不必那么担心?” “”跌多几次他就会知道怎样不让自己跌倒,伤多几次她就会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不受伤。” 他的道理总是一套套,怎么说也说不过他,我觉得他的心如石头一样硬,如冰一样冷。 但这个孩子也很倔强,从不求他的父皇,她的父皇也不怜惜她,即使她练功累到晕倒在地上。 所以我只好在孩子满身是伤的时候,偷偷地给她上药,但她却看着我笑:“娘,这些伤不碍事,父皇说了好男儿即使断了一只手也不会吭一声的,我这伤过几天就痊愈,一点都看不出来的,娘你不用担心风儿,风儿好好的。” 我好想对她说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应该得到我们更多的疼爱,而不是——但我没有说,这样也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总想着打败她的父皇,总是去跟那些将士比武,赢了就一蹦三跳,高兴得不得了,输了就躲在一旁偷偷练武,势要将对手彻底击败,看着她那争强好胜的眼神,我很担心,我对她说:“让你赢了又如何?何必如此执着?” 风儿总是笑笑不说话,我知道我说的她根本听不进去,但她从来不会顶撞我,无论我说得对不对,她都不忍心让我难过,总是如孩子一样赖在我的怀中撒娇,惹人疼爱。 我虽然也明白瀚骁疼风儿比我更甚,但有时看着还是不忍心,我试过跟瀚骁发脾气,这孩子可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可不能让他这样虐待我的女儿。 “这女儿就你有份?我就没有份?我可是她的父亲,我比你更疼她。” “但她是我生下来的。” “如果没有我,你能怀上吗?” 本来气拔弩张的气氛被他这句话完全破坏,让我不禁脸红。 而他也软了下来,搂住我说:“颜儿,你怎能说得我没份似的?她的身份注定她不会平凡,我怕她太弱以后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她未必遇到一个男子,如我待你这般好,她终究会长大,会离开你我,在我们护不到的地方,我希望她能护好自己。” “谁说你好了?” “那颜儿你觉得我哪不好了?样貌还行吧?身材似乎也可以?对你也不赖吧。”于是他又开始唠唠叨叨起来,听得我哈欠连连。 看见我这种表情,他总是很怨恨,但又无可奈何,我知道他心里也很苦,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付出的爱永远没有回报。 好在他的女儿爱他敬他,无论他对她多么严厉,多么残酷,而她总是很依赖他,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敬意,而随着年龄的增加他越来越像一个男孩子,有些时候我都以为我是生了一个男孩子。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我教她弹琴,我教她跳舞,她的天赋极高,稍稍点拨已经可以做得很好,在瀚骁的影响下她像一个男孩一样坚强和野心勃勃,在我的影响下,她也有孩儿贪玩天真的一面。 我说她有瀚骁的霸气与野心,瀚骁却说她有我的美丽与妩媚,我们都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对方的影子。 晚上瀚骁硬拉我出去散步的时候,她就冲过来抓住他父皇的另一只手,然后仰望着他的父皇,小脸写满了崇拜。 “如果我以后长大也要嫁像父皇一样的男子,俊朗不凡又胸怀大志,笑声爽朗又温柔体贴。” 她稚气的声音在我们空旷的野外回荡,让我忍不住想笑,想想年纪居然想这些了。 瀚骁附在我耳朵轻声说:“颜儿,看来你的女儿比你有出息,她比你敢爱。”说完转过身子调侃地看着风儿说: “风儿,那么小就想着嫁人了?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不害羞?你嫁人了父皇可舍不得。” 在孩子面前他还是装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回到帐房就完全另外一个样子。 他扳过我的身子对我说:“颜儿,看来我还是很有魅力的,我们的女儿也希望嫁我这样的男儿,你应该好好看看你的夫君,别再对我视而不见,相信你自己女儿的眼光,你的夫君绝对是一个好男人。” “小孩小,不懂事,你还真当一回事。”我嘲笑,挣脱他的桎梏。 “童言无忌,小孩说的话最真实,不过以后还真想知道什么男子可以值得我风儿托付终身?起码要能打得过我风儿,否则休想。” “你把她把武功练得那么好,以后还有谁可以打得过她?我的风儿岂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是不是好男人,我瞧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要娶我的风儿得先过我这关。” “这关你什么事情,我风儿喜欢就行了,你日后可别捣乱。” 要娶我们风儿,哪那么容易?武功要高,样貌要好,文采要出众,不仅要智勇双全,品行端正,还要专情体贴,他越说越兴奋,似乎都忘了他的风儿有多大。 第430章 绝代红颜(六十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风儿也一天天地长大,她的双眼变得更加锋利而敏锐,挥去的剑快而狠,掠过的身形如闪电。 她在他父皇的身边就如一匹小兽那样勇猛,在我面前就如小绵羊一样柔顺,她很会讨好我俩,在不同的人面前就变不同的样子。 瀚骁说她狡猾得很,如小狐狸一样,不知道像谁?好的他就说像他,不好的他又不敢说像我,结果就说谁也不像。 而我一待就待在瀚骁身边十几年,我甚至也想就这样一辈子算了,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有一个那么爱自己的夫君,还有什么祈求? 我现在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他的身体,习惯他的蛮狠,十几年后我总结出一条结论:如果不想与一个男人在一起,千万不能与他生下孩子,孩子一旦生下来,那就是一生一世的牵扯。 只要不想起家仇国恨,只要不想起曾经的伤疤,我的心充盈着幸福,这十年狄离还没有完全从我脑海中消失,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还会突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他满脸怒容,在大声斥责着我,他的身影怎么驱赶都驱赶不去,而莫忧倒慢慢变得了无痕迹了,连心中的恨也淡了很多,我已经极少想起他。 我可以慢慢淡化与瀚骁之间的仇恨,何况是莫忧?那只是年少时的一场春梦,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没了颜色。 而我一丝丝变化,瀚骁都能感受到,所以我尽量不让他看到我情绪的波动,免得他心里难受,慢慢地我开始顾及他的感受,但有些时候,我还是不得不让他失望甚至是绝望。 瀚骁每年都会问我一次愿不愿做他的颜贵妃?而我知道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是,你爱上我了吗? 但我每次依然是拒绝,我不允许自己爱上他,我不允许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向他打开,国破家亡是心中的刺,没有想起来的时候不痛,想起来依然是痛彻心扉。 第一年瀚骁听到我拒绝很失望,脸上满是落寞与酸楚,第二年听到长长叹息了一声,满腹忧愁,让人心酸。第三年后他说了一句:“你真的很狠心。”第四年他的话更简短,只是艰难地蹦出一句:“你这女人——” 然后就什么都不讲转身离去。 第五年他就只说了一个字:“你——” 第六年第七年往后他都是嗯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想换任何人都绝望麻木了,但他居然还是年年问,从不倦怠。 但他每次问完后,都要离开营帐一整晚,这一晚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反正他出去后就没有再踏进帐房一步,直到第二晚夜幕降临他才出现在我眼前。 我不知道这一晚他是如何度过的?我也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心情?而我却辗转难测,难以成眠。 瀚骁苦,我也苦,为什么我要那么狠绝,为什么他要那么执着?为什么上天要安排我们这样相遇? 在瀚骁身边的十几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前进的步伐,他的一生似乎只有征伐,我曾问他,你还灭掉多少个国家?你还要夺取多少领土?你的双手还要沾上多少鲜血?你还不满足吗? 他说我不明白,他说如果我是一个王,就能体会到了,我问他:“你难道准备戎马一生,你难道准备一辈子都是打到哪里走到哪里?你不需要回帝都了吗?” 他说他已经习惯了,他说他的脚步到哪,瀚国的帝都就在哪?即使离帝都那么远,他依然可以遥远地控制都城了的一切,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除此他不需要回去,因为那里没有让他等待的人,那里也没有等待他的人。 “你的皇儿呢?” “他已经不需要我。” “我常年不在帝都,他小的时候,我不敢对他好,对他好,我怕他会惦记我,我想着他从没有得到父爱,就不会渴求父爱,若他习惯我的不存在,渐渐就会将我淡忘,心中无爱,就无所牵挂,就不会因思念父皇而难过,” “他很聪慧,武学很有天赋,他的授业恩师说他的学业也很出色,瀚家江山后继有人,我要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为他打下万里江山,而他会创一个繁华盛世,让瀚国百姓富足安稳。” “颜儿,如今我觉得,我可能错了,我每年都回去看他一次,但他却让我越陌生,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阴冷。” “暮儿小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要将他带在身边,看着他成长,但我欠他娘太多,我娶她为后,但她却不是我所喜之女子,那时年少,未曾对任何女子动心过,以为夫妻也不过如此,娶谁也一样。” “即使新登帝王之初,我也极少留宿她的寝宫,对她亦未有片刻软语温存,未曾有尽夫君之责任,我一直觉得男儿应以江山社稷为重,男女之情可有可无,实在不值一提。” “直到遇见你,才知情之一字,很是伤人。爱一个人,得了她的人,也想霸了她的心,生生世世,都想她常伴身侧,一日不见,思之念之,很是折磨人。” “我的皇后,我敬她但从未爱她,伴在她身旁的日子就更少,暮儿应该就是他母后唯一的依靠和希望了,如果我也将他带到我身边,她一定是活不下去的,我想着就让他们母子互相依靠吧,所以再三思虑之后,就不曾带他到我身边。” “这些年我无愧于你,无愧于风儿,但对他们我是亏欠,而这个亏欠,我不知道能用什么来偿还。” “我的心也很矛盾,我请尽名师来教他武功,我找有才识之人教他谋略,我想他成为一个铮铮男儿,我想让他有一日也能独立高峰,靠自己的双手打造一片天下,而我尽我能力他创造一个强大的瀚国。” “现在我开始有点动摇,我发现暮儿的目光太阴冷,他看我的眼神带着仇恨,我怕他一朝大权在握,不能容你母女俩人,所以——” 瀚骁眉头紧皱,我不知道他原来想得那么深那么远。 “以前我总是无所畏惧,因为我总觉得男儿即使战死沙场也是豪迈的,但如今我害怕了,我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先你而去,谁来守护我的颜儿?谁来照顾我的风儿?” 他轻轻拥我入怀,抚摸着我的发丝,摸着我的脸庞对我说:“颜儿,怎么骁对了你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想你,没有你在身旁的日子真是难熬,回到帝都我就归心似箭,想快快回到你身边,征战在外,我又想早早胜利归来,可以搂你入怀,我抑制不住自己心中对你的思念。” “即使回到军营,即使一整天不与你说话,我的心都是安定的,因为我知道你就在我身旁,这种感觉很实在。” 他喃喃地说,我乖巧地被他紧紧搂住,他起伏的胸膛让我觉得也很踏实。 他搂着我我安然入睡,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而我却睡不着。 狄离的话太伤人,让我的心刺痛,瀚骁的话虽平淡,但却如太甜蜜,也让我的心刺痛,我抚摸着他俊朗的脸庞发呆。 瀚骁这一生打的胜仗可以说数不胜数,他灭掉的国家也已经记不清楚,曾经的边国也许已经在他记忆中遗忘,而只有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泪流满面。 故国梦回,醒来却不知道身在何方?这种凄凉没有试过国破家亡的人是无从知道,无法体会。 在瀚骁外出的时候,我偶尔会偷偷的喝酒,喝到酩酊大醉,我会边跳边唱,如一个疯子一般,宣泄自己对父皇、母后还有皇兄的愧疚。 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安心留在这里,只有醉了我的心才能稍稍得以休憩。 瀚骁这十几年如一日那样待我,从来没有宠幸过任何女人,即使欣赏歌舞时,不时拍打着节奏,目光带着欣赏,但却从来不与其他女人纠缠。 看着他定定地看着那些舞动的女子,我也会打趣他说是不是看上了?是的话我可以让出一张床。 他瞪了一眼说:“我只是在想如果换成你在那里跳舞给我看,那该是怎样的场景,有些时候我还是禁不住妒忌,你一定是为一个男人跳过舞,你一定是为他唱过歌。” “风儿说她娘跳起舞来风华绝代,因为她说她娘弹起琴来如天籁之音,为什么颜儿那么偏心,可以在女儿面前跳舞唱歌,对我却说不会唱歌,亦不会跳舞,为什么就对我那么狠心那么绝情?” 他的声音总是那么酸楚。 “有时我在想,如果我宠幸其他女人,你是否为骁怒一把?是否会在营帐中摔东西?但想归想,骁始终不忍心如此对你,也不想如此残忍对自己?” “我太害怕失去你,我太怕伤害你,为何就不能爱上骁?为什么?骁的难过,骁的煎熬你能体会吗?” 他的手轻轻的触摸着他的心,却让我感觉痛的是我。 他的话总是让我无言以对,而他也从来不需要我应对,说着说着就会忘记。 他曾问我是否狄国人?我摇头。 他问我是否沧国人?我也摇头。 最后他大声地说这一辈子如果能破狄国,攻陷沧国,他一生无憾了。 不知道是狄国的不断强大阻碍了瀚骁前进的脚步,还瀚国版图不断的扩大,让狄离寝食难安,总之两人都视对方为眼中钉,都视对方为其前进道路的障碍,都迫不得已要扫除,两国开战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开战的理由显得微不足道。 听到两国开战,听到瀚骁与狄离对阵的时候,我的心抽得紧紧的,不知道是在担心谁?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两个都是强者,胜负难分。 第431章 绝代红颜(六十五) 以前无论瀚骁要攻打哪个国家,我都有预感他会胜利归来,我都有预感他很快会骑着战马如风一样向我飞奔而来,然后抱着我转圈旋转,让我头晕眼花。 但这次这种感觉没有以前那么强烈,虽然瀚骁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但我却隐隐不安。 在一个人的深夜,我独自走出帐房,走在只有风在狂吹的军营里,我在想如果让我选择,我愿意哪个倒在战场上?永远无法再叫我一声颜儿?我又愿意哪个最终能屹立在大地上? 思绪从来未有过的混乱?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一场战事。 当瀚骁骑在高头大马上带领着千军万马准备出发的时候,我抬着裙摆冲了过去,长发在风中凌乱,他愕然地转过身子看着我,眼里的惊喜让人动容。 “颜儿你——” 我冲到他马前,已经气喘吁吁,我有很多话要说,但此刻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跑得太急了,全是汗了。” 他用手轻轻拭擦着我额头的汗,擦完竟然抬起我的脸,俯下身子吻了下来,他居然当着千军万马吻我? 他吻得狂热而肆意,吻得旁若无人,我头脑一片空白,全身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无数的目光注视还是—— “颜儿,等我回来,很快。” 他情意绵绵地对我说,说完猛地拉了一下缰绳,马蹄声响起,千军万马如流水一般从我身边流走,心空空的。 转过身子,风儿正脸红红地看着我笑,我窘得想找地方钻,瀚骁也真是的,居然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娘,风儿觉得你就是一个仙女,父皇就是一个天神,他是从天上下来守卫着娘的。” 风儿稚气的声音在沙尘滚滚的旷野中回荡。 我很想告诉她,她的父皇并不是一个天神,他一面是神,一面是魔,但更多的也是人,有着人的弱点,而她的娘也不是仙女,仙女是无忧的,而一生伴随着我的是太多的痛苦与绝望。 我在军营每天都可以听到前方传来的消息,心都是抽得紧紧的,我明天都翘首仰望,我知道我根本看不到战场发生什么,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站出来,似乎这样心憋得没那么难受。 狄离他可能根本就不会想到,我就在离他不远处的敌方军营,而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陌生而熟悉。 每到这个时候,风儿就会疑惑地看着我:“娘,你在看什么?看父皇吗?这里能看到吗?” 而我总朝她笑笑说:“娘在看远方的风景,你看天边那抹晚霞多漂亮,多绚烂?” 风儿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乎并不是很相信我的话,但她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有些时候我也不清楚她小脑瓜究竟装着什么? “那晚霞再绚烂都比不上娘的笑颜。” 她仰着头看着我,双眼亮晶晶的,这孩子的嘴巴越来越甜了,不知道是不是学他父皇的,我抚摸着她的发,爱怜地看着她,两人独立风中向前张望,衣袂翻飞,自成风景。 但让我奇怪的是这次瀚骁并没有带风儿去战场,无论风儿怎么请求他都不为所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想法总是很奇特,经常是说一不二,但不用去战场对风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战场的厮杀她看得越少越好,血流成河的景象看得越少越心安。 前线的消息一浪接一浪传来,我的心就随着每日的消息起伏不定,听到狄军兵败,听到狄军伤亡惨重的时候,我心中竟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这就是报应,这就是他当年不肯伸一下援手的报应。 想不到他都有这样的一天,如果他的都城攻陷了,如果他的亲人全被杀了,他应该如何的悲痛欲绝,如何的绝望?他就体会我当日的心情,但我是不会同情他的,这些都是他活该,都是他活该! 我在心中冷笑,但笑完了,开心完,心中又觉得悲凉,又觉得痛心,我究竟是想他得到报应,还是不想? 那么多年了,他应该已经忘了我了吧?那么多年了他那些妃子的孩子都应该很大了吧,至少都比我的风儿大,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他现在比风儿都要大了,想想心中又酸又痛,我那可怜的孩子。 但很快我又听到了狄离兵行险着,重挫瀚军,听到这个消息,风儿开始坐立不安,也跟着我一起仰望远方,不停地说父皇有没有受伤呢?他有没有受伤呢?” 听着风儿的话,我思绪一片混乱,后来紧接着又听说瀚骁在阵前中了暗箭受伤,这个消息传来,我整个人没了力气,软绵绵地想倒下去,那箭上有没有毒?他的伤要不要紧?他究竟怎样了? “娘,我要去看父皇,我一定要去,风儿担心他了,他伤得一定很重了。”风儿嚷着要去前线看他的父皇,甚至还叫人去牵马来。 “你不是说你的父皇是从天而降的神仙,是来保护娘和你的吗?他怎么会有事呢?你父皇怎么会怕那小小的箭伤?” 我安抚着风儿,听到我这样说风儿才放下心来,脸上重新绽放笑容,而我的脸虽然带着笑,但心却如无比焦虑。 因为我知道他不是神,他不是铜皮铁骨,他也只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我知道他也有战死沙场的可能,他也有倒下去永远都不会醒来的一天,但为什么一想到他可能会死,自己的心全空了呢? 两虎相斗的结果真的如我所想两败俱伤,战事一直僵持不下,各自倒损失了不少兵力,后来大家都意识到再耗下去,沧国就会趁虚而入,所以这场战争竟然不了了之,没有任何协议就各自退兵。 轰轰烈烈的瀚狄之战就这样结束了,当硝烟停止,当我看到瀚骁平安归来的时候,我第一次冲过去拥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想好好地抱着他。 瀚骁二话没说,跳下马就向我冲来,快步如飞,我冲进他怀中,他将我紧紧抱住,将士们欢呼雷动,如打了大胜仗一般,他回眸,笑容如阳光般绽放。 第432章 绝代红颜(六十六) 这一刻,我在他的脸上丝毫找不到受挫折的痕迹。 “颜儿,我想你了。” 他低头对我说,声音低沉沙哑,似乎饱受相思之苦,他趁势想要吻下来,但一把带着怨气的声音在我们耳边响起: “父皇,你就只想娘吗?怎么都不理风儿的?风儿也很担心你。” 我的风儿叉着腰,嘟起小嘴,双眼带着怨,一脸的不满。 “那可怪不得父皇,谁叫你刚才跑得没你娘快,你父皇可抢手得很,下次别再蜗牛爬了,这次你输给你娘了,所以自己到一边玩去,父皇与你娘说说话,晚上用完膳后,我跟你赛马怎样?你娘做评判。” 风儿听到晚上跟她赛马高兴得不得了,兴奋得小脸红红,双眼绽放异彩,她还是那么争强好胜,总想着有一天能胜得了她父皇。 看着瀚骁带着情欲的双眼,我心中竟然砰砰直跳,脸发烧。 “要不你陪风儿玩玩?”我低声地说。 “女儿要陪,但现在我更想陪女儿她娘,难得她今天跑得像兔子一样快。”他调侃着我,调侃完稳步如飞地将我抱入帐房,然后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而我爬下来温柔地帮他褪下他的盔甲。 这次我发现他真的受伤了,虽然包扎过,但还是留有痕迹,这是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试过的事情,看到我的眼神带着忧虑他不以为然地说: “这点伤算什么?他伤得比我重,我可砍了他一刀。” 他总是这样,对这些事情都不在乎,那个他是狄离吧! 当他裸露上身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到我曾经刺他三刀的痕迹,还有那箭伤留下的淡淡印记。 “疼不疼?”我心疼地问他。 “疼,疼死了,疼到说不了话,吃不了东西,你摸摸。” 他捉住我的小手,在他身上游弋,而他闭上眼睛,满脸陶醉,没有丝毫疼痛的迹象。 摸着摸着我就发现他的体温一点点升高了,手触到哪里都是滚烫一片,我忙把手抽回来。 “你的身子脏,摸脏我的手。” 我嘲笑他,心却砰砰直跳。 “再脏我也是你的夫君,不许嫌弃我。” 他硬是将我拽回去,但却转头吩咐外面送温水进来。 水送来后,他耍赖要我帮他擦背,我笑他不害臊,他笑着说:“在自家女人身边何需害臊?并且我的身材又有欣赏价值,没理由不展示展示。” 我正想骂他几句,他却吻了起来,双唇如火焰一般。 “颜儿,到床上等我,我就来。” 他带着坏笑,我知道等下来他会做什么?脸还是禁不住红了,这段时间脸红的次数越来越多,正如他说的那样人越来越老,那脸皮儿倒越来越薄了,但其实心中竟有点期待。 他上来后,让我卧进他结实的胸膛,他起伏的胸膛让我觉得很安心,他拉起我的手开始问我有没有想他?没有他在身边会不会寂寞?孩子都那么大了,他怎么越活越回去,我总觉得他在某个问题上太执着,而我也觉得我在某些问题上总是放不开。 “颜儿,你下次也得像今天那样,像一只小野兔那样跑那么快,骁真的很惊喜,看到你冲出来的身影,我就想早知是这样,我每次出征都受点伤回来就好。” “你呀——” 我打了一下他的嘴巴,不许他说这样的话,也不许他存了这样的念头,他趁势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颜儿,为奖励你今天的出色表现,骁一定好好奖励你。 “颜儿,你怎么本事就那么大,每次都能让我情不自控。” 他的吻细细碎碎,我竟比第一次更紧张,手心全是汗了。 “你很紧张,颜儿。”我什么都躲不开他的眼睛。 “都老大不小了,居然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一样。”他唇角勾起,嘲笑我,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脸。 “颜儿——你骁一个人的颜儿——”他迷乱地喊着我的名字。 “颜儿,骁真的很爱你,很想你,想得疯了。”他正想有下一步的动作,突然外面传来风儿那把带着怒气的声音。 “为什么不许我进去——我要见父皇——” 风儿的声音带着怒气。 “公主,皇上吩咐谁也不许打扰。” 侍卫焦急地说,他们应该猜到此时皇上正在做什么。 “赶紧给我起来,穿衣服。”我对着瀚骁说。 “不管她,我就不信她敢闯进来,我们继续。”他的双眼依然带着浓浓的情欲,就是不肯起来。 “你再不起来,被风儿撞到。”我气急败坏地说。 “我是公主,我找我的父皇说话也不行吗?”风儿的声音让我心惊。 “皇上已经歇下了,公主要不你迟一点过来。”侍卫好言相劝。 “大白天的怎么会歇下呢?你骗我,我现在就进去。” 风儿说完就硬要闯起来,我听到打斗的声音,这个风儿真让人头疼。 “风儿,一边去,父皇有话跟你娘说。” 瀚骁一边说,一边慌乱地开始穿衣服,因为他知道他的侍卫无法拦得住她,她是头小野兽。 “我都说了,父皇你怎么可能大白天歇息呢?父皇我准备好了,我们去赛马,这次我一定会赢你。” 风儿的声音越来越近,侍卫听到瀚骁的声音竟然不再劝阻她,而我的衣服没有那么好穿,我手忙脚乱地穿的时候,瀚骁已经收拾停当,他回头嘲笑地说:“笨死了,你就笨手笨脚,那死丫头就是没长脑子,我瀚骁怎么就摊上这两个笨女人。” 说完揭帘出去阻住风儿了,边走边骂:“这死丫头,得好好教训一顿了。”看到他走了出去,我的心才放了下来,一摸额头全是汗。 “娘不是去做评判吗?怎么还没有出来,我去叫她。”一听她这样说,我的心又提了起来,这样一惊一乍的,真会要了我的命。 “你娘身体不适,不去了。”瀚骁无奈的声音传来。 “娘身体不舒服?那我更要看她了。” 风儿这句话说完没多久,我就听到她尖厉的声音响起,想是瀚骁硬是将他拖走了,等到他们走远了,周围又恢复了安静的时候,我的心才没有跳动得那么猛烈,慢慢起来穿衣服,什么睡意都没了。 我收拾停当,然后就跑去看他父女俩了,看到我过来,风儿骑着战马飞奔而来,到我跟前跳下来,如一阵风卷来一般。 “娘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我今晚再去陪你。” “晚上别过来了。” 瀚骁眉头一皱,沉声说。 “为什么呢?娘不想看到风儿吗?” 她躺在我怀里撒娇,我看见瀚骁的眼睛喷火一般。 “怎能老是缠着你娘,你就这点出息?如果今晚再过来打扰你娘休息,我拖你出去打一百军棍,信不信?” 瀚骁扳起脸吼他,风儿还是很怕他,他一发怒就不敢吭一声,兴许这个世界就瀚骁能治他。 “有时间去练马去,你什么时候能赛赢你什么时候都可以过来找你娘,否则进来前要侍卫过来通传,如果侍卫叫你走,你就得走,别在门前磨磨蹭蹭,我教你武功是叫你打敌人的,不是叫你打你父皇的侍卫,如有下一次,一定重重罚,决不轻饶。” 瀚骁的脸又冷又硬,全身弥漫着摄人寒气,让我也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风儿耸拉着脑袋,不敢吭一声,她就是怕瀚骁。 “还不赶紧去练武功?” 瀚骁吼她,她怕到什么似的,一溜烟跑了,跑之前回头嘟囔了一句:“父皇坏死了,就对娘温柔,对风儿凶巴巴的。” 等我们听清楚她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好在她溜得快,否则吊起来打,这死丫头,还想今晚过来。”瀚骁笑着说。 “你别对她那么凶。”我怨他。 “她现在已经越来越野了,再不凶点会飞上天的,到时谁也治不了。” 他依然狠狠地说。 “我想到她说晚上再去找你,我就生气,这丫头真的不长脑子的,都不知道他爹那么久没见她娘,想得要死,净过来捣乱。” “如果今晚再进行到一半,她跑过来骚扰,我不管她了,继续进行,顺便也让她开一下窍,啥都不懂。” “你——”我都被他气坏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颜儿,这是你失职,你这个娘怎么教育孩子的,她都不小了,但怎么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知道?” “你怎能怪我呢?在这个军中就她一个孩子,你又老是将她当男孩子养,那性格是你造成的。” “但我这个做爹的总不能告诉她这些吧,我就负责教她武功,剩下的是你这个做娘的责任了。” “你别推给我,你说孩子你也有份,我已经教她弹琴跳舞,剩下的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你不是很有办法的吗?” “这个我有什么办法?她那个脑袋就是一块木头,都那么大了,竟然——” 瀚骁可能又想起那没有做完的事情,又开始愤恨起来。 “这死丫头,气死我了。” 结果我们争论了老半天,谁也不想去告诉她这些难以开口的男女之事,最后瀚骁一句话结束了我们的争论: “以后谁看上这死丫头就是谁的责任,不过这男人也够倒霉的,爱上这块木头,以后肯定遭不少罪,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开窍?” 他说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说这倒霉的男人会是谁?”他忍不住笑。 “你怎么这样说你女儿?”我白了他一眼。 “这孩子有时候精得要死,如小狐狸一样,有时候又笨得要命,这就是糅合了我优点,你的缺点,你得好好反省一下,怎么生一个那么笨的女儿。” “你怎么这样说我?好的就是你的,不好的就是我的?”我瞪了他几眼。 他笑笑将我搂入怀中,这时风很大,天也很蓝,他的怀抱也很温暖。 第433章 绝代红颜(六十七) 被瀚骁紧紧搂在怀中,我觉得很安心,风儿时不时骑着马儿从我们身边迅速掠过,长长的头发扬起,衣服也在风中飘荡,显得英姿飒爽,洒脱又迷人。 她还是很顽皮,有时斜侧着身子朝我们挥着手,有时从马肚子迅速穿过,向我们做一个鬼脸,看得我一惊一乍,心就快跳出来,而她却在一旁得意地笑,笑声响亮,带着快乐,在旷野中回荡。 而我却看得胆战心惊,瀚骁说不好好教训这个疯丫头真的不行了,虽然他嘴里说着狠话,但他看她的眼神依然很温柔,带着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其实他对风儿的爱并不比我的少,这孩子倾注了他很多心血。 瀚骁也没有因这次没有将狄国打败,使瀚国版图再进一步扩大而气馁,他的双眼依然锐利有神,他的斗志依然昂然,他说独立高峰有时候是很寂寞的,现在碰到对手是人生一件乐事,不到最后又怎知输赢? “胜败乃兵家常事,即使这次没有胜利,但也没有输,虽然受了伤,但对方比我伤得还重,如果风儿这个死丫头,以后能胜过他狄离的儿子,那也算我赢了,否则——” 他嘴角微微翘起,似乎真的已经看到自己的风儿已经打败狄离的儿子一样,我不禁佩服他的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 瀚骁总是想得很长远,他总是很乐观地面对失败,也许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默默等候了十多年,被我拒绝了十几年,依然从不气馁,从头再来。 我从来没有见他因一场战争消沉过,他总能让自己很快就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重新抖擞精神再投入下一轮的战争。 他说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并不是没有将所有土地踏在他的脚下,而是他无法获得一个女人的心,一个他用尽所有心血去爱的女人。 他说这是他一个人的战斗,孤独而寂寞,因为对手一直不肯出招,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抹透骨的落寞寂寥。 其实他不知道他已经赢了,对他我已经无从去恨,多年的日日夜夜慢慢变成了生死相依,多年的默默守候,渐渐变成了心灵的休憩处,恨淡了,情长了,也许这些仇恨我是刻意去淡忘了,也许是在他慢慢感化下,心再也硬不起来。 听他之前的描述,我猜狄离是受伤了,并且伤得不轻,也许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即使是伤,即使是重伤,性命还在,我怨他恼他,但却不曾想过要他死。 我追随瀚骁十余年,他人生只经历了两次挫折,一是瀚狄之战,都损兵折将,两败俱伤。 第二是瀚沧之战,这一战刚开始异常顺利,他一连攻陷了沧国十座城池,誓如破竹,但就在最重要的一个城那里被阻隔,久攻不下,听说守城者就是沧国将军沧祁。 瀚骁说起沧祁的时候眼里带着赞赏,因而我记住了他的名字,因为被可以被他赞的人不多。 他这一生我也只听他赞个两个人,一个是狄国的狄离,第二个是沧国的沧祁,但如果让他知道我与狄离曾发生的事情,我也曾经怀过狄离的孩子,不知道他又会作如何感想? 他说这个狄离倒智谋了得,他说那个沧祁,长得不错,武功也不错,精得要死,狡猾得如狐狸一样。” “沧祁精不精我不知道,但狄离却不聪明,他如果是聪明的,又怎会被莫忧玩弄于鼓掌之内?如果是聪明,又如何被一言半语蒙骗?” “那个沧祁配我风儿倒也不错。” 他自言自语地说,说完摇摇头笑了。 “配我们风儿?我们风儿还很小?” 在我意识中,能让瀚骁佩服的人应该也不年轻了,起码也如狄离一样的年龄。 “你在说什么呢?那个沧祁那小子还小得很,比我们风儿大不了多少,看来我对这丫头还是太松了,我得让她变得更强一些,否则她以后面对那个沧祁的时候会吃亏,沧祁的武功在她之上,我应该这次带着她出征,但我却想她多陪陪你。” 我想不到他大加赞赏的沧国将军沧祁,我以后也有机会看到,我更没有想到他这一生居然真的跟我的风儿纠缠上,他就是那个负责让她开窍的人,只可惜瀚骁已经永远无法看到。 第434章 绝代红颜(六十八) 时间流逝,在不知不觉间,风儿就已经十三岁了,而我也不再年轻,走过年少时瑰丽的梦,梦破灭后从残酷的现实中走出来,再回首已经人事全非,有时心总是觉得悲凉。 早上起床我轻轻帮瀚骁梳理着他那柔顺的发,梳着梳着手停止了,我看到了他的一根白发。 他转过身子握住我的手,我有什么异动总是逃不过他的双眼。 “怎么?发现白发了?”他问我,我笑着点点头。 “看来骁老了,但我的颜儿却依然年轻,与风儿站一起,如姐妹一般。” 瀚骁感叹地说,声音带着一丝伤感。 “十年弹指一挥间,无数日日夜夜的等待与守候,颜儿,我这一生真的等不到你了吗?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依然无法走进你的心,在你的心留下痕迹吗?”他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让人绝望的哀愁。 我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绝望过,也从来没有见他如此哀伤过,即使是兵败,即使是被敌国狠狠反击,他从来都是斗志昂扬,他从来都是笑容灿烂如骄阳,让人感受到快乐,让人在他的笑容中吸取力量。 其实他依然年轻,他的脸庞依然俊朗,只是那颗心却历尽沧桑饱受见煎熬。 “颜儿,骁真的很希望在有生之年,亲自为你披上嫁衣,颜儿一定会美极了,骁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男人,我想给你一个名分,只有这样,我才是名正言顺地拥有你,要不我总感觉你不属于我,心里很不踏实。” 他没有看我,朝窗外看去,但我却从眉眼处看到了哀愁。 “攻陷不了的国家,有我的风儿接替我,风儿若不愿意在战场厮杀,瀚国自有年少英雄,瀚国的万里江山,有暮儿承继。” “但你是我惟一的遗憾,十几年的守候,我不想只是抱着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我不愿意只是得到你没有爱的相伴,你明白这十几年我心中的煎熬吗?颜儿为什么要这样折磨骁?为什么要让我获得甜蜜的同时,又伴随着痛苦?” “我总以为我待你以诚,你的心总会有我的一天。” 他的声音已经哽咽,压抑的声音让人心酸难过。 那天晚上他旧事重提,眼神热切,带着最后一丝渴求,而我依然没有答应,而他也跟往常一样不说话,转身离开帐房出了外面,但那晚我竟然无法再安然入睡,就是躺在床上也是如此不舒服。 这是那么多年他的不归夜,我第一次出外面去找他,之前的十几年,我从来不知道他同样的夜晚究竟去做了什么? 巡夜的士兵看见我出来,有点惊讶,因为我平时出来的次数就不多,何况是现在半夜三更的。 “瀚王呢?”我问。 “在那边,不过瀚王不准我们过去打扰他,所以我们不敢带夫人过去。” 他们指了指前方,夜色苍茫,我竟然看不清前方的他在哪里?我只得一步步按着士兵们指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一个小山丘,他以前经常带风儿和我一起过来这里吹吹风,看看云,而我总是静静地靠在他身旁。 我还没有看到他的人,就已经闻到一阵浓浓的酒味,我对酒一点不陌生,而他平时却从不贪杯,并不是嗜酒之人,我极少看见他喝酒,今晚他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眉头紧皱,满脸痛楚。 看着满地的酒坛子,我觉得触目惊心,他怎么就喝了那么多?就算他是酒量很好,也不可能不醉?他是想一醉解千愁,如我当初那样吗?但他却不知道酒入愁肠愁更愁。 我摸了一下他的脸,冰凉冰凉的,我正准备回头叫人将他抬回去,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颜儿,是你吗?是你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带着惊喜,他的脸上绽放幸福的笑容,但他眼睛却没有睁开,他是半醒半梦中?还是半醉半醒中?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你跑出军营来接我,我以为你在我出征前表现得如此担忧,是因为你爱上了我,原来都是错的,我都想错了,你依然不爱我,你依然不爱我。” “颜儿,你依然想着你以前的男人,他真的比我好那么多吗?骁真的如此差吗?怎么就是留不住你的心?怎么你就是不爱我?骁真是觉得很痛苦很痛苦。” 他含糊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时地回响,让我的心随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地痛楚,我想离开,但他拽住我的手,我决定留下来跟他说说话,但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 我拍打着他的脸,怎么叫也叫不起他,他真的是喝多了,以前的他也是如此吗?我的手由拍打变成抚摸,他的脸依然很冰凉,我抽出他的手,但他还是握得我的手很紧。 我没有叫侍卫将他抬回去,也许在这个旷野更能抒发他的郁悒,天大地大,心也会变大一点,但冷风吹得他的脸有点红,身子抖了一下,睡着的他是一个弱者,需要我的照顾。 我回到帐房抱来了一张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我觉得我疯了,居然真的当这草地是床了,被子盖了下去,我也松了一口气,正想离去,他就在后面喃喃地叫:“颜儿——颜儿——” 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轻柔,听到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呼唤,我的心抖了一下。 我停住了脚步,应答着他,但他又没有了下文,原来又睡着了,而我也再也挪动不了脚步离开他。 我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将他的头放在我腿上,他身躯高大,连头也重,枕了一晚,枕得我的腿又酸又软。 他这一晚睡得极为香甜,而我却吹了一晚风,全身也是冰凉冰凉的,快天亮的时候,他醒来了,他平时也很早起床,即使醉酒后也不例外。 他摸了摸被子,带着愕然,似乎在猜测着自己现在是否处在梦境中一般,他看了我一眼,眼波中带着惊喜,嘴角带着笑,笑完然后再摸了摸我的脸,然后再掐了一下我的脸,痛得我尖叫。 “干什么掐我?” 我骂他,当了一晚枕头,谢都没有一句,就将我往死了掐,但我不知道以后风儿这点也像极了瀚骁。 “我想看是不是在做梦,原来你真的会痛,原来我真的没有做梦,你来看我了?还给我盖上了被子?” 他扑过来,将我猛地压在身下,带着急迫。 “你这人——你不看看这里是哪里?” 我又气又怒。 他不好意思地从我身上翻下来,带着不舍,但又带着满足,这种表情异常复杂地揉合在一起。 他用被子将我卷成一团,然后抱起我就走,这个样子让侍卫看到,我真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以后怎敢立于人前?我大声喝他,我要他将我放下来,我可有腿,我能自己走。 “别吼那么大声,要不然全军营的将士都以为我今晚偷女人呢?” 说完依然大步流星地往回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回到帐房他将被子扔在一旁,然后将我轻轻放到床上,很是温柔,双眼更是情意绵绵,将我安置好后,他自己就以最快的速度脱了外袍爬了上来,脸上带着让人眩目的绚烂笑容。 第435章 绝代红颜(六十九) 瀚骁此刻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整个人神采飞扬,既然这样还用睡觉吗?我扫了一下窗外,天色渐渐明朗起来,新的一天又开始降临了。 “天亮了,你不用去巡视一次吗?” “现在我哪都不想去,我就要抱着你睡觉。” 他如孩子一样耍赖,一爬上来就将我拉入怀中。 “就算是你不去,风儿也会来找你的,她说过今天一大早过来找你比武的。” 我必须提醒他,否则他又有什么不良企图,又如那天那样被硬生生地打断了,他一定会气得脸发黑,到时又要发疯了,我有点幸灾乐祸地对他说,想不到果然有效,他整个人就蔫了一般。 “这死丫头,我真恨不得天天灌醉她,如果她敢再来这里嚷,我就一拳打晕她,扔她到一旁,真是被她逼疯了。” “我现在倒想有一个男人可以制服她了,但就不知道谁有这个能耐?怎么就不知道要给点时间让他爹与娘好好温存一下?烦人的死丫头!” 他满是怨气地说。 “你——” 我倒吸一口冷气,风儿有他这样的父皇都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居然还想要灌醉她,扔她在一旁,如果被她听到,又不知道要嘟囔多久了,肯定又在不停地说他父皇坏。 他说完后笑着将我圈入他的怀中,还喃喃地说头疼,然后横卧着将头放在我的胸前。 “颜儿,我发现你这样搂着我,我睡得特别香甜。” 他耍赖着说。 “睡得香甜还头疼?” 我嘲笑他,他却不以为然,脸也不红,就是嚷着头疼,没有办法,我只得帮他轻轻揉着头,他似乎很享受,脸上荡漾着醉人的笑。 “颜儿,你今天怎么想起要出去找我?是不是心里开始有一点点牵挂我了?”他的声音依然是低沉好听。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牵挂他了,但今晚我真的很有冲动要出去看看他是如何过的?他在外面做什么?以前也辗转难眠,但从来没有像昨晚那样倍受煎熬。 “我这十几年都在外面站一晚,我那一晚都等着你会心软出来看我一眼,哪怕就是一眼也好,但我却从来没有等到,你的心硬得如铁一般,骁等的心都碎了,我今天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他闭上了眼睛,声音带着喜悦,也带着无尽的悲凉. “今天终于给我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你真心牵挂我了,颜儿,你对我说,你是不是开始牵挂我了?” 他紧紧搂住我,生怕一切都是幻象,眼里带着一抹希望。 十几年是多么漫长的等待,十几年可以老了红颜,白了少年头,为何他还要那么执着,为何他一定要将我心中的厚冰砸开?何必?何苦? “颜儿,我有些时候也在想,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给你一个名分,为什么一定要向世人公布你是我瀚骁的女人?为什么就一定要让你爱上我?” “你能陪伴我一生一世,你能为我生了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儿,我还有什么不满足?我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乞求那么多?” “但每次想起你心中还惦记着其他男人,你心中还没有我的时候,我就会很失落,心空空的,心痛痛的,我爱你,所以我也很蛮狠地想你爱我,我希望你的心中只有我一个。” “我以为我的付出,我以为我的真心可以让你慢慢将以前的人以前的事情遗忘,即使不能忘记,他的分量绝对不能比我重?但我发现要得到你的心,真的好难好难,要等到你温柔向我一笑,要等很长很长,但我依然很想你爱的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如此执着?” “其实我也不想逼你做出选择,每次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就心痛,其实每次看到你摇头,我的心似乎又被刀刺一下一样,我告诉自己这样做又何苦?” “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绝望后我期盼新的一年,你会有所改变,但我年年绝望了又升起希望,有了希望后又重新变得绝望,这样反反复复我就快要疯了。” “其实我又怎能这样强行要求你呢?只是每次想起你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的心还是有遗憾,这将是我一生一世的遗憾。我觉得遇上你是我的幸也是我的不幸,是我的福,也是我的劫,但我依然不后悔遇到你。” 他喃喃地说,我静静地听,听他低沉的声音,听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我也在想,遇到他是我的幸还是我的不幸?是我的福,还是我的劫?这人世的轮回纠缠谁能说得清楚? 有时候我也突发奇想,上一辈子我与瀚骁是不是认识?在上辈子我们有怎样的爱恨才有今世这样的纠缠? 说不定上辈子是我灭了他的国,这一世轮到他来害我了,这样想想,心里竟然觉得舒服了很多。 “在想什么呢?骁说话你总是心不在焉的?骁真的好想进你的脑瓜子里看看你究竟是在想什么?”他无奈地说。 “我在想你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我笑着说。 “都躺在一起十几年了,才发现我不错呀!” 他声音带着怨气,但嘴角却大大地勾起,双眼发出异样的神采,似乎这句话让他很受用,也许是我赞他赞得太少。 “既然不错,那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如果你敢说不值,你就知错?” 他那眼神带着威迫,特别吓人。 但我说值了,他也还是欺负了我好久,并且还很疯狂,他是一个没有诚信的男人,说一套做一套,以后都不相信他了。 “既然值了,怎么还不依了我?” 他脸上又变得情意绵绵,双眼含情脉脉,我怎么感觉他似乎在用美男计一样?他兜兜转转还是兜回同一个问题,他真是锲而不舍。 “你都不年轻了,我也老了,还要搞得那么多东西干什么?不怕被人笑呀!我觉得现在这样就蛮好的。” “颜儿一点都不老,我的颜儿在我心目中永远年轻,如当初那个小尼姑一样。” “瀚骁你怎么就看上我了?”我笑着问他。 “因为你笨,因为你蠢?我觉得如果我不照顾你,你会到处受人欺负的?”他笑着对我说,眼里带着嘲弄。 “我也觉得我很笨,我很蠢,要不怎会跟了十几年,还跟你生了一个女儿。” “你这人一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情,就是跟在我身边并替我生了一个烦人的丫头,但你最笨的就是不敢去爱,总是活在记忆中,就不懂看看你眼前的我。”他说话还是带有怨气。 “颜儿,那你又是为什么肯留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是因为那三刀,还是因为有了风儿,如果没有她,你还是会决然离去是不是?骁在你心目中依然已经了无痕迹了?” “有些时候我就想如果是因为孩子能牵住你的脚步,让你生多几个就好了,但一个风儿都让我头疼,经过上次,我都还有点阴影,每次想亲近你,我都要想起那个死丫头,真是一个害人精,娘俩都是。” “既然是害人精,为什么还要留我在你的身边?”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笑着问他,居然把我说成害人精了。 “人说帝王最无情,人说帝王三宫六院,人说帝王六十岁了还想娶十六岁的少女,你怎么——” “六十岁娶十六岁的有什么奇怪?我还听说过八十岁娶十四岁的呢?就你这点见识还敢在这里乱吹?” “那你八十岁时想娶几岁的?” “能活到八十岁我知足了,我可不想到头来被自己的女儿灭了,她那脾气如果知道我负了她娘,还要娶一个比她还小那么多的人,她非得杀了我不可?” 大家想起风儿,大家都禁不住笑了,她就是我们的梦,她就是我们所有的希望,她就是我们所有的爱,她也是我们所有的牵扯。 “颜儿,让我娶你回去吧,现在骁还不算老,如果到了五六十岁再娶妻真的会被天下人耻笑了,到时就是想洞房花烛,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你怎么就净想这些?” “我对着你不想这个,难道我对着我的将士想这个?” 他说话总是很直接,从来不拐弯抹角。 “答应吧,你就点头吧,骁想正式将你娶回去,我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瀚御风是我的女儿,别老是夫人夫人的叫,都不知道叫的是谁的夫人,心里特别恨。” 他一脸愤恨的表情让人发笑,原来他一直在乎这个。 “我已经穿过嫁衣了,所以我不想——” 我神色黯然,这永远是我心中的痛,当初我真是穿着大红喜袍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地嫁给狄离,只是在揭开头纱的那一刻,他震怒,我绝望而已,兜兜转转,爱恨纠缠,我始终与他还是无缘。 