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急诊夜班能变动世界线》 第001章 从急诊夜班开始 人死不能复生。 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是常识。 成为一名新晋急诊内科医生的吴佑安，对此自然有更深切的体会。 昏迷假死，或仍在抢救时效之内的人不算。 真死了，当然不能复生。 所以当他看着一个本该已经死去，凉透了的人，活蹦乱跳的出现在面前时，对他根深蒂固的观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吴佑安家楼下，201的房门打开，邻居李大爷正一手拿着菜篮子，里面还装了个老旧的收音机在播戏曲。 老人跟着收音机哼戏词儿，看上去悠闲惬意的很。 “李大爷……”有些社恐的吴佑安破天荒主动和邻居打了招呼。 老人闻言一愣，刚在想什么风吹得这小子转脾气了。 笑笑还没开口，他的下半句话就让老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没死啊？” 李大爷心里这个气啊，哪有人这么打招呼的？ “呸呸呸！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我体格好着呢！” 吴佑安的眉头皱了起来，没理由啊？ 自己昨天明明还看见他们家挂着挽联，来的亲戚把楼道堵的水泄不通，儿子哭的震天响呢？ 李大爷呸了一通，像是要把晦气都喷走，这才没好气的对吴佑安说道：“你这孩子，心眼儿不坏，怎么就不会说话呢？你上班时可得小心点，别哪天被人揍了！” 摇摇头，老人拎着菜篮子下楼了。 也就是吴佑安之前帮了他不少忙，他知道这孩子没有恶意。 要是换个人这么咒他，这事可没完。 对吴佑安来说，这事确实没完，死人怎么还活了呢？ 自从昨天上了个诡异的急诊夜班，怪事就不断发生。 昨天上班之前，他在网上看到了两条新闻。 一个是连环抢劫杀人犯已经流窜到了他所在的沧海市，公安部门提醒市民注意安全，并将对提供线索协助破案的人员给予奖励。 第二条是在“沧海热点”的健康专栏上，某工作多年，参与破获数起大案要案的刑警，因为吃了两只帝王蟹居然引发了严重的过敏反应。又因为就医不及时，导致喉头水肿窒息，不幸离世了……提醒广大市民要重视过敏反应。 起初他并没有在意，比这离奇得多的事情，还不是每天都在上演。 然而当他出门时，却发现楼下哭声震天。 邻居李大爷死了…… 听他家来“送路”的亲戚说，好像就是死于抢劫杀人，警方已经展开了调查。 这让吴佑安立刻警觉起来。 倒不是他有被害妄想。 过去的26年，吴佑安一直是个霉运冲天的存在。 出门就被野狗追，不带伞几乎必下雨，堪称因果律武器一般的男人。 农业和气象部门如果知道，只要带着不拿伞的吴佑安往全国旱区转一圈，应该就能省掉不少人工降雨的开销…… 倒霉到这种程度，似乎遇到抢劫杀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小心无大错。 深秋天黑的早，他特意提前了1小时，趁天还亮着就出门上班。 只是人倒霉起来是不讲道理的。 他已经一路警觉，终究还是在没有监控的小巷里再次遇到了那个抢劫杀人犯。 细胳膊细腿的吴佑安怎么可能是亡命徒的对手？ 幸亏他已经被来自世界的恶意锻炼得十分敏锐。 通过夕阳照出的斜长影子，他发现了身后有人似乎在用刀刺过来。 勉强闪开，狼狈躲过对方刺来的水果刀。 吴佑安只能运用“知识的力量”保护自己了。 ……他趁机抡起挎包，将其中厚如辞海的《实用内科学（上册）》甩在了对方脸上，砸得劫匪鼻血横流。 知识，果然还是很厚重，很可靠的。 之后发挥出每天都被野狗追锻炼出的速度，成功跑到人流密集的街上，这才摆脱一场莫名其妙的追杀。 厄运最近越来越离谱了，他仿佛活在那部《死神来了》电影里。 也许不知哪天仅有的运气用光，就莫名其妙的挂了也说不定。 …… 只是在命运面前，他似乎也没有反抗的办法。 那至少最后的时间里，就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比如做个优秀医生的理想。 报警之后，他没有回家，还是来到了就职的枫叶红医院。 反正运气差成这奶奶样了，在哪都不安全。 只是进入医院后他才发现，来自世界的恶作剧并没有停止。 甚至才刚刚开始。 吴佑安自急诊的员工通道一脚踏入医院。 砰！ 大门便自己碰上了，外面的喧闹声瞬间消失。 一股冷意包围了他。 甚至他眼中世界的色调都发生了变化，这感觉很奇妙，就像突然被开了滤镜。 还是那种幽暗的绿色滤镜……就像恐怖片常用的色调，一点都不阳间。 原本在进门之前还能看到来往的人群，一脚踏进来之后他们就突兀的消失了。 发觉不对劲的吴佑安立刻返身想冲出医院大门，只是任他推拉踢打，都是徒劳。 就算搬起椅子砸向大门玻璃，也连个裂纹都砸不出来。 头上的灯光惨白，还在忽明忽灭的闪个不停。 地面上一道刺目的血痕蜿蜒向前…… 怦咚、怦咚。 “呼……呼……” 环境安静到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一路走到急诊内科，还是没人，地上的血痕断断续续延伸到了治疗室门口。 治疗室的门紧闭，门上的磨砂玻璃有个血手印，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女人哭声。 这环境太接“地气”，都接到地下去了。 他试过各种办法逃跑，过道的窗户、厕所的窗户、往别的楼层跑…… 但都是徒劳无功。 最终无奈的吴佑安只得又回到了急诊内科的诊室——这个唯一开着门，亮着灯的地方。 也是他原本应该上夜班的地方。 换好白大衣，颇有仪式感的坐在诊桌前，吴佑安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命运。 都说运气差到一定程度，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原本他对这说法嗤之以鼻。 只是现在看来，世界已经不按套路出牌了。 既然无论怎样都跑不出去，他反而平静了下来，默默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只是他没等到谁来勾魂索命，却等来了急诊夜班的第一名患者——双臂起了不少皮疹的刑警。 懵逼的吴佑安愣了一会儿。 在这位对周围奇诡环境视若无睹的刑警开始不耐烦时，他终于决定投入工作。 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没准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给人看病了……如果眼前坐着的确实是“人”的话。 通过仔细的问诊和检查，他确定这名刑警是吃了帝王蟹后引发了过敏反应。 给对方开了氢化可的松乳膏和依巴斯汀片，乳膏外用，依巴斯汀片睡前口服。 之后又郑重告诫他不要再吃家中剩下的帝王蟹，在那名刑警终于点头答应之后，吴佑安才放他离开。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恢复知觉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睁眼就是自己家的天花板。 分不清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吴佑安，迷迷糊糊的走出家门。 再之后就看见了“已死”的李大爷，哼着戏词儿买早点去了…… …… “借光借光！”沧海味儿十足的话从身后传来，也将吴佑安拽回了神。 发呆的他挡了人家下楼的路。 恍惚的挪开后，他甩了甩了头，立刻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沧海新闻。 之前看过的两条新闻全都发生了变化。 “沧海市警方破获重大连环杀人抢劫案！ 警方透露，重大连环杀人抢劫案凶手刘某作案后流窜进入沧海市，经沧海市刑警队的全力追查、严密布控，终于落网。 本案中，刑警于卫国起到了重要作用……” 于卫国，和夜班那位吃帝王蟹过敏来看病的刑警一个名字。 亲眼目睹死者复生的吴佑安，可不觉得这只是巧合。 至于健康专栏，上面原先关于刑警吃帝王蟹死亡的新闻更是直接消失，变成了关于高血压的科普知识。 吴佑安呆呆地站着，显然被这么超现实的事情震得不轻。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蝴蝶效应、石头门之类的作品。 想到了世界线的概念。 好像一片混沌中出现了一缕光。 他决定从这个角度，重新梳理一下这件事。 假设自己昨晚的急诊夜班，是进入了什么特殊空间，跨越时空治好了本该死去的刑警。 进而导致世界线据此发生了变动，杀人犯被抓。 那么原本被杀的邻居，自然也就不会再死。 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离谱，但他原本的人生就已经很离谱了。 况且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自己还会不会再进入那个空间？ 如果会的话，那自己在那里每救活一个人，世界线是不是都会发生变化？ 如果来的人身份显赫，又或者是重要事件分岔路的决定性人物，那对世界的影响会不会更大？ 到那个空间看病的人，死亡时间距今跨度能有多大？ 假如来个历史名人的话，救活之后的世界会有多大改变…… …… 无数的假设和可能在吴佑安脑海中盘旋，这些都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人生，再不会沿着原本的轨迹发展了…… 第002章 资深非酋，好像要脱非了 午后，小区一角。 吴佑安仰头45度角望天，俊秀的侧脸在阳光下更显温润，曾经让许多女生都羡慕不已的大眼睛，此时看上去十分专注。 “麻麻、麻麻，那个哥哥怎么傻站在那里发呆～” “嘘……快走啦，别乱说话，不然一会儿不给你买佩琪奇趣蛋！” “不行！麻麻不能骗人……”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面对幼女的质疑，自己丝毫不为所动，短发和额前的碎刘海都不带乱的。 仍然眼都不眨的盯着没有一片云的天空，吴佑安又确认了一件事。 “我的运气，变好了……” 他故意把原本出门不离身的雨伞留在了家里。 就是想要验证一下，世界线变动之后，自己的运气是不是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在这条世界线上，吴佑安没有遇到过那个杀人犯，正在家中静静躺着的《实用内科学（上册）》就是最好的证明。 因为在之前的世界线，这书明明被自己扔出去了，没有捡回来。 这当然是件好事，可从经验来说，好事不大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除非自己转运了。 是否真的如此，他此时就在亲身测试。 而测试结果显而易见，已经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个多小时，若是以往天上肯定早已乌云密布。 此时却还是一片湛蓝。 “保险起见，再试试别的。”吴佑安活动了一下已经站僵了的身体，扭头向自行车棚走去。 那里的垃圾桶后面，有只长着“斑秃”的黑色流浪狗定居，它是自己在这小区的老对手。 自己的跑步速度和耐力，就是拜它所赐。 此时吴佑安正看上去颇为嚣张的叉腰站在垃圾桶前面。 可再看下半身，其实重心还是小心翼翼放在了后面那条腿上。 情况一旦不对，方便立刻跑路。 然而那野狗只是抬起头，惫懒的看了一眼吴佑安，哼唧一声便失去了兴趣。 打个哈欠，又继续它的午睡。 “呼……”自己松口气的同时，也更加确认了运气的变化。 这一刻吴佑安感动的有点想哭。 路过的行人纷纷看着他指指点点。 在旁人视角里，这个青年正眼含热泪的看着垃圾桶后面的斑秃黑狗，感动得像寻回了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吴佑安没心思理会旁人的想法。 他们是无法理解一个做了26年究极非酋的人，突然发现自己转运的心情的。 而这些变化都是从那个夜班开始的，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去了解这个“现象”。 这很可能是自己这辈子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 接下来两天休息时间，吴佑安在晚上相同时间又去了一次枫叶红医院，以同样的方式走进急诊。 却什么也没发生。 他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 没一个好心态，可做不了26年非酋。 “或许是有些触发条件，自己没有满足吧，比如轮到自己值夜班？那如果自己和别人换班了又会怎么样呢……” 去急诊时，他又顺便打听了一下那晚医院夜班的情况。 自己既然进入了那个特殊空间，那当时现实世界的夜班又是谁上的？ 一问之下，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吴佑安自己上的班，甚至能说出很多细节。 不死心的他甚至去了保卫科，想调取监控录像。 谎称自己那晚钱包被偷了。 保卫科配合的帮忙查了录像，人来人往的却和平日没什么区别。 甚至画面中，一个拿着雨伞的奇怪青年真的走进了急诊诊室，虽然不是高清画面，但那好像……确实是自己。 第二天早上又从诊室出来离开了医院。 没什么异常。 吴佑安又查看了自己工作站上的诊疗记录，显示当晚一共看了28个病人，自己哪个都没有印象。 唯一真正看过的于卫国，却不在名单上。 至此，他更加确信了，世界线确实发生了变动。 连带着自己以往的经历都跟着出现了变化。 只是自己的记忆却没有跟着同步，这有些不便。 或许是当时进入了特殊空间的缘故吧，这里面的原理自己一时搞不清楚。 这离医学太过遥远了。 求助于别人……谁又能相信他说的呢。 万一真相信了，也未必就会带来好结果。甚至惹出大麻烦也说不定。 只好自己慢慢摸索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现象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之后吴佑安就一直在测试自己的运气，乐此不疲。 和小区里的孩子玩掷骰子，去报刊亭买彩票，去以前从没等到过座位的网红早点铺吃早饭…… 这些活动对社恐的吴佑安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但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沉浸于测试运气的变化中，甚至和人交际都自然了很多。 测试的结果也令人欣喜——他的运气非常普通。 普通二字，对过去的吴佑安来说，已是可望不可求的好事。 不过他的测试要先告一段落了——明天又到了他该上白班的日子。 在那个诡异夜班之前，他已经上过一个白班。 当时场面极度混乱，厄运让他根本没有机会专心看病。 新笔写不出水、打印机卡纸……这还只是小问题。 好不容易开出的电子处方，打印出来就变了样子，1变成11。 搞得护士姐姐一脸懵逼的过来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11支利尿剂全给病人从静脉推进去…… 急诊的病人原本就没什么耐心，等的时间一久便忍不住暴躁起来。 若不是和自己一套班的搭档，负责抢救室工作的医生过来救场，只怕他们就要大闹急诊了。 …… …… “不过今天不同了！”确信自己已经转运的吴佑安，脚步轻快的踏上了去往医院的路。 枫叶红镇在沧海市青郊区。 近几年为了解决百姓看病难，镇上的枫叶红医院在区官方扶持下进行了改建。 外表上已经从一家只有两座二层小楼的郊区小医院，变成了急诊、门诊、住院、行政、职工生活娱乐区……等区域一应俱全的现代化医院。 只看硬件设施已经不输市里的老牌三甲医院了，甚至更好一点。 当然，也只是外表。 医院，最根本的还是人才。这方面，枫叶红医院可就不够看了。 其实吴佑安当初选择的也是市里的老牌医院，最后之所以进了这里，也是一系列倒霉事的连锁反应。 往事不堪回首，倒不如说对以前的他来说，还能考上个医院的正式编制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 吴佑安到急诊时，刚刚七点二十。 他提前出门也已经成了习惯——为了给意外留出时间。 只是今天没有意外，进医院时，也依旧没有进入那个诡异的空间。 悠悠闲闲的溜达到急诊区。 新病人还在挂号，夜里的病人要么已经走了、要么在观察室输液，这会儿是急诊难得清静的时候。 不过也只有郊区医院是这样，市里三甲医院无论什么时候，急诊大都是人满为患的。 “吴大夫，早啊。”两个正在整理设备的护士路过，笑着打了个招呼。 “……嗯，你们早。”吴佑安微微点头回应。 他内心对陌生人之间的寒暄，还是有些抵触，不过已经尽力回应了。 二人走进库房，却有一阵压低的嘀咕声传了过来。 “唉，怎么今天又是和他对班啊……” “怎么了？不是挺帅的吗？” “帅能当饭吃啊？燕姐你不知道，上次白班的时候……” 她们刻意放低了声音，但吴佑安近两年生命受到厄运威胁，早已习惯耳听六路。 加上天生灵敏的五感，还是隐约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这位上次也和自己对班的护士姐姐，在和那位“燕姐”抱怨上个白班闹出的乱子。 其实她倒也没添油加醋，以上个白班自己的效率，以及急诊内科门口的混乱程度，经历过当时场面的护士不愿再和自己对班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吴佑安当时经历了什么才导致效率低下，旁人却不知道。 他若过去解释一通，把原因都推在客观上，反倒更让人看低。 ……好吧，其实这只是他用来说服自己的借口，无论会不会被看低他都不打算解释。 因为和陌生人交际，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累很麻烦的事情。 何况他现在还处于兴奋状态中。 他终于能在没有厄运干扰的状态下接诊病人了！ 这可是从实习到规培，自己都没享受过的待遇。 哪还有功夫管护士背后怎么议论自己。 不过此时刚好从他面前走过的另一人，吴佑安却主动打了个招呼。 “……你好，上次多谢了。” 那男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也快一米八了，四六分斜刘海，狭长的眼睛和两道剑眉，挺鼻薄唇，不苟言笑。 与看上去温润内敛的吴佑安不同，这人长相帅气的同时还很有“攻击性”。 听到招呼，他转过头来见是自己，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早。” 这种冷淡的态度换个人可能难免心有芥蒂，却正是自己这个社恐人士最喜欢的交流方式。 这个看着冷冰冰的男医生，便是和自己一套班，负责抢救室的搭档——李圣宇。 打过招呼，吴佑安便走进了急诊内科诊室。 陈设与夜班时完全相同，当然，环境气氛已经没有那晚那么“接地气”了。 诊室中，还没下班的夜班医生正在给一个病人听诊。 自己默默从旁边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换好白大褂坐等交接。 短短20分钟在此时的吴佑安看来显得格外漫长，盯着手中的《实用内科学（上）》看了半天，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去看时间。 终于，时间来到了八点整。 轮到自己上场了。 第003章 “世界名画” 不算那个诡异夜班的话，这是吴佑安第二次作为独当一面的急诊内科医生上岗。 兴奋地合上书，与夜班医生交接之后，自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个病人。 ……肺炎复诊。 2天前就已经诊断清楚了，检查化验都做过，病人已经不发烧了，今天只是来拿药继续输液的。 自己拿起听诊器，又仔细听了听他的呼吸音，稍微有些粗，右下肺还有少许湿罗音。 按照肺炎的一般病程来说，第三天肺里还有湿啰音是很正常的。 复查化验还为时尚早，至少要在没有应用退热药物的情况下，连续三天不发烧再复查化验。 至于复查胸ct暂时就更没必要了，肺炎在影像上的表现，好转吸收的大都要比实际病情晚一些。 确认患者病情好转，吴佑安照前几天的药方给他开了抗生素和祛痰药。 核对无误就让他继续输液去了。 前面八个病人，基本都是差不多的情况。 枫叶红医院的急诊内科，白班8点第一波病人，基本都是好转复诊的。 没太多技术含量。 在电脑上录入诊断和病历时，因为前面已有存档，只需粘贴过来再修改有变化的地方即可。 开药、机打病历本，患者就可以拿着挂号条去缴费取药输液了。 不必再像曾经一样手写处方。 这次没有霉运干扰，仅仅不到十五分钟吴佑安就把这8个复诊的病人都看完了。 …… “我说，你核对完了没有啊？能不能快点给我输液？”一个胖胖的中年女患者拿着袋装药液，手指缝里还夹着几只小安瓿瓶，皱着眉头在观察室门口不耐烦的说道。 大包小裹的提着一堆东西本就不方便，结果这小护士倒好，拿着处方核对起来还没完了。 新来的吧？ “……啊？哦哦，您先去躺下，我马上过来。” 这位反复核对的小护士，却正是不愿和吴佑安对班的那位。 自知耽误了太多时间，她慌慌张张把核对了好几遍的处方放下，拿起药匆匆去配液了。 刚走不一会儿，又是两个男声在观察室门口响起：“护士呢？我输液。” “我也是。” 那位小护士口中的燕姐连忙过去处理，随后也拿着药进了配液室。 她将液体放在工作台上，扭头看向似乎仍有些难以置信的小护士笑笑说：“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我看吴大夫开的处方都没错呀？还挺快的呢。” 小护士刚想说话，外面又有声音传了进来：“有人吗？我输液！” “还有我！” “不是吧，还有？”她连忙拿着配好的液体走了出来，“您稍等一下啊，我去给他扎上针就来。” 枫叶红医院的急诊观察室不大，同一时间只有三个护士分配在这里，现在已经满负荷运转了。 她才刚给第一个病人把液体输上，门外就又传来几乎让她崩溃的声音：“护士姐姐，我输液～” …… 三人一顿忙活，总算是给这几个人都弄好了。 针扎好，液都输上了，监护该上的也都戴上了。 小护士见暂时没活儿，满心疑惑的跑去诊室门口。 她要看一眼诊室是不是又换人了。 那位吴大夫，上次白班看病明明还慢的不行，内科诊室外的过道里不到一小时就堆满了等待的病人。 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快了？ 而且之前错漏百出，今天十来分钟连开8张处方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就算休息这两天临时抱佛脚，也不能进步这么快啊。 快步走到急诊内科诊室门口，小护士借着门上的玻璃向内打量，结果她看见了一幅画。 深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诊室，依旧耀眼，却不像夏日那么炽烈。 一个身穿白大衣的年轻男医生，脸上的微笑和煦温暖不输阳光，正对眼前的病人说着什么。 全身心投入工作的吴佑安，身影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边，在小护士眼中甚至有些……圣洁。 帅，确实不能当饭吃。 小护士仍然这么认为。 不过，真的很养眼啊。 …… 诊室内的吴佑安完全不知道小护士过山车一般起伏的心思，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脸上的和煦微笑就快要绷不住了。 自己正面临一点小麻烦。 应该不是厄运带来的，而是每个急诊医生都会遇到的，很普通的小麻烦。 实习、规培时他也见过，只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感受便完全不一样了。 “您都五天没排便了，连排气都没有，现在肚子疼还吃不下东西，又恶心想吐，很可能是肠梗阻造成的。先做个立位腹平片吧。” “我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了，肯定没大便啊？拍什么片子，你会看病吗？”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大爷不耐烦的道，“你直接给我开点胃药不就完了。” “是先不吃饭还是先不排便的？” “不记得了。” 吴佑安仍然耐心，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正色道：“消化道是有液体分泌的，再加上肠道中还没排空的大便，短时间内就算不吃饭，也不会完全没大便。 “再说，总不至于连排气都没有。这种情况不能排除肠梗阻，立位腹平片已经是性价比很高的检查了。如果情况严重的话，您甚至可能需要住院治疗。” “我不做，你直接给我开药吧。”老大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肠梗阻不是小事，频繁呕吐和无法正常进食导致的低钾、绞窄和缺血导致的肠管坏死、穿孔造成的腹腔感染，随便哪个都能要命。”吴佑安一脸不解，“您今年70，再活个三、五年总不成问题，何必现在就想不开呢？” 因为厄运和社恐，吴佑安平时甚少与人交际，“不会聊天”如果也有段位，那他不是最强王者，起码也是个超凡带师。 否则也不会直接问邻居“你怎么没死”。 认识的都觉得他是“低血压患者的福音”，几句话就能让人血压拉满。 这老人听了这么“贴心”的劝导，也是眼角抽了抽，却意外的没有暴跳如雷，脸色反而更加平静了。 “你不用再说了，我就想开点药，什么检查也不会做的。你不开，我就去投诉你，说你拒诊。” ……吴佑安听完这话觉得自己的血压也渐渐上来了。 这老大爷在“话疗”治低血压方面，似乎也很有一套。 与此同时，因为和这大爷说了太久，诊室外等着看病的患者又开始堆积了。 急诊内科的场面，似乎又要和上次一样走向失控。 …… 第004章 神留下的窥视孔 不同于诊室那边的混乱，抢救室中反而要安静许多。 急诊抢救室，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有病人在抢救的。 尤其是还没有入冬，没大幅降温，算是暴风雨前一段难得平静的日子。 李圣宇和夜班医生交接之后，等唯一一个还在输液的心衰患者被送去心内科住院，便暂时没有病人了。 嘀！咔嗞—— 按下墙上的开关，与手术室同款的电动门缓缓打开，外面的情形立刻映入他眼中。 李圣宇的眉头皱了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那位新来的吴大夫，依旧还是维持着昨天的龟速看病。 不过他也能理解，急诊这个地方，刚来的时候没有几套班的锻炼，是很难适应的。 病人耐心都很有限，毕竟生病了嘛。 而急诊患者的耐心更是少得可怜，不少暴脾气的更是一点就着的炸药桶。 吵闹、骂街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哪个大夫没挨过打，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干过急诊。 刚来的新人，总要经历被患者骂、被老护士骂、被主任骂的“洗礼”。 …… 诊室中，吴佑安正在和那位老人大眼瞪小眼。 “我给您开药不难，问题是假如病情恶化，受罪的不还是您自己吗？” 任由自己如何劝说，老人也不反驳，只像老僧入定一般毫无反应。 等自己不说话了，他开口就是一句：“你开不开药吧？” 这人明显有问题，压根不是来好好看病的。 吴佑安能看出这一点，却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 绝症也就罢了，既然是能治的病，他便不肯轻易退让。 这老人也没想到面前的年轻医生如此“顽固”，剧本难道不应该是让自己签一份“拒绝检查风险告知书”，然后就给自己开点药打发出去吗？ 外面堆着那么多病人，场面越来越乱，眼前这固执的小大夫真就打算跟自己耗着？！ 亏他还特意找了个新来的生面孔！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的当口，李圣宇安抚了一下人群，又叫来保安维持秩序，随后便推门进来了。 吴佑安闻声抬头看向他。 只见李圣宇正盯着这位就诊的老人，眉头舒展，似是恍然大悟。 “刘叔，又来啦。来来来，别在他这看了，这不是瞎耽误功夫么。我带您找王主任去。”别看李圣宇叫的亲切，脸上表情却不善。 走过来一搭这位刘叔的肩膀，不容分说便将对方架起来向外走。 意外的是，老人也没反抗，只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就任由李圣宇把他架出去了。 ……什么情况？ 眼前的小麻烦以意料之外的方式突兀结束了，吴佑安还有点没明白，看来这大爷是“常客”？ “大夫！该我了吧？我介疼的要命啊，再等就要棍儿（死）了！”一个捂着肚子的年轻男子忍不住探头进来。 没时间多做思考，吴佑安便被门口处在暴走边缘的病人们催促着继续看诊。 “哎呦，大夫，你快给我来来吧，都快疼死我了……”刚刚那个说话的年轻男子缓缓走进来坐下，把挂号条递了过来。 神智意识正常。 痛苦面容，面色红润，没有贫血貌或者黄染。 没有明显喘憋。 步伐很稳没有踉跄跑偏，说话底气十足不虚弱，递东西位置精准手不抖…… 仅仅一句话一个动作，只要认真观察，一样可以提取出很多的信息。 与这些表现相矛盾的疾病，正一个个被吴佑安在脑中划分到“排除区”或“待定区”。 与此同时，与上腹痛有关的疾病：心肌梗死、胃痉挛、胃溃疡、胃穿孔、胰腺炎、……等等，则在吴佑安视野下方变成了一个个闪烁的词条。 对方捂着上腹的手，似乎也在渐渐透明，其后方的结构仿佛逐渐变成了3d解剖模型，膈、胃、肝胆、心肺…… 这并不是他有什么超能力，更不是脑子里被外星人植入了高科技芯片。 人都说神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一定会打开一扇窗。 吴佑安曾经连续26年的倒霉人生，让他觉得神一定是忘了开他的窗户。 不过总算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偷窥孔——过人的记忆力和空间想象能力。 这些只是吴佑安的“幻想”，一种基于这两种能力的独特诊病方式。 当然也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有恶心呕吐吗？” “吐啊，能不吐嘛，比我媳妇怀孕时吐得还狠呢。” 视野下方和消化相关的词条亮了一些，其他的则变得暗淡一点。 “胸闷憋气、心悸呢？” “憋气没有，疼得快背过气去倒是真的。心计又是嘛呀，我都快gg了，哪有心思和您耍心计啊……快点吧大夫。” 这哥们就算疼得要死要活，说话时也硬要贫气（耍贫嘴）一下。 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老沧海人了。 心肌梗死的词条也稍稍暗淡了一些…… 最后通过问诊的抽丝剥茧，其他的词条都已经暗淡无光，只剩下胃相关的几个、还有胰腺炎在闪闪发光。 自己给他开了肝胆胰脾+胃肠的彩超和血淀粉酶的化验，等他去做检查的空档，又看了4个病人。 等那哥们回来后，彩超显示胰腺没什么问题，血淀粉酶也正常。 至此，胰腺炎也被划到了排除区。 “你这应该只是胃炎引发的胃痉挛，打一针吧。” 他立刻傻眼了：“还要打针啊？……大夫，我介有那么列害么？” “算不上厉害的病，不过等到饭点儿，如果痉挛还不能自行缓解的话，可能疼的更厉害。恶心呕吐、胀气打嗝也可能更加……” “我打！打他哥儿的！哎呦……疼死我了。” ……吴佑安赶紧给这位用生命耍贫嘴的哥们开了一针6542（消旋山莨菪碱），以及保护胃的口服药。 在他离开之后，其他病人也都看的十分顺利。 再没发生之前刘叔那样的事情。 外面的人群能感觉到队伍开始流动，也没再喧闹抱怨，逐渐恢复了秩序。 大约20分钟之后，带刘叔出去的李圣宇也回来了，直接坐在了自己旁边的电脑前。 只见他操作几下后，朝人群喊道：“后面没看的，我这也可以看！” 这其实是很犯忌讳的行为。 枫叶红医院虽是郊区医院，却也紧跟医改的要求，现在都是按工作量对奖金等收入进行二次分配的，同工同酬，按劳分配。 李圣宇这么干，和“抢钱”没什么区别。 还等同于直白的告诉吴佑安：“你在拖我后腿。” 李圣宇在这里的急诊也干了三年，在附近的居民中算颇有人气——尤其是青年适婚女性。 此时一听说他那里也可以看，马上便有一大半人舍弃了刚刚“看得很慢”的吴佑安。 “大夫，给您添麻烦，我就开点血压高药，门诊那边人太多了……”一个老太太说着便乐呵呵地坐在了李圣宇面前。 …… 吴佑安情绪倒是很稳定，丝毫没因为李圣宇的举动破防。 他的眼里甚至没有除了眼前患者外的任何人。 2小时后，等待就诊的病人奇迹般的被清空了！ 他看看李圣宇那边，也是一个病人都没有了，不禁有些感慨。 这人，傲也有傲的资本呐。 找他看病的可比自己这还多不少，人家能和自己同时看完，确实强。 可他却不知道李圣宇冷淡的扑克脸下，心情更不平静。 李圣宇看的病人，有很多都是头疼脑热的小病。 甚至是嫌门诊人多，来急诊只为拿药的，看得快很正常。 \t而吴佑安那边虽不至于是疑难杂症，却都要费些功夫才能确诊。 他自问换他来也快不了多少。 更何况，这家伙才来两天啊，电脑工作站都还没用熟呢！ 真邪门。 “对了，刚刚那个‘刘叔’是怎么回事啊？”吴佑安见难得闲下来了，便问起了自己挺在意的那个刘叔。 李圣宇一愣，似是没想到吴佑安会主动搭话：“……结肠癌晚期，常来这要求开药输液，但拒绝检查。只要有一个人敢没签字就给他用药，他就算抓到把柄了。” 对方依旧神情冷淡，不过话倒是说明白了。 “他这是打算拿我当突破口？是想讹钱吗？” 李圣宇点点头。 正想再详细问问，忽然外面护士极富穿透力的一声高呼，打破了诊室短暂的清闲时光。 “李圣宇！快来抢救室，你之前接诊的病人倒在大厅了！” 第005章 安全第一 旁边的李圣宇二话不说，起身快步走出了诊室，直奔对面的抢救室而去。 咣啷咣啷…… 护士和赶来帮忙的保安把金属平车推得又稳又快，车轮不断和地上的瓷砖缝碰出声响，似乎也在催促着众人。 随着抢救室大门的关闭，“抢救中”的红灯亮起，让人焦躁的咣啷声戛然而止。 一同消失的还有人群的惊呼，和保安驱散人群给平车开路的声音。 急诊区又暂时安静下来，仅剩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小声议论着出了什么事。 然而亮着刺眼红灯的抢救室中，想必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大夫，我看病。” 又有新挂号的病人过来，吴佑安收回盯着抢救室的目光，回来继续工作。 忙忙碌碌干到中午，平时话少的他说得已经嗓子冒烟。 喝水、去厕所都是见缝插针完成。 工作日的急诊，午休时反而是个忙碌的小高峰，不少上班族也都是趁着午休才能跑出来看病。 病人非但不见减少，还有增多的趋势。 而李圣宇那边还忙着抢救，看样子也不可能出来替自己。 本以为午饭就此泡汤，此时却有个救星从天而降。 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胖子拧开门走了进来，已经不太合身的白大衣被大肚子绷得紧紧的，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把扣子崩飞。 稀疏的头发被梳成了背头，以掩盖“中央军”兵力不足的尴尬境况。 西班牙斗牛犬一般的胖脸上戴着一副圆眼镜，微微一笑，眼睛就没了。 吴佑安疑惑的看向来人——枫叶红医院急诊内科的主任，王有德。 “小吴啊，你先去吃饭吧，这里我盯着。” “哦，好，我看完这个病人。”说罢，他又转回视线继续给病人开药。 王有德眼角抽搐了两下。 这家伙不按套路出牌啊，我好歹也是你直属领导，你倒是推辞客气两句啊。 吴佑安可不知主任的复杂心思，给眼前的病人打印好病历，他便起身低头往外走。 路过王有德时挤出了个微笑，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佑安尽力了，但显然王有德不会这么认为。 “嘶……呼。”王有德深呼吸了一次，坐到电脑前，点了下一个病人的名字，心中默念，“我只想平稳混到退休，我只想平稳混到退休……” 等下一个人进来时，他脸上已经恢复了职业化的笑容。 …… 关于王有德这个主任，吴佑安没办法做出一个客观评价。 察言观色、揣测人心是他的弱项，不过正式上岗前的培训，他和王有德也有过一些接触。 即使以吴佑安拙劣的看人眼光，也明显能感觉到这位主任似乎并不为自己的职业骄傲。 与对这个职业满怀憧憬的自己不同，王有德在谈到“医生”这个职业的时候，说得最多的是“保护好自己最重要”、“不出事就行”、“安稳退休比什么都强”。 对这种想法，吴佑安自然无法认同，不过千人千面，别人怎么想他管不着，也不想管。 …… 走出诊室，正巧对面抢救室的大门打开，两名护士推着已经换到抢救床上的老太太出来。 居然就是之前进来诊室，说自己只是拿点降压药的和善老太太。 旁边的李圣宇亲自提着沉重的转运呼吸机，本就是扑克脸，此时更显冷峻，一行人急匆匆向着放射科快步走去。 这已经是在“不许奔跑”前提下的最快速度了。 之前进来看病时还有说有笑，现在老太太嘴里已经插上了气管插管，靠呼吸机喘气。 急性心梗、恶性心律失常、心衰导致的心源性休克、心脏破裂、严重心脏压塞…… 出于职业习惯，看着床上的老太太，又是一排排发着光的词条出现在吴佑安的视野下方。 其中又以这些心脏疾病亮度最高，毕竟猝死的患者中，大约有75％是心源性猝死。 再结合老太太来的时候似乎是开降压药的，平时应该就有高血压，这方面的几率就更高了。 抢救床消失在拐角，吴佑安视野中的词条也随之消失。 眼下自己也帮不上忙，还是赶快吃完饭回去接班才是正经。 枫叶红医院的食堂乏善可陈，除了某些特例，绝大部分企业、单位、学校的食堂大都是这个样子。 食不知味的吃完一餐，吴佑安便匆匆赶了回来。 诊室中空无一人，王有德已经腆着大肚子坐在里间的休息室喝茶了。 看自己回来，对方放下茶杯走了出来。 “回来啦，正好，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王有德费力的把大屁股塞进椅子中，打开工作站的总揽界面，鼠标划向其中一个病人。 “这人，明明受过外伤，直接让他重新挂号去看外科就好了，你为什么要接诊？” “他当时说憋气，我觉得应该首先排除心脏问题，再让他去看外科更安全……” “安全？”王有德扭头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来看这份后来急诊外科给他做的ct，他左侧第3、4肋骨已经折了，断端对合也不好。如果你给他做心电图时肋骨断端形成二次损伤，气胸或者内出血了，安全又怎么保证？” 吴佑安回答的并无丝毫犹豫，这些情况他当时也已经考虑到了：“做心电图时并不会大幅度挤压胸廓，形成二次损伤的可能性极小。以对方胸廓当时的形态来看，肋骨断端不可能刺破大血管，即使造成气胸、血气胸也不会很严重。还是先排除创伤性心脏病对他来讲最安全……” “那你呢？我们急诊内科呢？” ？ 他并没有能第一时间理解王有德的意思。 对方示意吴佑安跟过来，走入了里间的休息室。 自己连忙跟了上去，这位胖主任将门虚掩，轻声道：“你接诊了，就是首诊医师，首诊负责制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他只要在你这出事，无论最后致命与否，你都逃不脱责任，整个急诊内科都要受影响。让他换号去看外科，他有外伤病史，说到哪去也没毛病。” “可如果他真有创伤性心脏病……” “那到时外科请你会诊，你再去就是了。无论结果如何，这样做的话都没有你的责任，没有急诊内科的责任。” 可病人如果心脏真有大问题，本来能救的，也救不活了。 这句话，吴佑安没有再说。 王主任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自己是社恐，但不是傻子。 见吴佑安不说话，王有德以为他已经听进去了，面色稍霁，拍拍他的肩膀：“想干的长，就不要冒险，以后机灵点儿。你接着看吧，我去看看抢救室那边。” 下午的病人少了一些，他在看诊时依旧发挥出了让那位观察室小护士刮目相看的效率和零失误。 只是闲下来时，便觉得心里有点堵得慌。 吴佑安从白大衣里面的衬衫口袋中，拿出了一个有些老旧的塑料小人偶。 是个卡通形象的医生，帽子上还缺了一角。 摩挲着手中的小人儿，似乎有种温暖的力量传递了过来。 微笑着将其放回口袋，刚刚的郁闷一扫而空。 若是几句话便能让吴佑安动摇，那他当初也不会明知自己社恐还坚持学医了。 第006章 观测运气 晚六点，白班结束了。 与曾经的霉运冲天相比，今天算是格外顺利。 但意外还是有的。 诊室对面的抢救室，此时已是大门敞开，门上的抢救灯熄灭，里面的保洁阿姨正在清理消毒。 那位老太太、李圣宇、王有德，还有抢救室护士都已经不知去向。 已和接班来的医生交接过的吴佑安，走到观察室门口向里面张望，没看到那位老太太的身影。 肯定不是抢救成功。 否则的话，哪怕老太太奇迹般地恢复回家了，李圣宇至少也该在这里。 “吴大夫？你下班啦，有事吗？”之前抱怨不愿和吴佑安对班的小护士，此时正笑着打招呼。 她刚刚交接过，这会儿也要下班了。 对方脸上的笑容似乎与早上不同，不过自己实在看不出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他微微点头，犹豫着开口道：“那个……你知道抢救室的病人怎么样了吗？” 小护士恍然：“哦，你说她呀，来了不少医生会诊，之后就被手术室接走了。王主任和李医生也跟着去了，还没有回来。” 吴佑安点头，善意的朝她微笑了一下：“谢谢，再见。” 说完就直接转身走了，被突兀结束了谈话的小护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仍保持着微笑。 “啊咧？” “护士姐姐，你看我介液苏的差不多了吧。我四不四能走了？”一个口音浓重的男子，举着手里所剩不多的输液袋笑问道。 “走的也太急了！” 男子一愣：“啊？要不……你介意思，我再来两瓶？” 小护士慌张看向他，连连摇头：“啊！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和您说话。您没什么不舒服的话可以走了，我一会儿给您拔针。” “好您嘞！” 一旁路过的燕姐玩笑道：“不是帅不能当饭吃吗？怎么又舍不得人家走了？” 小护士叹口气：“燕姐你快别开玩笑了，你是没看见。本来我还想着既然以后都要对班，就和吴大夫把关系搞好一些。现在我觉得就算能和李圣宇搞好关系，吴大夫都不可能。” “不会吧？我看他人挺和善的啊。” “李圣宇只是脸臭，吴大夫……简直就是发自内心的把人拒之千里之外。我看人可是很准的。” …… …… “发自内心拒人千里”的吴佑安已经出了医院，此时又来到了那天“遇刺”的小巷。 从家里走到枫叶红医院，其实正常只需要大概10分钟，只是以前这一路上基本没有“正常”的时候。 天已渐黑。 小巷中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摄像头。 不走这里也可以，但就要绕一大圈。 前几天就是在这里，遇到的那个穿黑色连帽卫衣的杀人犯。 自己甚至还记得他当时背靠着墙的姿势，还有擦肩而过时，对方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 只是那段记忆，现在已变成了虚假的东西。 他走到一辆常年停在这里没人要，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旁，蹲在了地上。 后车轮向左约35公分左右的地上，应该有那个杀人犯鼻血留下的血迹。 自己打开手机电筒，向记忆中的地方照过去。 依旧什么也没有。 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位置绝不会记错。 世界线变动之后，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来这里了，如果说今天没有血迹是环卫人员清洗掉了。 那至少事后第二天应该还在，可事实是自己一次也没见过。 这几天，对于世界变化的事情，吴佑安已经确认了无数次，到现在也差不多能平静对待了。 而另一个发生变化的事，就是他的运气。 自那天以来，任何会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离谱意外都停止了。 过马路不用担心有车直直撞过来，走在居民楼下不用防备有花盆砸下来…… “老板，来张刮刮乐。” 他在小区门口的报刊亭站定，老板见是吴佑安，立刻劝到：“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这玩意不是你该买的，有这钱快存下来娶媳妇吧！” 枫叶红镇家长里短的传播速度，要比市内六区快得多。 当初吴佑安从家里搬出来，在这租住不到一星期，邻居对他的了解，便达到了在他看来堪称恐怖的程度。 从小生活在市里的他哪见过这阵仗，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被什么组织盯上了。 事后才知道“大爷大妈情报网”的厉害之处。 难怪当初连狡猾的特务都淹死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而这报刊亭老板，恰巧也是自己同一幢楼的邻居。 对自己非常倒霉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 所以对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倒霉的吴佑安，这几天像疯了一样每天都来买彩票。 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 “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老板狐疑的推了下老花镜，直直看向吴佑安的双眼。 盯了一会儿，见他眼神清澈，没有退让，老板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就算你工作不错，钱也要省着点花。以后娶媳妇、养孩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吴佑安尽全力挤了个微笑出来。 拿过彩票，开始刮奖。 自从运气变好之后，他一直在想，所谓的“运气”到底都包括什么？ 事业、横财、家庭、平安健康、寿命、爱情婚姻、桃花…… 好像是无所不包。 那世界线改变之后，自己提升的到底是某一种运气，还是所有的运气一起获得提升呢？ 从目前的测试结果来看，能够肯定获得了提升的有“平安健康”和“事业”。 吴佑安给自己的运气做了个表格。 事业（正财）：普通 横财：？ 家庭：？ 平安健康：普通 爱情婚姻：？ 桃花：？ 他能想到的暂且只有这些，疏漏的日后再补上。 至于为什么没把寿命也写上……等自己能知道寿命是多少的那天，对自己也没啥意义了。 根本观测不了。 至于分级，他也只是很模糊的分成了：极差、差、普通、好、极好、超高校级的幸运，这六个等级。 最高级的名字是吴佑安的恶趣味。 毕竟运气这东西本就有些虚无缥缈，而且寻常人的运气还会时时改变。 要不是原本自己的运气差到了极点，恐怕都感觉不到变化。 这样一来根本无法精确量化。 吹了口气将刮掉的碎末吹走，看看手中的刮刮乐……还是没中。 这横财运暂时也没法知道是不是恢复了普通水平。 毕竟普通水平的人，也是不中奖的时候占大多数。 自己之前那么倒霉，根本不会买彩票，也不知那时候买了会不会还要倒赔钱…… 回到小区。 照例在“斑秃”面前伸了伸胳膊，只惹来黑狗一个嫌弃的白眼。 自己租住的小区环境其实不差，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公共交通。 地铁没有，公交班次也少。 不过也拜此所赐，房租也很便宜。 二室一厅90平的房子，标准h户型南北通透，四楼。 一个月只需要1800租金。 同样环境和质量的房子在市里，只怕2500也租不到。 只是…… 吴佑安一路平安的走回家，打开房门，里面的景象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第007章 跨越时空的再遇 !go 房间内，许多衣服散乱的堆在沙发上，茶几上面瘫着几本打开的书。 除此之外，地上也到处堆着摊开的书。 大部分是医学类书，但也不全是，也有不少闲七杂八的种类。 小说、漫画、文史、杂谈…… 吴佑安说不上学识渊博，但看的书确实挺杂的。 看书能让他获得平静，尤其是在接触陌生人积累了压力之后，一个人看书是很好的放松。 这是他最大的爱好。 客厅中书柜的门大敞四开，不少抽屉也都是打开的状态。 不过吴佑安一点都不慌。 罪魁祸首他心中有数。 正是他自己。 自小倒霉的他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可以说非常好。 但也导致了他生活技能稀碎。 就连整理东西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做不好…… 他能把火柴棍粗细的软管，埋进病人的锁骨下静脉，却叠不好一件衬衫。 在被老妈说过几次“你还是不要收拾了，反正你弄完我也要全部返工”的话之后，吴佑安在家务方面就干脆的躺平了。 反正自己定期有“场外援助”，家里还不至于乱成猪圈的样子。 精准的踩在书堆间的空地上，自己熟练的从“雷区”穿过，去厨房找点吃喝。 上班时和病人叭叭了一整天，对一个平时话少的社恐人士来说，现在嗓子都快冒烟了。 吨吨吨…… “呼哈！”牛饮了一大杯水，嗓子终于好些了。接下来就是肚子问题。 想了想，吴佑安从许久未开的纸箱里拿了一桶“鲜虾鱼板面”出来。 看了一眼保质期，嗯，还差一周才过期。 这还是当初从家里搬出来时买的，只是没想到那时候运气差到做个泡面都能失败…… “不过现在运气好转，应该没问题吧？” 吴佑安嘟囔着，倒了开水进泡面桶里，撒好调料包。 “嗯……感觉还是煮出来的好吃些。” 这两天因为运气的好转，他有些膨胀了。 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没想过动煤气灶。 “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不是和煮出来一样吗？嗯……该用什么火力，几分钟来着？” 回想了一下老妈用微波炉的样子。 他将微波炉调到了最高火，10分钟。 “嗯！这样应该就行了！”吴佑安肯定的点点头，已经提前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他看过老妈用微波炉煮粥，超群的记忆力让他依旧记得当时的设置。 煮面和煮粥应该差不多吧？ 膨胀的吴佑安没有事先百度一下，自信离开了，独留泡面桶在微波炉里面转啊转…… 万幸他还知道金属不能进微波炉，好歹把带着锡箔纸的泡面盖子撕了下来。 10分钟后。 吴佑安施施然走回微波炉前，看到顺着炉门缝细正往下滴的汤汁，他的微笑凝固在了脸上。 打开炉门。 只看到一个已经完全变形的面桶，和洒得到处都是的汤水跟面条…… “……” 叹了口气，他默默从地上另一个纸箱中拿出两个苹果，洗洗啃了起来。 大意了，这种失败无关运气。 以自己生活系技能lv0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成功做一碗煮面出来…… “直接泡着吃，或者动手前先上网搜一下就好了……” 失败的打击让他丧失了继续挑战的兴趣。 独立“做饭”挑战，失败第17次。 …… 擦好了微波炉弄脏了抹布，洗好了抹布弄脏了水池，想擦水池……整个厕所都被他搞得一塌糊涂。 “家务，实在是恐怖的大敌。” 吴佑安放弃了仿佛没有尽头的劳动，正准备心安理得的做条咸鱼，看看书冷静一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王有德”。 这还是王主任第一次在休息时间打电话给他，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本能的有种不祥预感。 “……喂？” “小吴啊，是这样，明天的夜班会换个大夫和你对班，我提前通知你一下。”手机对面的背景很嘈杂，似乎还有人骂街的声音，王有德的声音有些烦躁。 吴佑安一皱眉：“李大夫怎么了？……下午那个抢救的老太太出事了？” 手机对面沉默了几秒，随后传出了王有德有些低沉的声音：“抢救失败，她死了。家属闹起来了，偏偏李圣宇看她只是拿药，还没给她写急诊病历。 “……这次他麻烦大了。我中午和你说的那些话，你一定记住。安全第一，这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我这事太多，先这样。嘟！” 王有德匆匆挂断了电话，自己盯着黑屏的手机还没有回神。 麻烦大了……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发展到最后，李圣宇具体会怎么样。 不过一旦被定性成医疗事故，造成患者死亡的，直接就是一级甲等的最高等级事故。 这在岗前培训时学过，自己还是知道的。 而只要最后被定性成医疗事故，李圣宇的职业生涯就彻底完蛋了。 那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吴佑安对他并不反感。 而且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终究是帮自己解决了两次患者堆积的危机。 听到这个消息，吴佑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想起了中午王有德说的话。 “想干的长，就不要冒险，以后机灵点儿。”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话说的并没有错。 做医生要对患者的生命负责，小心谨慎是很有必要的。 但他总觉得，这和王有德所说的“不冒险”是两回事。 …… 第二天傍晚，吴佑安再次来到了急诊员工通道的门口。 嘀！ “验证成功。” 刷过指纹，伴随着机械电子音，员工通道大门打开，他深吸一口气。 一脚踏了进去。 “来了！” 果然，就在自己身体进入了门里的一霎那，远处急诊大厅中原本三三两两的人群再度消失。 那股从脚底板一直冷到头顶的寒意再度包围了吴佑安。 原本颜色正常的空间，此时看什么似乎都带着点惨绿。 只是这次已经历过一回，他不再像上次一般慌张，也没再试图逃跑。 走廊中惨白的灯光依然忽明忽暗。 但和上次还是有些细节上的区别。 “地上的血迹没了啊……” 这次淡定了许多，吴佑安也有心情仔细观察一下这个奇怪的空间。 虽然依然很“接地府”，却比上次稍微好了一些。 除了地上的血迹，墙角的蜘蛛网，白墙上的血手印什么的也都不见了。 轻车熟路的来到急诊内科诊区，治疗室中女子的哭声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泣，磨砂玻璃上的血手印也没了。 诊室内也是一样。 总的来说，变得阳间了一点。 是因为自己上次在这里治好了一个病人吗？ 对这个空间的疑问还很多，但改写既定事实，还能提升自己的运气，这诱惑太大了。 其他的事情慢慢摸索就好。 吴佑安穿好白大衣，再度坐在了电脑前。 叫号系统上还是只有一个病人，叫“田慧敏”。 “嗯？”这不是和白天那个老太太同名吗？ 李圣宇叫号的时候他听到了，就是这个名字。 心中一动，他双击了这个名字。 “请1002号患者——田慧敏到急诊内科1诊室就诊。” 门外立刻响起了叫号的合成音。 随后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乐呵呵走了进来：“大夫，给您添麻烦，我就想开点降压药……” 卧槽！还真是她。!over 第008章 无用信息？关键线索 这老太太进门的一霎那，吴佑安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方就突兀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上面只显示着一串血红的数字。 30:00 随后便开始了三十分钟倒计时。 这是在上次夜班接诊那位刑警时，没遇到过的状况。 什么说明性质的文字都没有，点也点不动，右上角也没看到熟悉的“x”。 常年厄运锻炼出的直觉告诉吴佑安，不要尝试强行关机，拔电源之类的骚操作。 在这个甚至能变动世界线，改变自己命运的空间中，一旦乱玩只怕会万劫不复。 而且最好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完成病人的诊疗。 29:28 想到这里，吴佑安直入主题。 “您平时血压高吗？” 除了现病史，病人目前的状态之外，既往史也是帮助医生明确诊断的一个重要线索。 “高啊，我这高血压都三十多年了。那时候孩子上学啊，总跟他着急！不过我们孩子也争气，当时班里其他同学……” “大娘，这些咱回头再说。您平时血压最高多少？”吴佑安一听话茬不对，立刻打断了老太太的回忆。 同时手中不停，一边问一边给她把血压计的袖带捆上了。 老太太配合的量着血压，皱眉回忆到：“最高啊……我平时每天都吃药，血压控制的挺好的。最高……160？应该是160了。就去年的事，那天冷，我还忘了吃药。要说去年冬天可真冷啊，我们家……” 这位名叫“田慧敏”的老太太马上再度开始了忆苦思甜。 耳中自动过滤掉了与诊疗无关的信息，吴佑安很快测出了老太太的血压。 205/110mmhg 高血压3级，这一诊断在视野中直接归到了确诊区。 与此同时，过高的血压也让吴佑安皱起了眉头。 骤然升高的血压，是心脑血管意外发生的一个重要诱因。 现在正值秋冬交替的时节，前几天又刚刚发生了一次降温，忽然遇冷会导致人体血管收缩。 从而使高血压的病人血压飙升，这并不少见。 管道中的水没变，管子忽然缩窄了，内部压力当然会升高。 此时立刻用药把她的血压降下来，才能更好的保护心血管。 否则有心脏基础病的人，引发急性左心衰竭，甚至猝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词条也都在视野下方闪烁不停。 “您现在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比如胸闷憋气？胸口后背疼？”他再度打断了老太太的絮叨。 田大娘正说到小孙子快要出生，突然被打断显得很是意犹未尽，不过听到吴佑安发问，她也认真感受了一下。 随后摸了摸后脑，笑道：“那倒没有，就是这血压高撞得我脑袋晕乎乎的，还有些胀。” 头晕、头胀，都是高血压很常见的症状。 更何况田大娘这高达200多的血压，只出现这么点症状已经算很不明显了。 25:31 他本想继续完善现病史，但那血红的倒计时看的人实在心焦，于是吴佑安朝诊室门口角落的诊察床指了指：“您先躺到床上，咱们做个心电图看看。” 田大娘有些犹豫：“还做心电图啊？……大夫，我就高血压药没了，您给我开点药，吃了降下去就好了。” 下午您已经死了，如果您不想再死一回，就听我的。 ……即使是吴佑安，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您现在血压已经200多了，我怕心血管出问题，咱查一下也保险一点，免得拖出大问题。” 田大娘听到血压200多吓了一跳，万幸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没有当场吓得提前病危。 “200多？！怎么那么高啊，我从来也没那么高过。”她说着，赶忙乖乖走到诊查床躺下，“大夫，我不会有事吧？我小孙子还没出生……” 自己麻利的将肢导、胸导电极连到田大娘对应部位：“您放心，只要发现问题早解决，就不会出事的。现在您先配合检查，别动别说话。” “哦哦，那就好……”田大娘松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枫叶红医院的急诊，为了以最快速度给病人做心电图，提高突发心脏病患者的诊疗效率，在诊室中都放置了一台心电图机。 这样就不用再特意跑到心电图室去做了。 随着一阵嗞嗞声，粉色的心电图纸自机器中打印出来，十二导联心电图完成。 图中ii、iii、avf导联t波稍微低平，提示田大娘的心肌下壁缺血。 同时自己还注意到，v1导联的s波，加上v5导联的r波，波幅总和大于3.5毫伏。 这说明她有可能因为长期高血压，已经导致了左心室肥厚。 心电图确实有问题。 但是…… “怎么样大夫，有事吗？”田大娘看上去也很紧张，整理好衣服，第一时间看向吴佑安手中的图。 虽然她一点也看不明白，那些鬼画符一样的波纹代表什么。 “哦，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这倒不是他在安慰田大娘。 心电图虽然有问题，却都不至于马上致命，严重的比如心梗什么的，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些问题任其发展或许同样致命，但绝不是现在。 难道是高血压引发的突发恶性心律失常？ 降压的同时给她把稳定心律的药也用上？ 胺碘酮、倍他乐克、普萘洛尔……数种稳定心律的选择在他视野下方旋转。 如果下午的时候详细了解一下田大娘的死因，现在也就不必纠结了。 但这世上的事情又哪能尽如人意，现在有一次改变的机会，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18:17 时间也再次过去了数分钟。 正当吴佑安有些犹豫要不要进一步收集信息，还是按照眼下所获取的全部线索，对田大娘进行降压+稳定心律的治疗时。 田大娘再次开口说了一句貌似和病情无关的话：“唉，真的是不服老不行了，我年轻时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做家务忙活一天都不累。今天就出来之前拖了个地，现在右手就没什么力气了，还有点麻……” 这句话仿佛化为一道光，照亮了自己稍微有些混沌的思绪，同时也将视野中的两个词条照的闪闪发光。 而原本的恶性心律失常、突发心肌梗死等等，则稍微暗淡了下去。 急性脑出血、急性脑梗死。 头晕、头胀的确是高血压的常见症状，但同时也是脑血管病的常见症状。 高血压可以是心脑血管疾病的诱因。 但与此同时，脑血管意外，同样会引发人体的保护机制。 为了保证大脑供血反射性提高血压，造成患者顽固性的高血压…… 或许，田大娘的血压高根本就不是什么突然转凉的天气造成的，而是脑血管意外！ 16:20 第009章 先头部队 “您先别说话，双手用力攥我的手看看。”吴佑安表情严肃，语气不容置疑。 田大娘虽不明就里，仍依言两手分别握住了他的双手。 吴佑安左手传来的握力明显要弱得多。 这种程度的肌力下降，根本不能用累了解释。 田大娘左手的肌力是正常的5级，而她右手的力量，最多不过3级+。 错了，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猝死的患者中，确实心源性的概率最大。 但统计数据对预防医学、公共卫生的意义更大，对临床来说，每个患者都是独特的。 在面对个体的突发情况时，统计数据没什么太大意义。 吴佑安立刻几步窜回电脑前，用最快速度申请了头ct！ 拿着打印出的申请单交到田大娘手里：“您把头ct做了吧，路上小心一点，先去……” 自己说了一遍做头ct的流程。 只是田大娘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又要做头ct？