但我与瀚骁这个算是缘吗?就算是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孽缘而已?他总是说我不敢爱,不肯去爱? 如果他是第一个闯进我心中的男人,也许我会放开心去爱了,如果他不是灭掉我边国,我心中不会有一条刺,兴许我早已经被他感化,也不会有如今一番景象? “那都过去了,我说了我心目中的颜儿是从那个假尼姑开始,其实虽然我没有去查你,但我也曾经猜想过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那家尼姑院不是一间普通的尼姑院,是狄国的皇家寺庙,你流产过,带发修行,并不是普通尼姑。” “其实我只要稍稍查一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但我想你如果不想告诉我,证明你心中依然有痛,你心中的伤疤依然还没有好,我何必去让你受伤多一次?你不愿意我查你,我就不查你。” “我攻打狄国的时候,你又一点都不在乎,你眼里还闪过一丝快意,这让我很迷惑,颜儿,你就是我心中的一个迷,我永远都走不进你的心里,我总在门外张望彷徨,心里总是没有落到实处。” 他的眼神变得黯然。 “但很多少时候,我很感激上苍让你来到我的身边,让我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痛?今年我最后问你一次了,如果你不答应,骁不再问了,骁也丢不起这个脸,老是被拒绝,什么自尊都没了,并且到时老掉牙了再娶妻子,真的会被后人笑的。” 他虽然是笑,但笑得让人觉得很苍凉,他凝视着我,带着最后的乞求,带忽闪的双眼又显得很紧张。 “颜儿——颜儿——”他一声一声地叫着我,声音微微地沙哑,带着他的渴求,对上他焦虑的双眼,我的心乱了,乱了, “如果你现在还不嫌弃我老?如果你现在还有力气背得起我,你就娶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坚守了十几年的东西会在这一瞬间完全倒塌了?他也不是说了什么特别让人感动的话,他也不是说了什么甜人的话语,我怎么就答应了? 也许是他一年一年的侵蚀着我,让我终于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连人也站了起来,双眼亮如星辰。 第436章 绝代红颜(第七十章) 他璀璨的眸子,震慑了我,他是真的喜不自胜。 “你果然是老了,连耳朵都已经背,那算了的,当我没有说过!” 我脱离他的桎梏,竟想着逗弄一下他。 “休想!我都听到了,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休想抵赖,我等了十几年,怎会让你耍赖?敢耍我的人都会死得很惨很惨的。” 他一把将我拉过来。 “我现在再回答你一个问题。” 他突然将我抱起,如抱着一个小猫一样,将我抛向高空,如抛当年的风儿一样,但我可没有风儿那么大胆,我不但发不出风儿当年咯咯的笑声,还吓得泪水都差点下来了,早知是这样恐怖,我死活也不会答应。 他有时翻身将我接着,有时等我就快到地,然后身手敏捷地将我拉起,最后是搂着我滚到床上,而我吓得就差没有晕死过去。 “你说我能不能背得起你?你说我能不能抱得起你?” 这人真是太疯狂了。 “颜儿,是真的吗?这真是真的吗?骁不是在发梦吧?” 说完他搂住我狂吻,狂热而肆意,但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但不知道为什么吻着吻着,嘴角竟然咸咸的,他竟然流了眼泪? 我的一句话竟然让他一个铮铮男儿洒下一滴清泪,我当初砍了他三刀也没见他流过一滴泪,如今—— 我心中一酸,酸涩得心都疼了,我吻上了他的眼,他的眉,这一刻心中竟然是那样轻松。 我不知道我是否爱他如曾经爱狄离那样,我只觉得这个男人,我就随了他一辈子,直到老死,欠父皇的就容许我来生再报,欠我的人就让下一辈子还给我吧,我这辈子不需要他还了。 “骁——” 我第一次如此叫他,我边吻边迷乱地叫着他。 “颜儿,我等你这一声叫唤似乎等了几千年一样。” 他凝视着,但我眼中一片迷蒙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眼他的脸,最后他吻着我,而我吻着她,脸贴着脸,眼贴着眼。 这时候,我已经分不清楚流下来的是他的泪,还是我的泪,我已经分不清在唇边的是味道是甜还是咸,最后我倒在他怀中号啕大哭,从来没有试过哭的如此彻底,如此畅快。 “傻丫头,哭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不是一件喜事来吗?怎么哭得死去活来的,让人心酸。” 瀚骁将我紧紧搂入怀中,他自己不是又哭又笑吗?怎么就是说我?泪眼朦胧中我看到他幸福的笑脸,我看到闪烁着泪光的眸子,究竟是他眼里有泪,还是我眼里有泪,我已经看不清楚,也许也不想看清楚。 但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会让他走上一条不归路,我不知道我这一个决定会让我们阴阳相隔,从此生死两茫茫。 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答应他,我死也不答应他,他就是跪在地上求我十天十夜,一年十年我也不答应他,决不。 以后在无数个无人的夜我的泪总会抑制不住流下来。 我悔恨,我日日酗酒,为何我就不能坚持下去,为什么我的心就要软下来,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不会带我回帝都,他就不会离开我,我们依然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一起看着风儿长大,一起偎依在一起静静地看风景,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我们偶尔也可以斗斗嘴,耍耍嘴皮,日子简单而幸福,即使无名无份又如何?即使心中有恨又如何?起码跟在他的身边这十几年我曾经是如此幸福,风儿也是如此幸福。 为什么老天就一定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如果是报应为何不早点到来?为何一定要等我陷进去的时候才来? 第437章 绝代红颜(第七十一) 瀚骁的办事速度一直很快,我答应不久后,这个喜庆的消息以风一样的速度在军中传开了,并且传得沸沸扬扬。 第二天整个军营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喜气洋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而瀚骁却是一整天都带着笑。 将士们都说这样笑容满面的瀚王他们从没有见过,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我真的好奇怪他怎么笑了一整天那嘴都合拢不起来?他就不怕他笑得太多那些将士从此不怕他? 我平静地接受别人的祝贺,从答应他的那一刻,我劝自己抛开一切,好好地爱他一场,好好地跟他过日子,过去的就当是过眼云烟好了,就当发了一场梦好了。 只是我的宝贝风儿睁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们说:“娘你难道还没有嫁给父皇的吗?那我岂不是你们的一个私生女?你们怎么可以没有成亲就生了我?” 风儿的话一出,结果被她父皇瀚骁狠狠地敲了一下脑瓜,然后捉住她的手狠狠地打了一下。 “你这死丫头,再乱说话,我就拉你出去暴晒!什么私生女?你就是我瀚骁名正言顺的女儿,瀚国最尊贵的公主。” 瀚骁又气又怒地说。 “那你们又说会在皇宫中举行册封仪式?那岂不是——” 她还是想说,但看到瀚骁杀人般的眼神,只得朝我吐吐舌头溜走了,她知道他父皇说的话不是闹着玩的,说打她真的会打她,她就是被他打大的。 “颜儿,你看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迟迟不肯下嫁,何至于我的女儿都说她是私生女?这个女儿明明是我的成果,现在搞到不是我的一般,气死我了。” 他叨叨絮絮地说着,似乎还是怨气冲天,看他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说到天亮都不会说完,我就开始头疼,觉得有一只蜜蜂在我耳边嗡嗡直响,吵到我不得安生。 “你怎么对你的将士就没那么多话说,就在这里嚷,吵得耳朵生疼,心烦躁,你有完没完?” 我真想拿东西封住他的嘴巴。 “你再吵,我就不嫁了,我都没听谁当过这么老的新娘,女儿都那么大了才嫁,到时全天下人都笑话我,我都有点反悔了。” 一听我这样说,他立刻投降,紧紧将自己的嘴巴给闭起来,似乎真的很害怕我会突然改变主意。 看到他这个紧张的样子,我又觉得好笑。 “笑什么?现在我就给你威风,等我娶你进门,就是轮到我笑了。” “莫不成你娶了我准备虐待我?我跟你说正经事,册封那天,你也不需要多大的仪式,我真的不在乎这个,也不喜欢这个,只是你如果想要证明你的身份,想证明你是我虞颜的男人,你就给我一个封号就行了。” 我想着对他说。 “错,不是证明我是你虞颜的男人,是证明你虞颜是我瀚骁的女人,你怎么把话给颠倒过来了?感觉全变味了,还有我娶了你不是准备虐待你,是准备好好疼你。” 他又开始情意绵绵地看着我,看得我心一阵发抖,赶紧移开眼睛。 “还不是一样?” “还有这个册封仪式一定要有的,不热闹不隆重,但也绝对不随便,这是我守候了十几年的结果,我受尽煎熬的结果,我怎么随便了事?孩子大了又怎样?你一样是全世界全美的新娘,我的颜儿如今,还如我们初相识那般年轻,甚至更美了,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他情深款款地看着我。 看他如此,我也不再理他,给他一个希望,也给自己一个开始,人总要忘记过去,人总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之中,这家仇国恨折磨了我十几年,我想抛弃了,我想忘却了。 这十几年我活得太痛苦了,想笑的时候总想起那些让我笑不起的事情,心中甜完后又会变成苦,并且苦不堪言。 我不想再这样过日子了,我真的不想了,我累了,我疲倦了,我挣扎得已经没有了力气,我被他温柔包围得透不过气来。 风儿这段时间总是有事无事地缠着我,似乎她对我很好奇,对我与他父皇的事情也很好奇,她总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还没有结婚就生下来她,那她算什么?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她都十几岁了,他的父皇才迎娶她娘?她的娘才嫁给他父皇?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爱? “娘,是不是父皇欺负你?该不会娘是被父皇抢过来的?还是骗过来的?” 她疑惑地问我,问得有点迟疑,许是她自己也不相信她的父皇会欺负我,因为她一直在说父皇就只对娘好,就只是对娘温柔。 “不是”我笑着答她。 “不是?不是怎么他现在才娶你?他不是应该——” 她的问题总是很多,一个接一个,让我应接不暇。 “风儿过来——” 瀚骁突然揭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风儿看见他笑容那么灿烂,他张开的双手是那样充满渴求,很开心地朝他跑去。 想不到被瀚骁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脑瓜,然后恶狠狠地说:“你下次的问题还那么多,我就将你的小嘴巴封起来,知道了吗?” 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得风儿头都不敢抬,但走之前还是要回头嘟囔了一句:“父皇真坏。”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这孩子一点出息都没?就知道骂了人就逃!” 瀚骁看她离开的背影笑,眼里充满了疼爱。 “她不逃难道等着你拉他出去打军棍?” “你也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不堪,我啥时真的打过她了?就是打也是叫侍卫打而已。” 他还好意思说,以前风儿犯错的时候,他一点都不顾惜,自己懒得打就扔给侍卫,说免得打疼了他的手,其实他是怕打痛了他自己的心,他一面疼惜女儿,一面又心狠如铁。 所以风儿怕他是很正常的,这丫头虽然每次都说父皇坏,但总是依赖他,无论瀚骁对她有多狠,打她打得多伤,睡醒一觉,她就什么都忘了,又开始缠着他的父皇。 这几天瀚骁已经把这个消息快马传回帝都,要那边开始筹备册封的事情,然后着手处理军营里的一些事情,准备下个月带着我们返回帝都。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眼真是亮晶晶的,有着对新生活的向往,幸福爬上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角。 对回帝都我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乐意,我内心是害怕看到他的皇后以及看到他的儿子瀚暮。 这十几年瀚骁每年都会回去一两次的,但这一两次对一个女人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少了,少得有点可怜,所以我觉得愧对她们,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这种感觉越强烈,内心越忐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后悔这个决定,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选错了?似乎我这一生都是做出错误的选择,我是不是正如瀚骁所说笨死了? 我不知道,总之就是心情有带点烦躁有点不安,总觉得这事情不会很顺利。 看到我犹豫的双眼,瀚骁按住我的肩膀说:“颜儿你不是又反悔了吧,你怎么总是那么犹豫?这次你真的不能反悔了,现在全瀚国的人都知道我即将要回去成亲,你不嫁了,我岂不是遭天下人耻笑?你不会真的那么残忍地对骁吧?” “何况我真的不舍得,我那么辛苦才等到你的心稍稍一软,过了这次我知道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勇敢走下去,有什么问题我来面对,有什么让我来承担,你就安心等着嫁给我好,做我瀚骁的新娘就好。” 他说到这个份上,我发现我已经无话可说。 一个月后,瀚骁带着我们回都城了,他带的人不多,只是带了一些亲信回去,他留姜鹰等大将留守军营,说等回到军营后会大肆庆祝,三军齐贺,与天同庆,将士们都等着我们回去整个军营好好热闹一番,但没有想到他们永远等不到这一天,而我们也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一行人中风儿是最高兴,又说又唱又跳,兴奋得不得了,因为自她出生到现在都已经十三年了,她除了看到荒漠的落日,除了吹到朔北的冷风外,看得最多就是尸体,看到最多的是血流成河,听得最多的是军中的口号声。 她很期待一个与军营不一样的世界是怎样的,而瀚骁一路上的心情也很好,唇角总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风儿总是贴近我的耳朵说他的父皇又在偷笑了,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父皇笑起来真好看,父皇是整个瀚军军营最好看的男子。 风儿说话的声音即使再小,也是躲不开瀚骁的耳朵,他嘴角大大地勾起。 “难道父皇就不准笑了吗?你们也不是偷偷讲话?只许百姓点灯,不许州官放火?你父皇即将迎娶你娘,难道不应该笑吗?” 路途遥远但是因为有风儿在旁也不觉得沉闷,瀚骁因为心情好,所以也对风儿也和颜悦色,偶尔也打趣一下他,一路上笑声倒不断,而我紧张忐忑的心因有她们的笑声而得以缓解。 因为我们预备了比较充裕的时间,所以一路走走停停,顺便看看沿途的风光,也不觉得辛苦,晚上我们就停下来住客栈,住的条件路过之地最好的。 风儿睁大骨碌碌的大眼睛不停的转,新鲜得很,如我第一次出宫时一样,想当初我的心情也是如此激动而兴奋,心中装满了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但没想到一切都是一场噩梦的开始,但愿这次是好运的到来,但愿我的风儿心中永远只有快乐。 “在想什么呢?神不守舍的?” 瀚骁含笑将我搂入怀中,顺便吻了一下我的唇。 “没有想啥,只是想着入宫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而已?” “什么生活都不重要,我不会让你们长留在宫中,在这深深宫墙中永远得不到快乐,等一切仪式完成后,我带会你和风儿到京城转悠一下,然后再带你们离开这里,可好?” 他温柔的询问我。 我朝他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在一起十几年,但如今要这样确定下来,心中还是不能当一回事,似乎前面有一道很高的坎,等着我去跨越。 但我没有想到等待我们的是一场噩梦,瀚骁也没有想到他一生征战沙场,横扫千军,没有死于敌人的手,而是死于自己儿子瀚暮的手中的。 第438章 绝代红颜(七十二) 我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终于回到瀚国的皇宫,瀚骁安排了一处宫室给我住下。 这里的环境与军营那些苦寒之地简直就不能相比,高床软枕,欢歌笑语,熏香阵阵,什么都是那样齐全,什么都是那样精致华丽,但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也总觉得多了什么,心感到很压抑,闷闷的,很难受,但又似乎无法纾解。 宫人知道我们大婚将至,已经将宫室装饰得很喜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满屋的红,我竟然感到异样的不安,心头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我又说不清是什么? 心中烦躁得很,风儿蹦蹦跳跳地过来找我,她第一次来到这宫中,一切都新奇得很,她摸摸这样,然后摸摸那样,双眼发出异样的神采,小嘴还不停地嘟囔: “父皇真坏,风儿长得那么大才带我回家,这里的床比营帐里的舒服多了,你看这被子多柔软,军营的硬得像石头一样,一点都不暖。” 她说话还真夸张,居然把军营的被子比作石头,我疼爱地抚摸了她那粉嘟嘟的脸,但她依然一脸的不满意。 我知道如果让她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她又会腻的,这里没有没有外面天高地阔,这里没有高高的天空,无垠的草地。 这里也没有外面那么自由自在,可以任意翱翔,想跑就疯跑,想冲就可以狠命地冲,想赛马就可以动作利索跃上马飞驰呼啸,在这深深宫墙里,会折断所有准备飞翔的翅膀,可以阻挡所有想飞出去的心。 “娘,我要去找父皇,我要去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带我回家?他去哪了?怎么回来就不理风儿了?” 我想叫她不要乱跑,这里毕竟是宫中,规矩多,人也多,但我没想到我还没有开声,她已经跑得没影了,如果让她呆在这宫中又不知道该闯多少祸了,还是举行完册封仪式就赶紧带她离开。 我在宫中坐了好一会,瀚骁没有回来,风儿也没有回来,我觉得有点百无聊赖的,许是我也适应了军营的生活,不喜欢留在这寂静的宫中?许是我的心开始有了牵挂。 时间一点点流逝,心却越来越不安,究竟是因何不安,我也说不清楚,见不到他们俩,我心空空的。 我本来不打算走出这个宫室,但是实在忍不住,觉得这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当我走出去的时候,外面竟然冒出几个守卫,他们明晃晃的刀硬是将我逼回房中。 我看着那发着寒光的刀刃,我看着他们冰冷无情的脸庞,我心头大慌,因为侍卫会对我这样,肯定是瀚骁出事了,否则给十个头他们也不敢如此对我,那我的风儿呢?她现在又在哪里? 整个皇宫安静得让人恐慌,到处透着诡异,这种未知的恐慌简直就要将我吞噬,我在房中来回踱着步,脸上,手上全是汗。 我的手颤抖着,我的脚也颤抖着,我的心更是抖得越来越厉害,我告诉自己要镇定,别自己吓自己,瀚骁他怎么会有事呢? 他可是皇上,他可主宰着这里的一切,但我无论我怎么想,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心。 我用自己曾经骗风儿的谎话来骗我自己,我对自己说瀚骁就是一个神,一个天神,他是下凡来保护我们母女俩的,他是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会穿着大红袍子来接我。 我会看到他灿烂如骄阳的笑颜,我会看到他俊朗的脸庞,我会看到他高大而挺立的身躯站立在我面前,他会亲手揭开我头上的凤冠霞帔对我说:“颜儿,你真美,你真美,骁终于等到了,骁等了十三年终于等到了。” 他的声音带着快乐,那是从心里发出来的快乐,想抑制都抑制不了。 他的脸染上了红霞,他的笑容是那样绚烂幸福,他的眼睛是那样明亮,亮如天上的星辰,他的嘴角翘起的弧线是那样的迷人,我笑着伸手去摸,但为什么摸不到?我睁大眼睛去看,为什么我眼睛睁得越大,他的脸却越来越模糊?为什么? 我已经看不清他的眼,为什么我已经看不到他带笑的唇,我揉揉眼睛,发现双眼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从脸颊留下来,是那样的冰凉,冰凉得我的心也冰了。 我不是曾经很想杀了他吗?我不是曾经恨死他吗?不是想要将他碎尸万段吗?为什么现在只要想到他可能会出事,我的心变得如此恐慌?慌得心都抖了,慌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 我对自己说虞颜你一定要相信瀚骁,他一定会让自己好好活着,他还要活着与我你一起看风儿幸福地出嫁. 他还有很多责任没有完成,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不会舍得就这样抛弃我的,可能只是遇到一些小骚乱,他一定会很快处理完就赶到我身边的。 风儿她也不会有事的,她的武功那么高,她的轻功那么好,她平时溜得那么快,她一定会没事的. 我闭着眼睛求上天保佑,这个时候我庆幸风儿并不是如我一样的柔弱女子,我庆幸她手里拿的是剑,而不是抚着琴,她也会杀人,她也会保护自己的,我不断地想着话来安慰自己,让自己抽紧的心放松下来。 但破门而入的巨大响声让我刚刚故作镇定的心击打得粉碎。 他们明晃晃的刀子就这样搁在我的脖子上,无情而冰冷,我全身抖动得厉害,我的害怕并不是因为他们那把锋利的刀子,我的恐慌来源于他父女俩到目前为止还是生死未卜. 他们究竟怎样了?他们究竟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被他们胁迫着往前走,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是什么?无论是监牢也好,无论是再化身为奴仆也可以,只要他们还活着,只要他们还活着我就有勇气活下去。 在这个时候我迫切地想看到瀚骁,我迫切地想投入他的怀中,大声地告诉他我真的好担心他,我的心无法不牵挂他,我真的很想他了,他的身影在哪里? 他们说要带我去见瀚王,但他们嘴里说的瀚王竟然是瀚骁的儿子瀚暮,我不敢相信听到的看到的,心扭成一团,他什么时候成了瀚王?那瀚骁呢? 大殿之上,满是人,我看见我的风儿拿着剑,脸上悲痛欲绝,但眼睛却带着刻骨的仇恨,双眼燃烧着熊熊烈火。 而风儿的对面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年纪二十四上下,剑眉星目,他双眼射出阴冷的光芒,带着肆意的凶残,但他微微勾起的嘴却带着不屑,他就是瀚暮? 他挥了挥手,手中的剑直指着我的风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上,禁不住失声大叫。 风儿回眸看到我被几个侍卫用刀架住,脸上出现了惊吓,我看到她的手抖动了一下,而挟持我的侍卫看到我出声,刀子往我脖子前进了半分。 我感到一阵疼痛,血一点点地沿着冰冷的剑滑下,而自己却浑然未觉,风儿大呼出声,手中的剑在犹豫间无力地跌落。 在刀往下落的时候,我再扫了一下这个大殿,竟发现瀚骁已经跌倒在血泊中,在看到他倒在血泊中的时候,我头脑一片空白,似乎整个人从万丈高峰上坠下来一样,轰然倒塌,然后碎成粉末。 第439章 绝代红颜(七十三) 我冲了过去,不顾侍卫的锋利的刀,侍卫被我一时的疯狂吓到,竟也没有拉住我。 瀚骁胸口的血还没有凝固,但已经没有血流出来了,是不是已经流完了?我用手按住他的伤口,但我却没有再听到他对我说:“傻丫头,你怎么那么笨,去请御医呀!” 我拍打着他的脸蛋,他的脸蛋已经没有一丝暖意,怎么会这样?瀚骁,你的脸怎会那么冰冷? 我匍匐在他身边喊他,但他就是不肯起来,我喃喃地在他身边说着话,但他就是不应答我,我的身在抖,我的心在抖,我的声音也在抖。 我不停地说,他总是会认真地听着我的话,他不舍得不答我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舌头似乎被缠绕住,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发出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声音。 “骁,颜儿来了,颜儿很深情地唤你骁了,你听到吗?你一定不会这么残忍地离开我的是吗?你说过你要亲手揭开我的凤冠霞帔,你说过要与颜儿过真正的洞房花烛。” “你说过会陪着我一直到老,一起执手看日落日升,一起并且看尽天下风景,你不是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吗?你不是说等到心都焦了吗?为什么颜儿决定从头来过,为什么颜儿准备用心去接纳你的时候,你却要抛弃了颜?” “你是在骗我的是吧?你在跟我闹着玩的是吧?你一会就会笑声朗朗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你一会就会将我紧紧地搂入怀中,一会你就会说——” 瀚骁的双眼一直张开着,不肯合上,是那样的悲凉。骁,你是在愤恨一生英雄,杀敌无数,没想到最后竟然死在自己儿子手里吗?你是在遗憾没能继续照顾我们母女吗?你是在惦记着我们还没有举行的册封仪式,而你也没有能亲手将我的凤冠霞帔拿下来吗? 老天没什么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为什么不能让我听到你说最后一句话,我真的好想知道你离开时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我真的好像再听听你的声音,是那样的浑厚好听。 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开了?你这是惩罚颜儿吗?你是在怪颜儿这十几年对你如此狠心吗?你是怪颜儿让你受尽了煎熬吗? 你给颜儿睁开眼睛,如果你睁开眼睛,颜儿以后天天叫你骁,颜儿随你的意愿,你想将册封仪式搞得多隆重都可以。” “如果如果醒来,颜儿会用尽余生对你好,我用我所有的柔情抚慰你这十几年饱受煎熬的心,你不是说未曾听过我弹琴吗?我弹给你听,你不是说未曾看过我起舞吗?我跳给你看,只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但他的身体还是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他终是不能再睁眼看我一眼。 为什么要等到一切不可挽回我才想着要对你说这些?为什么要等一切不可挽回我才放下对你的恨?为什么要等到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才明白我对你已经无恨? 十几年耳磨厮缠,十几年点点滴滴,很多东西已经深入骨髓,但等到我发现时已经抱恨终生,无法挽回。 我含糊地说着话,神志已经有点不清醒,我只听到刀剑不断响起的声音,我匍匐他的怀里,我竟然再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声,我竟然听不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怎么会这样?他怎么可以连心跳声都没有了呢? 我摸了摸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刚才的一丝暖意已经荡然无存,为什么老天要连最后一点暖意都要剥夺? 他一定是冷了,我要给他盖被子,我要让他的身体暖和起来,如那晚他醉倒草地那样,我让他枕着我的腿,他醒来的时候就会惊喜地翻身上来,他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卷起被子将我整个人扛住,然后不准我发出声音以免巡夜士兵误会他们的王偷女人。 想到这点我脸上竟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脸微微红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我准备站起来回帐房拿被子,我抬头,我看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我,那个英俊如瀚骁的年轻男子也冷冷地看着我。 我看到他眼里带着报复的快感,他看我的眼神带着刻骨的恨意,渗人的寒意,我看到了我的风儿,她正盯着地上那断了半截的剑出神,面如死灰,表情呆滞。 我抬头看到黑压压的人,他们手中的剑发着摄人的寒光,那寒光让我一时清醒一时恍惚,他们的脸狰狞而恐怖,冰冷而无情。 我茫然地回眸,瀚骁依然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那张大的双眼是那样的悲凉那样的绝望,心一下又一下的抽痛,痛得就快呼吸不上来,这真的不是梦吗? 我再次扫视了一下整个大殿,我冰冷地看着他们无情的脸,他们也冷冷地看着我,只有我的风儿依然看着那把断了两截的剑出神,她的眼神比我还迷茫,她的眼神比我还绝望。 我狠狠地抬起手臂咬了一口自己,我不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我抬起头的时候,手上已经印下一排整齐的牙印,是那样清晰刺目,中间还有丝丝缕缕的血渗出来。 痛,很痛,痛得彻心彻肺,痛得想蹲下来在地上打滚,原来真的不是梦,原来真的不是梦,为何连最后一丝希望都不给我? 瀚暮冷冷地看着我,眼神带着耻笑与轻蔑,更带着刻骨的仇恨,让人从头冷到脚,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瀚骁说看见这个孩子会害怕,为什么会感觉亲近不了。 他就是一座冰山,没有接近都感到彻骨的寒冷,他眼里带着嗜血的残忍,似乎别人越悲痛他就越开心,而我也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军营,这里不是草地,这里是地狱。 他们都是恶魔,他们都是魔鬼,他们剥夺了我所有的幸福,也夺走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我究竟在哪里?我绝望地看着倒在地上不会再说话的瀚骁,我凄凉地大笑,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脸依然俊朗,但已经不会再露出笑脸?我感觉我整个人就快要崩溃,就会要倒下,就快要癫狂,我真的太绝望了,为什么等我想要好好过日子的时候,老天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等我想要抛开一切好好爱他的时候,却今生今世都无法再见他一面?在无法听他喊我一声颜儿? “娘——娘——” 我听到了风儿的声音,我听到了焦虑而恐慌的声音,整个人又清醒了过来的,对,我还有一个女儿,她还等着我照顾。 我张大眼睛看着风儿,她张大恐慌的眼睛看着我,眼里带着担忧,这傻丫头也会关心人了?头脑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但清醒过来心更加痛,痛得尖厉,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抽搐。 “把她们打入冷宫,并用锁链将她锁起来。” 冰冷的声音传来,周围的侍卫一拥而上,他们过来拉我们的手,风儿发疯地往回走,她扑倒在她父皇已经冰冷的身体上,她不舍得,我知道她不舍得。 她还接受不了她如神一样的父皇就这样离她而去,她还接受不了她的父皇再也睁不开眼看她一眼,再也张不大嘴巴骂他一句疯丫头。 而我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他情意绵绵地唤我一声:“颜儿——” 他不会再咬着我的耳朵喃喃地喊我颜儿了,其实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浑厚而低沉,让人心安,我还从来没有赞过他的声音好听,如果让他听到我赞他的声音好听,他一定高兴得不行。 可我赞他还是太少太少了,他太渴望我的温柔,他太渴望我的赞美,为什么我以前要如此吝啬?现在这样的声音只能在梦中再出现了,现在我想赞美他,他在哪? 瀚骁,我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依然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痛苦而绝望,你呢?你又将往何方?我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你? 第440章 绝代红颜(七十四) 风儿拍打着她的父皇,她想拉他起来,她还是以为他睡着了吗?还以为他能将他拉起来吗?但那些侍卫蛮狠无情地想将她拉走,他们无情地要用铁链锁住她的双脚。 他们根本不会知道她是多么依恋她的父皇,他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多么舍不得她的父皇?他们根本不知道她心中的绝望与悲痛? 疯狂的风儿根本没有机会让他们靠近,结果他们就将剑搁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想让风儿分心,我也想她多能陪伴一下他的父皇,当刀子刺进脖子里,当血往下滴的时候,我一声不吭,心比这伤更痛。 我定定地看着绝望的风儿,定定地看着倒在冰冷地上带着遗憾永远离开的瀚骁,原来我也是如此的不舍得,原来我的心早已经遗落。 但他们发出的声音还是让风儿清醒过来,风儿回眸,眸子带着彻骨的寒意与恨意,但当她看到我脖子上流下来的血,当她看到他们手中的剑,她松开了抱住她父皇的双手,她向我冲来过来,但那眼睛里的疼痛与绝望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叮当的铁链上响起,我再回头看了一眼瀚骁,然后转身离去,我不要记住倒在血泊中的他。 我要记住他的笑,我要记住他的温柔,我甚至要记住他的蛮狠,我就是不能记住他的死,我不能记住他依然睁大的双眼,我要告诉自己,他还活着,他还在我身边,只有这样我才有勇气活下去。 我麻木地被他们押着离开,风儿的脚被他们用锁链锁着,走的时候叮当响,他们居然当我的风儿如奴隶一样? 他们竟然这样对待我的风儿?如果让瀚骁知道,他又应该是如何的愤怒?但可惜他已经看不到了。 风儿茫然地看着手脚上的铁链,她的心依然停留在她的父皇身上,我看到风儿那悲痛欲绝的眸子,麻木了的心又开始变得刺痛,为什么要她面对这些?为什么要让他看见她自己的亲人倒在她的面前? 虽然有人说我的父皇也是死于瀚骁的剑下,但也有人说他们逃走了,他们悄悄地离开了,所以在我的心中,总是存在一丝希望,我总觉得他们还没有死,他们还活着,快乐地活着,等着颜儿回去与他们相聚。 但如今风儿是亲眼看到她最尊敬的父皇倒在面前,怎么叫也叫不醒?她连一丝一毫的幻想都没有了,残酷的现实,鲜血淋漓的场面已经在她心中生根长叶,她心中一定是很绝望,比我当初还要绝望。 我想去紧紧搂住他,我想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拉到我的怀中的,但是无奈刀剑相隔,我只能回眸看着她。 我希望她从我的眼中看到力量,我希望她从我身上找到力量生存下去,但她的双目变得呆滞黯淡,完全没有往昔的灵气与张扬,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看到风儿这个样子,我微微握住拳头,心不再柔软,心虽然伤悲,但已经不再畏惧。 瀚骁不在了,我一定要好好保护风儿,我一定要她快乐地活下去,我知道瀚骁在她身上倾注了自己很多很多的心血。 风儿就是瀚骁所有的期望,也是我所有的希望,无论多难,我都要让她好好活下去,我都要她从悲痛中走出来,我不想他的心像我这样受尽折磨,我不想她过得如我一样痛苦挣扎。 当那些士兵将我们扔在冷宫的时候,我看着她已经没有任何生气的双眼,疼痛排山倒海般冲来,我紧紧抱住她,我想听到她号啕大哭,我想听到大吵大闹,但什么都没有。 风儿就只是呆呆地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痴了一般,任我唤她,任我摇她,都不做一丝的回应。 我的心碎成一片,我的心变得无比恐慌,我也怎样才能让我的风儿忘记伤痛?我怎样才能恢复她眼里的明亮? 也许现在的她根本还不能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也许现在的她还以为是她发了一场梦,而我知道这不是一场梦,这世界更残酷的事情也正在发生着,根本就不是一场梦,如果能让她认为这是一场梦也好,毕竟梦醒后一切都会过去。 白天她什么都不说,就是呆呆地看着远方出神,晚上我睡不着,总是想起瀚骁,我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我想念他像孩子般的耍赖,但现在他不在了,我不知道谁还可以给我依靠?我不知道我还可以责骂谁?我不知道我的手还可以轻轻抚着谁的发? 明灭的灯火中,我看到风儿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我知道我必须是她的依靠,我知道我的怀抱一定要让她感到温暖,我要如瀚骁温暖我那样温暖着她。 我把她的头放在我腿弯,整晚搂着她,但她依然在半夜惊醒,在半夜又哭又喊,在半夜大声叫着他的父皇,全身颤抖。 无论我怎样拥抱着她,我都无法让她平静下来,看着她痛苦的脸,我拍醒她,但其实她醒来又如何?醒来就不痛苦了吗? 她醒转后睁开惊恐的双眼看着我:“娘,我看到父皇,我看到他了,他全身都是血,他全身都是血,他哭得很凄凉,我第一次听到父皇哭,他真的哭的很凄凉,那一刀一定是很痛很痛? “娘,你有没有疗伤的药?我们拿给父皇,我们给他止血,那血就不会不停地流出来,他就不会哭得那么凄凉,他的伤口就不会那么痛。” “娘,父皇真的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娘你赶紧拿药去给父皇。”她的双眼迷乱,她的声音惊慌中带着哭腔,神智似乎已经有点不清醒。 “娘你带我去找父皇,他一个人一定很寂寞,他一定很想见我们,他一定很想抱着娘搂着风儿,娘,你告诉风儿,我怎样才能再看到父皇,我怎样才能看到他,风而想父皇了,风儿想他了,你告诉我,我怎样才看见他,我怎样才能找到他?” 我的风儿终于哭了,她终于哭了,看到她哭,看到她泪流满面,我松了一口气,我最怕的就是她什么都不说,我最怕的就是她不哭不闹,整个人呆呆的如没有灵魂一样,但她现在哭了,但她的哭声却让我觉得酸涩,让我觉得痛楚。 不只是她想见她的父皇,我也想看他,我也想他了,想不到昨晚依然相偎而眠,想不到昨晚他还情意绵绵地跟我商量着册封大典那天的细节,我还嫌他啰嗦,我还嫌他吵得我耳朵生疼,我还吼他,不许他再发出一丝声音。 想不到今日就已经阴阳相隔,永生永世不能相见,他真的已经听不到我说的话了,他真的不会看着我笑了,他真的不会搂我入怀了? 早知如此,我昨晚就让他说,我让他说一个晚上,说得无话好说,心就不会遗憾,他一定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说完,他一定有很多很多对我说,为什么我不让他说?我为什么不让他说? 我在心中吼着自己,泪悄悄地划下,我不敢哭出声,我哭了,风儿会哭得更厉害,如果我不够坚强,谁做她最后的依靠? 我心中的伤,我心中的痛不会比风儿少,也不会比她轻,但我要比她更坚强,我一定要比她更早露出笑脸。 我轻轻地抚摸着风儿的头,让她安心,但她一晚反反复复地惊醒,惊醒过来不是呆呆的,就是嚎啕大哭,哭得我心都碎了,哭得我心都疼了,风儿,娘要怎样做才能让你不伤痛? 这冷宫中潮湿阴冷,杂草丛生,夜晚老鼠不时出没,还要发出让人心寒的声响,这些老鼠胆子大得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们的眼睛射出阴森森的光芒。 风儿看到总会很害怕,听到它们的叫声她的身体也禁不住颤抖,她见过无数尸体,她看过无比残酷的战场,她慢慢开始漠视血流成河,但她居然就害怕老鼠这小小的东西。 她说她害怕它们锋利的牙齿,她害怕它们眼中阴冷的光,她说:“娘,我就是怕那些老鼠,它们那牙齿寒光闪闪的,很锋利,老鼠眼里发出的寒光如他眼里的寒光一样,我害怕。” 她偎依在我的怀里,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孩。 我知道她说的他是瀚暮,他的确阴冷得让人发颤。 其实我也怕老鼠,我也害怕它们从我的脚边爬过,我害怕它们在我头顶尖细地叫,但为了风儿,我装作一点都不害怕。 我也不知道怎么变得如此大胆,我爬起来为她驱赶着老鼠,我在她耳边哼着曲儿,虽然有我的歌声,她总会很快地睡着,但她依然禁不住要被噩梦惊醒,他依然会在梦中大声喊着她的父皇,声音凄厉,带着惊恐。 我的心刺痛得难以言说,我一晚无眠地抱着她,但却无法让她忘记心中的伤痛,也无法让她暂缓心中的恨。 这里还很阴冷,尤其现在到了冬天,晚上冷得刺骨,并且炉火总是不够暖,我们的衣物也不够厚,我们像是被人遗落在一角自生自灭的小草,虽然卑微,但却顽强地生存着,虽然纤弱,但依然迎风招摇。 晚上我们母女俩相拥而相互取暖,我依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发,抚摸那冰冷的铁链,而她晚上总是在半夜里惊醒, 她有时半夜惊醒,会愤怒地大叫:“瀚暮,你杀我父皇,我要你血债血偿,我要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 风儿声音尖锐而凄厉,但骂着骂着她又会大哭起来,喃喃地说她的父皇死得很惨,她想他了,她想他了。 听到她说想他,我更是肝肠寸断,我也想他了。 第441章 绝代红颜(七十五) 为了让风儿尽快能从伤痛走出来,我让自己先绽放第一抹笑脸,但其实哭很难,笑也很难。 我记得忙碌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心中的伤痕,就如当初在狄离府中的时候,我被他贬为丫鬟,每天干着粗重的活时,莫忧在我脑海出现的次数就慢慢变少了。 白天我要风儿与我一起去拔掉冷宫中已经肆意生长的野草,我塞东西给那些宫女,我本身头上戴着的珠钗都很值钱。 送饭的宫女给我弄来了花种,还有一把破旧的琴,我强抑忧伤要她与我一起将种子种下去,我告诉她种下去就有希望,活下去也就有希望。 我希望当花的香味飘满整间寝室的时候,她心中的伤痛没有那么强烈,白天她与我一起忙这样忙那样,倒也平静,但是夜晚的她就会显得很激动疯狂。 风儿一想到她的父皇死于瀚暮的手,她就愤怒地大喊大叫,整个人似乎不受控制,如一头发疯的小兽,她用手狠命击打着那坚硬而冰冷的铁链,打得双手血肉模糊而浑然未觉。 我看到她手上的血一点点的流了下来,滴在铁链上,疼痛得说不出一句话,感觉有一把一刀又一刀地刺进我的心窝。 但这孩子很坚强,她也想让我的心没有那么难过,所以她很努力向我展开笑颜,虽然我知道她的心依然很痛,虽然我知道她依然惦记着她的父皇,但她很努力让我感动。 她的努力让我感到风儿在一天天地长大,白天清醒的时候,她从来不哭,从不在我面前提及自己心中的惶恐与忧伤。 天亮我们开就始收拾这个阴冷潮湿的宫室,我对她说无论在什么环境下,她都是尊贵的公主。 无论是被囚还是被锁,都要活得有尊严,因为她是我们最疼爱的御风公主,即使她的父皇已经不在,但他的心依然惦记着她。 他一定在某个角落看着她健康地看长大,在我们心目中她就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无人可比。 我的目标就是让我的风儿活得开开心心,活得无忧无虑,即使在这样没有暖意的冷宫一样能感受到春天温暖,能看到鲜花绚烂地绽放。 在我们的努力下,只半年时间这个冷宫完全变了样,鲜花在门前盛开,开得绚烂多姿,开得清香四溢,我说这花儿灿烂得如风儿怒放的生命,是那样让人震撼,让人振奋。 还有小鸟在窗边跳舞唱歌,它们陪伴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日夜,这里一切是那样的生机勃勃,让我们阴暗的心慢慢感受到一丝阳光。 我有些时候也会展开喉咙发声歌唱,豪迈而铿锵有力,我想让风儿想起以往策马奔驰的快意与豪迈,有些时候我会低头浅唱,温柔而疼爱地看着风儿,让她知道无时无刻有我的疼爱,她并不是孤独的。 我教她跳舞,我教她弹唱,我将我会的都教给她,虽然她拖着铁链,但身姿依然轻盈,我不能让她闲着,我不能让她过多地想起她的父皇,我希望她往前看,永远不要回头。 在无人的宫室,我们娘俩翩翩起舞,如蝶双飞,在寂静的夜,我们慢慢哼着属于我们的歌,回眸一笑,眼睛亮如天上繁星。 “娘,你爱过父皇吗?” 她依然稚气的声音在寂寥而孤清的冷宫响起,虽轻但却是那样的清晰,她在我面前总像一个孩子,连声音也是,只有在她父皇面前,她才努力地去做一个大人,做一个男子汉,粗声粗气地说着话。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抽了下,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如今他都已经不在我身边。 现在我只能在梦中才看见瀚骁,只有在梦中,他才搂我入怀,他才会爽朗地笑,只有他在梦中抱着我旋转,然后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带着我飞驰。 我的梦与风儿的梦不一样,风儿的总是他带血的脸,而我刻意去忘记,我只愿意想起他的好,我只愿意记住他的笑。 我继续浅唱低吟,长长的发直泻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双眼又如笼上一层烟雾那样,朦朦胧胧。 我已经看不清风儿的脸,我将风儿搂入怀中,朝她温柔地笑,她偎依在我的怀中喃喃地说:“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要是以前她会加上一句:“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俊朗最威武的男儿。” 但现在她不会说了,因为她害怕触到彼此最脆弱之处,瀚骁的死是我们两人心中无法治愈的伤。 “一朝春尽红颜老,红颜薄命,再美的容颜也会有老去的时候,如果可以娘倒愿意风儿如一个平常女子。” 我幽幽长叹,可惜这孩子长得是如此的美,虽然她没有刻意装扮,也没有长开,但那轮廓是那样的迷人,正如我们曾经所说,她有瀚骁的霸气和野心,也有我的美丽和妩媚,但两者到了极致都会是灾难。 我不希望如瀚骁一样活着,但我更不希望她活得如我一样,如无根浮萍,没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人生。 “风儿,娘希望有一天你能忘记你会武功,有一天你能忘记你父皇的死,走出这高高的宫墙,做一个平凡的女子,遇一个爱你的男子,从此相夫教子,男耕女织,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我一边抚摸着她的发丝一边对她说。 她的眼睛太过于凌厉,她浑身的霸气太锋芒毕露,我对她说避其锋芒,收敛光华,霸气如骁,勇猛如骁,也终难逃惨死,如果风儿—— 我实在不敢想象自己是否还能接受这样的打击,我实在很难相信如果风儿有事,我是否还有勇气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希望伴随着我的无忧曲,伴随着我的歌声,伴随我坚强的微笑,可以让风儿逐渐忘掉伤痛,重新无忧。 风儿说我的琴音带着魔力,能让她愤怒的心开始平复下来,甚至慢慢地晚上睡觉得时不会惊醒。 她说她梦中的父皇,已经不是浑身是血,他在向她笑,他说他过得很好,她甚至听到他如天神一样爽朗的笑声。 听到她这样说,我竟是如此满足,如此的开心,无论我的心有多痛,只要风儿开心,只要她不用晚晚在半夜惊醒,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 “娘,这是什么曲?” 风而偎依在我怀中问我,她的脸很平静,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是无忧曲,娘希望我风儿从此无忧,娘这一生只弹过给两个人听,风儿是最后一个。” 我笑着对她说,她的微笑感染了我,我觉得我们的心已经连在了一起,她开心的时候,我就开心,她悲伤的时候,我就哀愁。 “另外一个人是父皇吗?” 她喃喃地问我,这孩子依然惦记着她的父皇,她希望我如他一样总惦记着他,她希望我爱他的父皇如他父皇爱我那样。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里有一丝痛楚,如果可以我真想为他弹一曲,即使不是无忧,即使是普通的一首曲子,他一定会很开心,他一定会很满足,但等到我有这个心的时候,我们却永远不能想见,这是怎样的一个遗憾,心中百味掺杂,酸涩苦楚。 风儿脸上闪过一丝惆怅,她心里一定很难过,看到风儿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我与他父皇之间的爱恨纠缠她又怎会明白? “娘,那风儿也学,风儿也希望娘从此无忧。” 她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格外响格外清晰。 “从此无忧?” 我这一生已经做不到无忧了,如果这孩子能一生无忧,我就无所乞求了,即使上天要我再受多少苦难我都愿意。 风儿喜欢听无忧曲,她听的时候能安然入睡,整晚脸上绽放着笑容,那笑容是幸福的,不是伤痛的,她再也不再梦中惊醒,她再也不会说她看见她的父皇在默默的流泪这些让人痛苦的话。 为了能让她睡上一个安稳觉,我在她身旁细细地弹,轻轻地唱,一弹一唱就是一整晚,如果瀚骁如果也能听到,那就好了。 弹到手痛了,唱了喉咙哑了,我还继续着,只为看到她脸上的微笑,但每次看到风儿翻身快要醒来的时候,我就会走到她的身旁躺了下来,细细梳理她柔顺的发丝,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手因弹琴而肿了。 我不会让她知道我弹着这受无忧曲时是怎样的心情,每次琴音乐起,我就会想起莫忧狰狞的脸,想起与他曾经的爱与恨,想起与狄离的纠缠,想起一次次被玩弄,想起没机会来到这个人世的孩子,想起狄离一声声贱人,琴音中想起过去的伤和痛,唯独没有快乐,没有幸福,没有无忧。 心又一点点撕开,本来就千疮百孔的心更是撕得更碎,但为了风儿,即使更痛我也可以忍受,为了风儿,即使再难,我也会活下去。 我知道我当初之所以能活下去,除了心中还有仇恨外,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我心中还有一丝希望,我的父皇他们还活着,他们一直等着我回去向她们认错,他们一直等着我重回到他的怀中。 虽然十余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但就是这一点点微薄的希望支撑着我活下去,支撑着我好好活下去。 这也就是我一直不敢问瀚骁的原因,我怕最终给我的是致命的打击,我害怕最后后是幻灭,我的存在能温暖风儿那颗已经冰冷的心,我的存在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悲伤,她最尊敬的父皇没有了,如果连最疼爱她的娘也消失在这个人世间,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去?我不知道她内心又是经历了怎样的伤痛。 日子不知不觉地从指尖溜过,直到有一天,我用轻柔而温暖的手把风儿的头发梳拢起来,在上面挽一个漂亮的髻,还插上一点简单的首饰。 我含笑地对她说这叫笄礼,想不到我们来冷宫也生活了两年。 瀚家有女初长成,我的风儿长大了。 第442章 绝代红颜(七十六) 这两年我们一直在努力挣扎着活下去,但没有瀚骁的日子竟然是那样乏味。 “我的风儿真美。” 我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地说,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却抑制不住心里的哀伤,这两年这孩子活得太痛苦,她的天空只有那么小,那条冰冷的铁链已经锁住了她的一切。 可能这孩子是看出我心中的悲凉,所以朝我甜甜一笑,说要弹琴给我听,这孩子现在变得懂事地很,也开始懂得伪装自己,即使忧伤,即使愤恨,但她却尽量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她不舍得我难过。 如水的琴音在我指尖流泻,在这个纷扰的午后如一杯清茶沁人心扉,我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拍——拍——”几声拍掌声如此突兀地响起,心蓦地一颤, 回眸一看居然看到一双寒冰似的眸子,是他——翰暮,现在大瀚帝国的皇上,也就是他将长剑刺向瀚骁的胸膛。 他替我报了血海深仇,我绝对没有勇气再拿起剑刺向瀚骁,但此刻我看到他,却感觉看到仇人一般,带着满腔的愤恨与怨气。 他没有穿着皇上明黄色的龙袍,黑发白衣,显得出尘脱俗,但我恨他,恨他入骨,我虽然没有表露出来。 是他将无情瀚骁从我身边夺走,是他残忍将父皇从风儿身边夺走。 他要皇位,他尽管要就好,为何要将瀚骁杀了?虽然他脸上也是带着笑,但却不会给人带来温暖。他脸冰冷,满是杀气与戾气,风儿的一首无忧曲竟然化解不了。 瀚暮他长得很像瀚骁,当他踏进这个宫室的时候,我心中竟有种恍惚,瀚骁他回到我身边了,他回到我身边了。 但他阴冷的眼神,他残酷的嘴角,他冰冷的声音让我意识到他并不是瀚骁,他只是一个恶魔,一个连自己父亲都杀害的恶魔?难道就是为了权力吗?难道就是为了登上那人人羡慕的皇位吗? “想不到虞夫人生活过得还不错,这冷宫也可以被你弄得鸟语花香的,仙韵飘飘,不知道虞夫人有一双怎样的手?又有一颗怎样玲珑剔透的心?” 他斜着眼睛盯着我那双依然白嫩的手,嘴角微翘。 我感觉他这眼神就如猎人看到猎物时的一样,我的身体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看我会有这种眼神? “谢谢皇上的赞赏,我母女俩无欲无求,只求平淡一生,种些花养些草度日而已。”我淡淡地说,但却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真的无求?真的无欲?” 他的眼睛黝黑如一深潭,但脸上却带着一丝嘲弄,他究竟在嘲弄着什么? “真的无求,真的无欲。” 我平静但却异常坚定地说,但他接着说出来的话差点让我整个人崩溃,让我所有伪装都一下子全部在他面前脱落,她居然要风儿嫁给沧国的四王爷苍天涵为王妃。 “不——不——我不准。” 瀚暮的话如一声惊雷在我头顶炸开了,让我无法保持冷静,我曾与瀚骁无数次讨论日后什么男儿能成为风儿我的夫婿。 瀚骁对风儿日后的夫君要求极高,寻常男子,他认为都配不上他的风儿,但他不知道,世家豪门,皇室中人,大都妻妾成群。 如今瀚骁已经不在,我只求风儿遇到一个好男儿,两人是两情相悦,男子专情,一心一意待风儿,两人平安顺遂地活下去。 娶风儿的男子,需一心一意待她,在这点瀚骁与我的想法是一致的,如今一听要将风儿嫁与风流成性的沧国王爷,让她与一堆女人争风喝醋,我实在是不愿。 异国公主,就算品貌再好,性子再柔善,也难得到夫君的信任。 瀚沧两国的实力旗鼓相当,如今只是暂时表面友善,实际都是觊觎着对方,他日两国迟早要开战,若两国战火起,风儿她是想守卫他的夫家,还是捍卫他父皇打下的江山? 若是一个家国意识淡漠之人还好,风儿生于军营,长于军营,自小就随着他父皇南征北讨,自幼跟着士兵一起操练,有些东西已经深入了她骨髓血脉,瀚国与瀚军,对她来说,不是轻飘飘两个字。 家国有难,她是愿豁出这条命,若日后她有了子嗣,一头是夫君孩儿,一头是他父皇拼命捍卫的瀚国,她该有多煎熬? 想到这里,我就浑身发颤,遍体生寒。 这桩婚姻注定是一个悲剧,风儿不能嫁去沧国,绝对不能,我不能让她日后陷入两难的境地,我不能让她日后有家归不得,在沧国如履薄冰,如我这般日夜活在良心的谴责当中。 我只希望有一天风儿有机会逃出这宫中,然后自由自在,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忘记曾经的伤痛,但如今瀚暮的话把我所有的希望击打得粉碎。 风儿若远嫁沧国,她这生定是毁了,她还那么小,连情爱都不懂,男女一途,她犹如白纸,她如何在沧天涵那姹紫嫣红的后院求存? 我越想越心慌,风儿就是我的命,她比我命更重要,瀚暮的话,让我乱了心神。 第443章 绝代红颜(七十七) 如果不是为了风儿,瀚暮就是拿刀子搁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求他一句,为了风儿,我苦苦跪地哀求,但他唇边的冷笑和不屑让我发冷,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放过我们。 他只是来看我们母俩是如何的恐慌,他是过来看我们卑微地求他,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心中依然是乞求他突然有一丝丝怜悯心,不至于真的让我的风儿就此断送一生。 “只要皇上肯放过风儿,我愿意为奴为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哀求他,他邪魅的脸渐渐变的模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溢了出来,关心则乱,一说到风儿的事情,我就分寸大乱,头脑一片混乱。 瀚暮问我是不是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我用力地点头,为了风儿,无论是要我死,无论是要我一辈子囚在这里我也愿意,他听到后,开始冷笑,看到他的冷笑我全身都发冷了。 “我可以嫁给他,但我必须娘给我一起走。” 风儿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是很震惊,也许这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嫁人是怎么回事,也许这孩子还是惦记着我,她想通过这次的婚姻将我从这个幽深的冷宫中带走。 但她不知道,娘去哪都无所谓了,他父皇已经不在,无论是在山之峰巅,还是去到海的边缘,还是杂草丛生的冷宫,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我唯一牵挂的人只有她。 但这傻孩子,心思还是太单纯,瀚暮怎会放了我,让我们两个都脱离他的掌控? 果然不出所料瀚暮没有答应她,也没有答应我,但他的样子完全激怒了风儿,风儿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冲向他,但他武功本来就高,并且风儿有铁链的牵绊,我知道风儿肯定会吃亏,心中大慌。 果然但因有铁链的牵绊,风儿的掌根本劈不到他的身上,反而被他狠狠地往肚子里踢了一脚,那一脚毫不留情,一口鲜血从风儿嘴里冒出来,我感觉那口血从自己嘴里吐出来一样,心中搅成一团,痛得难以言说。 我大喊了一声风儿,然后冲过去抱住他的脚,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我实在害怕他再往她胸口踢一脚,这样的话,风儿真的会没命的。 我已经失去瀚骁,我不能失去她,他连他的父皇都可以杀害,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他就是一个恶魔,没有任何人性的恶魔。 我跪在他脚下,我匍匐在他身下,求他手下留情。 “娘,风儿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最多不过一死,何必求他。” 风儿佯装去扶起我,然后一头朝他撞去,可惜瀚暮似乎什么都知道,身一闪,然后转过身子将她扯住,钳住她的下巴厉声地说:“滚,如果想你娘有命,你现在给我滚远点,滚出这个宫室,滚出这个庭院,我不叫你别进来。” 风儿试图再冲过去与他拼了,我乞求她离开,我太害怕她一时忍不住冲过去,惹他不快,瀚暮真的会杀了她,现在我们的命就捏在他的手里,卑微得如地上爬行的蚂蚁,我死不足惜,但我的风儿还那么年轻,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风儿,出去。” 我哀求她,我不知道瀚暮为什么要她离开,但是如果她离开了,他看不到她,我的风儿就不会有危险。 “我不出。”执拗如她,不肯离我而去。 “风儿——” 我厉声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凶过,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强硬过,实在担心她冲撞了瀚暮,他一怒之下将她杀了。 风儿跺了跺脚,铁链叮当响,那声音如锤子,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上。风儿走了,整个宫室就剩瀚暮跟我,而我也不再畏惧他,我冷冷地盯着他,我知道他恨我,其实我也恨他,我们是彼此憎恨着。 他不开声,我也不哼声,四目相对,都带着刻骨的冷意。 他突然用手勾起我的下巴,充满玩味地看着我。 “颜儿,他叫你颜儿是不是?” 我甩开了他的手,他如此轻佻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虽然我不算正式与瀚骁完婚,但我在他父皇身边待了十年这是事实。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迷惑他的,你究竟有什么让他为你神魂颠倒?导致他妻儿都不要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似乎透过我的衣服将我全身看透看遍,我讨厌他如此直接而放肆的眼光。 “躺上去——”他突然命令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怀疑我听错了,他怎么会—— 他目光冰寒,脸色沉郁。 “躺上去——没听到吗?” 看到我立在一旁一动也不动,他的声音突然在加大,脸冰冷得让人害怕。 我摇摇头,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不相信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怎会提这般要求?其实他的轮廓长得跟瀚骁真的很像,一样的俊朗,只是那双眼睛不一样,他的是如冰一样冷,瀚骁的如水一样温柔。 我一定是听错了,是这样的我一定是听错了,我一步步地往门外退,最后是撒腿就跑,我害怕他这样的目光,我害怕他说的话,我宁愿他杀了我?我宁愿他杀了我。 “原来你都有害怕的一天,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他的声音带着报复的快意。 他看我的眼神不是情欲而是怨恨,是刻骨的恨,是透入骨髓的恨。 我看见他坐了起来,赶紧往门口冲了出去,就快冲出门口的时候,他冷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你跑吧,如果你想你的风儿明天就与她父皇团聚,你就跑吧,我连父皇都能杀,他的孽种,你说我是送她去军营做军妓,还是将她千刀万剐斩首示众好?”他悠闲地卧在床上,斜着眼睛看着我。 他的话让我的心往下坠,一直坠。 “如果你想你女儿好好活着,你就给我过来,我在这等着你。” 他勾起他的唇角,愣愣地嘲笑着,我的心一下子如掉进冰窟一般,整个人呆住了,双脚变得无比沉重,根本无法再挪动一下双脚。 “过来——” 他的声音温柔,他呼唤着我,我既不踏出去,我也没有力气走向他,他怎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恨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他阴冷的声音依然强硬地传至我的耳中:“我数五声,数完后,你如果还没有到我的身边,你明天就等着替你宝贝女儿收尸就是了,我说话从来都算话。” 他说完就开始数数,那一声声如催命符一样,当他第五声落下的时候,我已经木然地回到床边,他转过身子,大手一拉,我就整个人跌落在床上,他庞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 唇破了,头发乱了,衣服碎了,心麻了。 当他从我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真的好恨你。” 他是恨我夺走他的父皇的爱吗?他是恨我将他本来属于他母后的宠也夺走了吗? 他眼中深深的恨意让我的身体一阵发冷,他的恨意能深入人的骨髓让人禁不住全身颤抖。 “同时我更恨他!” 沉默了好一会,他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带着如冰一样的寒意,他这种目光,这种怨恨我很熟悉,我这辈子恨过的人不少,不过到头来恨我的人也很多,人生为什么就那么多恨? 我站起来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畏惧,我冷冷地对他说:“我曾经也好恨好恨他,但我现在更恨你。” 我的声音很大,很冷,但竟然没有一丝颤音,平静得让我吃惊,这个时候的我不应该癫狂地跑过去咬他一口,不应该是发疯得诅咒他吗?为什么我的声音要那么冷静,是真的麻木了吗? 听到我的话,他整个人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我不再理他,坐了起来,开始找衣服穿,我那衣服已经被他撕得稀巴烂,我不想被风儿看到这样的我,我不想要风儿看到这一切,如果被她看到,她一定觉得很屈辱,她一定要觉得很羞耻,我不能让她活在羞辱当中。 我穿好衣服后,冷冷看着他。 “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没有别的女人年轻,也没有别的女人温柔,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女人,我已经满足了你所有的好奇心,你的恨也得到了排解,现在请你穿好衣服离开,我不想我的风儿看到你,这样她会很难堪。” 我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看看有什么需要整理。我不能让风儿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竟然木然地接过我递给他的外袍,但接过后他却没有穿起来,当我将床上所有用品都放进桶里准备一次性清洗干净时,他依然是敞开着结实的胸膛看着我。 “请你马上穿好衣裳离开,我的风儿就快要回来了。” “你那么害怕让她知道?” “你究竟走不走?” 我突然吼他,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在瞬间失控,我真的好想将他拖出去,永远看不见他,永远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样心就不会那样屈辱痛苦,若不是为了风儿,我已经活不下去。 我不能死,我死了风儿怎么办?我死了,没了牵挂,她定是活不下去。 为了风儿,就是再难,再苦,我都要扛下去,就是多恨,多屈辱,我都得和着血吞下去,她是我和瀚骁最宠爱的女儿,我要她活着,我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瀚暮没有再说话,拿起衣服悉悉索索地穿了起来,穿好后就独自出去了,他走后我继续开始收拾房间,我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我做完一切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 等了很久风儿都没有回来,我又重新将床抹了一次,直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力气。 直到暮色笼罩整座冷宫,我才听到叮当的铁链声,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抽紧了一下,她会不会听到什么?她会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我慌得手开始冒汗。 风儿一进来朝我甜甜一笑说:“娘,风儿今天发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这朵花有好几种颜色,我明天带你出去瞧瞧好吗?” 她兴奋地对我说,眼睛亮晶晶的,天真而烂漫,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明天娘跟风儿一起去看看。”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她乖巧地倒在我的怀中,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脸。 “风儿,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他这一脚其实不重,你忘了风儿身怀绝技的吗?” 她已经懂得安慰我,她已经懂得让我放宽心。 寒冷的夜我娘俩就这样偎依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彼此,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我也以为我自己够坚强,我也以为我为了风儿能忍受所有的苦痛,但我却发现我不行,我真的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屈辱,是一种痛苦,瀚暮的出现,几乎颠覆了我所有生的意志。 我几次拿起刀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了断自己,但每次刀子即将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看见风儿坚强而苍白的笑脸,我就会看见她被铁链捆绑着的双脚,手还是软了下来。 第444章 绝代红颜(七十八) 我开始做噩梦,梦中总是瀚暮冰冷地数一、二、三、四,然后喊我过来。我在半夜惊醒的时候,满头是汗,而风儿睁大眼睛担忧地看着我说:“娘,你是不是想起父皇了?要不风儿弹无忧曲给娘听。” 风儿的声音真好听,如天籁一般在寂静的夜回荡。 我抚摸着她的发丝,她真是一个好孩子,但她又怎知无忧曲,本身就是我的噩梦?我一生的悲剧源于莫忧的出现。 也许我这生的悲剧就是父皇母后将我保护得太好,年少之时,心思太单纯,天真,不识人心险恶,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人心算计,保命手段全无,年少是靠父皇、母后庇护,离开了狄离,亦是瀚骁护了十几年,才平稳生活了十几年。 如今护着我的人离去了,却发现自己竟这般无能,不但护不了自己,也护不了女儿。 我以为瀚暮只是会来一次,但没想到他来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恐慌到了极点许是麻木了。 “你怎么还来?” “皇宫孤寂,折磨你,看到你屈辱、痛不欲生的模样,是我一天最开心的时刻,我自然得常来。” 瀚暮来的时候都会将风儿赶得远远的,看着风儿离开的背影,看着她回眸时的哀伤,我觉得很悲凉,真的很想哭,真的很想紧紧搂住她。 他也如瀚骁那样叫我颜儿,他的声音慢慢地也如他一样低沉醇厚,让我一阵恍惚,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的手臂一如既往地有力,那一刻,我以为是瀚骁回来了。 我想念了他,我紧紧地搂着他,我积极地回应他,但当我看清楚那张脸时,当我看到他迷乱的双眼时,我的头脑空白一片,羞辱得无地自容,我怎可以将他当作是瀚骁?我怎会这样? 我慌乱地穿衣服,我茫然地梳理头发,我低下头找鞋子。 “你在干什么?”我弄出的声音可能惊扰到瀚暮,他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我,我脸色苍白地看着他,我怎么会将他当作是瀚骁了?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又是为什么?” 他问我,他看我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有恨但也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你离开,你赶紧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我甚至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他突然用手勾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我扭着头不看他,他却蛮恨地要我直视着我,在我正想要扭开头的时候,他的手紧紧箍住我的头吻了下去,直到吻到那血腥味越来越浓他才松口。 “原来颜儿的吻是甜的。” 他笑着对我说,双眼闪过异样的神采。 “你滚——滚——” 我对着他怒吼,我很想让自己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就不会那么痛。 “觉得很耻辱是不是?你越是耻辱,我就越是痛快,你越是痛苦,我笑得越开心。” “这是他欠我的。” 他笑,笑得冰冷。 “不过刚才的你真的很令我满意。” 他依然笑着,但眼神正在逐渐变冷,他眼神一直就是冷,但还可以继续冷下去。 我突然猛地冲过去咬他,我像疯了一样,他踢了我一脚,我爬起来继续冲过去,誓要将他咬伤为止,他狠狠地将我推开。 我重重地跌倒,胸口火辣辣地痛,但我挣扎着起来,脚步踉跄地再冲向他,除非他打死我,除非他踢死我,否则我会狠狠地咬他一口,咬得他鲜血淋漓,痛得他大喊大叫。 现在的我就像在狄离府中与那些欺负我的丫鬟打架时那样,但可惜我现在面对的是冷血的他,面对的是武功高强的他,无论我怎样蛮狠,无论我怎么疯狂,我依然无法靠近他。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他的声音冰冷的,但带着愤怒,他揪住我的衣领,将我整个人提起,如提着一只小猫一样。 “是的,我真的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我绝望地看着他,但我发现我虽然看着他,他的脸却逐渐涣散了,我虽然看着他,但我的眼睛却似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突然松开手,我整个人重重地跌了下来。 “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我求你。” 我又哭又笑,笑声也如哭声一样凄厉,我真的是觉得太痛苦了。 “你真的觉得与我在一起那么痛苦?” “是的,我很痛苦,你不是很恨我的吗?你不是恨我入骨的吗?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从房中翻出一把匕首递给他。 “来,你用它狠狠地刺我一刀,刺向我的心窝,这样你就不会恨我,这样我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 他杀了我,许就没那么恨风儿了,我也解脱了,但黄泉路上,我有什么脸面见瀚骁?我连死都不敢,我不敢见瀚骁,我亦不敢见父皇母后。 “好,既然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你就是死十次我都觉得罪有应得。” 他接过我手中的匕首,而我却闭上眼睛,这一刻,我感受不到任何死亡的恐惧,我只是有一种即将解脱的轻松。 但我闭上眼睛很久我都等不到刀子落在我的身上,我只听到一声叮当响,清脆而响亮,我睁开眼睛,匕首已经落在房的角落处。 “要死你自己死去,免得糟蹋了我的手。”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俊美的脸依然冷如冰。 第445章 绝代红颜(七十九) 瀚暮走后,匕首静静在角落里发着寒光,它在召唤着我,我一步一步地走向它,我用颤抖的手捡起它,它的冰冷让我感到平静,我对自己说终于可以解脱了,刀子往心窝狠刺一刀,痛过这一次,我就永远不用痛了。 我闭起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往自己的心窝刺下去,但我的手就快要刺到心窝的时候,被一只手控制住,前进不得。 我睁开惊愕的眼睛,竟然是瀚暮,他的双眼带着不可遏止的愤怒但也带着惊吓。 “你疯了?我就知道你会——想不到真的——” 我没有理他,他阻碍一时,阻挡不了一世,要活着太难,要死还不容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竟然也带着颤音。 “想死是不是?但没有我的允许你必须给我活着,因为我还没有折磨够,如果你再敢死,我就在你断气之前,将你女儿千刀万剐,我就要让她来接替你,受尽折磨,你听到了没?” 说完他转身就走,但就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又走了回来,将地上那把锋利刀子捡起来带走。 “你给我好好记住,你连死都没有权利,你必须活着受我折磨。” 他离开了很久,他的声音依然在我耳边回荡,我居然连死的权利都没? 真是可悲,我绝望地冷笑,如果我死了,他也如此折磨我的风儿怎么办?我怎可以不顾风儿而去呢? 自这次后,我不再梳理那头连风儿也羡慕的长发,我甚至不换衣服,不洗脸,我要弄得自己蓬头垢面,我要弄得自己全身都散发着臭气,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碰我,只有这样我才能避免看到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他。 我用自己之前偷偷藏好的珠钗换酒喝,我知道这样风儿会担心我,但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痛苦,我无办法让自己不消沉,我无法让自己振作。 我笑着对风儿说:“娘没事,娘只是喜欢喝酒,醉了娘会得到快乐,娘就会得到幸福。” 风儿没有制止我,也许她知道酒能缓解我身上、心里的疼痛,她只是叮嘱我不要喝太多。 我每次都说不会的娘只会喝一点点,但每次我都趁她出去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其实我也对自己说喝一点就好,但每次都抑制不住喝了又喝,直至醉倒在地,人事不知。 风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担忧,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的身体,为了让她放宽心,我努力像以前一样绽放着笑容,可是身体还是越来越单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几乎一阵风就可以吹走。 我都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我感到死亡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我总是在矛盾挣扎,我总是想撒手离去得以解脱,但我又怕风儿她孤独,我又怕她无依无靠,即使我醉得不省人事,但我活着,她还有希望。 在我醉酒这段时间瀚暮果然是没有来过,我心中稍稍宽慰,原来这样还有效,不过也是,有谁愿意去碰一个脏兮兮的醉鬼呢? 既然是这样,我就得继续下去,这样我就永远不用见他。 手里值钱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一边喝着酒,一边盘算着以后怎样可以拿到酒,我一边喝着酒,我的一生就在我的脑海中掠过,其实我这一生,我很不愿意再回想,但有些时候也由不得我不回想。 我想起了年少时幸福的自己,那时天很蓝,风很轻,我的身姿是如此轻盈,我想起了自己初遇莫忧时的怦然心动,我想起了狄离揭开凤冠霞帔时的震怒。 我更想起了瀚骁倒在血泊里时的绝望与遗憾,还有他那永远也不会闭上的眼睛,苍凉而愤恨,心时而抽紧,时而绞痛,痛一下我就喝一口酒,痛得尖锐一点,我就喝得大口一点,直至喝到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卧在冰冷的地板上,头发衣服全脏了,我倒在地板上大笑,笑完就哭,时而大声,时而呜咽。 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哭,风儿回来后我就不能哭了,即使是醉倒,我也不能让我流下一滴眼泪,即使醉了,我也要安静地躺在地上,脸上露出幸福的笑脸。 我笑完了,哭完了就会哼着歌,歌声只有无尽的哀怨没有任何快乐,我以前的歌声不是这样的,谁听了都说可以给他们带来幸福。 我现在的歌声谁听了都会绝望,我只会给他们带来哀伤,为什么我要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就不能无忧?我的家在哪?我的国在哪?我的身又在何处? 我不知道瀚暮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我也不知道他在我身边站来多久,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不声不响地收拾那些酒罐,收拾完他就拿了一桶水直接往我身上倒了下来。 冰凉的水让我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但我并没有感谢他,我也没有咒骂他,更没有从地上爬了上来,我依然闭着眼睛躺着,如一个乞丐一样不怕任何脏,如一具已经停留在这里很久的尸体不会再动弹。 他见我不起来直接将我拖了起来,然后将我的头放在水桶中强迫我清醒,其实的我已经很清醒,随后他扔了一套衣服给我,要我将整个人洗干净,否则他会让我的风儿比我脏十倍,他会让风儿比我臭百倍。 他恶狠狠地对我说,眼里带着愤怒,他是觉得我玷污了他的冷宫吗? 只要涉及风儿,我就没任何反抗的勇气,只要听到她的名字,我即使迷糊也会清醒过来,我花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将自己弄干净,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但想不到他一直站在外面,背影显得有点孤清。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他突然对我说,声音沉沉的,有点哑,心中微微抽动了一下,曾几何时,也有一个男子握住我喝酒的手对我说:“以后不许喝酒了,要喝我每晚陪你喝一点。”但如今已经是物是人非,再回首已经—— 我轻轻地点头,其实我不知道我是在答应他还是在答应另一个男人,想起心中酸楚,禁不住泪眼朦胧,醉酒当歌,谁说是豪迈? 我凄然一笑,我不知道我在笑什么?我也不知道泪水为什么模糊了我的视线,泪眼朦胧中我真的不知道身在何方?为何心中如此酸楚?如此疼痛? 但我想不到他竟然将我拽入怀中,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他的手也是如此的熟悉如此温暖。 他身上的味道也是如此好闻,我闭上眼睛感受他掌心的暖意,他的指尖轻轻滑过我脸,我的唇,如一阵春风轻轻地拂过,接着他温热的唇瓣竟然覆上我冰冷的唇,极为温柔。 但很快他就猛地将我推开,很快我也清醒过来猛地推他,结果他岿然不动,而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两人都惊愕地看着对方,脸色都苍白得如纸一样。 沉默良久,他的脸也恢复惯有的冷硬,我的眼也变得波澜不惊。 “如果我想要你,即使你身上再脏,醉得再厉害我也可以要你,如果我不想要你即使你点着熏香,即使你脱光衣服,我也不会要你,虽然这里是冷宫,但我也不想被你搞到恶臭阵阵,满是酒味,听到了没?” 他的声音比刚才还沙哑,似乎被一把火灼伤了。 我没有吭声,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静静地站在窗外,往外面张望,但无论我怎么看,外面都是烟雨朦胧,许是泪已经打湿了眼,泪已经打湿了心。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这个宫室压抑得让我想冲出去,我想这个时候天下下一场雨,冰冷的雨,然后我就冲出去,让大雨将我全身冲涮干净,冲涮清醒。 “你给我好好活着,我以后少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高大的背影带着一抹绝然,心突然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不来,许我活得更好,现在他少来,已经是我对我很大的恩赐,他的离开让我感到灰暗的天空似乎射来一缕光线,让阴暗的心也稍稍亮起来,但愿他说话算话,从此少来。 我重新收拾这个被我弄得杂乱不堪的宫室,我将所有地方再清洗一次,他的话给我带来了生的希望。 风儿回来看见我,愣住了,许是她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干净清爽的娘,她定了一会,整个人扑了过来,她说她漂亮妩媚的娘终于回来了,她会笑会抱她的娘终于回来。 我紧紧搂住她,想给她温暖,想给她依靠,在这个时候我觉得特别的羞愧,我竟然抵受不住了,我竟然想过要用刀子刺向自己,我竟然想过要从此醉一生,我竟然让我的孩子担心了那么久。 这段时间这个孩子一定很彷徨,很无助吧,我紧紧抱住她,心里对自己说:风儿,娘不会了,娘不会再软弱了,为了你,娘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因为我知道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娘再也不需要你为她操心了。 从此寂寥的冷宫又开始荡漾着我们的笑声,如阳光般坚强的笑再次在我们脸上绽放。但好景不长,他竟然还是将我的风儿远嫁,虽然也知道这种命运许是无法改变,但心中总会抱一丝希望,但现在消息确凿传来,心还是如万箭穿心一样疼痛。 我的风儿远嫁到那个陌生的地方,嫁给一个风流又冷酷无情的男子,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我们 其实明知道结果是这样,但我依然飞蛾扑火,为那渺茫的光芒,为了那点点希望,不惜粉碎碎骨,灰飞烟灭,但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枉费。 “风儿,如果下辈子投胎做人千万不要生在帝王家,千万不要做娘的孩子,因为这宫墙太深,会锁住你一生,而娘太没用,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不配做风儿的娘。” 如果瀚骁在,她一定过得很幸福,可惜陪着他的却是我这个没用的娘,而她英明神武的父皇已经长眠于冰冷的地上。 “不,如果投胎做人,我还要做娘的女儿,你是世间最好的娘,你最温暖,你最疼风儿,风儿还是要做父皇的御风公主。” 风儿像小孩子那样依偎在我的怀里,我细细梳理着她柔软的发,我怕这次一别,永生永世无法再见,我还能抱着她吗?我还能细细梳理她的发丝吗? 隐忍是错,锋芒毕露也是错,我已经分出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也不知道应该叫风儿怎样做,她能适应新的生活吗?那个瀚国王爷懂不懂怜惜她?百转千回,化作一声长叹。 “瀚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宫人未识。” 我一边帮风儿细细描眉,一边低低吟唱,瀚骁,我们的女儿今日出嫁了,你身在何方? 遥远的那头,繁华的沧国,有值得我风儿托付一生之人吗? 第446章 绝代红颜(八十) 我凝望着风儿,她也看着我,我们都痴痴地看着,都想将彼此刻入灵魂的深处,生怕以后会忘记彼此的脸,生怕离得那么遥远,感受不到彼此的温暖。 但我又怎会忘记她的脸?我又怎会忘记她的灵动而坚强的眼?我又怎会忘记她一声声亲昵的叫唤? “娘,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眼里闪过坚定,我心中苦笑,心若苦,人到哪里有什么区别呢?但我希望我成为她的牵挂,只有心中有牵挂,她才会顽强地活下去,不畏惧任何苦难挫折,正如我一样。 但我又不希望成为她的牵绊,我不想因为我,而折断她飞翔的翅膀,阻挡她想翱翔的心。 为母者,皆盼儿安好。 穿着红袍的风儿还是显得稚气,双眼如清泉一般,但又带着对未知的茫然,当她拖着长长红袍离开这个还飘着花香的宫室时,我倚靠在那扇已经被风吹雨打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木门前,含笑看着她,笑中带着我对风儿的祝福,笑中带着她父皇对她的祝福。 风扬风儿的裙摆,她的身影是那般小,小得让人怜惜,单薄得让人疼痛,等待着她的又会是怎样的人生?我不知道。 瀚骁,你在看着吗?我们的孩子出嫁了?她的夫君是否是你心中的英雄?她是否嫁了一个如她父皇那样的男子,俊朗不凡又胸怀大志,笑声爽朗又温柔体贴? 风儿频频回头,眼里带着不舍与担忧,她的双眼蒙上一层烟雾,看起来是那样的忧伤,这一别此生还会有缘相见吗?这一离去我还有机会听到有人喊我娘吗? 冰凉的泪又无声地滑过,好在风儿已经远去,她再也看不见我的泪,她再也听不到我绝望而凄凉的哭声。 我斜靠着门,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不知道哭了多久,我不知道站了多久,我不知道看了多久,只是站到到夜色如墨,只是看到我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乌黑的一团,整个人空空荡荡的,似乎已经没有一丝生气。 累了,我跌坐在门前,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但我双眼依然望着远方,有我的目光相送,我的风儿才不会孤独,她才不会彷徨与恐慌。 看得太久了,不知道是眼睛疲倦,还是风沙入眼,很痛,揉一揉,更痛,但总比不上心里的刺痛。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轻得如风吹落叶沙沙响,但却让我感到压迫,那轻微的声音似乎在心里响起一般,我知道是瀚暮来了。 他总如鬼魅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他又想着来折磨我?心又往下沉,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 他俯下身子想将我抱起,在他的手碰到我的时候,我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我已经感到嘴里的血腥味,但他依然不为所动,我奋力挣扎,他将我箍得死死的,我越挣扎他的手越越用力,将我抱得越紧。 “你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恶魔——” 我大声地骂他,声音尖细而凄厉。 他不为所动,抱起我就走,他将我扔在床上,我拼死地挣扎,风儿不在,我喊得多大声她都不会听到,我哭得多大声她也不会伤心。 他任我拍打他,他任我诅咒它,甚至我咬他,他也不反抗,等到我喊哑了,等到我所有力气都耗尽了,他才将我死死禁锢在他的怀中,他的胸膛起伏着,似乎也很不平静。 “我只想抱抱你。” 他喃喃地说,声音微微哑着,胸膛依然起伏着,俊朗的脸庞带着一丝忧郁与疲倦,但双眼却带着刻骨的孤独与寂寥。 我太累了,累得甚至连咬他都没有力气,我太倦了,倦得无力再骂他一句。 “还咬不咬?还想咬的就继续,我等着,就让你放肆一次,下次你想咬都没有机会了。” 他喘着粗气说,声音竟是异常的温柔。 “我不想咬你,因为咬不死你,我只想搬一张桌子砸死你,我只想拿着刀子狠狠地刺向你的心窝,让你鲜血淋漓地倒在我面前绝望地死去。” 我狠狠地说,双眼带着刺骨的恨。 他的眸色一沉,双手握了起来。 “为什么连你都那么恨我?为什么他也要那么讨厌我?我也想将你一刀砍死,我也想将你们母女百般折磨,让他就是死了也不能安息,但为什么我——” 他眼里闪过一丝狠绝,闪过一丝酸楚。 “我恨他——我恨死他——” “我恨你,我也恨瀚御风,我恨死你们。” 他双目突然变得猩红,恨意弥漫,浑身冰寒,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凶狠得如地狱上来的恶鬼,这样的他,让我恐惧,让我全身战栗,我拼了命阻止他,我用手去抓他,我用牙去咬他,但他却堵上了我的嘴,直到我已经无法挣扎如死去一般他才松口。 看着我空洞而绝望的眼神,他慢慢冷静了下来,双眼依然通红。 他颓然地倚靠在床沿,孤寂而寥落,如寒冬的枝条,竟显出几分脆弱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偌大的宫室静得呼吸可闻。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你的父皇!” 我问。 第447章 绝代红颜(八十一) “闭嘴——不许提他。” 他的脸阴郁起来,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很是骇人。 我不再说话。 “你很爱他?他究竟是——” 他突然问我,他不许我提他,但是他自己却主动提起他,眼里竟然带着一丝渴望,也许他对他的父皇也带着好奇,也许他也曾挣扎痛苦过,但我实在不想与他说任何话。 我想离开他的怀抱,但可惜他的手臂太有力,我根本无从挣扎,在这个时候,我有点羡慕风儿,如果我如她一样有武功,我就可以狠狠地和他打一场,打得彼此都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最多就是用锋利的牙齿去咬他,最多只是让他痛一下而已。 “答我——”他蛮狠地命令我回答我。 “我没有必要回答你,因为你没有资格知道,我恨你,我恨不得你死在我面前,我不会与你讨论这些问题。” “我也恨你,但我必须要让你好好活在我身边,因为没你被我折磨,这日子过得甚是无趣。你给我好好听着,没有我的许可你必须活着,否则你的风儿,就是远到天边我也会杀了她,我绝对有这个能力,你信不信。”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力,但是我不想冒险?我不想她有丝毫的危险。 “你为何要这样残忍?她只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你要报仇,你心中有恨,你心中有怨,你尽管找我就好,为什么要找她?难道你父皇的死还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恨吗?难道他的死还不能化解你心中的戾气吗?” “我看见天她,我就不舒服,我就恨。我讨厌她,我讨厌她的眼神,因为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她有多受宠,今日我就要她受多几倍的罪。” 我听到他说到风儿,实在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咬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狠都要用力,都要狠。 那血腥的味道让我想吐,但他却一动不动,似乎咬的不是他的手,他的双眼深邃而黝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颜儿,你咬疼我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眼里亦无波,但却如一个受伤了的孩子一般。 “我不许你叫我颜儿,你让我觉得耻辱。”我吼他。 “他能叫为什么我不能叫。” “因为他是你的父皇,因为他是我夫君,而你是他的儿子。” “他不是我父皇,他也不是你夫君,他只是我娘的夫君,你与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现在只是我的人,与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他是你父皇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虽然我们无名无份,但是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十五岁了。”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我说了他不是我父皇,他只是我娘的夫君。”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回荡,他将拳头紧紧握住,虽然夜深灯火摇曳,但我依然可以看见突起的青筋是那样的骇人。 “你娘也好恨他吗?也恨得要杀死他吗?你杀了他,你娘不难过吗?她不伤心吗?你杀了他,她哪还有夫君?”我扯着他的衣服怒问他。 “我不杀他,我娘就有夫君了吗?她就有夫君了吗?”他的眼睛瞪得好大,大得就像要迸裂开来。 “他活着,她就有机会,他死了,她也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机会?她还有机会吗?”他凄苦地一笑,这样的笑容,我从来没有从他脸上看过,是如此苍凉悲怆。 “我娘比我更恨他,是我娘叫我杀他的,是我娘叫我一刀刺进他的心窝,刺一刀又一刀,直到他痛苦而死,是我娘要我将他碎尸万段的,你听明白了没?是我娘叫我这样做的。” 他的脸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忧伤,变得扭曲。 他娘要他——心蓦地一惊,全身抖了一下,她娘对瀚骁的恨竟然如当初的我那样? 只是我那狠命的剑刺进去后就无法再刺第四刀,是她的恨比我重,是她的怨比我浓吗?浓重得要让自己的儿子一刀刺穿他父亲的心脏吗? 她不知道这样对瀚骁是多么残忍?对瀚暮也是多么残忍吗? 如果是我,就是多恨,我就多么想他死,我也不想我的风儿心中带着恨而活?我也不想我的风儿带着怨活着。 我也不想摧毁他父皇在她心目中完美的印象,我不想让她觉得人生是如此阴暗全无希望,难道她对瀚骁的恨比我当初还要强烈吗? 瀚暮娘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一直以来我都避免去了解这个女子,因为我觉得愧对她。 一直以来瀚骁都很少向我提他的皇后,因为他说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跟我说说你的母后吧。” “我母后叫依莲,像莲花一般的女子,她是当朝丞相的女儿,她在很小的时候看过父皇一眼,她摔倒的时候,父皇用手将她轻轻扶起,当她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她就决定此生非这个男子不嫁。” “我母后说他的笑容很灿烂,让人感觉到有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她,她说他的双眼时那样坚定有神,让她感到全所未有的安全。” “母后说他的笑声是那样的爽朗,让听到的人都感受到快乐,感受到阳光,他朝她笑,她感到心中有一千一万朵花在瞬间绽放,开得是如此美丽。” “但母后说的笑声,我从来没听过,母后说他如骄阳般的笑容,我亦从未看过。” “他十六岁登基为王,已经如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子,让她仰视,他是瀚国最年轻的帝王,也是最俊朗英挺的帝王。” “那一天,他携着她的手登上皇上的宝座,步伐是那样的稳健,双手时那样的有力,那日母后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因为她嫁他为妻,嫁给她念了几年的男子为妻。” “母后很爱他,她说即使静静看着他,她都觉得很满足,能成为他的妻子,能成为她的皇后,是她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她曾无数次地幻想,他们牵手一起看夕阳红,他们相拥相依到老。” “即使新婚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她还是觉得她是最全世界幸福的女子,因为她嫁给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因为她嫁给了一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但他很少在母后的寝宫中留宿,他也会对她笑,但笑容带着疏离,他只会唤他皇后,一个冰冷而没有感情的称号。 