刚刚的检查不是没事吗？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怎么了？” 又到了自己最不擅长的沟通环节。 但这几年规培，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刻意学着做的话，也没理由不行。 吴佑安暗自握紧了拳头给自己鼓劲，深呼吸一口，回想着当初带教医生和病人沟通的样子，露出个还算淡定的微笑：“高血压不排除是脑血管疾病引起的，做头ct也是和刚刚的心电图一样明确一下，刚刚做了不也没事吗？” 田大娘闻言刚要插话，自己立刻接着道：“可如果不做，万一真有什么事，到时假如落个偏瘫什么的，您还怎么抱小孙子？” 她听自己这么一说，立刻乖乖点头，二话不说拿了申请单就往外走。 吴佑安长长的松了口气，很多病人，尤其是老人或者手头并不宽裕的人。 他们习惯了节俭每一分钱，只希望承担最有必要的花销。 说重了容易给他们平添紧张情绪，说轻了他们有可能拒绝检查，这里面的尺度很难把握。 这不是他们的错，只因为他们没有医生那么多的信息和专业知识。 因此将最准确的信息以合适的方法传递给他们，也是医生的职责之一。 尤其对自己这种并不擅长沟通的人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13:08 看着田大娘似乎变得不太平稳的走路姿势，吴佑安心中一动，立刻追上去扶住了她的胳膊：“算了，我和您一起去吧，一个人别摔着。” 反正在这个空间里，后面应该也不会有其他病人过来看病。 田大娘转过头来，感激的笑道：“哎呦，那多不好意思，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儿子也是太忙，要不然他就陪我来了……” 即使头晕开始加重，也出现了一点头疼，老太太还是习惯性的絮叨了起来。 吴佑安搀扶着她向外走，心中也有些紧张。 剩下的时间太少了。 总共30分钟的时间，哪怕自己从一开始就找对了方向，光做头ct就要去掉大半。 这还是在自己直接阅片，不等正式报告的情况下。 现在剩这点时间，根本不够用的。 不过他也没放弃希望，上次让那刑警去做血化验，很快就拿着结果回来了。 快到现实中根本不可能的速度。 这个空间中的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揣度。 很快，就像验证吴佑安的想法一般，“非常理”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搀着老太太走出诊室的一瞬间，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接着他就发现自己又坐回到了电脑前的椅子上。 生硬而突兀的瞬间移动让自己感觉一阵恶心，而田大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闭眼深呼吸一下，缓了缓，吴佑安起身又尝试着出去。 结果一脚刚迈出去，就又像瞬移一样被送了回来。 至此他明白了，接诊病人之后，一直到结果出来之前，恐怕自己是走不出这间诊室的。 现在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暂时告一段落。 只等田大娘能不能在时限到达之前回来。 不过既然田大娘出现在这里，她应该就有可能改变原本的命运。 假如一个头ct就和现实世界一样需要30分钟以上，那自己还玩个屁啊。 6:45 吴佑安双手交握，两个大拇指开始下意识的互相轮转。 身体在椅子上时不时的变换姿势，好像坐在了榴莲上。 尽管理智告诉他，这地方应该不会给出一个无解的难题。 可视线还是不自觉的被那个倒计时吸引，看着越来越少的时间逐渐不安起来。 所幸自己的想法是对的，还剩六分钟的时候，田大娘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那边的大夫跟我说40分钟后去拿正式报告……” 吴佑安将脚步已经明显不稳的田大娘扶回座位坐好，立刻冲到电脑前，调出她头ct的电子影像：“不用去了，我能从电脑上直接看片子。” 一边说，他一边滚轮下滑，挨个层面审视着图像。 想等正式报告，黄花菜都凉了。 屏幕上的图像，从大约口腔水平的切面开始层层向上。 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自己就找到了问题的元凶。 脑组织左侧基底节区，在灰暗的正常影像之中，有一团亮白色显得格外刺目。 高密度影，也就是脑出血的头ct影像表现。 左基底节区脑出血！ 目前看上去出血量还不算太大，但看下午老太太意识恶化的速度，以及现在只剩5分钟的倒计时，吴佑安一刻都不敢耽搁。 先将田大娘小心扶到了诊查床上静卧。 不能出去，他能利用的只有这小小诊室中的一切来救人。 在这里就地手术……这个选项被他立刻pass掉了。 什么都没有，难道要自己“双手裂颅”不成。 那是杀人，不是救人。 再说就算是设施完备的手术室，自己一个刚完成规培的急诊内科医生，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一台颅脑手术。 可这诊室连最简单的抢救设备都没有，要怎么…… 3:47 “嘶……呼。” 强行让慌乱的自己冷静下来，他突然想起了岗前培训时，王有德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做一个急诊内科医生，要自信，但不要傲慢。遇到急危重症的患者，勇于解决你能力所及的问题，剩下的交给其他相关专科。你是先头部队，一场硬仗不可能只靠先头部队打赢……” 对于他过分谨小慎微的作风，自己现在依然不能认同，但不得不承认，这句话他说的是对的。 作为一个急诊内科医师，自己现在只需要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 心电、血压、血氧、呼吸监护…… 吸氧、生理盐水、乌拉地尔、微量注射泵…… 吴佑安飞速的敲击着键盘，一条条监护和治疗的医嘱不断被审核提交。 “还好当时没有贸然给她降压。” 脑出血患者要不要药物降压始终存在争议，此时的高血压是人体的保护机制，把血压降至正常反而会影响脑组织的血液灌注。 但就让她保持过高的血压，又可能加重出血以及后面必然发生的脑组织水肿。 维持一个略高于正常的平均动脉压，是目前临床的普遍共识。 用微量注射泵，能够更精确的调整乌拉地尔降压的剂量。 目前田大娘的脑组织还没有进入水肿期，没必要脱水利尿。 确认医嘱无误，吴佑安接下去要做最重要的步骤了——打电话搬救兵。 呼叫“主力部队”。 在这个空间中，他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打通，但这是他此刻最佳，也是唯一的选择。 00:34 “嘟——嘟——咔，……” 神经外科急诊的电话接通了，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管不了那么多了！ “急诊内科请急会诊，这里有个左基底节区脑出血的病人需要立刻手术！” 等了一会儿，自己重复了一遍，对面依旧没有声音传来。 00:15 挂断电话，吴佑安又拨通了手术室。 “准备急诊手术间，急诊有脑出血的病人需要手术，下来接人！让麻醉科派人准备，神经外科我联系过了！” 此时电话中的寂静，像是无数蚂蚁在噬咬吴佑安的内心。 00:00 血红色的倒计时结束。 双眼的眼皮开始发沉，无论他怎么努力睁大眼睛，视野仍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010章 场外援助 眼前的黑暗渐渐被驱散，吴佑安恢复了意识。 猛地睁开眼睛，眼前还是自己家中的天花板。 他忍不住感叹人体强大的适应能力，此时眩晕和恶心的难受劲儿比最初已经好多了。 手机还在床头柜自己最常放的位置上。 口腔中有还未散去的牙膏味道。 捻了捻头发，尚有些潮湿，淡淡的青柠香型，是自己的洗发水。 身上的淡蓝色居家服，胸口处印着一个猪头，是出于某人恶趣味买的那套。 自己整个人的状态就和平时下夜班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时一样。 无论是手机的位置，还是枕头边上那本克莱尔·威克斯写的《精神焦虑症的自救》摆放角度。 或者其他任何房间中的细节，都是自己最熟悉的样子。 没有任何第二个人能还原到这种地步，父母不行，“场外援助”也不行。 毫无疑问，这都是世界线变动后的自己做的。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10月24日（周日）09:18 正是以前下夜班到家收拾完毕，准备睡觉的时间。 比起第一次经历的惊慌失措，现在的吴佑安仍觉得不可思议，但已淡定许多。 只是田大娘到底治好了没有，这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上次治好了刑警，自己的运气变成了和普通人差不多的水平，但如果诊疗失败了又会怎样呢？ 自己的运气会不会又重新变差？还有没有其他坏处？ 在通讯录里找到了王有德的名字，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嘟……喂？小吴啊，怎么，有什么忘了交班的事吗？没事，你跟我说我帮你转达，呵呵。” 王有德的心情似乎不错，和之前告诉自己李圣宇出事时的焦躁愠怒完全不同。 “王主任，李圣宇的事怎么样了？” “李圣宇的事？他有什么……哦，你说前天白班那件事啊。不要紧，你别看他平时摆着张臭脸，但不会因为你抢风头就记恨上你的。说起来，你还是帮了他个大忙呢。表现不错，今后要继续努力啊，哈哈。我还要开会，先这样吧。嘟——” 没等自己再说第二句，王有德连珠炮般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过听话里的意思，至少原本该吃官司，甚至可能前途大受影响的李圣宇，现在没事了。 “这么说，田大娘好了？自己昨天的处理是正确的？” 不等吴佑安多想，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自己一皱眉，下意识的就想滑到红的那边挂掉…… 不过想想，还是接了起来。 “……” “……” 自己没说话，对方居然也不出声。 3秒之后，吴佑安又将手指放到了挂断键上，摁下去之前，终于有个男声传了过来：“……吴佑安？” “……你是？”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听过，还就是最近的事。 又是2秒的沉默。 “李圣宇。” “哦，有事吗？” 沉默。 这人怎么回事？自己又忍不住想要挂电话了。 就在自己的耐心被耗尽之前，终于声音又传了过来。 “那个……就是那什么，你知道吧？” “我知道个屁啊！到底什么事？！”这磨磨唧唧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不会是要借钱吧？ “前天田大娘的事情，谢了。”李圣宇的声音很僵硬，就这么简单一句话，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才说出来。 “没什……” 李圣宇不等自己说话，立刻又像背台词一样接着说道：“明天中午我请贺……请客！一起吃饭，到时我开车接你，记得把你女朋友一起带上。就这样！嘟——” 听着电话中的忙音，吴佑安有点凌乱。 这人做事情都不考虑别人的吗？还接我，我都没告诉你地址，你去哪接？？ 还有，什么叫把你女朋友一起带上，26岁没有女朋友很奇怪吗？ 最关键的是，一起吃饭这种事情，对于社恐来说就是惩罚！ 每年过年时候的家庭聚会，对吴佑安来说是一年一度最大的煎熬。 比把没闪现的你用天崩地裂盖住，提莫往里面扔蘑菇，其他人在周围跳舞还煎熬。 连把电话打回去拒绝都觉得是一种负担，更别说赴约了。 “算了，就这样吧。”吴佑安已经铁了心放对方鸽子。 知道他没事就行了。 看来在新的世界线里，是自己在白班的时候帮他诊断出了田大娘的脑出血，及时的治疗让李圣宇幸免于难。 “这么说，我的运气应该也更好了一些？”想到这里吴佑安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便要出去测试。 这种诡异的夜班，并不会像普通的夜班一样让自己产生困倦疲惫。 至少这两次都是如此，不但不觉得疲累，反而精神奕奕。 换好衣服，刚要出门，忽然想起今天是周日。 急诊医生的工作中没有节假日，只有固定的“白夜下休”轮换。 算上规培，自己过了半年多这种生活，对节日、休息日也越来越不敏感。 周日，是“场外援助”到来的日子。 看着屋内的乱象，自己忍不住眉头抽了抽。 就算是多年的深厚交情，总留这么个烂摊子让人家收拾，还是让吴佑安有些过意不去。 “提前整理一下吧。” 想着，他从客厅的沙发上捡起了几条内裤，当然都是干净的。 自己屋子很乱，但并不脏，作为一个医生，卫生几乎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了。 打开五斗橱最上面的抽屉，里面内裤叠的整整齐齐，仿佛一屉排列有序的馒头，看上去充满了秩序的美感。 “嗯，怎么叠来着……拆一个看看吧，这有什么难的。” 吴佑安拿起了一个被叠成小方块，怎么晃都不会散的内裤拆开。 优秀的空间想象力和记忆能力瞬间将这种叠法印在了脑中，同时在大脑里完美推演了数遍。 他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哼，就这。” 十分钟后。 五斗橱的抽屉里，原本码放整齐的内裤现在全都散乱的堆在那里。 吴佑安手中拿着一个勉强叠起来，却是歪歪扭扭的残次品。 稍稍一抖就散开了…… “不应该啊……在脑子里模拟的明明就很完美，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咔嚓。 正当他拿着内裤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同时一个略带迷茫的悦耳女声响起：“你这是干什么呢？” ……自己的场外援助到了。 第011章 青梅 来人身形高挑，一头披肩中长发黑顺柔滑。 深邃的眼，高挺的鼻，稍薄的唇，美的同时，更是给人一种飒飒的感觉。 浅灰色职业套装简练素雅，却掩不住其下的姣好身材，上身特意加大了胸围，才不显紧绷。 下身及膝的收身套裙并没有像很多职场的小姑娘一般，为了吸引眼球特意改短，显得有些保守。 可天生颀长优美的腿部线条，却让这种保守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反而更加撩人。 吴佑安手里举着内裤，就算是多年的交情，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装束，转移话题道：“呃，羽馨，你这是昨天又加班住公司了？怎么不先回家休息一下。” 林羽馨双眸快速扫视了一圈，立刻把握了室内的情况，轻车熟路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和目前气质极不相符的可爱兔头拖鞋。 褪下高跟和丝袜，换上拖鞋，以不亚于吴佑安的熟练度走过书本堆成的路障。 她走过来，抢过乱作一团的内裤扔回抽屉，一把拉住吴佑安的手走向沙发。 将他按在沙发上坐下，林羽馨正色道：“非战斗人员请在安全区就位，不要随便踏入战场。” 一如既往的中二发言，不过这么多年自己也习惯了。 说罢她便步履轻快的拿了一套家居服进了洗手间，关上门却没上锁，无防备的仿佛这里是她家一般。 5分钟后，另一个版本的林羽馨走了出来。 脸上的淡妆洗了下去，却神奇的姿容不减，只是少了一些清冷，多了几分亲切。 头发简单的绑了一个马尾，身上的家居服和吴佑安同款，胸前印着一个带蝴蝶结的兔子。 嗯……兔子的脸被顶的有点高，奇妙的变成了趾高气昂的拽拽表情。 她倒提着拖把，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屋子，认真的眼神像一个倒提长枪、即将上阵杀敌的将军。 自从吴佑安租了房子搬出来之后，林羽馨只要有空就会过来做家务，苦劝数次无果之后，他也就放弃了。 …… 人类真的是一个奇妙的物种，只自己一个种族，就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生物多样性”。 在自己手中泥鳅一般难搞的内裤，到了林羽馨手中全都温顺无比，看上去就好像自动叠起来的一样。 地上散乱的书被分类归位，自己常看的几本被摆在了茶几上方便拿的位置，沙发上乱糟糟的衣服一件件被叠整齐收进了柜子。 整个房间都在以令人震惊的速度变得整洁，即使看过很多次了，吴佑安仍然觉得很神奇。 自己默默去冰箱拿了罐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牛奶，稍微温了一下，看准她收拾的间歇递了过去。 “呼……谢谢！”拿过牛奶，林羽馨拧开盖子一口气就灌了下去。 “啊～舒爽！”捧着空空的牛奶瓶，她一脸幸福的叹道。 若是让她的同事们看见这个样子的林羽馨，估计会惊掉一地眼珠子吧。 “昨天刚加班住在公司，先回家休息多好。” 林羽馨歪头一笑：“我这就是在休息啊，现在精力满满！” 自己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话头：“你回医院正式上班了吧，感觉怎么样？快到年底了，平时忙到都没时间给你打电话。” 除了诡异的夜班，因为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自己暂时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其余事情，对她倒是没什么可隐瞒的。 吴佑安一五一十把上班后发生的事，挑重要的，有意思的给她讲。 都说沧海市人生来便有些相声天赋，社恐不发作的自己也不例外。 林羽馨边收拾边听，不时附和几句只有彼此能听懂的梗。 讲到有趣处——比如王有德的体型和发型，二人边吐槽边笑作一团，其乐融融。 这是吴佑安每周最可宝贵的快乐时光。 以往做非酋的时候，更是如此。 时近中午，屋子已经整洁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简直在闪闪发光。 “嗯……先这样吧，我们先吃饭，剩下的等下午再说。” ？ 听着林羽馨貌似理所当然的话，自己忍不住脑袋上顶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剩下什么了？这还不够完美吗？ 地板都快被擦秃噜皮了。 “我先去买菜吧，想吃什么？” 吴佑安神秘一笑：“今天咱们出去吃吧，我请客。” 林羽馨一愣，神色似乎有些担心，但很快又巧妙的隐去了：“还是在家吃吧？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又不健康……” 只是自己对她的了解也一点不少，又怎会看不出来。 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放心吧，我应该已经转运了，不会有事的。”他轻松的挤挤眼，怕对方不信又补了一句，“否则这班怎么会上得这么顺利？” 林羽馨还有些半信半疑，不过面对吴佑安，她总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最后还是换好衣服跟着自己出了门。 在外面的她又恢复了那副凛凛的样子，而且为了“保护”时常倒霉的吴佑安，习惯性的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看上去更加难以接近。 暗叹了口气，他也没说什么。 运气这种玄乎的玩意，自己都没整明白呢，说了她也不会相信的，还是用事实证明最好。 在安全的路过了野狗、摆着花盆的窗台、车流汹涌的马路后，林羽馨终于有些动摇了。 “你真的转运了？” “那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到了。” 眼前不是什么高级餐厅，而是市井中的一家小“狗食馆”。 沧海话的“狗食馆”和川话的“苍蝇小馆”是一个意思，并不是说里面卖的都是狗粮，或者来吃饭的都是“臭狗食”（沧海骂人话）。 这种装潢、环境糟糕，往往藏于老旧街头的小馆子，却也不乏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宝藏。 “老板，两屉三鲜包子、一盘扒全素、一盘八珍豆腐！” “好您嘞～” 看着幸运的捡了个空座位，正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朝她招手的吴佑安，林羽馨终于相信他确实转运了。 …… 小馆子就算坐满也不超过十桌客人，菜上的很快。 自己点的都是最典型的沧海菜，也是这个馆子最拿手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以前上学时听同学说的，自己很久没在外面吃过东西了。 包子皮薄馅大、汤汁醇厚，肉香和虾的鲜味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 另两道菜也做的十分地道，倒是不枉自己穿街绕巷的把林羽馨带来。 对面的女孩只吃了两个包子，浅尝了几口菜便不再动筷，只微笑看着吃得正嗨的吴佑安。 “嗯？……不合你胃口吗？要不咱换个地方。”说着他放下手中的包子就要起身，没有一点犹豫。 “不是啦，身材管理可是很重要的，我已经很胖了。” 自己打量了一下她，果然女孩对胖的定义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硬要说，她也只有局部“胖”，不过吴佑安觉得胖的很好。 “对了，你接着说呀。你帮那个扑克脸男诊断出了老太太的脑出血，那他有没有对你感激涕零，纳头便拜？”比起眼前的饭菜，显然林羽馨还是对他这几天的经历更感兴趣。 “想啥呢，他咋不干脆认我做爹。” “切，没眼光，错过了成功的捷径。” “全世界也就你会这么认为。”说到这，吴佑安又想起了明天的饭局，“唉，他倒是说明天要请我吃饭，还什么把女朋友带上，26没女朋友很奇怪吗？好烦啊，我打算放他鸽子……” 林羽馨眼睛亮了起来：“别啊，新入职就拒绝同事请客，可是新人大忌！” 自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这也算新人大忌？不就是拒绝个饭局，他也不是我领导……” “算！”对面的女孩立刻变回了职场精英的样子，显得很有说服力，“别人会给你打上难相处、乖僻的标签，能去还是要去的。至于没有女朋友确实是个问题，人家带了你一个人去也尴尬。这样吧……” 吴佑安感觉自己猜到了后续的话题走向。 果然，林羽馨顺势笑道：“我陪你去吧，应该不会给你丢面子。” 她自信满满拍胸口的样子，让自己好像看见平静的海面，忽然掀起了波涛。 “明天周一，你不上班的吗？” “喂，nina吗？明天我有事，请个假啊，就这样。”林羽馨挂断电话，看着目瞪口呆的吴佑安，“这下我明天真的不用上班啦。” “nina是谁？” “我们部门经理。” “你这才是新人大忌吧！” …… 第012章 又是狗食馆？ 第二天十点，一辆平平无奇的大众轿车停在了吴佑安楼下。 同时接到了李圣宇的电话：“到了，下楼。” 靠，这家伙还真的怼上门来了。 地址是看了自己留给科里的紧急联络方式吗？ 不过自己昨天都答应羽馨了，事到临头也不好反悔。 本想随便穿一套旧衣服出门，却看到她昨天特意拉着自己去买的浅色系休闲装。 “一定要穿！不然我就告诉伯伯和阿姨你的具体住址！” 想到她临走时的威胁，吴佑安还是妥协了。 林羽馨当然已经回去了，关系再铁也不至于孤男寡女住一起。 又不是真情侣。 …… 来到楼下，一眼便看到站在车旁抽烟的李圣宇。 不得不说，他这副好像谁都欠他钱的装逼模样，配上身形和脸，似乎对路过的小姑娘们还挺有杀伤力的。 回头率颇高。 如果换成王有德来摆出这副造型，恐怕只会让人觉得想一拳干飞他的脑壳。 这终究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皱着眉头的“装逼犯”看到了自己，掐掉烟招了招手。 待自己走近，上下打量了一下，眉头微挑：“看不出来，品味居然不错。” “……我觉得你说了句十分没有礼貌的话。”不过也难怪，自己平时上班穿的旧衣服还是大学时代的。 平常又不重视打扮，品味能好才有鬼了。 正说着话，从车上副驾又下来一个女人。 被林羽馨的颜值洗礼多年，自己对女人的审美标准是相当高的。 即使如此，也得说，这是个外貌能打到70分的女人。 大红色的套裙不是谁都能驾驭得住的，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挺合适的。 “您好，我叫杨佳纯，是圣宇的女……” “我女伴，先都上车吧。” 女伴……？ 又不是出席舞会。 被李圣宇打断自我介绍的漂亮女人，眼神里的幽怨即使是自己也看得出来，这扑克脸却视而不见。 “你女朋友呢？” 刚上车，这家伙便立刻找自己搭话，似乎想尽快转移话题。 “……她在家里，本来我们说11点集合来着，没想到你这么早。” “那正好，我们直接接她去，她家住哪？” 整个行程中，那位红衣小姐姐都在被李圣宇刻意冷落，即使这样她都没有发飙。 甚至还礼貌的保持微笑，时不时附和一句……当然，李圣宇并没有给她回应。 这位杨佳纯的气度和教养，不禁让人佩服。 李圣宇和自己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很快就开到了林羽馨家楼下。 吴佑安打开门下车，发了条微信通知林羽馨下楼。 然而没想到的是，30秒后。 “佑安啊！来都来了，怎么不上来和叔喝两杯啊？他们是你朋友吧，要不你们都上来家里吃呗？哈哈哈……”一个满脸胡茬，嗓音粗豪的中年壮汉从三楼阳台探出身子吼道。 这大嗓门儿，半个小区都快听见了，要入冬了还只穿了个背心。 啪！ 一只粉色的拖鞋直接砸在了壮汉后脑勺上，后面同时飞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女声：“你个老没正形的，咋咋呼呼的干嘛！别吓着人家。” 壮汉非但不怒，还敏捷的一把抓住要掉下来的拖鞋，陪着笑脸缩了回去：“我这不是跟佑安老没见了么，哎呦轻点儿……” 随后一个美妇人又探了出来，一改刚刚的生猛口吻笑道：“佑安，没事的时候来家里玩啊，代问你爸妈好。” 说罢她朝另外两人也点点头，这才回身关上了窗。 直到窗户关上，楼下三人的耳膜好像还在鼓荡…… 李圣宇：“……他们是你女朋友的爸妈么？” “问就问，你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同情的表情？” 杨佳纯：“挺好的呀……很有精神！” “……” 正说话间，一个身影推开了楼道门走出来。 “抱歉，没想到这么早，换衣服花了点时间。” 一身米色的针织裙，让林羽馨整个人的气质柔软了不少，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容易亲近一些。 “这是我……” “你们好，我叫林羽馨，是吴佑安的女朋友。呃……我爸妈就是这种性格，你们别介意。” 这种介绍被打断的情况，好像刚刚也发生过一次的样子。 “李圣宇，同事。” “啊！我叫杨佳纯，是李圣宇的……女伴。不好意思，你太漂亮了，我一时都看呆了。” “谢谢，你也一样很漂亮啊。” 杨佳纯的反应自己已经习惯了，第一次见羽馨的人大多都是这样。 只是没想到，李圣宇倒是很淡定。 “走吧，我订好了位子，去晚就没了。” 路上有了林羽馨的加入，杨佳纯终于不用再一个人尴尬的坐着了。 女人们哪怕初见，似乎也能找出许多话题聊得热络，这是一般男人很难做到的，更不要说有些社恐的吴佑安了。 车在六大道外绕了两圈，终于找到了停车的地方。 几人跟着李圣宇穿街走巷，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平房。 靠，不想请客就直说呗，刚刚还说订位子，自己以为是什么高档餐厅，结果这比自己昨天找的狗食馆还惨呢。 好歹昨天去的那里，人家还顶着个“大众餐厅”的招牌。 瞥了一眼林羽馨，她似乎也有点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 早知道昨天应该请她去高档点的地方吃饭，难得休息两天，结果狗食馆二连击…… 吴佑安有些不好意思。 李圣宇倒是丝毫没有惭愧的意思，就连杨佳纯都面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不过进了室内，倒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不如说，这里根本不像餐馆，整个空间只有四桌，装璜像个清雅的书屋倒更多一些。 不过另外三桌现在都有客人在吃饭，看打扮也不像没钱的样子…… 李圣宇对这倒是一副很熟悉的样子，还主动朝另一桌的一个老头点头致意。 “菜单呢？”吴佑安一开口，另外几桌的客人都停了下来，含笑善意的看着他。 看得自己莫名奇妙。 “怎么了？”不明就里的他看看林羽馨。 她朝自己眨眨眼：“你同事看来是这里的常客，让他们点就好。” “老板！还不把菜单拿出来，来新朋友啦！”之前李圣宇主动打招呼的老头，笑呵呵的朝后厨喊了一嗓子。 其他人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 不过自己倒是能感觉到，他们都没什么恶意。 虽是这样，吴佑安还是觉得有点疑惑，要个菜单很奇怪吗？ 这个连招牌都没有的狗食馆才奇怪吧！ 第013章 你这同事不简单 留着两撇胡的老板果真从后厨送了菜单过来，身上还穿着围裙，似乎这位老板还兼着大厨和服务生。 ……吴佑安不禁觉得这老板有点惨，看装潢也不至于连服务员都请不起吧。 “小兄弟别介意啊，来我这吃饭的都是老熟人了，大家看见有新人来就爱开开玩笑。” 另一桌的老头也把手里的杯举了起来：“是啊是啊，我就是想起了自己刚来时的样子，觉得好玩。哈哈，我自罚一杯啊，你别介意。”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打交道，勉强点头挤了个微笑出来。 老人也不以为意，同样笑着点点头。 小插曲过后，餐馆中又恢复了清静，大家都轻声细语的交谈，慢条斯理的吃饭。 背景音乐是慢节奏的钢琴曲，一种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的气氛弥漫其中。 吴佑安拿过制作精美的菜单，打开一看居然还是多国语言的。 他只想说这狗食馆真会玩，这真成了狗长犄角——还净整这“羊”事儿。 点过菜，等菜品上来吴佑安很是吃了一惊。 这小店菜品都是在沧海传统菜品的基础上，改良后的创意融合菜。 不过与时下流行的那些，只把名字和造型搞出花来，借机要高价的噱头不同。 俗话说“吃鱼吃虾，沧海为家”，指的便是沧海菜系擅烹两鲜的特色。 这个小店充分保留了沧海传统菜式的咸鲜风格，在这基础上又融合了部分西餐的特点。 将原本有些土气、粗放的沧海菜，做得精致了许多，又不丢本味。 显然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这年头，连干个狗食馆都内卷成这样了吗？”吴佑安看着眼前的菜，忍不住小声对身旁的林羽馨吐槽了一句。 “噗！”林羽馨没忍住，掩嘴笑出了声。 原本清冷的面庞霎时间如寒梅初绽，强烈的反差更增美感。 其他几桌的人倒是都很淡定，只有那个爱开玩笑的老头，又忍不住举杯笑道：“小伙子，好福气啊。” “嗯，谢谢。”这次吴佑安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林羽馨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听见别人夸她，比夸自己还开心。 对面的杨佳纯则又看呆了，甚至忍不住有点自卑。 她自小都是很自信的，尤其在外貌气质这一块，那更是拿捏的死死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她产生挫败感。 ……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再加上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吴佑安把精力都集中在了菜上。 反观对面的李圣宇却有点心不在焉，食不知味的意思。 “咳！”他忽然咳嗽了一声，表情像慷慨赴死的壮士，朝自己举起了装着橙汁的杯。 扑克脸上越来越红，比喝了点酒的吴佑安还红。 大哥，有话说话，你脸红个屁啊！很恶心的好不好？ 吴佑安有点慌，林羽馨的眼神也从疑惑变得警惕起来，审视着奇怪的李圣宇。 杨佳纯更别提了，张着小嘴不知所措。 “嗯……这次给你添麻烦了，谢谢！咕嘟……咳咳！”话还没说完，就急着往嘴里灌橙汁的他被呛得直咳嗽。 其他三人大大松了口气，也有些哭笑不得。 道个谢而已，至于吗？ 杨佳纯则是一脸发现了新大陆的惊奇，她可真不知道，李圣宇还有和别人道谢的时候？！ …… 吃过饭，出了餐厅。 自己二人婉拒了对方的相送，慢慢的走向车站。 午后的风吹散了微醺的酒意，林羽馨忽然开口道：“你这个同事可不简单啊。” “啊？”吴佑安一点也没看出来，“很普通啊，开个样子老气的大众，请客吃饭都选狗食馆……虽然这狗食馆做的确实不错。” “唉……”林羽馨放弃般叹了口气，“少爷，您老人家真是一门心思都扎在医学上了。开在六大道上的狗食馆？够房租不，要是自己的房子，那就更了不得了。 “什么狗食馆一共四桌，两桌坐得都是市里纳税大户的高管？和你打招呼那个老人家我倒不认识，但和这二位在同一个地方，绝对也不简单。” 吴佑安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我就说狗食馆还弄什么多国语言菜单，要是外企高管的确有可能是老外……” “……”林羽馨扶了扶额头，“我的大少爷啊，这是问题的重点吗？能请你来这吃饭的同事，自己肯定也不简单啦。 “他的车确实是大众，看着挺普通，可下面还有一串字母你留意了没？那是辉腾啦，当年可是号称大众的最高工艺，现在都停产了。” “那他还挺有钱的啊。” “……” 看着反应平淡的吴佑安，林羽馨彻底被打败了，不过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是挺有钱的。” 这才是她认识了16年的吴佑安。 “欸？那你又是怎么认识那两个什么高管的？” “哼哼，本小姐可是我们银行反洗钱部门的年度最佳新人，这些人的资料都在脑子里了。” 看着林羽馨鼻孔朝天、得意洋洋的样子，吴佑安也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是是，了不起了不起。” 这才是他认识了16年的林羽馨。 一串追打笑闹的声音留在了深秋午后的六大道，羡煞了无数来此游玩的情侣。 …… …… 另一边，辉腾车中，一身红衣的杨佳纯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圣宇，鼓起勇气道：“你这个同事，不简单啊。” “嗯。” “那个女生好漂亮啊，而且这两个人虽然表现的都很随和，可感觉其实都很难真正亲近。”尽管他反应冷淡，杨佳纯还是忍不住说了下去。 “吴佑安耐着性子陪我们是因为那个女孩，那女孩对我们友善，却也是因为吴佑安。”李圣宇破天荒多说了几句，甚至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真是有意思的人。” 杨佳纯看着李圣宇那一丝笑意，直接呆住了，随后像打了鸡血一样谈论起了这两人：“是吧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呀……我猜，不光是因为他帮了你一次这么简单吧？” “……他会是个好助力，或许是我成功的关键也说不定。” 和吴佑安有关的话题，李圣宇都会回应一两句。 好像找到了宝藏钥匙的杨佳纯，立刻将话题全都集中在了那个人身上。 不过心下也是疑惑，为什么那个看上去很普通，还明显不善交际的人，会引起李圣宇的关注。 …… 第014章 医生 吴佑安歇班这两天过得意外充实，搞得都没来及好好测试一下运气有没有什么变化。 田大娘的命运肯定是被改写了，按照之前的经验，自己的运气应该也变好了才对。 但自己的运气已经没过去那么差了，这次感觉并不明显。 至于到底是像之前一样整体提升，还是只提高了某一方面的运气，还要再验证一下才知道。 …… 又到了白班的日子，枫叶红医院急诊。 “吴医生早啊。” “哈喽，来这么早啊。” 认识的、没什么印象的，吴佑安往急诊这么一走，竟然多了不少打招呼的医生护士。 他还不知道，及时发现脑出血，避免了一起漏诊的事情，已经在急诊科的小范围内传开了。 而他也因为这件事情，正式被大家认可成为了科室的一员。 在医院这个环境里面，无论其他素质怎样，医术如何永远是评价一个医生的最重要指标。 也是获得他人尊重的首要参考标准。 “早啊。”李圣宇还是一如既往的扑克脸，不过不知是不是看习惯了的缘故，吴佑安觉得他似乎在微笑，真正的“微”笑。 “早。” 王有德也挺着大肚子晃了过来，这形象要是再扛个桶，自己还真怕他突然来一句“你买单，嗝……我就来。” “小吴来啦，这次表现不错。以后也要这样，小心无大错，安全第一啊，哈哈。” 他这几天心情很好，毕竟要是急诊出了重大事故，他作为主任也脱不开责任。 那混几年安稳退休的“梦想”也就该泡汤了。 “啊！就是他！” 自己正听着王有德乐呵呵的叮嘱，一声男人的大吼忽然打乱了急诊科难得的和谐平静。 回头看去，一个中年男子正用手指着自己，他面前那个同样指向自己的小护士一脸茫然。 呼啦一下，那男人带着几个男女老少就围了过来，唬得王有德都往后退了两步。 周围人都不敢上前，之前那小护士匆匆跑去叫保安了。 此时李圣宇却坚定的站在了自己身边，紧抿着嘴，身体绷紧扫视着周围的人群，似乎并没有跑的意思。 吴佑安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在他想来，王有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领头的男人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那人动作迅速，行动间毫不犹豫。 自己被围得死死的，想躲都没地方躲。 只见那男人双手蓄势、腰间绷紧、屈膝，一气呵成，显然是有备而来。 砰！ ……的一声，就跪在了吴佑安面前。 嗯？剧本儿不对啊。 吴佑安双手抱头，都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了，看着眼前的画面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难道这男人练得地躺拳，这是起手式？ 一旁的李圣宇也傻在当场，原本瞄准对方裆部的一脚也踹不出去了，假装掸掸土，尴尬的放下了。 “呜呜……吴医生，我老娘的手术成功啦，成功了啊……呜呜。”几十岁的老爷们了，此刻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裤腿死死不撒手，哭的眼泪鼻涕都汇合在了一起。 砰！ 这男人一脑袋重重磕在了地上，还要再磕，自己连忙一把搀住了他。 可惜自己这点力量根本扶不住他，反而差点被带的摔倒。 “别愣着，来帮帮忙啊！” 李圣宇赶忙和周围理智一些的家属一起帮着去扶这男人。 “哪呢？哪打医生了？”保安队长带着两三个保安，后面还跟着常驻医院的警察同志，手里拿着步话机，一旦情况不对好立刻呼叫支援。 “住手！” 看见吴佑安被“放倒”在地上，周围人群“作势欲扑”，李圣宇要上前“助战”却明显势单力孤的样子。 保安队长的战斗意志随着血压一起瞬间飙升，要是拿战力探测器测一下，战斗力肯定已经逼近地球人的极限——5了。 拿过像鱼叉一样的防暴器材，起手就要一个无畏冲锋突入人群，再接一个新月横扫救二人于危难之中，扶社稷于…… “谢谢你啊吴医生……呜呜，谢谢医生护士们！” 涕泪横流，激动不已的男人，口中语无伦次的喊着感谢的话。 立刻就把保安队长给自己叠的buff洗刷一空，顺便丢了个“清醒术”在他头上。 平时小说电影看太多的保安队长愣了愣，立刻萎了。 “唉……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早生个千百年，谁敢说我不能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叹了口气，暼瞥后面憋笑的保安，怒道，“笑，笑你个海绵宝宝！收队！” …… “不好意思，刚刚我失态了，给你们添麻烦了。”终于冷静下来的中年男人搔着后脑勺，有些尴尬的笑道。 离上班还有些时间，自己便和他们在大厅的座椅上说话。 原来这男人便是田大娘的儿子。 据说田大娘当时说自己一只手没力气，被自己及时拦下去做了头ct。 而后发现脑出血，及时练习神经外科和手术室，做了血肿清除手术。 她因为治疗及时，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正在神经外科住院。 而且据神经外科医生评估，后期恢复比较乐观，很可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人家说了，要不是吴医生你们急诊发现得早，及时安排了手术，以我老娘的出血部位和速度，很可能人就没了。最好也是个植物人的结局。 “到现在我还后怕，我爸走的早，从小就这一个老娘拉扯我长大……”说着他又有些哽咽，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道，“多的就不说了，大本事我也没有，我是私人金融机构里的一名理财师，平时帮客户做资产管理和增值服务的。”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这男人继续道：“如果吴医生信得过我，以后我可以通过公司渠道帮你理财，这几年效益不错，应该能比一般理财收益多一些。” “谢谢。”吴佑安礼貌一笑，并没往心里去。 要理财，也得先有“财”不是么，现在自己从家里搬出来住，每月还有房租之类的开支。 虽不至于月光，也没到需要理财的地步。 而且一码归一码，就算真有需要，这人的公司靠不靠谱，还要回头问问羽馨才知道。 看吴佑安反应一般，这人也识趣的没有多说，洒然一笑：“那行，也快八点了，就不耽误吴医生工作了。我给你们医护人员买了些水果什么的，天天这么辛苦，聊表心意。不是值钱的东西，应该不犯忌讳吧？” “哎，不用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吴佑安连忙阻止，可惜完全拦不住热情的家属们。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将水果分给了急诊的医护人员，又送了一幅锦旗，最后朝吴佑安笑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最后再次感谢您救了我相依为命的老娘。” 说罢带头深深鞠了一躬，其他家属也跟着鞠躬，倒把新来的病人吓了一跳。 以为这里有什么“社会大佬”。 “哥，那咱回去？” “回个屁！把感谢信送到医院领导那去啊！” “对哈，我忘了我忘了……” 吴佑安：“……” 获得成就感，与收获他人善意的感觉是美妙的。 心中会涌起温暖的力量。 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改变的却是另一个家庭的命运。 许多人的悲喜，人生的路，都会因他的工作而变化。 在这一刻，吴佑安真正有了他是一名医生的实感。 自豪与责任并存。 第015章 低钾血症 “原来你们说的是真的啊。” “切，这种事骗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啊，那小子第一天来的时候不是表现很差吗？进步怎么这么快。” “谁说不是呢，新来上班也不知道多和前辈领导们搞搞关系，连吃饭都躲着别人。我还以为他在急诊呆不了多久就得卷铺盖走人呢，王有德虽然好说话，可也绝对不养没用的人。没想到，这闷葫芦还真有两把刷子。” 经过田大娘儿子和其他家属这么一闹，那天不上班，对这件事还半信半疑的人终于是相信了。 那个有些缺少职场智慧，对前辈不太会“来事儿”（巴结）的新人吴佑安，似乎真的基本功还不错。 但对吴佑安来说，这些评价与态度的改变，并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在他的想法里，当医生就是来治病救人，每月领工资的。 至于混圈子、混人脉、巴结领导，完全不会，从没想过，毫无天赋。 …… 八点交接过后，第一批等着输液的患者照例排起了队伍。 不过现在没有意外捣乱，吴佑安已经做得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如果不是他每个病人都要重新确认一遍前面医生的诊断和用药，只像其他人一样复制粘贴的话，速度还会更快。 王有德今天难得没有各种名目的会要开，闲来无事，他干脆搬把椅子坐在了吴佑安后面。 说实话，这个愣头青刚来的时候，他并不看好。 甚至打定主意等他犯点错误，就要借题发挥把他退回人事科去。 倒不是他和吴佑安有什么个人恩怨，或者对方不“舔”他，他就记恨上了。 他王有德还不至于那么不上台面。 只是通过岗前培训觉得这人是个不稳定因素，这种性格肯定和患者、家属沟通起来很差，容易引发纠纷，非常不利于他“混到安稳退休”的目标。 然而通过田大娘这件事，他又改观了。 只要业务足够过硬，就算沟通差一些，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麻烦。 而且这种人没什么心机，不爱搞事，其实也是不错的。 …… 看了一个多小时，眼见着吴佑安教科书一般的问病史、查体、检验检查、诊断、用药流程，王有德觉得自己可能捡到宝了。 “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经验丰富的像老专家似的。鉴别诊断问得够全的，不简单啊。” 王有德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经验丰富，只是单纯的把看过的教科书、工具书什么的都印在了脑子里。 只要是临床表现非常典型的疾病，在吴佑安面前都几乎不可能漏诊误诊。 可惜，实际工作中很多都是表现不典型的。 比如不发烧的肺炎，没症状的高血压，不心慌的房颤…… 他更欠缺的，反而正是经验。 不过就在王有德看得连连点头，打算再去看看李圣宇负责的抢救室时，进来了一个年轻女患者，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20来岁，打扮时尚的女孩走了进来。 尽管她脸上的妆化得恰到好处，依然掩盖不住那种虚弱的病态。 脚步虚弱乏力，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从门口走到吴佑安面前的短短距离，都要一路扶着身旁的男人蹭过来。 “坐吧，怎么不舒服？” “……大夫，我没劲、心慌，还有点肚子胀、恶心。” 乏力、心悸、腹胀、恶心。 首先是生理性的睡眠不足、过劳、妊娠，这几个词条首先出现，年轻人体质强健，很多不适往往只是生理现象。 随后生理期量大导致的贫血、胃肠炎或溃疡，低血糖，低钾血症，药物过量、毒物反应，肝炎，肾功能不全，心脏疾病等……一系列病理词条分列吴佑安视野的下方。 年轻人常见的疾病颜色深一些，反之则要浅些。 “不舒服多久了？有没有熬夜、过劳，生理期规律吗，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 自己说着话，右手便朝女孩的脸伸了过去。 面对一个年轻男医生，还是长相帅气的男医生问出的敏感问题，女孩忍不住一阵脸红，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 但出于对医生的信任，还是忍住了，老实回答：“有两三天了，一开始我也没在意，可是一天比一天厉害，没有熬夜过劳，生理期……挺规律的，最后一次就是前几天……” 说到后面，女孩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不过以自己的耳力，也还是听到了。 几个生理原因，以及妊娠词条立刻灰暗了下去，滑向了排除区。 与此同时，伸向女孩的手扒开了她的下眼睑。 内侧还算红润，并没有明显发白，不像贫血。 见吴佑安只是专心看病，还很专业的样子，女孩放松了很多。 “不舒服之前有什么诱因吗？比如感冒发烧之类其他不舒服，或者吃过什么药、特殊的东西等等。” 她认真想想道：“之前着凉拉过两天肚子，吃了点诺氟沙星和止泻药就好了，但从那之后就一直没胃口，每天只能喝水，吃一点藕粉。” 又获得了一个重要线索。 腹泻次数如果较多可以引起乏力，痊愈后短时间内也会导致胃肠道积气。 从而导致腹胀、恶心，女孩吃的消炎药也会对胃产生刺激，加重这种不适，胃部不适有时也可引发心悸。 与此同时还可能伴随低血糖、低血钾。 只不过饮食习惯正常，也没有糖尿病和代谢性疾病的人，这种情况并不常见。 胃肠炎或溃疡立刻高亮，低血糖、低钾血症的颜色也同时加深了一些。 可是…… 吴佑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的乏力症状也太明显了，如果是腹泻让人变成这样，肯定已经脱水了。 但腹泻是两三天之前的事情了，之后也好了，能正常喝水的情况下不至于。 “这两天有明显口渴的感觉吗？” 女孩摇摇头：“除了刚刚和您说的，没有其他不舒服。啊，对了，今天还稍微有点手脚麻。” 手脚麻，这三个字立刻融合进了低钾血症的词条之中，吴佑安视野中的低钾血症四个字变得十分醒目。 这种症状，其他几种疾病可不会出现。 他立刻拿过听诊器听诊女孩的心音。 心率很快，吴佑安默数了十秒，再乘6，大约一分钟118次。 短短十秒，其中还有两次早搏。 他可不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魅力造成的。 低钾血症会引发心率升高，频发早搏，如果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出现室上性心动过速、室性心动过速甚至室颤。 原本可能性最小的低钾，现在反而成了可能性最大的选项。 “先抽血做个化验吧，你现在的症状很可能是低钾血症造成的，如果真的低钾需要尽快补上来才行。” 刚刚明明还很配合的女孩，一听抽血吓得脸色立刻变了：“啊……？还要抽血呀，你觉得我是低钾，直接给我补不就完了嘛。不抽行不行？” 吴佑安眉头一皱，看来，接下来又到了自己最不擅长的沟通环节…… 身后的王有德却来了精神，这种情况在急诊可说是家常便饭了，正好看看这小子怎么处理。 第016章 意外总比明天先来 低钾血症可大可小，像她症状这么明显，很可能血钾已经低到了二点几，甚至一点多这种危险的数值。 这个数值的血钾可不单单是会引起不舒服那么简单，如果不尽快补上去，有可能诱发室颤、心源性猝死。 但像女孩说的直接给她盲补也是不行的，现在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推测，需要化验来验证。 而且血钾的正常值只有3.5～5.5这个短短的区间，低了不行，高了也不行。 高血钾造成的心率下降，甚至停搏，也是会致命的。 它就是一个这么麻烦的东西。 吴佑安以尽量简单易懂的说法，向女孩和她旁边的年轻男子说明了这些问题。 那男人先动摇了：“玲玲，要不咱抽吧，人家大夫说的很有道理啊。” 自己心中一喜，看来口舌没有白费。 玲玲犹豫了一下，有些怯怯的问道：“是扎手指头吗？扎手指头还行，如果是扎胳膊的话……” “不扎胳膊。” 听自己说不扎胳膊，玲玲显然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这气刚松到一半，吴佑安又忽然口风一转：“静脉验电解质太慢了，起码一个多小时才出结果，这段时间你还是有危险。” 玲玲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眉头越皱越紧。 “需要直接从手腕抽动脉血，做血气分析，这个几分钟就出结果了。正好低钾会引起碱中毒，可以看看你的血ph到底怎……” “啊？！还抽动脉啊……那得多疼啊。” 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即使仍旧很虚弱乏力，她还是用仅有的力气大声提出抗议。 “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不然是有生命危险的。” “……” 女孩明显十分怕疼，但听自己说的这么严重，拒绝检验的话当然也说不出来了。 只是要克服心理障碍显然还需要更多的勇气。 任由她在这犹豫纠结，最后可能也会想通，同意化验。 但眼下正是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候，万一她纠结的时候室颤了怎么办。 吴佑安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刚刚另一个病人。 那是自己之前接诊过的，正好也要抽血气。 “来，你扶着她跟我过来，让她看看就不害怕了。” 那男人不敢耽搁，立刻扶着玲玲跟了过来。 “我嗦，您了可轻点儿啊。我打小就倍儿害怕扎针，要不是那大夫嗦那么邪乎，我真不想来。”几天前那个肚子疼，沧海口音很重的年轻男人此时正好在化验室门口。 他把脸拼命后仰，眯缝着眼看向自己伸出去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离针头远些。 抽血护士哭笑不得：“您要害怕就把眼闭上呗。” “不行，眼一闭我尼玛更害怕了……来吧，扎！扎他哥儿的，我今儿豁粗去了。” 吴佑安上前一拍这男人的肩膀，吓了他一激灵。 “哎呦卧槽，哪个尼……哦，吴大夫啊，您还有嘛嘱咐的？”污言秽语已经到了嘴边，一见是吴佑安，他又立刻咽了回去，换上一副笑脸。 只是切换太快，脸部肌肉不大协调，瞅着比哭还难看。 这男人的反应倒是让身后的女孩一乐，心中的恐惧散去不少。 “没什么嘱咐的了，就是有个病人实在怕疼不敢化验，不像你胆子这么大，所以带她过来看看。”吴佑安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孩，又朝面前男子咋了眨眼，“其实抽动脉一点不疼。” 男子立刻会意，尤其听吴佑安说自己胆子大，再看对方是个小姑娘，沧海老爷们儿的面子不能丢啊。 立刻把自己胸口拍的啪啪响：“不疼！妹咂，别害怕，你看哥先给你来来。有嘛可害怕的，不就扎个针么，切，多大点儿事啊。” 吴佑安含笑朝化验室护士点点头。 护士小姐姐利落的换了一副无菌手套，拿起血气针，摸上了男子的手腕。 两根手指分别摸到动脉搏动的最强点，将针头果断的从指缝中垂直刺入。 鲜红的血液不必抽吸，血压使其自动就顶进了血气针中，妥妥的动脉血。 一针成功。 “怎么样，不疼吧？”吴佑安朝他使了个眼色。 “……不疼！”男子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仍在努力保持笑容。 “你看，我就说不疼了嘛，别害怕。”自己立刻回头劝道。 玲玲当然看出来那男人是装的，不过眼前医生耐心的劝导，再加上那男人搞怪的表现，还是让她忍不住会心一笑，点点头：“嗯，我抽。” 吴佑安立刻松了口气，如果这样她还不愿意接受化验，自己就真没招了。 配合了吴佑安演出的男人，用棉签摁着手腕，默默走远，身影在楼道转角消失。 “嘶——哎呦卧槽，疼死我了，介似要扎死我啊……” 随后转角处便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哀嚎，不过被吴佑安自动忽略了。 女孩抽完血，身旁的男人帮他摁着手腕上的针眼，正要开口问些什么。 只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女孩玲玲双眼一翻，身子立刻软倒了下去。 “玲玲？！你怎么了！”男人一手不敢从动脉针孔处松开，另一只手使劲将女孩托住，焦急的大喊。 “把她放平，快点！”吴佑安的声音与平时不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强硬。 男人下意识的立刻照做。 此时双眼紧闭的玲玲已经不自主开始了抽搐，对男人的呼喊毫无反应。 自己立刻戴上听诊器，迅速开始检查。 心音听不到！ 呼吸停顿。 另一只手触摸她的颈动脉……没有搏动！ “快推个平车过来！让抢救室准备接人，备除颤仪，备抢救车！” 来不及犹豫，吴佑安立刻解开她的衣扣，在她身侧开始了心肺复苏。 双手掌根交叠在她胸骨的下1/3处，双肘关节伸直，靠身体的重量下压。 30次胸外按压，接两次人工呼吸。 一组心肺复苏做完，平车也推到了，立刻有护士们接手了病人，将她架上了车推去抢救室。 吴佑安一路小跑在平车旁边，依旧维持着心肺复苏，虽然姿势被迫走形，总也好过没有。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 而此时，刚刚女孩身旁的男人仍旧跪坐在那里，双眼茫然的看向抢救室，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017章 心室颤动，首次急救 枫叶红医院急诊的抢救室，虽然地方不大，床位不多，但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自动脉冲心肺复苏器、可视喉镜、无创/有创呼吸机、甚至床旁血滤机…… 如果单从设备上看，很难想像这只是一家郊区医院。 舍得下这么多本钱在医疗设备上，看得出这家医院的领导还是很有野心的。 对标的只会是市里的老牌三甲医院，而不是本区的其他医院。 这是吴佑安第一次进抢救室，但眼下这种状况，他自然没空闲留意这些东西。 “除颤仪推过来！别拿心电图机了，直接用除颤仪出图！” 吴佑安只有在这种时候，注意力空前集中的情况下，才不会受社恐的影响。 反而整个人变得十分强势，护士们稍微一愣，便下意识遵医嘱行动了。 也忘了这家伙只是个新来急诊一周，王主任还没有正式宣布他定科的小大夫。 甚至之前都没进过抢救室…… 李圣宇此时也在抢救室里面，不过并没有过来接手。 他只是向这边瞟了一眼，便没再多问，他此时手头也有两个急救的病人，本身已经忙到不可开交。 “吴大夫，心电图做好了。” 护士将心电图递了过来，吴佑安接过一看。 心电图上什么qrs波***波、t波全都没了，只剩下一连串像小孩子画出来的海浪般的玩意。 这是十分典型的室颤波！ “准备除颤！” 跟进来的王有德本想开口让吴佑安回诊室，自己亲自接手指挥抢救。 可是看看眼前专注抢救，甚至开始有条不紊指挥起护士们的吴佑安，他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再看看一旁的李圣宇，王有德默默打开门走回了诊室那边。 他们两个人都在抢救室，互相照应想必出不了大事。 急诊基地规培三年回来，总不可能连最基本的室颤抢救都不会。 虽然追求安全第一，可总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王有德决定给吴佑安一个机会。 如果结果满意，那让他正式留在急诊也不是不可以。 …… 护士一听准备除颤，立刻将患者上身衣物全部解开。 从除颤仪上取下左右两个除颤电极板，将导电糊挤在上面涂匀，递给吴佑安。 他接过电极板，马上将一个放在女孩右锁骨下，另一个则放在她左侧腋中线。 “给多大能量？”护士在除颤仪旁询问吴佑安。 “250焦。” 她立刻将旋钮转到250j的位置。 呜——嘀嘀！ “充电完毕！” “都闪开！”无论情况多么紧急，这声呼叫都是省不得的。 万一有人除颤时还和病人有肢体接触，那后果不堪设想。 护士们立刻依言退开。 李圣宇也只在此时才停下手中的工作，朝吴佑安这里看了一眼，扫了扫电极板摆放位置，随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忙活自己的病人了。 吴佑安见护士们已经退开，患者身上没有任何金属物体连通外界，自己和患者也没有直接肢体接触。 他分别用左右手拇指同时按下了电极板上的放电按钮。 砰！ 在电击刺激下，患者上半身猛地弹起，又重重落回。 一瞬间，除颤仪上的患者心电波形变成了直线，好在很快又恢复了波动。 但，还是室颤波。 扒开患者的眼睑，她的瞳孔已经开始放大了，现在差不多有4:4mm。 “啧，300毫克胺碘酮静脉注射！再来，还是250焦耳。” 呜——嘀嘀！ “充电完毕。” “闪开！” 砰！ 第二次除颤，包括吴佑安在内，所有人都紧张的望向除颤仪上面的心电波形。 这次如果再不成功，下次只能直接用300焦的能量电了，还需要气管插管、有创呼吸机。 可是拖的越久，成功的概率也就越低。 众所周知，人的心脏是很脆弱且不可再生的器官。 而更加脆弱的，则是大脑。 超过4-6分钟的缺血缺氧，便足以对人类的脑细胞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即使是最标准的心肺复苏、胸外按压，也只能达到心脏主动泵血的3成左右效果。 这点泵血效果，根本不足以满足人类正常的器官供血需要。 也只能拖延一下脑死亡的时间罢了。 嘀———— 除颤仪刺耳的警报声持续不断。 心电波形直线的时间有点长…… 除颤之后，吴佑安继续为她进行心肺复苏。 然而眼看着女孩仍然没有恢复自主心跳，众人的心都忍不住开始往下沉。 除颤时发生心跳停止，并且再也没有恢复跳动的例子，并不少见。 嘀、嘀、嘀…… 再度规律响起的心电提示音，听在吴佑安耳中宛如天籁。 连忙停下心肺复苏，看一眼除颤仪上自带的心电示波，女孩终于恢复了心跳！ 而且心电波形已经变成了正常的样子，不再是室颤波。 众人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除颤成功了！ 然而医护人员并没有时间庆祝，护士们抓紧把女孩换到抢救床上，连接监护，戴上氧气导管吸氧。 众人都喜上眉梢，却没时间像比赛队伍一样欢呼击掌，这也是急诊抢救室的日常。 吴佑安见李圣宇也很忙，似乎没空接手，便继续到电脑前给女孩补写抢救记录、补医嘱。 顺便开了一组利多卡因静点维持心律稳定。 外科医生一提利多卡因，基本都先想到麻醉效果。 而内科医生，则大多会先想到其治疗室性心律失常的作用。 “吴医生，她的血气结果出来了。” 自己停下手中的活，转身接了过来。 这女孩肯定是低钾无疑了，不过不看不知道，这张血气化验单还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血ph 7.58 二氧化碳和氧分压、乳酸等指标都还算正常。 血气中也可以看到血红蛋白浓度和血糖，血红蛋白浓度11g/l，血糖4.6mmol/l，都还正常。 患者并没有合并贫血和低血糖。 然而血钾那一项就很离谱了，只有1.8mmol/l。 难怪居然真就室颤了。 这么低的血钾，不如说她在来医院之前那么长时间没事才更稀奇。 严重的低血钾还导致了代谢性碱中毒。 这种程度的碱中毒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把钾补上去就好了。 当务之急就是赶快补钾，不然想维持她的心率稳定也很困难。 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又室颤了。 但此时还有另一个问题。 对于静脉补钾，是有严格要求的，过高的浓度或者过快的速度，都同样可能引发心律失常及骤停。 可如果血钾不能尽快升上去，对女孩来说就多一分危险。 “唔……”此时一阵哼声自女孩口中传出。 她醒了！ 吴佑安忍不住微笑起来。 看来运气不错，她醒的正是时候。 有办法了。 第018章 蹊跷的化验数值 静脉补钾因为会直接入血的缘故，所以才有严格的浓度与速度限制，避免出现严重的不良反应。 但患者既然已经醒了，如果她神志清楚，那就多了第二个选择。 “你怎么样？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吗？”吴佑安快步走到女孩身旁，稍带力度的拍打她的肩膀。 女孩皱眉睁开了眼睛，表情有些茫然，但看动作确实是受主观意识驱动的样子。 并不像无意识的肢体活动。 自己大声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女孩的双眼终于聚焦了过来，开口道：“我……我在医院啊，不是刚抽完血么。是我晕针了吗……哎呦，胸口怎么这么疼！” 嗯，神清语利，躯体感觉与活动都没问题，不像有大脑严重损伤。 第二个选择很简单，就是在静脉补的同时，让她口服补钾。 当然，即便她没醒也能通过下胃管的方式把药灌进去，可多一项操作就多一分风险。 尤其心律不稳的时候，下胃管把心跳下没了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氯化钾口服剂型是缓释片，通过特殊的药物外壳来达到缓慢释放氯化钾的目的。 那玩意并不适合眼下的情况，就算给她当糖豆吃一大把，也解决不了问题。 吴佑安是打算让她直接喝2克氯化钾注射液，然后再从静脉卡着500毫升液体1.5克的最大量补。 双管齐下，速度应该就起来了，还可以避免同一时间进入静脉的钾太多。 钾在食道和胃里几乎无法吸收，只能在肠道吸收，而绝大部分又在回肠。 人的消化道从上到下要经过食道、胃、小肠、大肠、直肠、肛门。 小肠又分十二指肠、空肠、回肠。 这么长的通道，即使液体的胃排空速度最快，这两克钾也只能慢慢跋山涉水，逐步在回肠被吸收。 “这位姐姐，你先帮我解释安抚一下。”吴佑安说完就回到了电脑前。 一来要补刚刚的抢救医嘱，再把补钾的药开了。 现在医院都是电子网络系统，认医嘱不认人，除了刚刚抢救药是直接从抢救车里的备药拿的，其他药品不开医嘱，任谁也别想从药房拿出来。 更何况急诊的用药，是需要家属自己交完费再去药房拿的。 二来嘛，吴佑安有自知之明，安抚别人的活儿可不是他的长项，自己这种不会聊天的主儿，还是做些更擅长的事情吧。 …… 李圣宇忙碌之中又向这边瞟了一眼，神情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考试、实习、规培，和实际临床工作有很大的差别。 有些人以为是差在缺少动手的机会，其实并不全是。 实习先不说，各地的规培早已十分严格，再不像当初混混日子就能毕业。 大部分医院的规培生，其实都是当临床医生用的，上手的机会其实并不少。 但有一点，却是无论怎么规培都学不会的东西，再认真都没用。 那就是如何承受责任的重压。 一天没自己独立当住院医，就有人会罩着自己，天塌了有带教老师顶着。 可一旦自己独立工作，那感受到的压力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濒死抢救，李圣宇相信一个足够刻苦的在校本科生，就能把流程背个七七八八。 规培生毕业，这更是必考的项目，能在医院上岗的人没有不会的。 可会是一码事，能在承受着一条生命死活的重压下，完美的实施可就是另一码事了。 干临床三年多，遇到濒死抢救吓得呆若木鸡，完全不知该做什么的大夫，他也见了不少。 这吴佑安到底是什么怪胎？这是他第一次独立主持抢救濒死患者吧？ 怎么一点不像新手的样子，而且你的第一次抢救就成功了啊喂！稍微表现的高兴一点，激动一点如何？！ 吴佑安自是不知李圣宇扑克脸之下的复杂心思。 他现在正要去和家属交代病情，也让他赶紧把药拿回来。 一打开大门，原本坐在对面椅子上抱着头颤抖的男人立刻抬起头。 看见自己出来，原本无神的双眼亮起了一点光，飞快的朝自己扑了过来。 吴佑安虽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但缚狗之力肯定是没有的，更何况是人。 能平安无事的活到现在全仰仗着反射神经和运动速度了。 也许是投胎时，因为太怕被打就全点敏捷了。 “哎呦！”大概没想到吴佑安会躲，更没想到这么短的距离他还真的躲开了，男人一个没刹住，直接怼在了抢救室的金属大门上…… 眼泪都快下来了。 只是现在他也顾不得那许多，捂着鼻子忍痛问道：“玲玲呢，怎么样了？” 正要战略性撤退的吴佑安脚下一停，原来不是要动手啊…… “抢救成功，她现在人已经醒了。”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医生，我能进去看看她吗？”男人嘴上是询问的语气，可人已经激动的去拉抢救室大门了。 不过他靠一双人手又哪能拉得开，又不是绿巨人。 “你先别激动，她虽然抢救回来了，但血钾太低，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吴佑安当头一盆冷水，立刻让男人冷静了下来，“现在拿着你的挂号条，立刻去缴费，然后到药房把药拿回来，只尽快要把钾补上来，她就没有危险了。” 听到这，男人又紧张起来，一溜烟跑开了。 摇摇头，吴佑安又回到了抢救室。 女孩的病因，治疗方案现在都已经很清楚了，但这件事仍然有疑点。 人每天所吃的食物中，钾是普遍存在的，很多食物中都有丰富的钾。 最出名的香蕉、芒果自不必说。 其实作为主食的各类谷物，还有土豆、菠菜、海带之类，各种豆类、坚果，肉食中钾含量也不低。 只要正常饮食的人，没有特殊疾病是不太可能低钾的。 如果真如这个女孩所说，她只是这两天腹泻，又不是特别厉害的上吐下泻，加上短时间内进食不太好，确实可以低钾。 却没理由低这么多！ 吴佑安决定再去向女孩核实一下。 她有没有吃过一些会造成低钾的药，比如利尿剂，又或者还有没有其他情况。 假如她单纯只是两天进食不好，钾就低成这个样子，就需要查查激素分泌有没有问题了。 总之，这个化验数值透着蹊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放过去可不是吴佑安的风格。 第019章 答卷 不一会儿男人就把气喘吁吁的将药拿了回来。 护士们给女孩输上液，将2只氯化钾用水稀释后喂女孩喝了下去。 氯化钾注射液直接口服对胃的刺激不小，不稀释是不行的。 “你感觉怎么样？”终于再次见到玲玲的男人手足无措，一副有劲没处使的样子。 刚喝完药正在输液的女孩见状笑了笑：“还好啊，就是还有些没力气。” “好了，先这样吧，一会儿等她稳定了你们再聊。这里还有其他病人，你先在外面等吧。”护士姐姐开始赶人了。 “吴医生，她就拜托您了！您多费心。”男人朝吴佑安鞠了一躬，一步三回头的蹭了出去。 后面基本就没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了，观察患者的状态，时刻准备应付突发心律失常就可以了。 开始补钾前，时间是自己的敌人，每经过一分钟病人就多一分危险。 而现在则不同，时间变成了自己最大的助力，随着血钾提高，患者只会越来越安全。 自己的心情也越来越轻松。 10分、20分、30分…… 1小时后，吴佑安彻底松了口气，病人没有再发作恶性心律失常。 之前频繁出现的早搏也越来越少，心电波形规律得让人安心。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手脚不麻了，力气也恢复了一些。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已经从和护士姐姐的聊天中得知事情经过的女孩，此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这次是真真在鬼门关门口晃了一圈，也许小鬼连她的健康码和出行码都核对过了，正等着放她进去呢，硬是被吴佑安拽了回来。 “那就好，复查个血气分析看看血钾，如果升上来了咱们就可以转普通观察室输液了。” 玲玲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嘴一扁：“还扎啊……能不能不扎了？抽动脉血也太疼了，你们之前合伙骗我！” 周围的护士们闻言轻笑了起来。 …… 不复查自然是不行的，这次血钾的结果显示是3.0，还是偏低，但已经没有那么危险了。 自己安排她去了观察室输液，见到玲玲平安无事出来的男人自然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大不了。” 已经恢复精神的女孩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在您眼里就这么无足轻重啊？” “就是就是，对我们来说，您可是改变我们一生命运的救命恩人呐。”见女友好转，男人言谈间也放松不少。 规培时见多了“治好是为赚钱，治不好就要你好看”的人，此时真的忍不住心中一暖。 不过此时还有件事要搞清楚：“咱先说正事吧，你真的只有两三天吃饭不好？之前腹泻也很快好了？” 玲玲双眼不自然的往旁边转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吴佑安立刻补了一句：“这个问题很重要，关系到你今后会不会再发作，还有下一步的诊疗计划，你最好回忆清楚了再说。” 男人又紧张了起来，还有些疑惑：“吴医生，怎么了，不是已经快治好了吗？难道还有其他问题？” 自己盯着女孩似乎有些躲闪的眼睛，认真的说道：“其他问题倒是没有，但如果情况仅仅像她说的一样，血钾不可能几天之内就低成这样。 “大部分食物中都有钾，通常情况下并不容易低。除非她吃了其他药物，或者有激素分泌方面的其他病……那就需要再进一步检查。” “查！该查查您的，不用考虑钱的事。我……” “哎呀，你别跟着添乱。不用查了。” 男人一听把一双牛眼一瞪，声音越来越大：“不查怎么行，今天差点出人命你知道吗？！他妈吓死我了！我……” 他就像被掐住了嗓子，声音戛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因为女孩一脸委屈的含着眼泪，看上去就快哭出来了。 “唉……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大夫，您该查什么就安排吧。” “……不用查了。”女孩吸了吸鼻子，却还是坚持不检查。 男人又要瞪眼，没想到女孩接着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吃过什么药……但我这一个月，基本就只吃些藕粉，偶尔才会吃一点点水果。” 果然，这就说得通了。 她还真会挑，藕粉确实是含钾很低的食物。 长时间低钾饮食，再加上腹泻，确实有可能低到这种地步。 男人张大了嘴，一时无语，然后又有些生气：“你这是干什么！多危险啊，真要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女孩被这么一说也急了：“我干什么，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男人一脸懵逼：“……怎么还是我的事了？” “上个月咱们去看婚纱的时候，不是你一直指着那件收腰露肩的婚纱一直夸吗？都快被你吹出花来了！我后来偷偷试了，腰粗穿不进去，眼看就快拍婚纱照了，我想给你个惊喜啊！”女孩又是生气，又是害羞，脸上通红一片。 “……” “我这么努力，你还怪我……” “可是……我夸那件婚纱，是因为你以前说过那个样子的好看啊，我那不是没话和你找话说嘛！免得你又说我没情趣。在我眼里你穿哪件都一样好看，我喜欢的是你，穿得如果不是你，衣服再好看有个卵用！” “……” 这次轮到女孩懵逼了，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异口同声的吼道： “你是不是傻！” “你是不是傻！” …… “咳咳！”吴佑安煞风景的咳嗽了一声，“呃……容我先说几句话，你们再继续。” 其实也没太多可说的，就是叮嘱女孩要营养均衡，减肥也不是这么个减法。 事情解决，第一次抢救也成功了。 嗯，还吃了一波免费狗粮。 没有厄运的日子真好。 吴佑安回到诊室，王有德又在里面的休息室喝茶。 ？ 王主任难道有反向招财体质？怎么他一坐诊就这么清闲。 “小吴回来啦，那个抢救的病人怎么样了？” 自己点点头：“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观察室补钾观察。” 王有德微笑点点头，嘴巴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好，做的不错。我去看看病人，你接着坐诊吧。” 吴佑安自然不知道，这次的抢救其实也算是他能否正式留在急诊科的考试。 王主任这是“批卷”去了，只是不知，吴佑安的这份答卷，在他看来如何？ 第020章 王有德的认可 “王主任好。” 王有德一路走到抢救室，路上医生护士们纷纷朝他恭敬问好。 在他们眼中，王有德其实算是不错的领导。 当初从市里三甲医院过来的时候，众人以为他要烧三把火，最起码也立个威什么的。 很是人心惶惶了一阵子。 结果完全没有。 他既不瞎折腾，也不玩什么排挤打压、勾心斗角那一套，就那么安安静静的接过了急诊内科主任的职位。 一干就是五年。 再度过一年，明年就退休了。 可想而知，这样的王有德并不受院领导的待见。 颇有野心的院领导层，把王有德从市里医院挖过来，是希望他有一番大动作的，结果他却混起了日子！ 取消年薪制，取消特殊补贴，多次约谈。 领导们用了不少手段，然而他都像王八吃秤砣一般，铁了心要混到退休。 有心撤掉他，又暂时找不到人接手。 急诊内科主任，也不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胜任的。 然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和一线医护人员没什么关系。 王有德平时没什么架子，也挺好说话的，奖金的二次分配，科内奖惩都很公平。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好主任了。 至于没开展什么新技术，急诊科没什么大发展…… 枫叶红医院的一线，又有谁在乎呢？当初只是个总共两栋小破楼，加起来床位才200张，现在变化已经很大了好吧。 …… 在底层颇具人望的王有德，去观察室看过女孩玲玲的状态，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 之后便走进了抢救室，正好李圣宇手底下的病人也都忙完清空了。 护士们也都出去了，抢救室现在只剩他们两个。 “王主任。” “嗯，刚刚那室颤的病人，你们俩人表现不错。你感觉小吴这孩子怎么样？”王有德坐在电脑前，查看着抢救记录，貌似不经意问道。 李圣宇即使面对王主任，也还是那副冷面孔：“您说那个小姑娘吧，那是他一个人救的。” 王有德滑动鼠标滚轮的手一停，很是有些惊讶的看向李圣宇：“全程都是他自己主持的抢救？你就只在旁提点提点，也没上手？” “不是，我没提点什么，我在处理自己的病人，没管他们。” “……” 这次连王有德也绷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胡闹！” 老王气得直接走到了李圣宇面前：“他一个新人，一次独立抢救没经历过，你就敢放他自己胡来？这是侥幸成功了，万一失败了呢？病人还这么年轻，咱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王有德后怕不已，他是看李圣宇也在这屋才敢放手的，哪知道这家伙居然管都不管？ 平时他也没这么不着调啊。 “谁第一次自己主持抢救，之前不都是没独立过么？”看老王脸色不对，似乎要发飙，李圣宇连忙补了一句，“再说我不是故意不管，人家抢救流程熟悉得很，步骤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我插嘴才反而影响效率。” 王有德一呆，狐疑的看向李圣宇：“说起来他是帮你免了一场纠纷，你知恩图报也用不着把他吹到这地步吧，我随便问问别人不就露馅了？” “……”李圣宇没有再解释，直接扭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下老王反而相信了，李圣宇的性格他太了解了，这副死样子恰恰说明他说的是真的。 可是……那小子第一天上班时乱成那个熊样，自己当时差点就借题发挥把他踢回人事科了。 只是想想人家刚来第一天，也没什么重大错误，自己不再给个机会就踢回去，人事科那边也说不过去。 结果这才几天啊，就能自己独立抢救了？ 而且他刚刚看过了病历，写得确实挑不出毛病，分析推导有理有据。 抢救室的监控直接在护理站就能看到，他又调出录像看了一遍。 操作熟练，指挥有度，决策果断。 这已经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了。 王有德敢说，就算换市里三甲医院的新人来，第一次抢救也未必能做到这样。 他一张胖脸上扬起了笑容，自己还真是捡到宝了啊。 在诊室的观察本来就很满意了，吴佑安诊病意外的老到，往往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追踪到原发病。 诊断准确，这可是医疗安全的大前提。 现在连抢救都那么熟练，要不是他年龄在那，老王都以为他谎报简历，以前其实干过呢！ 李圣宇虽然还不够小心谨慎，但业务能力是够的，尤其是进行各类操作的水平，在内科医生中绝对是一流的。 其他人都是老手不必担心，看来自己想要安稳干到退休，还是不难的嘛。 不过…… 王有德看着医嘱单上的氯化钾注射液（口服），稍微皱了皱眉。 这算得上是一步好棋，临床上也确实有不少人都这么处理。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毫无疑问的“超说明书用药”。 不过很快王有德又释然了，那小子肯定是规培的时候见别人这么用过吧。 年轻人不知轻重很正常，自己再敲打敲打他就好了。 …… 吴佑安这边却是又忙起来了，果然那个王主任是有反向招财的体质吧。 自己刚回来的时候还一个病人没有，这么会功夫就有七八个人挂号了！ 眼看这就中午了，也不知王主任今天还会不会来替自己一会儿。 正想着，王有德一推门就走进来了。 不过这次没有替自己，而是像之前李圣宇一样，在自己旁边直接“支了个摊子”，一起看起来了。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王有德看病，和他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 吴佑安规培时，沧海市的各大医院也算去过大半。 那些地方的各科大能，他见得也不少。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但也有一些共同点。 诊疗技术就不必说了。 还有就是亲和力，以及举重若轻的气度。 就像动画片、小说里开了“领域”的高手一样，你光是坐在他面前，就忍不住信任他。 而王有德看病时给自己的感觉，一点也不比那些专家差，甚至因为毫无攻击性的体型和相貌，亲和力上还有加分。 看病效率也是奇高，一些自己需要靠穷举法+排除法推导的病，他光靠经验就做判断出来了，只需要再简单验证一下就好。 这种实力，和他给自己留下的印象相差太多。 挂号的病人很快便被清空。 吴佑安也明白了，不是他有什么反向招财体质，而是他看病太快。 王有德伸了个懒腰，白大衣上的扣子绷得紧紧的，似乎在哀鸣。 真怕他的大肚子把扣子崩飞…… 他费力的将自己从椅子里拔起来，过来拍拍吴佑安的肩膀笑道：“小吴干的不错，我还是小看你了呀，之前一直没和你说……” 王有德说着伸出他的胖手：“现在，我作为枫叶红医院急诊内科的主任，正式欢迎你的加入。” 第021章 理念不同 啊，说起来，好像确实从到急诊科之后，王有德并没有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看来，他之前是根本还没正式接纳自己啊。 吴佑安也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谢谢。” 大概猜到是自己刚刚的抢救获得了王有德的认可，然而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却又不是自己的长项了。 王有德听到他简单一句谢谢，也是眉角直跳，不过他也快习惯了。 只要这小子不惹事，能让他平稳混到退休，别的他也不在意。 想到这，王有德用手往后拢了一下头发，重新把“聪明绝顶”的事实掩盖起来，很有领导范的倒背起手：“小吴啊，你这次抢救的表现很不错。基础扎实、遇事不慌不乱，以一个第一次独立抢救的新人来说，能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很让我惊讶啊。” 自己听着王有德的话，再看看他这副领导训话的架势，觉得差不多要说“但是”了。 “但是……” 果然。 “你既然已经给她静脉输液补钾了，口服补钾为什么不选择氯化钾缓释片，反而让她喝注射液？注射液，哪怕是外行，看名字也知道是不能口服的吧？”王有德语气算不上严厉，他现在对这小伙子挺满意的，只是给提个醒。 然而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吴佑安却很坚持。 “缓释片发挥药效太慢了，静脉输液又有浓度和速度限制，拖的越久她就越危险啊。” 胖主任一皱眉，这种事情他还能不知道么，可问题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啊。 “你冒着这么大风险，也只是把她发生意外的几率略微降低了而已。可假如她还是出了事，家属要是闹起来，你这超说明书用药可就有问题了。到时人家可不管你是不是好心。 “万一再因为药物刺激引起呕吐，弄个吸入性肺炎什么的就更热闹了。也许不至于丢饭碗，但赔钱却是跑不掉，而且有了纠纷，那一年的任何评优之类就都没你份了。” 王有德有些纳闷，这么简单的取舍，这孩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吴佑安也同样纳闷，这么简单的取舍，这主任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可这样一来，她的安全几率确实提高了啊，这不是好事吗？” 王有德被说的一滞，自己叭叭了一大堆，这小子简单一句话就将了自己一军。 不过转而他又释然了，刚上临床的时候，又有哪个医生不是这么想的呢？ 自己当初还不是…… 他异常耐心地对吴佑安道：“医生的安全和患者的安全，立场是一致的，从根本上说确实是这样。但做一个医生，治病的同时也需要考虑其他问题，风险便是其中第一位的。你还年轻，职业生涯还有很长，如果次次都这么去赌，早晚会有赌输的时候。” 似乎想起了什么，王有德沉默了一会儿，拍拍自己的肩：“安全第一，在保证安全的范围内尽力了就好。人不可能总有好运气。” 吴佑安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那句理所当然般说出的话，也仿佛在王有德耳边开了单曲循环。 门口又有了新的病人，说完他就默默走了出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 他的话吴佑安听进去了，而且看对方的样子，隐约觉得可能他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才变成现在这种谨小慎微的样子。 这种氯化钾注射液稀释后口服的用法，事实上并没有多特殊。 也不是他吴佑安的突发奇想，是不少临床医生在实践出摸索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只是确实也有一些弊病，也没有办法纳入说明书中。 或许他有他的故事吧。 但自己也同样有自己坚持的理由。 每个人理念不同，仅此而已。 …… 工作日下午的急诊，病人相比上午要少了一些。 毕竟门诊那边在工作日可以分担急诊不少压力。 顺顺当当的干到下班，走出诊室的吴佑安又碰到了那个低钾的女孩和他的男朋友。 输完液她就在这留观，复查了静脉血钾也正常，现在刚好要回去。 “吴医生，这次真是太感谢您了。”女孩鞠了一躬，看上去和上午霜打茄子般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用客气，我就是干这个的嘛。” 女孩笑笑：“干这个的多了，却也是各有不同。您水平高，又认真负责，以后肯定是有名的大专家！” “对！到时候一礼拜就看两天病，还都只看半天，还限号，抢都抢不着那种……呃！你打我干什么？”男人捂着肚子一脸莫名其妙。 女孩收回了犀利的肘击，向自己略带歉意的笑笑：“我男朋友不会说话，您别理他。那我们就先走啦，吴医生再见。” 说完揪着男朋友的耳朵就往外走。 “哎哎哎，你轻点，还真揪啊。” “别废话，你不是认识个哥们能做锦旗吗？赶紧的，回头做好送过来。”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哎呦呦，我错了，姑奶奶松手……” ……看着二人打打闹闹的走远，吴佑安脸上也不禁扬起了微笑。 人如果没救回来，现在可能就是另外一个场面了吧。 刚要回家，忽然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又围了过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抢救室的那几个护士姐姐，下班换了便装一下没认出来。 “吴医生，可以啊！刚上班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我不是……” “吴医生，你来之前有没有在其他医院干过啊，看你不像新手的样子呢。” “我没有……” “吴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喂，楼歪了啊。” “……” …… 越来越紧张，眼看就要社恐发作的吴佑安落荒而逃。 后面的几个护士姐姐嚷嚷着什么“真可爱”之类的笑成一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真恐怖！ 也就和林羽馨在一起的时候没事，其他女人对自己来说都是恐怖的压力源。 终于恢复了清静的吴佑安，拿出手机打开自己之前做的表格。 想了想，将事业（正财）的运势改成了：（普通-好？） 今天发生的事，其中无疑是有运气成分的。 当时女孩的血钾还没提上去，发生过一次室颤的心脏，再度发作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她却没有，一直平稳的维持到了血钾补上去。 这无疑是一种运气。 可也很难说到底是自己的运气，还是那女孩本身的运气。 甚至可能还有她男朋友，急诊科护士、主任等等所有相关人员的运气。 这交织在一起，想分辨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运气提升，实在没办法。 所以他在后面打了个问号。 不过自己只要在上班，观察的机会有的是，也不必着急。 一路又走到了卖彩票的报刊亭，刮刮乐还是没中。 其他方面的运势暂时没发生什么变化。 吴佑安在表格下方继续写下了总结。 10.20夜班救治成功，运气变化：整体提升。 10.23夜班救治成功，运气变化：事业运提升？ 暂时还只能做出这种模糊的判断，不过随着样本数提高，自己也许慢慢就能摸清楚这诡异夜班和自身运气间的关系。 第022章 “家庭和睦” 第二天。 关于自身的运气，吴佑安有一个不太成熟的猜测。 他的运气，似乎是不会波动的。 普通人每一段时期，每天，甚至每一时刻，运气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所以各种占卜之类的行当才能大行其道，帮人推测每天或者更长时间的运势。 这些到底是坑人的骗局，还是有尚无法被合理论证的原理，吴佑安不懂，也不做评判。 但自己的运气似乎是不会波动的。 之前26年做非酋时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当然，不会波动不代表就一成不变。 比如过去，自己从小到大是一个越来越倒霉的过程。 小时候虽然也觉得有点倒霉，但还没到那么离谱的程度。 最多就是在食堂打饭时，轮到自己的那一勺里总是肉比较少。 也就近1年时间，才变得越来越离谱。 其实他之所以从家里搬出来，和这个也有原因。 谁知道倒霉到一定程度，会不会来个火灾什么的牵连父母。 当然他刚提出搬出来的时候，爸妈都是强烈反对的，直接把他的想法无情镇压了下去。 后来逼的他没办法，还故意借机和老爸大吵了一架，这才强行搬了出来。 这房子还是多亏羽馨爸爸帮忙找的，那肌肉大叔虽然有点怪，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嘴也很严。 …… “猪油骨，拿来卤～你又要洗蛋，不过我～吃了袋～速食面！” 熟悉的动漫主题曲忽然响起——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屏幕上“老爸”两个大字，让吴佑安本能的想拒接…… 虽然是找借口搬出来，但其实那次和老爸的吵架也是半真半假。 说起来可能真的那半还更多一些。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了起来。 “喂，爸。” “你赶快给我回家来！我……” 挂断。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老爸开始咆哮之前，吴佑安就把电话挂断了。 只是不到三秒，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又挂、又响。 再挂、再响。 ……僵持了七八个回合，电话终于不响了。 吴佑安刚松了口气，没想到2分钟后电话就又响了。 他差点看都不看就挂断，结果发现不是老爸打来的，是老妈。 这次他倒没有犹豫，直接接了起来：“妈，有事吗？” “佑安啊，你最近过得好不好？之前你爸也不让我打电话，你说你一个人在外边，吃饭怎么办啊……”（你让他有本事就永远别回来！气死我了，这个臭小子！） 老妈絮絮叨叨的关心，也是有些天没听到了，熟悉的感觉带给自己一股安心感。 虽然其中还混杂了老爸的吼声，不过被母子俩自动过滤掉了。 “你放心吧，我挺好的，羽馨一到歇班就会过来帮我。” “唉，你还说呢，要不是有羽馨这孩子一直和我联络，我早就报警找你去了。”顿了顿，老妈还是不放心，“可你平时吃饭怎么办？要不然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给你送饭吧……” “好了妈，我真没事。”吴佑安感动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点外卖，或者干脆出去吃，我这么大人了还能饿死吗？” 哪知道这么一说老妈更担心了：“出去吃？怎么能自己出去吃呢！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放在其他家庭，这绝对是保护过度到了极点。 然而对吴家来说，却是基于现实的无奈，毕竟过去的他一个人出门，还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不会啦，我同事给我介绍了个特别灵的大师，已经给我转运啦。” 老妈什么都好，就是信这些东西，以前为了给自己改命，东求西拜的很是花了不少冤枉钱。 “大师？不会是骗子吧……” 不过上了那么多次当，就算是老妈看来也对这些东西失去兴趣了，这倒是好事。 可惜自己却要借他们来圆身上发生的变化，也是有点讽刺。 好说歹说，算是稳住了老妈，并且答应过几天抽时间回去一趟，她这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咳咳……怎么样了？他平时怎么吃饭？”被赶到里屋去的吴爸连忙收起伸长到极限的脖子和耳朵，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然后装模作样的倒背手走到窗前，盯着对面街边的按摩店，好像要看出一朵花来。 吴妈看着他这倒霉德行气就不打一处来：“还不都怨你！你还知道关心儿子，这么大岁数了，和他一个孩子上纲上线！” “他都26了！你还真当他6岁啊。” “好啊，你逼的儿子搬出去住，你还有理了你！”吴妈这些天的怨气一起爆发，瞬间炸毛，刷的一下就抄起了沙发上的鸡毛掸子，“我告诉你，佑安回来只要瘦了一斤，你就一年别想抽烟！” 平日里温柔贤淑的吴妈，此刻嘴里不停，手中鸡毛掸子上敲下扫，棒影翻飞，打得吴爸节节败退。 “别啊，你这也太……哎呦！你还真打啊？！” …… …… 不知家里二老已经因为自己上演了全武行，正享受着独处时光的吴佑安颇为惬意。 找了个客厅里阳光最足的地方，把懒人沙发推过去，整个人半躺着在看《急诊内科手册》。 另一只手里拿着林羽馨临走时给自己做出来的土豆火腿三明治，这东西虽然看似没什么难度，但各种食材和酱料的配比也是很重要的。 至少自己在外面买的那些三明治，没一个能做出这么好的味道。 叮。 正想着，一条微信发了过来，正是林羽馨。 “热热再吃，不许吃冷的！（猫头表情）” “大姐，你在我家装摄像头了？（汗）” “切，你还用监控？本小姐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干什么。（得意）” “这我也会算，你正在去上班的地铁上喝巧克力牛奶。” “错！我还没开盖子呢。罚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不许骗我。” 和林羽馨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你既然已经不那么倒霉了，还不打算搬回去吗？阿姨很担心你。” 好啊，这丫头居然下套让自己往里钻。 看来老妈给自己打完，又给她打电话了。 “再等等吧，我觉得现在一个人住其实也不错。” 想了想，自己又补了一句。 “过两天我会回去一趟的，放心吧。” “那就好。嘿嘿，你一个人住也好，我正好利用你磨练家务水平。（吐舌）” 犹豫了一下，吴佑安还是打了两个字发过去。 “谢谢。” “（呕吐表情）” 臭丫头。 心里虽这么想着，嘴角却不自觉扬了起来。 第023章 探索空间 傍晚，枫叶红医院急诊门口。 吴佑安两手扒着门边，半个身子探进了员工通道，却还留了一条腿在外面。 里面吵吵嚷嚷的，他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咳咳，吴医生，你进不进去？要不然我先进？”身后一位已经耐心等了2分钟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哦哦，不好意思，你先进吧。”吴佑安连忙把通道让了出来。 不过他有些纳闷，这个从未见过的人为什么认识自己？ 对他来说，见过一次但忘记了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只要见过，接触过的人，自己就不会忘。 从小学时就开始了，如果拿一张小学一年级的合影来，自己能明确的叫出每个同学的名字。 看见吴佑安的表情，那男人却也不急了，反正时间还早。 “吴医生不用纳闷，咱俩确实没见过。”这男人爽朗笑道，“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你之前查出脑出血的田大娘现在就归我管。” “哦，你好你好。她现在怎么样了？”说起病人的事，他的社恐反应便淡了不少，主动询问起来。 “挺好的，人也醒了，颅内引流管和胃管什么的都撤了。复查的化验除了钠高点，其他都没什么大碍。” “钠高是你们用脱水药的原因吗？” 脑出血和梗死的病人，为了最大限度减轻脑水肿，预防脑疝，都会用到甘露醇、甘油果糖等脱水药物。 这些高渗性液体会利用血液与组织间渗透压的高低差，将组织中的水拉出来，从而达到减轻水肿的目的。 再搭配利尿剂，将被拉入血液中的多余水份，通过肾排出去。 这就像流传的撒盐能融化蜗牛等软体动物的“坊间传闻”一样，其实是撒盐让蜗牛表面的粘液渗透压异常升高，导致蜗牛体内的水分为了平衡渗透压而大量渗出、丢失。 而身体本身则变得干瘪皱缩，从表面上看就像融化了差不多。 往人的身体里输脱水药，也是一样的原理，只是会严格控制剂量。 但随着脱水治疗的持续应用，会导致人体内因为水少了，钠、氯浓度相对升高。 那位神外医生听了微微一愣，看看吴佑安佩服道：“想不到吴医生对神经科也有研究？” “哪有什么研究，这不是常识吗？”自己腼腆一笑。 常识个屁啊！ 神外医生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忍不住内心吐槽，你对常识二字怕不是有什么误解？ 其实吴佑安真不是装，对他来说什么知识都能轻松记住，想要区分哪个是常识，哪个不是，其实也挺费劲的。 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全知全能了，能记住和能理解、会应用是两回事。 比如他怎么都叠不好一条内裤……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田大娘的病情和其他事情，吴佑安这才知道，他们科很多人都通过这件事认识自己了。 不禁再次对于这些热衷人际交往和八卦的人们升起敬意，这种麻烦事，自己躲还来不及。 他走了之后，陆陆续续走入员工通道的人多了起来。 时间不早，再有15分钟就到了交接班时间了。 吴佑安也不再试探，整个人进入了员工通道。 果不其然，那种熟悉的感觉再度出现，自己再一次进入了那个特殊空间。 此次比起之前，那个鬼片儿一样忽明忽灭的灯也好了。 好像整体色调也阳间了一些。 关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吴佑安最近也抽空查了一些简单的资料，对“世界线”的说法，有了一个粗浅的概念。 这个像世界bug一样突兀出现的空间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吴佑安不得不小心探索。 多了解一些，便多一些趋利避害的可能。 说起世界线的话，吴佑安理解就是事物在四维时空中，因时间、空间坐标的不断变化，而产生的运行轨迹。 而世界线的一些衍生理论当然只是猜想和推论，在人类没办法真正跨越“时间”这个壁障之前，便无法验证这种说法的真实性。 但这并不妨碍吴佑安利用这种猜想来尝试解读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首先，这个空间应该是独立于时间流动之外的存在。 自己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无论那名刑警，还是田大娘，都是在当时的时间节点已经死亡的人。 他却仍然能在空间中遇到死亡之前状态的他们，而治好他们之后，世界便从那个时间点开始发生变化。 这是已经验证过的事情了。 另外在这个空间中，自己似乎并不受“运气”影响，比如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会儿自己已经霉星高照了，整个诊治过程也还是顺利进行的。 但其中的环境，却可能会随着自己现世中“运气”的变化而变化。 第一次进来时，之所以那么阴森恐怖，便是因为自己的运气差到了极点。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的话，那么这个空间的产生一定与自己有重大关系。 其他人也有，或者也能进入这个空间，从而改写现实的可能性将无限趋近于零。 这空间可以排除是人造物，吴佑安不觉得哪个人类或者组织已经有这种能力。 如果真有这种能力，没理由不用来给其自身服务，反而落在自己身上。 至于是自然现象，还是某些人类不可查知存在的造物，可以今后再继续观察。 …… 一路思考，他再一次走遍了这个空间能去的地方。 和第一次一样，除了急诊区之外，他没办法去医院的其他区域。 除了急诊内科诊室之外，也不能进入其他房间。 对面的治疗室中，女人哭声已经消失，门则还是紧锁着。 走进诊室，其中的陈设比第一次干净整洁了不少。 里间的休息室被自己翻了个遍，和白天没什么不同。 随后不死心的吴佑安又将外间诊室翻找了一圈，也没什么特别的。 他最终坐回了电脑前，屏幕上还是自己的工作站、叫号系统。 忽然间灵光一闪，前几次自己没心思研究，直接便接诊了病人。 这次他将工作站最小化，看看电脑桌面，终于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第024章 我没病！不，你有病 在win10的经典背景上，常见的系统图标一个都没有，上面只有两个程序。 一个自然是吴佑安熟悉的医生工作站，而另一个则是扭曲的时钟图标。 其下方的名称是“空间权限”。 名字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危险，他双击打开了这个程序。 随后屏幕上便立刻弹出了一个新视窗。 界面十分简洁，除了右上角经典的最小化、最大化、关闭之外，连一个多余的按钮都没有。 而上面写的内容也很简单。 空间权限等级：一级 已治愈患者：2/5 这个界面并没有鼠标能点的地方，左右键都不行。 “我去，这也太不友好了吧？！我找了这么半天，还以为终于有什么重大发现了，就这？” 居然连个解释说明都没有，垃圾设计！ 这让以为能搞清楚空间秘密的吴佑安稍有些失望，不过就算只有两行字，还是让吴佑安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 既然标出了等级，那么在这个空间中自己的权限应该是能升级的，看下面的进度恐怕是通过治愈病人来升级。 再治愈三个病人应该就能升到二级，至于二级权限有什么功能，还需要到时候再观察有什么变化，现在还不得而知。 但既然是升级，想来起码不会是坏事。 刚刚的失望一扫而空。 这个空间对现实世界的干涉那么巨大，光是权限还可以升级这一点，已经足够吴佑安激动了。 眼前的界面忽然消失，工作站强行最大化。 叫号列表上面病人已经出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六点了。 稍稍平复心情。 双击叫号，依旧是那个冰冷的合成音响起。 随后一位董姓老大爷便走了进来。 那个看着让人讨厌的计时器也跟着弹了出来。 15:00 不同于夜班空间接诊过的前两位病人，这位董大爷一进来就呈现明显的病态。 只见他快步走进来，紧皱着眉头，脸上似乎在极力忍耐，却仍有掩饰不住的焦躁流露出来。 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手似乎还有些颤抖。 老人衣着朴素，甚至称得上有些破旧。 “您怎么不舒服？”照例的一句开场白，却迎来了一句和以往不一样的回答。 “我没不舒服。”大爷皱眉道。 黑人问号.jpg “没不舒服？那您来这干什么？”吴佑安有些哭笑不得，再说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没事的啊？ 这董大爷格外暴躁：“我哪知道！” 如果在现实世界中，这人很可能像之前那个几天没露面的刘叔一样，是个来找茬的。 但在夜班空间里则不存在这个可能。 甚至这位董大爷有极大概率已经死了。 那他这种表现，要么是生前没意识到自己有病，要么他根本不希望自己的病治好。 当然是前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您看看您自己这样子，大汗、不自主颤抖、脸色这么白，总时不时捂胸口，没准心脏还不舒服，这像没病的样子？”自己把能观察到的症状一一指出，随后总结道，“都已经到这了，您就相信我，把不舒服的地方详细跟我说说，我一定尽力给你治。” 看着诚恳的吴佑安，大爷张了张嘴，到嘴边的难听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虽是不忍开骂，他却也没配合，只闭上嘴不再说话。 这下轮到吴佑安皱眉了，看来……好像是第二种情况啊，那就不好办了。 疾病的有效诊治，是需要患者高度配合与信任的。 这和打游戏是一样的，医生和病人也是队友。 我上了，你边缘ob。 我死了，你崩撤卖溜。 我问你会不会玩，你说因为你会，所以你不会，这是一个哲学。 那他娘还玩个屁啊？ 这大爷明显不想治病，却仍然出现在了这个空间之中，说明这空间具有某种程度的强制力。 吴佑安心中一动，那自己虽然问不出病史，是不是也可以强制他查体、做化验检查？ “您躺在这，咱们先来查个体。” 老人尽管满脸不乐意，却依旧听话的躺在了床上。 上次安排田大娘检查时自己还没注意，以为是自己与人沟通的技术突飞猛进了。 现在看董大爷的反应，确实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或者说规则影响了的样子。 难怪，他就说嘛，老人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旦认准了一件事，又怎么会被自己轻易说动。 现在看来，却是这空间规则的功劳。 老人此时的表现，就自己看起来，诸如心悸、疼痛、头晕恶心、贫血、低血糖……都有可能。 太多词条出现在吴佑安视野下方，优先级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有一些罕见病要暗淡些。 病人不配合，自己只能一项项排除。 听诊心律是齐的，心音可以，也没有瓣膜杂音；双肺呼吸音清…… 吴佑安以惊人的速度给他做了针对性查体。 把心电图也顺手做了。 然而这位董大爷除了心率稍微快一点，似乎并没有明显的压痛，或者其他阳性体征。 当然脑血管病的定位体征也没有，肢体活动自如，双侧巴宾斯基征阴性，更没有眼歪嘴斜流口水。 疾病词条已经有大半被划到了排除区。 怕这大爷强忍着恶心不告诉自己，吴佑安还用棉签像采核酸一样划了一下他的咽后壁。 这么搞如果真恶心，早就吐一地了…… 07:35 如果时间够的话，当然让他详细做个全身检查是最好的。 但这次只有15分钟，一个ct就不剩啥了，明显不能那么干。 通过查体和观察，眼下就以低血糖、贫血的概率是最高的。 “我开单子，您再去验个血。” 吴佑安也不再询问老人的意思了，反正他也不会配合的。 却没想到这老人突然大发雷霆：“我没病！说了八百六十遍了，我！没！病！快点让我走！” 看着突然爆发歇斯底里的老人，吴佑安反而心情明朗了一点。 他当然不是抖m，就抖m也没有对着老头抖的啊。 心情明朗是因为低血糖的词条亮度又大了一些。 虽不知董大爷平时性格如何，但他从进屋到现在，越来越焦躁不安，哪怕躺在诊查床上也不安生。 自己没和他搭话的时候，也仿佛能看见他的怒气条越蓄越满…… 这是不正常的。 而低血糖确实可以让人的精神不集中、焦躁、易怒，直到最后陷入昏迷。 开出了血常规和血糖，他让老人拿着化验单出去了。 老人此时的样子有些怪异，嘴里依旧咆哮不停，身体却很诚实的该做什么做什么。 直到老人走出诊室，吴佑安终于松了口气。 空间规则yyds，如果现实中也这样就好了。 就算是因为疾病的原因，也没人愿意听别人不停的对着自己咆哮。 4:51 希望空间中神奇的化验速度，能够赶的及在倒计时结束前出来结果。 第025章 只留给一个人 董大爷拿着化验申请单离开房间，吴佑安看着倒计时心烦，忍不住又想切换到那个空间权限的界面。 不过怎么操作都没用，界面被锁死在了工作站。 而每次只要一治愈病人，立刻就会回归现实世界。 也就是说，只有提前来，6点之前可以查看那个空间权限。 也不知这个提前的时间有没有限制，太早来或许进入不了空间也说不定，下次上班的时候可以再试一下。 空间的化验速度没让吴佑安失望，在时间还剩大约2分钟的时候，董大爷终于回来了。 他嘴里仍然抱怨个不停，但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和他多话了。 打开电脑上同步显示的化验结果，吴佑安目光一凝。 “来之前吃饭了吗？”这一声自己问的音量很大，底气很足，一改之前的画风。 大爷一愣，似乎被镇住了：“没……没吃。” 血糖2.2mmol/l。 自己眼前的屏幕上，在其他黑字中间，这行红字格外刺目。 难怪他之前满头大汗，还不自觉的手抖，包括那一系列的精神症状，果然都是低血糖造成的。 吴佑安手下不停，飞快的在医嘱界面敲击着。 50％葡萄糖注射液20ml x 2支静脉注射 st.备注：慢推 10％葡萄糖注射液250ml x 1袋静脉输液 st. 指血测血糖 qh. 审核，提交。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一会儿好受了再说，您现在马上去输液吧。” “我没病！” “是是，您没病，何止没病，简直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啊……” 00:43 好说歹说送走了董大爷，自己眼前又渐渐黑了下来。 不过这次他并不是太担心。 已经确认空间具有一定强制力，不怕董大爷不接受治疗。 低血糖虽然在院外不经处理很容易出危险，但在医院中如果及时发现治疗，并不是多难解决的疾病。 这第三个病人应该也是成功治好的。 …… …… 一片黑暗中渐渐有了光亮，有了色彩。 眼前这人是……老妈？ 可是怎么这么年轻，鬓角的白头发哪去了？ 一个端庄秀丽，眉眼尽是温柔的少妇正弯腰站在自己眼前，帮自己整理衣领。 “佑安，记得我跟你说的啊，钱包里的那点零钱，如果路上有人抢就给他，你别吃亏。你用的钱我都给你缝在上衣内侧口袋里了。”老妈眼里有些心疼，貌似恨不得全天候24小时守在自己身边，“妈从今天就没时间送你上学了……” 眼看吴妈说着说着都要哽咽上了，吴爸立刻“打断施法”：“佑安那么好的脑子，你忘了他都忘不了，说那些个臭氧层子有啥用啊……” 老妈回头一瞪眼，吴爸立刻士气下降30个点。 “好了妈，你就别担心了，我打是打不过别人，跑还不行吗？谁能追得上我？” “你还说呢，上次不就是因为你光顾跑不看路，才掉把别人撞得摔水坑里了！” “……” 眼前的对话很熟悉，可是自己的嗓音十分稚嫩，视线也出奇的低，还有一种奇怪的朦胧感，好像和世界之间隔了一层纱。 “我走啦！” 吴爸此时却又出声拦住了自己，同样弯下腰，语气严肃了起来：“小安，运气、命这种事情咱没办法，你爸也不信这些。但是不管生活怎么不顺，那股不服输的志气不能丢。再操蛋的人生，也有值得你珍惜的地方。” “不许跟孩子说脏话！” 吴爸立刻又萎了。 不过自己也同样认真的点点头，举起手来，和老爸击了一掌。 是啊，老爹和自己爷俩也有过这种相处融洽的时期啊。 背着书包出了家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却意外的看见一个女孩蹲在自己家门口哭。 单马尾女孩背着书包，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身上的素白色连衣裙原本应该挺漂亮的，现在却沾着不少泥点子，看着脏兮兮的。 脚上还穿着拖鞋，也挺脏的。 吴佑安撑起伞走到了小姑娘身旁，把她遮在了伞下面，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干什么呢？” 女孩像个被吓到的小兔子，猛地一缩，又退到了雨里，惊恐的看向自己。 那双深邃的眼睛让吴佑安印象深刻，假如有一天他没有那么好的记忆力了，恐怕这双眼睛也是他忘不掉的东西之一。 自己执著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再次把女孩遮在了伞下。 也许是看吴佑安和她差不多大，也许是男孩好看又亲切的脸让人自生好感，女孩稍微放松了下来。 “我……我离家出走了。” 女孩的话让吴佑安大吃一惊，看她的模样也不像叛逆少女啊？ “这下雨天的，你先来我家待会儿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姚羽馨。” …… …… 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吴佑安还有些时空错位的混乱感。 夜班空间、背书包去上学的场景、眼前租来的房子。 一时之间，他差点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又是虚幻。 晃了晃头，到厕所用冷水抹了把脸，自己感觉清醒了不少。 很久没梦到过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社交恐惧症。 甚至有点社交牛逼症，羽馨也还姓姚…… 回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 10月28号，9:36 确实是夜班过后的时间没错。 “叛逆少女，到公司了吧？（早安）” 顺手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这次稍微等的久了一点，大约三分钟。 “怎么了这是，突然用这么有年代感的叫法？（疑惑）” “做了个梦，梦见你刚来时的事了。” “啊，我也想起来了，那时候第一次看见你被小区黑狗追得咬掉了裤子！（大笑）” “还不都是因为你！” …… 9点之后已经是林羽馨的上班时间了，银行反洗钱部门一阵阵敲击键盘的啪啪声。 只有林羽馨坐在座位上看着手机，嘴角似乎忍不住的微微上扬。 旁边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小姐姐，此时忍不住把脑袋凑了过来。 林羽馨立刻锁了手机屏幕，表情恢复如常，不苟言笑。 “怎么了？” 小姐姐微微一吐舌头：“不好意思羽馨姐，我就是好奇，谁有那么大本事，让你露出这种表情。” “家里人。” 小姐姐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却又凑过来小声说道：“咱们部门的钻石王老五，可是被你迷得找不到北啦。” 她说着指了指斜后方卡座里，一个还算高大英俊的男子，那人此时正呆呆的盯着林羽馨的背影。 可惜林羽馨头也没回，只微微皱了下眉头：“没兴趣。” 说罢拿起手机，给吴佑安发了最后一条：“回头再聊啊，该工作了。（吐舌）” 其实时间还很多，日常业务对林羽馨来说只需要花别人大约四分之三的时间就能搞定。 剩下的时间总是超额工作。 部门最佳新人，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只是她也不想惹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麻烦事，有些表情，留给一个人看得到就够了。 眼见林羽馨又恢复了平时那种难以亲近的样子，钻石王老五暗叹可惜，默默收回了目光。 …… 收到林羽馨微信的吴佑安回了个ok，正准备洗漱出门吃个早饭。 却又意外的接到了王有德的来电。 第026章 正式轮班 “小吴啊，已经睡了吧？不好意思，下夜班吵到你啦。”王有德说话十分客气，在认可了吴佑安作为科室一员之后，他确实没什么架子，“不过有个事情很重要，我开完会你已经走了，只能电话通知你。” “哦，没事，我其实不怎么困，你说吧。” 电话那头王有德一愣，这小子开窍了？ 咋还开始捡好听的说了。 他哪知道，吴佑安说的是实话，特殊空间的夜班上完，他从来都不困不累。 “是这样，上次你抢救之后，我考虑了一下，以后你就和李圣宇轮换着盯危重病人吧。下个班，你盯抢救室。” 王有德的话让吴佑安有些惊讶，这么快？ 急诊内科的白班，其他组确实是诊室与抢救室轮换着来的。 二人一组，这套班我盯诊室，你盯抢救室，下套班就换过来。 一共四组八个人，组成了目前枫叶红医院的急诊内科。 白、夜、下、休。 无年无节，风雨无阻。 吴佑安对这个班并没有太多不满，其实还是有不少时间在家的，比起一些很忙的内科、外科住院部来说已经要幸福不少。 他同学里就有市里医院外科的，有时候忙起来，半个月乃至一个月才回一次家的医生，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当然，在枫叶红医院倒不至于……没那么多病人。 再放眼医院外，996甚至007的也大有人在，他很知足。 但这种抢救室和诊室的轮换，是建立在已经适应了急诊的工作流程基础上的。 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开始轮换。 抢救室虽然有忙有闲，但只要有病人就都是危重症的，一般会给刚来急诊的医生一段适应时期。 更不要说吴佑安这样刚刚规培回来的新人。 “……我是没问题，但是您确定要让我去？” 盯抢救室嘛，比同学聚会、家庭聚餐什么的难度低太多了，不叫事儿。 但以王有德那种性格……会放手让自己一个新人盯？ “没事，一开始的几套班，白天我没什么事的时候也去看着点。”王有德倒是对他很有信心的样子，“你上次表现挺好的，这两天休息时把内科危重症抢救的基础再回顾一下，别让我失望。那就这样啦。” 说完王有德就把电话挂了。 内科危重症抢救……倒是不用再看了，规培时期就都看过了。 东西都在脑子里装着，剩下的就是积累经验、灵活运用书本上的知识而已。 不过本以为王有德打来的电话，是因为世界线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和救了的这位董大爷有关系，可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 那到底变化发生在哪里呢？ 前两次自己救得人，所发生的改变都与自己有关。 他觉得这次也是如此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看看屋子里似乎没什么不同，并没有凭空多出来的东西什么的。 马上吴佑安就放弃这种“大家来找茬”的行为了，如果是与自己有关，那他之后一定会察觉到。 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比起这个，他更想去测试一下运气变化。 最好测试的，其实也就是横财运和桃花运了，这两个最直观，有变化应该也最容易被感知到。 上次被女护士们围着调侃，他不觉得是桃花运变好，或者说最多就是恢复了普通。 在女性比较多的环境里，被她们开开玩笑什么的，吴佑安知道很多男性都有这种经历。 脑子里一边漫无边际的思考个不停，自己一边出了门。 吃早饭、照例买彩票。 虽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他也没觉得多沮丧。 和以前走个路都怕出意外相比，这样悠闲的在外面瞎逛简直就是奢侈。 运气变化本就不容易发现，真正遇上事儿的时候应该就知道了。 就像抢救低钾女孩时那样。 而且或许权限升级之后，自己就能看到了也说不定呢？ 心态彻底放平稳的吴佑安没有再去刻意的测试什么，接下来的歇班时间，他都去做以前想干不敢干的事了。 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撸串儿，逛公园，甚至兴致来了，还去了一趟附近大学的篮球场。 自己在高中以前，其实也是很喜欢这些体育活动的，尤其是篮球。 但自从一次摔倒胳膊被划伤，缝了好几针之后，父母怕自己再出意外受伤，就不让玩了。 上去找这些大学生搭个话，加入进去一起玩…… 这个选项是不存在的。 或许当年有点社交牛逼症的自己可以，现在嘛，还是免了。 看着这些大学生在场上肆意奔跑、跳跃、笑闹，再想想自己当年寝室-教室-自习室三点一线的大学生活，要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不过要不是那段时间的刻苦，也不可能在越来越倒霉的情况下，还成功考到了编制，正式成了一名医生。 所以也说不上后悔。 咚咚，咕噜噜…… 上篮的人被盖了一帽，掉落在地的篮球慢慢滚到了自己脚下。 “哥们儿，麻烦扔过来，谢谢。”一个快冬天还穿着短袖湖人队服的壮实男孩朝自己招手笑道。 弯腰拾起篮球，自己刚想扔回去，忽然心中一动。 吴佑安就站在一侧篮筐附近的边线外，距离篮筐也就比三分球的距离稍远一点点。 加入进去打球太有难度，但要是借还球的机会稍微玩一下，不过分吧？ 右手持球，左手虚扶，弯肘屈膝，随后弹跳而起。 顺着这股向上的力量与惯性，右臂舒展，自然的将球投了出去。 只看动作和姿势的话，竟然还挺标准。 好歹初中时期也是一把好手，放学后的操场上总少不了他的影子。 “啧，劲儿小了。”落地的吴佑安有些小小遗憾。 这么多年没碰球，手感已经生疏太多。 这球估计进不去，能挨到篮筐就不错了。 正这么想着，一阵凛冽的秋风刮过，吹得吴佑安都不禁往前跨了半步。 篮球也被秋风托着，往前送了那么一点…… 刷！ 一记漂亮的空心入篮。 咚咚咚，咕噜噜…… 掉落的篮球被风吹着越滚越远，场上打篮球的大学生们却看都没看一眼，一个个都傻愣愣的看着从边线投了个空心的吴佑安。 卧槽，这也行。 自己心里都忍不住吐了个槽。 “那个……球我还给你们啦。”见众人的视线有点不妙，怕被拉住说话的吴佑安立刻快步离开了。 果然，不一会儿身后开始吵闹起来。 只是最先开始议论的反而是观战的几个女生。 “哇！你们看到了没，刚刚那人这一下多帅啊！” “看到了看到了，可是看着很面生，哪个系的？” “人长得也很帅啊！我手机呢？再不拍下来他要走远啦！”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别这么激动，你男朋友眼神有点不对劲……” …… 随着女生们的叽叽喳喳，场上男生也回过神来。 “卧槽！从边线射的空心三分球？！帅啊，这是哪个系的大神？以前没见过啊。” “不知道啊，校队的我都认识，没这号人呀。”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拉到篮球社来，咱就缺个牛逼的外线射手！” …… 吴佑安有点犯愁，当然不是因为没法加入篮球社。 而是这种情况，该把运气的变化划分到哪个种类呢？ 第027章 抢救室 两天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又到了该上班的日子。 感觉也没怎么歇呢…… 急诊这个作息，其实在家的绝对时间并不少。 甚至刚搬来的时候，楼下的李大爷还好心的问过自己。 “小伙砸，你说你这一表人才的，看着多俊多机灵啊，怎么不找个班儿上？这么天天在家里闲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没工作以后结婚都费劲。我跟你说，我有个侄女，你只要找个事干，我就帮你们撮合撮合。” “我有工作啊……” “你当我傻啊？什么工作四天有三天都在家？” 我第二天夜里不在家，只是你不知道啊…… 后来甚至还传出过自己混社会，给人看场子，拉皮条的传闻。 直到热心而富有正义感的小区“老太太侦缉队”出动，不知怎么得知了自己就是附近枫叶红医院的正式医生，谣言这才平息。 不过上这种班，因为一年到头也没个连续3天以上的假期。 所以远途旅游什么的自然不用想，许多外地医护人员，就连返乡探亲都很困难。 住院部可以过节时主动少收病人，医护轮流休年假。 但在急诊，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一个萝卜一个坑，轻伤不下火线。 谁要是得了大病，王有德就要去找院里要人支援了，没准又要急掉不少头发。 …… 照例提前十几分钟到了医院，进到里间休息室，李圣宇也来了。 “早啊。”吴佑安抬手打了个招呼。 现在和李圣宇也算混了个半生不熟，社恐症状减轻了不少。 “早。”他也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鬼样子。 自己换上白大褂拿起《急诊医师工作手册》打算再看会儿。 