母后告诉自己,他刚刚登基,忙于政事是对的,这样说明他是一个好皇帝,是黎民百姓的福气。 其他小国进贡过来的贡品,他都会第一时间送过来让她任意挑选,这方面他从来没有亏待她,他对她总是很客气,客气中不带一点爱意。 母后觉得很难过,她已经耗尽心思待他好,而他却对她那么冷淡,我母后曾经问我是不是她长得不美?是不是她已经老了。 我的母后其实长得很美的,曾经是瀚国名动一时的高门贵女,听闻当年帝都求娶的人几乎踏平了丞相府的门槛。 他登基封后那年,他十六岁,我母后十七岁,比他一岁,帝都的名门公子,她都看不上,一直不肯定亲,就是等嫁给他。 我年少时,曾听到母后问宫中麽麽是不是她不够贤淑?是不是她不够美丽?为什么他就不愿多看他一眼?为什么常年累月都不回宫?就算回来了,也是待在御书房?不喜在她的宫中留宿? 麽麽说他并不是不爱她,反而对她甚是爱重,自古帝王,哪不是三宫六院,妃子美人成群,唯独他的后宫,只有一个皇后,再没别的女子,除了皇后,他并没有其它妃子,可见对她是极为喜爱。 “皇上是一个勤勉的帝王,心在国事上,让母后放宽心,不要多想。” “你说我怎能不急?如今后宫只有我一个女子,我都不能将他的心牢牢抓住,我日后哪还有机会?女子容颜易老,本宫害怕等到有一天,皇上他懂得了情爱,需要女人的时候,本宫已经老了,日后后宫姹紫嫣红,他怎会想起昨日黄花?” 母后说她为了博他的欢喜,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她亲自在御膳房里为他熬汤,在夜深的时候送给他,他亲手为他做衣服,熬到双眼通红,双手红肿。但他接过后很感激对她说一声谢谢,接着就是沉默。 但面对她,他的话总是不多,但她发现其实他的话很多,对着他手下的将领,他时而严肃时而谈笑风生。 他严肃的时候那身霸气让谁看了身体都会颤抖,心在收缩,他心情好的时候,妙语连珠,笑声朗朗。 她感觉他们是相敬如宾,但却没有夫妻之间的温情,她常常喃喃自语地问是帝王都是如此吗? 夜深了她为他披上一件寒衣,夜凉了她为他送来一碗姜汤,他累了,她为他轻轻捶着背,揉着头部,她将她所有的心思,她将她所有的柔情都放在他的身上,祈求有一天能感化他,让他感到有她在身边,他觉得温暖。 他温柔地抓住她的手说谢谢,眼里多了一些柔情,就是这一丝一毫的柔情让她激动得流下眼泪。 原来他也不是铁石心肠,原来他也不是千年冰山,他也有对她柔情似水的一刻,只是她努力还不够,她对他还不够好,所以他还没有爱上她。 在他对她温柔一笑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希望,在他轻轻抓紧她的手时,她觉得有万丈霞光笼罩着她。 也许是她的努力,也许是她的诚心感化了他,他对她慢慢变得温柔,虽然双眼依然缺少情意,虽然他依然喊他皇后,但她已经很满足很满足。 母后说他是一个雄心勃勃的王,他登基不久就完全控制局面,稳定朝纲,他有着让所有人都归顺他的手腕,他有着让所有人仰视的魅力,他是所有人无法攀越的一座高峰,是她心目中一个最美的梦。 政局稳定后,他开始准备对外扩张,她发现她怀上孩子的时候,他已经征战在外,她遣人送了急信给他,她想让他知道他就快要做父亲了,他很快就有了儿子。 她想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她想看到他拿着信狂笑的样子,但她更愿意看到他此时就在她身旁,要不紧紧搂住她,要不抱着她旋转,但此时他离她太远,远得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远得她听不到他的笑声,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很快他的信就送到她手里,他说了他很高兴,要她注意身体,他现在战事正忙,抽不了时间回来。 虽然他说的理由很充分,但是母后还是难掩失落,毕竟从他的信中她感受不到他内心的狂喜,她听不到他的笑声。 但有了这个孩子,她悬起的心稍稍定了下来,有了孩子,她就能绑住了他,有了孩子,他们就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即使忘记了她,他总不能忘记他的亲骨肉,他就是不爱她,总不能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看着孩子的时候他一定会想到她,他抚摸着孩子的时候,也一定会对她温柔一笑。 听闻母后有了身孕,他回了一次,匆匆而回,也是匆匆而去,除了看她还要处理朝中一些要事,母后想听他说“莲儿,骁真高兴,你终于有了我的孩子。” 但他没有说。 她想他俯下身子听听孩子踢她的声音,她想他搂着她跟她说他想象中的孩子是怎么样? 但他也没有。 他只是对她说:“皇后,朕征战在外,没有什么时间照顾你,你要保重,注意身体。” 声音虽然带着关切,但总让她感觉缺少了什么。 母后说那次见他,他的轮廓更加坚硬,他的声音更加浑厚,她好想他拥她入怀,抱抱她,即使不说话,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但他的话带着关切,带也带着客气,为什么她从他的眼睛,看不到她想象中的狂喜,她只看到平静,他的双眼如湖水一样平静,他的双眼如深潭一般幽深,但就是没有波澜。 她的心一点点地冷。 他走后,母后又开始有了新的期盼,希望他能看着孩子出世。母后给父皇写信函,一日一封,甚至一日两封,写满了她的思念,这些信函她从没有让人送去,她说他不喜欢儿女情长,她这般会让他厌烦了他。 常年累月,那些信函已经装了一箱又一箱,但却从未曾拆封,直到他死,他都不曾看过。 第448章 绝代红颜(八十二) 母后死前不停地跟我说,她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但说的都是他,说的都是他。 母后每天就盼着有他的书信,他的书信简短而单一,每次都是寥寥数语,都是叫她保重身体,纵是如此,她也小心地收藏起来,看了又看。 在思念他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想象他写这封信时的心情,想象他握笔的姿势,想象他磨墨时的动作,她甚至要闻闻这信札,因为她想找到他的气息,我很多次看到她搂着他的信函睡着,满脸都是泪。 母后肚子越来越大,她就日益思念他,天天挺着大肚子朝远方张望,她总是希望能看到他归来的身影,她总喜欢能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每天早上醒来她满怀希望,但最后却满怀哀怨绝望地躺下。 他今天没有回来,他第二天也没有回来,她用手指数着日子,她甚至对肚子里的我说,你不要那么快就出世,你要等到你父皇回来的那一天才可以降临这个人世。 直到我出生,她痛得晕过去,她都等不到他说一声“莲儿,你辛苦了,骁回来看你了。” 她苏醒后哭了,哭得比孩子的声音还要响亮。 我母后这一生,都一直在守候着这个男人的爱,但她一直没有等到他对她哪怕是一丝的怜悯,她绝望过后又会萌生新的希望,过去了一年又等新的一年。 直到有一年,他回来告诉她,他爱上了一个女子,深深地爱上了,爱得不能自拔,爱得时刻都想留在她身边。 他说她是他的皇后,他不应该说这些伤害她,但却不想瞒她,他不爱她,这一辈子注定是要负她,他这一辈子无法再履行一个夫君的责任,因为他搂着她的时候,他会想起远在军营的她。 他说起她的时候双眼变得很温柔,这是我娘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这让我母后妒忌,妒忌得发了狂,妒忌得要发疯。 她哭了,她跪在地上求他,但他摇摇头说她已经占据了他的身心,他的心不大,只能容纳下她,他眺望着远方,唇角勾起,带着幸福的笑。 他对母后说她很好,贤惠温柔,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是他对不起她,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对母后说,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权力,地位、财富甚至是自由,如果她有了喜欢的男子,他绝对不拦她,她可以飞出这高高的宫墙,到外面翱翔,可以与他双宿双栖,比翼齐飞。 他的话让母后的心碎成一瓣瓣,他居然允许她与其他男人私奔,他居然允许——那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他对她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她在他眼里竟是一文不值,可是随手丢弃。 她绝望地看着这个男子,心冷如冰。 如果是这样,她十几年的守候是什么?她怀胎十月生的孩子是什么?她的心中好恨,恨眼前这个男子,也恨那个夺走她最后一丝希望的女人。 他匆匆回来,就匆匆而走,他心中牵挂着,他迫不及待地回去见你,我与我的母后,在他心中贱如草芥,他不愿多看几眼。 那次他走后,母后将整个寝宫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她不知道该怎么恨?就算她再恨,他也看不见。但越是看不见,这种恨意越难排解。 温柔的母后开始变得阴郁粗暴,她开始打宫中的宫人出气,动不动就发怒,惹恼她的宫女,她都让乱棍打死。 她看不得所有人相爱,宫中的侍卫与宫女有私情,她都一律处死,决不留情。 她的双眼越冰冷,有些时候我看着都感到害怕,我不明白我温柔的娘为什么越来越暴戾,但她对我总是例外,我练武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观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我病了,她彻夜难眠为我擦汗,亲手喂药给我,从不假手于人,寒冬她陪我读书写字,夜深亲手替我做衣裳,她教我画画,她陪我下棋,在这个宫室中我们相依为命,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唯一的依靠。 你不会明白这二十多年,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她没有夫君,我亦没有父皇,你不明白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她恨你,我也恨你,她怨他,我也怨他。 这恨这怨,日积月累,一年一年的累积加深,已经如山重。 第449章 绝代红颜(八十三) 深宫寂寥,但母后从来没有想过要找其他男人,她也不相信她再会爱上任何男人,因为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男人会比他好,他已经占据了她的身心。 她甚至想,他对你也是一时的兴趣,慢慢地也会淡了,因为那个听说你一直无名无分,如果他爱你,怎会不给一个名分给你?说到底你也不算是他的妻,而只有她是册封过的,她还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让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他说要封你,他要带你回来,还要带那个已经有十几岁的女儿回来,听到这个消息我母后她失去了常性,又哭又闹,竟一病不起,也许所有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都没有了。 当御医朝我摇头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 母后临死的时候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迷糊的时候,就当我是他,紧紧地搂住我,哭着问他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那么残忍扔下她二十多年? 她叨叨絮絮地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开始说起,时而害羞脸红,时而痛苦酸涩,时而泪流满面,听得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我恨死他了,为什么要爱上别人?为什么要带女人回来,为什么要让我娘病入膏肓?为什么要让我娘离开我? “我守了二十多年,他竟然不要我了,你父皇不要我了,他不让我做他的皇后了,连宫人都瞧不起我了,我不再是他的皇后,死后都不能跟他埋在一起,他不要我们母子了,暮儿,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暮儿,我恨,我好恨。” 清醒的时候,她精神很好,她对我说,我不是她与他的儿子,他们的孩子已经在出生不久就死掉了,她为了留住他的心,所以偷偷找了一个孩子调包。 她拽住我的手对我说:“母后临死前只有一个心愿,就是你帮我杀了他,生不能同床,但死要同穴。” 她的声音带着哀求,也带着坚定。 我虽恨他,但从未想过要杀他,他曾经也是我心中的英雄,我仰视他,我渴望他看我一眼。 “暮儿,你一定要答应母后,亲手杀了他,母后死了,要与他葬在一起,这是他欠母后的,母后要他在黄泉路上忏悔,问他一句为何不要我了?为何连那一点点活下去的念想都剥夺了?” “暮儿,母后怕黄泉路上见不着他,他一回来,就帮母后杀了他,这是母后唯一的心愿,你替母后完成了,否则母后死不瞑目。” “母后恨他,母后耗尽心血爱他,但他却始乱终弃,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她要我一刀刀刺向他的心窝,她要我将他碎尸万段,她要将他最深爱的女人和女儿扔进军营,做军妓。她要你痛不欲生,受尽折磨与凌辱。 “瀚骁,你该死,我要让你后悔,你这般待我,我要让你痛不欲生,这都是你欠我的,我恨你。” 说完她就大笑,笑声是那样悲凉而绝望,而她就是在这样悲凉的笑声中离开了人世。 她带着她一生的恨,她带着她一生的怨离开了,母后离开了我感觉整个皇宫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感觉这个世界我已经再无亲人。 我恨他,我更恨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娘就不会过得如此痛苦,她的人生就不会如此绝望 他情绪失控地大吼,如一头被人攻击的狮子。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的声音禁不住颤抖,我想不到瀚骁是因为这个而死,如果我当初不答应嫁给他,如果不答应跟他回宫,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他是不是依然陪在我的身边,牵着我的手慢慢看着风儿长大,看着她出嫁? “是,这是他欠我娘的,这是我娘的遗愿,生不能同床,死定要同穴,我为她达成了这个遗愿,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冷冷得说着。 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虽然因为愤怒,因为伤痛而微微变形,但无可否认他长得很像瀚骁。 坚毅的下巴,他剑一般的眉,那如高山一样的身驱,那醇厚的嗓音,那高挺得鼻子,我都能从里面找到瀚骁的影子。 他怎可能不是瀚骁的儿子?他怎会是她随意捡来的孩子,一般孩子有瀚骁的霸气吗?一般孩子有这种王者之气吗? 他被他一直信任的母后骗了,他被他的绝望与仇恨蒙蔽了,根本就不去想想他母后也可能会骗他。 他母后被仇恨冲昏了头,竟然要骗自己的孩子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让他知道他又该是如何绝望?她娘是残忍的,残忍得让我发冷。 他从没说过要废后,他曾说过无论他多爱我,也只能封我为贵妃,他的皇后没过错,他虽不爱她,但敬重她,要给她要的尊荣。 他曾说怕他对皇儿太好,他走后会他的暮儿会日日思念他,日子难熬,他想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但怕带走了他,他的皇后唯一的依靠没了,他曾深夜叹息,他可能做错了,对自己的皇儿太冷漠,关心得太少。 我甚至也在想,如果瀚骁今日听到这些,他是否会后悔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他是否会后悔他冷落了一个如花的女子? 她娘是一个可怜的女子,但也是一个可恨的女子,她将她的恨移植到她孩子的身上,她将她与他的所有恩怨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去承受。 我发现我竟然有点可怜他,可怜他活得如此阴暗,可怜他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骗了,如果这番话换了别人说,聪明的他一定不会相信,但这是与他相依为命的娘说的。 他选择了相信,相信他不是他的父皇,他选择走了一条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路,除非他一直想不明白,除非他一直被她娘临死前的谎话蒙骗。 他那晚说了很多很多,说到他自己睡着,而我却一直清醒着,我恨他,我也可怜他,我再次端详他的脸,他的确像瀚骁,长得比瀚骁还要出色,看着他我有些时候都会有一种恍惚,瀚骁还没有死,他就在我眼前,但清醒的时候就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幻想而已,他已经不在了,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瀚暮的后宫也是很冷清,他除了一个皇后,也没有别的女人,他总是强硬地要叫我颜儿,他口口声声说我是他的人,他狠狠地说这辈子别想再逃离他的手中,他要折磨我至死,但日后的日子他对我却越来越温柔,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像瀚骁。 有些时候,我分不清他对我是爱是恨,也许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瀚暮,我听闻宫人说你的皇后温柔贤惠,也是瀚国名门贵女,待你情深,但你登基两年来,去她的寝宫的次数屈指可数,甚是冷落,你可曾想过,她也如你母后那般绝望地等你?” “瀚暮,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你怕不怕你的孩子将剑刺入你的胸膛?”听到我的话他整个人愣了一下。 “你爱你的皇后吗?她可是你真正的女人,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你冷落她,你顾及她的感受吗?你能将你的心重新放回她身上吗?否则你走的是跟你父皇一模一样的路。” “你诅咒他的同时,也是在诅咒着你自己,你一直站在娘的角度看你父皇,你可曾站在你父皇的角度看你父皇?如今你再看看,你与你父皇有何区别?” 瀚暮整个人僵立在一旁,本来带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全消失不见,最后他木然地离开。 他这一走就四个月不再出现在我的宫室中,他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外,他不在我这四个月过的很平静。 现在的我活着只是为了给风儿一个牵挂,我要让她知道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我不能让风儿如瀚暮一样孤独,看到这样的瀚暮,我就更加要迫使我活下去。 但四个月后的一个黑夜,瀚暮喝得酩酊大醉地来到我的房中,他醉得大吵大闹,他醉得大哭大叫,他说他管不住他的心,他说他想我了。 他说他魔障了。 他说他不爱他的皇后,他说他搂着她就会想着我,他说他不想步他父皇的后尘,但为什么就管不住他的心? 第450章 绝代红颜(八十四) 闹了一阵之后,他醉倒在地,沉沉睡去。 夜深风寒,他衣衫单薄,俊朗的脸庞没有了往昔的冷硬沉郁,不知道是冷还是发噩梦,眉头深锁,脸色微白。 他是瀚骁的儿子,未见之前,总把当他是风儿那般的孩子,风儿稚气未脱,而他不是,他已经是成年男子。 要是旁人,我会叫醒他,就算不叫不醒,起码也会给他盖一件厚袍子,但他我不会。 他杀了瀚骁,他将风儿远嫁,他冷,他痛,即使死,那是他罪有应得,不值得我可怜他。 我越过他,吹熄了灯火,上了床,如今我虽然在冷宫,人迹罕至,但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甚至比我曾经在边国的时候,还要好。 前些日子他虽然没过来,但宫人送了新的被褥,如今若有人看这寝宫,没人相信这是冷宫。 第二天醒来,他已经离去。 晚上,我准备吃饭的时候他过来了,宫人看到他过来,赶紧送上碗筷,又送来几个菜。 两人默默地吃饭,一顿饭吃完,谁也没说半个字,这般沉闷,他竟然也受得了,脸上没有什么不愉悦的神色,反而一脸平静。 吃完饭他竟在这里批奏折,灯火之下,他俊朗的脸庞多了几分暖意。 “过来伺候笔墨。” 我走了过去,我不想惹怒他,我没有武功,边国已亡,除了风儿,世上估计没人知道我是否活着。 他批阅奏折的速度极快,看几眼就已经有了定论,不管看到何种奏折,他脸色都没有什么表情。 批完奏折,他就离开了,走得干脆利落,他走了,我大大松了口气。 从此他每晚都过来批改奏折,有时午膳也过来用,他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御书房了。 他是一个勤勉的君王,每日都会将奏折批阅完毕,不管多晚,他的字写得极好,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写几个字看看。” 我依言写了几个字。 我写完他拿起端详,看了片刻竟笑了。 “人柔柔弱弱,这字倒是有力得很,有几分风骨,都说字如其人,在你这却不作数。” 他笑着说,目光柔和,朝我的头伸出了手,但很快他又突兀地收了回去,脸色的笑容也淡了。 我低头佯装没看到,也没说话。 “陪我出去走走。”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我跟了上去,走到门口,他突然停了脚步。 “穿多件衣服,免得感染风寒,累着宫里的太医。”他说。声音冷冷的,如此时的风。 我转身披多了件衣袍,的确暖了很多,外面月色清冷,树影婆娑,他不说话,我亦不说话。 冷宫地处偏僻,虽瀚暮从不限制我的自由,让我四处走动,这里看似没人,平日我出来,就不曾过有人,但我知道,即使没人,我也走不出这深宫,所以我断了要活着离开这里的念头。 只要他不碰我,我就静静地活着,给风儿留个念想。 这次之后,他批完奏折,就常常要我陪着去散几圈,外面虽然寒风凛冽,但常常出去走走,我不但没有感染风寒,感觉身体竟比以往好了许多,肤色竟有了几分红润。 他每晚散完步,他回他的寝宫之后,我就会熄灯安歇,我刻意不去想瀚骁,不想风儿,若想起他们,每一日都是煎熬。 这一夜,刚吹熄灯火躺下,瀚暮折了回来,揭开被子,在我身旁躺了下来,我全身一下子变得僵硬。 “我困了,这离我的寝宫远,我今晚这躺下来,不碰你。” 听到他这般说,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才松弛下来,他倒说话算话,很快就睡着,一夜都很安分。 第二天天没亮,他已经起床,他从没误过早朝,算得上是一个勤勉的君王。 晚上跟着他出去散了一圈回来,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我又开始变得慌张沉重。 “你紧张什么?你我什么没做过?别自作多情,我不想要你,还不赶紧过来,莫非你想让我改变主意?”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躺在了里侧,他这一夜的确也很安分,很快就睡着了。 自这一次,他每天都在这里安歇,但的确没有碰我,但眼下有了青影。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但一个深夜,他突然翻身上来,毫无征兆地说:“我还是想要你。” 我的心一下子坠了下去,坠入了万丈深渊。 “要下地狱的人是我,不是你。” 他离开时这般说。 黑夜还好,白天只要想起瀚骁,我就羞愧难当,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但他用风儿的性命来要挟我,他说若我死了,风儿也得死,我活,风儿就能活。 我担忧风儿,我思念风儿,但我愧对瀚骁,我心中的羞耻如一把利刃切割着我,我告诉自己,无论多难,都要活下去。 我要活着见我的风儿,我要活着让她觉得不只她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但我的身体还是一天天弱了下来。 瀚暮看着我消瘦的容颜不发一言,在房中踱着步,显得很烦躁。 我想我的风儿,我想见见她,即使见不着,我也想知道我的风儿是否过得幸福,我求他去见见她,看看她的近况。 他告诉我,风儿过得很好,沧国王爷待她很好,很是珍惜她,她很厉害,沧天涵的侧妃不敢欺负她,他让我放宽心。 “我想风儿亲口跟我说她过得好,否则我不放心,她还那么小,我担心她。” 我求他帮我带一封书信给他,我求他带着她的书信回来见我,我要知道她活得好不好?只要她活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我没想到瀚暮真点头了。 “我就去见她,但是你必须给我活着,如果我回来你不在了,我就将你的风儿碎尸万段,我就再次锁住她的手脚,将她送进监牢,你要知道,我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恶狠狠地说,说的时候还揪住我衣领,我以为愤怒的他会将我重重地扔回床上,想不到他轻轻放开揪住我衣领,然后狠狠地吻了我一下,沙哑着声音对我说:“给我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瀚暮没有说谎,他真的去了沧国,并且回来的速度也很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还是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不声不响地将信递给我。 第451章 绝代红颜(八十五) 我颤抖着手打开风儿写给我的书信,这些字是她写的,她的字我认得,信中她说她过得很好,她的夫君苍天涵对她也很好,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她还写了平日他们相处的趣事,她说她的夫君并不是传言那样风流,他很敬重她这个王妃,还常常带着她出去游玩,我看着看着泪水就禁不住流了出来,那是感激的泪水,那是幸福的泪水。 我知道她就算过得不幸福,她也未必会跟我说,但至少她活着,至少我还可以看到她写给我的书信,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如果她好好活着,我就别无所求了,心中的大石似乎一下子搬走了一样,整个轻松了。 “我很久没看你笑了。” 瀚暮突然将我猛地一拽拽进他的怀中,胸膛起伏着,双眼灼灼地看着我。 “我还以为我还没回到,你的魂魄给那些小鬼给勾走了,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我还可以看到你笑。” 他嘴角勾起一丝的笑,然后闭上眼睛,一脸感激。 “我很累了,累得不想说话了,从来没有那么心焦,从来没有如此急着赶路。”他喃喃地说,声音有点含糊不清,不久就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响起,他竟然睡着了,看来他真很累了。 我坐在灯光下将风儿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满足地笑了。 自从收到风儿的信后,我的病竟奇迹般好了,连脸上也恢复了红润,瀚暮说这封信比灵丹妙药还管用,不枉他跑一趟。 对他我说不出是恨还是怜抑或是其他,也许是我恨得太多已经麻木了,我这一辈子都在仇恨中度过,在悔恨中挣扎,从遇到莫忧开始,我就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现在莫忧我已经淡忘,狄离我不想再见他,我可以慢慢放下我对瀚骁的恨,但我放不下对他的怨,此生此世,我都不会见他,现在瀚骁又已经不在,过去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 我现在不想再恨,我不再想怨,我试图去忘记所有的人,所有的爱与仇,就这样静静地活着,直到老,直到死。 但风儿她没有听我的话,还是派人来救我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还是猛地跳动了一下,我这一生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虽然我对自己说要在这个全世界都遗忘了的角落里,静静地活着,忘记所有仇恨,无视所有耻辱,但发现有机会离开这个深深的宫墙,离开瀚暮时,我竟似看到一缕阳光射进来一样,身心都放松了。 但我心中又有点担心,我被他们带走了,瀚暮没有理由不知道是风儿派人来的?但想见风儿一面的迫切,让我内心带着一丝侥幸,许是瀚暮就是知道也不会为我大动干戈。 救我的是沧国的王爷,风儿一定是衡量过才过来救我的?想到这里我的心稍稍放松,让我更欣慰的是,沧天涵不惜得罪瀚暮来救我,看来他对我的风儿很上心,没有任何事情比我的风儿能获得幸福更重要。 风儿没有骗我,她的夫君的确待她很好。 我任由他们摆布,他们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没想到我竟然可以如此顺利地离开了瀚国皇宫,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晚瀚暮很快就发现了,竟然出动了大批的兵马在后面拼死追捕,好在除了沧天涵的兵马,后面还有一批高手断后,后来我才知道,这批高手是沧国的大将军沧祁派来。 有了沧祁的相助,我们才能逃得如此容易 我努力让我的心变得平静一点,但我一想到即将可以看到风儿,我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我希望马车再跑快一些,希望不用休息,日夜赶路。 当我看到风儿,当她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温柔地抚着她的发,没想到这一辈子,我还有机会看到我的风儿,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听到她喊我一声娘,就为这一声娘,我觉得我受得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我的风儿长大了,脸蛋也长开了,穿着漂亮的裙子,美得我都差点认不出,直到很久,风儿才将头从我怀中抬起来。 她的双眼亮晶晶的,却带着泪花,而我的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笼罩着水雾,让我看风儿的时候如隔着云雾。 我依然定定地看着风儿,一眨也不眨,似乎怕一闭上眼睛我就会不见似的,生怕这只是一场梦。 风儿还是如一个小孩子一样向我撒娇,都已经为人妻了,怎么还是老样子?我第一次看见沧天涵,他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男儿,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双眼深邃,看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他看风儿的眼光却带着让人心颤的柔情。 他的确是喜欢风儿的,并且是极其喜欢。 沧天涵也是第一次看到我,所以对我有点好奇,偷偷瞄了我一眼,想不到风儿却十分不舒服,她很直接地问他为什么要直勾勾地看着我。 她这话弄得沧天涵满脸潮红,又恨又无奈,最后还转过身子不敢看我,看到如此风儿,我知道她还没有长大,说话还是如此直接,她不知道这样说会让彼此都很尴尬吗?看来还是我教得不好? 我过来后,风儿就一直缠在我身边不想离去,而我也很想像以前那样将她带在我的身边,但现在她已经有了夫君,就不可以这样了。 这几天我一直留心观察沧天涵及风儿,我总觉得他们两人有点貌合神离,沧天涵虽然免不了对风儿嘲讽几句,也有时候被她气得怒发冲冠,但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宠溺,带着深深的爱恋。 但风儿的眼神除了一丝躲闪,除了一丝畏惧,倒看不出什么?莫非这丫头还没有进入角色?都一年有多了,这丫头不会那么慢热吧? 当我与风儿在茶肆碰到沧祁的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她看沧祁的眼神带着怕也带着恨,更带着怨,就像一个小怨妇一样,但偏偏嘴硬说不认识他,让我觉得好笑又沉重。 沧祁突然站在我们身边,对我笑了笑,笑容如阳光一般让人感到暖意,他长得的确出色,世间少有男儿能比肩。 但他转过脸却狠狠地瞪了风儿一眼,带着怒火。 我看到风儿的身子抖了抖,她似乎很紧张,但嘴里却不饶人,说的话却又冷又狠。沧祁似乎很了解她,就是几句话就可以将她气得冒起烟,气冲冲跟着他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不禁担忧,他是沧国大将军,她是沧国王妃,他们如果是—— 我的风儿,这一生情路定是要坎坷了。 第452章 绝代红颜(八十六) 在冷宫,瀚暮不准我喝酒,他下了命令,谁送酒给我喝罪诛九族,所以我就算有一座金山,也难换不来一壶酒,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喝酒了。 其实若我心情不苦闷,我并不嗜酒,只是风儿以为我极为喜欢喝酒,出门就带我上酒肆了。 虽我不喜热闹,但我还是喜欢自由的日子,如今能摆脱瀚暮,能看到风儿,这般,实在很好,好得有点虚幻,让我心中很是恍惚 当风儿回来后,她的脸色红如朝霞,双眼亮如星辰,整个人娇美如花,不跟她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带着甜甜的笑,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甜蜜之中。 刚刚我只是猜测,如今看她这般模样,已经确定了,这丫头喜欢的真的是沧祁,这该如何是好? 她嫁与沧天涵,怎么就认识了沧祁?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的确很是奇怪,我当初何曾想到会在狄国的皇家尼姑庵都能遇到瀚骁,从此牵扯了十几年。 我细细地替她理顺头发,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傻笑,看着她红着脸在想着她的心上人,这样的时光弥足珍贵。 如果以后的日子都是这样多好?无风无浪,平静安宁,但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我就发现王府中的气氛有点怪异,风儿与沧天涵的关系似乎有点剑拔弩张。 而在大半夜的时候,我竟然听到沧祁在外面喊着风儿的名字,风儿没有应声,也没有出去,但却坐立不安,小手抓住衣袖,似乎心中正在挣扎,沧祁的声音执拗地响起,似乎她不出去,他就不会罢休,他的胆子还真不小。 风儿看着我,似乎不知道该出去还是不该出去,我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的心在这个男子的身上,我不想她后悔,就让她随心而活吧,这段时间,我也是看清楚了,风儿与沧天涵貌合神离,两人并不像夫妻,风儿的心没有沧天涵。 那天我竟然发现风儿的手竟然带着碧玉镯,这镯子我一点都不陌生,听她说是狄国三皇子硬塞给她的定情礼物时,我的心就往下坠,我不想风儿与狄离的孩子有什么联系,一丝一毫我都不愿意? 因为我开始担心风儿的幸福,担心她在感情上的选择,也知道她心里没有沧天涵,所以住在这里,我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感情最怕就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但我尚且做不到,何况是她?当年若我瀚骁没有陷进去之时离开,许一切都改写了。 即使如此,我还是庆幸能留在风儿身边,我以为我这辈子也会这样平淡而幸福地度过,但我没有想到瀚暮竟然如此执拗,为了我不惜与瀚国开战,在国家与我之间,风儿选择来将我送回给瀚暮。 她生于军营,长于军营,从小就跟着她的父皇长大,想的就是长大之后浴血奋战,建功立业壮国威,她在意她父皇的江山,她想捍卫瀚国的每一寸土地,护着瀚国的每一个子民,这些想法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 我的风儿终于长大了,她懂得自己做决定了,懂得了取舍,但她难受,她煎熬,她觉得没能护住我,我没有怨她,相反觉得很宽慰,只要她好好的,我如何就不重要了。 我本以为今生今世不会再见到她一面,想不到我还可以与她住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这已经是上天对我的莫大恩赐,但风儿却显得很内疚很自责,整个人没了神采。 因为这件事,我明显感到风儿与沧天瀚的关系正在恶化当中,原来一直想吞并瀚国的是沧天涵,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说不清是对还是错,对人世间所有是是非非,我也慢慢分辨不清楚,但沧天涵固执地要将我禁锢在他府中,他决定利用这次机会灭掉瀚国。 风儿焦虑地在房中踱来踱去,最后决定先去阻止沧祁与瀚暮打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将我送回给瀚暮。 她临走时泪汪汪的,她说对不起我,她说她居然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娘重新推回火坑,她说她没用,居然连自己的娘都保护不了,如果她父皇知道的话,他一定会责怪她。 我抚着她的发,我轻轻抹去她眼里的泪,对她说他的父皇一定不会怪她,娘也一定不会怪她,最后她离开了,我的心都是酸酸的,我实在不想她的心如此煎熬,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一大早沧天涵就在门口叫风儿,但我一直没有应声,我只想让她多点时间离开。 但沧天涵的声音带着满腔的怒火,我知道昨晚风儿是点了他的穴道,才能从他身边溜走的,我一直很奇怪,风儿用了什么办法点到他的穴道? 沧天瀚站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来拍门来,说再不出来他就撞门了。 “沧国王爷是这般无礼的吗?我这个做娘的如今尚在这里,你就已经这般凶狠了?” 我冷冷地说,外面竟然一下子静了下来,沧天涵不敢冲门进来,是因为顾忌我是风儿的娘,从这里看可以看出他很重视风儿,他不敢进来,又不肯离去,结果在门口不停地踱步,我知道他肯定有气又怒又急。 再等了一会,他实在按捺不住,又过来敲门,说有急事找风儿,希望我多多包涵之类,我对他说我的衣服还没有穿好,叫他等等,直到实在拖不了,我才直接将门打开来。 门外的他竟然急得满头汗水,看见我打开门,一个箭步地冲来进来,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他脸都黑了。 “这死丫头去哪了?” 他的声音颤抖着,已经有点怒不可遏,但在我面前,还是拼命地压抑着。 “我不知道,她今天一大早就跟我说到花园里散散心。” 我若无其事地说。 “散心?”他双拳紧握,青筋突起,怒目圆睁,似乎要吃人一般。 “该死的女人——就是跑到天边我都抓你回来,这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你。”他转身离去,只消一会就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沧天涵走后,我就开始担心,我害怕风儿跑得不够快,害怕他找到她,但等了几天也没有听到风儿的消息,我的心才稍稍放下,看来我的风儿顺利逃离了。 虽然风儿逃走了,但沧天涵对我依然还是极好,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但没了风儿,这王府就是再舒适,我也觉得空荡荡的。 我在府中闲逛,我只想看看风儿生活的环境,想寻找过去一两年她的足迹,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想着风儿,不小心被一块突出的石块绊住,整个人向前倒去,幸好被人扶了一把,才没摔下去。 “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一个男子。 当我抬起头想向他道谢的时候,我整个人震慑住了,他竟然长得如此像狄离,那脸,那眼,那唇,无不—— 我的心狂跳起来,说不出的恐慌,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跑,我想逃离,逃离那张脸,逃离我一直想回避的过去。 “是你——别跑——” 我听到他的声音带着狂喜,然后追了过来,我听到后面响起的声音竟然是那样的害怕,但我的速度根本无法跟他比,他一下子就跑到了我前面,用手拦住了我。 第453章 绝代红颜(八十七) “你先别跑,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有问题问你而已。” 他对我说,带点无奈,但声音还是那样好听,如清泉滴落心间。 “我不害怕!”我抬头看着他,试图平复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慌,但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 待我看清他的时候,我发现他虽然很像狄离,但也有明显的不一样,狄离的轮廓比他的更为刚毅,狄离的眼睛比他的更为凌厉,而眼前的他比狄离多了一些柔美,多了一分邪魅,嘴角轻笑的时候,带着一丝不羁。 他是不是就是风儿口中说的狄国三皇子?我突然想起风儿手中的碧玉镯,莫非就是他送的? “我是狄国的三皇子狄陌,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的父皇狄离?” 他问我,显得有点急迫,我再次打量了一下他,想不到狄离的儿子也已经那么大了,就是不知道是那个妃子的儿子,但哪个妃子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与他的过去,已经埋入了尘土了,不复存在了。 “我不认识他,我只是听说过而已,感谢三皇子刚刚援手之恩,我有事先回了。” 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交流,所以找了一个借口就离开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离开的时候,我总感觉后背有一道强光照耀着我,让我不得不加快速度,以致后来跑了起来,到了房中的时候心还是砰砰直跳,怎么就会碰到狄离的儿子呢? 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如此抗拒看到狄离,我在房中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我不知道狄陌会在府中呆多少天,所以我决定这几天都不踏出房门了。 第一天风平浪静,第二天也水波不惊,我终于放下心来,许是他已经走了,但没想到第三天的一个深夜,狄陌竟然从窗潜了进来。 我惊恐地看着他,他点了我穴,而我就眼前一黑,什么知觉都没有了,等我清醒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在马车上,呼呼的风声与急促的马蹄声在耳畔响起,而他就气定神闲坐在我旁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你想干什么?”我问他,心中微微寒了,他不是想将我带回狄国吧。 “我父皇找了你很久,今天让我遇到了,所以——” 他对我抱歉地笑笑,似乎是想让我谅解他。 “我不见他。”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很恨我父皇?但我父皇——” 他好奇地看着我这张满是怒容的脸。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受到什么阻拦停了下来,马儿引颈长嘶,声音响亮,马车也开始剧烈地震荡起来,狄陌扶住我后,揭开帘子飞身出外。 这个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打斗的声音,看来是被沧天涵追上了,我的心竟然松了一口气,我宁愿呆着王府,我也不愿意去见狄离,我这一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如果可以永生永世我都不愿意看到他。 打斗的声音很响,似乎有不少人加入了战团。 “你是谁?”打斗声停了下来,我听到狄国三皇子的声音,他的声音愤怒的时候依然很好听。 “我是瀚暮。我只要车中之人,你的武功绝对在我之下,不想死的马上给我滚——” 瀚暮的声音冰冷得让人发寒,听到他的名字,听到他的声音我觉得更寒冷,原来兜兜转转我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整个人没了力气一样卧在车里,我知道这次我逃不了了,今生今世都逃不掉了。 不久夜又恢复了宁静,我听到了脚步声,我听到了揭开帘子的声音,瀚暮用力地将我揪起来,然后将我扔到马背上。 他跨上来就一路飞驰,而后面跟着一大堆黑衣人也随着我们飞奔,夜色浓浓,尘土飞扬,而我却恍如梦中,一切变得太快,快得我无法适从。 一路上瀚暮没有说任何话,但我感觉到他内心的汹涌澎湃,他脸色铁青,双手也紧紧握着,我茫然地回头,其实也不知道看什么。 “别动,还想走?”他怒喝我,将我紧紧搂入怀中。 回到军营他号令瀚军立刻撤退,在将士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将我扔进了营房。 “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没有答他,等待他暴风狂雨的报复。 “我告诉你,你今生今世休想从我身边逃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从我身边将你夺走。” “我曾说过该下地狱的是我,如今觉得要下地狱就一起下吧。” 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如过往那般狂热。 我心中叹息,我这一生估计是不能如自己所愿那般活着了,也罢了,风儿如今想做的不就是将我送回他身边,阻止两国之间的一场浩劫吗?现在我回到他的身边,瀚暮就可以退兵了,我的风儿不就不用矛盾挣扎了吗? 我安静地跟着瀚暮离开,当回到瀚国的皇宫,我真的感觉发了一场梦一样,他在冷宫四周安排了很多很多的守卫,以前那些守卫都是躲在暗处,如今明处、暗处都是人。 “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我母后了,原来爱上一个人,无论她怎么对你,你还是爱她想她,如果你不爱一个人,无论她怎么温柔地待你,你还是不爱她,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 这一个寂静的夜,他突然无头无尾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声音竟带着几分沧桑与悲凉。 他是在后悔了吗?他是在后悔他将他的那把利剑刺向瀚骁地胸膛吗? “你一会别再离开我,看不到你,难受。”他喃喃地说着,如梦呓一般,说完他就不再说话,将我紧紧拽入他的怀中,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着。 每次他沉睡的时候,我都很清醒,每次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都会很难受,我宁愿他狠狠地打我,打得我全身是伤,我宁愿他像以往那般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从何时起,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 回到瀚国,日子又会恢复以前的那个样子,我以为此生就这般苟活着,直至到老,直到死。 但男人的野心总是不断膨胀,狼烟刚灭硝烟又起,我们回来不久,我居然听说狄沧两国同时向瀚国进攻,并且气势汹汹,势不可当,似乎势要灭掉瀚国。 瀚暮的脸变得越来越冷峻,可是我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出恐慌,但是城池的频频失守让他开始按捺不住,决定亲自去应战。 “你跟我走。” “我不去——”我拒绝。 我不想重回战场,我与瀚骁就是在战场上度过了十几年,回去我总又会想起他,心总会很痛,还有昔日的将士,总还有认识的,我有什么脸面出现在他们面前? “不去也得去,我决定的事情无人可以改变,看不到你,我静不下心。” 说完瀚暮就帮我收拾东西。 为什么我刻意回避的事情,总是没有一件是可以避得开的?人若不强大,真的只能让强大的人主宰你的命运,眼睁睁,而无力反抗。 第454章 绝代红颜(八十八) 到了军营,我躲在营帐中,哪都不出去,谁胜谁负我也不问,但无论是胜利还是惨败,瀚暮依然是那张脸,他也不会因为一场战役输了就气急败坏,一蹶不振,在这点他与瀚骁很像,其实他许是对他的父皇瀚骁太过陌生,否则他不会意识不到他与他是多么像? 但我从士兵们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慌,看到了挫败,我知道这城未必能守得住,因为他一国兵力抵挡两个强国,兵力相差太悬殊。 