虽然都是记下来的内容了，但看书可以让自己平静，已经养成习惯了。 那种仿佛从现实世界中抽身出去的感觉还是很美妙的。 不过李圣宇却出奇的主动开口了：“右……” 吴佑安茫然抬头：“……右？” “咳咳……吴医生，你看什么呢？”这人的扑克脸快崩不住了，甚至脸还有点红。 自己有些想笑，这哥们儿别是社恐等级比自己还严重吧。 看见在不擅长的事情上比自己还笨拙的人，吴佑安反而彻底放松了下来。 不过说实话，动不动就脸红这点不知他能不能想点办法。 俩大老爷们，这样真的有点恶心…… “你应该比我大几岁，叫我佑安就行了。”说完他将手中的书拿起来晃了晃，“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工作手册啦。” 扑克男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别看了，不太实用，你看看这本吧。” 说罢单手递过来一个皮质书封的32开本，看上去稍微有些旧了。 也没有名字。 这是…… 吴佑安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写满了字，笔迹格外规整。 他倒是充分证明了，医生也并不是所有人写字都像鬼画符的。 再一看内容，自己却有些吃惊。 “这是你的工作笔记？” 李圣宇微微点点头：“送你吧，我现在用不上这些了。” 对方说得轻巧，吴佑安却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市面上的指南、工具书、论文资料要多少有多少，但那都是针对中国医院、医生的普遍情况。 就有点像所谓的“平均收入”概念一样，有用，又不完全有用。 比如遇到一氧化碳中毒应该怎么办？ 答：立刻高压氧舱治疗。 但问题是，枫叶红医院没有高压氧舱。 诸如此类的问题还很多。 这一本浓缩了李圣宇三年工作经验的笔记价值，可想而知。 “谢谢。” 吴佑安不是个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人，心里却记下了这份人情。 …… 终于到了交接班时间，吴佑安立刻收起笔记，赶去抢救室交接。 面对新挑战，他没什么抵触情绪，甚至稍微有点兴奋。 他恐惧的只有和人打交道这一件事，在别的事情上却并不是个胆小的人。 嘀嘀嘀……咔嗞—— 输入王有德发过来的抢救室密码，大门打开，正打算挽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吴佑安看见的却是——没有一个病人的空屋…… 啊咧？ 自己走错地方了？ 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看那个现在并没有亮起的“抢救中”三个字。 好吧，居然是真的没有病人！ 这和当初规培的景象可真是天差地别，人家那医院的抢救室几乎24小时连轴转。 没病人？不存在的。 也不知道，这个样子的枫叶红医院下月能给自己发出多少奖金来。 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的吴佑安有点茫然了。 “我现在应该去干啥呢？” 这种问题，就算是工作笔记上想必也不会有答案了。 不过还好，解救迷途羔羊的人立刻便出现了。 王有德笑容可掬的走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能遇到他让自己格外安心，甚至老王头上仿佛亮起了佛光，再配上那个大肚子，直如弥勒降世一般…… “主任，你发型乱了！” 吴佑安贴心的指了一下王有德头顶中央，正散发“佛光”的地方。 前面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跑偏了，没能及时封印住这四溢的伟力。 “噗……” 他这一嗓子虽不大，却也没刻意压低音量，周围的护士姐姐们全都听到了。 年龄大些定力十足的固然是面无表情，像没听到一样，只是下嘴唇全都稍微抿进了嘴里。 咬得有多疼，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像和吴佑安对班的小护士，明显就是定力不太行的了，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这下本来能忍住的人也忍不住了。 王有德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脸色由红变紫，又从紫变黑。 “吴佑安！还愣着干什么，都几点了，还不快进抢救室！” “哦。” 和人打交道，真的好麻烦啊。 …… …… 真进了抢救室，王有德的脸色却很快又好了起来。 吴佑安还以为要被找茬臭骂一顿，结果非但没有，他还解答了自己的问题。 “没病人就歇着呗，去休息室里喝茶刷抖音，愿意干什么干什么。” 急诊内科主任，吴佑安的直属领导，如是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 老王满不在意的摆摆手：“每个人都有负责的岗位，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好。你难不成还想去帮保洁阿姨擦地？” 见自己似乎还有些不能释然，老王认真道：“你现在休息，是为了真正需要你的时候能拿出最佳状态。白班还不明显，夜班没事的时候硬熬着，等病人来了反而又困又乏，这有效率么？装那个样子给谁看呢？” 王有德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有机会歇着的时候就好好歇，不一定什么时候病人就来了，也许那会儿你刚好想喝水、正吃饭甚至上厕所……” 仿佛印证王有德的话一般，急诊外120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很快便从大门进来几个推着平车的急救人员：“让一下让一下，抢救室接病人！昏迷的！” 第028章 糖输哪去了？ 吴佑安一听来了精神。 之前都在护士休息室聊天的姐姐们，此时也都跟着平车回来了。 开监护仪连接线路的，推治疗车准备抽血扎液的，坐在电脑旁登录系统准备处理医嘱的。 刚刚还冷冷清清的治疗室立刻热闹了起来。 “谁是接诊医生？” 吴佑安立刻走上前：“我是。” “病人半小时前被邻居发现在家中昏倒，然后打了120，我们大概15分钟前到达现场。当时病人还有自主呼吸，做了心电图没什么大问题，据邻居说他平时有高血压和糖尿病。我们初步考虑脑血管病可能性较大。” 120急救人员语速极快的叙述了病人的大致情况。 随后给吴佑安出示了当时的心电图，让他在交接单上签了字，就算交接完毕了。 之后便是护士给病人过床，连接监护设备。 “复查心电图做好了。” “吴医生，抽几管血？” “开通静脉液路吗？建几组？” 护士姐姐们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轰炸过来，完全不给人慢慢思考的时间。 有内味儿了，当初规培就是这个熟悉的感觉，这才是抢救室嘛。 之前那个没病人的屋子反而让人不习惯。 吴佑安正打算回话，王有德却突然开口：“既然脑血管病可能性大，先让神经外科医生接诊吧，排除一下急性脑血管病。” 今天自己已经“撸起两次袖子”了，居然愣是什么也没干起来。 不过这次老王的插话，自己也没什么可反对的。 这种情况下，的确要先排除脑血……我去！ 吴佑安此时方才看清病人的长相，这居然是前天夜班治的那个董大爷！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应该已经把他治好了吗？ 为什么这就又昏迷送来了。 世界线的收束？ 还是说自己上次的夜班诊疗哪里出了问题。 各种念头在他脑中飘来荡去，但马上他就摇摇头甩开了这些杂念。 眼下救人要紧。 自己抽了两个棉签出来，反向拿木柄一端在病人两侧的脚底板划了几下。 巴宾斯基征引不出来。 搬了搬病人的脖子也比较软，脑膜刺激征也没有，病人也不发热。 “王主任，咱先给他验个血糖吧。” 老王皱起了眉头，这小子又发什么神经。 “不是说了嘛，先让神外急诊……” “验血糖快啊，指血的立刻就出结果了，不影响神经科接诊。”他看向王有德，仍然坚持。 老王犹豫了，确实，验个血糖就几下的事儿。 病人有糖尿病，现在监护上血压不至于低到昏迷，那低血糖昏迷的可能性也确实需要排除一下。 可万一病人最后没治好，闹起来也算他们内科首诊啊…… 老王又看看吴佑安似乎十分有把握的样子，算了，就信他一次。 “验吧。” 护士姐姐接到王主任的示意，立刻拿血糖仪给患者扎了个指血血糖。 “他家属还没到，我先去给他开个临时绿色通道吧？急诊内科也挂一个号？你们把血糖医嘱开上。”一名护士询问王有德。 老王大手一挥：“先看看血糖结果再说，没事的话只挂神经科急诊就行。一个指血血糖而已，就送他了。” “瞧瞧，还是王主任懂得为患者着想。”这护士姐姐轻轻拍了一记。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有德只是不想“沾手”而已。 吴佑安没说什么，只紧盯着血糖仪。 他现在也不确定这位董大爷是不是低血糖昏迷，夜班自己既然救过他，假如成功了那世界线必然也会据此变动。 按照之前的经验，应该会变成他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被自己看好了低血糖。 自己当时没有提醒过他平时该注意什么吗？ 没有新世界线的记忆真不方便，不知空间权限升级后会不会有变化。 又或者真像王有德说的，这次和血糖没关系，是急性脑血管病？ 昏迷程度太深确实可以导致巴氏征引不出来，也就是脚趾完全没有反应。 没引出来和巴氏征阴性，是两个概念。 况且就算阴性，也只说明没有锥体束受损。 单靠这个是不能排除急性脑血管病的。 好在血糖结果立刻出来了，并没有让吴佑安纠结太久。 “随机血糖1.7mmol/l！”护士姐姐着急的喊道。 王有德惊讶的看了一眼吴佑安：“能导致昏迷的原因多了去，你怎么知道他就是低血糖昏迷？” 他之前就因为低血糖昏迷死过一次……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验个血糖很快，想着先排除一个选项来着。” 老王有点无奈，这也行？ “还挂神经急诊吗？” “不用了，挂内科急诊，让吴医生处理吧。”这种很明确的内科病患者，老王还是不会向外推的。 安全是第一，但不干活哪来的工资奖金。 说完这句话王有德立刻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具体诊疗上面他并不打算插手。 眼见护士都纷纷看向自己，吴佑安终于把憋半天的话说了出来：“静脉液路建一路就行，先慢推两支高糖！血抽两管，常规加生化。” “好嘞。” 有了明确的指示，护士姐姐们又开始有序的忙碌起来。 自己则回到了电脑前，将口头医嘱补录进去。 没有家属，拿药什么的都是护士分人去做。 这位董大爷，居然又是低血糖，只是这次低的有点过，直接昏迷了。 还好及时被邻居发现打了120，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两支高糖推进去，又照例给他挂了浓度稍低一些的葡萄糖维持。 病人的生命体征倒还稳定，却迟迟没醒。 见生命体征稳定，吴佑安便让他输着糖去查头ct了。 现实中头ct当然不可能像空间中做的那么快。 不过他是危重症患者，可以加急。 董大爷直到做完ct回来依旧没醒，生命体征倒是一直挺稳定。 自己坐在电脑前刷新着头ct图像。 “有了！” 放射科将图像传上来了。 逐层查看了ct影像的吴佑安确定，这个头ct没啥问题，就稍微有点脑萎缩。 老年人都有，这也不至于昏迷啊。 血常规也回来了，和夜班空间中一样，没什么问题。 肝肾功能之类的生化化验比较慢，还没回来，但大爷的低血糖在那摆着，病因很明确了。 这都快一小时过去了，两只高糖推完，又一直用糖维持，人怎么一直不醒呢？ 到了复测的时间，护士姐姐验完血糖高声通知自己结果：“血糖2.0。” 嗯？ 2.0是什么鬼？ 我那些糖都输哪去了？ 第029章 爸是谁，爹又是谁 吴佑安眉头紧缩，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血糖多少？2.0？” “是啊，2.0。” 护士还特意把血糖仪拿了过来，让自己看了一眼。 果然，正正好好2.0。 没理由啊？ 抢救室现在就他一个病人，想把液输错都不可能，他这血糖怎么还上不去了呢？ 这时候如果能查个胰岛素水平就好了。 但不幸的是，枫叶红医院查不了。 此时治疗又陷入了僵局。 因为身体原因出现的顽固性低血糖，一般有一些先天性的酶缺乏，还有胰岛细胞增殖，但这些原因都不算常见。 相关化验也不是枫叶红医院能做的。 诊疗思路当然不可能先考虑罕见病。 这点别说吴佑安，再新手的医生也是知道的。 那么对于糖尿病人而言，反复出现低血糖最常见的原因就不该先考虑身体原了。 而是饮食和用药的原因。 糖尿病人控制饮食是基础，饮食不控制，用药就是瞎扯。 因为药量是要搭配着饮食量来的。 饮食定时定量，用药才能定时定量。 出现低血糖一般都是饮食控制过于严苛，药量却没有相应的减少。 或者误用药物，不看医生自己想当然的加大剂量等等。 可这些情况病人不醒，又没有家属，自己也无从得知。 这就看出来仔细询问病史的重要性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开多少化验检查就能解决的。 眼下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对症处理，继续补糖，生命支持了。 毕竟补糖不能2支不行20支，20支不行200支。 浓度和速度都是有限量的。 “先准备气管插管吧。” 虽然患者血氧100％，自主呼吸平稳，但昏迷本身就是气管插管的指征。 如果血糖补上来马上醒了还好，像这样一段时间可能持续昏迷的话，没有气道保护一旦呕吐会很危险。 将呕吐物误吸入肺，重则窒息死亡，哪怕轻的，也难免落个吸入性肺炎。 护士们接到指示，立刻分出一人准备插管用具。 王有德在一旁看得暗暗点头：“安全第一，深得我心啊。” 叮咚叮咚…… 只是还没等插管呢，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护士打开了门边的可视对讲机：“找谁？” “我爸爸在里边呢！让我进去！”对讲机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黑皮衣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要比董大爷穿的好得多。 男人口气很冲。 不过大家也都理解，并没有心生不满。 谁爸爸病危，恐怕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大门打开，那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只是下一幕，这屋里所有人都惊住了。 那男人一边走一边嘴里不停，指着老人躺的那张床：“你是真tm不让人省心啊，说多少次了，按人家大夫跟你说的用药！动不动就抢救，花我多少钱！你tm真是……” 后面跟着一连的串污言秽语。 一位年龄稍大的护士实在听不下去了：“哎，你这人怎么回事！那是你爸爸！” 这男人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耍混，就像没听懂护士姐姐的意思般：“那可不就是我爸爸呗，他看病就得花我的钱。我他妈巴不得那是你爸爸呢。” “你！” 护士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心说要是在外面，一定让这混蛋领教下什么叫“一秒五喷”。 不骂得他还不了嘴，都算白瞎了在菜市场修炼的这十来年！ 可惜，穿着这身工作服，就是约束。 “好了李姐，跟这种人生什么气，他这么对亲爹，以后自己也有老的那天。”旁边另一个护士过来低声劝道。 她们这无疑是精神胜利法，但只要是做和人打交道的工作，没这招是真的干不下去。 鸟太大了，什么林子都有。 其他人也都愤愤不平，即使吴佑安刚和亲爹大吵过一架，对他也实在半分好感都欠奉。 这人不知是脸皮够厚还是浑不自知，像没事发生过一样走了过来。 看见吴佑安的同时一愣。 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向吴佑安问道：“吴大夫，又是你啊，你看巧了么这不是。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他这回又是什么情况，死得了吗？” 自己强忍着不同于平时社恐的另一种不适感，向男人介绍了老者的病情。 也没心情询问男人口中的上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们现在正准备给他做气管插管，其他事情咱一会儿再说吧。正好你来了，先在知情同意书上签个字。”吴佑安说着便将同意书递给他，随后就要去戴手套。 男人并没有马上去看同意书，反而拉住了吴佑安：“吴大夫，不忙不忙，这气管插管是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个？” 患者和家属对治疗是有知情权和决定权的，在这点上吴佑安不敢马虎。 连忙尽量简洁明了的给他讲解了一下。 “哦哦，做这一次要花多少钱？” 这话问得吴佑安一愣。 他工作中从来都只思考怎么治病救人，还真没留意过价格。 “这……” “管路是自费的，一套三千左右。”见吴佑安被问住，一旁的王有德忽然出声。 男人听得直咋舌：“多少？三千？你们这管子是金镶玉的？上面镶钻了没有？” 王有德默默接过了与这男人沟通的工作：“这都是统一采购，统一定价的东西。我们也没办法。” “不做行不行？” 听了这混蛋问的这句话，吴佑安也是来气。 合着我刚刚给你讲了那么多，全他娘的讲到狗身上去了？！ “行，当然行。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没想到王有德却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就答应了。 自己刚要低声和老王提出抗议，他又接着说道：“只是不做插管一旦发生呕吐，可能你爹就没了。万一再发生个误吸，吸入性肺炎什么的，你爸就有大麻烦了。 “你爸也是为了你爹的安全着想，才要做气管插管的。这点还希望你能理解。” 男人被王有德一通绕口令似的爹爹爸爸说得一愣一愣的。 皱着眉看向一脸和气，弥勒佛一样的老王疑惑问道：“你说的什么玩意这么绕，是不是占我便宜？” “怎么会呢。咱不是在商量正事么，这都是为了你爸啊。”王有德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脸上表情十分诚恳。 吴佑安暗叹姜还是老的辣，悄悄给王有德点了个赞。 被忽悠瘸了的混蛋，最后也终于同意给董大爷做气管插管了。 第030章 “名侦探”王有德 “再往里进一点，好，看见开口了吧，这一张一合的就是。那点粘液不用管，往里进，旋转着进，动作柔和一点……” 吴佑安正在王有德的指导下……给董大爷气管插管。 眼前的可视喉镜屏幕上，一开始只能看见一片模模糊糊的肉红色。 稍微按王有德说的调整了进镜子的角度，画面立刻清晰了很多。 也看到了盖住声门的会厌。 依他所说将喉镜再度向里伸，屏幕上看着几乎要顶到会厌上了才停下，稍稍后退、上提。 会厌便随着喉镜的提拉动作卷上去了，露出了后方一开一合的声门。 声门口稍微有点粘液，是正常的气道分泌物。 吴佑安接过护士递来的插管，透明的插管前端1/3被折弯，还抹上了润滑剂，方便进入口腔后送进声门。 自己将其尖端送入声门后，护士熟练的拔除导丝，再继续旋转插管入气道。 董大爷脖子稍长，门齿对齐刻度23cm时，自己示意护士打足气囊。 然后就是最后一步，听诊双肺。 在确认过双肺随着呼吸都有呼吸音，插管进入的确实是气管而不是食管后，气管插管就算完成了。 连接呼吸机、收拾残局的事情自然有护士来做。 王有德设置好呼吸机参数后，微笑道：“还不错，看来小吴规培的时间果然没有荒废，下次可以一个人插管了。” 操作算不上吴佑安的长项。 也就是及格线之上的水平。 不过在枫叶红医院，尤其是内科医生里面，操作水准能达到及格线的人，恐怕连半数都不足。 每个科室能有两三个就不错了。 确定了病人生命体征平稳，自己到外面又找到他儿子。 “怎么样？做的顺利吗？”那人见自己二人出来从椅子上起身问道。 吴佑安点头道：“插管很顺利，他现在生命体征还算平稳。” 病人儿子立刻松了口气。 自己以为他内心其实还是挺关心董大爷的，没想到他下一句就是：“总算钱没白花，3000块啊。” “……” 鄙视归鄙视，该问的话还是要问的。 “他这几天吃饭怎么样？” “嗨，你一说这个我就来气，这老家伙一口也不少吃，嘛好吃嘛。”儿子一副不忿的模样，“大早晨的就吃了俩三鲜包子，就介还糖尿病呢，也不知道忌口。” 自己皱起了眉头，信息和病情对不上啊。 “他平时也这么不忌口吗？” 儿子挠了挠头，表情有点尴尬：“呃……那倒不是，平时……平时他也挺注意的，就上次找您看病之前破天荒吃了一条鱼，再有就是这次。” 两次都是饮食不忌口之后反而出现低血糖？ 2型糖尿病早期的进餐后低血糖吗？ “他得糖尿病多久了？” “少说也得有20来年了吧。” 这个选项也被排除了。 那就只剩用药的问题了。 “平时用什么药控制血糖？” “打胰岛素。” “带了吗？拿来我看看。” 男人从旁边包里翻出来一支胰岛素递过来：“就是这个。” 吴佑安接过一看是一支诺和灵30r，很常用的中-短效胰岛素。 一般根据病情一天打1-2次就行。 只是自己仔细看了下，发现这支已经空了。 “他今天早上打了吗？打了多少。” 男人理所当然的道：“我哪知道，平时都是他自己拿药自己打。我吃完早点就上班去了，结果刚到单位邻居就打电话说他送去抢救……” 吴佑安叹了口气，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这支胰岛素是在这家医院开的？” “是，每次他都在这的糖尿病门诊拿药。” “他每天都按时按量打吗？” 这你要再说不知道，那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万幸，男人点点头：“每天都定时定量。” 自己拿着空胰岛素回到抢救室，在电脑前查起了董大爷的购药记录。 想要大致推算一下他最近的胰岛素用量，再和以前对比一下，看看有没有差别。 只是这一查，却查出问题来了。 记录上明确写着他最后一支胰岛素的开具日期。 10月28日 就是两天前而已。 300单位一支的胰岛素，两天就没了？ 就算按一天打两次算，一次打75单位？真需要那么大量的那还是血吗？是糖浆吧。 此时王有德也来到了自己身后：“怎么了？找到问题了？” 吴佑安点点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 老王也皱起了眉头：“总之低血糖的原因是找到了，先对症处理吧。我查查诺和灵30r的药效时间……” “起效半小时，2-8小时达到最大浓度，持续时间大约24小时。” “……” 王有德十分确定，吴佑安刚刚并没有查过。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看病有点激进，对主任不够尊敬的年轻人了。 也不知到底是捡到宝，还是捡到定时炸弹。 吴佑安抬头看看时间，现在是不到10点。 这董大爷估计是6-7点间打的胰岛素，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了。 哪怕他早上一次打了300，自己持续给他输糖，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人应该也能醒过来。 “你对症处理，我先报警吧。” 王有德的话听得吴佑安一愣：“为什么要报警？” 老王一脸“你还太嫩”的表情：“小吴，你还是少了一点社会经验啊。就他儿子进来时这种态度，而且这大爷之前就犯过一次低血糖，如果是自己没掌握好用量，怎么会这么快就又犯了？还比上次更严重！ “上次你夜班他来时，我正好要值行政班，我是看着你千叮万嘱才让他走的。正常人总会多加注意的吧。这说明什么？” 吴佑安愣愣的看着分析得头头是道的王有德。 老王面带微笑，潇洒的一捋稀疏的头发，只是没捋好，抢救室的灯光照下来，一时间佛光大盛！ “真相只有一个！”王有德自信的说出了某死神小学生的经典名台词，“这很有可能是谋杀，而凶手说不定就是他儿子！” 自己一脸懵逼，周围听到的护士姐姐们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第031章 老王很受伤 眼见大家眼神诡异，王有德稍显尴尬，激动伸出的手也收了回来：“咳咳，怎么了？注射过量胰岛素杀人，事后连尸检都无法检测出异状，可是非常高端的。 “先给病人注射超量胰岛素，再堂而皇之的去上班。等到患者昏迷死亡时，他便有大量目击者帮他做不在场证明。 “平时患者有糖尿病也确实容易发生低血糖，再加上前一次低血糖的就诊记录。死的还是他父亲，他不说，任谁也不会想到是谋杀。更不会想到凶手是他，简直完美！” 王有德一时间兴奋不已，感觉自己似乎破获了一起骇人听闻的重大刑事案件。 吴佑安仔细想了一下，觉得王有德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也存在几个明显的疑点。 首先，如果真是董大爷的儿子谋杀亲爹，他完全可以隐瞒的更好一点。至少这支打空了的胰岛素，没必要如此轻易的交给自己。 要不是这支胰岛素，自己便不会发现董大爷顽固性低血糖的原因。到时候就算把人治好了，“名侦探”王有德也不至于会怀疑到他身上。 再说，他如果真是凶手，有必要一进门就对着自己亲爹骂骂咧咧的吗？假装担心激动，大哭一场，上演一场父慈子孝的大戏岂不是更好？ 设计出超量胰岛素谋杀以逃避尸检的人，又怎么会这么没心计的暴露出父子矛盾，让人徒增怀疑。 总不能是预判了别人的预判吧？ 最后，真正让吴佑安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的，却是之前在夜班空间中董大爷的态度。 要是真按王有德的说法，那当时不舒服的董大爷完全没必要对看病那么抵触。 与其说是谋杀，在吴佑安看来自杀的可能性反而还更高一些。 想到这里吴佑安一愣，自杀？ 但他没有轻易下结论，对王有德道：“王主任，要不咱再等等？按照患者的病情，不出意外下午就有可能醒过来。到时等他醒了，直接问他不是更方便？ “现在您报了警，警察来了假如把他带走调查，这董大爷醒了也没人管他。万一不是谋杀，他醒了知道咱报警，没准反而埋怨咱。” “呃……有道理，那还是算了吧，等他醒了再说，安全第一嘛。”王有德讪讪的将手机收了起来。 之后董大爷的情况始终很稳定。 他并非因为呼吸衰竭而插管，只要清醒就能拔管撤机，因此吴佑安也没给他常规镇静，以免影响他的苏醒时间。 而之后也一直没有其他病人来就诊，自己居然又闲下来了。 之前抢救那个低钾女孩的时候，抢救室还挺热闹的，他本以为那才是常态，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小吴大夫，这也中午了，你去吃饭睡一觉吧，有事我们叫你。”之前那位被怼的护士走过来笑笑道。 吴佑安抬起头一脸茫然：“……啊？” “怎么了？咱们这边一直都是这样的呀，病人又稳定，你就歇着去呗。” 还一直都是这样？ 他不禁又对枫叶红医院的效益产生了深深地担忧…… …… 之后定时复查血糖，虽然回升依旧缓慢，但也始终是上升趋势。 下午四点。 嘟嘟嘟、嘟嘟嘟…… 呼吸机忽然发出报警声。 吴佑安立刻起身查看，患者的自主呼吸频率开始加快，同时与呼吸机的送气产生了对抗。 再看病人虽然仍然双眼紧闭，但表情变得有些痛苦，头开始微微摆动。 要醒了！ 他立刻以拇指用力按压患者的眼眶，靠近鼻子方向大约1/3的位置——也就是眶上孔。 患者的挣扎立刻加剧。 “大爷，醒了吗？醒了睁睁眼！”自己同时在他耳边大声呼叫。 病人缓缓睁开眼，一瞬间的茫然过后便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和挣扎，手开始向上够嘴里的气管插管。 呼吸机报警也变成了高频刺耳的声音。 对清醒的人来说，气管插管还是十分痛苦的。 平时嗓子扎根刺，吃东西呛一口都难受的要命，何况是往气管里插根管子。 吴佑安看了一眼监护，患者心率、呼吸频率加快，血压升高，但血氧没什么问题。 应该都是难受导致的生理现象。 他马上下达口头医嘱：“准备拔管吧，静脉注射一支地塞米松。” 气管插管病人拔管时有些会引发气道水肿，严重时甚至窒息，地塞米松则能起到预防作用。 “咳咳咳！哎呀……” 拔管后病人一阵咳嗽，哎呦了一阵之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您感觉怎么样？知道自己在哪吗？” 董大爷看看自己，表情有点复杂：“……吴大夫，又是你啊。” 意识清楚，言语流利，高级智能活动正常。 应该问题不大了。 最后一次复查的血糖也达到了4.7。 “您怎么又犯低血糖了？还比上次更严重，我之前嘱咐您的话您都忘啦？”吴佑安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但还是顺着自己得到的信息问道。 旁边的护士也跟着说道：“要不是邻居送来的及时，您这次可就危险啦。” 然而董大爷似乎完全没有险死还生的喜悦，只是面无表情的沉默。 王有德此时也走了过来，和颜悦色道：“老哥，你有什么苦衷就跟我们说。不用怕，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有人伤害你，问题一定能解决的。” 老王原本以为董大爷听完一定会激动万分，或愤怒或悲哀的痛斥逆子的罪行。 然后他再帮忙报警，将那个弑父的恶魔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为社会除一大害。 剧本都写好了，可依然沉默的董大爷似乎并不愿意配合演这出大戏。 老王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干脆挑明了直说，反正那混蛋现在不在屋里：“是不是你儿子给你打的胰岛素？是的话你还是赶紧报警把他送监狱去吧，那一整支胰岛素可全都……” 哪知道老王话没说完，董大爷就发飙了：“报警？送监狱？你报个试试！我跟你拼了我……” 眼看他挣扎着就要起来下地，吴佑安和护士们连忙又把他摁了下去。 老王很受伤，名侦探兼热心市民王先生，不但没得到感谢和嘉奖，居然还被要帮忙的对象威胁了。 第032章 我骂我自己 “他是个好孩子。”董大爷对之前一进屋就污言秽语，甚至诅咒他的儿子，这样形容道。 大家的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是网络上有什么新的流行梗吗？“好孩子”这个词，已经不是他原本的意思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要么是董大爷或者自己等人有一方，这么多年对“好孩子”这个词的理解有问题？ 老人看见大家的表情，叹了口气：“对不起，他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了？要是有惹你们生气的地方，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说罢老人看到一旁还在生闷气，但不搞清楚真相又不愿拂袖而去的王有德。 又朝他道了个歉：“对不起，这位大夫，刚才是我不对。我知道你是好意，这都是我们家的问题。” 那位之前被怼的护士实在听不下去了：“不是，我就没明白，他到底好在哪了？您知道他进来看见您躺在床上，嘴里说的都是什么吗？” 护士姐姐大致说了一遍，有些太难听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可董大爷并没有太过惊讶，看来平时就没少听这种话，轻叹口气：“是我欠他的。” 吴佑安平时对别人的八卦和闲事不敢兴趣，即使如此，都听得实在憋屈，终于忍不住开口：“胰岛素其实是你自己打的，是不是？” 大家听到吴佑安的话都愣住了，齐齐看向他，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突发奇想。 董大爷虽也微微一惊，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下众人更惊讶了，看这意思，还真是他自己打的？不想活了？ 要说是被混蛋儿子气的，看着也不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次也是，对吧？你每次不忌口之后反而低血糖发作，是为了临死前吃顿好的？上次看完病，你发现只比平时多打一些胰岛素死不了人，这次干脆把一整支都打进去了？” 吴佑安说话是带着些怨气的。 对医生而言，自己救治的患者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是很让人痛心的事情。 你说你自己都不珍惜你的命，我这劳心劳力的是干什么呢？ 之后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下，老人终于开口了：“是，是我自己打的。” 事情很单纯，就是因为钱的事。 董大爷老来得子，30岁才生了个儿子，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夫妻俩都只是普通工人，没什么太高的文化，只想拼命存钱，让命运赐给他们的这个孩子日子过好一点。 只是命运在给了他们这个孩子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宠爱他们了。 先是妻子查出了白血病，就算白血病已经纳入了大病医保，高昂持续治疗费用，也不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承受的。 而且无论花多少钱，也依旧看不到希望。 不愿再拖累丈夫的妻子，选择了放弃治疗。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开始走起了下坡路。 但是孩子很听话，也很争气，学习什么的从不让董大爷操心，甚至小小年纪就帮忙做家务。 这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了。 可是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白天还要在厂里从事繁重的工作。 他自己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还查出了糖尿病。 后来厂子黄了，他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到处打零工。 但好在是撑到了儿子大学毕业，在一家效益不错的物流公司，找到了一份库管工作，五险一金交齐，到手还能有五千左右。 他还记得儿子找到工作那天，父子俩欢天喜地，破天荒买了条烤羊腿庆祝，喝的昏天黑地…… 本以为日子就要好起来，只是他的糖尿病却越来越难控制。 “……然后呢？”吴佑安正等着下文，大爷却又沉默了。 “没了。” “没了？得个糖尿病你就要死要活的？糖尿病门特你办了吧，每月不管是吃药还是打胰岛素，也花不了太多钱吧？” “……糖尿病不是会发展成肾病吗？没几年就要透析了，透析得花多少钱啊。我不想拖累他。”董大爷低着头，“这些年月月吃药，后来又打胰岛素，就说国家政策好，报销比例也高。可我用药越来越多，这毛病也治不好，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现在打工都没人要我个糟老头子，光花钱不赚钱……他长的又不差，也有工作，挺大岁数了还没结婚，还不都是我拖累的。以后要是再透析……” 吴佑安对长的不差这个评价持保留意见，但这不是重点。 “你先等等。”自己感觉有点脑壳痛，“谁告诉你糖尿病一定会透析的？” “家门口摊煎饼的老姐姐，她老公就是这样没的。” “……” 缓了半天，吴佑安才把这口气顺过来：“你就从来没问问大夫？就听卖煎饼的说完就不想活了？” “大夫都跟我说实话，那还赚谁的钱……”董大爷下意识的说出了平时聊天常说的话，老脸忍不住一阵发烫，“对不起，你们都是好人，我不是说你们。” 众人一阵沉默。 是什么时候开始，医患关系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耐着性子给大爷扫盲之后，护士们便把门口的儿子叫了进来。 “他醒了？”男子一进屋，看见半坐着一脸惭愧，正在和王有德聊天的老人就气不打一出来，“嘿，你倒挺舒服的啊。你知道你这一下我花了多少钱吗？啊？连监护费，药费，插管呼吸机，还一堆只能自费的……我他妈一个月快白干了！” “行了你别说了，你知道他为什么犯低血糖吗？还不都是因为你！”之前被怼那位护士姐姐忍不住，把大爷自己打了胰岛素的事情说了，“要不是你天天钱钱钱的，他会做这种事？” 男人傻眼了，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惭愧的董大爷一言不发，手渐渐抖了起来。 “你他妈……我……”眼泪在男人眼里打转，他变得两眼通红，终于崩溃了，大声咆哮起来，“老子给你花钱治了这么长时间的病，你说不活就不活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因为你我才结不了婚？老子不乐意结婚，我就愿意单身不行吗？我不愿意有人管我不行吗？我不愿意花钱给人买化妆品首饰不行吗？ “你……你他妈还不想活了……你个生儿子没py的老混蛋！呜呜呜……” 男人跪在地上痛哭了失声，只是忽然间吴佑安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像，他生的儿子就是你啊。” 男子的哭声一滞，情绪被打断了。 一屋子医护不知道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笑，表情古怪…… 第033章 吴佑安是谁 抢救室外，男人坐在椅子上，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其实我们爷俩以前关系很好。” 他交叉双手撑着头，眼神迷离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们老娘死的早，那时候家里虽然没钱，但是我们俩相处的还算融洽。 “我没多大出息，只考了个普普通通的本科，老头好像很自责。认为是我帮忙做家务耽误了学习。可我知道，我根本不是学习的料，和家务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那是我们第一次大吵了一架……后面又发生了不少事，他除了糖尿病还有高血压，吃的药越来越多，保险还要自己上。总觉得自己是我的拖累，我听了生气啊！ “其实我也是恨自己没用，赚不到什么大钱……可时间长了，总吵总吵，也忘了最初为什么吵得了，我们的关系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变成这样了。” 说到这里，男人叹了口气，似乎一同呼出的还有这么多年积攒的郁气：“要不是这次闹出这么大动静，我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改变。要是他这次真死了……可能我就要在悔恨中过下半辈子了吧。” 吴佑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别说自己原本就不擅长沟通交流，就算没问题，父子间的关系……对他来说也是个棘手的命题。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抹了把脸：“再难，总还是会有办法的！” 自己惊讶的看了眼这个突然振作起来的男人。 “嘿，我就是觉得，吴医生你既然两次救了我爸，那可能我们以后的命，也没想的那么糟。或许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人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男人微微一笑，居然好像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别看我这样，其实因为从小帮忙家务，手艺不错的。 “以前也有过从小店做起，自主创业的想法。可这年头找个稳定的工作多难啊，就更不要说什么自主创业了，所以一直在犹豫。但现在我觉得，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自己看着决定冒险，却因此重拾希望与自信的男人，点头道：“祝你成功。” “嗯！谢谢。”男人转头看向自己，认真道，“吴医生，大恩不言谢，我现在没什么本事，如果有一天我能混出个样子，到时再报答你。” 这次轮到吴佑安笑了：“好，我等着你。” 董大爷血糖稳定之后，这男人就准备带着他回去了。 刚刚和吴佑安说的话似乎不是说说而已，他人还没出医院就打电话把自己的工作辞掉了，董大爷在旁边差点没气得再晕过去。 父子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依旧是骂骂咧咧的，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过去的那层隔膜似乎消失了。 …… 二人出院之后，抢救室重新重新冷清下来。 “小吴啊，你说实话。”王有德胖手指头有节奏的敲着桌面，“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他是低血糖昏迷了？” 吴佑安装傻：“没有啊，怎么会呢。” “那怎么就光简单查体，你就坚持让他测血糖？” “我不是说了嘛，测血糖快啊，先测一个什么都不耽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王有德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小子当时的表情绝对是有相当把握的！ 可他想来想去，也不觉得当时有什么线索。 低血糖昏迷并没有什么独特的表现，能直接一眼便看出来。 如果吴佑安一开始便笃定董大爷是低血糖昏迷，那在王有德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性——这小子觉得既然上次董大爷低血糖，这次肯定还是相同的原因。 然而这种思维模式，在临床医生中是十分危险的。 几天相处下来，他觉得这小伙子不错，不希望他养成不好的习惯。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个，是希望你不要犯经验主义的错误。”王有德表情严肃，“既往史是给咱们诊断的重要线索，却不是唯一标准。不要觉得一个人上次晕倒是低血糖，这次昏迷就一定还是，如果养成这样的思维习惯，早晚是要出是的。” “这个真没有。”吴佑安说的非常坦然。 事实上要不是董大爷在夜班空间中的表现太过怪异，让自己当时就下意识的怀疑他好像有自杀倾向，也不会一上来就那么倾向于低血糖。 只是这些事当然不能告诉老王。 王有德看着他坦然的表情，这才作罢：“嗯，那就好，时间差不多了，你再审一遍董大爷的抢救记录。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下班吧。” 老王看着吴佑安的背影，心思有点复杂。 他混了这么多年，这小伙子又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很轻易就能看穿。 和现在的自己不同，吴佑安虽然平时很安静，却大概是那种很典型的热血青年，有追求、有抱负，估计是想要在医疗领域有番大作为。 他还一年就退休了，并不想平静的日子再起什么波澜，其实将他留在急诊这种多事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可有时看见他，就像看见年轻时的自己，总忍不住想指点他几句，让他少走些弯路。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谁让吴佑安和自己年轻时一样帅呢？嗯，比自己应该还稍微差一线。 终于“找到原因”的老王不再纠结，腆着大肚子，头上带着佛光离开了。 …… 老王不纠结了，医院里却有另一个人，因为吴佑安有点纠结。 医务科的吕科长，此时看着自己桌上的两封感谢信直挠头。 “吴佑安是谁啊？……急诊内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号人，别是写错了吧。” 吕科长拿着感谢信，来到了同楼层的人事科办公室，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似乎有人发怒。 “外科手术高端点的搞不起来，内科病房收容率提不上去，你们看看这上季度的门急诊量，看看上季度的财报，啊？还评三甲，评他奶奶个腿！这么搞下去，马上连镇二院都比咱强了！” 吕科长脖子一缩，院长又发飙了。 刘院长上任正好比王有德早来一年，是个很有野心的领导，当初区里能给枫叶红医院投资那么多，就是他的功劳。 可是大楼盖起来了，设备买了不少，医院效益和口碑却没什么质的变化。 从市里医院挖来的学科带头人，也都是来高薪混日子的……就像王有德。 其实想也知道，如果在市里三甲医院混的特别好，谁会跑来这乡下地方？ 从那以后，几乎每个季度统计数据出来，刘院长都免不了发飙。 “来得真不是时候。”吕科长蹑手蹑脚的就要回去，结果没想到院长秘书正打开门要出去。 “嗯？”刘院长一眼就看见了他，皱眉道，“老吕，你来得正好，一块进来！” “苦也～”吕科长瞪了秘书一眼，苦着脸进了屋。 秘书一脸无辜的耸耸肩，给了他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这业务水平上不去，各科室新项目开展不起来，你这个医务科科长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刘院长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新进来的吕科长，“……你手里拿的那什么东西？” 吕科长看向自己手里这两封感谢信，精神一振，立刻就要施展转移话题大法，希望能免去一顿批。 第034章 表彰嘉奖与练兵比武 “哦，刘院是这样的，这是有病人家属给咱们一位医生送来的感谢信，直接送我办公室来了。”吕科长立刻详细说起这件本该一句话带过的事情，希望能转移刘院长的注意力。 家属送信来的时候怎么怎么态度恳切，要求医院表彰嘉奖这位医生。 而这两封感谢信又是前后脚送来，时间没超过一周，还都是写给同一个医生的。 整个事情经过吕科长别有用心的添油加醋，成功勾起了刘院长的兴趣：“哦？还有这样的事？是谁啊，哪个科室的？” “叫吴佑安，是急诊内科的……”刚一说急诊内科，吕科长便暗道不好。 果然，一听急诊内科，刘院长刚刚多云转晴的脸，马上又乌云密布了。 吕科长直想抽自己一嘴巴，哪壶不开提哪壶，急诊内科现在已经快成了刘院长面前的禁忌话题了。 每次院周会的时候，刘院长几乎都要找茬点名批评王有德，奈何那家伙油盐不进，刘院气得不轻，他却完全不当回事。 至于说干脆把王有德开了，或者调岗，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一来目前急诊内科主任这个职位还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二来正式有编制的老员工，当初来的时候签的又是无固定期限合同，就算他是院长，想要开除也需要报请区里。 还必须是王有德真的有什么重大错误，才有可能被批准，像他那种还剩一年就退休的老医生，一般都是不会批的。 刘院长冷哼一声：“哼，急诊内科？将熊熊一窝，他王胖子手底下还能有什么强兵？不会是找人虚报的吧。” 人事科长一推眼镜，瞬间领悟了吕科长的意思，借着机会把话题往别处引：“吴佑安？那孩子我有印象，3年前面试的时候我也在场，我记得当时要不要用他大家还热烈讨论过。” “哦？是什么情况？”刘院长眉头一挑，“我记得那次我去市里开会，没有参加面试。” 有门！ 刘院上钩了！ “是这样。”人事科长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时候他笔试的成绩就很有争议，专业知识部分是罕见的满分，然而综合能力测试却只有50多分。总分虽然仍然排在第九勉强进了复试，却有好几个面试官看不上他。” 这个所谓的“综合能力测试”，测试的并不是医疗水平的综合能力，而是类似公务员考试中那种人际交往、情商、还有一些类似脑筋急转弯的题目。 可想而知，吴佑安自然答得稀烂。 人事科长喝了口水，见刘院似乎还有兴趣继续听，便接着说了下去：“后来的面试也是差不多，问到涉及职场智慧的问题时，不但言语磕磕绊绊，说的也是乏善可陈。可是一轮到医疗专业问题的时候，就像立刻变了一个人一样对答如流。 “咱们的业务副院长，当时就来了兴致，和他一问一答说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这孩子的成绩和另一个人并列第二，那年就招两个新人。也是副院长力保吴佑安，这才把他招了进来。” 刘院长半晌没说话，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随后又问起了这两封感谢信，当时的病人具体都是什么情况。 医务科吕科长已经提前查过了，立刻详尽的述说起来。 其他行政科室的头头们居然没有一个嫌烦的……怎么也比挨训好啊，一个个平时也大小职务在身，谁也不愿意让人训得三孙子似的。 刘院耐心听完了诊疗经过，他看出来这帮老油条是想借机转移话题。 但这个吴佑安，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奖！”刘院长一拍桌子，吓了吕科长一跳。 “啊？讲……我讲完了啊。” “我是说，这位小吴大夫，要嘉奖。” 吕科长松了口气：“刘院你放心，我来就是想和人事这边了解一下这位吴大夫，然后联系财务科给他发放奖励金的。” 财务科长此时也在场，连忙说：“刘院放心，按院里规定，一次奖励200元，合计400，下个月就随吴医生的绩效工资一起发放……” “不。”哪知刘院长又摇了摇头。 几人懵逼了，这位到底想怎么样？ 是奖还是不奖啊？ “这件事不要按以前的规定办了，给他安排个表彰会，时间定在休息日，通知全院不需要值班的医护人员都尽量来参加。”刘院长直接拍板。 “另外，奖金单设一个名目，金额1万元。以后谁能在业务上有所突破，或者对医院有突出贡献，又或者像吴医生一样倍受患者好评的，都可以拿。” “嘶……” 众人忍不住咋舌，至于吗？ 哪个季度收到感谢信、锦旗的医生没有十个八个？ 虽然刚上班就一周之内收到两次的人确实没有…… 可是，至于搞那么大动作吗？ 然而他的发言还没完。 “以这件事为契机，以小吴大夫为典型。开展全院医护业务大练兵！一周后开始全院各科室比武，分内科系、外科系、护理系三个赛区。第一名有奖，垫底的科室扣除当月20％绩效，除非另有突出贡献，否则取消科室人员当年评优资格！” 刘院长意气风发的大手一挥：“一年之内，我要让枫叶红医院在沧海市医疗界占有一席之地。” 众人心里叹口气，又来了…… 同时心里又有点埋怨吕科长，你说你，现在倒是没挨批，却把刘院定期发作的“激进病”勾起来了。 这下他们这帮行政科室要多干多少活啊……还要挨不少临床一线的骂。 冬天本来就比较忙，还搞什么练兵比武，垫底还扣绩效、取消评优。 啧啧啧，他们已经能想象到时有多少科室主任要给自己白眼看了。 老吕看了看周围人的神色，共事那么多年，哪还能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还有人事科长，就他妈属你叭叭的欢，现在怨起我来了？ 这帮老杀才！ 第035章 小市民 行政楼那边发生的事情，吴佑安此时自是全然不知的。 已经下班回家的他，还沉浸在难言的情绪里。 董大爷父子俩的关系算是迎来了新的篇章，可是自己和老爸的关系现在还很僵。 但通过这件事情，也让吴佑安多了些不同的想法。 眼前许多看似普通的日常、总是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其实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崩坏、消失了。 原本二人之间就没什么解不开的死结，现在自己转运，也没必要特意远离他们了，又何必为了一口气和亲爹关系搞得那么僵呢？ 虽然目前暂时没有搬回家住的打算，可回家看一趟，让二老放心总是要的。 本想过段时间再回去的…… “要不然……明天白天就回去一趟吧？”吴佑安拿着手机，犹豫着下定了决心。 明天正好是周日了。 想到这里，他给林羽馨发了条微信过去： “今天还加班吗？” 这次几分钟就有回复了。 “不用啦！我已经在地铁上了，准备回家。（累趴）” “明天不用过来啦。” “怎么了？” 自己这条微信发过去之后，林羽馨那边直接秒回。 简短而没有聊天表情的信息，说明她现在要么是在生气，要么是在伤心。 “没事啦，我打算” 写到这自己又犹豫了两秒，还是写完发了出去。 “没事啦，我打算明天回家一趟。” “真的？（惊讶）” 看来心情复原了。 还真是好懂。 不过自己在对方眼里大概也一样好懂。 “真的，总不回去也不是事，回去一趟也好让我妈放心。” “这就对了嘛，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有些日子没看过叔叔阿姨了。（好耶）” “好。” 有林羽馨在场和老妈互相配合，自己和老爸也能少些尴尬。 “那就说定了哦，明早8点在西站汇合！（击掌）” “ok” 结束了和林羽馨的联络，吴佑安又给老妈发了条微信。 “明天上午我回家一趟，羽馨也和我一起回去。” …… …… 吴家。 吴爸正坐在客厅里看球，等着吃晚饭。 忽然间吴妈举着菜刀就从厨房那边跑了过来！ 吓得吴爸一激灵，立刻垫步拧腰就躲到了沙发后面。 想想觉得夫纲不振，又马上挺直了腰板：“你这是要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刀放下！” 只是话一说出口才发现有点颤音，人也没敢从沙发后面出来。 自从儿子搬出去之后，她可没少找茬，现在难道终于要谋杀亲夫了？ 吴妈一脸喜色，手上的菜刀直挥得呼呼作响：“老吴，儿子说他明天白天回家来！” “你先把刀放下！” 将刀放回厨房，吴妈身上还系着围裙又跑了出来：“哎，你说我是先把地擦一遍，还是先收拾台面什么的？哎呀，这墙角都落灰了，要不先把房顶和墙掸一掸好了……” 吴爸看着激动万分的老婆哭笑不得：“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离家多少年了呢。哎，晚饭做完了吗？我这还饿着肚子呢。” “哎呀，我哪还有时间做什么晚饭啊，你要帮忙就帮忙，不帮就一边看你的球去。吃吃吃，一天就知道吃，中午你不是吃过饭了吗？” “……” 家庭“弟”位很稳固的吴爸，无奈的叹口气，站起来去拿外套了。 “你干嘛去？” 吴爸没好气道：“你不管饭，我出去买点自己做不行啊？我想吃炖排骨了，买点炖来下酒！” 吴妈一愣神间，他已经套上衣服出门走了。 “切，倒霉德行。”她嘴里骂着，笑容却忍不住挂在了脸上。 吴爸不爱吃猪肉，炖排骨之类的东西，以前就算家里做了他也从来不动。 这是吴佑安以前最喜欢吃的菜之一。 …… …… 第二天一早，西站南广场的公交站，吴佑安正等着林羽馨出现。 现在时间是7:50，她差不多该到了。 和自己约时间，那丫头从没有迟到的时候。 果然，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站前。 一身米色大衣，搭配白色休闲裤的林羽馨从车上下来了。 手里还拿着两个袋子。 “这是什么？”吴佑安很自然的从林羽馨手里接过两个袋子。 林羽馨也很自然的站到了他身边——比普通异性朋友更近的距离。 “嘿嘿，这是给吴叔买的酒，是他最喜欢的高度浓香型。这个是给阿姨买的围巾。” “到时他们肯定又要假装不高兴，在那唠叨你半天。” 二人汇合后便坐车去了家里。 吴家住的地方还是父亲当年单位的福利房，房龄已经很老了。 如果不是沧海市统一的老旧小区改造工程，早几年这里连个能亮的路灯都没有。 要说住在这种老旧小区还有什么好处的话，大概就是交通便利、周围的设施齐全，以及街里街坊的互相照应了吧。 毕竟都是几十年老邻居了。 “老吴！霍，你这是要逃难去啊？买这么多菜存着？”小区里一个遛狗的大爷朝吴爸打趣道。 “逃个屁的难！快遛你的狗去吧。”吴爸乐呵呵的骂道，“今天儿子回家来。” “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你接待哪国总统呢，吃不完记得给我送点来啊。” “门都没有！我儿子现在一个人住，多做点到时给他带着。” …… 老旧小区中的居民，往往也都是比房子年轻不了多少的老人。 平时静的吓人，也只有在六日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小区中才会多些人气。 而大爷大妈们一个很大的乐趣，就是在孩子们回来看望父母的时候评头论足、互相攀比。 带着点小市民的虚荣，但更多的是对孩子们的爱和思念。 “四姑，你们家小子现在可出息了啊。在那个什么……挨踢公司干，听说一个月能拿个万儿八千的吧？就不知道介挨踢公司……用不用真挨踢啊？” “得了吧她二婶儿，让你平时多上上网，你就知道打牌。什么挨踢公司，那叫it，人家四姑命好啊～” “谁说不是啊，儿子争气，挣得多还谈了个漂亮女朋友，快结婚了吧？到时办喜事记着告诉我们啊～唉，你多好啊，不像吴姐他们家……” “嘘！”二婶胳膊肘一捅旁边的妇人，几个嚼舌头的大娘立刻闭嘴，朝下来扔垃圾的吴妈笑着点点头。 吴妈礼貌性的回了个微笑便上楼了。 “唉，吴姐长的多漂亮啊，当年刚搬来的时候邻居们都惊了。他们家老吴也不错，怎么儿子越来越不争气呢……” “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好像是得了自闭症还是什么毛病，脑子可能出问题了吧。也怪可怜的。” “听人说是命里犯煞……” “去去去，别瞎说，那都是迷信的东西。” 几个妇人正聊的嗨着呢，两辆出租车在附近先后停下。 四姑看看手机，兴奋的道：“我不跟你们说啦，我儿子回来了！” 此时一男一女从第一辆车上走了下来。 男人高高瘦瘦的，长得不单帅气，还让人不自觉的想亲近。 女子身材高挑，即使穿着宽松的大衣都难掩火爆的曲线，五官立体，眼眸深邃，看着飒爽靓丽。普通男人只怕连搭讪的勇气都没有。 “哎呦～她四姑还真不是吹，你们看看人家，这郎才女貌啊，人家这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四姑听见背后的聊天，有些尴尬，赶紧低下头快步从两个年轻人身边走过去。 “哎？他四姑，你走过辙啦～” “别喊了，那不是她们家小子。” “啊？” 此时四姑走到了第二辆车前，从车上下来了另一对年轻男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其实二人也算是男俊女靓。 但就像刚看完超人惩奸除恶，再看正气大侠玩石头剪刀布，落差有点大。 “那另外这俩人是谁家的？这么俊。” 二婶：“看着……好像是吴姐家的儿子。” “啊？！” 几位妇人张大了嘴，眼看着那对璧人进了和吴妈一样的楼门儿。 一时间都没了嚼舌头的兴致。 心情复杂的散了。 第036章 意想不到的病人 吴家客厅和厨房，就像南北极与赤道。 一边好像空气都要被冻成固态，一边则火热得像大夏天烤炉子。 客厅中吴佑安和吴爸二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二人分坐左右两头，好像沙发中间有什么烫屁股的东西。 他们都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中放的节目，一副沉迷于电视无法自拔，不想被打断的样子。 然而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却是：“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我一定会回来的～～” 仔细看的话，吴爸似乎屁股底下扎了针，总是蹭来蹭去。 大冬天的，吴佑安额角却挂着一滴冷汗，眼睛虽然看似盯着电视，焦点却没在屏幕上。 尴尬。 极其的尴尬。 比指甲盖划黑板时发出的声音、手上的感觉还难受。 尤其是听着厨房里那娘俩热火朝天的谈笑声，更是让这二位越来越僵硬。 …… “阿姨，你猜他们谁会先开口？”林羽馨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吴妈也乐呵呵的接话：“我猜是我们家老吴先扛不住，昨晚上他还说梦话来着……” 林羽馨忍不住笑出声，不过还是摇摇头：“我还是觉得小吴同学先扛不住，毕竟这次可是他主动说要回来的。我猜肯定是他上班时发生什么事，让他的想法有变化了。” “那咱们要不要赌点啥？” “好啊好啊，赌什么？” “谁输了今天谁洗碗。” “一言为定！” …… 客厅中的老吴小吴二人组，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开了盘。 其实吴佑安绞尽脑汁在想一个合适的开场白，他今天已经决定要跟老爹缓和关系了，只是这件事对他来说实在是难度系数太高。 小吴同学不知道的是，老吴同志的大脑也在思考差不多的事情。 只是显然，对老吴同志来说，这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 吃饭时，一大桌子比过年还要丰盛的菜摆满了桌子。 “佑安，你尝尝这个。这是昨天你爸炖的排骨。没用高压锅，拿铁锅炖的，他足足站那盯了两个多钟头。” 吴佑安的碗里，夹来的菜已经快堆成小山了。 “我那是自己想喝酒！” 号称酒精考验的老吴同志，今天这才喝了一两脸就红了，不像他的风格啊。 吴妈和林羽馨都是眼角含笑。 吴佑安夹了一块排骨，软烂鲜香，是记忆中的味道。 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下筷子，举起了酒杯。 “爸，我敬你。” 父子间，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那么清楚明白，老吴同志已经知道吴佑安是什么意思了。 敬他，是为了上次吵架的事情表个态。 但却不道歉，是因为他还打算坚持自己的决定。 吴爸端起酒杯和吴佑安碰了一下，有些感慨。 看看眼前有些日子没见的儿子，恍惚间冒出个想法：“原来，他都已经这么大啦……”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老吴已经决定尊重儿子的选择了。 但还是想最后再确认一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我和你们刘院长过去是战友，虽然很多年没联络了，但是只要我找一下他……” “不用。”吴佑安语气依旧坚决，一如当初。 虽然他现在已经转运了，没必要再像当初一样故意说些老爸不爱听的话。 但不代表他就改变了想法。 “咱也不图他给咱搞特殊，可现在这年头，至少也能保证你不受到一些不公平的对待啊？” “那就等我真受到不公平对待了再说。” “可……”吴爸还想再说，被吴妈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劲有点大，迎面骨贼疼，“咳咳！吃饭吃饭。” …… 事情开了头，后面就好办多了。 有吴妈和林羽馨在一旁引导，爷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也说了不少话。 这顿饭吃得算是其乐融融。 吃过饭，吴妈刚要收拾桌子，却被林羽馨一把按住了。 “阿姨，您不用管这些，你们三口很久没在一块说话了，这些交给我收拾就行了。” 吴妈连忙起身：“哎，这哪行，愿赌服输嘛，我来我来。” “什么愿赌服输？”爷俩异口同声问道。 吴妈和林羽馨对视一眼，也是异口同声：“秘密！” “好了，那都是说着玩的嘛，哪有真让您收拾的道理。置了这么一大桌子菜已经很累了！” 林羽馨说罢便手脚麻利的收拾起了桌子，不一会儿客厅便整洁如初了。 之后又像一个“无情的洗碗机器”一般，高效的处理着碗碟。 “哎呀，看人家羽馨这效率，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吴妈说到这故意半真半假的打趣道，“以后真有这方面打算了，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家佑安呐。” “才没有！”林羽馨双颊绯红。 她现在的样子要是让公司的那位钻石王老五看见了，怕不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等都收拾完，几人落座，吴妈立刻趁热打铁：“你现在和你爸也没什么了，要不然就干脆搬回来吧？” 没想到吴佑安却摇摇头：“我也该独立了。” “就是，他都26啦，我26那年都已经……咳咳。”在这一点上吴爸还是很支持他的，可惜吴妈仅仅一个凌厉的眼神就又萎了。 “唉……”吴妈照例瞪完老公，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也知道，以这爷俩一脉相承的执拗性子，吴佑安能答应才奇了怪呢。 “那好吧，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吴妈看上去还是担心不已。 林羽馨立刻站了出来：“放心吧阿姨，不是还有我呢吗？” 她这才安心不少，目送儿子离开。 “别看了，要看去窗户边继续看，早都出楼道啦。”吴爸拍拍依旧探头看着楼梯的吴妈笑道。 刚要再治一治老吴同志这个有问题的态度，吴妈忽然有些担心的道：“……老吴你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啊，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啊，你净瞎想。快进屋吧，外面凉别冻感冒了。” …… …… 告别了父母和林羽馨的吴佑安回了家。 晚上又该上夜班了。 看望了父母的他今天心情不错。 连带着这个夜班空间看起来也顺眼了很多……好吧，这和心情没什么关系，空间随着病人的治愈，已经变得几乎和白天时没什么不同了。 当然，很多地方还是不能去就是了。 点开那个“空间权限”的图标。 治愈病人那一项变成了3/5。 很快就要升级了。 今天确实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啊，吴佑安嘴里下意识的哼起了小曲儿。 只是点开叫号列表，看到候诊病人的时候，他愣住了。 一切好心情也不翼而飞。 只剩下难以置信。 吴瑞年。 这是老爸的名字。 第037章 命运无情，却可以改 万一是同名同姓同岁呢？ 吴佑安忍不住在心里自我安慰，虽然这个概率实在太低。 老爸要是叫吴建国、吴建军之类的名字同名的可能性还高些，而且还同岁，这比自己中彩票的概率只怕也高不了多少。 双击叫号。 走进来的居然确实是老爸，就白天还和自己喝酒吃饭，关系刚刚缓和的亲爹！ 吴佑安心中动摇不已。 “爸，你怎么来了？！” 吴爸一脸理所当然：“不舒服当然就来医院看病喽。” “……你不舒服白天怎么不说？” “……”吴爸没有说话，就像没听见一样。 一股违和感油然而生，就像你问了npc一些他没有提前设置好答案的问题，然后他陷入沉默选择无视一般。 “我生日是哪天？”吴佑安忍不住问道。 吴爸一脸不可思议：“我这难受着呢，你还有心思问这个？11月11号，阴历九月十九。” 回答正确，反应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看来是自己刚刚的问题触及到了空间规则，比如这个老爸并不是此时时间节点上的他。 所以在和他聊与他所在时间点或世界线不同的问题时，空间规则似乎就会屏蔽掉。 不过此时还是看病要紧。 这次屏幕上没有再出现那个红色的倒计时，可亲爹还难受着呢。 “你具体是哪不舒服？” 老爸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平时体格也很好。 “嗨。”吴爸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前些日子单位比较忙，可能我用电脑时间长了，后来又着了点凉，左肩膀受风了，时不时就酸疼。买了点膏药贴也不管用，还是时不时会疼，这不就想问问你有什么好的膏药推荐么。” “……” 我这是急诊内科啊老爸……内科啊！ 自己和他说了也不只一回了，不是只要表面上看不见问题的，觉得是“内部的问题”就全看内科。 但是说了也没用，记住几天，过后就忘记了。 在老爸的眼里，“内部问题”就看内科，有外伤或者表面能看见的才看外科，骨头折了裂了的才去看骨科…… 据吴佑安所知，有这种想法的普通人还不在少数。 医疗常识科普任重而道远啊。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里可是特殊空间。 又不是导诊台负责导诊的小姐姐有可能犯错？ 至少前几次送进来的患者，都是自己有能力处理的，也都是可以到急诊内科就诊的病。 如果老爸真是肩周炎之类的问题，那恐怕压根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自己似乎因为没有倒计时、老爸的一般情况还可以而搞错了一件事。 即使患者看上去状态再好，能出现在这里的，恐怕在变化前的世界线中，也都已经…… …… …… 时间退回下午，吴佑安与林羽馨走后的吴家。 “……老吴你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啊，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啊，你净瞎想。快进屋吧，外面凉别冻感冒了。” 进屋后，吴妈看他还是一副难受的样子，便有些不放心。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把佑安叫回来给你看看吧，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呢。” 吴爸不耐烦的挥挥手：“拉倒吧，他还要上夜班呢，趁现在回去还能多睡会儿……我就是前段时间着凉肩膀疼，没好利索这又犯了而已，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去给我把膏药拿来。” 吴妈拿来膏药给他贴上，还是有些不放心：“难受说话啊，你不想麻烦孩子，咱自己去医院也可以啊。” “行啦行啦，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只是随着时间经过，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珠。 手里的烟一颗接一颗，就没停过。 “别抽了！你快跟我去医院吧，看你这满头汗！着凉能疼成这样啊？”吴妈急了，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烟掐灭。 吴爸也终于不再坚持，其实他现在就是咬牙硬挺着，肩膀从刚刚就已经疼的受不了了。 吴妈搀扶着他下了楼。 “先别告诉佑安，这都晚上6点多，他该开始上夜班了。我应该……没什么大事……” 吴爸说话开始有点喘了。 “行了，你快别说话了！”吴妈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一股莫名的恐惧感让她觉得事情恐怕不像吴爸想的那么简单。 当机立断，她马上掏出手机打了120。 “你情况不对，我先扶你上去等车吧，外面冷。” “别，我可能上不动了……而且刚才一直有点憋气，外面呼吸两口新鲜空气……我感觉还比刚刚好点呢。” “那好，咱在这等。”吴妈做到了花坛边，扶吴爸半躺着靠在自己怀里。 “这些年，也没让你过上多好的日子……当年死皮赖脸的追你，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不然现在没准就是谁家的阔太太了呢。……你没后悔吧？” “我瞎呗！怎么不后悔，肠子都悔青了！吴瑞年，我警告你，后半辈子你要是不给我挣个豪车别墅出来，咱俩可没完。”两行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吴妈脸上滑落，滴到了他的头上。 吴爸虚弱的笑笑：“……呵呵，我估计这辈子是没戏了，你还是指望佑安靠谱一点。唉……要是能看见他和羽馨结婚就好了。我的发言稿都在脑子里改了八百六十遍了，这小子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就肩膀疼嘛，嫌慢你好了自己催他去啊！” 吴爸不置可否，但喘气变得匀称了许多，说话底气也足了不少，似乎比刚刚状态好了很多：“佑安以后没准还真能给你挣个豪车别墅回来。他可比我强多了，也踏实努力，现在又不会莫名奇妙的倒霉了，肯定能有番大成就！” “这些话你白天自己和他说多好，干什么老拿着捏着的。” “……嗨，怪肉麻的，不过现在也是挺后悔的。确实应该亲口和他说来着，还有好多话想和你们说啊……” 吴爸忽然急促的喘息了几声，便没了声息。 “老吴？老吴！救命啊！来人帮帮忙啊……啊啊。” “哎呦！怎么了吴姐？他四姑，快过来帮忙啊，老吴出事啦！” 嘀——呜——嘀——呜—— 人群的骚乱、吴妈的哭喊、救护车的鸣笛声混在一起，打破了这个老旧小区原本的宁静。 …… …… 空间中的吴佑安，看着眼前满不在乎的老爸陷入了思考。 或许眼前的吴爸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这一定和那名刑警于卫国差不多，是一种放置不管便会致命的病。 可是，那又是什么呢？ 第038章 肩膀疼也要住院？ 真到了需要了解病史的时候，吴佑安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老爸的了解这么少。 如果不是工作站上写的明白，他甚至不能准确的说出老爸现在的年龄，到底是51还是52。 凭他的记忆力，忘记了是不可能的。 是压根就没有去了解过。 在他的印象中，老爸多少年都是那个样子，即使最近添了些白头发，也还是那个样子。 在家里对老婆唯唯诺诺，在外面遇事了重拳出击。 好像再过多少年，这个样子也会持续下去。 可是老爸已经五十多了，他血压高吗？他血糖高吗？上次体检是什么时候？ 吴佑安惊讶的发现，自己都不知道。 压下复杂的心绪，他剔除了个人感情，重新恢复了一个医生的身份。 都说医者不自医，就是因为个人感情会干扰一个医生的判断。 好在吴佑安随着精神集中，可以压制住这些情绪。 “您这肩膀疼一般发生在什么时候？之前有什么诱因吗？一般做什么、多久之后能缓解？” 吴佑安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吴爸整的一愣，不过还是认真回忆起来。 “一般都是干完活儿，或者累了之后疼……这不是很正常吗？”吴爸本想开开玩笑，见吴佑安仍旧一脸严肃，便继续认真回想，“诱因……也就是累了吧，没其他的。坐那歇个几分钟，严重时十几分钟也就好多了。 “我这肯定没什么事啦，人家别人肩周炎，五零肩，一连歇个好几天又贴膏药什么的，都不见好。我这稍微歇歇就好，能有什么大事。” 我这稍微歇歇就好，能有什么大事。 这句话在吴佑安听到后，仿佛在混沌的思绪中照下来分一束光。 照亮了一个疾病的名称，当然不是肩周炎。 而是冠心病——稳定性心绞痛。 也叫做劳力性心绞痛。 典型症状就是劳累之后出现的心绞痛症状。 所谓冠心病，全程叫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 如果简单来说，就是心脏给自身供血的血管变窄了。 就像长期使用的水管子，里面水锈、污物堆积，逐渐堵塞水流的通道。 心脏自身的心肌供不上血，自然就会由于缺血引起胸闷憋气、绞痛等等这些症状。 这种疾病在三高人群中更容易得。 一旦什么时候某根血管完全堵死，它负责供血的心肌没有血流供应，自然也就会坏死。 到时候就是急性心肌梗死了。 冠心病引发的心绞痛，典型症状自然是胸痛。 但也有例外，放射到背部算是最常见的，其他还有诸如肩膀、腰腹部，甚至是牙疼。 除了背痛的人以外，其他这些不典型案例吴佑安只在书本上见过。 但现在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自己其实已经有很大把握了。 毕竟肩周炎、颈肩疼痛之类的毛病，就算什么都不做，不管它，只要不合并其他脏器、系统的疾病，是很难致命的。 今天老爸既然出现在夜班空间中，那按照以前的经验，这应该是过去某个时间点的他。 一阵愧疚的感觉涌上来，差点就打断了吴佑安的思路。 自己居然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以至于让他出现在了夜班空间中，也就是说现实中的老爸现在很可能已经…… 摇摇头，重新集中精神。 事已至此，磨磨唧唧的自怨自艾也没什么卵用。 万幸自己还有补救的机会，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说什么也要把隐患消除掉！ “您先量血压，做个心电图还有彩超吧，看看结果，如果有必要的话咱们再做个化验。” 冠心病心绞痛的把握很大，但本着医生诊断的严谨，吴佑安依旧给他安排了相关检查。 冠心病的诊断金标准自然是冠状动脉造影，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给病人大动干戈的做血管造影。 即使是为了万无一失，在吴佑安看来也过于激进了。 血压160/100 看着这个测量结果，吴佑安皱起了眉头。 “您什么时候开始血压高的？” 吴爸一愣：“我血压高吗？我不知道啊，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也没特意量过血压……” “我之前说让您每年体检，您也没去吧？” “我体格不是一直挺好的么，也不难受，就……”吴爸尴尬的笑了笑。 随着高血压的出现，冠心病三个字在视野下方也变得更加醒目了。 听诊倒是没有太特殊的发现，律齐，十秒心率12次，乘十，也就是每分钟大约70多次。 心脏的各瓣膜听诊区也没听到明显杂音。 而心音介于明显低钝与不低之间，很难说。 倒是给吴爸做过心电图之后，情况就明了了。 i导、avl、v1—v6导联，都有不同程度的t波低平，倒是还没有st段明显压低或者抬高的情况。 镜像对应的下壁导联也暂时看不出太明显的改变。 至少不是现在就发生了心肌梗死。 但即使如此，这种心电图提示的广泛前壁心肌缺血表现，劳力性心绞痛的症状又这么明显。 冠心病即使不做造影也差不多十拿九稳了。 吴佑安眼中的冠心病词条已经红到发亮。 多半是左前降支、回旋支，甚至是左主干已经发生狭窄了。 而之后做得血化验和彩超，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肌酸激酶正常，肌酸激酶同工酶稍高一点。 心肌钙蛋白ctnt也还正常。 急性心肌梗死的可能性很低，缺血引起的心绞痛心肌损伤，有时也会引起心肌酶的释放。 而彩超结果就更直接了。 左心房稍大。 二尖瓣、三尖瓣、主动脉瓣少量反流。 左心室舒张功能减低。 看来老爸的高血压真不是一天两天了。 心脏已经在结构上出现了改变。 心脏瓣膜就像大门，所谓的反流就像大门漏风。 血本来应该被往外挤，却因为门不严被挤回来一部分。 而左心房之所以变大，则是长期的血压高引起的。 外部压力大，心脏就要超负荷工作。 人体是有代偿机制的，哪个部分干活多，哪个部分就会增长变大。 就像练健美的肌肉发达。 心肌也是肌肉，也有这个机制在。 它本质上是在保护人体，短期内心脏腔室的增大，也确实可以保证外部的血液供应。 可这样却等同于饮鸩止渴，心脏自身的供血压力、负担只会更重。 后期一旦失代偿，便会造成心功能不全。 吴佑安看着眼前的检查结果，叹了口气：“我安排您住院吧。” “啊？肩膀还住院？也太夸……” “你是心脏病，冠心病总听说过吧，现在看上去已经不是近期的事了。先住院做个造影吧，如果血管狭窄的厉害，可能需要放个支架。” “哈哈，哪有那么夸张，我这不是挺好的嘛。冠心病的人现在那么多，你就给我开点药……”嘻嘻哈哈的吴爸，看着吴佑安的眼睛，笑不出来了。 儿子的眼睛中包含了太复杂的感情，即使是父子也无法读出那么多。 但吴爸还是敏锐的在其中发现了愧疚。 “好，你安排吧，我住院。” 吴佑安正在脑海里准备说辞，即使再不擅长，这次他也要说服老爸住院。 结果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话锋一转就答应了。 吴瑞年想到的很简单。 他只是不想在儿子面对自己的时候，心怀愧疚。 第039章 感谢世界的馈赠 通过几次的诊疗，吴佑安已经明白了。 这个夜班空间，目前就类似于一个急诊诊室的模拟。 医院的其他设施自己进不去，一旦开始诊疗，自己甚至连诊室都出不去。 但自己也不需要出去，和现实中一样，不需要靠自己的一己之力，把病人在自己手下完全治好。 只需要做好一个急诊诊室的接诊医师该做的就好。 吴佑安电话打到心内科的住院部给老爸联系住院，对面电话接起来依旧毫无声息。 但此时自己心中有底，已经没了第一次的慌张。 在电话中将病情和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挂断了电话。 然后开出住院证，在医嘱系统上将药开出来。 1、0.9％氯化钠注射液 250ml 静脉输液 st. 2（关联1）、注射用单硝酸异山梨酯 20mg 静脉输液 st. 3、阿司匹林肠溶片 100mg 口服 st. 单硝酸异山梨酯属于硝酸酯类药物，主要起到扩张冠脉血管，改善心脏供血的作用。 而阿司匹林主要是为了抑制血小板的聚集，来降低血栓形成的可能，预防血管堵塞造成的急性心肌梗死。 整个过程中，吴爸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只是含笑看着自己。 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终于做完了一切，自己将住院证递给老爸：“可以了，您先去把药吃了，把液输上，然后办理住院吧。” 待老爸含笑接过，自己的眼前又开始渐渐黑了下来。 他在说话，但自己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只有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咱们佑安长大啦，还真像个医生呢。” 我本来就是医生好吧？！ …… …… 在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吴佑安便猛地睁开双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大概是起猛了，本以不太明显的眩晕感再度袭来。 他无视这种眩晕，连忙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给老爸打了过去！ “嘟——嘟——对不起，您所拨打的……” 可能是上厕所？回单位上班去了？ 再打一个吧。 心里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安慰着自己。 第二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连拨了三个都没人接，本已对昨夜处理十拿九稳的吴佑安心里又慌了起来。 为什么没人接？老爸怎么样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转而拨了老妈的电话。 “嘟……喂，佑安呐，怎么了？” 电话中老妈的声音低沉嘶哑，就好像……就好像大哭了一场一样。 吴佑安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我……”他手都忍不住微微抖了起来，“我爸呢？” “……”电话中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妈？” “妈你说话啊，我爸呢？”自己已经忍不住喊了出来，鼻子发酸，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哎哎哎，来了来了，我煤气没关火，刚才急着关火把手机扔这了。” “……？”吴佑安揉了揉鼻子，怎么感觉怪怪的，“我爸呢？” “他啊，还没起呢啊。” “……那他怎么不接电话？！” “不是你昨天让他注意休息，保证睡眠的吗？他就把手机静音了。” 吴佑安眼角直跳，最后问道：“那你这嗓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嘶哑成这样？” “昨天中午那个羽馨做的水煮肉片实在太好吃了，就是太辣，我吃多了。一睡醒嗓子就这声音。” “……” 靠，浪费感情！ 他瞬间有点摔手机的冲动，不过马上就被强烈的安心感席卷全身，脱力的躺回床上。 “喂？佑安，没事吧？”这次轮到老妈担心了。 “没事没事，就是感觉有点累……” “那可不，刚上完夜班能不累嘛。你不睡觉打个电话过来干嘛？” “想你们了。” “……噗。”吴妈愣了一下，笑出声：“臭小子，什么时候学的油嘴滑舌的了，想我们就搬回来住！” 吴佑安还不想搬回去，立刻转移话题：“我爸身体怎么样了？” 不知道现实中变化过的世界线是如何发展的，自己只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免得老妈觉得太过奇怪。 “嗨，你这孩子真是的，关心也不是这么个关心法。从你爸在你们医院做完支架出院后，你一天问两遍！昨天还带雨馨来给他办庆祝宴，你再这么下去我可要吃醋了！”老妈说的似在赌气，却是难掩笑意。 做了支架，庆祝宴。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吴佑安就放心了。 详细的情况自己不能再问，不然自己突然像健忘了一样，反会惹老妈担心。 “那行，我知道了，嘱咐他按时吃药，测血压。我先睡觉啦。” …… 结束和老妈的通话，吴佑安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要是没有这个突如其来的夜班空间。 自己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率已经死于非命了吧。 老爸没准也会死于心肌梗死。 只剩自己一个人在世上的老妈，此时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摇摇头，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无论这是不是世界出了什么bug，他此时都无比感谢这个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奇迹出现。 曾经的自己非但无力保护身边重要的人们，甚至还要被他们保护。 爸妈，羽馨。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紧紧的抓住这个奇迹，要让自己和重要的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正感慨着，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 还以为是老妈有什么事情忘了没说。 拿起一看却是王有德的来电。 这家伙怎么总赶在自己下夜班时来电话？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幸亏自己现在下夜班并没有困倦感，要不真是想抽他的心都有了。 “喂？王主任？” “呃……不好意思啊小吴，总是赶你下夜班时打电话来。”王有德也有些尴尬。 你特么还知道啊？！ “不过这可是件大好事啊。院里给你安排了表彰大会，同时展开为期一周的全员练兵。”王有德那边听起来也是挺兴奋的。 虽然他是秉持安全第一，不想搞事，但谁也不会和荣誉、奖励过不去。 像这种毫无风险的奖励，那王有德当然也是多多益善啊！ “你的表彰大会定在周六上午，同时也作为全院医疗技术大比武的开幕式。周六下午和周日正式进行比武。吕科长特意来电话嘱咐我，你作为典型，可要好好准备啊。 “从下套班开始，你夜班就不用上了，只上白班，缺的人手我去借，你就专心准备练兵比武的事情。等这件事过去再恢复夜班，那就这样啦！嘟……” 吴佑安举着电话发呆。 wtf？ 什么表彰大会，我怎么完全不知道！我干了什么了？ 练兵比武又是个啥玩意。 最关键的是，我夜班没了，那这期间的空间还能进不？ 第040章 小区“大事” 本打算立刻去看看老爸怎么样了。 但既然知道他没事，那下次歇班再去也就是了。 自己现在情绪正激动着，在新世界线里昨天也才刚去过，如果马上再跑过去，难免出现不正常的反应让家人担心。 看着手机，自己又打开了之前建立的运气表格。 在家庭运那里，将“？”改成了“好”。 之前和老爸把话说开，这并不是运气的作用。 在夜班空间中给老爸治病，也并没有什么运气的影响。 之所以这么改，是因为，老爸能出现在自己的夜班空间之中，这本就是家庭运好转的表现。 沧海市每天因病去世的人口具体有多少，吴佑安不知道。 但作为拥有一千三四百万人口的城市，那个数字想必也不会太小。 最近那么多人去世，却只有老爸出现在了空间中，这难道不是运气么。 而且难怪自己上次夜班之后，怎么试都没试出运气的变化。 因为自己没回家，没和父母联系，所以家庭运的改变自己自然感觉不出来。 那么这次夜班之后，又是哪一项运气发生了变化呢？ 现在歇班，吴佑安也不去刻意的进行各种针对性测试了，难得运气好转，自己有太多以前想做不敢做的事了。 对现在的自己来说，迫不及待的想享受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咕噜…… 他的肚子发出了一阵抗议。 享受生活，从早餐告别牛奶面包开始！ 至于老王说的比武练兵的事情，还是等会儿直接去医院一趟，直接当面问清楚。 自从运气好转了之后，吴佑安就再也不愿在家吃这些成品东西当早饭了。 沧海市的早餐才是真正的特色，根本不是什么火车站附近的“狼不嚼包子”，也许早年间那确实是沧海特色，但近些年名声基本已经被他们败得差不多了。 已经沦为了坑外地人的玩意儿。 本地人大多是不会光顾的。 街头巷尾，小区楼下经营了多少年的早餐铺子，才是这座城市美食文化的精髓所在。 除了最出名的煎饼果子，还有锅巴菜、大馅云吞、面茶……等等许多品种。 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热量爆炸，绝对是减肥小姐姐们的大敌。 但吴佑安可不在乎。 他要是能吃胖的体质，早十年就吃胖了。 工作日，上班时间之前才是高峰，现在早都过了。 早点铺子里挺清净的。 “您的老豆腐。” “谢谢。” 自己的最爱端上来了。 沧海市的所谓“老豆腐”，也就是豆腐脑、豆花。 而做法这边也是独树一帜。 咸、甜豆花之战可谓由来已久，到后来连辣豆花、酸豆花也参战了。 沧海的“老豆腐”硬要划分的话，应该算是咸豆花一派。 不过往里面加辣油的吃法也不少。 可单单一个咸字，并不能说明沧海老豆腐的特色。 “浓稠”才是。 鲜香浓稠的卤汁浇在豆花上，再浇上一大勺调好的麻酱，让其变得更加浓稠…… 其他地方的朋友第一次吃可能会不适应，浓稠的口感、浓郁的味道，就像一记重拳般迎面砸在脸上，丝毫不给人适应的时间。 却会让好这口的人欲罢不能。 泡个卤蛋、就个油酥烧饼。 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 吃过饭，吴佑安正打算去医院，却正好碰到报刊亭开门。 “老板，来张刮刮乐。” “给你，要不你把这些都留着，最后卖个废纸啥的回点本吧。反正你也中不了……” 另一个路过的哥们在一旁笑道：“嗨，老板干吗这么说人家，影响人家手气么这不是。给我也来一张。” 报刊亭老板已经习惯买刮刮乐的吴佑安了，现在都懒得说啥了。 就偶尔这样阴阳两句，也没指望他就能收手。 然而吴佑安此时正盯着手里被刮开的彩票，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中了。”吴佑安表情僵硬的拿起手里的彩票，朝老板挥了挥。 刮刮乐上面被刮开的地方，有两组图案和上方的号码一样，中了200块钱！ 老板奇怪的看了吴佑安一眼：“事到如今，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倒霉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中不是很正常吗？” 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接过刮刮乐就要扔到一旁的桶里。 “哎！你等等，我说我中啦！”手疾眼快，敏捷点满的吴佑安一把抓过彩票，气急败坏的指着上面重复的图案。 老板一愣，赶紧从旁边拿起老花镜带上。 此时另外一个买彩票的男人也爆发出一阵欢呼：“卧槽！我中了一千！老板老板，我中了一千！” “哦，你等会儿啊。”老板冷淡的朝那男人挥挥手，转而仔细看着吴佑安的彩票，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 半晌惊讶的抬起头：“我靠，你小子还真的中了！” “我就说我中了吧，快把奖金给我。” “老哥几个！”没想到老板摘了老花镜，拿着彩票就出了报刊亭，挥着手里的彩票朝一旁下棋的几个老人招呼道，“那个小吴大夫刮刮乐中奖啦！中了二百！” “什么什么？”死而复生的邻居李大爷最先反应过来，“你说我楼上那个小吴大夫？他中奖了？还二百？” “给我也看看。” “天，真的中啦。” 老头们通过李大爷都认识这个倒霉的小吴大夫，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见到他路过时也会问一问。 当然，在之前这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因为小吴大夫那时候天天都要被“斑秃”追，没空停下来解答问题…… 另外一些好事的大妈们也凑了过来，正是之前帮吴佑安辟谣的神秘组织——“老太太侦缉队”一员：“呦，还真中了啊，吴大夫这是转运啦！” 人群热闹的议论着这件事，把中了彩票的两人直接晾在了当场。 “老板，我中了一千！麻烦兑下奖！”旁边那哥们实在忍不住了，朝人群里的报刊亭老板喊了一声。 只是包括老板在内，所有人都无视了他，还在热烈的讨论着吴佑安中彩票的事。 二人表情都有些微妙，尤其那位中了一千块的老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儿。 “兄弟，你那张彩票到底中了多少钱，不会是二百万吧。”那老兄忽然开了窍，以为二百是简称，这样一来就合理了。 心中好受了许多，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不是，是二百块。”吴佑安无奈的声音把那哥们的合理想法击了个粉碎，一同碎掉的还有他的机智。 “……艹，那我中了一千，为什么没人理我呀？？” 吴佑安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有点同情这个中了五倍于自己奖金的哥们儿呢？ 第041章 刘火火与王铁桶 好不容易拿着200块钱从过于热情的大爷大妈们手中逃了出来。 吴佑安不禁深深感慨人们对于八卦的热爱。 在这个本就信息爆炸的时代，居然还如此热衷于获取信息，他们都不会觉得累和烦的吗？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 一路来到医院，白天的枫叶红医院还算忙碌，不大的停车场也是满满当当。 但和市区里医院那种等着进去的车排出两条街的场面比起来，还是逊色太多了。 穿过停车场进入急诊区，也还是老样子。 不太急的人安静排队，赶时间的人抱怨连连，偶尔有疼的厉害的在哎呦不停。 周围稠密的人群和嘈杂的环境，让吴佑安心里有些焦躁和紧张。 但还在可控范围内，因为没人注意他。 “哎呀，吴大夫来啦！今天不是休息吗？” “穿便服差点没认出来，比穿工作服帅多了呀。” 那种没人注意的安全感瞬间就被打破了。 过道里穿梭的护士姐姐们忙里偷闲的和他打招呼、开玩笑，吴佑安僵硬的挤出笑容，随后连忙快步往主任办公室走去。 这种不自然被护士姐姐们理解成了害羞，很是让她们一阵偷笑。 “纯情医生”的名号也开始在小范围人群中不胫而走。 …… 一楼急诊区，行政值班室旁边就是主任办公室。 这个行政区没有设置任何与病人有关的设施，因此冷清的仿佛另一个世界。 扣扣。 敲敲办公室的门，不一会儿门打开。 开门的人看见是自己，一张扑克脸上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竟然是李圣宇。 “你怎么也来了？”一向冷淡的他竟然会主动问问题。 “早上王主任给我打电话，说是要开什么表彰大会，还练兵比武……”吴佑安说着便看见了里面作者的王有德，朝他点头示意，“我电话里没听太明白，就过来问问。” 王有德此时招招手笑道：“我们也正说着这件事呢，你来得正好，进来坐吧。” 刚进屋吴佑安便下意识一皱眉。 好重的烟味。 自己在屋中的沙发椅上坐下，四下看看，很普通的一个小房间。 角落里种着一盆富贵竹，但看样子显然没有被精心照顾。 “来？”王主任拿出一盒烟，手一抖里面便有一根弹出半截，递到了吴佑安面前。 自己连连摆手：“不会。” 王有德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收了回去，稍带怀念的笑道：“以前我年轻的时候，都说内科大夫是烟枪，外科大夫是酒鬼。内科大夫总和慢性病打交道，有些病人一住一个月，病情一点起色都没有，一犯愁啊这烟就停不下来。 外科大夫呢，手术结束下班之后，则总喜欢三五成群的去喝一顿。结果到你们这一代，烟酒不沾的越来越多，这‘优良传统’算是保持不下去喽。” 老爸和羽馨都说过，混职场不能总像个木头一样不说话。 同事之间，尤其和领导之间必要的交际还是要有的。 吴佑安想了想道：“烟抽多了容易肺癌，酒喝多了容易肝癌嘛，很简单的道理。其他还有慢阻肺、动脉硬化、脂肪肝、肥胖……哦对了，最近说酒喝多了也容易前列腺炎，影响男性能力。” “咳咳咳……！”刚嘬了一大口烟的王有德听了他的话，差点没让烟呛死，眼泪都快下来了，指着吴佑安连连咳嗽。 自己无辜的看了看李圣宇：“我是哪个病说错了吗？我记得这些都在书上写着呢啊。” 扑克脸的嘴角抽了抽：“你说的没错，这才是最扎心的。” “哎呦……这口把我呛得。”王有德扫兴的把手里烟掐了，点点吴佑安道，“小吴啊，你可别看我好说话，就真不拿我当领导啊，小心我哪天给你穿小鞋。” 真想给人小鞋穿，谁会说出来。 果然，话说完他自己先乐了：“说正事儿，呵呵。这次院里搞这么大动作，我猜又是‘刘火火’的主意。” 刘火火，指的就是枫叶红医院的刘院长，这当然不是他真名。 别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从上任这火就没停过，定期不定期的就要烧上一把。 而且做事又是风风火火的性格，想到什么立刻就要行动起来。 所以这刘火火的名号就在底下人里面传开了。 王有德也有外号，还就是刘火火起的，叫王铁桶。 油盐不进，水火不侵。 “但这次也是好事，小吴自己就不用说了，其他人以后评优、晋升能多几张路人票也是好的。小吴的荣誉就是咱急诊内科的荣誉嘛，啊，哈哈。”王有德想翘个二郎腿，但肚子太大，失败了。 “我看也未必。”李圣宇忽然说道，“刘院弄这么大阵仗出来，我倒觉得未必对你怀什么好意。” 吴佑安被说的一脸懵逼，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老王倒是表情淡定，不置可否。 看老王反应冷淡，他忍不住补充：“从您来了之后，他就一直在挤兑您，这次他把佑安捧这么高，连带着咱们急诊内科都成了靶子。要是最后成绩不行，他还不趁机重重的踩一脚？” “现在没人能接手急诊内科。”王有德喝了口茶，一副有恃无恐的架势。 “话虽这么说，终究不是好事，他动作搞那么大，肯定是有备而来啊。” 吴佑安惊讶的看看李圣宇。 倒不是佩服他的思虑周全，而是他那么少言寡语的一个人，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至于刘院长是不是要借机整治王有德，自己完全不感兴趣。 不如说这种事是他最不擅长，也不愿掺和的了。 他决定问完想问的就抓紧离开。 “那个，让我先插一下。” “？”王有德和李圣宇齐齐表情怪异的看过来。 怎么？又说错话了？ 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爱咋咋地吧，“我就是想问问，怎么突然就要给我开表彰大会？” 他没觉得他干了什么值得表彰的事情。 “田大娘的儿子和亲戚，还有那天叫玲玲的那个小姑娘，两个人前后不到一个礼拜往医务科送了锦旗和感谢信。”王有德好像也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反而颇有兴致的说起了这件事，“两拨人都言辞恳切的要求医院一定要表彰一个叫吴佑安的医生。 “咱医院不是没医生接到过感谢信，但像你这样刚回来上班，头一个星期就连续收到的，确实是头一回。老刘可能也是想借着你这件事，接着烧他的下一把火吧。 “他当年上任的口号就是，要一年之内让枫叶红医院在市里占有一席之地。结果喊了五年了，依旧混不进去。可能你又让他萌生希望了，哈哈。” 原来是这样。 “不管圣宇说的是不是真的，刘火火到底是不是别有用心。眼下你们都要好好准备，这可是零风险给自己增加荣誉的机会。把握住，对你们将来的职业生涯都是有帮助的。好了，你们都好好回去准备吧，我还有点事。” 王有德嘱咐了二人几句将他们送了出来。 告别李圣宇的吴佑安没有立刻回家。 转而去医院超市买了些水果，去了心血管内科的住院部。 老爸手术的事情，自己想去打听一下，顺便谢谢他的主治医师。 虽然人际交往很可怕，但给老爸做手术成功的情分，自己终究不能无视。 第042章 虐狗夫妇 吴佑安查了下老爸的电子病历，在新的世界线中，他早在一星期多前就住院了。 果然和自己担心的一样，老爸心脏的冠状动脉左主干居然已经狭窄70％了。 难怪当时夜班空间的心电图缺血范围那么广。 再加上还有高血脂、高胆固醇。 这些都是自己以前不知道的，这次全都一并查出来了。 出院时口服药开的也很合理，自己已经没什么再需要单独嘱咐老爸的了。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那台介入支架手术居然是心内科的大主任——郑应启，亲自做的。 “啊～～唉……”吴佑安站在电梯里电梯里唉声叹气，社交成本又提高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是比社交更让自己恐惧的，那就是和有情份于自己的陌生人社交。 老郑主任平时哪怕上手术，应该也是指导教学性质的。 这次能亲自披挂上阵，还吃着辐射给老爸做造影、做支架，这可是个大人情。 人情就意味着要有往来，今后可能不断的有交集。 李圣宇给的工作笔记，郑主任亲自给老爸做手术，院里还要给自己开表彰大会。 不断增加的社交活动让吴佑安忍不住想，这到底是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呢？ 假如说这是坏运气，自己恐怕会被其他同事捶死吧。 一路胡思乱想着，电梯已经停在了16楼。 眼前便是心血管内科的住院病房了。 枫叶红医院的住院部也是采取半封闭式，除了医护、物业人员外，病人或者家属出入都需要住院证、陪伴证。 嘀……咔哒。 电子大门打开，吴佑安走了进去。 心内科住院部病区40多张床，护士们正推着治疗车挨个屋输液什么的忙活。 医生们此时正各自查房，观察记录病人的病情变化，一会儿都查完了就要挨个患者审一遍医嘱，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改动的内容。 要说忙，那其实也是很忙的。 但不同于急诊科自带的混乱属性，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种明显的秩序。 忙而有序。 而且住院的病人，全都是心脏病，住院部医生接诊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这点说起来还挺让人羡慕的…… “张大夫，我爸这憋气怎么还不好转呢？” “张大夫，咱那药能不能给换换？” “张大夫……” 一个年轻医生查完房，准备回去开医嘱。 呼啦一下就被一群家属给围上了，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诉求。 刚刚看着还挺潇洒的医生立刻变得狼狈不堪。 “……嗯，好像也不那么令人羡慕了。” 如果把自己代入到这种情景下…… 嘶，光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 “您有什么事吗？”护士站处理完医嘱的姐姐一回头，注意到了手里提着水果的吴佑安，“咱们这边对其他家属是有固定探视时间的，请您到了时间再来好吗？” 她看自己脸生，自己又没穿白大褂，这是把自己当成来探视的家属了。 “哦，我是本院急诊内科的大夫，我叫吴佑安。那个……郑应启郑主任这会儿在吗？” 听到是同事，护士姐姐立刻起身打了个招呼：“哦，您好，郑主任这会儿正好在，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父亲叫张瑞年，之前在咱这……” “哦！那对虐狗夫妇原来是你爸妈呀！” 啊？ 察觉到自己失言的护士姐姐立刻捂住了嘴，不好意思的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平时叫习惯了，不过我没有恶意的。他们俩太恩爱了，人到中年了感情还那么好，当时看的我们都羡慕得不要不要的，才这么叫他们的……” “啊啊，没关系，我懂。” 老爸老妈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挺肉麻的，看似吵吵闹闹，其实处处透着恩爱和默契。 这要是单身狗看了，对心灵造成300％的暴击伤害也不奇怪。 “你去吧，郑主任就在办公室里。” “他们住院时让你们费心了，这些拿去吃吧，一点心意，也不值多少钱。”吴佑安将其中一箱水果放在了护士站里。 “哎呦，不用啦，都是同事，干嘛这么客气！” 护士姐姐要把水果推出来，再抬头吴佑安却已经走了。 “唉……要不怎么人家能受院里表彰呢，多好的小伙子，而且还很帅。” …… 扣扣。 办公室门打开，一位与王有德完全不同，瘦瘦小小，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打开了房门。 “您好，您就是郑主任吗？” 郑主任一挑眉，侧了个身：“来啦，进来坐吧。” 吴佑安将水果放下，也没多说，直接坐下。 “有没有兴趣来心内科呀？” ……嗯？ 这人刚刚说什么？ 哦，大概是说对心内科的东西感不感兴趣的意思吧。 “我一直都还是很喜欢心血管这门学科的，从以前……” “不不不。”郑主任连连摆手，“我是问，你有没有兴趣调过来跟我干啊？” “……” 看着张大嘴难以置信的吴佑安，郑主任又补了一句：“不是我吹，心内科在院里还是不错的，总比你跟着王铁桶容易出头吧？” “呃……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确认了对方的想法后，吴佑安一秒都没犹豫就拒绝了。 脑子里想起的都是刚刚被一帮一伙家属围住的场景。 不过对方显然是误会了，略带遗憾的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也没再说什么，不过心里却对急诊内科的王有德有了新的看法。 手底下的医生能这么对他死心塌地，肯定还是有点东西的。 完全不知道，吴佑安只是单纯的怕每天被家属缠住。 自己就老爸的事情先是表达了感谢，郑主任也客气了几句之后，却有更感兴趣的话题。 “这次医院以你为典型，搞得这个练兵比武，你怎么看？” 我特么怎么知道！ 看来大家对这件事都很重视的样子。 郑主任通过简短的交流，加上以前听到的传闻，对吴佑安有些了解，也不以为意，只是开门见山道：“以我对刘火火的了解，他这只是开场，如果这次的结果满意，可能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你到时好好加油吧，如果你表现的不好，恐怕你们主任就危险了。” 这郑主任倒是和李圣宇想一起去了，也不知王有德当初怎么得罪刘院了？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关系，认真准备更谈不上，以自己的记忆力，复习真的是件没意义的事情。 他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件事，这期间医院没安排自己的夜班，那空间还能进得去不？ …… 第043章 “诸侯讨董” 离开医院的吴佑安并不知道，他又一次成了话题人物。 在他接到王有德电话的同时，其他科室自然也都接到了练兵比武的通知。 顿时医院各科室哀嚎抱怨声一片。 医生这个工作，原本各类考试、考核、学习、开会……这种杂事就很多，本就忙碌的医生护士们只能挤时间，甚至牺牲休息时间去完成。 现在居然又搞出个什么练兵比武，这也就罢了，第一名有奖也算了，不要还不行吗？ 大家应付应付差事，一起摆烂，再挑一个没那么烂的出来…… 这是以往大家对待这种事情的一致态度。 结果这次可好，最后一名居然要扣20％绩效！ 有那暴脾气的直接就忍不住骂起来了：“mlgb的，一天到晚都苦逼成啥样了？一个月拿着几千块钱工资，还要天天担负着人命，年节无休，年假政策更是摆设。这还不算完，居然还要折腾我们？” 只是，抱怨虽多，真敢闹事的却没有。 各科室还是要乖乖安排人准备技术比武。 这么一来，最大的怨气当然是冲着刘院长去的。 可是事情毕竟是吴佑安而起，无辜的他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甚至连带着对急诊内科都迁怒了起来。 一时间，谁是吴佑安，成了医院中最流行的话题。 各科室秣兵历马，大有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架势。 被选出来参与技术比武的人都憋着股劲。 你不是挑事吗？ 不是表彰大会吗？ 那好，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既然已经折腾了，那干脆就来真格的。 你不让我们好过，那到时候就别怪我们欺负新人。 各科室怨声载道之后，化悲愤为力量，全都开始选派科里的最强阵容参赛。 就这么一个院内的练兵比武，老刘同志搞得还挺花哨。 不单分成了内科、外科、护理三大赛区，而且还是以科室为单位的团体赛，比赛分理论知识、技能操作、实战模拟三个部分。 每个部分可以选派不同的科室人员参加，但只能派副高职称以下的年轻大夫。 其他科室的人得到消息全都恶狠狠的组织最强阵容，誓要把急诊内科压在胯……踩在脚下。 这倒是把下科室视察的刘院长高兴坏了，看见各个科室如此重视这次练兵比武，热情那么高涨。 就连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那么充满干劲，刘大院长之心甚慰，暗道自己果然英明神武。 一股天不生我刘胜利，医道万古如长夜的豪情油然而生。 他哪里知道，大家看他时充满“干劲”的眼神，那都是想干翻他…… …… 吴佑安那边则压根没太把这什么比武和表彰当回事，老王也没说那么细致。 他现在正热衷于到处买刮刮乐。 家门口的报刊亭是不打算去了。 太惹眼。 那些过于热情的大爷大妈们，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噩梦。 他今天颇有兴致的将附近商场、报刊亭彩票专卖店等等地方的刮刮乐，每家都买了两张。 主要是怕只在一家买，万一中奖中的多引起别人注意。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 竟然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彩票都中奖了。 大部分都是二十、五十这种小金额。 但偶尔也有一两百。 最后算下来，再减去自己买彩票的成本，居然还净赚了一百多块钱。 他立刻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机记事本上的横财运，改成了“好”。 买彩票中奖，在人的一生中不算什么稀罕事，但是自己这个中奖概率有点高的离谱了。 虽然都是小金额的奖金，可架不住中的概率高啊。 要不是怕引起关注和麻烦，他都想一直买下去了。 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想法。 一直买一直中，靠买彩票获得稳定收入这种奇葩事情，一定会被人察觉到的。 到时候无论是成为大众关注的焦点，还是惹来谁的调查。 都是吴佑安这种社恐人士不愿意看到的。 就下班路上买买，做个有点小幸运的普通市民就够了。 吴佑安忍不住有点感动。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是喝凉水都塞牙的衰人，现在居然敢把幸运这种词用在自己身上了，真是像二世为人一样的感觉。 …… 这两天吴佑安过得都十分惬意，吃吃喝喝，随便逛逛，晚上等羽馨下班再和她聊聊微信什么的。 急诊的白班也不总是能感受生死时刻的，尤其枫叶红医院这种尴尬的定位。 其实要死要活的时候反倒是少数。 这次轮到吴佑安负责诊室，就都是一些小毛病。 患者a：“大夫，我腰疼，扯得一条腿都一窜一窜的疼。” “疼之前做什么了吗？” “呃……昨天晚上，那个……做了点运动。” “去换个骨科号吧，你可能是腰间盘的问题。” “骨科？不能吧……大夫您说我会不会是肾虚？” “你不是只有一侧腰疼吗？也只有一条腿疼。” “……那我有没有可能是只有一边肾虚？” …… 患者b：“大夫我头疼，应该是上火了，你给我开点去火的药就行。” “头晕吗？” “有点晕，就是上火了。” “有没有恶心想吐？” “嗯……也有点，就是上火了。” “来测个血压……你血压都180/110了。” “霍！我血压这么高啊？果然还是上火了，你给我点去火的药吧。” …… 吴佑安觉得对方不需要去火，自己需要想办法去去火才是真的。 有很多根深蒂固的观念，想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比如和一个西医大夫大谈“上火”、“肾虚脾虚”、“气血两亏”这种中医概念…… 如果真懂也行，偏偏他们自己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甚至完全不懂。 还十分固执。 医疗卫生常识的科普还是任重而道远呐。 …… 这两天轮到原本夜班的日子时，吴佑安还特意在晚上六点之前跑到医院去测试了一下。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结果倒是让他有点惊讶，那个夜班空间，居然是跟着自己的排班走的。 同时这又带来了一个新问题。 要是工作丢了…… 自己会不会就再也进不去那个神秘的空间了？ 第044章 一人两场 不过虽说当医生是个高危，而且吃官司概率较高的职业。 但只要谨守工作规范，事实上想丢饭碗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反而是调到其他科室的可能性大一些。 这下吴佑安更不可能去其他科室或医院了，哪怕开出再高的条件也不可能去。 那个诡异空间可是自己逆天改命的唯一手段，肯定死抓着不放手啊！ …… 星期五，距离表彰大会、技术比武正式开始还有一天的时候，王有德才终于利用早上交接班的时间把科里的人招到了一起，开了个小科会。 确定了一下参加技术比武的人员。 理论知识部分的选手自然是选定了吴佑安，这一点大家都没什么异议。 虽然吴佑安是刚来不久的新人，王有德却知道，他是近几年来唯一一个以专业知识满分考进来的奇葩。 而且刘院之所以搞这么大动静，和他有很大关系，肯定是要上阵的。 第二部分技能操作，则是派了李圣宇上阵。 这个选择大家也没什么异议，李圣宇手巧，这已经是全急诊公认的事情了。 即使是急诊外科的医生们，凡是见过李圣宇操作的，也没哪个敢说手上的功夫就一定比他更强。 有争议的是第三场的人选。 实战模拟，内科赛区听说是在院领导中找一个模拟病人出来，参赛的医生们模拟正常的看诊流程，找出病人提前设置好的疾病、并提出进一步化验检查以及治疗方案。 经过院专家组评审打分之后，选出平均分最高者获胜。 最后三场比赛算出总分，按照总分做出最终排名。 “反正院里也没说选手不能是同一个人，要不就还让小吴上吧，我看他不错。” 说话的是每次接吴佑安白班的主治医生，开始的时候他可是小心谨慎的不行。 交接后被迫给前面的菜鸟擦屁股，甚至被前一个医生的迷之操作坑苦了的事情可太多了。 然而几套班下来，吴佑安非但没有坑过他，没让他擦过屁股。 甚至下班之前看的最后几个需要输液的病人，也把后续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根本不需要他再额外操心。 而且他还发现，吴佑安诊治的病人，方案考虑的都十分周全。 从没有他的病人突然恶化，需要这个主治临时处理的情况出现过。 凡是具有潜在风险的病人，基本都被他收住院进一步观察了。 他现在对吴佑安的印象大大改观，可不认为这是刚入门的菜鸟能有的水平。 “哎，老张，这样不妥吧。”说话这人面相实在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 獐头鼠目，简直是对他最贴切的形容。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更多的时候，往往相由心生才是大概率事件。 老张脸色一沉：“干吗？白步杰，你想自己上啊？” 老张和他平时关系就不怎么样。 这位白步杰，在科里的人缘非常的两极分化，合得来的和他称兄道弟恨不得穿一条裤子。 但更多的人和他关系很差。 尤其是在业务上跟他有交集，比如需要接他班，或者交班给他的医生，那更是关系差到不行。 在吴佑安加入急诊内科之前，老张就是接他班的人。 那被他坑的简直欲仙欲死。 曾经还好几次因为处理他留下的烂摊子，被病情突然恶化的病人家属围在墙角里臭骂一顿。 挨打也不是没有过。 白步杰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这种机会还是要多留给年轻人嘛。我只是觉得小吴刚来，业务也还不熟练。优势在于刚走出校门没几年，理论基础扎实，参加理论知识的比赛正合适。至于实战模拟嘛……我看不如就让李医生再战一场比较好。” 说完之后，他还笑着朝李圣宇连连点头，可惜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 李圣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王有德和吴佑安身上，连一根眼睫毛都没有注意到他。 “你怎么知道小吴业务不熟练，你哪只眼看见了？”耿直的老张说话已经带上了点火气。 “哎，老张你怎么这么说话，我觉得老白说的没问题啊？” “咳咳！”眼看医生们就要起争执，王有德轻咳一声，现场立刻又静了下来。 别看他平时没什么架子，轻易也不会为难手下人。 但谁要是想给他找麻烦，想给他平安退休的“伟大目标”增加障碍，那王有德可也是决不手软。 这一点，急诊内科的老人儿都是知道的。 “你们俩自己的意思呢？”王有德转而向吴李二人询问道。 李圣宇不着痕迹的瞄了吴佑安一眼，道：“让佑安上吧。” 这“佑安”两字一出口，老白的脸就真的有点白了。 靠，这俩人啥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在老白的观念中，别人帮自己避免了一场医疗纠纷，并不是什么值得记在心上的事情。 别人帮他擦屁股的时候多了去，他也没对谁另眼相看过。 最关键的是，吴佑安穷啊！ 他留心观察过，对方天天上班穿的衣服都是便宜货，还很旧。 至于关系背景就更不用说了，在枫叶红镇这种地方，真有背景一进医院没两天就被人扒出来了。 这下倒好，那李圣宇不知吃错啥药了，居然和那不在一个世界的新人关系那么好。 一记马屁，算是拍在马腿上了。 他还有事想找李圣宇帮忙呢！ …… 敏锐的吴佑安自然是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但对这些令人讨厌的复杂关系，他一向避之唯恐不及，就算有所察觉也懒得细细思考。 听到李圣宇也推荐自己，再看看老王，眼神同样带着鼓励。 便点点头：“那好，我上。” 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 左右都要开什么表彰大会了，就算少参加一项比赛也不能减少自己会受到的关注。 李圣宇和老王对自己都算不错，就算小小的还个人情好了。 于是急诊内科的参赛选手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个名单当天中午就传遍了医院的其他科室，外科系还好些，就算同样有些迁怒吴佑安，但大家都不是一个赛区，没什么交集。 内科系的科室则马上就像打了鸡血一般。 “一个人比两场？嘿，这是真拿自己当大神了啊。” “说起来，就两封感谢信而已，就要开表彰大会，到时还是别故意得罪他，没准人家上面有人呢。” “有什么人，我听主任说了，这次搞这么大就是刘火火又想烧一把。吴佑安的事，就只是他的借口而已。” “小心无大错嘛。” “知道啦，毕竟都是同事，我又不会当面嘲讽他，到时手底下见真章就完事了。” …… 时间，终于到了周六上午，刘院长精心筹备的优秀职工表彰大会——暨全院练兵比武开幕仪式，正式开始了。 第045章 “比武”开始 “……因此，经院领导班子审议决定，在今天召开全院表彰大会，对吴佑安医生的突出表现予以表彰奖励！同时，也作为我们接下来全院技术大比武的开幕仪式！在此我宣布，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哗—— 台下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与会的医护人员精神大振，脸上纷纷洋溢着昂扬的斗志……在台上刘院长的眼中，全院医护们热情高涨，看得他也是激动不已。 他带领枫叶红医院迈向高峰的未来仿佛近在咫尺！ 然而……事实是刚刚医务科吕科长一顿毫无感情的念白，把大伙已经念的昏昏欲睡了。 现在一听好像要结束了，这才马上来了精神。 原本就难得休息一天，站在这里听这些简直就是折磨。 “……好了好了。”吕科长双手下压，脸上笑意连连。 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讲话稿这么受欢迎……显然他也会错了意。 “那么，接下来有请刘院长为我们讲话！” 随着吕科长的话从扬声器中发出，就像冲击波般，所到之处人们立刻停止了一切动作。 目瞪口呆的看向台上。 刚刚还掌声热烈的大会议室中，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刘院长很满意自己登场造成的效果。 看看，大家一听我要登场讲话，马上“全神贯注”的看着台上。 谁说我老刘不得人心？这人气，这关注度，这不是小母牛坐火箭了么？ “咳咳，首先，谢谢大家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来到这里。” 废话，不来扣钱！ “这次各个科室能够以饱满的热情、昂扬的姿态参与技术比武，院领导班子，以及我都非常欣慰！” 废话，垫底扣钱！ “那么下面，我先简单讲几句……” 众所周知，领导一篇又臭又长的演讲稿，往往就是从这“简单讲几句”开始的。 果不其然，他从五年前自己接手枫叶红医院时的老旧条件开始，一直讲到了现在打算参与晋升三甲医院评审。 说道动情处，忍不住热泪盈眶。 台下的众人也十分动情。 若是能把大家心中的声音播放出来，老刘同志就会发现。 无论是简单直接，又不失语言张力的经典“槽尼玛”。 还是来自外省同事，富有地方语言特色的“甘霖呐”、“我嬲你妈妈别”。 亦或是兼具故事性与趣味性的“我与刘院祖先的二三事”。 大家都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在心中表达了对刘院长一家的亲切问候，与美好祝愿。 …… 两小时后。 “……那好，时间有限，我今天就暂时先讲这些，咱们尽快开始吧。” 在台下众人的耐心消磨殆尽的前一秒，刘院长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讲话。 只能说不愧是当了多年的领导，即使自己毫无所觉，依然下意识的将大家的怒气条拿捏得死死的…… “下面请急诊内科医生——吴佑安上台领奖！大家掌声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 “淦，终于要完事了，我特么刚才都想扔矿泉水瓶子了！” “你还有力气扔瓶子，我都快困死了。” 然而医务科吕科长似乎并不想这么简单就放过众人，在刘院长把装着一万元现金的红包和奖状颁给吴佑安后，他又接过了话筒：“最后，我们请吴医生发表获奖感言！” “我靠，还来？” “他只要敢说超过10分钟，我立刻掀桌走人！老子不伺候了。” 众人一听就怒了，再也忍不住在台下交头接耳的抱怨起来，不过太多声音汇在一起只能听到“嗡嗡”声。 吴佑安接过话筒，暗暗吞了口唾沫，这种场合简直是社恐人士的炼狱。 不过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其实我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表彰的事情，谢谢领导们，谢谢大家。” 一句话说完，朝领导和台下人群微微鞠躬，他立刻拿着奖金奖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下去了。 “……” “……” 完了？ 刚刚接受了吕科长和刘院疯狂折磨的众人，还没等缓过劲来，台上已经没了吴佑安的身影。 这画风差别这么大，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没有大家想象中的小人得志、趾高气扬、不知天高地厚的虚伪发言，甚至特么这连发言都算不上。 其实大家原本都觉得他干的事没什么值得表彰的。 可是现在他自己就这么说出来，不少人反而觉得这小伙子不错，谦虚踏实。 啪，啪啪啪…… 哗——！ 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掌来，不一会儿便带动着现场掌声雷动。 “其实我看这小吴医生挺好的啊，很实在。” “肯定是刘火火想拿人家当借口折腾，人家看上去也挺无奈的。”