瀚暮在苦苦支撑,虽不发怒,也不见烦躁慌乱,但我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凝重,有时他躺在床上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想着新的战术。 “过几天形势如果还是不好转,我先送你回皇宫。” 他说。 “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很想我输?你是不是很想我被人杀了,然后你可以解脱了,就可以脱离我了?然后再找一个男人?” 他问我,声音有点哑哑的,情绪不见波动,似乎是在闲话家常,但胸脯却起伏着,他是生气我答应得太爽快吧。 我不理他,转过身子继续睡。 “你——” 他突然扳过我的身子,眼里带着怒火,但他很快就将自己怒火压了下去,静静看着我,目光孤寂。 “我不允许你这样对我,我不许别的男人拥有你。” 他死死地搂住我,我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我感受到他眼里强烈的妒火,心中一片茫然。 过了几天,听说来了一批援兵,再过了几天局势开始稳定了下来,似乎形势在逐渐好转,双方开始相持不下。 再过大半个月左右,我发现将士们的双眼变得有神,他们的斗志变得旺盛,就连他们喊的口号声也比以前更加嘹亮,我感觉这个军营慢慢起着变化。 我似乎感受到风儿就在我身边,这个军营有她的气息,但是想归想,我的风儿怎会在这里,如果她在的话,一定会过来看我的,我想自己犯傻了。 第二天晚上瀚暮早早地躺下了,他说要养精蓄锐,明天有一场硬仗,胜负就在此役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了,精神很好,双眼发出凌厉的光芒,我似乎看到一头准备去搏斗的狮子一样。 临走前,他吻吻我的额头说:“颜儿,在军中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说完转过身子就走了,他的背影也像极了瀚骁,我看着他的背影出神,每次出征前,瀚骁都会吻吻我的额头,然后笑声朗朗地说:“颜儿,我会很快回来的,你就等着我凯旋而归吧。” 他的笑声仍在耳边回荡,而他却已经不知道在何方? 瀚暮走后,军营又恢复了宁静,我在帐中呆坐了一整天,累了想出外走走,但我没想当我揭开帘子的时候,风儿满身是血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脖子全是血,那身血衣更是触目惊心。 我的浑身血液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 风儿一见到我,不说话就是流泪,那泪水滚滚地沿着那满是血的脸流了下来,让我的心都抖了,我从来没有看她哭得如此伤心,如此绝望。 我前前后后将她检查了几遍,发现她并没有受伤时,绷紧的脸才松弛下来,但双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地抖动,许是后怕。 风儿只一个人坐在地上尽情地哭,发狂般大叫大喊,哭累了她就靠在我身边闭上了眼睛,知道她性命无忧,我任由她发泄。 “娘,风儿很害怕,风儿很累,但风儿不敢睡,我怕一趟下来就会发噩梦,我怕醒来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我怕醒来到处是鲜血,到处是尸体,我真的好害怕。” 她喃喃地说,有点迷乱,有点恐慌,娇小的身体如寒风中的草瑟瑟发抖。 她捉住我的手,显得是那样的会彷徨无措,她的灵动的双眼此时是那样的茫然绝望,我轻轻抚着她的脸,轻轻哼着歌让她入睡,但她又哭又笑又喊,很久才能睡着。 熟睡的她突然又大喊大叫,吓得我心都跳出来了。 “不要——沧祁——不要——”声音凄厉而骇人。 “风儿——风儿——”我拍打着她的脸,想让她从梦魇中醒来。 “娘,风儿的手满是鲜血,我杀了好多好多人,我杀了八营好多好多的兄弟,他们都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好兄弟,他们都叫我少将,他们都死在我的剑下,他们都用怨毒的目光看着我,他们都恨我,他们都恨风儿。” “娘,我不想杀他们,我真的不想杀他们,但我不杀他们,他们的铁骑就踏破我们的都城,我们瀚国的百姓就成了亡国奴,这是父皇打下的江山。” “娘,沧祁他的手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他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恨死我了,风儿不想伤害他,风儿真的不想伤害他,但我也想保住父皇的江山,我救不了父皇,我护不了父皇,我想帮他护住他的江山,护住他的子民,但风儿的心——” “沧祁每砍一刀,风儿就像万箭穿心一样呀!风儿的心很痛很痛,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用手放在自己胸口处,全身抖得厉害,似乎真有刀子一刀刀剜着她的心一样。她的呜呜的哭声是那样绝望,哭得让我的心都碎了。 这看不见的伤才可怕。 风儿醒来后,整个人还是痴痴的,似乎还在沉浸在那场可怕的噩梦中,我不知道她与沧祁在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从她那呆板的双眼中看到了绝望。 我很少看到风儿眼中出现这种绝望眼神,即使遇到多少挫折,她的眼神都是倔强而有斗志,一副永不言败的样子。 我不敢问她,怕触到她的伤口,她为了握在瀚暮手中的江山,不惜伤害她爱的人,她的心一定很痛,但他护这江山,不是为瀚暮,是为了瀚骁,还有对瀚国,瀚国将士那刻入骨髓的热爱。 风儿突然眼睛一闪,紧张地问我她那件血衣到了哪里?不就是一件血衣吗?她怎么那么紧张?我说扔了,她居然急急忙忙跑出去找了,不理会我的喊叫。 风儿找到那件血衣后如获至宝一样,我不明白她怎么一下子又变得生龙活虎的,她说她里面放着一封信,那信我倒知道,我扔血衣的时候,检查了一下那件衣服,发现夹层里面居然有一封信,所以留了下来。 那时我的第一反应那就是沧祁写给她的情信,所以好好帮她保存着,看来沧祁在她心中的地位真得很重,居然出征还要带着。 我调侃着她,没想到她没好气地说“是情信,但是写给你的。” 她的话让我有点愕然,她那无奈的表情让我又有点好笑。 她笑着把信递给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似的,我疑惑地接过,这个世界还有谁会给我写信?我漫不经心地打开,风儿的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我,似乎她比我还要紧张,那眼睛瞪得大大的,恨不得抢过来自己看,整一个傻小孩。 但看到里面的字迹的时候,我握住信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我想控制这种失控的情绪,但越想控制手抖得越厉害。 虽然有血渗透进去,但里面的字还是清晰可辨,那是狄离的字,他的字还是那样遒劲有力,看字如看到人一样。 第455章 绝代红颜(八十九) 原来这么多年了,我竟然还记得他的字迹,我以为他这个人连同他所有一切都已经埋藏尘封,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依然能影响到我的情绪。 他在信函说他知道自己错了,他说他恨死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他说他什么都知道了,孩子是他的,孩子也是他害死的,我受的苦,我受的痛他都知道了,并且现在已经百倍回报在他的身上。 他说他痛苦了十几年,他寻找了我十几年,他煎熬了十几年,他也等了我十几年,等到心都焦了,等到心都痛了。 他说他孤独了十几年,也寂寞了十几年,孤枕难眠,孤灯独对,形单只影,什么是痛不欲生的滋味他知道了。 他说他悔不当初,他求我原谅他,只要能见我一面,他任我打,任我骂,甚至可以用刀子一刀刀刺向他,直至他死,他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不要躲起来不肯见他。 他说那时太年轻不懂珍惜,他说他太爱我,所以因爱成恨,丧失理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他说小时候的我是他的梦,后来的我更是他的爱,他现在追悔莫及,他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他说十几年的惩罚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他说他想见我,他想立刻见到我,他说如果我回去,他会立刻退位给他的儿子,带我离开,随我想去哪就去哪?从此不问世事,相伴相依到老。 我不会原谅他,我不会见他,我永生永世都不会见他,我满身鲜血的那一晚,我冒着风雪跪在他身旁的一晚,他拥着他的女人在嘲笑我的那晚,都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疤。 “娘你怎么了?” 看到我苍白的脸,颤抖的身体,风儿显得有点怕,我真想不到风儿竟然遇到了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有牵扯?难道是冥冥中的安排吗? “娘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狄王要不惜发动战争得到你呢?”风儿疑惑地问我,眼里是不解。 风儿句话却让如雷轰顶,不惜为我发动战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场战场是因我而起? “风儿你说什么?不惜战争?” 我愕然地看着她,难道是狄离知道我在这里,所以—— 风儿看到我如此惊愕,闭起嘴巴不肯再说话,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难过,我知道是她不想让我内疚,但她的话已经让我明白是怎样的一回事。 心还是被撕开了,为什么要这样子?我只想静静地活着,为什么因为我的出现让瀚骁含恨离去?为什么我的存在让这个世界再起硝烟? 也许我真是一个祸水,也是我真是一个灾星,只能为身边的人带来灾难,如果是这样,我一直的坚持是为了什么?我一直活着是为什么?一切还有意义吗? 我拿着纸的手颤抖着,为什么瀚暮不跟我说,为什么他就一定要将我留在他身边?值得吗?我值得他为我如此吗? “娘,狄王问你要不要回到他的身边,他说他等了你十几年,并且会一直等下去,他还说他很想你。” 风儿继续转述着狄离的话,似乎风儿对他没有丝毫的恨意,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孤寂,但她又怎知我们过去发生了怎样的爱恨纠缠? “风儿,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到此为止,娘知道怎么做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努力让自己的脸上重新带上淡淡的笑容,但手依然微微发抖,风儿担心地看着我颤抖的手,心中似乎有着很多的疑问,那微微张开的小嘴,欲言又止。 我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就不再说话,自从见面后,风儿就一直赖在我的营帐中,瀚暮后来出现过几次,看风儿那眼神带着丝丝不耐,但又碍于我在场,作声不得。而风儿破罐子摔破,就是不肯走,他只得恨得牙痒痒的。 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如此温柔,他当着风儿也是如此柔情似水地看着我,让我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我不许你当着风儿这样看我。” “她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又不是见不得光,我就是要你做我的女人又碍着谁?”他淡淡地说,似乎在说一件平常事。 早就知道?我的心一下子往下沉。 “是的,我们第一次的时候她就看见了。” 瀚暮依然淡淡地说,而我心中却在翻江倒海,差点就晕死过去,这孩子原来一直都知道,原来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却要扮作什么都不知,她一定是不想让我难堪? 那天她说她看见美丽的花?她绽放幸福的笑脸都是假的,那段时间她是怎样过来的?她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的心堵得很厉害,我居然很想哭,看见我这个样子,瀚暮张开手想搂住我,而我声嘶力竭地吼他,我不想再看到他,他给我多少难堪,他给了风儿多少煎熬?谁也不知道我这一刻的绝望。 瀚暮走后,我无力地跌坐在床上,我害怕再看见风儿,我害怕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眸子,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原来她一早就知道,我又哭又笑。 原来我一直带给她的不是力量不是生存的希望,而是无尽的耻辱,是牵绊,这一刻我所有信念都倒塌了。 晚上我轻轻抚摸着风儿的发,轻声地对她说无论我在不在她身边她都要坚强活下去。我的存在对她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说不定瀚暮就会要挟她如曾经要挟我一样。 第二天军营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想必又是一场大战,瀚暮应该是想趁沧军元气大伤的时候进行猛攻,将他们最终赶回沧国。 在军队要出发之时,我揭开帘走了出去,看了一眼瀚暮,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是那样的俊朗不凡,他看见我倚靠在门外看他时,眼里带着难以遏止的惊喜。 他拉了拉缰绳,似乎要冲过来,但最后他都没有这样做,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大军也准备出战,他还是拉拉缰绳飞驰而去,那眼神有着千言万语,似乎在说:“颜儿,等我回来。” 看着烟尘滚滚,看着千军万马再瞬间褪去,好像眼前出现幻觉一般,是那样的不真实。 这次大军去的人数很多,留守在营中的人已经不多,风儿一大早就出去了,自那次后她一直郁郁寡欢,她也不再上战场,瀚沧两国的输赢她似乎也不再关心,她出去后,我装扮成她的样子,本来我们的样子就长得像,只是我更柔弱一点而已。 我收拾了衣服,拿了一点值钱的东西,骑马离开了,跟着瀚骁在军营十几年,虽然不能策马奔驰,但也不至于让马儿将我晃下来。 我顺利地离开军营,走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其实现在这军营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回眸的东西,风儿她也不在这里,但回头看一眼,似乎才能坚定地扬起缰绳离开,许是跟过去作一个告别。 风儿,别怪娘不辞而别,娘只是不想成为你的牵绊,风儿别怪娘残忍,娘只是不想他们因我而开战。 娘不想成为祸国红颜,我只想静静地活着,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只有你依然是我心中的牵挂。 我离开了风儿,离开了军营,外面天高地阔,我却不知道何处为家?看着陌生的脸孔,看着身后尘土在飞扬,我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我记起瀚骁那次推掉了所有军中事务,与我东游西荡了一个多月,那一个月有着他的相伴,品尝世间佳酿,吃尽人间美食,去到哪里都不用彷徨,现在也是酒肆林立,但已经没有共醉的人,一切都显得那样孤寂。 相伴相依已经成为习惯,现在成一人的时候终是感觉落寞。 第456章 绝代红颜(九十)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竟然找不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我只想逃离瀚暮,我只想远离风儿,我不想因为我而牵绊了她前进的脚步,但天大地大哪里有我容身之所? 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所以我放任马儿飞驰,它带我去哪我就去哪,一路上走的都是羊肠小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甚至已经不愿意再与任何人说话,好在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盗贼,可能是上天终于眷顾我了。 马儿奔驰了三个月,我也风餐露宿了三个月,这三个月虽然茫然,但伴着清风,追赶着明月,心中的阴暗倒渐渐弱了,如果找不到想停留的地方,我会一直这样走下去,也许响亮的马蹄声能化去我心中的烦忧。 直到我来到古拉族的领土,这里离瀚国的帝都很远,远得让人忽略还有这样的一个族群,这里与世隔绝,族人都很平和地生活着。 我是被这里的青山吸引,我是被这里欢快流淌的溪流吸引,我更是被这里斑驳的竹林吸引,这里到处都是竹林,一阵风吹来,哗哗响,如仙韵飘飘,我喜欢这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幽静恬美,让人的心宁静。 我的马儿终于停止了脚步,我的心终于找到可以休憩的地方,村民热情淳朴,很好心地收留了我这个外乡人。 我们帮我在竹林深处搭了一间屋子,我在屋前种满了花,花的淡淡清香伴随着竹子的闻到让我容易安睡。 白天我与我们一起去劳作,晚上伴随着竹子被风吹得哗哗声入睡,原来生活真的可以如此平静,心也可以如此澄清。 村民热情好客,布格里一家住在我的附近,布格里大婶对我就像亲女儿一般,她的两个儿子都是憨厚老实的本分人,对我也是极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拿点给我,还时不时邀请我到她们家做客,我在那里享受到很久已经没有的家庭温暖。 大婶也曾问过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家中还有什么人?但当她看到我黯然神伤的样子,就没有再问下去,只淡淡地说无论怎样都好好活下去,她满是皱纹的脸是那样的慈祥,但又是那样的通透,似乎知晓世间一切的苦难。 我平静地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第二个的月初,布格里把一些粮食送到我手中,我忙着推辞,但她们说今天族长过来,每家每户都要交纳一定的粮食,以前没有这样的族规,但老族长去世后,他的儿子就这样欺负族民了,经常要收这收那。 听到她们这样说,我就不再推辞,我刚来一个月,种下的庄稼也还没有收割,我朝兄弟俩感激地笑笑,他们脸红红的,摆摆手说不用谢就出去了。 第二天我刚把那袋粮食包好,就听到了响亮的脚步声。 “这里还弄得挺雅致的,居然还种满了鲜花。” 声音响亮但带着嘲弄,我迎了出去,对上一双惊艳的眸子,我默默地将粮食交给他,然后就静立一旁。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颀长,只是双眼过于邪恶,他色迷迷地看着我,让我浑身不舒服。 “你是一个外乡人,占用了我们的土地,上缴的粮食应该是他们的十倍,你这用这一点点粮食就可以交差?” 他的脸现出揶揄与邪恶。 “族长,我们布格里家帮她交吧,她一个外乡人也不容易。” 我感激地看着大婶。 “不行,她的是她的,你们布格里家就是布格里家的,她来这里一个月,交不上粮食,就是欠了我的债。” 他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我。 “我有银两,我给银两给你抵债。” 我冷冷地说,从军营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倒带着值钱的东西,这几年瀚暮总是喜欢送东西给我,虽然很多都拒绝了,但身上留着一两件也足够我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我不要银两,我只要粮食,你现在拿不出粮食,就要拿你抵债。” 他邪气的目光落在我的脸颊久久不肯离开,我心中一阵厌恶,也一阵恐慌。 “听好,明天我会娶你进门,做我第七个妾,这个是你的福分,你从此就可以享尽荣华富贵,穿尽绫罗绸缎。” “你明天好好梳妆打扮,这样的破衣服就别穿了。” 听到他的话,我如掉进冰窟,为什么如此宁静的村落会有如此邪恶的人? “妈的,穿得那么破旧都让人骨头都酥了,马魁你回去拿几身新衣服过来,大力你今晚就给我好好守着她,明天我大喜日子,有你们赏钱,酒任喝。” 说完那双邪恶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身上好一会才离开。 他走后,我整个人震慑在当场,做他的小妾?那我宁愿死了算了,那个大力就这样守在我的屋外,我根本无法逃脱,如果被他接到我府中,我肯定难逃被糟蹋的命运,我应该怎么做?正当我彷徨无助的时候,院子里发出几声闷响,我忙跑出去一看 大力已经被两个蒙面的人捆住手脚,塞了布条在嘴里,是布格里一家的兄弟俩,我都能认得出我们?大力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在他们的帮助下,我逃离了狼窝,在黝黑的夜,我骑着快马离开了。 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也不是我容身之所,我还能去哪里?马儿不择路地在黑夜里奔驰,而我心头又是一阵茫然,难道这个世界上就容纳不下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我只想平静的生活,我不想妨碍着任何人,为何都那么难? 当我来到逸弧山的时候,我茫然地走了上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往上走,但我看到半山腰的那间很旧的尼姑庵时. 我突然涌上一种归属感,这里也许是我后半生安身立命之所。 第457章 绝代红颜(九十一) 庵里的师太已经很年迈了,我请她收留我在这个庵堂,她对我说:“孩子,你还年轻,如果还有一个盼头,就不要走这条路,孤灯古庵,形单影只,孤独难耐呀!” 我的风儿都已经出嫁了,师太竟还叫我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鼻子酸酸的。 “尘世间虽有我牵挂的东西,但却没有我容身之所,恳求师太收留,孤灯古庵也有我与你作伴。” 我跪在她身旁相求,师太考虑很久才答应。 从此我与师太相伴在古庵一年,日子清贫而简单,但总有一个容身之所,总不会有觊觎的目光,这山本来就偏僻,这庵就更偏僻,老天能让我来到这里,许是上天冥冥中的安排。 但一年后师太与世长辞,我掩埋了师太之后,茫然看着破旧的古庵出神,我感觉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看着新拱起的土堆,我心生悲凉,师太离开的时候有我为她送行,我死的时候,有谁帮我埋尸骨? 我躺在阴冷的古庵里,古庵破败不挡风,被子又薄又旧,晚上经常冷得瑟瑟发抖,以前师太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个人更觉得清冻,晚上山上偶尔传来狼的嚎叫声,让我心惊胆跳,以前怎么都没有听到?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三年就过去了,在这三年里,我真正体会了什么是刻骨的孤独与寂寞,我想有人与我说说话,我想念风儿,我担心风儿,但我却不会再踏下这座山半步。 但风儿还是找来了,三年不见,她变得沉稳了,她向我冲过来,我喊她风儿,但我却没有抱着她,我害怕我就此一抱,我就舍不得放手,我就狠不下心留在这里。 但我不想跟随她下山,瀚暮不会放过我,狄离我也不会原谅他,这两个都是我这一生不想再见到的男人。 我不想风儿为了我与我们再起什么争执甚至战争。 “风儿说她做了女皇,她可以保护我,这个世界谁也不能再欺负我,她说她寂寞,她说她孤独,她说她想要我陪着她,要我陪她说说话。” 她脸是那样的哀伤,她的眼是那样的寂寞,寂寞得让我心酸。 我真的好想抱着她对她说:“风儿永远都不会寂寞,有娘陪着。” 但我依然淡淡地看着她,无视她的哀求哭泣,其实我的心已经痛得难以言说,但我不想成为她的牵绊。 看着她三步两回头地下山,我的眼睛终于禁不住一阵迷蒙,我可怜的风儿,为什么要她做女皇?为什么要她承受那么多? 我只是希望她开心无忧?我只是希望她能得到一份简单的爱,相濡与共,相爱相依一辈子,但如今她做了女皇,她与沧祁的爱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一场空。 风儿走的那天晚上,我独自在山头坐了一晚,吹了一晚的冷风,这样身上的冷与痛就会化去心头的哀伤。 我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我不准她再来看我,因为她来多了,瀚暮会知道,我也不允许她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我只是想在这里静静地老,孤独地思念着所有甜蜜的过往。 但风儿能找到的地方,他们也能找到,我没想到如此偏僻的一个地方会一而再再而三有人到访。 当莫忧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有逃,相反我很平静,他依然俊美温润,但揭开这个皮囊,他就是一个魔鬼。 我一直认为他是我这一生的梦魇,会缠绕我一生一世,挥之不去,但这次我发现原来时间真的可以让很多事情淡忘,甚至连恨也可以随着岁月流逝。 当他向我靠近,伸出手想抱住我时,我冷冷闪开了。 他曾经是我年少时最瑰丽的梦,但这么多年所有颜色都随着岁月淡去了,我不想杀他,但并不代表我们依然可以做朋友。 莫忧求我原谅,甚至求我下山,这样他可以照顾我,我拒绝了,跟我他下山,我宁愿孤独一人。 他说可以帮我买一间大屋,让我过上锦衣华食的日子。 如果我真的在乎这些,我何必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里?无论我怎么对我好,我的边国不会回来,我的亲人也不会重生。 当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的时候,我长叹了一声,这一声叹息包含了我们曾经的爱与恨。 但很快我听到几声凄厉的叫声,似哭似笑,我忍不住朝声音的方向走去,想不到莫忧竟自己刺了自己一刀,我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刀拔了出来,整个人倒在血泊当中。 “颜儿,活着太孤寂,我不想活了。” 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强大可怕如他,竟然活不下去,我看到他鲜血汩汩流出来,染红了袍子,浸湿了大地。 他这样的恶魔,他本就该死,这就是他的报应,我应该静静地看着他死去。但最后我还是将他替他包扎,血止住了,但他依然昏迷不醒,我对自己说,活过来是他的命,活不过来也是他的命,我不喜不悲。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我心里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时间是一剂良药,爱早已经没了,连恨也都淡了。 “颜儿,我有话对你说。” 虽然醒来,但他还是显得很虚弱。 “我不想听,你走吧。”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谁?你就不想听听当年我为何这般恨狄离?为何要这般害你?” “以前很想知道,如今不想了,知道又如何?死去的人不会活过来,错过的也不会重来,杀你怕脏了手。” “我想把我这一生都告诉你,毫无保留地告诉你,深山古庵,寂寞清冷,你就当打发时光。” 我是鹰国的王子,我生命中有三个重要的女人,一个是我爱我疼我的母后,一个我深深恋着爱着的眉儿,另一个就是我这一生最愧疚的女人,边国的公主虞颜,她就是你。 对你我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感情,是愧疚是疼惜抑或是爱? 我母后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我最喜欢她的双眼,里面似乎流淌着一汪清泉,看她的眼睛,我的心会变得宁静,宁静得如澄清透明的湖水,不起一丝波澜,母后的声音轻轻软软,她每次说话的时候,我的心也变得很柔软。 母后弹得一首好琴,她弹琴的时候,我们父子俩就在一旁静心地听着,听着听着父皇就会闭上眼睛,脸上会流露出无比陶醉的神色,母后会含情脉脉地看着父皇,脸微微红着,他们双目的流转间,充满了温情与爱意。 父皇一生的最大的遗憾就是他不懂音律,无论母后怎么说给他听,他还是一窍不通,母后说他这辈子,还是适合拿刀拿剑,只适合打打杀杀,母后说这话虽然带着嗔怪,但却难掩爱意。 而小小年纪的我,在这方面有过人的天赋,母后的只是稍加点拨,我就已经能举一反三,当我与母后无比默契地合奏着的时候,父皇看我们的眼神总带着不甘。 母后笑他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妒忌,父皇笑笑低下了头,脸有点红,我觉得父皇在我母后面前就是一个孩子,只有在大臣面前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 父皇长得很俊美,是鹰国的大王,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威震天下的英雄人物,南征北伐,征战沙场,让我们鹰国从一个小国变成一个势力浑厚的大国。 父皇遇到我母后后不想再杀戮,从此放下手中的剑,由一匹枭狼变成我母后身边无比温柔的绵羊,是我母后将我父皇那一颗暴戾的心变得柔和。 我与母后一样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杀戮,我觉得杀人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我希望这个世界永远没有战争,人与人都可以和平相处,大家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所以我坚决不肯习武,但父皇说我是鹰国唯一的皇子,就算不喜欢习武也得学,不为保护他人,也得让自己可以自保。 听到父皇的话,我竟然萌生了要学武的冲动,只因那时我心中已有了想保护的人,那就是眉儿。 第458章 绝代红颜(九十二) 眉儿是我鹰国骠骑大将铁英的唯一女儿,在一次战役中,大将军战死沙场,眉儿的母后知道后,竟然一刀抹了脖子,追随他而去。 眉儿看着亲人接二连三地离去,哭成了泪人,父皇感念铁将军为我鹰国立下汗马功劳,其女尚幼,所以将她收留在宫中。 我第一次见眉儿的时候,她还很小,睁大新鲜而惊恐的眼睛打量着宫中的一切,但双眼掩饰不了失去亲人的哀伤,她的眼睛很像母后,流淌着一汪清泉,如烟雨朦胧,看起来是那样凄凉无依,看到她的眼睛,我很想让她眼中的烟雨化去。 她叫我无忧哥哥,声音如天籁一般动听,比我自己弹的乐曲还要还好听,除了母后,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如清泉在心中叮咚地响,带给人快乐。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练完武功就过来找眉儿,我会弹琴给她听,她最喜欢听我弹的无忧曲,那曲子是母后用我的名字命名。 眉儿说听了会让她无忧,会让她忘记父亲的惨死,忘记母后倒在血泊中的锥心之痛,在音乐声中她展开的笑颜是那样的绚烂夺目,让人心神一震。 为哄她开心,我与她偷偷溜出宫墙去玩,结果被父皇知道,一顿好打,屁股都开花了,那次她哭成泪人,而我卧在床上七日。 她就每天来替我解闷,坐在我床头,轻轻地唱着她小时候学的曲子,她的声音又软又柔,让我感觉有她的声音相陪,我就是一个月卧床不起都不觉得闷。 身体好了后,我就拉去捉鱼,宫中有一个池,虽然比较偏远,但风景却极好,周围杨柳依依,鸟语花香,她刚开始因为害羞不肯脱鞋子进去,顽皮的我干脆就强行帮她脱了鞋子,她又怒又羞,脸涨得红红的。 在我道歉了很多次后,她才肯给我牵着她的手到池中,池中的小鱼很多,在我们脚底爬来爬去,痒得我们直笑,偶尔她也被脚底游动的小鱼小虾吓到,尖锐地大叫,整个人扑到我怀中,脸红扑扑的,额上还有晶莹的汗珠,但看起来全身已经软绵绵没了力气。 这个时候,我就抱起她往岸上走去,她刚开始拒绝,说被人看见会不好,我对她说哥哥抱妹妹正常得很,她听后也放下心来,不再坚持,她很轻很小,在我怀中乖乖不动,像一只小猫,很惹人怜爱。 她的天赋也极高,经常能举一反三,我教她弹的曲子,她很快就可以学得八九不离十,后来我练武的时候,她就在旁弹琴给我听,我喜欢她的琴音,有她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安心。 在我口渴的时候,她会递上水给我,在我满头大汗的时候,她会将手中的丝帕递给我,带着甜甜的笑,丝帕带着淡淡的幽香,沁人心扉,如她身上的味道,让我迷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忘记了哀伤,梨涡浅笑总让我难以把持,小的时候偶尔碰到她的手或者她的身体,觉得并没有什么,但她慢慢长大了,她递水过来给我的时候,无意间她的指尖轻轻划过我的手臂,我的心竟猛地颤了一下,身体都变得酥酥软软的。 她低下了头,脸微微红了,我竟想拥她入怀。 我被自己突然涌上来的想法惊呆了,我怎会对她有这种想法?她一直叫我无忧哥哥,我叫她眉儿,我以为自己对她的怜惜,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没想到我居然对她产生了这种想法,这让我—— 晚上第一次无眠,辗转反侧,脑海里全是她的身影,她温柔的话语,她浅浅地笑,她袅娜的身姿,心中有点甜蜜也有点急躁。 晚上我竟然做了一个梦,在淡淡的桃花树下,我亲了她。 梦中的她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我情难自控,我羞愧自己竟对眉儿有这般龌龊的想法,我不是一个君子,但梦中是如此的美好,梦中是如此的甜蜜,甜蜜得让人从心里笑出来。 第二天我在看见她的时候,想起昨晚的梦境,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无忧哥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她疑惑地看着我,肤如凝脂,吹气如兰,让我的手都想抚上她的脸。 “没什么——可能是天气热了,所以脸红。” 我胡乱地掩饰着,生怕她发现我龌龊的心思, “是吗?这天气也叫热呀。”眉儿垫高脚帮我擦去额头的汗!她的个子不高,所以我俯下了身子,她轻轻的拭擦着,动作轻柔,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吸入我的肺腑。 她穿着纱裙,风扬起她的裙摆,几根发丝也风中变得凌乱,但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妩媚,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脸又不禁红了,我不禁又为自己的龌龊不齿,我恼自己竟然变成这般,我怒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神。 从此我就开始看着她的身影出神,梦中总会出现她的身影,一天没看到她我就怅然若失,满心惆怅。 我最后终于想明白,我是爱上眉儿了,我不再像以往那般,只是当她是妹妹。 第459章 绝代红颜(九十三) 但让我焦虑的是这个傻丫头,似乎根本就没有看出我对她的心思,我想向她表白,但又怕吓着她,但不知道她的心意,又让我忐忑不安,晚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满脑海都是她的身影。 我害怕开口表白,她会拒绝我,但自己又确实很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我?从此我的日子开始过得煎熬。 以后但凡我练武,我都谴退她身边的宫女,我身边的随从,我就希望天地间没有任何人能打扰到我们。 “无忧哥哥,舞剑的身姿真好看。” 她看着我喃喃地说,双眼如梦如幻,竟然有点痴了,等到她发现她的失态时,她低垂着头,手猛扯着衣袖,脸红若天边的红霞,是那样的迷人。 在那一瞬间,我捕捉到她眼里的一抹柔情,心中狂跳不已,原来这傻丫头心中是有我的。 自这次后,我看她的目光变得更炽热,她总是在我灼热的目光下低垂着头,脸艳若桃李,我发现她偷偷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多,偶尔也会傻傻地看着我笑。 我心中暗喜,我终于等到这个傻丫头长大了,她终于也会想男人了,不知道她的梦中有没有出现过我? 我有些时候恶作剧地故意碰一下她的手指,她就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颤了一下,小脸红红的,那唇发出诱人的光泽,我在想如果我咬一口,她会怎样?会不会如受惊的小鹿? 但我还是没有吻下去,她还小,我要这个傻丫头再大一些。 中秋节那天,父皇与母后在御花园宴请群臣,大家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眉儿坐在我母后的身旁,美目流转,偶尔会偷偷地朝我看来,但当我们目光碰触在一起的时候,她又像受到惊吓一样低下来头,连我母后问她什么都不知道?这傻丫头,看得我又怜又爱。 歌舞声中,群臣觥筹相碰,说话的声音大了,也随意了,居然有几个大臣向父皇提议应该给我立皇妃了。 “忧儿,也不小了,我们鹰国就你一个皇子,你也真的应该早点成亲,生几个皇孙陪伴父皇和你母后。” 父皇朗声大笑,母后也温柔地看着我,群臣更是忙点头称是,宴会一片热闹。 我抬头朝眉儿看去,她的脸变得煞白煞白,没有丝毫血色,拿着果子的手也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变得神不守舍。 这傻丫头,她不知道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她,除了她,我怎会娶旁人? 宴会结束后,我就看见眉儿迅速离席而去,我本想立刻追上她,无奈被父皇拉住说了几句话,等我跑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影。 我急急脚追了上去,前方有几个人影出现在我的眼前,眉儿那跌跌撞撞的身影让我心疼。 “眉儿——等等——眉儿——”我越叫,她走得越快,以致提起裙摆跑了起来。 我冲过去拉住了她,然后谴退了跟在她身后的宫女。 “眉儿,你怎么了?怎么不理无忧哥哥了?”她低下了头,用手抓自己的裙摆。 “眉儿——” “我——我——”她抬起头,欲言又止,泪汪汪的双眼蒙上了一层烟雾,是那样的惹人怜爱。 “我——”她张嘴想说话,但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转过身子想继续跑,我猛地将她拽入怀中。 她哭了,哭成一个泪人,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问我:“无忧哥哥,你真的要娶妻了吗?你真的不要眉儿了吗?” 这傻丫头,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心有多在乎她?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经一早就爱上她?日日夜夜都是她的身影。 我俯下身子,吻去她眼里的泪,我的唇刚刚碰到她脸的瞬间,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但却没有反抗,在一瞬间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感觉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了。 我一把将她抱起,她的身体在我怀中颤抖了一下,显得有点紧张,双眼眨呀眨,如天上的星星。 “无忧哥哥别这样,会有人看到。” 她声音带着欢喜也带着害羞,在夜色下,她的脸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我相信肯定已经通红通红的了。 “看到不更好?最那就不敢再将他们的女人许配给我了,眉儿你也放心了。”我笑着对眉儿说,眼里尽是疼爱。 “无忧哥哥,你真的是喜欢——” “是,无忧就喜欢眉儿,要娶的也是眉儿,除了眉儿没有人能再走进无忧伤的心了。” 我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如搂着稀世珍宝一样,生怕她会突然不见,看着她红红的脸,我禁不住低头再吻了她一口,此时她的眼角依然有泪,但此时双眼却是那样的闪亮,亮过天边的星辰,闪出异样的神采。 “无忧哥哥,眉儿此生定不负你,绝不——” 她说得斩钉截铁,说完将整个头埋进了我的怀中,娇羞无限,这一刻我的心中充盈着幸福,唇角大大地扯起,这傻丫头,我这一生也绝对不会负她,会一直爱着她,护着她。 怀中的人儿小小的,头在我怀中乱拱,弄得我痒痒的,有点想笑,低头一看,傻丫头正在我怀中幸福地笑着,看到她开心,我的心也开心起来,我感觉那晚的夜色也分外迷人,连晚风都是格外的清爽。 就快到她寝宫的时候,她挣扎着要下来,但我却不舍得,总想能抱久一些,抱着她走远一些,我遗憾这路怎么那么近?怨恨她的寝宫为什么不远一些?让我好抱她久一些。 宫人听到声音迎了出来,我就对她们说眉儿的摔了一跤,腿受伤了,所以我抱着她回来,从小我们就亲密无间,大家也不怀疑有其他。 我谴退宫人,直接将她送进寝室,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动作很是温柔,眉儿张大眼睛看着我,眼里是依恋与痴迷。 他钻进被子里,不敢再看我,小丫头害羞了。 我坐在床沿上,不舍得离开,就想这样静静陪着她,但毕竟夜已深,我怕再留在这里,到时传出一些闲言碎语会影响到她,虽然心中很是不甘愿,我还是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眉儿,无忧哥哥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我温柔地说,她听到要走,猛地钻了出来,眼里是不舍与失落。 “无忧哥哥别走。” 她伸出手想要挽留我,双眼带着渴求,我笑笑,但还是决心离去,但她爬起来,用她的小手拉起我的衣袖,不肯松手,我怜爱地俯下身子轻轻吻着她,但就一吻就不舍得松口。 我很努力才强压下心头的汹涌澎湃,她这般留我,对我这般依依不舍,我当时是想要她的,但她是我心中的珍宝,我不想伤她半分,她还小,无忧要等她再长大一些,我们还没大婚,等她穿着大红喜袍嫁给我那天,我才—— 我不能坏了她名声,让宫人轻慢她。 从此皇宫的一些偏僻的角落都能留在我们的身影,在无人的亭子上,我会将她抵在柱子旁狂吻,傻丫头开始懂得生涩地回应我,次数多了,没那么羞涩后,变得主动热情。 我练剑的时候,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出神,眼里是浓浓的情意,眉眼流转的是无尽风情,偶尔她也会在我身旁静静地弹琴,仙乐飘飘,我的身体伴着她的琴音翻飞,手中的剑在风中狂舞,当漫天飞花落在她的头上时,我觉得她就如一个仙子落人间一般。 我会突然飞身过去掠起她,吓得她一声尖叫,她的脸总在双唇碰触到的时候变得陀红,娇美如花。 我当年爱她,爱到骨子里,恨不得将世间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就是这颗心也想掏给她。她开心,我就开心,她难过,我就难过,我不舍得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不练剑的时候,我会坐在一旁弹琴,而眉儿在我的琴音下起舞,衣袖飘飘,舞姿灵动,飘逸若仙,流转的眸子,扰人心思,这傻丫头真是长大了。 一曲舞罢,她就会兴高采烈地冲到我的身旁,双眼闪烁着摄人的神采,我细细擦去她额头的汗,她依然羞红了脸,然后无比依赖地偎依在我的怀中。 “这天下没有男子可以比得上无忧哥哥了。” 她偎依在我怀中喃喃地说,说得我心甜如蜜,满心欢喜。 有些时候我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思念,一大早就去找她,她躺在床上懒懒的不肯起来,有些时候还张开双臂,要我抱着她再睡会,她的发丝凌乱,穿着薄薄的单衣,身姿是那样的曼妙玲珑,我怕我躺下去就不愿意起来。 面对爱入骨子的女人,她这般,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 “懒丫头要起床了。” 我无视她伸过来的双手,我忽略她渴求的双眼,刻意不看她单薄衣衫下的身体,硬是狠下心将她拽起来,但刚拽起来,她又如一条小蛇滑进我的怀中,赖着不肯走,这丫头,越来越会撒娇了,手也越来越不安分。 这丫头不知道,她的无忧哥哥并不是圣人,她的无忧哥哥对她不是妹妹的情感,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渴求。 我拒绝她,她却不高兴,以为我不喜欢她,她那会总是嘟起小嘴,表示反抗,小手更加放肆,我爱她,狠不下心来责备她。 有好几次,我几乎就要失控了,但最后都落荒而逃,因我坚守着一定要等大婚才能要她,她还小,不知道清白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她小不懂事,我却不能这样待她,我爱她,我想给她最好的,我要护她,敬她,宠她。 我不希望她如此珍贵的第一次留有遗憾,她始终是我的,谁也不能抢了去。 第460章 绝代红颜(九十四) 往后,我去了她的寝宫,如果还是不愿起来,我就直接将她拽起来,不允许她在赖在床上,偶尔还是禁不住她的耍赖,两人在床上缠绵片刻,也是点到即止。 时间允许,我会很专心地替她画眉,我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将她的头发梳直,为她轻贴红妆,镜中的她,在我的手中一点点明媚,绽放幸福的笑颜,为博她一笑,我做什么也心甘。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带她到邀月亭搂着她赏月看星星,我会指着广袤的天空对她说哪些是北斗星,哪些是猎户座,她总是将头埋入我怀中安静地听着,温顺得如一个小猫。 清风徐来,伴随着阵阵花香,但更勾我魂的是她身上的幽香,是那样的沁人心扉。 每次都说是赏月看星吹风,但万籁俱静,两个相爱的人独处,一切都是我们缠绵的借口罢了。 这样的日子甜蜜而快乐,我每时每刻都想要她,但我却又想先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光明正大地做我的女人,所以我在漫长的等待中煎熬挣扎。 我们这样在一起半年也没有人发现,但半年后父皇再次提出要我娶妻立妃的事情,他已经命人将那些候选人的女子的画像,送到我手里任我挑选,我把那些画像扔在一角,从没有打开过,反正如果我还不想娶妻,谁也强迫不了我,我的眉儿,我还等她再大一点,除了她,我谁也不娶。 但这些画像却被眉儿看到了,她以为我筹备着立妃子,她以为我抛弃了她,哭着跑了,我追上去拉住她,但任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哭成泪人,瘫倒在地上,看得我心碎如瓣。 我再去找她,她闭门不见我,最后在我的威逼下,她的贴身宫女过来帮我开了门。 我将她们谴退,将她拽入怀中吻她,她开始反抗,拼死反抗也不许我碰她,她看我的眼神也是冰冷冷的,看得我心慌,这傻丫头,想歪了,傻丫头,真的误会她无忧哥哥了。 我将她放回了床上,然后去找父皇赐婚,父皇听后有点愕然,只因我要娶的并不是他原定的人选,所以他有一丝的迟疑。 母后抚摸着我的发对他说:“既然忧儿喜欢眉儿,眉儿又钟情我们忧儿,你就成全他们吧,只要我们忧儿过得开心就好了。” “当初你不是也力排众议娶了我?现在忧儿有了喜欢的人,你何必阻挠?难道自己娶了喜欢的人,就不许儿子娶喜欢的人?” 母后轻声责备着他,父皇当着我的面搂着母后,母后顿时红了脸斥责他:“忧儿,在这里呢?” “自家孩儿怕什么?” 父皇不理母后反抗硬是将她紧紧搂住,他们四目相对,流淌的是脉脉深情,我觉得父皇与母后真的很幸福,我与眉儿以后也要这样相守相依,不离不弃。 当皇上的赐婚的消息传至眉儿的耳朵,她却破涕而笑地对我说:“谁要嫁给你?”但却难掩心头的喜悦。 “看来真是无忧自作多情了,既然眉儿不喜欢我,我去叫父皇撤消指婚。”我徉装要走,眉儿慌了猛跑过来拉住我,整个人倒在我的怀中,双手捶打着我。 自父皇赐婚后,眉儿也不怕别人笑话了,即使有宫娥在旁边也敢偎依在我身旁,我宠爱地看着她,心中已经点迫不及待想大婚那天早早到来,这天我等得太久了太久了。 “眉儿,我一直期待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期待那天将你变成我的女人,一生一世的女人。” 我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眉儿羞涩地低下了头,双手紧紧搂住我,双眼闪着幸福的光芒,我忍不住俯下身子啄了一下她的唇,她的脸变得更红,站在旁边的宫娥忙将头低下,满眼羡慕。 但天有不测风云,在我大婚将至的时候,狄国的大军居然兵临城下,要侵略我鹰国,国内一片恐慌。 父皇却依然镇定自若,他对我说只不过是来了一个小毛猴,你父皇征战沙场,威震天下的时候,他狄离还没有出世呢? 我问父皇要不要将我的婚期延迟?但父皇却豪迈地摆摆手说:“我鹰国的皇子大婚是头等大事,父皇会派人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当送一份厚礼给我的皇儿打大婚。” 父皇的话让我心安,从小到大父皇就是我心中的一座大山,有他在我头顶那片天永远不会塌下来,永远是艳阳高照。 但我没想到,大山也有倒塌的时候,我大婚之日,就是国破之时。 第461章 绝代红颜(九十五)) 大婚那日,我穿着大红的袍子,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兴奋,母后笑我高兴得脸微微泛着粉色,母后还抚摸着我的头,说我是整个鹰国最俊美的男子,我在母后的笑容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今日是我一直翘首盼望的日子,我的内心充盈着幸福与甜蜜,但又带着隐隐担心. 