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小吴医生挺好看的呢。” 众人对吴佑安纷纷改观。 只是他们哪里知道，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完全是因为社恐才说了两句就跑路的。 …… 闹剧般的表彰大会终于要结束了，吴佑安本人也是不堪其苦。 只是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是不习惯呆在人密度这么大的地方。 就刚刚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他无时无刻不想开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难得有这么个在全院面前露脸的机会，你也不说趁机多讲两句。”王有德微笑着调侃道。 耿直的老张摆摆手：“主任你可拉倒吧，我看小吴整的挺好。还多讲两句，再说几分钟他能让人撕巴了……” 回到急诊内科座位中的吴佑安，被大家善意的调侃着。 表彰大会结束，不参加技术比武的人就可以回去了。 但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回去。 来都来了，还被领导讲话折磨了一上午。 眼看正戏就要上场了回去？那自己是为啥来的呢。 今天下午进行的是技术比武第一场，理论知识。 采用传统的笔试形式进行。 但和平时象征性的定期小考不同，这次的笔试搞得很正规。 甚至院领导连手机信号屏蔽装置都搞来了。 三个赛区两间屋子就够用。 枫叶红医院的内科系统一共设有7个科室，把急诊内科和综合icu也算进去，就是9个。 每个科室出一个人，也才9个人而已。 外科系统要比内科人多一些，但也不过十来个人，一间屋子足够了。 像妇科、产科、儿科、皮肤科、口腔……等等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小型科室。 这次是本着自愿参赛的原则，参加内科区或外科区都行，无论最后名次如何，也不会扣钱。 最后只有两个科报了名。 反倒是护理部那边人要多些，单独占了一间屋子。 考卷发下，许多人立刻唉声叹气。 “肃静，注意考场纪律啊。如果有作弊的，当场取消资格，所在科室成绩记最后一名！”吕科长敲敲桌子，颇有点学校监考老师的架势。 大家倒是没想作弊，只是忍不住又把吕科长的亲属问候了一下…… 这题也太…… 内科系考题的第一题。 1.伴有眼外肌麻痹的颅底综合征是： a、vernet综合征 b、collet-sicard综合征 c、villaret综合征 d、眶尖综合征 e、foster-kennedy综合征 甘霖呐！ 许多人苦着脸，先排除了唯一一个能看懂的答案…… 只有神经内科医生暗暗偷笑，选了d。 但看见第二题，他立刻就笑不出来了。 2.参与淋巴细胞活化的分子包括下列全部，除了（） a、cd3 b、cd79b c、cd14 d、lck e、cd28 “淦！免疫学我早忘了，lck……我特么还lpl呢！” 现场只有吴佑安，一脸淡定的奋笔疾书…… 第046章 考得不错 整张考卷一共30道单选、15道多选、10道判断、2道简答、1道论述。 还是整得相当正规的。 让人有种梦回大学校园，突击期末考试的赶脚。 这张试卷不得不说，出得还是有些水平的。 并不都是一开始那种概念题，那种只要知道就能答对的题目，大约只占整张卷子题目的30％，剩下的则大都是所谓的模拟题。 也就是给出一段患者的病情案例描述，下面的问题则是根据这段案例进行的提问。 一定程度上还是能考验医生的临床经验的。 这类题目第一个问题往往就是诊断，而后续的问题则都是建立在正确诊断基础上的。 只要诊断错了，那这个案例的后续几个问题也都别想得分。 枫叶红医院各科选派的“理论型”选手们，此时真是拿出了学生时代考试的劲头。 一个一个或蹙眉苦思，或咬笔冥想…… 当然，也有那自暴自弃的。 本着重在参与，顺便在领导面前混个脸熟的想法，报了内科系考试的皮肤科医生。 此时已经开始摆烂了——他祭出了当年的绝技，在橡皮各个面上写上abcd等字母，选哪个直接扔橡皮决定。 什么，你说多选？ 那当然是全都选上了，一波题肯定总有几道是都选的嘛。 判断题全打叉。 至于简答题和论述题……正经人谁写那玩意？ 皮肤科医生正在充分发挥自己的“答题技巧”。 忽然咯噔一声从前排的一个座位上响起。 有人要交卷了？ 他心中暗喜，那敢情好，就算重在参与，拿个最低分总也有些丢人。 现在有人比自己还能摆烂，看看前面吕科长特意摆上的电子时钟，90分钟的考试时间才刚过了20分钟，这家伙估计连橡皮、铅笔都懒得扔，直接瞎写交卷了吧。 嗯？ 这背影看着有点眼熟啊。 那人拿着卷子走向讲台，台上的吕科长表情僵硬，不停朝着对方努嘴摆头。 示意他回去接着写。 只是对方仍然不为所动的把卷子放在了台上，然后转头就向外走。 脸上云淡风轻，碎刘海短发配着那张帅气温和的脸，让人不由得心生亲近…… 卧槽，那不是刚拿完突出贡献奖的急诊内科吴佑安吗？ 才刚开完表彰大会，考试就摆烂？ 猛人啊！ 今天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其他人见吴佑安这么早交卷，也是一阵窃笑，幸灾乐祸是人类的天性。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便是如此。 …… 讲台上的吕科长心里这个气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在座的各位今天都是见证人……” 咳咳，串戏了。 不过吕科长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丝毫也不比当时的刘华强来的少。 你说上午刚给你颁了突出贡献奖，你现在玩这么一出，这光是丢你吴佑安的人吗？ 这是在打院领导班子的脸啊！ 打得piapia的啊。 你这……嗯？ 吕科长心里正没完没了的诅咒着吴佑安，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善后。 这事儿说到底因自己而起，如果刘火火费那么大劲搞出的练兵比武，最后真变成一场大闹剧，他这医务科长也没好果子吃。 然而正想着，却看到桌上吴佑安交的卷子。 笔迹工整美观，所有的题目都写了答案。 呃……不会是瞎写的吧？ 吕科长有些激动的拿起了卷子，仔细查看起来。 这才20分钟啊。 但是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开会时，人事科长说起过的一件事。 吴佑安事业编考试的时候，专业知识好像拿了满分来着……？ …… 考场外，同样每人拿到了一份试卷的人们也在热烈讨论着这张卷子。 “这考的知识面也太杂了，有些题都算不上临床，这不是基础医学的问题吗？” “你往后看，你以为临床题就好答啊？吕科长这都是从哪找来的题，也太绕了。一个病案我看来看去，给出的信息全是烟雾弹！” “可不是，幸亏没派我去。好歹干了几年大夫了，最后要是连及格线都没考到，可就丢大人了。” 咔嚓。 考场的门忽然开了。 楼道里面正议论纷纷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众人拿着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淡定走出考场的吴佑安。 他出来后还贴心的把门儿给人带上了。 完全没有失魂落魄，或者懊恼的表情。 “哗——” 人们以比刚刚更热闹的声音议论起来，认识吴佑安的急诊科医护更是直接围了上来。 其中那个和吴佑安对班，至今他都不知道人家名字的小护士一脸焦急：“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中途不允许离场的吗？闹肚子啦？” 耿直的老张也上前关心道：“怎么小吴？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白步杰也一脸关心的样子：“不会的题太多了？嗨，我能理解，我看这题也够难的。我上去考也不一定比你强太多，但是就算装装样子，也别这样就出来了呀。” 大部分人瞥了他一眼，虽没说什么，心里却觉得这人干了那么多年还是初级职称，人缘混的那么差果然是有原因的。 面对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吴佑安只是腼腆的笑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急诊内科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完了，这副样子，看来真的是被老白说中了啊。 “咱回科里说吧。”吴佑安说完就低头快步离开了。 急诊内科的人对视一眼，也都跟着走了，样子似乎稍显狼狈。 虽然周围其他科室的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嘲笑的举动，但他们还是觉得别人的视线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 一路来到急诊科会议室，吴佑安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活过来了！ 刚才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身旁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和自己搭话，他汗都下来了！ 众人纷纷落座，王有德和李圣宇也向自己投来询问的眼神。 吴佑安这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考的怎么样吧。 “我觉得考的还行。” 他这是搂着说的，何止还行？ 概念题对吴佑安来说都是送分的，只要学过或者看过，他就绝对不会忘记。 至于临床题，基于强大的记忆力，他有资本使用别人想用也用不了的“穷举法”。 然后只要选出最有可能的诊断就行了，正确率想必也低不到哪去。 只是除了知道点内情的老王和李圣宇，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却忍不住眉角直抽抽。 多可恨。 20分钟就出来了，居然还敢说考得不错？ 第047章 这绝对是造假！ 医务科办公室。 吕科长手里拿着一张卷子，张着嘴表情呆滞。 “哎呦卧槽！”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屁股，手指传来的一阵灼痛终于让他回神了，皱着眉甩甩手，赶紧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枫叶红医院的医生素质，尤其是年轻医生的素质，说实话还是不太乐观。 这份卷子，他结合了三基考试、中级职称考试、还有一小部分比如rb的“医师国家试验”、美国的“美国医学执照考试（usmle）”等外国医生考试的题目。 在医疗领域，一些发达国家单说技术水平的话确实要领先于国内。 但他找的题目只是外国的资格考试内容，这个通不过，那在国外连行医资格都拿不到。 然而枫叶红医院参赛的年轻医师，这份卷子的得分，都徘徊在65-80分这个水平。 甚至有还有3个人不及格。 假如这是全院所有员工的平均水平，那他和刘院睡觉都能笑出声来。 但别忘了，参加考试的这些人可是各科选派的理论基础最扎实的人，这可以说是全院年轻医师中，理论知识的最高水准！ 而不是什么平均水准。 年轻医生是一家医院的基础和未来，要想像刘火火打算的那样和市里老牌医院竞争，占有一席之地，这个水平可太不够看了。 但是，这里面也有惊喜。 他手里拿的这张试卷，正是当时吴佑安的那张。 他刚刚判完卷子。 这家伙又拿了满分！ 他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当初业务副院长，在招聘考试时被支配的恐惧了…… 取下眼镜，他忍不住揉了揉眼角，又仔细看了一遍。 “妈的，绝了。” 医务科里的其他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他们的科长。 吕科长平时是很讲究的一个人，穿衣打扮一丝不苟，言谈举止斯文有度。 今天这是怎么了，咋还骂上街了？ 再也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吕科长直接拿着卷子站起身。 他要去“报喜”了。 扣扣。 “进来。”老刘正拿着手机站在窗边，示意吕科长先坐，“没事，黄主任您接着说。嗯嗯，好，我知道。您放心，只要您能支持我这个打算，我有把握两年，不，一年之内打造一家咱区的招牌医院出来！是是，先不说大话……那好，就这样啊黄主任，改天请您吃饭，再见。” 吕科长看着平时派头挺足的刘院长，打电话稍微有些低姿态的样子有些尴尬，自己不会来的不是时候吧？ 俗话说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 自己可别无意中犯了忌讳才好。 老刘收起手机看看紧张的吕科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跟区里领导聊了一下医院发展的事。” 区领导、黄主任。 吕科长立刻就放松下来了，原来是顶头领导，难怪。 “你有什么事？” “哦，您先看看这张卷子。”吕科长将吴佑安的考卷递给了刘院。 他当然不是故意让领导难堪，刘院虽不是正统临床医生出身，但是自从接任枫叶红医院院长之后，也没少和业务副院长了解医疗业务。 这份题给他，虽然会做的肯定没多少。 但吴佑安的这份满分试卷，后面简答和论述题的不凡之处，他却一定看得出来。 果不其然，刘院眉头一挑：“这小子可以啊，我以为我已经很高看他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惊喜。” 吴佑安这份答案，简答题他答得虽然简洁直接，却并不简单。 让他写急性左心衰合并慢性阻塞性肺炎、再合并新发肺感染的治疗原则，他倒好，原则写完又直接给出了一套行之有效，且符合指南要求的治疗方案。 让他写克罗恩病的鉴别诊断，别人都是光写个名字，什么溃疡性结肠炎之类的。 他还在后面标注出了为什么这些疾病容易和克罗恩病误诊，鉴别要点在哪里…… 最夸张的还是那道论述题。 前面的诊断、鉴别就不说了。 进一步化验检查计划这一问。 简直精准到可怕。 这种题一般都是只计算得分点的，也就是说，你写了10个化验，只要有1项是确实必须的，就给你1项的分，其他的答错了也不扣分。 别人都恨不得把知道的化验检查全写上。 就这样偶尔还有漏的。 吴佑安则精准的令人发指，完全就是标准答案原版，多一个没用的化验都没有。 最后一问诊疗计划上，也是把疾病中后期可能出现的并发症什么的，全都考虑了进去，严防死堵个遍。 连躺时间长了会出现压疮、胃肠蠕动能力下降可能便秘……这些小问题都他娘的写进去了。 难怪这卷子的空间被他写的满满当当的。 要不是他都写得很简洁，就这一页纸还未必够用！ “时间这么紧张，他居然还真写完了这么多。这孩子不错，回头不然安排他到其他科室吧？跟着王铁桶那种人可惜了啊。”刘院长满意的面含微笑道。 “院长，您说的，有两个问题。” “哦？说来听听。”刘火火虽然是风风火火的急脾气，却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 “首先是，时间对吴佑安来说不算紧张，他20分钟就交卷了。” “……”刘院长扭头看向吕科长，确定他没有开玩笑，嘴不自觉的微微张开。 爽！ 吕科长嘴角偷偷微扬，又连忙控制住了，他特意跑来，就是想看看老刘的这副表情。 可不能只有自己失态。 “那第二个问题呢？”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刘院比吕科长恢复得快多了。 吕科长有点意犹未尽，没想到刘院抗性还挺高的，连忙道：“我当时和心内科的郑主任提过，急诊内科有个小孩挺有潜力的，他也动心了。” 刘院对郑应启还是挺放心的，当初也是他支持自己的政策，把支架、放置起搏器、iabp（主动脉内球囊反搏）等技术引入当时一穷二白的枫叶红医院的。 “那吴佑安同意去心内科了。” “没有，老郑说他直接就给拒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刘院：“……” …… 下午5点，医务科的科员们在下班时间，将第一场理论知识考核的成绩排名，分纸质版和电子版公布了出来。 纸质版直接贴在了行政楼下面的公告板上，电子版发到了所有员工的oa邮箱。 “卧槽，黑幕！” “没这么玩的，这造假造的也太明显了，你哪怕给他改个99分也行啊？” “抗议抗议！玩不起就别玩，给他改成绩算什么？” 当天不值班的医护人员立刻就炸锅了，随后院里就传遍了。 院领导为保住面子，或者不正当利益关系，给急诊内科新人吴佑安改成了满分试卷！ 这一谣言传的甚嚣尘上，就差说吴佑安是刘火火失散多年的亲爸爸了…… 除了当事人、院领导和急诊内科的几个人，就没一个人相信这是吴佑安的真实成绩。 第048章 德芙的消失 谣言很快就被平息了。 因为被质疑公正性而愤怒的刘院，在听说自己多了个姓吴的爸爸之后更加暴跳如雷。 直接责令行政科室马上处理这件事。 吕科长看到刘院的大黑脸，也不想着下班了，薅着自己的头发想怎么平息事态。 像一般的事情一样，简单解释下，等着它自行退热是不可能的。 明天还有两场比武，这种谣言会直接让大家质疑比赛的公平性和权威性，不可能置之不理。 不但要理，更要快。 但是直接简单粗暴的不让大家说话，或者找个起哄最欢的倒霉蛋杀鸡儆猴，这样做也只能起到反效果。 之所以老刘那么急着平息谣言，是因为这场大活动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调动大家积极性。 那就必须让大家知道，突出贡献奖也好、全院技术比武也罢，绝对都是公平公正的。 强硬的堵员工嘴只会适得其反…… 愁啊，吕科长愁的都快把自己的脑袋薅成王有德第二了。 “哎！对了！”就在他的脑袋也快放出佛光的前一秒，他终于想到了，“考场不是有监控么！” 吕科长立刻联系了保卫科调录像，又让网信科看看能不能把录像加工一下，能看清吴佑安写的啥。 万幸，监控的角度不错，经过网信科加工的视频，还是能看清吴佑安卷子上的笔迹的。 随后吕科长将这份视频连同吴佑安亲笔答卷的照片，一同通过oa系统发到了每个员工的邮箱。 做完这些事情，已经快九点了。 他才终于怀着忐忑的心情，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 还好，吕科长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到第二天，旧的谣言果然平息了，然而新的谣言又出现了。 这个谣言煞有介事的说院领导早就泄题给了吴佑安，所以他才能拿满分。 曾经解决过多起人事纠纷的人事科长，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一般来说，针对一个人的谣言被攻破之后，并不会马上再出现新的谣言。 如果出现了，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有人在针对吴佑安。 只是这种事情想找到第一个散布谣言的人太难了，他们又不是警察、侦探。 好在大众虽然有时是盲从的，可群众的眼光也经常是雪亮的。 第二条谣言并没有多大市场，信的人不多。 还是因为大家看到了吴佑安写的那份答卷。 如果真是泄题为了拿满分，那吴佑安根本没必要写那些备注、说明，甚至那么多并发症处理方案等等。 就按照标准答案写呗。 如果院领导不把吴佑安的卷子放出来，又有谁会知道他写了什么呢？ 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当初考试还没做过假？大考没做过，小考总做过吧。 有人会傻乎乎的写个满分出来吗？ 所以哪怕有新版出炉，谣言还是很快平息了。 …… 第二天来上班的吴佑安，明显感觉自己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吴医生，来啦～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变态的题都能满分的，有空教教我啊！”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经外科医生，田大娘的主治大夫笑道。 “小吴，真有你的啊，一般人连三基考试都拿不了满分。” “昨天表彰大会你也太谦虚了，搞得我们这些从没收到过感谢信的人很不好意思啊，哈哈……” 认识的，不认识的，平均每三个人就有两个要和自己搭话。 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偏偏今天有李圣宇的比赛，于情于理自己也不能缺席。 而且由于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今天院领导干脆把比武地点改在了大阶梯会议室，方便其他不值班的人观摩。 免得到时候对结果有争议又来质疑比赛不透明。 吴佑安今天不用上场比赛，低着头快步找到急诊内科的人，寻了个空位坐下，摆脱了众人的视线和搭话后他这才放松下来。 再仔细一看，他一屁股就坐在了王有德旁边。 不过一来老王没什么架子，二来吴佑安也不是个重视领导想法的主儿，倒是没觉得不自在。 但今天老王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啊。 “有人故意传你谣，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吴佑安下班后基本不看医院oa。 瞧瞧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老王明智的决定终止这个话题，就当自己没问过。 …… 时间到了八点，第二场技能操作的比武也要开始了。 这一场比赛为了公平起见，让参赛选手选一个人出来，代表众人抽签。 抽签结果也将是今天的题目内容。 众人选出的代表——皮肤科医生在纸盒子里拨来拨去，直到吕科长忍不住出声提示，这哥们儿才拿着一张签结束了抽签。 然而他看着手里的题目，眼泪都快下来了。 颈内静脉穿刺，并放置软管。 …… “mmp的，我一个皮肤科医师，当初到底是哪个兔崽子让自己来报名……” 心里骂得正欢的他暮然想起，兔崽子好像就是他自己……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听题目，icu的医生便笑了起来。 除了急诊、手术室之外，他们便是做这个操作最频繁的科室了。 他十分有信心能拿第二名！ 对，就是第二名。 枫叶红医院和李圣宇打过交道，见过他做操作的内科医生中，真没谁有自信能拿第一。 等选手们在实训模拟假人面前站定，吕科长抬起了手：“开始！”。 众人立刻开始了操作。 这一场众人的状态要比理论知识好很多，台上的吕长看的也是连连点头。 基本操作也就那些，放到哪也不至于玩出花来。 这要是都不会，直接卷铺盖回家好了，也别纠结了。 当然那位笨手笨脚的皮肤科医生不算，皮肤科是真的用不上这个操作，忘记了也情有可原。 不如说他们科有人报名已经很给面子了。 至于阶梯会议室正在当观众的人们，从他们的角度看向台上，这些人的表现一目了然。 就比如已经找到静脉位置，扎出了假人中特意灌的粉色“血液”，正在进导丝的李圣宇。 而别人有些甚至才刚完成消毒、铺巾、打麻药的环节。 看李圣宇做操作，甚至觉得有点享受。 “厉害。”吴佑安忍不住道，“全市的德芙今天都消失了。” 王有德纳闷的看过来：“啥意思？” “他太丝滑了。” 第049章 保守派 偷了全市德芙的李圣宇理所当然拿到了最高分。 整个操作流程，速度与细节并重。 任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今天是值得吕科长高兴的一天，谣言顺利平息，刘院没有发怒。 现在技能操作，大家的表现也比第一天的理论知识强不少。 不说和市里大医院水平相当，但也差距不大。 而李圣宇，他敢打赌，就算放到市里年轻精英医生中，这操作水平和他们也有的一拼。 “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么强。”等李圣宇结束回来，吴佑安真心的说道，对他来说从来不知道恭维是什么。 强就说强，菜就说菜。 “谢谢，还是你昨天比较变态。”李圣宇的扑克脸上似乎微含笑意。 “？你们村儿都这么夸人的么？” 白步杰此时眯着那双实在说不上讨人喜欢的小眼睛，也凑了过来：“诶～圣宇你也太谦虚了。就你这一手，就算去参加全市比武也是首屈一指啊。年轻医师里面要说能让我老白挑大拇指的，也就只有你了。” 好像觉得说的还不够，他最后手往李圣宇肩膀一伸，补充道：“呆在急诊内科屈才了啊，哈哈。” 众人都是略带嫌弃的看着犹不自知的老白，王有德脸色也不太好，这家伙几句话打击面太广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巴结李圣宇，但是你舔就自己好好舔，有必要踩其他人吗？ 结果没想到他卖这么大力气，李圣宇却不买账，只见他连忙往吴佑安这边走过来，边走边道：“你下一场的实战模拟，提前了解过流程没有？我给你讲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抓瞎。” 不但把老白刚刚说的那么多话全部无视了，还很明显的躲开了他的勾肩搭背。 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留。 活该！ 大部分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看老白吃瘪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乐事。 说来也怪，这家伙平时人品虽然不咋地。 但最近的表现确实有点不正常，放在以前，这么没品没面儿的事情，他就算做也会放到私下里。 不知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最近他不遗余力的想要和李圣宇套近乎，简直没有任何底线，连场合也不顾了。 …… 李圣宇倒也不是只为了躲老白，还真的和自己说了一下他打听来的第三场流程。 这一场是由院领导模拟病人，按照提前设计好的症状、体征配合医生们的问诊查体。 问诊与查体当然是一对一进行的。 每位医生被限制了10分钟的时限，而且答题区和等候区是分开的，避免互相透露信息。 最后看谁的诊断与诊疗方案最全面、最好。 内科与外科分开考试，分别是两位不同的领导模拟病人。 护理部那边则没有第三场，只进行两场考试。 因此这场比赛，观众就更多了，没有考试的护士们也都跑了过来。 但大多数都跑来了内科考场这边，相比这边的一座难求，外科那边的房间就要冷清不少。 原因当然还是吴佑安。 有人还是不相信他的水平，要来亲眼看一看。 有的是单纯对这个规培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声名鹊起的年轻医生好奇。 还有的单身护士小姐姐……已经成了吴佑安的粉丝，比如和他对班的那位。 …… 内科系统的第三场全院比武，就在这种高度关注下开始了。 来模拟病人的是主抓后勤的齐副院长。 原本兴致颇高的刘火火是打算亲自来的，但出了谣言的事情之后，他便临时换将了。 免得他来模拟病人，又有人说他故意给吴佑安提示放水什么的。 而这位齐副院长，就不会有此担心了。 因为他和刘火火八字不合。 二人当然没什么私怨，齐副院长也不是宫斗剧中憋着上位的妃子，并没有想搞掉刘火火。 他们二人是单纯在医院发展的问题上有分歧。 刘火火是激进派，宁可借钱欠债，也要大干一番的典型思路。 而齐副院则保守很多，他主张减少开支，以医院的结余先提高本院医护人员的待遇，增加医院福利对人才的吸引力，慢慢发展。 二人因为理念不合，平时开会的时候没少脸红脖子粗的吵架。 这是全院都知道的事情，他来当病人，自然没人认为他会听刘院的授意对吴佑安放水。 包括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他对刘火火搞得这场活动，也持反对态度。 他是从一线医生干上来的，他知道医护们平时最讨厌什么，不认为这样的活动真的能提振士气，甚至提高水平。 连带着他对吴佑安也没什么好感。 当然，还不至于在比武中国故意刁难，可他觉得吴佑安是刘火火故意竖起来的典型。 就算不像谣言说的那样暗中做假，但两封感谢信就搞这么大场面也太过了。 正想着怎么收集记录这次活动大家的反应，和后续工作状态，来向刘火火证明他那一套是行不通的。 第一位医生已经走进了考场。 他有印象，这是心内科郑主任手下的一个年轻人，第一次参加主治医师职称考试的时候，差一门没过。 那一年参加考试的人里就他自己没过，还一度成为了反面典型。 但他知耻而后勇，不但在同年的二次考试中成功通过，后来还成了他们科室第一个能做心脏支架的年轻医生。 比起那些所谓的天才，齐副院更喜欢这种脚踏实地的努力达人。 “齐院。”他礼貌的点头打了个招呼。 “嗯，不用紧张，就拿我当普通病人。开始吧。”齐副院和蔼的微笑道。 这不能算放水，却能看出他对这位年轻人的喜爱。 “您怎么不舒服？” 齐院：“哦，最近总觉得憋气，有点喘。” “多久了？” “断断续续半个月了吧，最近2天明显加重了。” “有痰吗？” “有一些白痰，不多。” “躺着或坐着，活动和不动您觉得有区别吗？” “坐着舒服一些，躺着更难受。不敢活动，活动之后喘的厉害。” “以前还有什么慢性病吗？” “一到冬天就爱喘，还有高血压。” …… 之后他又询问了一些其他诸如过敏史、家族史之类的信息。 时间有限，那位心内科的医生采集病史基本到此结束了。 留了五分钟查体。 查体如果查到了阳性体征的部位，则由齐院主动报出来。 比如他听到肺，齐院就说：“广泛湿罗音、喘鸣。” 查到下肢，便说：“双下肢凹陷性水肿。” …… 10分钟，这位医生鞠了一躬，面色轻松的走了出去。 齐院却不是很满意。 他已经知道对方要按照左心衰竭急性加重的思路来治了。 毕竟是心内科医生，对心脏病比较敏锐。 然而……还不够全面。 正想着，第二名医生走了进来，明明相貌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气质上却让人觉得有些难以亲近，显得有些矛盾。 齐院眉头一挑，来人却正是那急诊内科的吴佑安。 第050章 这该怎么打分呢？ “您好。” 吴佑安没喊对方的称呼，是因为他不知道面前这人的名字。 过去在医院里见过，知道是个大领导，却没打听过对方叫啥。 他从考上枫叶红医院，就从来没关心过院领导都有谁，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这种事情。 在一般人看来，这真的是发自内心不想晋升了。 不说运作点什么，就算也不拍马屁，那至少走路、坐电梯时遇到了，你总要能认得出来，最好再陪领导聊几句吧？ 这不过分吧？ 然而吴佑安脑子里根本没这根弦，父母对他最大的期望就是一生平安，工作不顺心可以不做，钱不好挣可以不挣，人没事就行。 并没有人教他那些在职场中摸爬滚打的经验技巧，林羽馨偶尔说说，也是半开玩笑的居多。 本质上她和吴佑安父母的立场是差不多的，人没事就好。 …… “嗯，开始吧。”齐院微微皱眉，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刁难他，不过态度上就和刚刚天差地别了。 吴佑安一言不发的走近过来，凑近盯着齐院的脸看，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看的齐院浑身不自在，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你是要先查体吗？不问诊？” “嗯。”他只点头应了一声，便伸手去扒齐院的眼皮。 齐院很想一巴掌打掉他的手，问诊都没问呢，你查个屁啊？ 疾病都是设置好的，只有通过问诊先有个大致思路，才知道自己该查什么、怎么查。 哪有一上来先查体的？ 就算查体，自己提前设置的疾病是急性左心衰合并咳嗽变异性哮喘、慢阻肺。 他扒自己下眼皮是搞什么飞机？ 就算普通看病也都是先从问诊开始，这人怎么回事？ 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里面有猫腻？ 不过齐院还是忍住了打手的冲动，耐着性子任由吴佑安扒开了自己的下眼睑。 心里却对这年轻人的水平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吴佑安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诊病之中。 甚至无视了现在正进行第三场的技术比武。 他视野下方出现的词条，一个齐院提前设置好的疾病都没有。 反而全都是胆囊炎、胆结石伴胆道梗阻、胆囊癌、胰头癌、肝硬化……等等这类的肝胆疾病。 他虽然并不知道齐副院的名字，甚至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却知道他以前的面色不是这样的。 用羽馨和自己聊口红时的话说，“色号”不同。 哪怕只有一面之缘，再遇到的时候他也能清晰的想起对方当时的样子。 面色和肤色当然也不例外。 去扒齐院的眼睑自然也是为了验证自己的发现，果不其然，他确实是有一些轻微黄疸的。 只是他本人肤色原本就偏黄，所以不太明显而已。 一边查体，吴佑安一边问道：“最近您有觉得肚子胀疼，食欲差什么的吗？” 齐院受不了了，这都哪跟哪啊？ 嘴一张就要说没有。 吴佑安又补充道：“可能时不时还有些皮肤瘙痒？” 齐院愣了一下，刚要脱口而出的驳斥，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最近确实有这种情况，还去皮肤专科医院看过。 只是查了一圈没查出大问题，就按普通的瘙痒症给了一些对症的药，让再观察观察看看。 他用了之后也不怎么管事。 但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疼说不上，不过偶尔确实会肚子胀，我以前也这样，就没怎么理会。皮肤痒前段时间我去专科医院查过，很多皮肤检查都做了，还查了过敏相关的项目，都没什么大事。” 好奇的齐院如实说道。 随着问诊，吴佑安视野下方的肝胆胰腺等疾病词条颜色变得更深了。 至于单纯的皮肤病或者齐院说的过敏之类，则已经被划进了初步排除区。 将左手手掌贴上齐院左肋下缘，大拇指向下搭在肚子上。 “吐气，把气都吐干净，然后再深吸气。” 吴佑安认真的表情，让齐院忍不住按他说的照做。 对方随着吐气肚子逐渐瘪下去，自己的拇指也跟随着向下。 而等他开始深吸气后，吴佑安拇指立刻用力抠向肋缘下方胆囊的大致方向。 “嗯！”齐院闷哼一声。 “怎么？很疼？” 他把吸进的气呼出，皱眉摇摇头：“倒也没有莫非氏综合征那么疼，不过确实有些不舒服。” 自己有些惊讶的看看面前的中年人，齐院见状一笑道：“看来你不是不礼貌，是真的不认识我啊。” 看穿这点，他心情反而好了起来：“我好歹也是从临床干上来的，还能不知道莫非氏综合征？” 吴佑安恍然点头，那挺好，自己倒是省了不少口舌。 之后他又全面的查了齐院的腹部，没有腹水，右上腹以及剑突下轻度按压不适，但并没有到十分疼痛的程度。 “您平时喝酒吗？以前得过肝炎吗？”吴佑安开始补上问诊的内容。 “没有。”齐院摇摇头，“我身体一直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平时还会按时锻炼。” 齐院被吴佑安的“看病专注模式”带的，完全忘了现在是在进行技术比武的最后一场，更不要说自己提前设定好的疾病特点与编出来的病史了。 现在他和吴佑安说的都是平时的真实情况。 自己点点头，又问道：“有厌食油腻的情况吗？” 齐院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儿道：“我以前也讨厌吃油大的东西，倒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 想问的、想查体的部分全部搞定，吴佑安这才看了看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十分钟。 “那我先出去了。” “哎，这还没看完，你怎么说走就走了。”齐院忽然一脸费解的叫住了他。 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看着齐院老实的道：“不是说问诊+查体一共只有十分钟时间吗？延长时间不太好吧？” 他惊讶看过来的眼神里，还有些迷茫。 “对啊，我是在给第三场考试担任模特啊，我怎么自己还看起病来了？”齐院表情尴尬中还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他带跑偏的？ 最关键的是，这回头一会儿该怎么打分啊！ 第051章 对答案？对了个寂寞 就在吴佑安离开诊查区后，屋子里的观众们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观众并不知道第二次齐院不是假装的，两个医生的答案居然差别那么大，可以说是完全不挨边了。 但吴佑安问的时候，齐院也给出了一些阳性的体征和症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吴佑安对此全然不知，进入答题区就坐，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答题纸，题目本身并不复杂，和之前笔试的论述题目差不多。 1.患者目前考虑的诊断（请依主次及可能性由大到小排序）： 2.诊断依据。 3.请安排进一步的化验检查，以帮助明确诊断： 4.假设你认为可能性最大的诊断成立，请给出后续治疗方案： 吴佑安略作思考，将刚刚问诊与查体获得的信息在脑海中捋了一遍，随后便开始写了起来。 胆囊结石伴胆道全或不全梗阻、慢性胆囊炎、胰头癌早期、黄疸型肝炎…… 写完诊断之后，他又在诊断依据一题将自己最初发现的轻微黄疸，以及由此做出的推断，还有后续有针对性的问诊及查体帮助进一步缩小范围的思路做了一个简单总结。 化验检查：血常规，肝功能，上中腹部ct、肝胆胰脾彩超。 尽管可疑的诊断中不能排除“胰头癌”这种恶性肿瘤，自己却没有在化验中安排血肿瘤标记物的化验。 这是有意如此安排的，以现近医疗科技的水平，在血液中发现的肿瘤标记物只能提供一个早期预警。 说白了，就是给患者、医生提个醒。 其中有阳性指标，意思就是：你要小心恶性肿瘤啦～ 也就是这点作用罢了。 再有就是给某些无法收集标本做病理的病人，提供一个侧面印证，仅供参考的指标。 肿瘤标记物的灵敏性和准确性都很一言难尽，阳性了未必就是癌症，阴性了也未必就没有癌症。 医生还是要靠影像学以及病理学来做出判断。 或许随着医疗科技发展，还会发现更多有价值的肿瘤标记物也说不定，但就目前而言，这是一个颇为鸡肋的化验。 对吴佑安来说，这种模棱两可的化验实在价值有限，钱花了，病确定不了。 至于最后一步的治疗方案就更简单了。 按照吴佑安的判断，胆结石伴梗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而这个最主要还是靠手术治疗。 这也就简写了，总不能让他一个内科医生把手术的术式也写出来……他也没了解过那些。 写完交卷时，正好碰上前面那个心内科的医生也同时交卷。 心内医生开始还有些惊讶，毕竟二人出来的时间不一样，这人能和自己一起交卷，那是写的有多快？ 再一看是吴佑安。 哦，那没事了。 90分钟考试20分钟交卷还拿满分的猛人，甚至还超额答题，应该是比满分还高。 比不了比不了。 二人交过卷子之后一边往外走，心内医生边笑问道：“吴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啊。” ？ 这话听着咋那么别扭呢。 他继续搭话道：“这最后一场，我虽然看出左心衰竭来了，但是答完了之后我总感觉自己漏了点什么。当时太紧张，问的少了，吴医生你肯定没问题吧？除了左心衰还有什么呀？” 黑人问号.jpg 吴佑安：“什么左心衰竭？我没看出左心衰竭啊。” 这下轮到心内科医生懵逼了：“不可能啊？齐院不是说他喘吗？而且我后面查体……” 听对方说了一通之后，吴佑安更加懵逼了。 剧本不一样啊。 “难道是齐院准备了好几种病？随机选？”心内科医生想了想，又摇摇头自己否了，“不应该啊，疾病不一样的话，怎么判断咱们谁好谁差呢？诊断难易度不一样的啊。” 自己挠了挠头：“那个……我没觉得这病是他假装的啊。这位领导……呃，齐院？确实挺认真的，自己真的带着病就来了。大概是为了更真实吧。” 心内医生：“……” 两个人越说越南辕北辙，最后干脆结束了这次没意义的“考后对答案”。 打开门之前，吴佑安先深呼吸，做了一下心理建设。 不过想想应该没事，这次因为是陆续考的，所以哪怕自己稍微快一点，也不会像之前笔试的时候那么显眼。 再说后面还有很多人没考呢，应该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 咔嚓。 吴佑安打开门，外面聚集的人群比上次还多！ 之前挤在内科诊查区围观的护士出来了大半。 自己刚一露头，原本正在热烈聊着什么的人群骤然一静，眼神齐刷刷的转向这边。 砰！ 吴佑安又把门关上了。 落后几步的心内医生有点纳闷：“嗯？吴大夫你怎么又退回来了，忘拿东西了吗？” “我可能打开方式有问题，换你来。” “？” 心内医生有些疑惑，还是上前拧开了门：“什么打开方……” 叽叽喳喳……太多搭话的声音，大部分还都是女声，仿佛让他一瞬间掉进了女儿国里。 一下子看花了眼，但是乱糟糟的根本听不清众人到底说了什么。 他迷茫的看着周围的莺莺燕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是春天要到了吗？可我已经结婚了啊……” “嗯？好像不是吴佑安啊。” “这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心内科的那个……名字具体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那个谁！” “哎呀无所谓啦，吴佑安呢？” 汹涌的人流一瞬间淹没了可怜的已婚男士，你拨一把，我推一下，把他推到了人群后面。 头发乱了，白大褂也皱了的他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冲到了人群之外…… “吴佑安在前门那边！”此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人群立刻呼啸着朝那边去了。 人都是喜欢起哄，喜欢热闹，喜欢随大流的生物。 对吴佑安好奇是真的，可真要说他在她们每个人心中有多高的热度、多重要，那也未必。 但气氛烘到位了，也就产生了这种仿佛粉丝追星一样的效果。 另一边，王有德为首的几人抱着胳膊含笑看热闹。 显然刚才那一嗓子，肯定是急诊科的人喊的。 趁大家涌去前门，他们立刻带着吴佑安溜了。 “可以啊小吴，没回来多长时间，都成大明星了。”老王笑着调侃。 耿直老张也略带东北口音道：“拿了一万奖金，昨天笔试还狠狠露了一把脸。咋的，不请大伙整几盅去啊？” 其实他也就是开开玩笑，一说一乐就得了，倒没想真让吴佑安请客。 不过他遇到个实诚人。 感觉他说的也有道理，吴佑安不好意思道：“那下周主任挑一天我请客吧，今天还真不行，提前和人约好了。” “敞亮！”老张对吴佑安好感大增，一拍他肩膀笑道，“今天和谁约好了？不会是个漂亮妹子吧，啊？” “哈哈哈……”大家善意的笑了起来。 这几年急诊内科不受别的科和领导待见，要说大伙儿心里一点怨念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这次参赛的二人表现都很好，不出意外甚至没准能拿个综合第一，大家心情都很好。 最后一场的结果已经不用问了，吴佑安之前的表现有目共睹，大伙儿对他有信心。 只是笑着笑着，发现吴佑安却只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跟着笑，却不反驳。 “哈……哈哈……呃，还真是漂亮妹子？”老张有些惊讶的道。 除了李圣宇，别人都是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样子。 吴佑安这么内向，平时又不太注重穿衣打扮，更是一次没透露过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 虽然颜值不低，但大家还是以为他单身呢。 居然约了漂亮妹子？！ 几个单身狗，几只单身喵的表情立刻就不对了。 第052章 用双手成就你的梦想 枫叶红医院，行政楼会议室。 成功辟谣之后，刘院心情不错，此时正面带微笑组织行政科室的领导，还有几位副院长开个碰头会，总结一下这次活动的情况。 虽然年轻医生的理论知识基础还有待提高，和市里三甲医院的年轻医生比，有一定差距。 但第二场操作的平均水准还是颇为令人满意的。 这个结果已经比刘院长预期的要强不少了。 当了这么多年院长，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医生们什么水平。 吕科长先把前两场技术比武的情况做了汇报，当然绕不开其中最亮眼的吴佑安。 当然，这些医院最高领导思考的事情，和科主任又不一样。 各科主任经过这件事也注意到了吴佑安，但更多的是惜才爱才。 加上王有德一向求稳，不受医院高层待见，所以考虑的是能不能把他调到自己科里。 提升科室实力的同时，也别埋没人才，算是双赢。 而在这些院长副院长眼里，比起对吴佑安个人的欣赏，他们考虑更多的是这个人能对医院的发展起到什么作用。 刘火火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树典型，用对吴佑安的嘉奖调动起大家的工作积极性。 并把这种嘉奖常态化、制度化，提高医院对外部人才的吸引力。 同时定期开展技术比武，奖优罚劣，增加各科室的荣誉感和危机感，促使本院职工提高业务水平。 内外兼修，提升医院的核心竞争力。 当然这两种措施都只是个引子。 如果势头不错的话，刘火火自然还有其他打算。 而眼下，这第一把小火苗，显然是烧起来了。 “外科和护理部咱们就说到这里，接下来我想请齐院给大家汇报一下内科系统第三……嗯？齐院怎么还没来？”刘院疑惑的看看到场的人，发现都讨论半天了，齐副院长还没到。 吕科长连忙汇报：“哦，齐院说他去做个检查，应该快了……” 正说着，会议室大门响了。 齐副院手里拿着一张彩超报告走了进来。 “各位不好意思，我刚刚去做了个检查。” 刘院立刻问道：“怎么了齐院，身体没事吧？” 虽然理念不合，方针相悖。 但他们二人又没有私怨，都是为了医院发展，关系虽说不上好，也不至于盼着对方去死。 齐院闻言连忙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去做了个肝胆胰脾彩超……”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他干脆将彩超递给了刘院长。 “我先说说第三场比武的大致情况吧。”旁边院办秘书拉开椅子，齐院在会议桌前坐下，开始说起实战模拟的考核情况。 第三场主要考察医生们在短时间内的一个临床诊疗思路，以及诊查的细致程度。 大部分医生的诊断都是正确的，不过大都不够全面。 尤其呼吸科和心内科的医生，只答出了自己科室的疾病。 其他与心肺疾病无关的科室，反而诊断方面要更全面一些，但是也有他们问题。 那就是后续的检查化验、诊治方案都显得太过粗糙了。 甚至存在错漏。 “总得来说，咱们医院的年轻医生，知识储备基本只局限在了自己科室的疾病上。其他科室的病，学过的东西基本都还给老师了。”齐院总结道。 “不错，但这样并不利于咱们医院的发展。”刘院接过话题，“要求每个年轻医生都一专多能，显然也不现实。但每个科至少也要有一个这样的人才吧？ “不了解其他科室的疾病，就是最大的误诊隐患！对外办的人来了吧，你说说，上个季度我们医院接到的投诉情况。” “好的刘院。上季度咱们医院共接到投诉27条，其中有7条是误诊，内科系统占3条。这三条中，心内科将焦虑症误诊为冠心病，给患者做了造影。 皮肤科将肋间神经痛误诊为带状疱疹。神经内科将低钠血症误诊为原发肌无力。” 刘院食指点着桌子：“你们听听，这些误诊，如果对其他科室的疾病能有个了解。哪怕知道的不是那么深入，也能避免很多吧？” 随后众人又针对这个情况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刘院长总结之后忽然想起了齐副院的彩超报告。 “齐院，你让我们传着看得这份彩超报告是……？”刘院有些纳闷，“另外，你好像没提到吴佑安，他最后一场表现的怎么样？” 齐副院表情再度古怪了起来：“这两件事，我是要一起说的。” 沉默了一会儿，齐副院甩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如果按照考试的规则，这第三场，我是应该给他零分的……” “啊？” 不光刘院傻了，这一屋子听过吕科长前面介绍的人都傻了。 那个吴佑安，笔试不是写的非常好吗？ 成绩用吕科长的话说，都超过满分能衡量的了。 怎么到了实战模拟这里直接变成零分了？ 难道是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此时领导们看刘火火的眼神都带着点古怪，他们也知道昨天传的谣言，此时都不禁心中有些怀疑。 刘院不是真的暗中…… 老刘被他们看得心里窝火，语气冲了起来：“老齐，到底什么情况你就直说！” 齐副院也明白了众人所想，苦笑着摆摆手：“都误会了，怪我，我话还没说完呢。按考试规则他确实是零分，他的答案和正确答案一个字都不挨边。 但是从一个医生……不，从一个病人的角度，有多少分我就想给他打多少分。” 这话又把其他人说的云里雾里的，齐副院什么都好，就是说话爱卖关子。 “他没问我们提前设置好的模拟疾病。”齐副院说着将传回自己手中的彩超举了起来，指着最后的结论，“他把我身体真正患的病给查出来了！这是我比武结束之后去做的彩超，和他写的答案一模一样。” 彩超报告的结论是：泥沙样胆囊结石伴胆汁淤积…… 众人一时傻了眼。 让他做做沙盘推演，这小子直接带兵把敌城给攻下来了？ 刘院长也是一愣，不过随即喜上眉梢。 他又得到了可以做文章的灵感，这吴佑安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啊！ …… 福星吴佑安同志此时正要离开医院，大门口已经有个人在等他了。 黑发飘飘，笑魇如花。 第053章 林羽馨的小小“超能力” “那是模特吗？在等人？” “啧啧啧，好家伙，这大长腿，这大……哎呦哎呦，媳妇轻点！” “可惜看上去好难接近啊，我连搭话的勇气都没有，她如果瞪我一眼，估计我掉头就跑了……” “你懂什么！就是这样才好，最好再能骂我几句，不，请务必踩我！” …… 静静站在枫叶红医院门口的林羽馨，脸上并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冰冷的表情。 然而独特的气质吸引着周遭人视线的同时，又打消了个别人上来搭个话的想法。 对周围人的注目礼，还有时不时小声的窃窃私语，林羽馨已经习惯了。 大多数时候，人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路遇美女，真的会上去搭话的人很少。 至少在大多数公共场合是这样。 更不要说上前油嘴滑舌的调戏一番，又不是生活在古代乱世，哪有那么多见色起意的纨绔子弟。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远远出现在林羽馨视线中，正和几个男男女女走出急诊楼，大概是他的同事们吧。 她不像吴佑安一般过目不忘，也没有强到几乎像幻觉一般的空间想象力。 但她也有一个小小的“超能力”，那就是只要吴佑安出现在视线中，无论周围有多少人，她都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淡然中透着清冷的脸，立刻发生了奇迹般地变化，似乎就连整体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 深邃的双眼聚焦在远处一点上，眉梢弯弯。 “……” 周围的人忍不住向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引发了这种变化。 …… 吴佑安一出门就看见了林羽馨，她太显眼了。 周围十几米范围。 除了一些大概是急着来看病的人以外，其他人无论男女都在行注目礼。 这想不发现她都难。 “我约的人来了，先过去啦，改天再请客。”吴佑安朝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快步朝着林羽馨走了过去。 其他人立刻傻眼。 “之前是谁聊天时跟我说，小吴这个性格就算帅点也不好找女友来着？”老张感叹道，“今天晚上喝酒你请。” “凭什么，我又没和你打赌！再说你怎么知道是女朋友，万一是姐姐妹妹呢？普通朋友呢？”另一个单身年轻医生兀自辩驳道，似乎还带着点酸味。 老张叹了口气，手拍拍他的肩，一脸同情：“行了，憋说了，我是过来人了，我懂。一会儿都在酒里，啊。” “你懂个锤子！走走喝酒去，我请客，还有去的吗？不喝躺下一个都不许回家！” “主任，你要不找个明天备班儿的吧。小吴这体格儿，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来上班啊。” 王有德也含笑打趣道：“没事，他要是真走不动路了我亲自替他上，年轻同志的终身大事还是要照顾的嘛。” “哈哈哈……” 相比男人这边的吵闹起哄，女人们那边就要含蓄了许多。 有人在聊林羽馨的穿搭，有人励志要减肥，还有人在打听吴佑安的八卦…… 可惜没人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只有和吴佑安对班的小护士怅然若失。 “呦，怎么啦？我们倩倩失恋了？” 董倩脸一红，朝旁边人轻拍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呀燕姐，我可没那个意思。” 刘燕忍不住小声笑道：“你骗得了我，可骗不了你自己。你看看你，就差写个纸条把心思贴脑门上了。” 董倩沉默了一会儿：“嗨，都没开始过，哪算的上失恋。之前我确实对吴医生有点好感，不过现在看见他们的样子，我就知道没戏了。” 她轻叹一口气，将鬓角垂下的一缕头发拢回耳后，洒然笑道：“不过他们确实很般配，让我一点不甘心的想法都升不起来，反而忍不住想祝福他们。 “我真的没事，之前的好感也只是朦朦胧胧一点感觉罢了，要不是今天看见他们，我自己都察觉不到。” “好样的！就是嘛，天下好男人多了去，咱倩倩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你真不考虑考虑我二舅家的那小子……” “滚！” 一阵笑闹声响起，小姑娘的朦胧情愫还没发芽，就变成了回忆。 …… “恭喜呀，让我们来采访一下冠军获得者吴佑安同学，有什么感想没有？”林羽馨笑着将白皙的手掌虚握，凑到了吴佑安嘴边。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结果可还没公布呐。”自己笑笑推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 这丫头，等了自己多久？ “那还用公布结果？你考试有多变态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要不是你以前运气不好，高考早就……” “来这边。”吴佑安不由分说拉着她小跑起来。 “诶？怎么了，怎么了？” 他路边的超市，进去买了一瓶热巧克力牛奶——林羽馨的最爱。 “呐，这样手就不冷了，出门怎么也不说把手套戴上。”真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对她说这样的话，这一般都是她说自己的台词。 林羽馨先是一愣，随后甜甜的笑了：“戴了不是亏大了？” “啊？” “没什么。” “说起来，这次我白得了一万块钱哦，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吴佑安掏出手机晃了晃，“总是麻烦你帮忙，这回说什么也轮到我表示表示了。有啥想要的就直说，立刻下单没二话！” “真的？”林羽馨闻言一歪头，笑得有些坏坏的。 “那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哦～”她食指一点嘴唇，意味深长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吴佑安被她整的有点慌：“呃……先说来听听？” “切～没诚意。”林羽馨抿了一口热巧克力奶，“那这样好了，如果你真的要感谢我……那等我生日那天，你去我公司送个礼物，再表演个节目吧。” ？？？ 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似乎是看见自己脸色不太对。 林羽馨有些歉意：“呃……我开玩笑的，要不……” “没事，就这样吧！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吴佑安一挺胸，社恐归社恐，沧海老爷们儿一口唾沫一个钉，可没有说不算的道理。 “嘿嘿，谢谢，那就这么说定啦！”林羽馨瞬间神采飞扬了起来，“我们快回去吧，我来之前买了些羊肉、肥牛、虎虾……” “你要开宴会啊？” “是吃火锅啦！” 看来改天请客的时候要避开火锅了。 就算是这种几乎没什么厨艺加成的食物，林羽馨也能靠自己调配的蘸料、汤底，成功让自己对外面的火锅失去兴趣。 只是以前因为自己太过倒霉，火锅、烧烤这种“高危”活动，在自己家都是轻易不敢进行的。 吴佑安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干什么都不用担心出意外的日子，真好。 第054章 开始崩坏的日常 终究，吴佑安的这一万块钱也没花出去。 用林羽馨的话说：“咱们事业刚起步，自己的房子和车都没有，多存点钱总不是坏事。” 这个“咱们”二字用的自然无比，二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 在急诊内科的油腻老男人们想来，和那种极品晚上有约，那第二天还不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疲力竭？ 但第二天吴佑安并没有如他们想象的那样，捂着腰、腿打颤的来上班。 依旧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吴医生看着挺瘦的，没想到体格还是不错的啊。”下夜班的医生交接之前，意味深长的如是说道。 “？” 交接过后，他换好便服走了出去，似乎还低声骂了一句：“靠，真是好福气啊，羡慕死了。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 这哥们受什么刺激了这是，怎么还开始胡说八道了呢？ 大概是夜班太忙了吧，累糊涂了。 这天的白班过得还算顺利，抢救室一天没什么太危险的病人，就来了一个吃了100多片安眠药的病人。 听上去挺吓人，其实在所有服毒的病人中，吃安眠药算是好治的了。 而且这人吃的时间也不长，只十来分钟就被家属发现送来抢救了。 人还只是昏昏欲睡，并没有昏迷。 吴佑安立刻安排了洗胃，再加上安定类药品的拮抗剂——氟马西尼，以及快速补液利尿就可以了。 没什么医学知识的家属，立刻把能救活吃了100多片安眠药病人的吴佑安奉为神医…… …… 只是那位拒绝检查，却要求输液的“刘叔”又来了…… 这次轮到李圣宇盯诊室，他一看是李圣宇，直接二话不说就走了。 下班后的休息室。 吴佑安纳闷道：“他还真是执着啊，为什么就盯着咱医院呢？他的事既然已经在咱这传开了，算是拉近了黑名单的人，一般人都会去别的医院碰运气吧？” 李圣宇正换衣服，闻言摇摇头：“具体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咱们医院‘名声在外’吧。” “名声？” “你不知道？咱们医院基本上只要有纠纷，一向都是能赔钱就不打官司的，哪怕自己并没有理亏的地方。这原本是为了晋三甲怕败名声，结果想不到，医疗水平的名声还那样，容易讹钱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响了。” “……” 柿子捡软的捏，越怂越挨打，看来无论是一个人，还是一家医院都是如此。 “这几年刘院接手之后情况好了一点，但还是有像他这么执著的。急诊病人一多一乱，就容易出疏漏，他大概就是等这么个机会吧。” “咱直接报警不行吗？” “他正常挂号看病，谁也奈何不了他。至于拒绝检查，那更是他的权利，警察也只能劝导。但是他怎么会听劝呢。” 没想到这人还是块橡皮糖、滚刀肉，那就只能谁上班谁小心了。 二人正在这说着话，白步杰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看吴佑安也在，点点头道：“小吴也在啊，我有点事要和圣宇单独聊聊，你看……” “哦。” 自己正好也收拾完了，道了个别便离开了休息室。 前脚刚出门，白步杰就把休息室的门关上了，也不知是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正要离开，吴佑安却又被董倩拦了下来：“吴医生，那个从抢救室转到观察室的病人，说他感觉没什么事了，最后一组液不想输了。” 自己想了想，点头道：“他洗胃及时，后面化验的血药浓度也确实不高，就随他吧，让他回家多喝水好了。” “那你签个字，让他把药退了吧。” “好。” 董倩还是忍不住抬头瞟了一眼默默签字的吴佑安。 异样的心思虽然熄了，不过养眼的事物总是会吸引人多看几眼。 吴佑安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眼前这圆脸小护士看过来的目光，而是身后休息室传来的对话。 枫叶红医院诊室这边的隔音实在算不上好，自己的耳力又比常人灵敏，就算不愿意偷听，里面的声音也还是清晰传进了耳中。 “圣宇，只有你能帮我了，你虽然平时低调，但是我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我就只需要一百万！你一定要帮帮我。”白步杰的语气急促。 “呵。”李圣宇漠然一笑，“好一个‘只’需要一百万。你以为我是谁啊？沧海市首富吗？” “圣宇，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咱们好歹也共事几年，别人看不出门道，却不代表我也一样。你这块表看着不起眼，其实是breguet的经典款，少说也要十来万吧？你可别说那是仿品，我眼光不差的，还有你的车……” “那又怎样？”李圣宇的声音不像平时一般冷淡，变得带上了点火药味。 似乎白步杰的话让他生气了。 可是那人就像听不出来一样，仍然自顾自的往下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当个医生，但既然你宁肯天天皱着眉头吃食堂也要干下去，理由想必对你很重要吧？你肯定也不想丢了这份工作，是不是？” 说到后来，白步杰的声音显得有些阴险。 “你什么意思？”李圣宇的声音冰冷，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嘿，你可以看一下，你的工作站好像多开了几只ma啡……你记得之前自己写过几张麻醉药品处方，结果莫名其妙丢了吗？后来实在找不到，你只能补写了一张。”白步杰压低了声音，阴恻恻道，“你是聪明人，不用我说的更清楚了吧？” 吴佑安惊讶的抬头看向休息室。 董倩早就离开了，自己觉得话头儿不对就没走，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么劲爆的事情！ 靠，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开手机录音，这样就能帮李圣宇解围了。 不知道骗一骗那个鸟人，就说自己从最开始就录音了，有没有可能骗到他把那几只ma啡追回来？ 砰！ 正想着，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撞开了。 人高马大的李圣宇揪着白步杰的衣领，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上，双眼充血，重重一拳便砸了下去。 砰！ 白步杰立刻两行鼻血流了下来：“哎呦！你敢……唔！” 血红着双眼的李圣宇浑然不顾对方说什么，掐着他的脖子，只是沉默着一拳拳砸下去。 几下就砸了他一个满脸桃花开，两眼的乌青，都赶上国宝了。 …… 第055章 奇怪的李圣宇 “喂！你疯啦，别打了！”吴佑安见状立刻从后面架起李圣宇的肩就往后拖。 只是以自己“力体双e”的身体素质，一时根本拽不动他。 休息室和前面的诊室是相通的，此时接班的正是老张，见状连忙过来帮忙：“嘎哈呢？发啥疯呢？赶紧松开！” 诊室中的病人此时也是惊得目瞪口呆，白步杰虽然是便装，可李圣宇的白大褂只解开了扣子，此时还披在身上呢。 他立刻拿出手机录起了视频，诊室外面等着的病人也都扒着窗户往里看。 事情闹大了…… “都散开散开！别拍了！”得到消息的保安队长一会儿就带人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犹自不依不饶的李圣宇和白步杰分开，把二人都带去了保卫科。 被拖走的白步杰看着实在有些凄惨，李圣宇发起疯来下手太狠，几乎拳拳不离脸。 这哥们现在人脑袋打成了狗脑袋，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子嘴角血还止不住的往下淌。 眼睛肿的就只剩下一条缝了，也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 这下自己也不用走了，事情闹这么大，没准围观人群里就有人报了警，走了也可能还会被叫回来。 果然，不一会儿警察便同样到了保卫科。 吴佑安和老张作为当时在场的人也同样被叫去问话。 “他们为什么打架？” “不知道。” “你当时不是和他们在一起吗？” “白医生找他的时候我已经要走了，不算在一起。” “他们平时有什么过结吗？” “我才刚回来，不清楚。” …… 面对询问，自己始终保持一问三不知的最高原则。 开玩笑，只是打架的话还好，就自己听到的那些内容一旦说出去，事情可就彻底闹大了。 自己的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以证明白步杰设局坑人，但李圣宇的工作站开出去的药可是有记录的，处方也都是他的亲笔，这个是跑不了的。 白步杰这个人品也就罢了，怎么样都和自己无关。 但是到时候李圣宇受到牵连，恐怕丢工作都算轻的吧…… 好在处理事情的警察同志也并没有为难自己，他们平时也常来看个病、查个体什么的。 如果只是同事之间的寻常口角，最后发展成了打架斗殴，那他们也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最后再和闻讯赶来的王有德、行政值班交涉过后，民警们便要收队了。 不过临走时还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我先把他们带去所里了，有人报了警，流程还是要走的。但他们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太担心。但是…… “我看现场有不少人已经录了像，如果传到网上，引发了舆论关注，问题的性质就变了。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好一点。” 王有德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警察，只是人们走后，那脸色立刻阴沉的快要下雨。 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同王有德一起去了主任办公室，锁上门后悄悄告知了他自己听到的事情。 这种事情怎么处理，自己没有经验，老王一向安全第一，又当了这么多年主任，他应该会有妥善处理的办法。 “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处理。不早了，你先回去吧。”老王听完后脸色更难看了。 吴佑安才刚离开主任办公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东西落地声。 大概是化身为“非凡桌面清理大师”了吧。 自己也不是不能理解，眼看还一年就退了，居然在自己科里出这么大事，警察都惊动了。 而且还不知视频会不会流到网上，造成负面影响。 要知道打人的李圣宇，当时白大褂可还没脱呢。 一向看他不顺眼，想要找机会换掉他的刘院长，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但事已至此，自己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回去等消息了。 ……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院领导班子就已经做出了处理决定，通过oa系统发给了全院。 简单说就是：主任王有德免职调岗，李圣宇、白步杰开除。 收到这种消息，自己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明明前两天还在一起嘻嘻哈哈，说好了有机会要请客吃饭的主任同事，怎么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呢？ 正心烦意乱的吴佑安，忽然接到了李圣宇的电话，接通后立刻抢先问出声：“喂？怎么回事，怎么就直接开除了？有没有我能帮忙的，还有转机不？” 他没问当时李圣宇为什么打人，更没有说对方这样有多不冷静、多不明智。 这种马后炮的风凉话，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真当对方是朋友，能帮便帮一把也就是了。 李圣宇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气道：“谢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不说那些了，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点别的。” “都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别的？” 此时电话里，李圣宇的声音倒好像是真的看开了：“怎么说咱们也搭档快一个月了，也算配合默契，我觉得和你也挺合得来的。除了上次给你的那本工作笔记，我衣柜里还有一本做各类操作的小技巧和心得，你回头也找老王要钥匙拿了吧，送你了。 “之后可能会有陌生人打电话、或者亲自找你打听我的情况，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至于他们到时说什么，你不用在意，都是骗你的，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 ？ 这发言听着怎么这么危险。 “你要干什么？怎么还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不至于啊，最多不就是拘你几天嘛，犯不上逃啊。就算工作没了，凭你的本事再找一家也就是了，医师资格又没吊销！” “你想多了，我没想逃，不过拘留结束之后，我确实不能再呆在这边了。本来还想着回头哪天和你聊聊这件事的，现在也不必了。有缘再见吧，先这样了，我这还是人家警察同志破例让打的电话，不能让人家为难。” 说罢他就挂了电话，听得自己一头雾水。 这都哪跟哪啊？ …… 心不在焉的过完了白天，又到了自己上急诊夜班的时间。 一周没上夜班，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站在急诊门口，他忍不住想，这次世界线变动之后，要是这件事也能发生变化就好了。 可惜以往变化的都是和病人直接相关的事情，以及自己的运气，对其他不相干的人和事根本看不出影响。 多想无益，先进去吧，这次的病人如果治愈，空间权限就能升级了，到时或许会有新的变化也说不定。 第056章 不安 仍然是那股让人脊背发冷的感觉。 就像大冬天洗澡时，放下来的水还没热。 尽管空间中的色调、环境，都已经随着治愈患者的增加而变得和现实中并无不同，甚至角落里还多了几盆现实中没有的绿植…… 但唯独这股进入其中的异样感觉依旧如初。 吴佑安心情复杂的走进诊室，这次自己特意早来了一小时，但是直到17:30穿过急诊大门，才成功进入了空间。 看来这个空间最多只能提前半小时进入。 坐在桌前，登录上电脑自动打开的工作站，然后将界面最小化，桌面设置和上次相同，特别的只有那个“空间权限”图标。 双击打开。 空间权限等级：一级 已治愈患者：4/5 终于，今天的病人治好后，自己的权限等级就能升到二级了。 也不知会产生哪些变化。 要是能改写李圣宇这件事就好了。 但老爸和刘院长的关系他没打算动用。 院领导班子的决定已经发布了，即使是吴佑安也知道，朝令夕改是领导者的大忌。 就算动用也未必能保下李圣宇。 而且里面还牵扯到了ma啡这种东西，李圣宇对自己不错不假，自己却也不可能把家人卷进这种事情里。 正漫无边际的想着，工作站界面又自动弹了出来。 原来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 叫号列表上面，一个叫白飞劲的病人出现，还只有17岁。 “阿嚏！” 人未到，声先到。 一声中气十足的喷嚏声先从门外传了进来。 随后一个高高胖胖的小伙子揉着鼻子进屋了。 “叔叔好！” 虽然鼻音挺重的，不过看步态、神色、面色、动作，却不像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听到男孩的称呼，自己心中一震。 “啊，我也到了被高中生叫“叔叔”的年纪了吗？” 震惊，总感觉自己大学毕业似乎也没多久。 高中时代的记忆还很清晰。 居然就成大叔了。 “你好小弟弟，坐吧，哪不舒服？” 吴佑安打算再挣扎一下？ “好的叔叔。” 可惜这位小老弟十分执着，并没有改口的意思。 “我今天有点流鼻涕、打喷嚏，还有点咳嗽，就普通感冒而已，本来不想看病的，有两天就好了。” 干医生也有几年了。 像患者对自己疾病的判断，那是一个字都不能信的。 必须经过自己的验证和判断。 不然真被坑的时候哭都哭不出来。 就比如上次李圣宇漏诊了田大娘的脑出血，不得不说，就有这方面的因素。 “来夹个体温表。” “我不发烧。”小伙子嘴里不满的嘟囔着，却还是乖乖伸手把体温表夹上了，看来是空间的强制力又生效了。 “有痰吗？” “没有。” “胸闷憋气呢？或者浑身酸痛乏力，又或者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我除了鼻子和嗓子，其他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没有。” 吴佑安从抽屉中将头灯戴上，又从桌上的盒子里抽了一支一次性压舌板出来。 “张嘴，说啊～～” “啊～～……呕！您干什么啊，我差点吐了！”胖小伙不满的捂着嘴。 咽部和扁桃体发红，扁桃体还有点肿。 吴佑安将用过的压舌板扔进旁边专门装医疗垃圾的黄色垃圾桶，无视了胖小伙的抗议，直接拿起听诊器做进一步的检查。 “深吸气，慢一点……好，吐气，慢一点。再来一遍。” 胖小伙乖乖照做。 双肺呼吸音清，没有听到任何干湿罗音。 顺便又听了心脏听诊区。 心音有力，心率稍快，大约100次左右，律齐，没有病理性杂音。 腹部和其他查体也都没有阳性体征。 “好了，把体温表给我吧。” 自己接过胖小伙递来的表——37.4c，有点低热。 “真没有别的不舒服？尿频尿急尿痛，想吐拉肚子之类的？” “真没有啦！”胖小伙显然认为自己不相信他，很是不满。 难道真就是普通感冒？ 普通感冒怎么会来到这个空间里？ 一定还有自己没发现的地方！ 然而他对自己的诊断流程又十分有自信，不认为会出什么大的纰漏。 先继续往下走吧。 “我开个单子，你去做个血化验吧。” “还抽血啊？” “快去！” 胖小伙嘟着嘴拿着申请单走了。 几分钟后就拿着报告回来了。 白细胞、红细胞、血色素、血小板什么的全都正常。 单核细胞稍高，c反应蛋白稍高。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居然真的是普通感冒？ 难道是这孩子忍着不看病，后来发展成肺炎、呼吸衰竭了？ 总不会是细菌入血发展成脓毒败血症了吧…… 莫非现在就是支气管肺炎？ 有时支气管肺炎，和普通感冒也挺难区分的。 既然到了这个空间，那他肯定还是有危险的，小心无大错。 自己想了想，干脆又给他开了胸ct。 十几分钟之后，他便又回到了诊室中。 吴佑安从电脑上一个层面一个层面的查看着胸ct的结果，看完肺窗看纵隔窗。 什么情况都没有！ 心肺都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自己一手支着下巴，一条腿不安地抖了起来。 视野下方，斗大的“感冒”二字红的发亮。 其他的疾病词条基本上都消失殆尽了。 无论是眼下的检查结果，还是吴佑安的诊疗思路都明确无误的告诉自己，这胖小伙就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 可是总有一股不安始终挥之不去。 但偏偏以他的记忆力，他确定没有漏查什么。 可这个小男孩别说住院、输液了，他其实按照现在的结论来看，口服抗生素都没必要吃。 多喝水、多睡觉，就像他自己说的，有两天就好了。 “大叔，好了没有啊？你这也太慢了啊。”白飞劲同学也忍不住催促起来。 又从头捋了一遍诊疗流程，吴佑安只好给他下了诊断，保险起见开了感冒药。 嘱咐他按时吃药，多喝水注意休息之后，白飞劲高兴的拿着病历走出了诊室。 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位胖小伙走出诊室的一瞬间，侧脸的笑容，总让自己觉得……有些莫名的阴森和怪异。 眼前再一次黑了下来…… …… …… “啊！呼……呼……”吴佑安猛地坐起，头有些刺痛，他伸手捂着头粗重的喘息着。 他做了个许多年没有做过的恶梦。 缓了一会儿，周围还是熟悉的家中景象。 自己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觉得哪不舒服。 那么，胖小伙这是成功治愈了？ 第057章 11月9号 缓过神来的吴佑安，第一时间查看了医院的oa系统，想看看李圣宇的事情有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昨晚那个小胖子和这件事有某种联系的话，那么事件发生改变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至少从过去的经历来看，这种想法并不算异想天开。 oa打开之后，未读公告那一栏上面确实有一个红色的“1”。 难道？ 迫不及待的点开一看，吴佑安失望了。 上面发的就是王有德、李圣宇和白步杰三人的处理公告。 “神经病啊，一个公告发两次，闲的没事干了吗？” 吴佑安有种上当了的感觉，生气的把手机往床上一丢。 只是手机才刚丢出去，立刻就响了起来，好像发出抗议一般。 拿回来一看，是李圣宇打来的。 上次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次又打来，难道是事情有转机？ “喂？是事情有什么转机吗？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李圣宇那边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带着点洒脱味道的声音传来：“谢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不说那些了，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点别的。” 这话听着耳熟，他昨天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又说点别的，敢不敢先在正事上想点办法？” “为什么要说‘又’？”李圣宇愣了一下，不过并为多想，“算了，那不重要。怎么说咱们也搭档快一个月了，也算配合默契，我觉得和你也挺合得来的。除了上次给你的那本工作笔记，我衣柜里还有一本做各类操作的小技巧和心得，你回头也找老王要钥匙拿了吧，送你了。 “之后可能会有陌生人打电话、或者亲自找你打听我的情况，你就说不知道就行了。至于他们到时说什么，你不用在意，都是骗你的，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次轮到吴佑安懵逼了：“……看守所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你这是过糊涂了？昨天你不是都说过一遍了吗？” “……？你才是过糊涂了吧，都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我时间有限。拘留结束之后，我就不能再呆在这边了。本来还想着回头哪天和你聊聊这件事的，现在也不必了。有缘再见吧，先这样，我这还是人家警察同志破例让打的电话，不能让人家为难。”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吴佑安愣了好一会儿。 都这种时候了，李圣宇不可能还有心思再跟自己恶作剧。 可这些话，明明他昨天就和自己说过一遍，虽然细微处有些差别，还是基本一模一样。 这让吴佑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他想到了一种非常离谱的可能性，急忙看向手机上的时间。 2021年11月9日，9:42am 自己的脑袋仿佛被人用重锤砸了一下，轰隆一声。 昨天上班之前，自己就确认过时间。 那个时候就是11月9号…… 再加上刚刚发生过的两件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事情：医院的oa邮件，李圣宇的电话。 自己的时间，这是又退回到11月9号的早上了？ 为什么？ 不用说，这种离谱的事情肯定是空间的影响了。 那么出现这种曾经没有的变化，只有两个可能。 一、胖小伙白飞劲的治疗失败了，这是失败的后果。 二、白飞劲的治疗成功，这是空间权限升到二级之后所产生的新变化。 吴佑安第一个想到的验证方法便是测试自己的运气。 空间中病人的治愈与否，和自己现实中的运气息息相关，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 而最近一次出现变化，又最好验证的，就是横财运了。 他换上外出的衣服，一路小跑的来到报刊亭。 “老板，三张刮刮乐！” 正在整理书刊的老板闻言把嘴里叼着的烟屁股捻灭，担心的劝道：“吴大夫，老哥哥最后劝你一句，你今天看上去可不太对劲。以往你虽然也常来买，但是看着都是可有可无的样子，这就对了！买彩票就是个玩，花点小钱买个念想。 “可是你今天这表情可不对劲，你这是红了眼啦。怎么，最近多中了几个小奖，就以为自己是赌神再世了？我跟你说，趁早熄了这份心思，不然以后多得是你后悔的时候。” 吴佑安心里起急，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老板的话。 这年头，一个外人能这么关心自己，他还是挺感激的。 虽然这次他错的离谱。 老板没听见吴佑安说话，还以为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结果抬眼一看，他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暗叹口气，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将三张彩票递了过去。 接过彩票的吴佑安迫不及待的用钥匙全部刮开。 没中！ 三张，每张10个能刮的区域，一块钱都没中。 戴着老花镜的老板也凑过来看看，随后叹道：“你看，我就说吧，有这钱你还不如存……” “再来三张！” “……唉！”老板摇摇头，又递了三张过来。 买吧买吧，年轻人热血上头，多赔几次就清醒过来了。 这三张仍然没中。 吴佑安站在那里发呆，没有再继续买的意思了。 六张刮刮乐，按照之前的运气，至少也会中一次的。 横财运下降了！ 不过也不一定，没准自己继续买下去会连着中奖呢？ 不过终究他没再买。 这只是自我安慰的想法罢了。 这样说来，昨晚胖小伙白飞劲的治疗失败了？ 吴佑安站在那里，有些怅然若失。 突然有一巴掌重重打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行了，干吗这么失魂落魄的。”老板大叔不由分说塞过来一瓶啤酒，“不就几张刮刮乐没中么，看着跟丢了老婆似的！踏踏实实赚钱不是更好？你还能总走运啊？” 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心中一暖。 “不用了，我没事。”吴佑安把啤酒放了回去，“可能刚刚没太睡醒。” 说罢便转身回去了。 老板耸了耸肩：“我看也是没睡醒……嗯？喂！臭小子，你买彩票还没给钱呐！” …… 事情有了个大概方向，他心里反而没有那么不安了。 既然时间已经回溯到了9号，也就是说晚上还是夜班。 如果白飞劲之前的治疗确实失败了，那他或许还会作为病人出现也说不定。 到时候就能确定时间为什么会回溯了。 可如果真的失败了，那又是为什么呢？吴佑安不觉得自己之前的诊疗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第058章 惊变 17:30 吴佑安再次来到了枫叶红医院的急诊门前，心中稍微有些忐忑。 那个空间，应该不会治疗失败一次就彻底消失吧？ 直接告诉自己不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心里有点嘀咕。 “怎么了吴大夫，不进去吗？”在门口犹豫的时间久了一点，遇到了上次一起考试的心内科医生。 “哦，没什么，走吧。” “说起来，你们科怎么出了那么大的事？现在院里连全员比武的结果都顾不上发布了，行政科室好像都在忙这件事啊。”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看不出来李大夫平时那么酷的一个人，居然也有这么火爆的……” 二人踏入急诊大门的一瞬间。 心内科医生的话戛然而止，连带着他整个人也一并消失了。 不过现在自己已经知道，消失的不是他，反倒是自己跨越时空来到了这里。 还是熟悉的感觉，不过角落中那些现实没有的绿植，这次已经全都消失了。 至此差不多可以肯定，之前的治疗确实失败了。 运气变差、空间的环境倒退。 就是不知道，一会儿出现的病人还会不会是白飞劲。 如果换了别人，那么自己或许就永远到达不了“白飞劲没有死”的那条世界线了…… 但愿不会如此吧。 …… 同一时间，11月9号的晚上17:30。 枫叶红镇的镇东派出所，李圣宇和白步杰已经被王有德从局子里捞了出来。 平时也算熟悉了，也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最后只对他们罚款了事，并没送去拘留。 三人走在路上，一时无言。 两个被院里写好材料报区里等批复了，批复一下来，就算正式开除了。 在诊室当众打架，还被病人录了视频传到了网上。 今天白天视频的热度已经越来越高了。 这种情况下区里不可能不批，他们二人的饭碗肯定是丢了。 王有德因为这件事被院长抓住把柄，从急诊科主任的位置上撤了下来，也是无话可说。 虽然院里仍没有好的人选接手急诊内科，但发生了这种事，区里肯定会同意再次从市里引进人才的。 短则一周，迟则半月，应该就能找到人。 这也是刘院如此果断的底气，这和他因为自己的原因撤掉王有德可不一样。 至于李、白二人的缺就更好办了，从住院部调俩人下来先顶一阵就是了。 三人一夜之间就成了loser三人组，自然没什么心情说话。 正无言的走向王有德的车，白步杰忽然电话响起。 “喂？”电话中似乎有微弱的哭喊声传出，只是老王和李圣宇也各有心事，都没注意。 “抱歉，稍微等我会儿。”白步杰立刻捂住手机往旁边走了几步。 待听清了对方说的话，白步杰双眼瞬间睁大，握着手机的手绷紧，手背上青筋暴突。 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中似乎少了一些光彩。 一言不发的挂断电话，他走了回来。 此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非常后悔、惭愧的表情。 “老王，圣宇，是我姓白的对不起你们。呜呜……”他忽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老王和李圣宇神色漠然。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事已至此，多说何益？ 白步杰这一手，破坏了王、李二人各自最重要的人生计划。 道歉要是有用，还要杀手做什么？ “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处理，没工夫在这看你表演。”平时一贯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王有德，这时也是神色冰冷，语气低沉。 “呜呜……”收住了哭声，还在抽噎的老白抬起头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是，之前是我鬼迷了心窍。虽然我也有不得已的原因，但你们不能原谅我，我也没什么话说。不过现在‘药’还飘在外面，咱总要在事情发展到更糟之前追回来啊。” 王、李二人脸色一变。 李圣宇皱眉道：“你装个屁啊，药不是在你手里吗？” 对他的恶言恶语，老白也不在意，一脸愧疚似乎是真的悔过了：“嗨！那玩意我哪敢留在自己手里啊？之前我用快递盒子把它封了起来，假装是别的东西存在了发小那。结果……结果他居然打开了，发现是ma啡之后，现在反过来勒索我，我又不能报警…… “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但现在这事，咱总要商量出个办法来。真出事了，老王那时候是科主任，咱们三个谁都跑不了啊。” 王有德眼睛一瞪：“还不都是你他妈搞出来的事情！现在还有脸找我们？”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错，但现在我真是没办法了。你们也不想事情闹大吧？” 王、李二人对视一眼，杀了老白的心都有，可又确实没办法，眼下还真得和他坐下来商量商量。想个办法把药拿到手，再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回药库去。 见他们表情松动，老白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走走，这里不适合说话，这离我家近，先去我那吧。我媳妇陪着我儿子在医院呢，今晚不在家。” 说到儿子的时候，他的手忍不住又暗暗攥成了拳头，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只是如此细微的变化，心思复杂的王李二人自然是没注意到。 三人一路驱车到了白步杰家中。 一进门另外二人就忍不住眉头紧锁。 “靠，你这怎么搞的，天天喝多少？也不怕把自己喝死！” 老白家中乱的像猪窝，还净是空酒瓶子。 他尴尬的大致收拾了一下：“嗨，最近心烦……你们先坐吧，我去找点吃的，咱对付一口。” “不用了。”二人哪有心情吃东西？ “要的要的，事儿再大，也不能饿着肚子说啊。” 二人在客厅落座，老白在厨房一阵翻翻找找。 不一会儿拿着一碟花生米，和酱牛肉过来了。 胳肢窝还夹着一瓶二锅头。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下酒菜……” “行了，快说正事吧！” 老白也不管二人吃不吃，自顾自的把东西摆好，又拿了三个杯子来。 给二人和自己先满上，随后端起杯：“我错的太多……先敬你们一杯，都在酒里了。喝完咱就说正事。” 他仰头一饮而尽，抹了把嘴，眼睛有些红了。 随后低下头嘟囔着：“圣宇啊，你知道……我……” 他声音越来越小，其他二人都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靠，这家伙不会一杯就倒吧？那还说个鸡毛正事儿。 “喂，你他妈还行不行……” 李圣宇往老白那边探过身去，想推他一把，却没想到老白猛地抬起头，表情狰狞，双目因为充血变得赤红。 红的像个恶魔。 他猛然从背后抽出刚刚在厨房藏得菜刀，寒光乍现，就往李圣宇的脖子削了过来！ 李圣宇看到他的表情就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只是事情实在太突然了，他还没来的及反应，就感觉脖颈间一凉…… 疼痛的感觉一时还没有传来，鲜血已经先一步喷溅出来。 桌上、地上、房顶上血红一片，也喷了老白一头一脸，浴血的他更显恐怖。 看着捂着脖子只能发出“呵呵”声倒地的李圣宇，白步杰发出了一阵阵癫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我儿子死了，你们也都别想活！谁他妈都别活了！” 说着便持刀扑向了吓傻的王有德。 早已发福，体力差得一批的老王，又哪里是手持凶器的白步杰对手？ 一时间，这间屋子变成了人间炼狱，甚至大门下面的缝隙里，都开始渗出了行红的鲜血…… 第059章 大忽悠 空间中。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再一次来到了18:00。 叫号列表如约弹了出来。 吴佑安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忍不住有些困惑。 松口气是因为列表上出现的依旧是“白飞劲”三个字。 而困惑也是来源于此。 自己上次的治疗果真失败了。 可是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呢？ “阿嚏！” 又是一声喷嚏声传了进来，随后那位胖小伙又揉着鼻子走了进来。 动作、神态，甚至到这声喷嚏的升降调全都与上次一模一样。 “叔叔好！” 还有这个不怎么顺耳的称呼。 吴佑安一时没开口。 他有些不知该从哪入手，该查的，上次都查过了。 而他事后也在脑中复盘过好几次，仍然没觉得自己上次的处理有什么问题。 但是不行动起来，一切都无从开始。 最终他还是将上次做过的诊断流程又走了一遍，一来怕出现什么变化，毕竟是这个神秘的空间，一切皆有可能。 二来也是为了不显得怪异，就算空间有一定强制力，把病人直接晾在那也不知会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大约20分钟后。 吴佑安对着眼前的检查结果，再次陷入了迷茫。 完全一致，现在的化验检查，与之前没有哪怕0.1的差异。 所有的线索仍然都指向感冒两个大字。 现在有点能体会王有德的感觉了，自己也想化身为桌面清理大师。 “嘶呼……” 吴佑安做了几次深呼吸，压住心中那股走进死胡同的焦躁感觉。 治疗失败后运气的下降，现实中李圣宇的遭遇，都让自己有点失去平常心了。 这次依旧没有出现那个令人讨厌的倒计时，时间还有的是，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 “来，你躺那，咱再查个体。” “啊？还查体啊？”小胖子嘴一瘪，立刻就不高兴了，不过还是起身朝着诊查床走去，“大叔啊，你该不会是馋我身子吧？这是病，得治啊。” ？？？ “我馋你个泡泡茶壶！” 现在的小孩子们到底脑子里一天天想些什么？ 吴佑安越发觉得自己这声“大叔”被叫的不亏了，自己时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心中感慨，手上可是没停，他给这满脑子“奇思妙想”的小胖子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全套体格检查。 可是仍然没有什么特殊发现。 不死心的吴佑安又给他查了一整套的化验，附赠彩超、ct……但凡有一丁点挨边的，就给他查了个遍。 如果放在现实中，自己恐怕免不了被投诉，还会毫无反驳余地的被扣一顶过度检查的帽子吧。 现在却管不了那许多了。 过度检查总比命没了要好啊，而且如果治不好这个小胖子，自己恐怕永远都不能从11月9号这一天中前进一步了。 时间就会被固定在这一天当中，重复着轮回、失败、再轮回的绝望过程。 在这期间运气还会逐次下降，直到再次变回当初那种神憎鬼厌的究极非酋，最后死于非命…… 那可不是吴佑安愿意接受的结局。 只是都检查到这种地步了，他依旧一切正常。 不过这次，吴佑安反而彻底平静下来了。 空间不会给出自己绝对无法解决的难题，他坚信这一点。 而他又完全肯定这白飞劲就是普通感冒。 那么事情就一目了然了，既然现在没问题，那问题就一定出在由此衍生的“未来”上。 就和老爸之前的高血压心脏病一般，空间把他招来的节点，疾病还并不致命。 但若任其发展下去就会在未来变成致命的问题。 那么感冒，有可能发展成致命的问题吗？ 答案是，太有可能了。 小小的感冒，几乎每个人每年都要得上几次，是已经小到完全不会引起关注的疾病。 就连屁股上起个火疖子，一般人都比感冒更重视。 这本也无可厚非，患个感冒都怕自己会死的人，最大的病恐怕也不是感冒。 可就像杀手并不是敲锣打鼓下战书，约好了时间才来杀人。 致命的威胁，也不见得都是非dian、艾滋、癌。 多以感冒作为前驱病症、短时间就能致命的疾病，吴佑安正好便知道两种。 暴发性心肌炎、急进性肾小球肾炎。 在病毒感染的人群中，有大约5％的几率会不幸感染病毒性心肌炎，而在这些人中更加罕见的一部分，会出现“暴发性心肌炎”。 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种心肌炎一旦发生，起病隐匿的同时进展迅速，很短时间就可以发展成心力衰竭、心源性休克和猝死，预后非常差。 而急进性肾小球肾炎，由过敏性疾病和一些自体免疫病引起的情况比较多见，但也有一少部分不明原因的患者，前期都出现过上呼吸道感染的“感冒”症状。 这种肾病也同样恶化迅速，可以短期致命。 其实这两种疾病，在自己这个小小的急诊诊室根本没法治疗。 别说治疗了，就连用药降低他患病的几率都做不到。 但吴佑安又想起了老王当初说过的话。 作为一个急诊医师，发现问题、争取时间，是和解决问题同等重要的使命，甚至更加重要。 治疗虽然做不到，但自己还能“话疗”！ 吴佑安拿着他做过的所有化验检查报告，一脸“沉痛”的看着白飞劲的眼睛。 看的胖小伙心里发毛：“怎么了医生叔叔？我不就是普通感冒吗？” “很遗憾，你这并不是普通的感冒。”他缓缓摇头，保持着沉痛的表情，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看到这个数值没有？这叫c反应蛋白，它和你身体中的炎性反应息息相关。 “他现在只高了0.1，一般人可能会以为没什么关系，甚至认为是误差，错！大错特错！你再看这个ct上的肾脏形状，你有没有觉得它有点怪？是吧？还有这个心脏彩超……” 忽悠，都可以忽悠。 吴佑安正在做的事情，如果放在现实中同样是不能这么干的。 如实告知患者病情，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但这是空间，没有那许多顾忌，只要能把这小胖子的命保住，吴佑安不介意说的更夸张一点。 小胖子被他一套似是而非，不明觉厉的忽悠得北都找不着了。 “大夫，我是不是快不行了……？”可怜的胖小伙含着眼泪，紧张的盯着吴佑安的嘴，生怕这个说起话来非常“专业”的叔叔给自己判了死刑。 他连女朋友还没谈过呢！ “不，只要听我的，你就还有救。”吴佑安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搭配着温润帅气的脸，立刻就把崩溃边缘的小胖子“击沉”了。 现在就算让他把家里银行卡的密码说出来，也只是多绕几个弯子的事情而已。 第060章 我承认有赌的成分 吴佑安当然不会让他说什么银行卡密码。 医生这个职业现在是苦逼一些，基层小大夫更是称得上高风险低收益，但再怎么样，也比诈骗这种下水道行业有前途多了。 没有晋升通道，没有保底工资，没有年节假日，连五险一金都没人给交，还随时可能被送进局子里去…… 这是多没有才能、眼光的人才会做这种行业。 “没事，别激动，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又安抚了一下白飞劲，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帮你联系一家医院，你把你家长的电话给我，我跟他们说让你去住院。” 一个感冒就让人家住院，还是想住市里床位紧缺的老牌三甲医院……吴佑安的打算如果让刘院长知道了，恐怕捶死他的心都有了。 而且家长不会同意，对方医院也绝对不会接收的。 这都需要自己来搞定。 白飞劲现在是都听自己的，立刻就把电话号码贡献出来了。 自己拿起那个接听后必然没有声音的神奇电话，就开始拨号。 “对了，你家长叫什么名字？” “哦。”胖小伙一笑，很是有些自豪，“我爸叫白步杰，也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哦～” 咔嚓。 自己立刻挂断了电话，扭过头看向这小子：“白步杰？枫叶红医院，急诊内科的白步杰？” “是啊，叔叔你和我爸是朋友吗？” “呃……是啊，是朋友。” 白飞劲爽朗一笑：“那看来老爸没骗我，他说他在医院人缘很好的，一提他大家都要挑大拇哥！” “嗯……是啊，你爸确实挺出名的。” 吴佑安实在不忍拆穿一个少年对父亲的憧憬。 不过现在事情有点麻烦了。 对方是老白，自己刚才那套说辞就不能用了。 骗骗这种傻小子还行，要是把刚刚的话和老白说一遍，不出三句就露馅了。 但好处也是有的。 这孩子竟然是白步杰的儿子，还出现在这里，那老白的异常很可能和他有关。 如果自己能够至于成功，老王和李圣宇的事情或许会被改写也说不定！ 对社恐的自己来说，换新领导和新搭档，都是令人难受的事情。 想来想去，好像除了诚恳得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但难就难在，自己拿不出证据来。 要不是这个空间的特殊性，自己也不可能因为一个感冒就推断他一定会发展成致命性疾病。 医生是不可能这样看病的，那样全国有多少住院部都不够用的。 所以和他讲专业是没意义的。 那就只能打感情牌了，就赌他有多重视自己的儿子！ 打定主意后，吴佑安先是给小胖子开了一盒普通的感冒药，让他去取，将他支了出去。 但又让他拿完药再回来，说还有重要的事嘱咐，以免空间判定诊疗结束，直接让自己回去。 然后等小胖子出去，他拨通了白步杰的电话。 不出所料，接通后电话里仍旧没声音。 不过这次也好，只有自己说的份，没人打断自己的思路，也不接受对方的反驳。 他先是将小胖子的病情如实说了一遍，随后又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2.0版本”。 “白大夫，你儿子虽然只是普通的感冒，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想联系让他去总医院观察几天。没事当然更好，万一真有问题也能尽早治疗。”吴佑安故意压低声音，一副神神秘秘的道，“虽然我眼下没有线索，可你也知道，感冒后的暴发性心肌炎或者急进性肾小球肾炎，发病前原本就没什么线索。 “其实……你别告诉别人，我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我的直觉很准的。要不然上次我怎么可能比接诊的李圣宇更早发现田大娘不只是高血压？这次我又有那种感觉了，你要真为了孩子好，那你就听我的……” 把能说的都说完，吴佑安挂上了电话，心里仍有些忐忑。 这种玄乎的说法，如果碰上那种坚定的理智人士，恐怕只能起到反作用。 大概也就只对关心则乱的“傻爸爸、傻妈妈”管事了。 但愿白步杰就是这样的人吧。 随后自己又用这个神奇的诊室电话给大学同学打了一个，他毕业后考上了沧海市总医院，现在就在那的心内科。 把情况说完，提醒他务必当心那两种病。 事情全部安排完，小胖子也回来了。 利用自己此时在小胖子心中救世主般的高大形象，连蒙带唬的让他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缠着他爸，直到答应让他去住院为止，只有这样才能救他的命。 白飞劲自然连连带头，自己这才放他出了诊室。 出门之前，吴佑安忍不住再一次盯住小胖子。 上次最后那个阴森怪异的笑脸，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不过这次白飞劲留下的最后一个笑脸很正常，就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该有的那样。 …… …… 一片黑暗之中，吴佑安明明已经恢复了意识，却睁不开眼睛。 下一秒，伴随着头部传来的阵阵刺痛，一段本不存在的记忆像放电影一般涌入了他的脑海。 感冒的小胖子来看病、自己吓唬他、忽悠白步杰、联系同学、安排住院…… 小胖子白飞劲提早发现了急进性肾小球肾炎的迹象，不过万幸是预后相对好一些的3型，又因为第一时间便发现并转去肾内科开始了强化治疗，效果似乎不错。 有可能不会面临长期透析、肾移植，甚至不治死亡的结局。 至于那天的打架开除事件，在这段记忆中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 吴佑安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顾不得头上还残留的些微疼痛，坐起身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2021年11月10号，08:40am。 “呼……”看到时间的一瞬间，自己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事妥了。 至于这次新世界线发生的事同步到了自己的记忆中，或许是空间权限升级产生的新变化吧。 “猪油骨～拿来卤～你又要洗蛋～……” “卧槽！”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吴佑安爆了句粗。 拿起一看，又双叒叕是王有德！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万句mmp想说，接起电话正要怼他两句，没想到王有德来了个先发制人。 “喂？小吴啊，你怎么回去了！昨晚我不是特意告诉你下夜班别走，要开全体会吗？！” “啊？”回想了一下，新加入的记忆中，确实有这回事，“哦……我给忘了。” “……你居然也会忘事。算了算了，反正刘火火这会儿心情好。你赶紧过来吧，主角不到场，他的大戏就唱不下去了。” 大戏？ 哦，是要公布全院比武练兵的结果了吧？ 只是自己怎么又成主角了，不会还要上台吧，社恐患者吴佑安压力山大。 第061章 白步杰：谢邀，嘴炮没输过 “佑安！哈哈哈哈，我儿子恢复的可好了，比预期还好！也不用换肾了，也不用终身服药了！哈哈哈，你真是神了！” 自己在医院门口偶遇穿着便装的白步杰，从见面之后，他就一直是这个样子。 两只眼睛的黑眼圈很重，眼里都是红血丝，还胡子拉碴的显得很憔悴，整个人和平时那种“油腻得很精致”的感觉完全不同。 但精气神却好像重生了一般，笑声甚至十分爽朗。 这样的白步杰虽然吵得人有点烦，但是，并不讨厌。 “先开会，开完会别走，今天我请客！咱不醉不归！”从见了面他就抓着自己的胳膊，让人十分不习惯。 “你还是留着钱先给孩子看病，回去多陪陪老婆孩子吧，吃饭什么时候不行。” 必须要把各种饭局扼杀在摇篮之中！ 老白连连点头：“对！你说的都对，哈哈，开完会我就回去陪孩子！” 二人就在他停不下来的笑声，和周围人古怪的视线注目下，一路走到了大会议室。 …… 王有德就坐在后门旁边，自己二人刚一推门，他就注意到了。 他连连招手，示意自己赶快进去。 主席台上正在讲话的刘院长视野开阔，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从后门溜进来的吴佑安二人。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把人大声呵斥出去了。 可是今天他最近心情好！而这份持续多日的好心情，就和眼前这个吴佑安大有关系。 刘院长真是越看越觉得他是自己的福将，连带着王铁桶似乎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哎呦，小吴终于想起过来开会啦，看来昨天夜班够忙的吧？哈哈。别坐那了，你直接上台来。” 静—— 会场瞬间静得一批，中央空调细微的嗡嗡声此时都好像放大了数倍。 几乎人人都半张着嘴巴看向台上的刘院长，这还是那个火爆脾气的“刘火火”？ 妈耶，区别对待也没有这么明显的吧？ 上周的院例会，你才刚把一个迟到的同事吼出去啊？人家也是下夜班…… 大部分人都把吴佑安默默的判定为“惹不起的人”，少部分人则脸上不屑、心里发酸。 但也有极个别的，可就管不住嘴了。 “啧啧，急诊内科这回是要上天了啊，院长关系户高调加盟，以后前途无量啊～”后面一排座的急诊外科某医生翘着二郎腿，故意把声音放到前面几人刚好能听到的程度，拿腔拿调、不阴不阳。 平时急诊外科和内科，时常因为多病种病人最后的归属问题发生摩擦，关系实在说不上好。 而这位更是和老张、老白等人都吵过架。 “酸，真酸啊，老张，闻见没有？”刚落座的白步杰夸张的嗅了嗅。 老张也跟着一致对外：“可不咋的，这家伙酸的，牙都要倒了。” “某些人啊，就是见不得人家优秀。也是，我要是笨到连续三年主治考试通不过，我也见不得年轻人优秀。” “你是一次就考过了，但是连续三年竞聘没几个人投你票。” “……不是，你这时候拆我台干吗？你哪边的？” 老张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习惯了。你比某人肯定还是强多了的。” “某人”心里这个气啊，这是他最大的伤疤，平时谁提跟谁急。 偏偏台上刘院长正在看向这里，等着吴佑安上台，他还真不敢发作。 只觉得一口闷气堵在心里，憋得内伤都要出来了。 老白多坏啊，一看他不敢发作，更来劲了。 “嗨，咱们佑安也是太出众了，所以总容易遭人嫉恨。这也没办法，才华这玩意，盖是盖不住的。不像某些人做三台肠子手术，缝完能有两台出肠瘘，还有一次直接把人干icu里去了。要不是人家小伙子年轻力壮，没准命都保不住……” “哎妈，还有这事呢？” 唰！ 前面的外科医生忍无可忍，铁青着脸站了起来。 老白回过头，一副故作惊讶的样子：“哎？于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这有纸你要不要？” “噗。”周围急诊内科的人们实在忍不住了，纷纷低笑出声。 于大夫的脸更青了。 偏偏刘院长一直看着这边，一见他站起便皱了下眉：“怎么？你有什么事？” “我……”于大夫手攥的直冒青筋，咬着后槽牙道，“我肚子不舒服。” 刘院长懒得说话，一脸不满的摆摆手。 于大夫悲愤交加的夺门而出。 老张稀奇的看看白步杰：“你这是转性了？居然帮别人出头，不像你风格啊。” “佑安是好人。”老白忽然变得十分正经，“好人不应该受屈。” 这下旁边的人看向他的表情都怪怪的，一向眼里只容得下自己，人缘差到令人发指的白步杰，会说出这种话？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张更直接：“你说实话，你来之前是不是脑袋刚让人拿板砖削过……” …… 吴佑安走上台，刘院又恢复了和善的微笑。 “这次全院练兵和技术比武，成绩想必大家都从oa上收到了。大家表现都不错，三个赛区的前三名都有奖励。不过这里我要对内科系统的各个科室提出表扬。 “大家从比赛之前热情就很高，这个我下科室巡视时就发现了。虽然理论基础还有待提高，但技术操作、模拟实战环节大家表现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急诊内科的吴佑安吴医生，理论扎实、诊病细致、不骄不躁，不止理论考核拿到满分。模拟实战环节还把齐副院的胆给整没了！” 台下笑成一片。 刘院也跟着笑了几声，随后双手压了压：“大家有空多钻研业务，多反思自己，不要看别人优秀就造谣诽谤！……” 随后他又开始了习惯性长篇大论，听得旁边的吴佑安一个头两个大。 偏偏还被叫上来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院领导决定，每个赛区第一名的科室，来年的设备采购预算增加一百万元！全体科室职工无论参赛与否，奖励现金2000元，随下次工资一起发放。参赛职工每人再额外奖励2000元！” 一听有钱，吴佑安又来了精神。 狗食馆子虽有宝藏，但他偶尔也想去去高档地方啊！ 第62章 吴佑安的家计 “另外，在这次全院练兵比武中，内科系统的吴佑安吴医生表现格外突出，这一点相信大家有目共睹。 “而且吴医生虽然规培回来后参加医院工作尚短，患者满意度调查参与率、好评率却很高！短时间内两次收到家属送来的感谢信和锦旗。 “希望各位年轻医生要以吴医生为榜样，继续努力提高业务能力。下面请吴医生给大家讲几句，大家欢迎！来，小吴，有什么经验的话也可以给大家分享分享。” 这次和表彰大会时不同，大家的掌声要热烈的多。 一些人是真的有点佩服这个年轻医生，比武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是……这样想的人大部分是年轻女性，单身。 其他人嘛，摆明了吴佑安是院长红人，巴结不巴结因人而异，至少没必要得罪他。 又不是谁都像那位急诊外科于大夫一般蠢。 刘院长将话筒递给了正在计算自己存款，还有本月花呗欠款的吴佑安。 接过话筒的吴佑安倒是没太过恐慌，从刚刚被叫上台他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已经默默做了半天心里建设了。 而且多亏刘院长又臭又长的讲话习惯，现在他已经基本适应在台上的感觉了——把台下的人都想象成油条之后，就缓解了一点。 “咳咳……我觉得这个比武练兵活动，还是非常好的。” 吴佑安一句话说完，刘大院长脸上立刻浮现满意的微笑。 这话他可太爱听了，这小子真的是越看越一表人才，前途无量。 回头和他谈谈，调到更有前途的科室。 吴佑安继续道：“毕竟有奖金。” 嗯？刘大院长感觉话的走向似乎不太对劲。 “要是再多点，这个活动就更好了。” 台下的油条们立刻笑了起来。 只是这么一笑，“油条”的想象被打破了。 紧张感再次支配了吴佑安。 “经验……就多看、多学、多练，没别的了。” 吴佑安说完就把话筒递回了表情尴尬的刘院长，直接下台去了。 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旁边的王有德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突然开窍，知道拍拍领导马屁了呢。结果你光提奖金，一点不提比武的意义，可是真敢说啊。” 老张却一拍吴佑安的肩膀：“小吴一看就是实诚人，跟咱对路。” …… 经此一事，吴佑安算是彻底成为了枫叶红医院的风云人物。 羡慕佩服的、嫉妒发酸的、事不关己的…… 小小一家医院便像是社会的缩影，什么样的人都有。 不过大多数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没事不要招惹这个风头正劲的红人。 事实上除了刚刚没管住嘴，欠缺了亿点职场智慧的于大夫，也没人打算招惹吴佑安。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当然他眼下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 会议结束，众人从会议室出来。 “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发工资？”吴佑安双眼放光的盯着王有德。 对钱的欲望，他从以前就很强烈。 毕竟那时候厄运缠身，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死于非命，就想着给父母多留下些钱也好。 现在虽然转运了，但孔方兄这么可爱，谁又忍心拒绝呢？ 王有德奇怪的看向吴佑安：“我之前没和你说过吗？每月十号，也就是今天，就是发工资的日子。估计晚上六七点钟到账，到时你查一下自己的银行卡就知道了。” 今天？ 这是个好消息，可比什么“大家的榜样”实惠多了。 “佑安，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上我老白的地方，一句话的事。”众人分手前，老白正色道，“我先去总医院那边陪老婆孩子了，改天请大伙吃饭啊。” “不是，你先等等。”老张一把拽住了这就要走的老白，一脸疑惑，“你这咋跟脱胎换骨似的呢？脑白金吃多了啊？大恩又是咋回事？” 面对老对头的调侃，老白也不生气：“要不是佑安提前看出来我儿子可能会得急进性肾小球肾炎，早早就帮忙联系安排他住院，可能现在我已经崩溃了。 “说实话，要是我儿子真到了需要换肾的地步，没准我会找你们有钱的敲诈勒索也说不定……” “那肯定勒索不到我身上，有点钱我都洗大澡造没了。”老张接茬道。 “哈哈哈哈……”众人一起哈哈大笑，并没有谁觉得老白说的是真心话。 包括此时的老白自己，也不觉得他会做那种事情。 笑过他又叹了口气道：“经过这么大的事，我是真的想通了。以前看谁都不顺眼，却从来不知道看看自己什么样。佑安就像面镜子，照得我跟小丑一样……惭愧啊。好了，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说着他便脚步轻快的小跑离开了。 “啧啧啧，要说还有什么事能让我比现在更惊讶，那恐怕就是王主任开科会总结发言的时候，不再提安全第一了。” 王有德故意重重咳嗽一声：“我还在这呢！”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丝毫不怕王有德真的动怒。 之后又缠着他们又缠着自己问怎么看出的肾炎，只推说是直觉，众人也并未深究。 毕竟这种没有丝毫前兆的病，如果吴佑安真是有把握才让他去住院的，那就是能让医学界地震的重大发现了。 那还不赶紧发论文一步登天，在这跟他们胡混个啥…… …… 回家的路上，吴佑安又在附近买了一圈刮刮乐彩票，净赚110元。 似乎随着这第二次的治疗成功，横财运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 即使每个彩票店只买不超过十张，谨慎的吴佑安也不敢每天都敛一圈，他还是怕有人会发现他的特别之处。 一般都是今天买这几家，明天买那几家。 电视开奖的体彩福彩什么的，玩法越整越复杂，他上次看了一眼就觉得烦得慌，现在的运气又中不了大奖，也就懒得买了。 至于除了横财运恢复，其他运气还有没有变化，暂时他还没有头绪。 回到家的吴佑安正在一边吃外卖，一边盯着手机屏幕——上面啥也没有。 他在等着工资到账的提示短信。 24085.18元。 这两万多块钱就是吴佑安的全部资产了。 花呗欠款1340元，这差不多就是自己连煤水电在内的每月日常开销了。 再加上房租1800元，大约三千来块钱的支出。 他现在规培回来，每月的基本工资提到了四千，还能剩下一千，算上买刮刮乐带来的“稳定收入”，能结余两千多。 现在就是不知道工资以外的奖金之类能有多少。 不过说实话，他对枫叶红医院的奖金并不抱太大希望。 不过这次有活动奖金的加持，数字应该还是相当可观的吧？ 叮咚～ 短信提示音响起，在此时的吴佑安眼中宛如天籁。 第63章 一米九二的寅子 账户余额+4120.65（十月基本工资） +1880.5元（十月半额奖励性绩效） +4000元（技术比武奖金） +300元（十月夜班费） +520元（取暖补助） 收到短信之后，吴佑安便打开了王哈桑银行的明细，这一连串的红字看的他心旷神怡。 之前的突出贡献奖1万元，已经提前发放给了自己，算在了存款里面。 再加上现在这些，自己的财产瞬间暴涨到了34906.33元。 “……” 要说激动的跳脚，那还不至于。 不过自己还是忍不住盯着手机银行微笑。 转运了，不急着给父母存一大笔钱养老，但是自己也同时萌发了对各种娱乐活动的兴趣。 以前什么都不敢做，现在如果有机会的话，各种能够享受生活的活动，吴佑安都不想错过。 而这些都是需要买单的呀。 最简单的吃吃喝喝，那也是离不开钱的。 正傻笑着幻想自己以后如果更有钱了要去哪玩，林羽馨的微信就发了过来。 “提问！明天是什么日子。（捂嘴笑）” 吴佑安立刻警铃大作，有亲近的女性朋友的人都知道，这种大概率是送命题。 就算对自己提问的是亲妈，也要格外小心才行。 这其中被提问率最高的就是对方的生日。 pass. 羽馨的生日是12月24号，和平安夜同一天。 明天……11月11号，光棍节、购物节、剁手节。 当然，他不会傻乎乎的给出这个答案。 因为凭他的记忆力，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日正是11月11号。 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是他先思考了和林羽馨相关的日子而已。 “我生日。” “切～和你这种不会忘事的人说话，在这种时候就会显得有点无趣。（撇嘴）” “……呃，那重来一遍？光棍节！” “错！你生日！” “原来是我生日吗？！（惊）” 二人进行着这种无聊的对话，却都没有觉得无聊，还笑的有点傻。 “我明天请假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滑稽）” “这才多久，你就请了两次假了，你们部门经理是不是已经把你列入黑名单了？” “才没有！（做鬼脸）” “开玩笑的，谢啦。” 自从当年那件事之后，每年自己的生日都多了一个一起庆祝的人。 到现在10年了，无论她是感冒发烧、上学、上班，都从没缺席过。 “这还差不多。（满意）那明天还是老样子，我先去你那边收拾一下，然后下午一起去你家准备晚上开生日趴呀。” 这也算是吴家的传统了。 吴佑安的运气越差，老爸老妈每年给他庆生的动静就搞得越大。 说是冲喜。 不过今年他有点其他打算。 “还不太乱，周日再说吧，明天我们先去玩一下怎么样？” 手机那头正在公司餐厅吃午饭的林羽馨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回了个“好啊！（耶）”。 当啷。 在她正对面隔着两个桌子的地方，一个男同事没拿住勺，掉在了盘子里还不自知。 半张着嘴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林羽馨。 良久才回过神，看了一眼旁边仍旧痴痴呆呆，高大帅气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对那男人说道：“寅哥，我看你还是放弃吧，林妹妹肯定是已经有对象了。” 林妹妹便是林羽馨的绰号，当时刚进公司的时候大家惊为天人，很多人都想起了那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就流传开了。 但其实飒飒的林羽馨和娇柔病弱的林妹妹，气质上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身高足有一米九二的董寅终于回过神，但眼神还是盯在林羽馨身上道：“不可能，我打听过，羽馨压根就没有男朋友，天宇你别乱说。” 张天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敲敲桌子：“大哥，我拜托你，你好好看看。平时笑都不会笑一下的林妹妹，现在那是什么表情，啊？你也有过那么多感情经历了，就没看出点端倪来？” “我和她身边人聊过了，她那只是和家里人聊天而已。”董寅依旧不为所动。 “唉……”张天宇心中暗叹，这家伙看来是没救了。 不过好歹也做了那么多年好基友，总不能看他越陷越深。 “要不这样，你约她周日吃个饭怎么样？再叫两个人，就说是同事聚餐，看看她什么反应。你泡妞挺果断一人，这次怎么这么墨迹了。” 董寅终于转过头来正色道：“我不是在泡妞，我是想和羽馨以结婚为前提，建立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张天宇大受震撼。 这是从那个出名的花丛浪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还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 是什么泡妞新招数的名字吗？ “不管你想干什么，总这么远远的盯着也不是办法啊！林妹妹这种极品，你再这么墨迹下去肯定就有人抢先了。” 其实张天宇觉得她现在肯定就有男朋友，只是不想打击基友才这么说的。 这墙角挖的动就让他去挖，挖不动，也好趁早让他死了这条心。 董寅一震，表情终于动摇了。 纠结良久，叉子上的意面都被他转成了一大坨线团般的东西，他才终于下定决心：“有道理！那……我去问问，呃……我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买束花什么的？” “买你妹啊！快去！”张天宇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他不得不承认，董寅这次似乎确实是认真的。 曾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寅子哥”，这回好像被干沉了。 董寅整了整衣领，终于站起身向着林羽馨那边走去。 人高马大的寅子，朝别人走来的时候还是很有压迫感的。 此时他摆出曾经对着镜子微调过许多次的完美笑容，热情而不显猥琐，亲切而不显冒昧。 可惜心思全放在手机上的林羽馨，压根就没注意到。 “羽……小林，你这周日有时间吗？是这样的，我们想周日几个同事一起吃个饭，想邀请你一起来。你平时和大家交流不多，就权当团建了，如何？” 寅子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再配上高大有型的身材和那张帅气的脸。 以往在酒吧搭讪时，对18-40岁的女性都是极有杀伤力的。 林羽馨忽然听到声音从附近传过来，有些慌张的先把手机锁屏，就像上学时偷看手机被老师抓到一般。 这难得出现的慌乱神态，又让寅子差点破功，暗自咬牙忍住才没露出那种傻乎乎的蠢样儿。 