我听朝中大臣说,狄国已经兵临城下,局势紧张,也许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大婚,虽然我想娶眉儿,但我觉得不急在一时,毕竟国难当头。 但父皇却对我说:“狄国虽然是一个大国,但我们鹰国也不容小觑,岂是他想攻就能攻得下?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帝都,谅他有三头六臂也攻不进来,忧儿莫要担心。” “皇儿,虽然鹰国无强将,但你不要忘记,你父皇当年是如何勇猛的,父皇就是鹰国最强的将领,这次父皇亲自上阵,将狄离这小毛猴赶回狄国。” 父皇声如洪钟,他依然是那样镇定自若,似乎一切都了然于胸,他的笑容带着温暖,让我安心。 皇城之内一片喜庆,我携着眉儿的手拜过天地,我的嘴一直合拢不上,笑着完成了一切繁杂礼仪,虽然从早上忙到晚上,但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听到群臣的道贺,看到父皇与母后的笑脸,我的心似乎已经飘了起来,想一切早早结束,可以搂着我的眉儿。 宴会的时候,我的心全系在那娇小的人儿身上,宴会结束,我匆匆忙忙地走进自己精心筹备的新房,此时大红蜡烛正在燃烧,让整个房显得那样的温暖、喜庆。 我轻轻揭开她头上的纱巾,她的脸在烛光中显得如此娇美,我抱起她来到石桌前,准备喝下天底下最甘醇的交杯酒,但就这时,几声尖厉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打破了房中的喜庆。 “城破了——城破了——城破了——”声音一浪高于一浪,握在手中的杯子叮当一声碎成一瓣瓣,眉儿的手颤抖着,脸儿变得煞白煞白,不复刚才的艳美。 外面的响声越来越大,我听到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听到了万马奔腾的声音,那声声马蹄就如踏在心上那样让人心胆俱裂。 虽然我知道有人攻城,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城会有破的一天,这国有亡的一日,许是这个国家平静得太久了,许是父皇在我心目中太强大了,强大到我觉得这个国家会固若金汤。 今日我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恐慌,我握住眉儿的手显得有点颤抖,我拉着她冲了出去找父皇与母后。 父皇叫人带我和母后他们先行离开,但母后缓缓走到他身边,平静地说:“生不同日,死必同穴。” 母后的声音是那样轻,但却是那样的坚定。 “孩儿也不走,孩儿要与鹰国共存亡,要与父皇母后共生死。” 我决然地说,国难当头,让我知道什么为重,什么为轻,眉儿紧紧拉住我的手,显得很慌张。 “眉儿莫怕。” 我轻声地对她说,但此时父皇已经无暇顾及我,他牵起母后的手,与守卫商量着事情,母后回眸看了我一眼,但那一眼却包含着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我的心不由得一颤。 父皇说完将母后拉上马,领着御前亲兵冲了出去,母后再次回眸看我,眼里是不舍与依恋,我总感觉这一眼包含着永别的意味,我总感觉这一眼后此生就无法再见。 我冲了过去,但被将士们拉住,他们不理我的反抗死命地将我往后拽,我知道父皇是命令他们将我带走,但我不想独自偷生,那一声声城破了让我知道现在面临的是什么?等待着父皇与母后的是什么? 也许父皇的前半生战功赫赫,威震天下,所有他睥睨着一切外来的进攻力量,但他不知道这局势已经风云变幻,国家不发展就面临在淘汰,也许是安乐的生活,已经让我们忘记忧患。 而我一直在父皇的庇护下,从来没有想到有一日鹰国会兵败如山倒,固若金汤的城池会不堪一击。 眉儿的手在颤抖,她的身也在抖,将士拽着我往后走,我眼看父皇与母后的身影越来越远,我睁大双眼都无法看到母后的双眼,我无法形容那瞬间的疼痛,我无法形容此刻我的悲伤。 但颤抖的眉儿让我心疼,我无法扔下她,冲过去与父皇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我跟着将士们快步离开,我要带眉儿带安全的地方后,然后再去找父皇。 但那震天的呼喊声,那凄惨的喊声,那让人全身都颤抖的鼓声却越来越近,那万马奔腾的声音已经如近在身旁,父皇、母后的身影我已经看不见,心痛得要撕裂开来。 孟将军带着我向前冲,他说皇宫后背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可以暂时躲避一下,这个地下室只有父皇、我和寥寥几个大臣才知道,刚才形势危急,父皇把我托付给孟将军,但父皇却不肯去偷生,国破了,他宁愿与这个国家一起存亡。 刀剑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敌军骑着快马箭一般冲了过来,整个皇宫一派混乱,我看见我们鲜血四溅,我看到了鹰国的士兵一个个颓然地倒了下去。 他们是那样的勇猛,如天神一般,刀起刀落,血肉横飞,我呆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我从来没有看到人的头颅就这样一刀砍断,然后飞到它处,我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惊恐的声音,我的血凝固了,我的脚颤抖了。 我的世界从来只有鸟语花香,我的世界只有仙韵飘飘,这一切一定是假,一定是假的,我不相信。 我听到眉儿恐惧到极点的尖叫,我整个人镇定下来,这个时候我有责任保护她,我有责任让她不害怕,我抱起她就走,此时她已经吓得脚都软了,根本无法前行,如小兽受到惊吓一般。 但他们有一部分有看见我们在撤退,都追了过来,似乎要斩草除根,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撤退,我无暇多想,只想着逃离,只想好好保护怀中的人儿,但敌军的速度太快,一眨眼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并且目标似乎都是对着我和怀中的眉儿,我左躲右闪,但依然险象环生。 “孟将军,你先带皇妃过去,我随后跟你会合,这是命令。” 我将眉儿抛给他,他接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一个敌人拉下马,然后跃上马背。 “你们给我拼死保护皇子,命在皇子在,皇子在命在。”孟将军的话一说完,抱起眉儿奔驰而去,眉儿吓得目光呆滞,不发一言。 在将士的死命保护下,我满身鲜血躲进了那条秘密的地下通道,但我左等右等都见不到孟将军与眉儿,外面震天的打杀声依稀可闻,我的心如刀子在上面割了一下又一下, 我的父皇母后怎么了?我的眉儿怎么了?我想冲回去寻找他们,却被众将士死死拽住,谁都知道此时出去是死路一条,谁都知道谁暴露这一地道,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这条地道我很早就听父皇说过,说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修建的,但鹰国多年安定,这地道也荒废了,但父皇说地道里面有一个骷髅骨头,里面放着一张地图,这是一张藏宝图。 父皇将鹰国的财富转移了一部分到此,地道的另一头是通往离山,一处偏僻的地方。 但我此时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藏宝图身上,外面兵荒马乱,我的眉儿怎么了?那么多血,那么多战马嘶鸣,那么多明晃晃的刀剑一定吓着她了,她一定是怕极了,我想大声地喊发泄心中的悲愤,但却喊不出来。 我在洞中等了两天,不吃不喝,最后被将士们打晕抬着离开了,为了防止我吵闹,他们点了我睡穴。 等我醒来时,身上的大红喜袍没了,我已经换上了普通的粗布衣,同时也被易容了,我身处的地方已经不是鹰国,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鹰国,鹰国已经灰飞湮灭,已经成了历史,这是一个比我鹰国更为弱小的国家——边国,也也就是你的故国。 “我的父皇母后呢?”四周一片寂静,没有敢答我。 “我的皇妃呢?”所有人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吭一声,我抓住其中一个将士的一领,大吼着:“他们究竟怎么了?” 所有人刷的一声全跪在地上,神情是那样的悲痛欲绝,我的手一软,无力地松开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哀伤漫遍全身,侵蚀全身各处,身体一阵冰冷,如掉进冰窟里一样。 “皇子节哀——皇子节哀——” 他们还叫我节哀?他们还叫我什么皇子?家亡了,国破了,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皇子? “他们究竟怎么了?”我怒吼,如困兽在嘶鸣,声音颤抖得连自己都不相信,明知道结果,但依然心存侥幸,明明已经绝望,为何还要萌生新的希望? “皇子——”声音悲恸,他们的泪水都无声滑落,我的家没了,他们的家也没了,我的亲人不在了,他们的亲人不在了,我的国灭了,他们也一样无家可归了,我们都成了一群无家无国的人了。 我想失声恸哭,但声音却埂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心从来没有如此哀伤绝望过,从来没有如此痛心彻肺过。 “说——他们怎么了?我有权知道。”我冷冷地说,眼神空洞无物,但依然没有人告诉我,直到好多天后,我才知道帝都被攻陷了,大火在帝都的天空燃烧了三天三夜,鹰国富丽堂皇的皇宫在火光中灰飞烟灭。 我所有美好的记忆都随着火光消失,我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足迹,我与眉儿最喜欢邀月亭也在火光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把我们曾经的旖旎全部埋葬。 堆积如山的尸体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那些从大火中逃生的人说那火烧尸体的焦臭让人作呕,那种气味弥漫在鹰国上空三天不散。 父皇的头颅被狄国将领割了下来,尸首分离,听说母后发疯地抱住父皇的尸体,在战场如一个疯子般大喊大叫。 疯狂的母后让整个战场有一瞬间的寂静,很多年后人们说起那惨绝人寰的一幕,都会黯然神伤。 母后在火光滔天的的皇宫发疯地叫,发疯地喊,她目光呆滞地悲歌,声音哀切,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竟没有一个人忍心将刀刺向她,歌罢,母后拿起地上的剑狠狠地刺向心窝,那一刻是她是那样的绝然,她对着千军万马大笑,笑得倾国倾城,笑得风情万种。 母后倒下了,她匍匐在父皇那具已经没有头颅的尸体上继续唱着,哭着,她说:“桓,我这就找你去,看不见不要害怕,婷儿会牵着你的手,婷儿会牵着你的手到永远,直到永远。” 母后的声音轻轻柔柔,似乎是在对情人呢喃低语,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似乎是一个待嫁的新娘,她的脸上带着圣洁的光芒,即使满身血污,却让人不敢直视。 母后就这样伴随着父皇离去了,离开了这人世,离开了忧儿,让忧儿一个人孤独而寂寞地活着,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第462章 绝代红颜(九十六) 我大病了一场,如果不是眉儿,我早就一刀了解了自己,天大地大,我已经没有家,海阔天高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 我痛苦地活在一个角落里,我感觉我整个世界灰暗一片,我再也找不到一丝光亮,我再也看不到一丝希望。 我晚晚在噩梦中惊醒,梦中父皇声如洪钟地对我说:“忧儿,有你父皇的一天,我们鹰国不会倒的。” 但却只一瞬,父皇的头颅就已经飞了出去,鲜血直流,我大喊一声,醒了过来,满头大汗,全身颤抖不停,连心都在抖。 我坐了起来,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呜呜地哭,我怕惊醒外面的守卫,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夜是那样的清冷,心是那样的悲凉,哭累了,哭得无力了,倒在角落睡着了。 梦中出现母后甜美的笑容,梦中母后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丝,梦中母后细细地弹唱,父皇深情如海的眸子一路追随着母后,梦中父皇紧紧搂住母后亲昵地说:“自家孩儿,怕什么?” 母后的脸飞红,艳丽得如天边的晚霞,那一刻我的心是那么温暖。 我穿着大红喜袍,母后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孩儿是全鹰国最俊美的男儿。” 我红着脸抱起娇美如花的眉儿,但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声凄厉的高喊:“城破了——城破了——” 声音是那样的悲凉绝望,我往外面看去,沙尘滚滚,千军万马如洪水般像我们涌来,打杀声震天,哭声求救声让我的心是那样的惶恐。 我回眸向父皇求助,血,满地的鲜血,父皇的头颅已经飞了出去,母后举着明晃晃的剑绝望地刺向心窝,是那样的决然。 “不——不——不要——” 我朝着她大喊大叫,我用上我所有的生命在呐喊,但母后却充耳不闻,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剑贯穿她的全身,我还到她的背部露出微微的剑尖,血冲尖上一点一滴地滴落下来,她回眸依恋地看了一眼我,就倒在血泊中。 梦中母后一点点挪动身体,爬到父皇身边喃喃地说:“桓,不要怕,有婷儿牵着你的手,有婷儿牵着你的手。” 母后不停地说,直到她已经无力再说一句话,她临死前,紧紧握住父皇的手,握得是那样的紧,那样的有力,没有眼睛,没有头颅的父皇能感受到母后手心的温暖吗? 我的心很痛,全身都在痛,痛得呼吸不了,整个人大喊一声,痛醒了,醒来后我就再也无法成眠,我卷缩在角落,一个人坐到天亮,我害怕入睡,我害怕再看见血淋淋的场面,我害怕再在梦中痛醒,但白天清醒的时候心就不会痛了吗? 支撑我从这个阴暗角落走出来的动力就是眉儿,虽然将士们说孟将军已经被杀,虽然他们都说皇妃估计已经—— 但我从来不相信眉儿也离开了我,我知道她会一直活着等我,活着等我来接她,等我轻轻搂她入怀对她说:“眉儿,不要怕。” 我从没有放弃去寻找她,我从没有放弃去打听她的消息,我知道她一定在某一个角落静静地等着我。 但探子打探来的消息将我所有意志全被击溃,他们吞吞吐吐地对我说:“皇妃已经成了狄国皇子的女人。” 他们低垂着头对我说,他们居然对我说,眉儿已经成为那个让我国破家亡的狄国皇子的女人?他们的话如晴天霹雳,我发疯地冲了出去,我不相信这是真的,眉儿是我的,她是我的,她怎可能成为—— 我冲到屋外,徒手劈打着外面的巨石,一下又一下,石块沾满了鲜血,我的双手变得血肉模糊,但我却不感觉到痛。 所有跟着出来的将士远远地看着我,谁也不吭一声,天地之间,万籁俱静,只有我困兽般的嘶鸣,只有我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左手拍打得血肉模糊,右手接着拍打,一下又一下,血汹涌地流出来,但依然感受不到疼痛的滋味。 后面的将士没有一个人敢过来牵我,没有一个人敢哼一声,他们能体会到我心中的痛苦吗?他们能知道我心中的屈辱吗? 苦苦守候了那么久的人儿,那个已经拜过天地,携手走进洞房的妃子,转眼却成了别人的女人,变得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真好笑,实在太好笑了。 亡国之恨,杀父杀母之仇,夺妻之痛,我多恨狄离,你知不知道? 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将我心中唯一的火光都要熄灭?为什么?我倒在地上哀嚎,声音是那样的沙哑绝望。 夜半,下了一场大雨,雨刺骨的寒冷,湿了我的发,湿了我的脸,湿了我的身,更湿了我的心,我曾经如阳光般明亮的心在这一夜变得灰暗潮湿,从此再也明亮不起来。 这个世界原来并不是你不打别人,别人就不招惹你,原来并不是你不抢别人东西,别人就会放过你,原来并不是你不伤害人,别人就会对你好?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平等,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公义,这个世界只有罪恶,只有杀戮,只有仇恨。 但我不甘心,我不舍得我的眉儿,我知道眉儿一定是被逼的,她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对抗一个强大的男子? 但只要想到她受到那个男人的侵凌,我就心就如刀割一样,此时眉儿一定会生不如死,她的心一定很彷徨,很难过。 无论多难,我都要将眉儿救出来,今生今世好好疼她,好好爱她,不会再让她手一丝一毫的伤害,但关于眉儿的消息似乎中断了一样. 我的人只打探出眉儿穿着大红喜袍被送进狄离的营帐,第二天她衣衫不整地出来,她这一夜成了狄离的女人。 第463章 绝代红颜(九十七) 但这一夜后我的眉儿似乎就在这个世界消失了,没有人再看过她,也没有人再谈论起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恐慌,我害怕眉儿已经遭到了狄离的敌手,我害怕我真的永远都找不到她,我害怕眉儿的反抗,她过激的言语刺激到狄离,所以—— 我晚晚看着屋顶到天亮,眼神空洞,内心焦虑,心似乎有万种虫子吞噬着,难受得想大声呐喊,烦躁得坐立不安,我不知道眉儿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是生,还是死。 在寂静的夜,我有时如一头发疯的野兽在绝望地嚎叫,但却从来没有人敢出来劝阻我,也再也没有人能用手轻轻抚摸一下无忧的脸,无忧的发,将无忧揽入怀中。 从峰巅跌入地狱,国破家亡,我再见不到疼我的母后,我再见不到父皇,躲在暗处,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天大地大,我一个亲人都没了,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我曾想过要去刺杀狄离,报杀父之仇,夺妻之耻,亡国之恨,但要杀他谈何容易?我对他的仇恨并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忘,相反却越来越深,对他的恨已经深入到骨髓里。 我每天就在仇恨与思念中度过,这双重的折磨让我变得疯狂。 让我惊喜不已的是,你这个边国的公主竟然是狄离未过门的妻子,近在咫尺的边国公主居然是他的皇妃,知道这个后,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我心头萌生,然后生根发芽。 我一定要让狄离也尝试到失去亲人的滋味,我一定要让他也尝试到失去自己最心爱的人的那种锥心的痛。 我改名莫忧,煞费苦心地去接近你,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被你的美所震慑。 你的美不同于眉儿,眉儿的是一种柔婉美,美得让人怜爱,我曾以为眉儿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但见了你知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比她更美。 你像一个误落尘世的仙女,是那样纯真无邪,是那样的快乐简单,你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似乎不知道人世间还有忧伤。 你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明媚,如春日的暖阳。 看着你的笑脸,我冰冷的心竟然感到一丝快乐,看着你那如清泉在流淌的双眼,我阴暗的心竟然射进一丝光亮。 你喜欢跳舞,经常踏歌而舞,看着蝴蝶在花丛中舞动,你的双手就禁不住要舞动起来,衣袂飘飘,长发飞扬,不停旋转的身体是那样的灵动,飘逸,如一个山间的精灵一般摄人心魄,让人的眼睛不能移开。 你的歌声如清泉般甘甜,如铃铛般清脆,如天籁般让人迷醉,听到你的歌声,我的心中竟然能感到幸福,脑海总能出现父皇、母后还在的幸福画面。 你很喜欢唱歌,整天都哼着快乐的歌,在花丛中起舞,那身影、那歌声都让人心醉。 那一刻,我妒忌那个叫狄离的男子,他不配拥有如此美好的女子,我也不允许他拥有如此美好的你,我要他一世痛苦,我要他一世都觉得耻辱,我要将一切都毁灭,我的心越发残酷阴暗。 我想方设法地让你爱上我,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你很单纯,即使轻轻吻一下额头都会娇羞无限,稍稍拥抱一下就会红着脸跑开,即使已经有了亲密一点的接触,两人的相处她还是显得拘谨,显得被动。 我此时脑海中浮出一个残酷的想法,你越是清纯,越是美好,我就让你变得为所有人不齿,你越是能让人感到幸福,就让你成为他狄离的痛苦,成为他的耻辱,成为他一生的痛。 他狄离夺我的妻,我就毁了他的妻。 在我的谋划下,你爱上了我,对我极为信赖,你虽然曾经犹豫过,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信任我,跟随我离开。 你们边国宫廷守卫松懈,而我亦筹谋已久,带你离开,并不费劲,我们踏上去狄国之路,一路上你时而忧伤时而兴奋,但却更是依赖我,如一个懒懒的猫儿卧在我的怀中,身体柔弱,惹人怜爱。 偶尔马车停在旷野,你会冲出去在风中起舞,杂草在你身下变得是那样的柔美,花儿在她的笑容中变得黯然失色,让我有过一瞬间的失神,这样美好的女子怎会落入人间?这样的女子谁会忍心伤害? “颜儿,我也曾犹豫过,挣扎过。我也曾经是一个良善之人,不忍苛责一个宫人,不愿伤害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灵,哪怕是一个鸟儿。” “但仇恨盖过了我的良善,我只要想起我的父皇被人砍下头颅,母后惨死,想起昔日家国不在,皇宫血流成河,还有我的眉儿被迫委身狄离,我就恨,我就恨得毁了一切。” 狄离这个杀人狂魔,他没有资格拥有你有这样的女子,他的妻子应该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他的妻子应该是全天下最肮脏最下贱之人。 我每次对你升起的柔情,在想到狄离的时候烟消云散,你越是美好,我的心就越是灰暗,我心中的怒火就越盛。 我的眉儿曾经也是那样的美好,是狄离他玷污了她,他夺了我的妻。 在客栈,我是故意引诱你,让你失身于我,当你圈着我的脖子,虽羞涩,但全身心信赖我,那清纯而又充满爱恋的目光,让我掉进冰窟的心都暖了起来。 那一刻,我心里涌上无尽的柔情与怜惜,舍不得你痛,生怕力气大一点,都会弄伤你,只想好好护着你。 但我突然想起了我的眉儿,想起我的眉儿与狄离在帐中的一夜。我所有筋骨都疼痛起来,于是我对你极为粗暴,不再温柔,我想着,他怎样对待我的女人,我也要怎样对待他的女人,并且我要比他狂暴百倍。 我记得你睁开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粗暴,但你却忍耐着,我记得你当时只用小手轻轻推我,因为疼痛,你的眼睛都笼上了烟雾。 你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冷酷,我所有的血似乎都可是结冰了,我那时就是一头野兽。 但即使这样,你也没有生气,你反而伸出双手来抚摸我那满是汗水的脸颊,用手摸摸我的发,带着对我的爱,笑得温暖,那一刻我居然觉得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美好。 你的手很柔,很暖,如母后曾经温柔地抚摸,让我的心平静,你很乖,乖得让人怜爱,在这一瞬间我很愧疚,我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无辜的女子,我不是人。 那晚你累了,在我怀中安然入睡,睡得是那样的香甜,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幸福,同时你柔软的身子也温暖了我冰冷的身和心。 这一晚我却无法再入睡,我的内心在痛苦地煎熬,我在善与恶中挣扎,我在情与恨中徘徊。 颜儿,你真的很好,你是极美的,美得扰人心神,惑人心智魂魄,你是柔弱的,让人见之就想好好护你,爱你,宠你。 你又是温柔的,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温柔,无论是你的身体,还是你的眼睛,就是你的发丝,都感觉是柔和的,靠近你会莫名的宁静心安。 同时你又明媚善良的,你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温暖,温暖得总想让人靠近你,你的温暖,你的明亮,对我这种处于黑暗中的人,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就是我黑暗中渴求的那丝光亮,让我想向你走去,你是我溺水的那根稻草。让我很想狠狠地抓在手中。 颜儿,靠近你,真的让人会上瘾,我曾无数次想过放弃报仇,放弃伤害你,从此真的带着你远走高飞,找一个平静的角落过一生,从此生儿育女,幸福简单地过一辈子。 看到你惊慌,我竟想紧紧搂着你,我不舍得伤害你,不舍得让你难过,看到你哭,我竟心疼,我内心从没有试过这般挣扎,煎熬。 颜儿,我当初跟你说的去看大漠落日,看烟雨小桥,去品各地美食,并不是骗你,我曾经真的有这么一个打算。 只是我的良善最终被仇恨这个巨兽吞噬了。 第464章 绝代红颜(九十八) 每次我想到与你找一处世外桃源,好好过日子,我就想到了眉儿,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绝望地活在这个世上,我不能让她过得如此孤独,我不能抛弃她。 没有我她的日子应该怎么过?我一定要找到她,想起眉儿,我的心不再挣扎,我的心不再煎熬。 颜儿,你是唯一能够拯救我的人,若我能抓紧你,许我这一生就不会这般了,但可惜我的良善终究是败给了仇恨,败给了疼痛。我要报仇,我还要救眉儿,我不能带着你独自苟活,而让眉儿这般屈辱地活着! 我对自己说,这一切不怨我,要怨就怨你的命,怨你的夫君是狄离,怨你是他的妻,我是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的,他带给我多少伤痛,我会百倍还给他。 我一想到狄离,一想到眉儿,一想到没有头颅的父皇,倒在血泊中的母后,我的心就变硬,我一定要将你毁了,我要狄离痛心疾首,痛不欲生。 我带你到青楼,我要你耳濡目染间褪去所有青涩,褪去所有羞涩,失去所有美好,我让你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贱女人。 白天我离开你,扔你一个人在一间空荡荡的房子里,我要让你一个人感受什么是寂寞,什么是孤独。 我买通老鸨,让你安排临近的两间房的女子说着世界上最粗鄙的话,我要他们说着让人羞愧的话语,我要将你整个人颠覆。 我要将你的自尊践踏在地上,我要你将最后一点廉耻心都丢了,狄离的女人只是莫忧一个玩物,我玩够了就会扔回给他。 我不肯要你,我想等你求我,但即使耳闻目染,你依然是羞涩的,你依然做不出那些女子的动作,说不了你们说的话,你这十几年的教养和宫训,已经深入了你的骨髓里。 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也是饱受折磨,我也是想要你的,你知道我要用多大意志力才能克制自己离开吗? 即使我这样对你,你也不怨我,从不说一句重话,只是静静地等着我,每天我一回来,你就会冲过来抱住我,脸上绽放着绚烂的笑容,你应该是太寂寞了,整天呆在一个房内,不见一缕阳光,没有一个人与你说一句话。 你曾试过跑出外面一次,那时我就站在高处看着你,你的双眼茫然,虽然白衣素颜,但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堂中,竟是那耀眼,耀眼得让所有人的黯然失色。 我派人去挑逗你,你如一个受惊的小兔,猛地逃窜,惊恐的双眼到处看,我知道你现在在寻找着我,而我就在你最惊恐的时候,如救世主那般出现在你面前,斥退那个我买通的狂徒。 你偎依在我的怀中,搂得我是那样紧,似乎是溺水的人找到一根浮木。 从此你再也不敢走出房中一步,你完全成为我养在笼子的小鸟,我折断了你的翅膀,我就是放你在掌心,你再也不会飞走。 我用了很长的时间去改变你,去调教你,看着你一点一滴的变化而兴高采烈。 在我煞费苦心下,你终于在男女之事变得主动,但你心思单纯,全身心爱我,即使狄离再出色,让你去勾引他,你不会这样做,我只能给你下了销魂散。 我看到你拼死反抗,我听到你大声的求救,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忠贞,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忍耐力,被我下了如此重分量的销魂散,你居然还有勇气推开一个如此出色的男子,你居然还有力气义正言辞地斥责他。 但你一个弱女子,如果能敌得过一个同样被我下了药的男子? 我听到你凄厉而绝望地求救,我听到你声嘶力竭地喊我的名字,我的心颤抖了,身体了颤抖了,心竟如刀割一般。 你沙哑着声音喊我的名字,你祈求我在最后一刻能将你救走,那一刻我恨不得冲进去杀了狄离,那一刻,我竟然感觉到是自己的女人,再次被别的男人侵犯一样,心里憋得难受,心中觉得耻辱。 我是不舍得你的,我又嫉妒又愤恨,百般滋味,我想冲进去的,我问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愤怒?为什么会这般煎熬?但没有答案。我的心似乎又一千之箭射进去一样,疼痛难忍。 最后我痛苦地蹲下了身子,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我蒙起耳朵不敢去听,心隐隐地痛,尖锐并且迅速遍布全身。 我觉得这段时间竟是那样的漫长,漫长得如一生一世,漫长得似乎耗尽了我所有的生命。 狄离终于离开了,我的心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我走了进去,你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那样的茫然,那样的绝望,你看见我回来,显得很惊恐,你跪地上求我原谅,你跟我说你不想。 你满脸苦楚,泪水如缺堤的水汹涌而出,我嫌恶地推开你,明明是我将你逼上这一条绝路,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居然有点怨恨你,怨恨你竟然没有逃过他的魔爪,怨恨你最终还是被他降伏。 我说着让你崩溃话的,当你听到那个玷污你的男人,竟然是你的未来的夫君狄离的时,我记得你的脸变得煞白煞白,没有一丝血色,全身颤抖得厉害,看见你这样我竟然觉得解恨,我看到你痛苦就感觉狄离痛苦一样,感觉畅快淋漓。 我冷冷地看着你,我残酷地笑着,我当时的笑声一定是很恐怖很阴冷吧。 颜儿,当时我是恶魔降服了,成了恶鬼。 我一步步地将你逼上绝路,我一步步地将你推下痛苦的深渊,我用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你的人生,我遥远地看着你坐上马车,当那喜庆的迎亲队伍离去,当那喧闹的声音暂停,我的心竟然空空的,空荡得让我害怕。 似乎你的离去,连我的心也掏空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 我完全可以想象到你的处境,还有狄离的愤怒,当他揭开你头上的红纱,他会是如何的羞辱?他会是如何的绝望?但这就是他应得的报应,是他的报应。 想到这里我放声大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飘得很远很远,我笑了很久很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但我却感受不到多大的快乐,原来伤害一个人去报复另一个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快乐。 我跌坐在地上,风呼呼地吹过,吹乱了我的发,吹迷了我的眼,但吹不走我心中的痛。 我在旷野中坐了一整晚,心憋得很难受,有点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天亮的时候,我站了起来,吹了一晚的风,原本冰冷的心变得更加冰冷,我禁不住要打探你与他的情况,我希望他会愤怒,我希望他痛不欲生,但同时我也希望你不至于太受罪。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起你,想起你曾经的温暖,想起你曾经轻轻抚摸我脸颊,抚摸我发丝。 你的手真的很暖,你的眼真的很温柔,想起心就会暖,心就会痛,并且很痛,但我对你的怜惜,总会被我对狄离刻骨的恨所覆盖。 如我所料,狄离当晚暴跳如雷地离开,连续七天都没有再踏进他的新房,七天后他带兵出征乌国。 我知道他一定是想避开你,回避一些他更本不想面对的事情,也不敢面对的东西,这世间有多少男人可以忍受,在妓院嫖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听到探子送来的消息,我心中畅快,我的目的达到了,狄离一定是气极,才会新婚夜抛下自己的娇妻,请命上战场。 狄离这一走就走了一个月,而这个月里我听说你几乎没有与人说过一句话,你的脸上再也看不见笑容,府中的丫鬟都说他们皇子娶了一个哑巴似的女人,虽然长得如天仙一般,但却冰冷孤清,怪不得他们的皇子新婚就上了战场,任谁也不愿意对着一块千年寒冰。 我从来没有想到如此一个快乐的女孩会与千年寒冰联系上,听到这些话,我竟然有冲动想要过去看看你,就看一眼也好,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狄国的虽是皇子府,但守卫比边国的皇宫,还要严密,那是一个龙潭虎穴,每去一次,都要周密地部署,容不得一丝疏忽。 我去了又如何?我相信你此时最恨的是我,你最不想见的人也会是我,我见到你,只会让你的伤口再次撕裂,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敢去看你,你那冰冷的眸子现在竟然让我的身体战栗,在你面前我觉得我是那样的肮脏,那样的卑劣。 一个月后,狄离凯旋而归,但听说还带回了一个女子,在他们的描述中,我竟发现与眉儿是那样的相像,我当时连手都颤抖着,我实在太激动了。 我的眉儿还活着?她终究是没有舍弃我,我整晚睡不着觉,恨不得马上飞过去看过究竟,但同时我的心也很紧张,我害怕那个女人并不是眉儿,到头来空欢喜一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飞得越高,跌得越重。 但狄离的府中守卫森严,哪能说闯就闯?并且一经抓住,我的下场必定很惨,对我这个鹰国皇子,他绝对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我必须要让眉儿知道我还活着,如果她知道我活着,你一定很开心。 想到她的笑脸,我竟然禁不住扯起唇角笑了起来,这是那么久以来最真心的一次笑。 很快又传了消息,说你被贬为奴,而我的眉儿却成为他的妃子,你定是认识她,她是狄离的眉妃。 第465章 孤独无依 我听到你被贬为奴,我是难过的,愧疚的,如果不是我,你依然是那个快乐的小公主,是我毁了你,是我将你拉入了地狱。 但同时我更为我自己难过,我的皇妃居然成了仇人的妃子,我感到我的心在滴血,一滴又一滴,无论敷上任何药,那血都止不住,直到身上连一滴血都流不出来。 但同时我又是庆幸的,因为我的眉儿,她还活着,你出嫁是陪嫁的宫人,里面就有我安插的人,我给了眉儿的画像给他们,他们确定狄离的眉妃就是我的眉儿。 眉儿一定是知道我太寂寞,太孤独,所以她活了下来,她一定是撑得很辛苦才活下来的,我以后绝对不会负她,我暗暗发誓。 虽然进狄离的府邸见她一面不容易,但送了一封信函给她并不是太难,书信送出后,我就焦急地等待她那边的回音。 我想象她收我信函那一瞬间的狂喜,我想象她开心得流泪的样子,竟然一夜无眠,许是我的心太振奋了,振奋到连续几夜不睡也不觉得倦。 亡国之仇我无法报,我也无能力报,狄国过于强大,狄离的武艺也在我之上,我与他们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我能让他的心如此痛,也许已经是对他一个很好的反抗。 上天能让眉儿活下来也许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余下的日子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将我的眉儿救出来,然后一起远走他方,不理世事,忘记仇恨,努力地让自己平静地活下来。 我每天心急如焚地等待,但我苦苦等待了几天,竟然等不到任何回音,后来有人来告诉我,眉儿看到信函,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说一句话,更没有给我捎回只言片语。 她是忘记了我吗?亦或是她害怕我会介意她已经失去了清白? 这傻丫头,但无论她现在变成怎样,无论时间怎么推移,她都是我无忧心中最美的新娘,都是我最爱的眉儿。 我以后会加倍地疼爱她,两人相依相守,忘记所有的仇恨,忘记心头所有的痛,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也许这也是母后所希望的,这也许也是我愿意走的一条路,因为仇恨让人变变得疯狂,让人变得人不像人,让人的心永远痛苦煎熬。 我的信函一封又一封地送至她的手中,但每次她看了都不对我说任何话,我等不对她半句话,这让我的心彷徨,恐慌,煎熬。 我觉得这样等下去我会疯的,这样的等待是多么的磨人,这让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她一面。 我开始筹谋着怎样进入狄离的府邸见她一面,就在此时我终于收到了眉儿的信函,我颤抖着手打开,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说,但让我失望的是她竟然在信中叫我忘记她,她居然叫我忘记她! 我如何能忘记她?我守候了那么多年,我等待了那么多年,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我如何能忘? 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泪都已经铭刻在我的心中,叫我如何能忘?叫我如何能弃?自从收到眉儿这封书信后,我更是烦躁得一刻也静不下来,像一个随时要发怒的狮子,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煎熬。 将士们还没有准备妥当,我就决定贸贸然潜进去,虽然大家都阻止,但我一意孤行,我约她在府中一处僻静的地方相见,那天她依约而来。 她还是那样美,她还是那样柔弱,她还是那样惹人怜爱,此一见让我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我见到她的瞬间,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我紧紧搂住她,害怕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就此不见,我害怕一松手她就会不见。 她哭了,泪水随着她的脸颊滑落,是那样的冰凉,她的哭声是那样的悲切,我轻轻拂去她的泪水,再次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这种感觉真好,我整个人都踏实下来,似乎天地间我不再孤单。 但很快她竟然用手轻轻推开了我,然后泪眼婆娑地对我说:“无忧哥哥,我们错过了,真的错过了。” “现在的眉儿已经不是以前的眉儿,你就当我在那场暴乱中死了吧。”听到你的话,看到她的眼泪,我心如刀割。 “无忧哥哥不介意,你依然是我的眉儿,从来没有改变,从来没有改变。”我将她重新拽回怀中,但她最后还是挣脱开了,那一刻我突然很慌乱,感觉我要真正失去了眉儿。 “眉儿,我们拜过天地了,我们已经夫妻对拜了,你已经是我的妻了,你已经是我无忧的妻了,你叫我怎样忘记你?” “我们只是错过一时,但还没有错过一生,我们离开这里好吗?无忧带你离开这里好吗?无忧一定可以给你幸福的生活?” 我充满渴求地看着她,我希望看到她点头,我希望听到她说好,但是她居然朝我摇头,虽然她的脸是那样的酸楚,虽然她的眼睛泛着泪光,但她那头摇得是那样的坚定,我的心在瞬间冰封。 “眉儿,我才是你的夫君,难道这十几年的感情都敌不过你们的一两年吗?难道你要将我们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吗?难道你真的不爱无忧了吗?无忧真的不介意,眉儿跟无忧走好不好?无忧会想办法带你离开的,好不好?”我哀求着她,希望她能改变主意。 但她还是轻轻地摇头,摇得要我心碎。 “眉儿,你爱上了他?”我绝望地看着她,哑了声音。 “我不知道,他并不爱我,但我不想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想让眉儿过得开心,无忧哥哥你就忘记眉儿,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相依相守,眉儿实在不配得到你的爱,因为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她坚定地看着我,没有半丝犹豫,我的心似乎穿了一个大洞。 “无忧哥哥,眉儿真的曾真心爱过你,但你来得太迟了,太迟了,我们真的已经错过了,现在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你的身是他的,难道你的心也是他的了?” 她却没有辩驳,我们的十几年,抵不过她与狄离的两年。 我以为上天会眷顾我,将眉儿还给我,原来我是真正失去了她,这天地间,就只有我了,没人相伴了。 国破家亡,我一点作为都没有,女人被夺,我一点办法都想不到,如今自己连死都没有勇气,连我都瞧不起自己,连我都不禁嘲笑自己,唾弃自己,这个世界还有谁不唾弃我?有谁还在乎我? 虽然眉儿是如此决然地拒绝了我,虽然她的话是那样的刺心,我怪她绝情,我怪她变心,但我还是无法恨她。 我只恨狄离,如果不是他,我依然是一个快乐的皇子,有父皇、母后的疼爱,有眉儿相伴,日子是那样的幸福,如今一切都幻灭了,我变得一无所有,无依无靠。 我的眉儿她已经忘记她曾经也是一个鹰国人了,当听到她求我放下仇恨,不去伤害狄离的时候,我心里难过极了。 原来一个人变心可以变得如此快,原来一个人变心可以变得那样的彻底。 那一刻,一股怒火充斥在我的胸腔,我的身体就快撑得裂开,我扬起手掌,很想狠狠地一掌掴下去,她居然为一个灭掉自己国家的男人求情?难道她体会不到我心中的痛吗?难道她不知道你这句话是多么的残忍?对我是怎样的一种伤害吗?她不知道你这句话如一把尖刀刺向我的胸膛吗? 我冰冷地看着她,那一刻整个人如掉进冰窟一样冰冷。 她愧疚地看着我,仰起脸,闭上眼睛,等着我这一掌落下来,我颤抖着手,但这一掌我最终没有落下去,我还是狠不下心去掴你那已经微微苍白的脸,我悄无声息地离开,带着绝望,带着满身的伤痛。 我对自己发誓,以后这个女人的事情我再也不过问,路是她选择的,是好是坏也得让她自己来承受,我对自己说我不会再见她一面,我要努力去忘记一切,尽量平静而卑微地活着。 我忘记我是怎样离开这个府邸,我也不知道我怎样离开眉儿,我的灵魂似乎没有了,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我在黑夜中一个人狂奔,奔到所有力气都没有,我在旷野大喊,喊到声音沙哑,然后才瘫倒在地上,整个人似乎已经死了一般,我不知道我还活着做什么?这世间我已经没有亲人,再也没有人会牵挂我,担心我。 天大地大,我真的孤独无依了。 第466章 拖入地狱 离开了狄离的府邸,离开了眉儿后,我感觉我的生存似乎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我曾想追随父皇、母后他们而去,但当我举起刀子的时候,我却竟然没有勇气将刀子刺向自己的心窝,我不知道是自己怕痛,是自己怯懦,还是心中还有牵挂? 我知道母后临终前那一眼,一定是想叫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母后,为了我自己,我希望我能从这些伤痛中走出来。你也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受到那么多伤害,如今即使为奴,你依然顽强地活下去,我没有理由放弃。 我强迫自己弹无忧曲,希望那欢快的琴音,会如一缕阳光射进我潮湿而阴暗的心,我勤加练武,每天都让自己累得趴在地上,这样很快就可以很快睡着,这样就可以什么都不想。 我们鹰国将领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在他们心目中,我依然是他们尊贵的皇子,也许从我的身上他们能看到希望,他们也需要力量活下去,毕竟我们都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只能相互温暖着彼此,只能相互支撑地活下去。 闲暇时,我就带上几个将士出外面游历散心,刚开始我跟将士们的心依然被仇恨充斥着,时刻想着杀狄离,灭狄国。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伤痛虽然依然藏于心底,但却没有人再说复国的事情,毕竟复国这条路太艰难,成功的机会太渺茫,这国真的亡了,随着父皇的远去而湮灭了。 虽然我刻意地去忘记眉儿,虽然我决定不再看她,虽然那天我甚至想狠狠地掴她一掌,狠狠地骂她一顿,但对她我依然牵挂,也许有些东西在心中生根发芽后,就不可能那么轻易连根拔起,既是连根拔起,依然还是有痕迹,时间一长,又慢慢长满藤蔓。 我甚至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我能放下对狄离的仇恨,与你在一起,也许我能慢慢淡忘眉儿,我的身边就有人相依相靠,许我还是能体会到什么是幸福。 毕竟你那笑容是那样的明媚温暖,毕竟你的小手是那样的轻柔,你看我的眼神是充满着爱,即使是现在想起你,我的心中依然温暖,但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蓦然回首,我才发现原来与你相处的那段日子竟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让我想挽留,美好得让我的心在寂静的夜无端疼痛。 但如果不是利用你来报复狄离,我又怎能知道,伤害一个人去报复另一个人,心中变得更加空虚呢? 你曾经带给我温暖,但我带给你的全是冰冷,全是绝望,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你,我心情都会很郁结,我真的已经将你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 眉儿与你的一切消息还是及时都送来给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关心,还要知道,即使知道,你们都已经不是我的女人,已经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觉得狄离爱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眉儿,如果是这样,眉儿永远不会有幸福。 如果狄离将眉儿抛弃了,她该怎么办?她是那样的柔弱,她对我是如此无情绝义,她心心念念都是别的男人,我为何还要—— 为什么她能那么快将我忘却?为什么我依然心中惦记着她?是我爱她爱得太深?还是她爱我爱得太浅? 我心中苦涩,再次强迫自己将这些思绪压下,但你的遭遇还是触痛我的心,你从高高在上的皇妃被贬为奴,受尽府中奴仆的欺凌,每天干着粗重的活,想到你细嫩的小手要不停地洗那一摞摞的衣服,我就更加的愧疚。 我甚至想将你从狄离那里带出来,但我知道你许是宁愿对着狄离,也不愿意再看到我,我是你的噩梦,你一定不愿意再见到我,而我这一辈子是不敢再见你了。 不久狄离称帝,眉儿成为了他其中一个妃子,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能封她为妃,证明他对眉儿并不是太差,替她松了一口气,但心却憋得更难受,我与眉儿也真的没有机会了,彻底的完了。 虽然狄离选了几个妃子,但他的后位一直空着,我猜这个位置,他一直是留给你的,即使你嫁他之时,已经失了清白,这个后位他还是替你留着。 狄离应该真的很在乎你,也许在他心目中,你才是他的妻,无人可替。 但让我奇怪的是,自他称帝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你,你突然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帘当中,我多番寻找,多番探问,都没有结果,心中很是惆怅。 虽然我不敢见你,但我想得知你一切事情,包括你的喜怒哀乐,也许这个世界还有人让自己关心,也是一种幸福,也是活下去的动力。 直到很久,我才发现你竟然成为了狄离的贴身小太监,听到这个消息,我叹了一口气,狄离在自欺欺人,明明是在乎你,明明时时刻刻想将你留在身边,但碍于自己的尊严,碍于自己的面子,竟然—— 知道狄离难过,知道他一直放不下你与我的那段过去,痛苦地挣扎,煎熬,我的心又一阵快慰,虽然答应眉儿不再想着刺杀他,但对他我依然恨,恨入骨髓,一辈子都不会淡忘。 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的,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就是让他觉得耻辱,让他愤恨,让他一生都痛苦不堪。 但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多久我就听到了他与你和好如初的消息,他对你的宠爱冠绝后宫,无人能比,听到后,我的心又极为不舒服,心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憋憋闷闷。 你活得不好,我愧疚,你和狄离活得好好的,我又难受。我只要想到狄离现在不但没有受到惩罚,还可以与心爱的人在一起,我的心又妒又恨,他剥夺了我的所有,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为什么他就可以活得那么好?既得了眉儿,又有了你。 为什么就要活得那么痛苦?为什么?我在心中痛苦地呐喊。 稍稍平静的心又开始动荡起来,尤其当我知道眉儿、你都怀上他的孩子时,心中就更加苦涩,在寂静的夜我再次让自己变得遍体鳞伤,双手更是好了又伤,伤了又好,血肉模糊留下的伤疤是那样骇人。 但就在这个时候,眉儿突然说要见我,我断然拒绝了,我不敢再去见她,我怕看到她隆起的肚子,自己的心更加痛,那种痛我发现我已经承受不起来。 但她很顽固,我已经一而再三地拒绝,但她依然遣人送话过来,求我见她一面,并且频繁而迫切,扰乱了我的心。 是不是狄离对她不好了?是不是她后悔了?心中冒起万种想法,千种念头,本来不算坚定的心变得更加动摇,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似乎有虫子在咬一样,我一个人站在外面,站到天亮,心是那样的煎熬。 我还是去见了她。 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刺痛我的眼,更刺痛我的心。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我冷冷地说,脸上不带任何感情,但声音却颤抖着,暴露了我内心一点都不平静。 “无忧哥哥——”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细,那样柔,我的脸依然冷冰着。 “无忧哥哥,不要这样对眉儿,这样眉儿会很难过。”她的脸色苍白,双眼迷蒙,闪着泪花,看起来是那样的楚楚可怜,在那一瞬间,我冰冷的心又变得软了起来,对她我还是狠不起心来。 我想将她搂入怀中,擦干你眼中的泪,但手动了动,还是缩了回去,现在我还能将她搂入怀吗?她的肚子让我的心痛得不敢再看她一眼。 “无忧哥哥,你是不是认识颜儿?”突然听到你的名字,我的身体震了一下,我不知道眉儿突然问这个。 “我不认识。”我否认,我觉得我曾经做过的事情实在太龌龊,我难以启齿,我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 “无忧哥哥,我知道你认识她,从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了,你不要忘了眉儿是与你一起长大的,眉儿了解你,你从来不说谎,但你这次说了。”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我觉得自己似乎赤裸裸地出现在你面前,无所遁形。 但我没想到眉儿竟然要我帮她陷害你,听到她声声哀求,我整个人震慑在那里,一直以来,眉儿在我眼里是那样的柔弱,是那样的善良,只有别人欺负她,她绝对不会害人,她就连我摘花都责怪,我想不到——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脚都冰冷了,这不是我认识的眉儿,深深的宫墙难道真的可以完完全全改变一个人吗?争宠真的可以让人变得邪恶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痛苦地摇头,我不能再害那个无辜的你,我已经伤得你体无完肤,我已经将你逼上了绝路,现在你绝处逢生,那么艰难才获得一点点幸福,我怎忍心去剥夺? 眉儿的双眼泛着泪花,一脸凄楚地看着我,我依然摇头,我不会再伤害你,绝不,我抬腿准备离开。 眉儿猛地跑过来,拽住我的手,泛着泪光的双眼是那样哀怨。 “眉儿,你的无忧哥哥曾经将她伤得遍体鳞伤,曾经将她从天堂推进了地狱,我不能再害她,眉儿你不要求你的无忧哥哥了,我实在不忍心,这样对她太残忍了。”我想推开她的手离开,无奈她依然死死地将我拽住,看着她身怀六甲,我又不敢将你甩开。 “狄离的心只有她一个,只有她一个,他抱着我,但我感觉他在看着她,他在想着她。他躺在我身边,与我缠绵的时候,叫的是她的名字,居然是她的名字,只要有她一天,我都得不到幸福,我每日都活在地狱里。” “狄离在梦中依然叫着她的名字,他的梦只有她,从来没有我,眉儿想得到他的爱,眉儿孤苦无依,没有母族的支持,在这个深宫里,若连夫君的爱都得不到,我很快就活不下去了,没有她,狄离才会注意到我,有她一天,我只是一个影子,无忧哥哥,求你了。”眉儿声嘶力竭地喊着。 “眉儿每天都过得很寂寞,每天都过得很痛苦,眉儿也想得到幸福,眉儿也希望孩子出世后得到他父皇的宠爱,眉儿求求你了。” “无忧哥哥,求求你了,如果没有狄离的爱,我活不下去,眉儿真的活不下去,求你了,无忧哥哥,我求你了。”我 想不到眉儿居然双膝跪地,泪流满面的求我,即使她这般求我,我依然不肯答应她,因为我狠不下心再朝你满是伤痕的心,狠狠刺一刀。 “我就知道无忧哥哥你不肯了,你一定是觉得眉儿很坏,你一定是不愿意再见到眉儿了,无忧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眉儿了吗?”眉儿声泪俱下地问我,脸是那样的酸楚。 颜儿,我依然爱她,但我也怜惜你,我欠你太多太多。 “得不到狄离的爱,现在无忧哥哥又唾弃眉儿,那眉儿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意义?”眉儿擦干眼泪,眼神空洞地站起来,朝着亭子的另一头走去,亭子在半山腰,跳下去—— 我心一慌,猛地冲过去将她拉回来,那一刻我依然是那样害怕,原来爱藏于心底,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色,也没有因为她的变心而改变分毫。 “无忧哥哥,你就让我死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眉儿茫然地说,双眼看不到任何生气,看得我心如刀割,我快乐的眉儿,我心心念念的眉儿,我真舍不得让她如此难过。 我闭上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为了眉儿能活下去,我选择将你推下万丈深渊,当我转身离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我不知道这些泪是为你?眉儿?又或者是为了我自己? 颜儿,我不人,我是魔鬼,在眉儿和你之间,我选择了护着眉儿,再次将你从人间拖入了地狱。 第467章 寻而不得 颜儿,你定是恨极了我吧,你那么艰难才获得的幸福就这样毁在我的手中,我在清风亭点了你穴道强吻你,说着那些将你置之死地的话语。 我记得那天我狄离的脸变得铁青,然后又变得如一头狂怒的狮子,双眼是那样的愤怒与屈辱,那一刻我的心是快慰的,开心得畅快淋漓,但转身看到你那绝望的眼神,那黯淡的眸子,我的心再一次割裂,所有的快慰烟消云散,只剩下痛与愧疚。 那天狄离的声音冰冷得骇人,但眸子却像喷火一般,没等我应答,就已经向我攻了过来,这一刻他是想将我置之死地,将我除而后快。 他全身笼着腾腾的杀气,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赤裸裸的妒恨,但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妒忌的人是我。 我生命中两个如此重要的人都爱上了他,都留在了他的身边,而他却浑然不知,真是可笑,而我也真可悲,但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自己何尝不是推波助澜者? 纵是我准备周密,我还是差点逃离不了这个皇宫,也逃离不了狄离的追杀,我的眉儿叫我这样做的时候,难道她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危险?我也可能死在皇宫,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吗? 想到这点心中一阵黯然,看来我在她心中真的已经没有半点位置了,无足轻重到可以罔顾性命。 我回到住所,倒在地上,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一切都完了,我与眉儿也完了,从此我们就一干二净了。 许是我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来偿还了,心有点难过,但却已经不是很痛,许是已经痛到麻木了,不知道什么是痛。 我知道我这般陷害你,你与狄离也彻底完了,想起你那哀怨与绝望的眸子,我闭上了眼睛,难掩愧疚。 我不敢再打听你们俩的消息,因为我实在无法再去面对被我一而再再而三伤害的你,我也无法再面对那个在深宫中变得面目全非的眉儿。 我离开了狄国,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踏足狄国这片土地,我以为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你一面,但我没想到正在这时瀚国却要灭边国,大军南下,已经兵临城下,战争一触即发,听到我心惊。 边国比我鹰国还要弱小很多,这么多年一直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有强大的狄国在庇佑着,早就已经湮没了,但现在狄离此时正在气头上,他肯定不会去出手相助。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这次不单是离间了狄离与你,同时我也一手将边国推向了覆没,生活在深宫中的你一定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马不停蹄地往狄国赶,我要阻止这次的悲剧发生,我知道一个人国破家亡是什么滋味,我知道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是怎样的一种伤痛,天大地大,孑然一身是多么的孤独痛苦。 我尝够了,我也受够了,我不想你再受这样的苦,因为实在是太苦太苦,太痛太痛,失去双亲的痛,灭国的恨,已经将我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已经够惨了,如果要你再承受这种痛,叫我如何原谅自己? 我曾经怨恨狄离毁灭了我的国家,恨得痛得深入骨髓,他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恶魔,满身罪恶,但现在我发现我竟然做着同样的事情,我在你心目中也是一个恶魔,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挑拨,狄离一定肯出兵救边国,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我祈求狄离已经原谅了你,我祈求他们已经和好如初,我真的后悔了,我不知道我这一行为会牵涉得那么多,我恨我自己。 我赶回狄国,才知道你已经被打入了冷宫,想着你怀着孩子在那阴冷的冷宫生活我就心痛,想着你面临着亡国的大灾难,我就心急如焚,我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我知道狄离是爱你的,始终如一,当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就知道,我是那样的妒忌,他看我是那样的愤恨。 兴许你去求他,边国还有存活下去的机会,他应该还是在乎你的,他应该是不舍得让你国破家亡,痛苦一生的,我想办法潜了进去,这次你身处在冷宫,把守不森严,我潜进去没有以前那么困难。 我以为你看见我会破口大骂,我以为你会拿东西扔我,但没有,什么都没有,不逃不躲不避,我在你眼里完全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颜儿,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我这种人在你心中已经死了吧。 你看了我一眼后什么话都不说,继续低头哼着歌儿给你的孩儿听,你的脸绽放着淡淡的笑容,笑容里多了一抹慈爱与圣洁,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努力地活下去,努力地让自己撑下去,你一定会是一个好母亲。 我有点佩服你了,居然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活得那样平静,甚至有心情哼歌,我端详着你,一段时间不见,你清瘦多了,肚子隆起来,但眼睛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大。 许是长期处于这种潮湿而阴冷的地方,你的脸色很不好,没有任何血色,你一定是睡不暖,吃不饱,现在你怀着孩子,如果不是我的陷害,狄离现在应该对你百般疼爱,千般迁就,处境又怎会是如此凄苦呢?一切都怪我,都怪我。 听到瀚国要灭了边国,你终于动容了,猛地站了起来,刚才悠闲自得的神色全被恐慌和焦急替代。 你看着我,带着一丝侥幸,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说谎,我也很希望自己在说谎,我也很想一切都是假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我朝你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整个人颤抖了一下,但没有说话,你扶着床沿慢慢地蹲了下来,手脚冰冷,全身无力,你的脸苍白得骇人。 当时看到你蹲在地板上,我真的是担心你受凉,我想扶你起来,颜儿,这次,我真不是来陷害你的,我是真心忏悔,我想阻止边国灭亡。但可惜你不相信,你宁愿跌在地上不起来,也不愿意碰到我的手了,甚至你更是将脸转开,不再看我。 即使我说了对不起,你还不理我,而我也知道,我对你的伤害根本不是一次对不起就可以化解,说了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我转身离开,我实在不敢再停留,但当我走出门外的时候,迎面撞上狄离,他恨我入骨,同样我也恨不得他死,我们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来时脸上是带着笑容的,绽放在他脸上的笑容在见到我的瞬间变得凝固。 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凝固,这次我感受不到任何快慰,我知道他又误会了,这次我是真心实意地去帮你,但却弄巧成拙,让他对你的误会更深。 我张口要解释,但他却已经一掌拍过来,气势骇人,让不得我说半句话,他以为我是过来与你幽会,他以为我过来是想看你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我的武功不错,但与他相比还是有很大距离,一番激烈的打斗,我被他抢了手中的剑,他毫不犹豫地朝我胸口猛刺了一剑,然后再用力地抽了出来,血喷涌而出。 激烈打斗声引来附近的守卫,好在地处冷宫,狄离也没有带侍卫,来的那几个侍卫,而我每次进来,都是进行部署,最后在众将士的掩护下,我逃离了皇宫,但因为失血过多,我晕厥过去。 狄离这一剑,差一点点就已经穿胸而过,我昏迷三天三夜后才醒过来,所有将士见我醒来脸上才松弛下来,大家相处时间长了,竟都有了一份依赖,仿佛已经彼此是亲人一般。 醒来后我的身子依然很虚弱,根本不能动弹,我感觉自己去阎王殿走了一遭再回来一样,但醒来心情更不好。 我觉得如果我不出现在冷宫,如果我不去找你,事情还会有转机,如此深夜他脸上还带着笑容来找你,也许他已经打算原谅你,也许他还是惦记着你,但我的出现又让这个男人的心再次变得冰冷。 你们唯一一个和好如初的机会,被我的出现扼杀。 我心中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这边国要亡了,狄离是不会再出手相助了,但这局面已经不是我能左右,这个世界永远是强者在主宰,而我并不是一个强者。 我的父皇太自负,他以为鹰国会千秋万代地传下去,他从来也没想过要培养我成为一个强者。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果然不出所料,面对强大的瀚国,弱小而又无所依靠的边国一夕覆灭,听说边国城破国亡那天,滔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边国皇室所有成员,也就是你所有亲人都在火光中消失,也有人说他们逃了,但更多说他们已经烧得灰飞湮灭。 悲剧再一次重演,并且惊人的相似,只是这次悲剧落在了你的身上,但我却感同身受,全身再次火辣辣的痛,痛得入了骨髓,所有希望都幻灭了,剩下全是绝望,从此我对狄离的恨,已经被对你的愧疚所覆盖。 后来传来消息说你的孩子没了,那一刻我竟是那样锥心,曾记得你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轻哼着歌给孩子听的那瞬间是那样的圣洁,那样的慈爱,但上天剥夺了你做母亲的权利,而我剥夺了你所有的幸福,甚至剥夺了你活下去的勇气。 我不敢再去见你,以后的日日夜夜我都处于内疚、自责、悔恨当中,晚晚都在你的哭声中惊醒,你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如梦魇如影随形。 我想去补偿,我想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我想让自己的罪孽轻一些,但发现有些错无法纠正,有些人永远无法补偿,有些人也永远无法得到别人的原谅。 我受着良心的谴责,日子过得痛苦而绝望,也许我的生命就是在自己愧疚中结束,每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我都会内疚好多好多天,你的痛我完全能体会,午夜梦回不知道何处是家乡?那种刻骨的悲凉,那种刻骨的伤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是我让你承受了不能承受的痛。 不久我听说你送到尼姑庵去清修,我本想跪在你身前请你宽恕,但我却没有这个勇气,我怕我的出现更是在你的伤口撒盐,但我内心的罪恶感却时时折磨着我,我在见与不见之间挣扎,在痛与狠中彷徨煎熬。 但当我准备拿着剑让你狠狠刺我几下,解一下心头之恨的时候,你离奇失踪了,不但我找不到他,连狄离也找不到你,狄国上下都贴满了你的画像,能找到的封官加爵,伤害你者,一律处死,并且罪铢九族,纵是狄离派了大量人马去寻找,终是杳无音信。 一年没有你的消息,两年没有,三年也没有,你似乎真的离开了这人世间一样,我在想是不是你活得太累了?太痛了?是不是人间给了你太多苦难,你飞上天庭继续做那个快乐的仙子? 夜阑人静,想起你,我的心似乎被捅穿了一个大洞一样疼痛,但我从来没有停止去寻找你,我一直想寻求你的谅解,即使你不原谅我,我希望你能狠狠给我一剑,那我也解脱了。 这十多年间,眉儿请我进宫多次,也无数次遣人送话要求见我一面,甚至以死相挟,但我都拒绝了,心变得狠了,人也变得冷了,想起她的日子越来越少了,甚至慢慢的她的脸庞在我记忆中已经模糊。 第468章 狄离 这十几年我都是孤身一人,过得寂寞而痛苦,人的一生最多不过百年,而我却这样痛苦地走过了十几年。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你,心从来没有停止过痛,痛得实在忍受不了,我就自残,这十多年脸上多了沧桑,身上也多了一条条深深的疤痕。 当你关于你的消息重新传至我的耳畔时,你竟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你的孩子也已经很大,但孩子的父亲竟然是瀚骁,那个让你家破国亡的男子,这让我不敢相信,我不知道这十几年你经历了怎样的痛苦煎熬,你过得应该很难很难吧? 但你这一生也许注定是坎坷,你这一生许是注定活得艰难,你的女儿叫御风,一个不输给任何男人的女子,有这样的女人,我为你感到快慰。 她将你从冷宫中救了出来,但三国又开始混战起来,似乎这战争争夺的竟然是你?正当我想去找你的时候,你在千军万马的军营中飘然而去,关于你的消息又全部中断,我与你再次错过。 自从你离开了军营,狄离疯狂地寻找你,甚至退位给儿子狄陌,狄陌,他就是狄离与眉儿的孩子,眉儿,终于是得偿所愿,享受了一辈子的尊荣,她孩子也贵为天子,我这辈子不欠她了,不念她了。 从此我踏遍万水千山,千山万水,只为寻找你。 当我在这破旧的古庵看到你的时候,你穿着这身青衣,我真的觉得恍如隔世,我悔恨交加,如此美好的你,如今却变成这般。 “颜儿,对不起,是莫忧错了,是莫忧错了,我没有脸要求你原谅我,但我是真的想补偿你,看到你孤零零一个人住在这破旧的古庵,我实在是难受,让我照顾你好不好,给一个机会我赎罪好不好?” 莫忧抬头看着我,目光带着乞求。 我相信他的话,我相信他后悔了,我也相信他这十几年受到惩罚,生不如死。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亦不想再见到你。” 莫忧稍好一点,我就将他赶走了,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看着他孤独落寞的背影,我竟然有点可怜他。 他这一生被仇恨毁了,我这一生被他毁了,谁对谁错,谁能说得清?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命。 莫忧走后我开始心平气和地吃饭,我想不到我竟然那么快就可以恢复了,原来他对我的影响力已经变得那么小。 只是多年不见,见到还是恨,还是不想面对罢了,但他在我心中终会慢慢了无痕迹了,那只是年少时的一场春梦,醒来后就会忘记了。 也许如果下次有机会看到他,我会对他说我已经不恨他了,人一世,花一季,何必让仇恨充斥着自己的心?带着仇恨而活,太累,太苦。 也许在三年的古庵生活,让我的心慢慢静了下去,仇恨远离了,怨气也少了,此生无所盼,只盼我的风儿能得到一份真爱,好好地活下去。 我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莫忧,也可以平静地直视狄离,但当狄离站在我背后,沙哑着声音喊我颜儿的时候,我还是禁不住全身颤抖。 第469章 如此卑微 我以为已经忘记了他,我以为已经放下前尘往事,当狄离那一声颜儿在耳畔响起的时候,我心头依然荡起涟漪。 我蹲在地上继续地摘那菜叶子,我装作没有听到,但我的手却再也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但是头脑一片混乱。 叶子摘完了,我又重新再把它们一片片地撕碎,如果他不走,我就撕到太阳下山。 “颜儿,那菜今晚还能吃?” 狄离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他还是没有走,我知道已经无法再避,也无法再躲。 我站起来,昂着头拿着菜叶子进里面,但却不看他一眼。 “颜儿,离知错了,离真的知错了,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了那么委屈,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他的眼满是愧疚,双手一拉将我拽进怀中,因激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你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我冷冷地说,我绝不会与他有什么纠缠,即使我可以原谅莫忧,但我绝对不原谅他,即使我可以不怨不恨莫忧,但我不会不怨他。 “颜儿,别这样,离真的知道错了,离也煎熬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没有一天不活在悔恨中,这十几年没有一天不想念着你。” 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起伏的胸膛,一切都还是那么熟悉,但是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我没有挣扎,我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论他搂得我多紧,我都是冷冰冰的,他的性子,我越是反抗,他越是执拗。 “颜儿,离真的很想很想你,日日夜夜地想,发疯发狂地想,求你原谅我,求你,我真的错了。” “颜儿,是莫忧告知你在此地,她说你不肯原谅他当年对你的伤害,不愿接受他的照顾,但他不愿你孤零零在此度过一生,你不知道我收到信函的时候,是有多欢喜。” “我那时年少气盛,我在乎你,也想你也在意我,你是我唯一爱着的女子,我狄离这一生后宫无后,即使到退位都无后,在位这些年,不知道被御史台弹劾了多少回,甚至有臣子以死相谏,说帝者后宫不可无后,但我一直空置着后位,一年又一年,只想寻回你。” “年少时,心高气傲,即使在意你,即使把你放在心尖上,但却不肯承认,颜儿,我是真的爱你,爱入了骨子里,心心念念都想着娶你为妻。” 那年我夜夜留宿在新选进来的丽昭仪处,人人都说她学了什么狐媚之术,将我的心勾走了,只有我知道,我夜夜留宿是因为我从她眉眼处,我找到了你的影子。 虽然我不爱她,但她起码不背叛我,起码一心一意对我,而你心里装着别的男子。 梅花盛开的时节,丽昭仪央求我与你一起去赏梅,我带她去了,在梅林下喝酒的时候,我想得都是你,我想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恼怒我一颗心都给了你,为什么你爱的人不是我? 当我听到如天籁的琴音在梅林响起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冥冥中有一股力量驱使我朝梅林走去。 你在梅林中弹琴,苍白的脸庞是那样的哀怨,以前无论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为我奏一曲,虽然我知道你是希望我原谅你,你才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我坚硬的心还是一点点软了。 只要你真心悔改了,只要你真的不会再见他,我可以无原则地原谅你,但我没想到你做这些,都是想我去救你的边国,你养在深宫中怎会知道这一切?除非你一直与莫忧还有联系。 你需要我的时候,就这般煞费苦心地讨好我,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为一个将我弃如草芥的女人,牺牲无数将士的生命?我值得吗? 我当时是嫉妒恼恨得失去了理智,出手不知道轻重,我不知道我这么一推会让你流产,让我们的孩儿没了。 你不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儿,我有多欢喜,我做梦都笑,我不知道这一推斩断了你我之间的牵扯情爱,若我知道我宁愿砍了我这手,我也不推你。 其实你不知道,我收到你父皇的信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发兵去救边国,大军已经准备好,就在明天出发,但你那天的煞费苦心,让我心冷如冰。 那一刻我真的很恨你,恨你的残忍,恨你的欺骗,恨你的无情,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肚里怀着别人的孩子,居然还有脸面来求我救你的家人?你真的当我狄离的心宽大到可以无视你带给我所有的屈辱? 我问自己,为一个这样背叛自己的女人,让我的将士与强大的瀚国抗衡值得吗?我临时将大军召回了,这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这天后自己躲在御书房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甚至不上朝,没有人敢来见我,也没有人敢劝我半句。 第三天我还是狠不下心,派兵去救边国,但想不到大军去到的时候,边国的宫城已经在熊熊的烈火中焚烧着。 我虽知道边国弱小,但不想到竟到了这般不堪一击的地步,瀚骁领着瀚军所向披靡,在边国如入无人之境。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我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心头竟然萌生一种恐慌,我感觉我与你终于是完了,彻底完了,因为对你来说,我连利用的价值都没了。 我发现我居然可笑到这种程度,居然还甘心被你利用,也不想你与我毫无关系,爱你,爱到如此卑微。 我心中萌发了无数次想去看看你的念头,但最终还是打消了,你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怎么办?你一定会很难过? 我当时觉得自己我真的已经无药可救,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我还心疼你,还在乎你的感受,我真的是疯了,疯到为一个女人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了,连一点羞耻心都没了。 但最后我还是抵不过心头的挣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朝冷宫走去,这一晚的风很大,大到迈出一步都很艰难,大到沙子数次吹进眼睛。 远远的,我看见一个黑影蜷缩在大树下,一动不动,如被人遗弃的小孩,是那样的惹人怜爱,你居然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当你转过身子的时候,我对上一双空洞而无情的眸子,你看着我,但似乎对我视而不见,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我很惶恐。 你径直走回寝宫,我木然地跟着,不知道为什么。 回到寝宫你继续蜷缩在床上,看也不看我一眼,这让我愤怒。 我硬是将你拽下床,手很用力,但你却一声不吭,冷冷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当我看到你扁平的小腹时,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怎么会这样?你的孩子呢? 你居然轻描淡写地说没了。 当时我以为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但为什么听到你说没有的瞬间,我的心又像被剜了一块,你竟然说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的,你充满寒意的笑声在寝宫回荡,是那样的凄厉,但又是那样的快乐,你的笑声竟然带着报复的快乐? 看到你这种表情,看到扁平的腹部,我竟然感到是我的孩儿没了,为什么此刻我竟然感觉是我的孩儿没了? 但无论我怎样激动,无论我怎么痛心,你都是冷冷的,似乎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当时以为是因为我不肯是不肯救边国,你要杀了我的孩儿报复我,我从没想到是自己让你没了这个孩子。你说孩子真的是我的,你骂我不配做孩子的父亲,所以你亲手杀了他,你说你恨我,永生永世都恨我。 你眼里的恨意让我颤抖,让我战栗,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要我的孩儿,这样的你让我恐惧,让我陌生,因为我从你眼里再看不到一点点爱意,全是恨。 这一夜,你疯了,这一夜,我也疯了。 我在黑夜中站了一晚,无论多冷的风都不能吹走我身上的痛,一整晚你那凄厉得叫喊,你那疯狂的大笑不停在我耳边回响。 你的痛我听到了,你的痛我知道了,那我的痛,你可知道?没了孩子,我的难过不亚于你。 我送了你去尼姑庵,那里是佛门清净地,我希望你在那里能尽快忘记伤痛,我也希望你能冷静,你的疯狂让我害怕,但同时也让我愤怒,愤怒你随意地舍弃一条生命。 我不允许师太替你落发,因为我的心里始终有你,我并不是真的想你一辈子留在那里,我的心中总有期待,期待新的开始,期待新的转机。 但我不知道,我这一个决定,让彻底失去了你,让我悔了一生,痛了一生。 第470章 形如陌路 颜儿,你离开了皇宫,我感觉整座皇宫都空了,我每天都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游荡,希望从这些地方找到一些往日的记忆,想到以往的甜蜜与幸福我禁不住一个人傻笑。 清风亭直到今天我都不敢再去,每次要路过那里,我都会绕另外一条路,因为那一幕让我太锥心。 但送走你一天我就后悔了,偌大的皇宫我找不到你的感觉让我很失落,让我无所适从,我恨不得马上去将你接回来,但接回来我又害怕对上你怨恨的目光,冷漠的面容。 我心每天都在痛苦中挣扎,在思念中煎熬,你不在我身边的感觉,真让我不习惯。我走遍所有你曾经走过的地方,想起曾经的甜蜜,我更忍受不了,你不在我身边。 在我下定决心将你接回来的时候,师太居然告诉我你失踪了,我疯了一样赶了过去,看着跪了一地瑟瑟发抖的尼姑,我怒不可遏,我明明叫她们跟好你,我明明叫她们不能离开你半步,怎么无端端地不见了呢? 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小尼姑因害怕全身抖动着,眼里的泪水如缺堤的江水,但此时的我一点都不可怜她,我甚至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居然把我的颜儿跟丢了。 尼姑庵正处于山腰,到处是悬崖绝壁,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谷,如果你一个不小心—— 我实在不敢想象,我命人在山谷四周搜寻,甚至自己下到深谷底去寻找,我希望能找到你,我又害怕找到你,因为掉进深谷,还有活命?看到谷底的森森白骨,我都会发噩梦。 搜寻了半个月,一无所获,这半个月我茶饭不思,整个人变得落魄潦倒,回到宫中,几乎没有人认得出我来。 虽然没有找到人,但心中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小尼姑说你失踪之前遇到几个男子,不知道会不会是这几个男子将你掳走? 我马上命画师过来,根据小尼姑的描述将他们的样貌画下来,但可恨的是小尼姑怎么说也说不清楚,画师怎么画也画不出来。 她说来说去都只会说长得很高大,很俊朗,笑容很灿烂,笑声很大,让人很温暖,还说他很厉害,可以用柴枝搭建房子。 但她说的这些有什么用?画师根本无从作画。 我问小尼姑这几个男子是不是我们狄国人,小尼姑说是,她答得很肯定, 于是我命人封了所有的关卡,我将你的画像送到各处,希望能发现你的踪影,我天天等消息,但我天天失望。 我做梦都没想到,带走你的人是瀚骁,我也曾听说过瀚骁身边有一个女子,美若仙子,一向不近女色的瀚王,对她珍爱异常,一直带着身上,人称虞夫人。 我也曾想过这位虞夫人会不会是你,我也动过心思要去查探一下,但后来想到边国就是瀚骁所灭,你不可能会留在他身边,所以我打消了去查探一番的念头。 我又错过了。 我每天拿着你的画像喝得酩酊大醉,醉了又哭又闹,醒来看见看见画像,又睹物思人,心中疼痛无比,有时我卧在地上,根本无力爬起来,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想着你。 静下来的时候,你那一声冤枉变得无比清晰,总是在我的心头萦绕,我开始派人查莫忧的来历,发现的确是一个行踪诡异的人。 他在你出嫁之前两年来到边国,你没有骗我,当初带着你到妓院的人也的确是他,买通老鸨的人也是他,自你嫁给我后,他就已经销声匿迹,没有人再见过他。 我在脑海中不断地排查,长得这般年纪,会弹琴吹箫俊美无双的人会是谁呢? 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当年灭鹰国的一幕,我记住将士曾对我说找不到鹰国皇子的尸首,莫非他是鹰国皇子无忧? 当年鹰国的事情在我脑海中不停地回放,我想起了我的眉妃,她是鹰国太子无忧的太子妃,她与太子无忧成亲当日,鹰国被我所灭。 当年我灭了鹰国,意气风发,当日犒赏大军,将士都来敬我,我当天也着实高兴,喝了很多,真的醉了。 手下的将领为了讨好我,将眉妃塞进了我的营帐,当年她是穿着大红嫁衣,你不知道,自我见了你,就喜欢上了,那些年,不知发了多少次梦,梦中都是你穿着火红嫁衣嫁给我的那一幕,那晚我喝多了,以为又是发梦了,把她当成了你。 等我清醒过来,大错已经铸成,我自己也是恼怒的,这些年,虽自荐枕席的女子不少,但我洁身自好,从未碰过的,我等着你。但不曾想你我即将大婚,我却喝醉酒做了这等混账事,但看着她痛不欲生的样子,我也是愧疚的。 我买了宅子安置她,一切用度都是好的,的确是我毁她清白,若她无处可去,我保证她这辈子锦衣玉食,但我从没想过要纳了她,我不舍得她碍你的眼,让你难过。 后来你我大婚,你怨你恼你恨你,不愿面对你,心灰意懒带兵出征,回来的时候为了报复你,把她从外面带了回来,给了名分。 虽我知宫中尔虞我诈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因为她的国已亡,她又无家人,一直谨小慎微,人也长得柔弱,自跟了我之后,从不争宠,对我也从没要求。 若莫忧是鹰国太子无忧,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眉妃是莫忧的太子妃,在大婚之日,被掳到我帐中,我亡了他的国,夺了他的妻,怪不得莫忧恨我至此,颜儿,我造的孽,却都报在你身上。 我想起那天是眉儿突然身体不适,宫女过来叫我,我才匆忙跑至你的宫中,那天也是她无意中透露你此时正在清风亭,我才会赶去。 我去质问她,她第一次委屈地控诉我,说她怀有我的子嗣,我从来没有温柔地对她说一句话,从来没有抽时间好好陪过她,甚至搂一下都没有,她孤独一个人守着一间空房,我从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如今竟然还要误解她,怀疑她?她有那么不堪吗? 这一年,我的心思全放在你身上,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她说得没错,她那么艰难才从国破家亡的悲伤中走出来,甚至肯为我生儿育女,我不应该轻易地怀疑她,她这么多年的痛,这么多年的煎熬,我都从来没有去安慰过一句话,我甚至有点后悔过来质问她。 我已经冤枉了你,我不能再轻易地去怀疑一个人,我不想你的悲剧再在我身边重演。 后来冷宫的宫女告诉我,你是那一天见完我后就血流不止,是我推了你摔倒,导致没了这个孩子的,她说你很喜欢肚子的孩子。 听到宫女的话,我真恨不得将手剁了。后来莫忧送了一封信函给我,承认他鹰国皇子的身份,也提了一切都是他报复我,而你自嫁我之后,从未对不起我,他嘲笑我愚蠢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误会了自己最爱的女子。 虽然他信函中从没提到过眉妃,而眉妃矢口否认,哭得撕心裂肺,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甚至挺着肚子以死证清白。 我也没有证据证明眉妃与莫忧合谋陷害你,但我又深知没有那么多巧合,可看着大腹便便的她,想起当初若不是自己毁她清白,灭了她的家国,她许过得更好,因为这些年,我的心只要你,对旁的女子,包括对她,我实在算不上温柔。 我发疯地去寻找你,寻找你的士兵派出了一批又一批,政事没有那么繁忙的时候,我自己骑着快马爬山涉水地去找你,有时我站在旷野大声喊你的名字,希望风儿将我的悔恨带给你,希望风儿将我的召唤送到你的身边。 但我总是失望。 梅花林里的梅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宫中的小草枯了又绿,绿了又枯,我依然找不到你,关于你的一点点消息都没有,这让我绝望。 眉妃后来生了一个儿子,我替我们的孩儿取了单字陌,她与我的儿子叫狄陌,只为告诉她,告诉我自己,我不想自己的孩子没有母亲,但从此这个女人,我与她形如陌路。 第471章 代价 虽然无忧说只是他一个人所为,虽然眉妃她从不承认,但我知道当年的事,她或多或少参与了,许是受无忧所迫,许是她是主谋。 她是陌儿的母妃,偏偏这么多儿子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陌儿,他聪慧但同时善良,有时我也在想,孩儿那么善良,母妃应该不会太坏,许是当年她真的受到无忧的胁迫,她也是他报复我的工具。 但当年她对你出手了,她伤害了你,我就不会再原谅她,这些年我都不曾再踏入她的寝宫,陌儿也是怨我的,怨我对他母妃冷淡,让她母妃这么多年郁郁寡欢。 在陌儿的眼里,他的母妃是极为温柔善良的,是世间最好的女子,虽他怨我冷淡他母妃,但我没有去解释,就让他心存美好吧! 这些年我心心念念只想找到你,若寻到你,我就退位,你喜欢归隐山林,我就陪你归隐山林,你喜欢四处游历,我就陪你四处游历,我会用我的余生好好照顾你,弥补我所犯下的错。 其实当年,第一次见莫忧,听到挑衅地对我说,他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时,我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千刀万剐的,但同时我也变得不自信了。 虽然狄国百姓都说昔日的铁血皇子是狄国的第一美男子,没人能出其右,但当我我看到无忧的时候,我慌了,他跟我是完全两种人,他白衣飘飘,是那样的俊美飘逸,与你站在一起如一对神仙眷侣,是那样的般配,般配得让我恐慌。 无忧他会弹琴,他会吹箫,你们擅长的,我都不懂,我做不到与你琴瑟和鸣,你起舞的时候,我不能弹琴伴奏。 无忧是那样的温柔俊美,他跟我是两种人,我是冷硬的铁血男儿,只喜舞刀弄枪,沙场征战,我不懂风情,除了对你倾注了我所有柔情,但我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无忧他温润如玉的绝世公子,这样温柔的男儿哪个女人都心动。 我虽掏出了一颗心待你,但我从不确信你会忘记无忧而爱上我,自从我见了无忧,我就时常发梦,梦中总有一个白衣男子牵着你的手离开了我,你走的是那样的绝情,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无论怎么叫你都不肯回头,也不肯回眸。 因为这心魔,我轻易地相信无忧说的话,其实我若冷静,是有破绽的,但当时的我真的相信了,相信你依然爱着她,相信你与他在宫中私会,相信你肚子的孩子是他,相信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只因我的胁迫而留在我身边。 当时我的双眼,我的心都被妒忌与愤恨蒙蔽了。 我孤独寂寞地寻找了十年,我痛苦地活了十年,才发现你的孩儿已经差不多有陌儿那么大了。 我见过你的风儿,你们把她教得很好,她很优秀,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即使在乱世她也能活得好好的,她长得有几分像你,看着她,我禁不住妒忌,我抑制不住愤怒,她还有几分神韵,我知道是属于另一个男子。 你明明是我的妻,你的孩儿应该是属于我的,你也应该是属于我的,如果不是我,我们的孩儿比你还要大,如果不是我,我的颜儿就不会跟了别的男人。 原来这么多年跟随在瀚王身边的虞夫人竟然是我的颜儿,想到我的颜儿与别的男人生活了十年,还替他生了一个女儿,我的心又痛又恨又悔又难受。 颜儿,我想不明白,瀚王不灭边国的人吗?为什么你甘心留在你身边,甚至替他生儿育女,难道你已经爱上了他? 这个想法让我恐慌,即使我知道瀚王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但一想到颜儿有可能已经爱上他,我就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惧难受。 我宁愿相信你这十年是被他强迫留在身边,也不愿意听到你心甘情愿地与他共同生活十几年。 得知你还活着,让我所有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烧起来,我迫切想见你,我想求你宽恕,我想求你原谅我,我要挟你的女儿替我带信给你,我甚至骗她说我给了毒药给她吃,其实我只想她将你带到我的身边,我又怎会伤害颜儿的女儿呢?毒药只是我捏造出来罢了。 但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送你来给我,最后我查到颜儿在瀚暮的手上,我谴使者去见他,要求他将你交回给我,甚至可以说是威逼利诱,但我不知道瀚暮的态度竟然如此强硬,他说除非他死,否则让我别妄想。 我不知道你的下落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我一天也是等不了,正在我准备大动干戈的时候,探子却跟我说,你在瀚暮的军营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是不是你知道我要寻你,你故意避而不见? 你一定是很恨很恨我,但我真的很想见你,天天想,夜夜想,想了十几年,折磨了我十几年。 我开始发疯地去找你,但你如当初那样,杳无踪迹,我第一次发现人的的渺小,天大地大要找一个故意躲你的人太难了,即使权势滔天,也寻不到一个人。 我对这浩渺的天空大喊,我对着无边无际的旷野嚎叫,但喊到声音哑了,但依然听不到关于你一点点的消息。 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找下去。 但我没想到最后帮助我的人竟然是莫忧,我不知道他怎样发现你的踪迹,但拿着他书信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快跳出来,我怕我来迟一步,你又不见了,我又找不到你了。 我匆忙传位给陌儿,我想一心一意地照顾你,但皇位传承是大事,陌儿虽聪慧,但太仁慈,我的大皇子虽够狠,他是长子,但眼聪慧不足,缺乏仁心,在意的是自己的权势,而眼里百姓,把江山交给他,我不放心,他野心太大,不会甘心落败。 为了避免他们兄弟手足相残,我将最有实力争夺皇位的仁儿调离了京城,匆匆安排好这一切,已经耗了我好些时日,我真担心我来时你又不见了。 我一路上几乎连一口水都没有喝,风餐露宿,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在赶路,月亮的清辉照耀大地的时候,我依然在赶路。 到山脚的时候,我的心既兴奋又忐忑,各种感受一起涌上来。 湖水的倒影中,我看到一个潦倒不堪的人,颜儿一定不喜欢我这样,我换了一套新的衣服,将脸洗干净,才上山。 我心情忐忑,紧张、欢喜,十几年了,我日夜都想着你,十几年不见,你却已经心如止水,看我如看陌生人,我难受。 颜儿,是我错了,因为在意,总是患得患失,因为你曾爱过别的男人,我总是自信不足,对你也不信任,才导致被人蒙蔽,伤害了你。 颜儿,我是真的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莫忧也说他错,狄离也说他错了,他们都求我原谅,他们都有他们的理由,莫忧说他为了报仇,狄离说那是他年少,不懂爱。其实当年,我也年少啊! 我也曾掏出一颗心,真心真意地待他们,我也为我的年少无知,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的父皇也为他的碌碌无为付出了国破家亡的代价。 第472章 目中无人 我冷冷地看着他,带着疏离与冷漠,前尘往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与瀚骁这十几年,不是三四天,很多东西已经刻在了心里,我愿一个人这样度过余生,我不想与他再有牵扯。 “颜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来找你,但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你跟离说说话好吗?” 我没有理他,继续忙里忙外,开始煮饭,狄离静静地站在外面,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我弄好饭菜后,就一个人慢慢地吃了起来,但饭菜是什么滋味,我完全品尝不出来,狄离的出现,还是乱了我的心。 “颜儿,我肚子饿了,能不能也吃点?” 他看着我,我不吭声。 “我知道你在这里,就马不停蹄地赶来,风餐露宿,几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饭,我怕来迟了,你又突然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所以我拼命地赶路,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现在真的很饿了。”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他越说我吃得越快,本来已经很饱了,我还是非得撑下去,等他说完的时候,饭吃光了,菜没有了,我收拾碟子就走。 “颜儿你——”他无奈地苦笑。 我用完晚膳后,他还站在那里,让我觉得分外碍眼,我无法将他赶下去,我避着他总行了吧? “颜儿,你去哪?我陪你。” 我去哪他就跟着哪,我在那大块石头上静静地坐着,他不敢再说话,静静看着我,双眼炽热。 夜深了,衣服开始有点凉凉的,我开始往回走,但他又紧紧跟了上来,我回到庵前他也紧紧跟着,我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许是被我看得发毛,他胆怯地看着我说:“颜儿,你不会让我露宿荒山吧,这里晚上有老虎出没,并且又凉,要不你让我进去,你躺床上,我躺地下行吗?” 他哀求着我,我依然冷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不带一丝情感。 “曾经的铁血皇子,杀人如麻,会是怕老虎的人吗?狄离,你能要点脸吗?” 他还真当我是当年十五岁那般好哄吗? “以前不怕,如今倒是怕真的怕了,颜儿可否收留我一晚?” 他含笑看着我,声音很是温柔。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冷,他不敢再说话,我顺手就把庵门关上,然后就睡觉,但总感觉庵外有一个人,所以睡得不是很踏实,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打开门的时候,居然还看到他,还依然站在外面,颀长的身躯微微显得落寞。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忙转过身子,笑着地跟我打招呼,看他的样子,应该在外面站了一夜,虽站了一夜,但整个人依然神采奕奕。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十几年过去,他的脸依然俊朗坚毅,岁月的沉淀,让他多了几分沉稳,他含笑看着我,这温暖的笑容让我有一丝恍惚,让我勾起过去一些或酸或甜的记忆,心微微颤了一下。 “颜儿,我知道我错怪你,我知道我错得有多严重,我知道我是罪不可恕,给一个机会给我弥补,好不好?” “如果你这一辈子都不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也许会原谅你。” 我淡淡地说,他听了我的话,整个人呆在那里。 我快步离开了他,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一坐了很久很久,久到自己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但我没有想到,回到庵堂,居然看到他在手忙脚乱地煮东西,脸全熏黑了,衣服也弄得脏脏的,额头上冒着汗,看见我回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不是很会煮饭,弄的东西也不是很好吃,但我试着去做。”他满眼乞求,这些饭菜应该花了他很长的时间。 他知道他在努力地讨好我,但我与他隔着太多东西。 “你离开吧,你不用在花时间在我身上,我已经嫁人了,我的夫君是瀚骁,我只认他是我的夫君。” “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他待我很好,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的女儿也已经很大了,我与你已经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完一阵寂静。 山上的风大,吹得我的衣衫,发丝都带着寒意。 “我知道,但他已经不在了,我想照顾你,我还念着你,想着你,给一个机会给我弥补。”他抬眸看着我,带着哀求。 “你念着我,不代表我还念着你,你想弥补,不代表我愿意接受你的弥补,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如今看到你我如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瀚骁与我生活了十几年,我与他还有一个女儿,这十几年,他真的待我极好,他包容了我所有的不好,他信任我,即使我伤害他,他也包容我,他一点点地走进我的心,虽然瀚骁已经死了,但活在我心中,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 “你虽然还活着,但在我心中已经死了,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就是你做再多的事情,你已经不可能走进我的心中,如今的你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连恨都没了,你可听明白?我不想再见到你,你离开吧,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一字一顿地说着。 他痛楚万分地看着我,没了言语。 “听明白你就下山吧,你我的过去我就当发了一场梦,并且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你在我心目中不留一点痕迹。” “颜儿,不要这样,我知道是我不好,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多疑,是我不肯相信你,求你再给一次机会给我,别赶我走。” “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重头来过,我与你就不行。”我依然冷冷地说。 “真的不肯给一个机会给离吗?颜儿——” “不肯——”听到我的话,他面如死灰。 但无论我怎样绝情对他,无论我怎样冰冷地对他,他都不肯离去,甚至还在旁边搭建了一间茅屋。 自此我一离开,庵堂总是多了一些东西,有一次我回来发现多了一床新被子,但我把它扔到了外面。 后来床上又多了几套新的衣裙,我也把它扔回给他,他笑笑,然后从地上捡起来,不发一言。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不气馁,趁我不留意放一些米给我,甚至一些菜,甚至帮我把庵堂的破洞修补好,但我不想领他的情,我还是把他修好的洞给捅破了,我不愿接受他的照顾,我怕依赖一个人又会成为习惯。 十多年,他褪起了曾经的年轻气盛,年少时的他不是一个能委屈自己的人,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如今却任我奚落,冷眼,却不哼声。 他知道我不喜欢他来打扰我,所以很多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不干扰我。 “颜儿,我相信瀚骁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入了你的心,定也是经过岁月漫长,一点点侵蚀,你才把他放在心上。” “你与他隔着家仇国恨,但你都能放下了,我也如他那般,陪着你,护着你,我有哪点不如他,你说我改,一年不行,我就等一年,两年不行,我就等两年,你我余下岁月还很长,我愿意都用来等你。” 接下来的日子,他总是偷偷帮我提水,帮我干活,有时我在种菜,他在旁帮忙,我不与他说话,他自己就说一些见闻趣事,的确如他说的那般,不急不躁,极具耐心,也极为守礼, 但瀚暮的到来,打破了山上的宁静,也让狄离失去了平静。 那天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因为是狄狸,我打开门正想将他骂走,谁知门外的竟是瀚暮。 “颜儿——暮终于找到你了,暮终于找到你了。” 他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搂得很紧,生怕我会不见似的,喃喃地对我说,他不会再放手,他不会再离开我。 他一直是强势的,霸道的,炽热的,他根本不给我说一句话,就俯下身子含准的唇,吞了我的声音。 他的吻是狂热炽烈的,似乎将我整个人都吞进去一般,就连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都不在意,其实他不可能听不到,但却不肯松开我。 瀚暮能坦然接受我们的关系,但我做不到,他曾说我大不了他几岁,我的模样看起来比他还年轻,他让我当他是普通男子那般去爱,我也做不到,我与他之间不仅仅是年龄,而是他是瀚骁的儿子。 我做不到他说的坦然,我每次只要一想到瀚骁,我就羞愧,羞耻,恨不得去死,但我不敢死,我舍不得风儿,我也无颜见瀚骁。 我知道来的是狄离。 许是察觉到我目光的异样,瀚暮才松开我,缓缓转了个身,看到狄离,他勾唇说道:“原来狄国的太上皇,不好意思,我瀚暮与自己女人亲热时,一向是目中无人,太上皇请自便。” 第473章 头痛欲裂 我看到狄离静静站在身后,他冷冷看着瀚暮,目光幽深,浑身除了散发出冰寒的气息,还有浓烈的杀气,我的身体微微有些发僵,慌乱又难堪。 我用力想挣脱瀚暮的手,他感受到我的意图,反倒用力将我拽入怀中,我丝毫挣脱不得。 大家都不说话,庵内气氛十分压抑,我从瀚暮的眸子看到了浓浓的敌意,瀚暮与狄离两人一般高,身姿都很是挺拔,气势都很是骇人,我站在两人身旁,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此时山风吹得周边的树木沙沙响,鸟儿也不怕人,从我们身边掠过,发出几声嘹亮的尖叫,但却衬得四周更为寂静。风刮得我的衣摆随风飘荡,两人静静地站着,如立在高峰的一棵挺拔的青松。 “瀚暮,放开她,我们到外面。” 良久狄离冷冷地说,声音低沉沙哑,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隐忍,他应该是在极力地压抑自己心中的怒火,若是以前,他的剑已经出鞘,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冷静。 十多年,他还是改变了很多,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轻易动怒的少年君王。狄离说完朝我们靠近了一步,我感受到了周身的凛冽的杀意。 “颜儿,在这里等暮,暮很快回来。” 瀚暮温柔地抚了一下我的发丝,然后松开了手,在瀚暮抚上我的发丝时,我感觉萦绕在四周的杀气更是浓烈,透过瀚暮的手,我看到狄离双拳紧握,青筋凸起。 我张开嘴想说话,但嘴角动了动,终是不知道说什么,瀚暮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我,炽热而滚烫,直到我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开。 “太上皇,有什么事快说,别耽误我回去看我的颜儿。” 瀚暮对狄离说,姿态闲适,声音随意,似乎只是闲话家常,没有丝毫畏惧。 “她是我狄离的妻子。”狄离一字一顿地说着,很是郑重。 “嗤,太上皇,凭什么?你以为这是先到先得?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关系,她如今是我瀚暮的女人,有我一日,你就别妄想从我手上夺回去,有本事,你今日就杀了我,我瀚暮的命,就不知道太上皇有没本事要。” 两人越行越远,声音也越来越轻,直至什么都听不见。 两人都是强势霸道之人,一会定是三言不合大打出手的。 我对自己说他们两人一个伤我至深,一个杀了瀚骁,两人自相残杀,我也算是报仇雪恨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还是隐隐不安。 我是恨狄离,恨到不愿意与他有任何牵扯,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对瀚暮我说不出是什么情感,很复杂。 我恨瀚暮杀了瀚骁,但同时我也同情他,怜悯他,两年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让我羞耻痛苦万分,我想摆脱却又摆脱不得。 我不愿意瀚暮死,他死了,我的风儿这辈子就要困在皇位上,他是瀚骁唯一的儿子,曾经瀚骁提起他,也是满脸的骄傲与愧疚的,我记得他曾说过,他这个儿子很是聪慧,日后定是一个出色的继承人,他瀚骁为瀚国开疆拓土,他的皇儿定让瀚国繁荣昌盛。 瀚骁是疼爱这个儿子的,他对这个儿子是有愧的,我的内心的深处,是希望瀚暮有一日能醒悟过来,迷途知返。 我做好了饭,一边吃着的时候,一边在想,我要不要出去阻止他们,心里纷乱得很,我知道他们的武功都极高,如今许正是相持不下,这是佛门清净地,若他们死在这里,就是脏了这一方净土,师太会怪我的。 我正想放下碗筷出门的时候,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嘭的一下推开了,狄离一脸汗地出现在我眼前。 看到我的瞬间,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他回来了,那瀚暮—— 我还来不及多想,瀚暮也已经回来,同样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看到我的瞬间,他的脸也松弛了下来。 其实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地回来,我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我没有显出来,继续安安静静地吃饭,不理会两人。 “我以为你又逃了,颜儿你总是在逃,怕你这一走,我又寻上十年八年。”狄离低沉的声音静静地响起,融化在浓浓暮霭当中。 “我为什么要走?这里是我的地方,要走的是你们。”我冷冷地说着,依然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 “我们打得昏天黑地,颜儿你在这倒是吃得香,这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狠了。”狄离笑着说,看着我的目光很是柔和。 瀚暮眉头深皱,目光冰寒。 但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我吃饭,安静地看我收拾好一切。 “你们请回吧,我今晚早点歇息,我要关门了。” 我朝他们下了逐客令。 “颜儿,今晚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没有你在身旁,暮晚上睡不着,我已经习惯搂着你入睡。” 瀚暮笑着说,我被他这话震得一时僵在一旁,这不要脸的话,他竟当着我和狄离说得坦坦荡荡,这人无耻起来,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狄离的眸子一下子窜上了灼人的火焰,脸黑得骇人。 我沉默了好一会,最后抬起头对着瀚暮说:“嗯,那你留下吧,你在我身旁,我睡得好一些。” 如今这般不要脸的话,我也是能说出口的了,狄离与瀚暮这两个人总要一个个赶下去,先赶狄离离开吧,狄离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知道我与瀚暮的关系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他是受不了这般屈辱的。 瀚暮就不是,这人软硬不吃,能屈能伸,脸皮又是奇厚一个人,要让他离开,就没那么容易。 果然我看见狄离的身体一颤,整个人似乎站立不稳,他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脸变得比纸还白,而瀚暮脸色阴沉,冷冷看着我,那张脸看起来并不高兴。 “太上皇,出去吧,好言相请你不走,莫非还真要我打出去?太上皇女人多,子嗣也多,何必跟后辈抢女人。” “颜儿,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对我?”狄离没有看瀚暮,他死死看着我,目光带着痛意很是灼人。 “太上皇,妨碍别人亲热,是很令人讨厌的。” “这里是佛门清净地,是颜儿清修的地方,怎可以男女同住,要走我们俩都走,要留我们三人留。瀚暮,我与你父皇沙场征战之时,你都尚未出世,你若有本事,你就打我出去。” 狄离扫了我一眼,就不再言语,稳稳站在那里,如一座大山一样屹立不动。 “太上皇若不走,请便,我赶了几天路,困死了,颜儿你的床在哪里?我们今晚早点歇息吧。” 瀚暮向我走来,他的手刚碰上我的腰,我全身都僵硬了,但最后还是没有拒绝,我一个人没有能力让狄离离开。走着走着,瀚暮突然拦腰一抱,将我整个人抱了走着走着。 “你们——” 我听到后面那重重的呼吸声,回头一看,狄离的脸因愤怒与痛苦,变得扭曲。 “颜儿,我来了,以后不会让你再受苦,我会好好照顾你,你若喜欢留在这,我就在这陪你一辈子,你若想下山走走,我就陪你下山走走。” 瀚暮轻轻将我放在床上,但看到我睡的床,他一脸的嫌弃。 “就这床,我怕我一躺下就塌了,罢了,今晚就算了,将就一晚,寒酸成这般,我明日让人给你换张好的。我真的困了,累了,别赶我走,今晚不要赶,明晚也不要赶,一生一世都不要赶。” “瀚暮,等他走了,你也走吧,我这里不能留你了,我求你放过我。” 无论我怎么说,瀚暮都不说话,似乎充耳不闻一般。狄离没有跟进来,但却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嘶哑低沉。 我说什么,瀚暮当你没听到,但听到狄离的声音,他眉头紧皱,但还是按捺住了。 “好好的,做什么尼姑?我讨厌你这一身衣服。”他一把将我的帽子摘了扔到一旁,我一头青丝就如瀑布这般泻下来。 “有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来这里折腾什么?脸色这般苍白,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了,日后别瞎折腾了,寻你真累,比打仗还累。” 他闭上眼睛满足了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留我是想气走他,他在你心中重要?既是做戏,那戏是不是得足点?就这样搂抱一下,是没法将人气走的。”他突然睁开眼睛看我。 瀚暮低下头朝我亲了下来,我刚想躲,就这时,身后掌风到,瀚暮松开了我,他与狄离对了一掌,两人都各自退了几步。 “太上皇,我早就叫你离开了,何必留在这里难堪。”瀚暮冷冷地对他说。 “你不走,我自是不走。”狄离怒冷冷看着瀚暮。 “我凭什么要走?她是我的女人,我当然要留在她身边,如果你不介意难堪、不妨留在这里,反正我今晚就要搂着颜儿入睡。” “你凭什么说你是你的女人?你娶了你?你给了一个名分给她?她与我自小有婚约,我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是我的正妃,我是皇上,她是我的妃子,她与我多年夫妻,你居然说你是你的女人?可笑!” 瀚暮转身看了我一眼,他虽知我与狄离有一定牵扯,但他应该不曾想过我曾经是狄离的正妃。 “那又怎样?你都说你做皇子的时候,那都已经多少年了?如今她是我的人,刚开始的确动机不纯,也没觉得有多好,但慢慢却入了心,但凡我瀚暮看上的东西,从不相让,更何况是入了心的人,为她,我江山可弃,更何况一条命,你有本事就过来拿。” “找死!”瀚暮话音刚落,狄离已经攻了过来,庵堂本来就破旧,在他们的掌风中摇摇如坠,让人害怕。 看到他们又打起来,还是不死不休的模样,我头痛欲裂,我都夺到这么偏僻的山上,竟还是躲不过。 第474章 生不如死 “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都不想见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照顾我,你可问过我是否愿意?滚,给我滚。” 我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吼了一声,泪水从脸颊滑落,我不想成为他们争夺的物品,我的人生为何是他们来主宰?难道他们谁赢了,我就跟谁? 我全身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整个庵堂再次恢复了宁静,静得呼吸可闻。 两人停了手,也走了出去,夜终于恢复了宁静,窗外月色月色妩媚,淡淡的清辉正洒在这片土地上,但我的心却觉得很沉很沉,山风很大,呼呼作响,不久外面又响起了打斗声,突然觉得很是疲惫。 我躺在床上,听着他们的打斗声入睡,半夜醒来,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竟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一早,当我打开庵门,他俩都在门外,我愣了一下,但却没有任何言语。 瀚暮张了张嘴,良久后才说: “颜儿,我饿了。” 我没离开,转身离开。 “颜儿——别走——”瀚暮一把将我拽入怀中,但狄离身形一闪,已经将我从他怀中拉开。 “饿了?这里满山是树皮,想吃多少有多少。” 我不理会他们,庵堂后面有一块黑黝黝的泥地,那里长满了绿油油的菜苗,我就蹲在那里拔草。两人都不说话,静静看着我,被他们这般看得多了,我也习惯了。 忙碌到中午的时候,想起山上没有米了,得下山去买些,风儿走的时候,留下了足够的银两,没过一段时间,我总是会下山一趟,以往是跟师太下去,如今师太走了,就只有我了。 颜儿——你去哪?” 瀚暮猛地冲到你身旁,将我拦住。 “我下山买米,没米了。”我淡淡地说,听我这样说,他竟笑了, “出家人不是去化缘吗?怎么去买?你是一个假尼姑,还是把帽子脱掉吧,还有你这衣服,我看着实在碍眼,我给你买些漂亮衣裙可好?” “我有银两何必去化缘?” 我说完就下山了,但我知道,他们肯定是会跟来的,我阻止不了他们,也只好作罢,免得浪费唇舌。 两人跟在身后,但就到山脚下的时候,瀚暮长啸一声,一匹马儿奔他而来,他迅速跨上门,一把拽起我上马,然后奔驰而去。 瀚暮的动作太快,等他拽起我上马,我回过神来,已经走远了,而身后狄离施展轻功追了上来。 “累死他。” 瀚暮勾唇而笑,一脸恶意。 “将我放下马。”我沉声对我说。 “如果我说不呢?”瀚暮一只手挥动着缰绳,另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将我整个人拽进我的怀中,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离开他的怀中。 “你放手,我现在是出家人,你这样搂着我,别人看见——” 我话音刚落,瀚暮已经一手将我的帽子扔到地上,甚至把我头上的簪子也扔掉,让我一头青丝在风中扬起。 “现在顺眼多了,你就不是出家人,你只是我深爱着的女人,这样是否可以亲昵一点了呢!” “你——”我的脸腾一下气红了,这人一直是肆意妄为。 “我知道你是生气,但即使是生气,我也不能让你做尼姑,颜儿,我很想你,跟暮离开这里好吗?我已经不是皇上了,我跟你去四处游历可好?”他贴着我的耳朵说,声音轻轻柔柔,带着蛊惑。 “瀚暮,怎么你总是不明白,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以往这是受你胁迫,如今你也伤害不了风儿,我没了顾忌,若你再敢对我无礼,你只是逼我去死罢了。” “颜儿,我不逼你,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接受我?” 他是瀚骁儿子这个身份,就注定我不会接受他。 “颜儿,没你,我生不如死。” “瀚暮,有你,我亦生不如死。” 第475章 竟这般听话了 我话落,瀚暮握住缰绳的手顿了顿,然后垂了下来,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走了,马儿也停了下来。 “我就想要你一个,我想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但可惜你不愿意,我竟让你生不如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眸光暗淡。 此时狄离不知道抢了谁的马儿,已经追了上来,他狠狠地看着瀚暮,恨不得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瀚暮的眸子寒凉,一脸的无畏。 大家都没有说话,一路很是沉默,到了市集,我下马买米,他们默默注视着我,我拿着一袋米出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 “颜儿,我来。”狄离朝我伸出了手,我避过他,让他的手晾在半空。 “颜儿,暮来。”瀚暮朝我伸出手,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米交到他手里,他把米放好,朝我再伸出手,然后拉我上马,狄离站在那里,目光幽深,等我们走了很远,他才跟上来。 我在市集还买了一些其它的生活用品,瀚暮嫌我买的那袋米太少,又买了一袋,等我上马的时候,我买了几个包子,然后递给他两个。 “颜儿,这是你第一次买东西给我,我竟不舍得吃了。” 他笑着说。 “吃吧,要不凉了。”我低声说道。 他一口一口细细地咬着,那包子是什么珍馐百味一样,眸子一派春光明媚。狄离跟在身后,不言不语,但一双眸子却更是冰寒。 “没吃过包子?一个包子要吃一年似的?”狄离冷冷说道,像瀚暮像看傻子一样。 “我女人给我买的,我自是要一小口一小口吃。”瀚暮嘴角勾起,心情大好,一脸得意。我就不应该管他死活,不管他饥与冷。 回到山上,瀚暮死磨烂磨,求我给他住进庵堂,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丝毫松动。 他看我坚定,他也不愿住狄离那里,于是当晚就砍木搭建房子,但房子搭建得差不多的时候,狂风大作,倾盆大雨,风雨中瀚暮全身湿透。 “我这借你暂避一下。”狄离冷冷地开口。 “谁稀罕?” 雨大疯狂,一时电闪雷鸣,一声声巨响就像在头顶炸开一般。 我打开了门,瀚暮看到门开,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狄离看到,要拦却慢了半步,瀚暮已经迅速将门关上了。他不去狄离那里,是不是算准我会心软。 庵堂中有一张橘黄色的灯火在摇曳,瀚暮全身湿透,雨水顺着脸颊头发一滴滴滴下来,地上已经有了一汪水,就在这时又一声响雷在头顶炸开,炸得耳朵嗡嗡响。 风雨依然肆虐,那雨点打在庵堂的屋顶上,是那样的响亮,雨声中我听到了狄离锲而不舍的叩门声,我没有再开门,而是生起了一堆火。 “把衣服脱了,自己烘干。” “顔儿,你帮我脱。” “自己脱,自己烘!” 说完就不再理他,他笑笑就走到了火堆旁。 “颜儿——颜儿——你真的不管离了吗?你真的不再要离了吗?” 屋外狄离的声音酸楚悲凉,风雨中他的声音已经有点变调,但却是那样清晰地传入耳中,让心禁不起颤了一下,我躺在床上,但却睡不着。 今晚的雷声真的很大,噼啪一声又在头顶炸开,我是有些慌的,但却不想显出自己慌乱。 “别怕,我在。”瀚暮低声说道,此时他已经烘干了衣物,穿戴好站在我身旁。 这一晚,我们睁着眼到天亮,我没有再对瀚暮说一句话,瀚暮也没有说什么,大雨下了一整晚,狂风也吹了一整夜,雷声更是不绝于耳,狄离的声音由响亮到沙哑最后到呜呜难以听懂,但却在耳边响了一晚,扰人心思。 明明已经错过了,他非得想求个圆满,但世间哪有事事圆满,他这样既苦了自己,又苦了我,让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雨声停了,风声歇了,连狄离沙哑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一切变得宁静安详,让人想休憩,我眼睛睁了一整晚,在这一刻突然感到倦了,全身变得无力,困意袭来。 “你真的该离开了。”我淡淡地说。 “我不想走,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般?颜儿,我很困了,很久没睡了,我们睡吧。” 朦胧中,听到有一把声音这般说道,而我也乏了,沉沉睡去,这一觉我睡了很久很久,等我醒来的时候,那盏橘黄色的灯已经熄灭了,我躺在瀚暮的怀中,他正静静看着我,目光温柔,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此时天已经大亮,太阳出来了,天终于放晴了,暖暖的光透过那些破洞射进来,让庵里增加了一些光亮与温暖,那橘黄色的灯发出的光更加微弱,它燃烧了一整晚,也该是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我挣脱他的手,坐了起来, “你该走了。” “嗯” 瀚暮应了你一声,真的离开了,走得很干脆,我微微有些愣神,竟这般听话了? 我走出庵堂,狄离已经不在门外,而瀚暮继续搭建他的木屋,原来这就是他说的走。 第476章 何以至此 我继续料理我的小菜园,我体力并不好,站起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瀚暮过来想帮我擦掉,我躲开了。 “瀚暮,你下山吧,你还年轻,要什么女人没有?我老了,我只想孤灯青衣终此一生,你就成全我,也成全你吧。” “我不是没见过女人,但她们我看不上,你大不了我几岁,这些年,我习惯你,你不在身边,心里惦记得很,大家携手相伴不更好吗?为何要孤身只影长伴青灯?” 说完他从背后搂住我。 “瀚暮,这里是清修之地,你别放肆。”他这般执拗,这般肆意,我实在气恼。 “我不管,什么佛门,什么庵堂,通通见鬼去,自己的女人几年不见,见了面却如隔天涯,连亲热都不行,你说我的心怎能舒服?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不允许你留在这个庵堂。” “我不走。” “今日你必须走,只有离开这里,像以往那般只有我们两人,你才能真正放松。”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美,更清静,比这破地方好千倍,我带你去。”他拽着我准备下山。 “颜儿——别走——不准再离开我——” 我听到了一把沙哑的声音,这时狄离走了过来,双眼黯淡无光,那脸色也极差,双唇没有丝毫血色,整个人显得憔悴无力。 他昨晚应该是感染了风寒病倒了,我回眸看了他一眼。 “颜儿,我们离开这里,他死不了的,你若不放心,我下山后请人来照顾他。”瀚暮说道。 狄离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倒,看得我心里一颤一颤的。 “颜儿,我后悔了,后悔了十几年,真的要弃了我吗?不要离开我,不要。” 狄离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可闻,但他却固执地说着。 狄离踉踉跄跄地跑过来,想拉住我,在那一刻整个人变得异常沉重,根本迈不出半步,就在这时狄离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颜儿,别离开离,真的不要离开,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就是不要离开我,十多年了我只活在你的笑容里,活在自己的痛苦里,不要离开离,不要。”他沙哑地哀求着我。 “不要再走,再走离再也找不到你了,求你了。” 狄离的声音小了,最后气若游丝的声音也没了,天地间再无任何声息,只有他指尖的血在丝丝缕缕地流着,我将头扭开,挣扎地从他身上下来。飞一样地跑回庵堂,然后将大门紧紧栓住,关门的声音很响很响。 我害怕,害怕自己心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手抖,心也有了痛意。 瀚暮叫了我几声,但却没有追过来。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了,今日连风声都没了,我坐在床上,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狄离带血的手,苍白的脸庞,还有绝望的眼神。 我感觉今日,我若不出去,他真的有可能死在外面,我的手微微发抖,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空荡荡,既看不见狄离,也看不见瀚暮,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狄离的茅屋。 他的屋子表面简陋,但里面干净整洁,舒适雅致,里面干粮吃用的用品一应俱全,狄离躺在床上,整个人正在昏睡当中,刚刚脸色苍白,如今却是通红,嘴唇已经干裂,额头覆盖着一块湿布,床旁边的小凳子旁还放着一杯水。 瀚暮嘴里说得狠,但其实人并不坏,应该是他把狄离扶回来的,怎么当初对他父皇就这般心狠? 狄离迷迷糊糊地喊着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嘶哑。 “张嘴,喝点水。” 我断断续续喂他喝了一点水,幸好他虽昏睡着,但依然肯张嘴,但他身体的滚烫,还是让我心惊,我将湿布放进温水里拧干持续地给他擦额头手臂。 约一个时辰之后,瀚暮走了进来,身旁还有一个吓得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头背着一个药箱,我松了一口气,瀚暮竟为他请了大夫回来。 瀚暮看见我坐在狄离的床前,目光一下子冷了下去,脸色沉郁,一言不发。 “我不想他死在这里,你带了大夫回来,我就走了。” “别走——别走——颜儿别走——”狄离发出如梦呓般的声音,但却伸出手来死死拽住我。 我站起来,拉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废话少说,我不会煎药,也不会为他煎,你留在这里照顾他,他好了,银两不会少你?他死了,我扔你下山喂狼。” 出到门外,听到瀚暮带着涙气的声音,我听出他心情极差。 我给小菜园浇完水,正摘着菜的时候,瀚暮出来了,他二话没说就将我抱起猛地往庵堂里面走。 “瀚暮,你干什么?”我用力地挣脱,但我的力气对他来说太弱小,弱小得我已经用尽全力,却丝毫动弹不得。 “闭嘴——” 瀚暮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他这般不管不顾之时,我是极为害怕的,他一把将我扔在床上,然后站着看我,他神色晦暗。 “瀚暮——” “别叫我。” 他坐在床沿,手碰了碰额头,似乎头痛。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也不知道是中了蛊,还是着了魔,世间女子万千,为何就非你不可?明知是不应该,明知你不情愿,明知这般胁迫你,不光明,不磊落,但就是不愿放手了。” “我想你,想你的人,想要你的身体,想要你的心,为何就不可以了?” 我朝他摇头,他看到我这般,眸子暗火涌动,他粗暴地将我拽过来,吻我的脸,我的眼,疯狂肆虐。 我浑身发抖,我不愿这般。 “瀚暮,我不愿,求你。” 他的手一顿,停了动作。 “对不起——”他喘着粗气说,拉过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然后站了起来,走了出去,我看到他舀一勺冷水倒在身上,然后又一勺,直至将身体浇透。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眼神,我需要你的爱,我需要你把我当作一个男人来爱,来想!我想要你,但为什么你却不想,你不要?” “我自小想要父爱,我想他赞我一声,我拼尽全力去争取,我以为我不够优秀,我刻苦练武,日夜不歇,不管酷暑寒冬,我诵读诗书,年年岁岁,我比任何一个孩童都要刻苦,但他从未赞我一声,甚至不肯见我一面,他的臣子都能见他,唯独不见我,唯独不见我。” “如今我想要你,也是拼尽全力去争取,性命可丢,江山可弃,为何你亦不肯要?” 他冲过去摇动着我的双肩,很大力很大力,我的泪从脸颊滑下,何以至此?他最后还是作罢,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步伐有些凌乱。 瀚暮,不是不肯要,而是不能要,不应该要! 第477章 各生安好 瀚暮离开了,我独留在房中,房中的光线一点点地暗淡了下来,又要变天下雨了,这天气黑沉沉的,如我此时的心情。 天黑沉沉,但却一直没下雨,连空气都是闷的,瀚暮离开之后,我走出,四周都没有他的身影,不知去哪了?狄离的屋子看得到炊烟,闻得到药味,有大夫在身旁照料,他应该很快能康复。 直到傍晚没看到瀚暮的身影,天黑了,我走到外面,依然没看到他,夜深起风了,吹得树木哗哗响,不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大得如从头上直接倒下来一般。 屋前的泥土洗刷了一层又一层,屋顶砰砰响,门我打开了,但这一夜瀚暮都没有回来,我虽看不到他,但总感觉他躲在某处淋了整整一夜的雨,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霞光万道,给四周增添了无数色彩,太阳的热量晒在身上,暖暖的,但四周依然没有瀚暮的身影,淋了一夜的雨,莫不成又如狄离那般感染风寒?我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走了出门去寻他。 山道本不好走,如今下了雨路滑泥泞,更是难行,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万籁俱寂的山间,一个身影都看不到,我一直寻到飞鸟回巢,太阳下山,暮色已浓,依然没有看到瀚暮,莫非他走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前方一个挺拔的身影正在朝我的方向走回来,是瀚暮,虽然走得慢,但却不像生病的模样,我停了脚步,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往回走。 他看见我,三两下就追了上来。 “昨晚去哪了?”我问。 “我想砍几棵树,但树太小,找了一晚都不合适,现在回去了。” 他说。 这里最不缺就是树,要什么样的都有,又撒谎了。 “嗯。” 我跟着他往回走,山路倾斜,我迈着小步,走了一个下午崎岖湿滑的山路,脚已经有点发软。 “累不累?”他轻声问我。 “不累。”我答他,说话间,我不小心撞到山路突起的石头,他想去拉住我,已经来不及,我重重地跌了一跤,崴了脚,一阵钻心的痛。 “痛不痛?”他赶紧走过去,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脱掉我的鞋子,很是强硬干脆,脚已经肿了,我腿上被石头割伤,流着血,这不是刚刚的伤,这一下午,我没少踢到凸出的石块,也不止摔这一跤,新伤的旁边还有一块又块的黑紫。 “刚才走的时候,路滑,不小心摔的。” “我背你回去。”他沉声道,然后弯下了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爬上了他的背。 “搂紧我,我们回家。”他说道,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瀚暮走得很慢,很稳,虽在他背上,却不担心会摔下来,回到庵堂,他把那大夫拉了过来,让他给我看脚。大夫说狄离已经醒了,再好好养几天就没什么事了。 大夫说我的脚肿得厉害,不宜下地,需在床上躺几天,才能好得快一点。 “你躺着,想吃什么?我去弄。”瀚暮说道。 “你会?” “不就是煮饭吗?有什么难?”他笑着说,说完他就去张罗开了,但弄了老半天,脸熏黑了,眼睛熏出了眼泪,还没行。 虽然已经预料他不会煮饭,但当他红着脸将做好的饭菜端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是什么?”看着这黑黑的一团,我忍不住问,君子远庖厨,他自幼长于皇宫,养尊处优,我怎能指望他弄出一顿像样的饭菜? 听到我这般说,他耳根都红了,我难得看到他这般窘迫的样子。 “第一次弄,你将就一下,以后会好些。” 他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看到他这般模样,我是有点忍不住想笑的。 “嗯。” 我一点点地吃,他紧张地看着我,虽这些年,我也过惯了清苦的日子,但他这个实在难以下咽。 “对不起,如果实在吃不下,不要吃了,我再去——” 他抱歉地看着我,我指导了一下他做菜的要领,他重新去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哪有当初半分冷硬与狠辣,看着这一幕,我有些恍惚,感觉很不真实。 当他端着重新弄的饭菜给你,还是紧张地看着我,我吃了一口,还是难吃,但比刚刚好了一些,我又接着吃了第二口,他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好吃了很多?”他满怀希望地看着我。 “那也得填肚子。” 听到我的话,他脸又微微红了,自己尝了一口,然后一脸嫌弃。他这般认真地去弄一顿饭菜,我是应该昧着良心说好吃的,但他做的饭菜实在是一言难尽。 “下次吧,下次会好点的了。”他讪讪地说。 “你也吃一点吧,我第一次弄饭菜,也没比你好多少,也是黑黑的一团。” 我曾经也是一国公主,养尊处优,父皇、母后还有皇兄都是将我放在心尖上宠着的,护着,磕伤一点点,母后都伤心落泪,皇兄也都围着我转,不曾见过人间疾苦,哪会想到如今种菜,做饭,独自在庵中生活?曾经的幸福,不能想,也不敢想。 “嗯”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吃饭,他竟吃了满满一碗饭。 接下了几天,瀚暮一大早将我抱出来晒太阳,即使我说我能走,他也是抱着,太阳猛了,他就抱我回来,我只是腿伤,他却当我是久卧在床的病人一般,细细照料,从不曾想到他是这般细心的一个人。 然后做早饭,午饭,我坐一旁指导他,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我忍不住想笑。 “等我的脚好了,我煮吧。”听到我这话,瀚暮的嘴角大大勾起来。 “嗯,颜儿煮的不比我难吃,我都吃光。” “别拿我跟你比。”我笑着说。 虽说我做的也不算好,但跟他比,实在是好得太多了,瀚暮在煮饭这方面,实在无天赋,即使我已经细细指导,但他每顿做出来都是一言难尽,我盼着自己快点好,能吃上顿正常点的饭菜。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异常,我转身回去,却看到狄离离开的背影,这背影这个时候看起来是那样的落寞。 我心中还是微微沉了沉,我对他实在有怨,曾经的伤揭开还是痛,我不愿意与他再有牵扯,但内心亦不愿折磨他。 一别两宽,各生安好就罢了。 瀚暮做饭不行,干其它活倒很是利落,在他的努力下,他的木屋搭好了,还像模像样的,如今他待我守礼,我腿受伤,受他照顾,待他也冰冷不起来了。 只是他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是最畏惧的,怕自己会沉溺其中,习惯了温暖的人,怕会不愿回到冰天雪地之中。 “我本来就不用受这个罪,让手下上来帮忙就行,但你偏要做尼姑,学人家清修,为了不打扰你清修,我硬是没带一个人上来,累死累活干了这么些天,如今看来,我亲手搭这屋子也还能住人。” “有大宅子不住,有大把银子没处花,跑来这荒山野岭活受罪,我这主子住的比手下还寒酸。虞颜,你说你是不是傻的?” “要不你今晚过我这住,我这床结实宽敞,晚上佛祖也睡了,我们一起睡,他也看不到,你白日再清修如何?” 他突然回眸看着我,低声说道,嘴角勾起。 好了几天,又开始说浑话了,我不理他,他估计也觉得自己的话不要脸,笑笑作罢了。 第478章 我曾那般爱过他 从此狄离和瀚暮就住在我旁边,在我的指导下,瀚暮终于也能做出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听到我说好吃,他说心中的成就感不亚于攻陷一座城池。 狄离的病已经好了,他不经常出现在我们面前,整个人安静了下去,有时一个人坐在大石块上看对面的山峦,一看就一个上午,即使看到我和瀚暮站在一起,他也不再说话,只默默转身离开。 大夫已经下山,狄离独自一个人弄饭菜,独自一个人吃,但却没有离开,有一次半夜,我睡不着,打开窗户,却发现夜幕下狄离一个独坐在高处,看着黝黑的天幕出神,他的衣袂随着深夜的凉风飘起,如梦如幻,让我觉得前方的只是一座冰冷的雕像。 我不知道他想什么出神,我也不知道他是否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孤独地坐到天亮? 这段日子,瀚暮偶尔也说些让人脸红的混账话,但举止算得上很克制,也算得上守礼,他也不止一次求我跟他离开这里,也不止一次问我可不可以? 我拒绝他,他虽每次都沉着脸,但却不再勉强我的心意,他很有耐心,隔一段时间就问一遍,这让我想起了瀚骁,他曾经也是这般,一年又一年地问我是否愿意做他的颜贵妃? “瀚暮,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我们是不可能的。” “你爱的是他?”瀚暮的目光幽深,他指着狄离的屋子。 “与他无关。”我淡淡地说。 “你还恨我杀了他?”他问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当年的事,虽然脸色平静,但声音还是抖了。 “你恨我杀了他,是不是想亲手杀了我,为他报仇?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我绝不会还手,我宁愿痛快地死在你的手上,也不要这般求而不得,活得那么憋屈痛苦。” 他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给我递了一把匕首。 这一幕,竟很熟悉,曾经瀚骁也这般,他给我递了他的佩剑,我朝他胸口捅了四刀,他的血喷涌而出,我用手都挡不住,瀚骁曾经差点死在我手里。 他俩的性格何其相似,对上心的人,都是掏出一颗心去对待,很是专情,对不喜欢的女人,估计是连敷衍都不愿意。 狄离当初恼我心里没他,为了我,可以宠幸一大堆女人,而瀚骁即使恼我心里没他,也只会独坐山坡,喝一夜的酒,从不碰除我外的女人,瀚暮除了登基时封的皇后,宫中也没有其它女人。 他父子其实是何其相似,但他怎么就信了她娘的话,以为他们不是父子?每每看到瀚暮,总会想起瀚骁,心中的痛与羞耻与日俱增。 “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 我幽幽长叹,然后将匕首扔回给他,如今死者已矣,我杀了他,瀚骁也不会再回来,他瀚暮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我会耐心地等下去,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之前不做饭,如今不是做得挺好吗?”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你的,给一个机会你,也给一个机会我,我就要你一个女人,不会那么轻易放弃,你实在接受不了,我们暂时维持这样子,陪着你,看着你,我的心也是踏实的。” 说完他帮我擦伤的腿换药,动作很是轻柔。 “记得我带你去屋檐看星星的夜晚吗?”他问 “嗯” “在山顶看星,看日出会更美。” “有很多夜晚我都是伴着星星入睡,醒来一个人看着太阳一点点地升上去,当太阳冲破云层那一瞬间,让人的心也沸腾起来,那时我总想起你,想着这样美的景象你一定没有看过,想着陪你一起看,我今晚抱你出去看看如何?” “我不想看,并且我脚已经好了,能走路了,不需要你抱。” “你习惯拒绝我,不管什么事情。但我已经习惯抱你了,你就当你的脚还肿着就行。” 他强硬地将我抱起,走前还拿了一件袍子,他走上路如履平地,一会就走了上去,把我放在一块平稳的大石块上。 “我比这袍子暖多了,我就这样抱着你可好?”他笑着问,眸光晶亮。 “要袍子,你坐远点。” 他也不生气,用这袍子将我裹着,细心地系好,夜晚也就凉了一点,即使夜深也不冷,有这件袍子,那微微的凉意都驱赶了。 “颜儿,我冷。” “我给外袍给你。”我试图将外袍脱下来。 “不用了,这样会更暖。”他一把将你拽过来,搂入怀中,他的克制与守礼又没了。 “松手!” 出来之前,他答应得好好的,抱我出来后离得远远的,绝不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不就是抱一下吗?我又没干什么?颜儿别生气。” 他笑着说,但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颜儿,你看,那边那颗星真亮,你知道是什么星吗?” 我抬头,果然看到一颗很亮的星星,他成功转移我的注意力,我被天上璀璨的星辰所吸引,尤其是那颗最亮的星星,然后他轻轻地跟我讲关于那颗星传闻,我听着听着有点沉迷,完全忘记已经紧紧被他搂在怀中。 他轻柔的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我听着听着竟睡着的,我并不知道睡着后,他嫌恶地将我头上的帽子扔到山谷下,我睡得很沉,也毫不察觉他俯下身子,一下又一下地亲着我,我更不知道那一夜狄离就在身后,他的手插在身后那棵老树后面,一下又一下,抽出来满手鲜血。 第二天,我才醒来之时,正好是太阳冲出云层,光芒万丈的瞬间,我静静地看着,感觉此时太阳离我是那样的近,低头霞光中瀚暮俊朗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很是温柔。 “我们回去。” 我从瀚暮怀中挣脱下来,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能在他怀中睡着呢?就在这时,我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我低头一看,袍子上沾了血,这血还不少。 看到我低头看袍子,瀚暮三下两下脱开裹在我身上的外袍,揉成一团,然后直接扔下了山谷。 “你干什么?” “那件衣服太旧了,我看着不怎么舒服,所以扔了。” “你——你怎么那么过分?你不知道我没多少——” “你没衣服,我明日去帮你买,要多少有多少。” “我不需要你买。”我依然生气他无缘无故扔了我的衣服。 “我背你下山。” “不要——” “你这脚刚好,如果不想再弄伤脚,再让我照顾一头半个月你就自己就下山,我不拦你。” 最后我还是愤恨地爬上了他的背。 “刚才那件外袍我好像看到了血,你哪受伤了?”我问他。 “我没受伤,蚊子血。” 他是不是当我是傻的?这么大块血迹,竟说蚊子血? “说实话!” “他的血,满意了吧?再问就扔你下山谷。” 我愕了一下,瀚暮口中的他自是指狄离,昨夜他们打斗了?我竟睡得那么沉一无所知。 我不知道那晚他和瀚暮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的外袍为什么是斑斑血迹,我不想再深究。 下到山下,瀚暮细心照料好一切,才出去,我躺在床上,愣神了很久,我觉得不能再与瀚暮这般相处下去,我怕在细水长流的日子里,我会经受不住他的柔情而沦陷其中。 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我收起了这些天的笑容,我不许他再进入我的住处,不用他再帮我上药,做饭,因为我的坚决,他只好作罢。 而这段时间狄离就变得更沉默,只是看我的目光依旧。 “上次我扔了你的袍子,我下山给你添置一些新衣物,我去去就回,很快。” 瀚暮走后,洗干净衣物,打扫好卫生,就出门摘菜,出门的时候看到了狄离,平日他只看着我,并不说话,但今日却朝我走来,他越行越近,我心还是有些紧张慌乱。 “颜儿,我想你了。” 他拥我入怀,我想挣开,却挣扎不得,他将我箍入怀中,很用力,似乎要将我嵌入他的身体里一般。 “颜儿,我想了十多年,我时常看着你的画像喝得酩酊大醉,因为醉了梦中就有你,我想你了。颜儿,当年我该信你,我该信你的,我若信你,我们的孩儿已经很大了。” 莫忧是你年少时的梦,是你第一个男人,是你第一个动心动情之人,他翩翩公子,温润如玉,即使他曾陷害过你,许你也忘不了他。 瀚骁陪你十多年,你说他待你极好,包容你,宠着你,他一点一点走进了你的心,你心里有他,你们有了一个女儿,你们彼此有了牵连,你这辈子一定不会忘怀。 瀚暮年轻俊朗,如朝阳一般,光芒万丈,他把你放在心尖上,即使我威逼利诱,他也不曾肯退一步,有他陪伴着你,你一定不会寂寞,我看见你们在一起,那般和谐,我妒忌得发了狂。 只有我带给你全是恨,只有我不曾让你的心起过一丝涟漪,年少时,我太过自负,以为你我有了婚约,你定是我的妻子,我只需要慢慢等你长大即可。 我暗中守护着边国,但我却从没想过去守着你,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我从没想过,你会爱上别的男子。 我不应该只是偷偷地去看你,我应该让你见见我,提前让你认得我的脸,让你知道我的心,我太过于自负,我不知道世间还有无忧这般男子。 你我自小有婚约,我是你名正言顺的夫君,但只有我不曾得到你丝毫的爱。 我是狄国历代唯一一个登基无皇后在身侧,直到退位亦未封后的帝王,我一生无后,只有我知道,我的皇后是你,我只认你是我的妻,颜儿,我真的是把你放在心里,你怎么就不爱我? 脖子清凉,是他的泪滑下。 他到今日,竟还不曾相信,我曾是爱他,我曾是那般的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