只是待林羽馨看到来人是他后，瞬间脸色就冷淡了下来：“不好意思，你们去吧，周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哦，那小林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咱们改天再聚。”寅子的笑容里带着失望和些许尴尬。 都是同事，林羽馨拒绝得并不冷硬，他倒也没觉得太难受。 只是和一心全在林妹妹身上的寅子不同，跟在他身后的张天宇关注点就一直在对方的手机上。 他看见了两个人成对儿的头像，和林羽馨与平时大不相同的说话风格。 那个味道……一点都不像什么家里人。 再说，真要是家人，谁会用情头？ 他忍不住在心里为基友的恋情默哀了3分钟。 如果他知道林羽馨口中“非常重要的事”，是去给吴佑安收拾屋子，恐怕就连默哀的心思都没了…… 第064章 桃花运 吴佑安租住的这个小区，和老爸老妈那边的截然不同。 有许多孩子在跑在玩，现在年轻人在郊区买房、市里上班的不在少数。 毕竟市里房价暂时还是太高，对相当一部分每月只有千把块钱结余的年轻人来说，别提存首付，就算爹妈出首付，能还得起贷款的也不多。 “出去啊吴大夫？今天不上班？” “嗯嗯……” “吴大夫，我替米沙坦吃半年了，用不用换换药？会不会有耐药性了啊。” “血压还平稳的情况下不要经常换药……” 不仅热闹许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和市里不大一样，这是让吴佑安稍微头痛的地方。 黑狗“斑秃”终于也从垃圾桶后面，搬到了自行车棚子里，此时正蜷缩在一辆三轮车下面。 “给你。” 吴佑安像往常一样熟练的丢出了一根“王中王”火腿肠。 只是这次不是为了逃跑，也没有刻意丢到太远的地方。 斑秃抬起头，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 “吃呗，我要下毒早下了，当初还能容你追我那么久！”吴佑安鄙视的瞪了它一眼。 也不知这家伙听没听懂自己说什么，站起身走到香肠旁边嗅嗅，就叼起来一口吞了下去。 “呐，晚上太冷的话，不行就睡这里面。” 自己将手里拿着的大纸盒子放在了离它大约2米的地方……以前被它追得多了，总感觉下一秒就会冲过来。 纸盒子里面垫了一些破旧衣服剪成的布，最上面是一块旧绒毯，可以钻进去。 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家务属性都快负数的自己，可没有养流浪狗的能力。 “哈！”往手中哈了口气使劲搓搓，手上的冷意缓解了一些。 正在等公交车的吴佑安，忽然觉得这时候如果有辆车，好像真的不错。 倒不是公交车里人多会紧张，单纯的人多，却和自己没有交集的话，并不会让吴佑安紧张。 但有辆车起码不必大冷天的还在外面冻着，一点好处都没有…… “哎呀！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一个双马尾女生撞在了他背上，吴佑安被撞的往前趔趄了两步，倒是没什么大碍。 那女孩看着像是哪个大学的学生，背着个一看就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小小双肩包，此时正边看手机，边慌张的跑向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上不施粉黛，居然颜值颇高。 只是被林羽馨洗礼多年的吴佑安抗性更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特别的。 “嗯？”吴佑安一挪脚，感觉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捡起一看居然是个皮夹。 里面还有个身份证，看着应该是刚刚那个女学生掉的吧。 这状况如果交给被干沉之前的寅子来干，会先暂时放在自己手里等等。 等到对方正着急，甚至已经绝望的时候，再按照钱包里的身份证等等证件提供的线索找到对方，让她小小的欠自己一个人情。 当然这只是开始，没人会因为这种事就对别人产生好感。 而后利用自己的颜值、见识、谈吐，还有最重要的——孔方兄的力量，先从朋友开始相处。 如果对方有虚荣、见识不广、定力不足等等小破绽，那他有把握不出一周就拿下。 但对吴佑安而言，眼前的状况该做的选择更加简单。 见那女孩刚刚打开车门，还没来得及上车，他立即大喊了一嗓子：“喂！刚刚撞我那姑娘！接着！” 说着前腿提起，右臂后拉蓄力。 如果是在玩怪物猎人，此时应该能听见吴佑安的右手接连爆出的123段蓄力音效。 蓄满力之后猛地投出！ “啊？”半个身子已经进了车的少女，听到呼喊声连忙回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一个向她飞过去的皮夹。 吴佑安曾经最喜欢打篮球，后来又被迫经常丢火腿肠，他对自己的投掷精准度还是非常自信的。 就是速度稍微快了一点。 啪！ “哎呦！” 飞过去的皮夹无情的呼在了女孩的脸上。 拍得她连忙捂住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 “神经病啊！” 气急的女孩捡起皮夹，砰的一声甩上车门，跟着车走了…… 嗯，今天已经做了两件好事。 吴佑安忍不住在心中为自己的高尚品德点赞。 然而在他坐公交车时，又有一个容貌姣好，穿着时尚的白领坐在了身边。 这倒没什么，只是她似乎昨天睡眠非常差，坐那就不停的打呵欠。 最后终于脑袋一歪，靠在了吴佑安身上睡得十分香甜。 甚至叫都叫不醒，她居然换了个姿势，把自己一条胳膊搂进怀里，睡得更香了。 一团主要由脂肪与腺体组织构成的柔软存在，正在挤压着自己的胳膊。 而手被她一缠，则正好搭到了她肉感十足的腿上。 面对这种异常，终于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的吴佑安，立刻做出了他脑中的最优解。 压眶反应。 轻轻把另一只手搭上小姐姐的脸，四肢将她的头发轻轻拢起，拇指抚上了她的眉。 周围乘客们看到这一幕都不禁露出了姨母笑。 多恩爱的小情侣啊。 只是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就都僵在了脸上。 拇指找准眶上孔，全力一压！ “啊！疼死我了，你干什么呀！” 效果立竿见影，压眶反应yyds。 那女子可没有吴佑安这样的好心情了，但她也发现自己刚刚什么情况了。 可是就算她不小心靠在对方身上睡着了，至于下手这么狠的把自己弄醒吗？ 他是魔鬼吗？ 一脸怒气却又有点理亏的女人等车一停就下去了，免得尴尬。 车上的其他人则是一脸惊讶的看着闭目假寐的吴佑安。 原来不是情侣，可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是都会等对方自己醒过来，最不济也是等自己下车时再绅士的叫醒对方吗？ 这小伙子不按套路出牌啊…… 闭着眼睛的吴佑安，并不是在睡觉。 而是觉得这两件事发生的有些蹊跷，实在很难用偶然来解释。 他本以为有过一次失败的治疗，这次的夜班就只将自己的横财运恢复原状就完事了呢。 但现在看来，也许还是有提升……大概率是桃花运。 想到这里，吴佑安有些哭笑不得，桃花运这玩意提升，对自己来说实在不能算是什么好事。 第065章 铜墙铁壁林羽馨 好在路上并没有再继续发生和陌生女人的“意外”。 不过还是给吴佑安带来了一定的困扰。 现在运势还不高，今天就遇到两次这种事了。 如果以后桃花运高到一定地步，那…… 不过空间升级还不知道会有哪些变化，现在想这么多也没什么意义。 今天的计划是陪羽馨逛逛商场，中午吃顿烧烤，下午再去爸妈家准备晚上的生日趴。 本来还想着联络一下总医院那个同学，和她聊聊白飞劲的事情，顺便感谢一下卖自己这个面子。 现在只好等改日再说了。 …… “这里这里！”站在滨海道公交站后面的林羽馨正朝自己挥着手，鼻子和两颊被冻得有点红。 “你还用挥手啊，离老远一眼就看见你了。”吴佑安朝她笑道。 被厚厚的防寒服裹起来，像个怕冷小动物一般的女孩闻言“威胁”道：“你肯定不是在笑话我的防寒服，是在说我好看对不对？嗯？” “那当然。” “嘿嘿，这还差不多。” 二人谈笑着走进了附近的大月城，即使是工作日，这里的人流量依旧不小。 共五层，分南北两区的商场集休闲娱乐、购物饮食于一体，算是沧海市区内最火的休闲地点之一了。 就在刚刚从北区进入商场的二人上方，还有另外两个人在闲晃。 只是这心情嘛，和楼下二人就大不一样了。 “我说，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人家已经有男！朋！友！啦！”张天宇在董寅耳边大声道。 寅子趴在玻璃护栏上看着下边，就像没听到基友在说什么。 张天宇叹了口气：“没有十年脑血栓，都不会像你这样犯病。好女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以前那个潇洒劲儿去哪了？” 寅子只呆呆地看着下面的人群，轻声道：“十年脑血栓，能拴住她的心不？” “……” 张天宇实在懒得理他，这人没救了。 这时正盯着楼下的寅子忽然直起身，然后又猛地往前探身出去。 吓得一旁的张天宇连忙抱住他的腰：“卧槽，大哥你至于吗？不就是个女人吗？你这就跳下去了？你就算不要命，也先把我找你借50万的欠条撕了呀……” 寅子死死地盯住楼下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的一对年轻男女，同时对抱住自己的死党吼道：“别吵吵！我看见羽馨了！” “我还看见雨神了呢！你醒醒好不好，这咋还出现幻觉了呢？” “不信你自己看。” 见寅子似乎没有真往下跳的意思，张天宇这才犹豫着松开手，也跟着往下看了一眼。 “卧槽，还真是！啧啧啧，这下你死心了吧？你什么时候见过林羽馨对男人这样笑的？” 寅子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那也未必，也许真是哥哥弟弟呢，和他们聊聊就知道了。走。” 目瞪口呆的看着已经下楼去的寅子，他连忙紧跑两步跟上：“不是吧，你来真的？！” …… “这件怎么样？”林羽馨穿着一件大红色的毛衣从更衣室出来，站在吴佑安面前叉腰道。 “哇！小姐姐你穿这件真的好漂亮啊，真的是很有眼光！”一旁的售货大姐不遗余力的发出赞叹。 只是林羽馨询问的对象显然不是售货员，她依旧站在那，等着自己的回答。 “嗯……虽然也很好看，但总觉得不是衣服的功劳。而且我感觉羽馨你还是更适合浅色系或者冷色调。” 吴佑安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他懂个屁的穿搭。 平时根本都不关注这方面，唯一接触时尚的途径也就是影视剧了。 可是剧情吸引人的，谁会在意里面的衣着搭配？ 不需要靠剧情吸引人的，那演员基本也不怎么穿衣服。 但是和林羽馨相处这么多年，经验他还是有的。 逛街试衣服时，女人第一位看重的其实并非你是不是称赞了她选的衣服。 认真的负面评价，往往比敷衍的一句“好看”更有价值。 当然，负面评价只针对衣服就行了。 像老爸经常说的什么“你要是再瘦5斤穿这件就好看了”，那绝对是雷区蹦迪的行为。 就比如现在，听了自己的话，林羽馨并未生气，反而乐颠颠地去物色下一件衣服了。 只是看着她把红色毛衣递回来，售货大姐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红色的这件毛衣售价600多，而且提成很高。 “小林？” 服装店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即使是同为男人的吴佑安，也觉得挺有磁性的。 小林……那雅木茶和天津饭在不在这里？ 没觉得会和自己有关的吴佑安漫无边际的在心里吐槽，哪知道正在挑衣服的林羽馨却回过头来。 “董先生，你们怎么在这？今天不是上班吗？” 啊嘞？ 是羽馨的同事啊…… 小林这个称呼从来没听过，自己还以为是光头没鼻子，会放龟派气功的那位呢。 林羽馨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又是穿着精心搭配过的便装。 寅子哪见过这个样的她？ 瞬间大脑又被干沉了。 多亏了解基友的张天宇及时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才没太过失态。 只是虽然就一瞬间的表情管理失控，却又哪里逃得过五感敏锐的吴佑安。 他心里立刻出现了些许不适，不过马上又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林羽馨的颜值有多大杀伤力自己是知道的。 哪怕是路人也时常有看呆的。 自己总不能一直带把刀，谁多看两眼就上去把人家剁了吧？ 更何况还是羽馨同事，这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想到这里，他便主动过去伸出手：“你好，我叫吴佑安，是羽馨的发小。你是羽馨的领导吗？” 这种程度的交际，对社恐的自己来说，已经是很努力了。 那男人也连忙微微低头，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和自己握手：“吴先生，幸会幸会。我叫董寅，是和小林一个部门的同事……也是朋友。” 哪知道此时走过来的林羽馨，却立刻向吴佑安解释了一句：“只是普通同事。” 董寅热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吴佑安也有点尴尬，刚刚心里的一点不适烟消云散，只剩下了对这哥们的少许同情。 至于张天宇？他已经捂着脸默默的离开了。 第066章 铁壁铜墙吴佑安 虽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董寅仍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情绪。 甚至主动笑着道：“呵呵，是普通同事，刚刚是我冒昧了。” 这要是张天宇没走，恐怕会忍不住再暗叹一句，爱情使人卑微。 只是似乎董寅并没有丝毫自觉，连愤怒都升不起来。 反是吴佑安出言劝慰：“羽馨说话直，你别介意哈。” 说罢拽了下林羽馨的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她不想吴佑安有哪怕一丁点的误会。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说的太不婉转了。” 寅子的心在滴血。 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什么说话直、不婉转，合着意思全都是林羽馨没说错，只是表达方式有问题。 还有刚刚这小子居然抓了一下林羽馨的手！！ 他脸上依旧在和善的笑着，心里却止不住的在咆哮。 “羽馨”这个称呼、一起游玩的机会、甚至肌肤之亲（哪怕只是拉手）这些都是他做梦才敢想的事情。 眼前这小子居然全都唾手可得。 他心里恨呐，恨不得把这小子暴打一顿沉到河里去。 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只会让羽馨离自己更远，甚至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是的，董寅仍然没有放弃追求林羽馨。 因为刚刚吴佑安自我介绍时说是林羽馨的“发小”，那至少说明，就算他们之间有些暧昧，也还没真正进展到男女朋友关系。 他董寅的机会仍然很大！只要没结婚，就都还有机会。 “能在这里遇到也是有缘，不如我请客，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啊？” “不了，我们已经订好了。”吴佑安和林羽馨异口同声道，随后互看了一眼微笑起来。 寅子感觉自己就快脑溢血了。 这俩人怎么回事？ 还能不能正常的聊天了。 普通人会这么生硬的拒绝同事的邀请吗？还有，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微笑对视？我好想砍人啊！ “咳……那要不然，咱们现在找个地方坐坐？我就是觉得看吴先生一表人才，挺投缘的，想多聊聊，不会耽误你们太久。”寅子豁出去脸不要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套套这个吴佑安的底，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爱情并不只会让人变得卑微，很不幸的是，有时也会降智。 听到董寅夸赞吴佑安，林羽馨因被打断二人世界而变差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她虽然很希望这家伙能在0.001秒之内消失，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但既然人家是想和佑安聊聊，那自己便不好自作主张了。 就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旁边。 见林羽馨看过来，吴佑安也有点为难。 他不想进行没必要的交际，但这人是羽馨的同事，职场不要和同事处的太僵，这还是她嘱咐自己的呢。 只是坐坐而已，倒也没什么。 “那好吧。” 见吴佑安点头，董寅喜不自胜，立刻恢复了一开始的热情：“那我们去二楼的咖啡厅吧，那里环境还不错的。” 进了咖啡厅，几人选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 到了这里，董寅好像又回到主场，恢复了平日的从容：“你们喝点什么随意哈，我比较推荐他家的隐藏商品，正宗的瑰夏咖啡。一般人可喝不到哦，不过我刚好认识这里的老板，你们要不要尝尝？” “瑰夏？没听过啊，我只听说过蓝山咖啡。”吴佑安平时不喝咖啡，对此没什么研究。 上钩了！ 寅子嘴角微不可察的稍稍扬起，耐心讲解道：“蓝山嘛，名气是挺大的，但喝过就觉得味道也就那样，只是胜在口感平衡、醇厚。 “而且就像传说中的‘拉菲’红酒一样，国内假货遍地，价格虚高。咱自己喝的话，倒不如试试瑰夏。” 吴佑安恰到好处的问题，让他完美的装了个逼。 既不露痕迹的展示了一点财力、人脉，又显示了自己的博学。 但凡喜欢小资情调的女孩，这时候不说马上对他芳心暗许，起码好感度立刻上升个10％左右总是要的吧？ 只是…… “羽馨你喝什么？” “和你一样就好。”林羽馨只是看着吴佑安微笑。 “那就试试你同事说的这个？” “好啊。” 董寅：“……” 导演是不是拿错剧本了？ 这两人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面颊抽搐的向服务生出示了店里的贵宾卡，点了咖啡之后，董寅又转到了其他话题：“吴先生，不知在哪里高就啊？” “哦，我在枫叶红医院，是急诊内科的医生。”吴佑安哪知道对面这个高大男人那么多花花肠子，如实答道。 又上钩了！ 董寅精神一振，连忙道：“哦～我知道，在枫叶红镇的那家吧。好像前几年区里投入不小，整体翻新了？那还好，不然以前我记得只有几间二三层的小楼，也太屈才了，哈哈哈。 “不过我看吴先生一表人才，小林这么优秀，她的朋友肯定也不差。你有没有想过去市里大医院发展？我在市里几家三甲医院也有认识的人，要不我帮你活动活动？” 只要吴佑安点头，以后就好办了。 自己帮了这么大忙，以后接近林羽馨的机会就多了。 拿人手短，这个姓吴的小子欠下自己这份情，又是在自己有人的医院工作，虽然以他董寅的人品还不屑去玩什么阴险手段。 可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低一头。 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男人总是低别人一头？强弱对比天天摆在那里，她不心动？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自己再展开浪漫的追求…… “没想过换医院，现在这里就挺好。”吴佑安一脸淡定的道。 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把董寅的幻想击得粉碎。 开玩笑，别说换医院，谁让他换科室他都能上去玩命。 逆天改命的空间啊！啥玩意有它重要。 “不是……我托大叫你声吴兄弟，你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有能力，在一家郊区医院混不是太可惜了吗？据我了解要是换到市里医院，干上几年，等升到副高，能出门诊之后，收入还不打着滚的往上翻？” 他哪知道吴佑安有没有能力，忽悠呗，还有人不爱听好话？ 没有能力更好，要是进了市里医院闹出什么事故，需要自己给他擦屁股的话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不用。现在枫叶红医院不行，我干出点名堂，让他行起来就完事了。”已经领教过空间的奇异之处，权限还能升级，吴佑安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董寅傻了。 这兄弟疯了吧，他说梦话呢？以为自己是华佗再世吗？ 谁能信这种疯话那简直就无可救药…… 正想到这里，他看见了林羽馨闪着光的双眼。 无可救药的人，这里就有一个。 董寅：“……” 吴佑安端起咖啡一饮而尽，咂咂嘴：“不难喝，不过我还是喜欢喝你泡的水果茶。” 林羽馨笑逐颜开：“下午我泡给你喝啊。咱们走吧，再逛一会儿吃饭去。” 她眼前的咖啡则是动都没动过。 “也好，那董先生，我们先失陪啦。”吴佑安说罢便和林羽馨走出了咖啡厅。 “啊？哦哦，那你们先忙。”董大少失魂落魄的坐回座位，喝了一口店里珍藏的瑰夏。 他总觉得味道不一样，今天好像格外苦涩。 第067章 雏鹰展翅 大月城四楼的一家烧烤店，吴佑安二人正坐在店里。 “你这个同事还挺热心的。”吴佑安有些好奇，“看样子家里也是挺有钱。” 对他而言，好像世界就是如此简单。 比自己有钱的，都能用“挺有钱”来形容，除此之外也没兴趣再去深究其他。 不过对这一点，林羽馨并不觉得是缺点。 “是啊，他来我们银行纯粹是体验生活，或者干脆就是来玩的。这样的人就算一无是处，靠着家里的股份拿分红也能过得很好。” “他看上去可不像一无是处的样子……” “就那样吧，也没觉得多优秀就是了。”林羽馨说着站起身，“好了别说他了，我去盛酱料。今天你请客，我可要大吃一顿！” 羽馨选的这家这家烤肉店虽然开在租金高昂的商场里，价格却并不算贵，只要是饭点儿门口必然坐满了等着叫号的人。 虽然刚刚她一副要把自己吃穷的架势。 可在这家店，就算他们两个敞开了肚皮吃，能吃掉三百多块钱就是极限了。 几分钟，林羽馨便端着调料回来了。 倒不是自己不懂得绅士风度。 实在是他们二人都有默契，这种自助式的调料让自己去配。 那纯粹是想不开，糟蹋肉。 别人配的是蘸料，吴佑安配的是人生。 一个小碟子里面，就能蘸出酸甜苦辣咸的人生百味。 让吃进嘴的人沉湎于自己人生的各种痛苦和失败的记忆中无法自拔，最后流下百感交加的泪水。 毒素伤害+灼烧+混乱+痛苦诅咒…… 与其说蘸他的料是在吃烧烤，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叠buff。 还全是debuff。 “呐，这边是干料、这边是酱料，这几个分别是咸香、孜然、甜辣、韩式……” 林羽馨就不一样了，哪怕是在馆子里，只要给她发挥的空间，她就能把菜变得更好吃一点。 等肉和菜上齐，负责烤的自然也是林羽馨。 一把夹子，一双筷子，二刀流忙得不亦乐乎。 富含油脂的肉在烤盘上发出美妙的滋滋声，带着点焦香的气温渐渐弥漫，引得人食指大动。 每次都这么干看着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吴佑安决定帮个忙。 嗯……眼前的蘑菇已经在烤盘上烤了半天，羽馨把其他的肉都翻过面了，唯独这几个蘑菇没有。 也是，肉对火候的要求比较高嘛，也比较贵，可能就顾不上蘑菇了。 那就我来吧！ 想着，吴佑安便伸出筷子，把其中一个“帽子”向下，如同一个碗一般倒立在烤盘上的口蘑，给翻了过来…… “哎别！”林羽馨连忙喊道，不过还是慢了一步。 被翻过来的口蘑，从帽子里面流出了不少汤汁，伴随着滋啦一声，倒在烤盘上蒸发掉了。 吴佑安一脸茫然的看着出声阻止的林羽馨。 不会吧，帮忙翻个面，也能翻出问题来？ 对面的林羽馨看着自己这副茫然失措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差不多了，来，你张嘴。啊～”羽馨玩心大起，夹了另外一个口蘑，稍稍吹了吹送到自己面前。 “呃……我自己来就行，又不是小孩。” “快张嘴啦，一会儿肉糊了！” 无奈的吴佑安依言张嘴，随后蘑菇就递进了嘴里，首先传来的是蘑菇的口感。 没什么特别，甚至因为是烤熟的，而有些软趴趴的发韧，并不如其他料理方式爽口好吃。 没有蘸料，味道也很淡，就连蘑菇的本味都少…… ！！ 一股热流从蘑菇中喷射而出，在口腔中爆开，浓郁到无以复加的鲜味冲击着自己的味蕾。 甚至比好几种蘑菇一起熬制的菌菇汤更加鲜美。 对面的羽馨看着自己这副被惊到的样子，笑得更欢了。 “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让你翻它了吧？你呀，就等着吃就行啦，这些事交给我。” 看来，自己在家务、做饭这方面，投胎之前加点的时候，肯定都点成了负值…… …… 吃过饭又在商场给吴爸吴妈挑了点见面礼，二人便回了吴家。 为吴佑安准备的生日会，对于工薪阶层的家庭来说，不可谓不盛大。 在孩子已经成年许久的家庭中更是罕见。 然而除了自己觉得小题大做以外，似乎并没有人再这么觉得。 这样过生日就是从高中之后，自己的厄运越来越明显开始的。 现在虽然转运了，看来庆生的传统除了自己却没人愿意改变。 老爸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没有胸闷憋气，或者心绞痛的症状了。 在自己和羽馨的劝告，以及老妈的威逼之下，现在他烟也戒了，酒也只是偶尔小酌。 每天散步，坚持吃降压药。 提前进入了注重养生的老年人生活节奏。 要不是他还没退休，自己都想要不要给他在遛鸟、钓鱼、书法绘画太极拳里面，发展个兴趣爱好出来修身养性…… 席间自己把医院活动、获奖，尤其是奖金的事情和他们简单说了一下。 吴爸立刻兴奋得要去把偷偷存着的五粮液开了……被吴妈一瞪眼，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吴妈把菜夹的在自己碗里盖起了高塔，那笑容就没停过，好像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他们最大的愿望也只是吴佑安能开心平安就好，现在孩子不但转运了，还有出息，自然高兴的忘乎所以。 老妈直说要找那位帮自己转运的大师，好当面谢谢人家。 自己只推说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云游四方去了，这才作罢。 吴佑安很享受这种家庭的感觉，琐碎、平凡，偶尔也会争吵，却很温暖。 在外面一个人生活了一些日子之后，这种感觉尤其强烈。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搬回来住。 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直躲在翅膀下的雏鹰，终究是没办法翱翔于天际的。 过去因为厄运的原因，自己总是被父母，甚至羽馨保护的很好。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就算家务之类的事情帮不上忙，自己也可以用能做到的方式，让他们生活的更好。 第068章 星星之火 第二天，枫叶红医院急诊。 内科诊室这边，似乎比往常要热闹一些。 渐渐有附近慕名而来的病人，专找一个姓吴的年轻大夫。 在枫叶红镇，任你诊室门口挂的牌子多牛逼。 什么“xx大学硕士（博士）学位”、“主任医师享受xx待遇”、“xx国家交流学习几年”、“荣获国家xx奖”、“在xx发表过多少篇文章”……等等，写得再多，也根本没人看。 因为这些玩意，枫叶红镇病人中的主力——中老年群体，就算看了也不知道你在叽叽歪歪个什么。 学历、职称也好，资历、经历也罢，他们统统不认。 这些人就只看重一样东西——镇里人的口碑。 枫叶红镇的公共交通很成问题。 地铁没通、公交车频次又慢，这里的人们，尤其是上岁数的，除非有必须去的理由，否则并不愿意往市里跑。 也正因为如此，形成了一个相对流动性小的生活环境，人与人的社交频繁，周边发生的事信息传播速度自然也快。 不像市里，一个人可能几小时之内就知道大洋彼岸的某国，总统在会见另一国首相时没准拉裤子了。却可能很久都不知道邻居搬走换人了。 在枫叶红镇情况则刚好相反。 镇医院的急诊内科，来了一位医术高明、认真负责、态度良好的吴医生。 这个消息已经通过那些治愈的病人渐渐传了出去。 来此挂号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也幸亏是现在的吴佑安，假如还是当初那种意外频发的龟速看病状态，恐怕门口又乱成一锅粥了。 但即使是现在，工作量的增加也让他有了明显的感觉。 “吴大夫，您说我这血压，高压总是150——160的，可我也没觉得有啥不舒服的地方，到底该不该吃药啊？” “刚才我给你测得血压已经是170/100了，就算抛开你可能到医院紧张的影响，这次不算。如果你每次测血压都是你说的范围，我也建议你开始服药了。” 对面坐着的中年男子有些纠结：“可是您看我才不到40岁，人家都说只要一吃降压药，就停不下来了，还有很多副作用。现在这岁数就吃药，不是毁了吗？我可能就是工作压力大，作息不规律造成的，不吃药行不行？” 这个问题，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了。 许多事情，经过人和人之间一传话，那意思就变了。 吴佑安耐心地解释道：“咱们一样一样说。首先，不是一吃药就停不下来，你说的好像降压药成瘾一样。而是往往这高血压病一得，就很难恢复正常。无论你吃不吃药，它都是高的。 “第二，你说的降压药副作用问题。这个我承认，是药三分毒，不可能有无副作用的药。现在总有人说中药没有副作用。可他们也不想想，这句‘是药三分毒’的古话，不就是咱们老祖宗的中医留下来的吗？ “中药的不良反应与副作用之所以很多都写‘尚不明确’，是因为重要成分过于复杂，很难做那种精确的对照实验，却不等于没有。但有副作用，就不吃药了吗？” 说到这，吴佑安站起身，指着旁边墙上挂着的解剖图继续道：“您也看见了，人全身的血管都是连着的。常年血压高的患者，你如果现在觉得没症状不管它，等到以后心、脑、肾、眼，甚至其他脏器都会陆续出问题。 “吃药造成的副作用，如果真能比疾病本身带来的坏处还大，那还是药吗？那不成毒了吗？” 中年男人坐那不说话，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似乎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至于你说你的高血压是由工作压力带来的，很多人都是这样，但要看能否改变这个现状。如果你可以立刻换个能舒舒服服赚钱，规律作息的工作，那可以先不吃药。 “不然，我还是建议你服药，直到健康状态真的有所提升，再看看能不能停药。” 中年男人眨眨眼，突然笑逐颜开：“今天这20块钱挂号费，交得值啊。从来没有哪个大夫像您一样给我讲得这么清楚。我以前去市里的三甲医院也看过，那大夫都懒得搭理我。 “稍微多问两句，就是‘说了你也不懂，去交费拿药，以后按我说的吃药’。早知道这家医院有您这样的大夫，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舍近求远。” 市里三甲医院，他肯定没时间给你讲啊，天天门口那人乌泱乌泱的，如果每个高血压病人都来讲这么一通，这一天他们就啥也别干了。 吴佑安对此也是有些无奈：“他们太忙了，没办法。” 中年男人只是摇摇头，却也不反驳，转而笑道：“那行，您给我开药吧，我听您的吃药。唉，其实想想都是挺简单的道理，怎么以前我就想不到呢？还对那些传言深信不疑。” “因为你也下意识的不想花钱吃药呗。”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太对了！等我回去我就让那些同事都过来找您，他们一个个毛病比我还多呢，也得让他们接受接受教育。” 吴佑安开完药，看着千恩万谢走出门去的男人，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许多观念根深蒂固，再加上以前药品价格的确不菲，导致很多人有病不愿吃药。 但现在国产药越来越多，价格低廉的不在少数，生产水平也比过去强多了。 自己老爸吃的药也是国产的，效果也不错。 再加上医保，其实花费并不算高。 想靠自己的一己之力扭转国内百姓的健康观念，那是痴人说梦。 但如果每个一线医生都不去做这件事，那就永远也无法改变。 就像伟人当年曾经说过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 身后的王有德，今天也在看着面前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医生，心思复杂。 想当年，自己也是这样神完气足的投入到每一个病人的诊疗之中，想着能做一番大事业。 每次看到吴佑安，他都很矛盾。 既希望这个年轻人能吃些不大不小的苦头，长点教训，让他知道当医生，自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可有时，比如现在，又不想让他吃苦头，希望他直到退休都能保持住现在的样子。 因为，那是王有德曾经有机会成为，却终究放弃了的样子。 第069章 二级权限 吴佑安自然不知道那位谢顶主任的复杂心思。 他自下班后都在心心念念的等待自己的下一个夜班。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空间权限已经升级了。 他很想知道这个让自己厄运逆转的空间，还会产生哪些神奇的变化。 第二天傍晚，提前半个多小时来到急诊。 卡着17:30这个时间进入急诊大门。 空间果然发生了变化。 不仅仅是整体环境没有了之前那种阴间的味道，四周角落摆着现实中的医院也没有的盆栽花卉。 甚至进入空间的时候，那种自脊髓向上蔓延的阴冷感也消失了。 迫不及待的来到诊室，其中的陈设都十分整洁，甚至比现实中的诊室环境犹有过之。 换好白大褂，坐在熟悉的廉价转椅上，第一时间最小化工作站，将空间权限的图标点开。 界面已经又变得复杂了一些。 空间权限等级：二级 已治愈患者：0/5 二级权限新增能力：做出选择前，可查看最多3条世界线分支一小时。（刷新前限使用一次，每次夜班成功治愈患者后可刷新使用次数，空间内无效） 在这个新增能力的后面，还有个可以点的按钮——“添加发动口令”。 这个新增能力，说实话吴佑安看的有点懵，什么叫查看世界线分支一小时？ 好在这次界面上有一个小问号可以点，点开之后便是这个能力的详细解释。 “当你在做出任何选择的时候，无论该选择是大是小，都将会使世界线向着不同的方向前进。微小的选择差别，也可能对未来产生巨大的影响。 “当你做出选择前，念出发动口令，即可查看做出不同选择后（最多3个选择），一小时内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吴佑安傻了，随后便是一阵狂喜，感觉自己获得了一项了不得的能力。 比如和人交谈的时候，如果我这样说，对方有什么反应，换一种说法又会如何。 普通聊天似乎没什么作用，但如果是谈判的时候，需要说谎的时候，需要话术的时候，那就非常有用了。 尤其是对自己这种社交能力低下的人来说，就更有用了。 小事也就罢了，大事上吴佑安也不想因为一个错误决定，或者说错一句话而把事情搞砸。 这还只是其中一种用法而已，其他生活中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很多。 再比如面对可能会有危险的行为时。 自己现在的运气只是有些部分比普通人稍好一些，可能也就横财运离谱一点。 毕竟普通人可没谁能靠买彩票稳赚不赔的。 远没达到逢凶化吉的程度。 而当面做一件事可能有危险的时候，要不要去做，怎么做，就可以提前多出3次试错的机会。 也就相当于多了3条命！ 虽然是现代法治社会，不会天天有人等着拿刀砍自己，但却不代表一点危险都不会有。 相信随着时间经过，自己还能发现许多这个能力的利用方法。 虽然只能查看之后一小时内发生的事情，无法做出一些远期判断。 诸如炒股、买房这类的事情上用不到。 但如果是“赌石”、“买刮刮乐”的话……想到这里，吴佑安又想到了一个更加无敌的用法。 “猜大小”！ 就是电影中常看到的那种赌骰子，“押大、押小、买定离手、豹子通杀”的那玩意。 也不知道著名赌城有没有这种玩法，如果有的话，那自己岂不是想输就输，想赢就赢？ 每次赢多输少、赢大输小，岂不是一夜暴富，化身赌神。 到时搞一身黑西装，梳个大背头，嘴里再嚼块巧克力…… 只是很快，吴佑安发热的脑子就冷却了下来。 因为那只是电影里的赌神。 现实中的赌神，他在电视里看过很多次。 基本都是坐在轮椅上，缺胳膊少腿，身上全是伤疤。 据说这还是幸运的。 至于不幸的，可能早就无声无息的死了。 据说世界顶尖的这类娱乐场所，都会拍保镖护送赢钱的客人离开。 并不会像一些黑店一样，赢了不让走。 但那对于吴佑安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一个他未知的世界。 未知就等于不可预测的危险，那些赌王赌神，总不会每个都是因为出老千才惨死或者残废的。 他不想主动进入一个那么危险的世界。 而且如果知道他沉迷于这种事情，父母和羽馨一定会很失望，无论他是赢钱还是输钱。 甚至一直赢钱，恐怕他们也不会开心的。 在这一点上，自己把握十足。 偶尔买点彩票，乐呵乐呵得了。 这个能力，一定有更重要的地方让它大放异彩。 想到这里，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吴佑安，点下那个“添加发动口令”的按钮，随后便弹出一个可以输入文字的对话框。 吴佑安想了想，在里面写了四个汉字——“砸瓦鲁多”。 自己会心一笑，每次看见这四个字，就忍不住想喊出另一句：“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 嗯，没什么朋友的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就是看书和动漫了。 自己正漫无边际想着新增能力用法，忽然屏幕上自动弹出了工作站的叫号界面。 新能力带来的冲击有点大，不停做着白日梦的吴佑安甚至没有注意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6点了。 这次的病人是个只有19岁的女孩。 双击叫号之后，她便从门口走了进来。 行动之间脚步轻快，表情看着也十分自然，甚至还在微笑。 “医生您好。” 嗯，至少这次没再叫自己叔叔。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巧合，吴佑安总觉得出现在空间中的病人，似乎疾病的诊断越来越困难了。 像最初的刑警那种看一眼、问两句就能大概知道是什么问题的病人，出现的明显少了。 这个女孩也是如此，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明显的问题。 “你好，怎么不舒服？” 女孩坐在自己的诊桌前，指着自己的左侧胸口道：“我这里疼。” 嗯？左侧胸痛？ 吴佑安的视野下方立刻出现了许多与此相关的诊断词条。 但其中最显眼，首先排除的，当然是心脏相关的疾病。 可是不应该啊，自己老爸那个年纪，还有高血压也就罢了。 这孩子也就大学生的样子，心脏病早发也不至于这么早吧…… 再说，看她虽然说疼，却并没太痛苦的表情。 究竟是不是心脏的问题呢？ 第070章 索敌 “疼多久了？” 女孩认真回想了一下：“真正疼起来大概3-4个小时吧，但其实之前也有不舒服的感觉，有两三天了，但是不太明显，所以我也没在意。” “之前不舒服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样的？胸闷憋气？” “嗯……有时会有一点，比如晚上或者出去吸凉气的时候。” “这次疼起来有缓解的时候吗？还是一直疼？” “一直疼。” “你小的时候有过先天性心脏病什么的吗？以前有过同样的症状吗？” “没有，以前我身体挺好的，我还是学校运动会的短跑冠军呢！” 从既往史上，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容易患心脏病的倾向，然而症状上仍不能排除心脏的问题。 吴佑安指向诊查床：“咱们先做个心电图看看吧。” 女孩很配合，依言在诊查床上躺下。 “你现在躺着会觉得比坐着，或者站着的时候更难受吗？” “疼的话还好，不过确实比没躺着的时候憋气的感觉要明显一点。” 吴佑安视野中的心绞痛、急性冠脉综合征等等心脏相关的词条又变得明显了很多。 但这是基于理智和现有病史得出的结论，直觉上他还是在寻找其他的可能性。 心电图做好了。 窦性心动过速，心率108次/分。 人类心脏正常情况下，都是窦房结的自主节律性最高，所以正常人的心脏都是由窦房结起搏的。 如果说心脏是整个人体的发动机，那窦房结就是心脏的发动机。 发动机中的战斗机。 所以正常搏动的心律，就叫做“窦性心律”。 而“窦性心动过速”，指的就是节律、波形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单纯的跳得快而已。 之前出现过的心脏病词条立刻便暗淡了下去。 至少从心电图上看，女孩并不像是心因性胸痛。 但窦速依然不正常，她又不是刚做过什么剧烈运动，静息状态下这个心率也太快了点。 “刚刚做心电图的时候，你紧张吗？” 再怎么说医者父母心，一个年轻男性医生给年轻女性做心电图，以及心胸方面的检查时，患者都会面临这种尴尬。 心电图这种事，人手充裕的地方还可以找女医生、女护士代劳，但枫叶红医院显然不是一个人手充裕的地方。 但其他，诸如心肺听诊之类的事情，假手他人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无论从医疗责任，还是诊疗的完整性来说都不可取。 不过女孩眨眨眼，很坦然的说道：“不会啊，我没觉得紧张。” “真的？” 女孩笑笑：“当然啦，我骗你干什么。” 她说的是真话，最开始的时候，要在年轻男医生面前敞胸露怀，虽说是为了治病，她还是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可面前这个帅气的男医生，在她解衣服的时候都只是在调整心电图机。 等她躺下，连电极的时候表情神态都非常自然，而且动作干净迅速。 搞得她都觉得自己像个正在被修理的机器一样，想紧张都紧张不起来了。 吴佑安见她不像在逞强的样子，眉头不禁蹙起。 运动、紧张、体温升高是出现窦性心动过速最常见的原因。 运动自然没有，如果也不是紧张的话，莫非是体温？ “你先把表夹上。”吴佑安递过去一支体温计。 女孩乖乖将表夹好。 吴佑安顺便给她做了心肺听诊。 心率虽快，但是心音有力，律齐，各个心脏瓣膜的听诊区也没有听到有什么杂音。 不过肺部听诊却听出了一些问题。 左肺呼吸音有些低。 气胸这个诊断，马上压过了心脏疾病的词条，跑到了前面。 气胸简单说就是肺上面出现破口，气体进入了肺组织与胸壁之间，反过来对肺组织产生了挤压。 而因为中间多出了这层气体，听诊时自然就觉得呼吸音弱了。 “你之前受过外伤吗？或者剧烈咳嗽，猛地提举重物之类。”吴佑安问道。 “没有啊。” 这就不像了。 虽然十几岁的年轻人中出现没有任何诱因的自发性气胸也不算少见，可那一般都是明显的瘦长体型，明显到像竹竿儿一样。 这女孩虽然也不胖不矮，但显然算不上瘦长。 “一会儿你听我指示，咱们再做个检查。” 女孩乖巧的点点头。 吴佑安将双侧手背贴了上去，开始进行双肺触诊。 女孩的脸一下子红了，呼吸也停顿了一瞬，但是本着对医生的信任没有躲闪，再看看吴佑安清澈的眼神，终于渐渐平复下来。 “来，说‘一’，说的长一点，尽量保持发音稳定。” “一……”女孩照做。 患者左肺传来的“语颤”，不但如气胸那般减低，反而还稍有增强。 吴佑安双手交叉，换手又重新做了一次，以免是自己双手感觉的问题。 但结果依然是左胸语颤增强。 “体温计拿下来吧。” 自己接过体温计，37.5c，低热。 诊断就像在迷雾笼罩的战场上搜索隐藏埋伏的敌人，只能靠获取的情报一点点缩小范围。 中间也有可能会走弯路。 就比如现在，经过问病史、心电图、查体之后，最可能的诊断已经变化几次了。 现在，肺炎的可能性又上升了。 并不是所有的肺炎都会有很明显的咳嗽、咳痰，首发胸痛的肺炎，一般炎症的位置都比较靠下，而且贴近胸膜。 常因炎症对胸膜的刺激而产生疼痛感。 而对大气道的刺激较少，所以反而咳嗽咳痰的症状不明显。 只是在肺炎当中，这种情况确实出现的比较少。 “你有些低热，再结合目前的症状来看，不排除是肺炎。一会儿需要再验个血、查个胸ct。”吴佑安向女孩解释了一下目前的诊疗方向。 女孩很配合，痛快地点点头：“好。” 自己心中一阵舒畅的感觉，如果每天的病人全都这么痛快，这么配合，他的工作恐怕轻松一倍不止。 有些大夫习惯于直接把检查化验都开齐让病人去做。 但吴佑安只要不是病人在门口堆着几十号，只要有时间，还是倾向于先做普通的相关查体。 这最多也就耽误几分钟，可是却可能给病人省下几百上千的检查化验费用。 当然，检查化验的钱最后也到不了医生口袋，他们之所以那么干，并不是想坑病人的钱。 而是病人实在太多了。 看的粗，总比看不上要强。 其实也是无奈。 不过现在就不存在这个困难了，空间中只有一个病人，而且这次依然没有那个该死的倒计时。 吴佑安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按照自己的步骤思路来。 不一会儿女孩便拿着血化验的结果回来了，胸ct的影像也通过电子系统传了过来。 确实是肺炎，但是却比自己想象的严重。 想想也是，如果不严重，女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071章 大叶性肺炎 大叶性肺炎，常常由链球菌引起，在胸ct上的斑片影呈大叶分布。 一般是在病人受凉、劳累等抵抗力下降的时候容易发生。 最常发生的自然是高热、咳嗽咳痰等症状，胸痛作为首发症状的情况比较少见。 这个女孩的胸ct影像，就是典型的左肺下叶炎症。 而语颤增强，就是因为这部分肺叶已经出现了实变。 比起弹性良好的正常肺组织，实变后的肺组织对声波的传导自然更强。 看过胸ct，吴佑安又看向手中的血化验。 血白细胞计数达到了19.3x10^9/l，还是相当高的。 而这其中中性粒细胞百分比更是达到了96％，这便是人体为了杀灭细菌，而对血液进行的“战争动员”。 他之前看过一个名叫《工作细胞》的动画，里面很形象的展示了这个过程。 大量被动员起来的白细胞们，此时纷纷掏出了匕首，奔赴战场。 她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及时应用抗生素，发生重症肺炎也不是没有可能，到了那种地步自然会危及生命。 “你这是患了肺炎，需要马上应用抗生素。另外就是，你之后最好在呼吸科住院治疗。”吴佑安给女孩简单解释了一下她目前的病情。 这次女孩愣了一下：“肺炎？很严重吗？” “不能及时治疗的话就难说了，但你来的不晚，目前的情况只要规范治，痊愈不难。” 女孩听罢松了口气，随后道：“那好，我都听医生的。” 吴佑安点点头，回到了电脑前开始开具医嘱。 现在的第一要务自然是抗生素的选择，大叶性肺炎既然多由链球菌肺炎引起，那么在抗生素的选择上自然是首选青霉素。 然而青霉素经过了这么多年的临床使用，耐药性越来越明显。 普通青霉素，比如口服制剂的阿莫西林，不少人吃了之后什么用都没有。 但目前的病情，也不需要上那些过于昂贵的进口高级抗生素。 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吴佑安在医嘱系统上敲击哌拉西林四个字，在弹出的下拉列表中找到了哌拉西林的“强化升级版”。 哌拉西林他唑巴坦。 他唑巴坦是一种“β-内酰胺酶抑制剂”。 这就像给青霉素赋予了我爱罗的“砂之盾”，细菌针对青霉素的各种攻击大部分都会被挡下来，大大提高青霉素的有效性。 当然随着应用越来越多，大概以后细菌也会产生相应的破解之法吧，就像后期随便出个谁都能破砂之盾的防…… 但至少现在不会。 抗生素开完，吴佑安便联系了呼吸科安排女孩住院。 等女孩离开诊室，他便等着回归现实了。 熟悉的黑暗袭来，随后头部产生了一阵轻微的不适。 吴佑安闭上眼，等着失去意识。 嗯？ 并没有失去意识。 他以为是自己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便睁开了眼，可是…… “这……这是哪？” 吴佑安仍然坐在廉价的转椅上，然而眼前却已经不是那个略显狭小的急诊内科诊室了。 办公室的大小扩大了将近四倍，沿墙摆设的办公桌上摆着6台电脑，旁边是病历车，上面插着50个病历夹。 这不是住院部的办公室吗？ 自己怎么跑这来了。 正有点发懵，面前的工作系统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从急诊工作站，变成了住院工作站，而且下面还多了一个“快进”按钮。 住院患者列表上的名字，正是自己刚刚安排住院的女孩。 ？ 这是要自己继续给她治疗，直到痊愈的意思？ 可自己不是呼吸科医生啊？也不在住院部工作，现实中总不能发生给自己调到住院部工作的事情吧？ 而且这女孩不治好，自己又出不去医院，难道要在空间里呆一周，甚至十几天？ 吴佑安走出办公室，这次倒是没有被传送回去，来到空无一人的住院部过道。 两旁的病房门都是锁着的，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 那个女孩正躺在里面，挂着自己给她开的点滴。 “嗯？吴医生，还有事吗？”女孩转头看向自己。 “没事没事，你休息吧。”自己说着退了出来。 他果然从呼吸科的住院部出不去了。 回到办公室的吴佑安有些郁闷，难道要这么多天没饭吃？也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饿死。 不过他马上想到了工作站上的那个“快进”按键。 本想直接点了试试，但如果这个真是加速空间内时间的按钮，那自己什么医嘱都还没开，女孩的治疗就断了。 保险起见，他还是把常规复查化验、抗生素以及其他常规祛痰药等长期医嘱开上，还有最重要的：痰培养。 然后才试着按下了“快进”。 感觉就像一次眨眼。 一黑一亮，吴佑安再看电脑上的时间，空间中已经过去了3天。 自己倒是没觉得渴、饿，自然也不需要去厕所…… 这期间，每天女孩都应用了之前自己开出的治疗方案，病情也没有出现太明显的变化。 而3天，正是最重要的痰培养该回报的日子。 点开痰培养结果，上面写的正是“肺炎链球菌”。 与之同时上传的，当然还有药敏试验。 找到其中自己使用的哌拉西林他唑巴坦，后面赫然写着：敏感。 吴佑安长舒一口气，痰培养阳性率不高，而且在留取标本的过程中很容易污染。 能成功做出致病菌的几率其实挺小的。 但这又是目前指导抗生素使用的最重要的依据之一，一般会为了准确率会留三个，现在第一个就做出来了。 要不是空间不受自己的运气影响，吴佑安还以为自己事业相关的运气又提高了。 随后吴佑安去了女孩所在的病房查房。 “今天感觉怎么样？” 现在按电脑显示的时间来看，应该是空间中的第三天上午，然而窗外仍然黑漆漆一片。 女孩静静的看着空无一物的黑暗窗户，闻言转头一笑：“挺好的，我觉得没有一开始那么疼了。但是这两天有些咳嗽，还有些深黄色的痰咳出来。” “这是炎症引起的起到反应，属于正常病程，别担心。” 看体温单，女孩的体温也在第二天迎来一个38.6c的小高峰，不过在当天就自己降了下去，今天又回到了37.6c。 吴佑安认为72小时抗生素评价，应该评为有效，不必换药。 随后的诊疗过程也很顺利，女孩并没有出现其他并发症，病情也没有反复。 吴佑安就是定期复查化验，快进，随后根据化验对长期医嘱做一些细微调整。 在他自己体感时间也就是几个小时，便已利用快进在空间中往前推了7天的时间。 女孩已经连续没有发热4天了。 化验中的感染指标，比如白细胞、crp、降钙素原等也都恢复了正常。 胸痛症状更是几天前就好了，现在只剩下一点咳嗽，黄痰也没了。 “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临走时我给你开一点咳嗽药。你再吃几天，不咳嗽了就可以停。” “好的，谢谢医生。”女孩看上去很高兴，也比之前生病时更有精神了。 随后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是吴佑安没听见。 因为熟悉的感觉来了，眼前一黑，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第072章 一条狗和两个女人 吴佑安再次醒来，还是在熟悉的家中。 空间已经可以看作是独立于世界线之外的存在，甚至可以对世界线产生干涉。 还有自己这个人的运气。 如果用神话传说的概念来说，其实已经是“神”的级别了。 虽还没有达到创世主神、灭世魔神的程度。 但差不多已经相当于司掌重要权能的一方神明了。 而多次在空间中变动世界线、回溯甚至推进时间的吴佑安，对时间的概念也越来越模糊了。 拿过手机看看。 11月13日，9:36 仍然只是自己上了一个夜班之后的日子。 目前看来，无论在空间中如何推进，自己回归现实世界都只会经历一个夜班的时间。 “嘶……”一阵微痛仿佛自脑海深处传来。 随后便多出现了一个新版本的记忆。 这位女孩居然也住在自己的小区，只是和自己不在一栋楼。 自己搬来不久，那时候还是规培期间，一次大雨她没带伞，自己也没带。 话说大雨或许也是自己没带伞才引发的。 两个人躲在小区的亭子里避雨，她不知是不是觉得一言不发有些尴尬，时不时会朝自己搭话。 之后似乎有什么事，没办法等雨停，便跑了回去。 自己则被路过的李大爷撑伞送了回去。 第三天，吴佑安上班之前又在超市遇到了这个人，却发现对方皱着眉头手捂胸口。 出于职业敏感，他上前和女孩攀谈，建议对方去医院看病。 当时他正在呼吸科规培轮转，哪知道这个女孩也去了他规培的医院，当天晚上就从急诊收到了呼吸科，成了他负责的病人。 “这次的时间跨度有点大啊。”吴佑安喃喃道。 是因为空间权限升级的缘故吗？ 不仅治病让自己治了全程，而且按照新出现的记忆来看，这位女孩去世可不是最近的事了。 一点睡意也没有，吴佑安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门。 有件事情他还想验证一下。 一个自然是关于新增能力的事情。 另一个嘛，则是…… “嗷嗷！嗷！” 不远处的垃圾桶方向，传来了一阵大狗特有的咆哮声。 吴佑安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想像以前一样逃跑。 但想到多出来的记忆，本着对空间的巨大信任，强忍着没有逃跑。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一看。 一条毛色黑亮，十分精神健壮的黑狗，正吐着舌头，摇着尾巴朝自己狂奔而来。 吴佑安甚至能看到它大尖牙上流下来的口水…… 人类虽然最后登顶了食物链的顶端，但那靠的是群体的力量，在面临单体战斗时，很多情况仍然是劣势。 但自己还是没有逃，将以往引以为傲的速递优势弃之如敝履。 紧张的脚趾扣地，都快抠出一套三室一厅了。 吴佑安没疯，也没有自残倾向。 这条黑狗是自己的老熟人了。 正是转运之前那条天天追着自己不依不饶的“斑秃”。 硬生生把自己从“力敏双c”，锻炼成了“力c敏a”…… 而他现在已经不是斑秃了，身上的毛发黑的油光发亮，还很干净。 奔跑起来柔顺的抖动着，搭配健壮的身躯显得力量感十足。 明显是被照顾的很好。 最关键的是，它脖子上拴着链子，虽然链子现在脱手了，没攥在主人手里…… “嗷嗷！” “哎呦我去！” 巨大的动能冲击过来，扑的吴佑安往后猛退三大步，差点摔倒。 稍微有些粗糙的舌头，舔的自己脸颊发痒。 “喂，差不多得了，你其实有点口臭的！” 自己两只手费力的托着它的前腿，想把它挪开却没那么大力气。 人生最热情的一次拥抱，最热烈的一次肌肤之亲，就这么给了狗。 真是哔了狗了…… 呸！ 这个不行！ “帕克！快放……快放开吴哥！呼、呼……” 一个女孩朝这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边跑边呵斥着自己的爱犬。 这真是个让人不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的名字。 帕克听到主人的呼唤，这才从自己身上下来。 “呼……！”女孩双手撑着膝盖，猛地深呼吸几次，终于调整好了气息。 她抬起头歉意一笑：“真对不起啊吴哥，帕克又把你衣服弄脏了。” 这女孩，正是之前患肺炎的那位。 只是现在又成长了一些，也比之前注意打扮了，看着有些微妙的不同。 她和羽馨那种甚至令人窒息的绝美不同，是那种清清爽爽，让人毫无压力的类型。 此时穿着鹅黄色的运动装，显然是带着狗出来跑步的。 “没事没事……”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能跟狗一般见识，“是我这次见面礼给的慢了。” 自己说着，又掏出一根“王中王”，只是这次再不用小心翼翼的丢过去了。 “嗷！”帕克高兴的摇着尾巴叫了一声，似乎是对自己表示感谢，这才叼走了火腿肠。 “真是的，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下次再敢自己跑走，我可要罚你了哦！”女孩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没什么杀伤力。 帕克理所当然的置若罔闻，一脸无辜的大嚼特嚼。 倒是吴佑安忍不住会心一笑：“算了吧，它够听话的，是条好狗。” “就它？哼哼哼。”女孩显然以为自己在和她开玩笑。 她却不知道，在曾经的世界线里。 帕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垃圾桶附近的自行车棚里趴着，无论谁想带它回家都不走。 偶尔吃些好心人带过去的食物，但更多的时候只能靠翻垃圾桶过活。 不管下雨、下雪、酷热、潮湿，都在那里，面朝着小区门口发呆。 只因为它的主人每次都会从那里骑着自行车回来，把自行车停在这里，亲昵的摸摸它的狗头。 笑着说一句：“走吧，回家。” …… “咳咳。抱歉打扰一下。” 正在和女孩闲聊，忽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这位妹妹看着有些面生，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穿着收腰的奶白色风衣，很显身段，今天也依旧凛凛的很有气势。 嗯……是错觉吗？好像比平时更有气势…… 只是那位总是在笑的女孩却并没有震惊于羽馨的美丽和气场，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姐姐你好，我叫秦梦瑶。” 第073章 珍贵的“三无产品” 眼前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硬要让吴佑安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清楚。 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看武侠或者西部片时，那种一触即发的危险感觉。 这感觉很荒谬。 羽馨和秦梦瑶二人，明明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在友好的交谈。 难道是因为运气好转，自己曾经在厄运中赖以趋吉避凶的直觉，开始变得迟钝甚至出现偏差了？ “秦妹妹你好，我叫林羽馨。很高兴认识你。”羽馨说着主动伸出了手。 秦梦瑶的表现让吴佑安颇为惊讶，这个看上去随和温婉的小姑娘，此时却没有丝毫怯场。 表现的得体大方，坦然伸手和羽馨相握，同时微笑着问道：“我也是。对了，羽馨姐姐是吴哥的女朋友吗？” 林羽馨一愣，像精致工艺品般的白皙面颊只一瞬间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朵：“啊？不……我那个……” 慌乱的林羽馨一个回合就失去了平时淡然飒爽的气质，不过此时她的样子倒是让吴佑安颇感新奇。 很有意思。 “你还笑！”羽馨朝自己一瞪眼，然而配上气鼓鼓的通红面颊，实在是没什么杀伤力。 不过，自己笑了吗？ 好像真的笑了，因为现在刻意板起面孔，感觉绷得很辛苦。 看自己这个样子，面前的羽馨反而轻笑出声，给了自己不疼不痒的一拳。 看着二人无声互动的秦梦瑶面色有少许的不自然，但并不算明显。 终于恢复冷静的羽馨瞪了自己一眼，随后转向运动服女孩：“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梦瑶妹妹误会了。” 秦梦瑶眉头一挑，这个“还”字用的实在是耐人寻味。 尽管如此，她的脸色还是明亮了许多，笑道：“这样啊，本来怕羽馨姐误会我，既然不是，那就没关系了。” ？ 林羽馨嘴角抽了抽，完美的笑容差点崩溃。 这个小丫头，什么叫“那就没关系了”，是不用怕自己误会了？还是说就算采取什么“积极行动”也没关系了？ 没看懂，或者说没敢看懂二人之间文字游戏的吴佑安，此时只好选择岔开话题。 “羽馨你怎么来了？” “我来的很不是时候吗？”林羽馨一叉腰。 “怎么会呢。”一滴冷汗顺着吴佑安脸颊滑下，今天的羽馨不太对劲啊。 “开玩笑的啦。”林羽馨可不想给吴佑安带来压力，再说，其实她真的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偶尔吃吃醋、撒撒娇，没准这个医学呆子忽然就开窍了呢？ 至于吴佑安会喜欢上别人。 她可没这么不自信。 她林羽馨强攻7年都没能攻下的坚固堡垒，最后也只好选择顺其自然，要是随便来个小丫头片子就拿下了。 那她干脆下雨天放个风筝，穿越了算了。 秦梦瑶也很知进退，连忙笑道：“你们有事先忙，我还要继续去跑步，先失陪啦。改天见，拜拜！” “嗷！”帕克也摇着尾巴叫了一声，算是和自己二人告别。 一人一犬慢跑着走远了。 林羽馨看着秦梦瑶的背影道：“很可爱嘛，是吧？” “有吗？一身黑毛，壮的跟小牛犊子似的，见人就扑，怎么也和可爱不挨边吧。” 面对装傻的吴佑安，林羽馨只微微一笑，也不说破。 “她其实只是我之前规培时治好的一个病人，没想到也住在这个小区，后来时不时会在小区里碰见她遛狗……” “嘿嘿，哈哈哈……” 吴佑安看着忽然忍不住发笑，不一会儿就变成哈哈大笑的林羽馨一脸莫名其妙。 “好啦好啦，快回家啦，我今天带了好东西给你。”说罢她便推着自己往回走，甚至哼起了歌。 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心情又忽然好了起来，只好将其归结于女性的情绪化。 “什么好东西？” “到家就知道啦。” 二人一起回了家，林羽馨换好衣服之后忽然拿出了一个用白底彩纸包装的盒子，上面还系着一条红丝带。 “锵锵～送你的。”她含笑将盒子递了过来。 吴佑安疑惑的接过：“这是什么？” “我不是还没送你生日礼物？这是补给你的。”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干吗？”吴佑安恍然，每年她都会送自己一件生日礼物。 而第一件，就是自己常带在身上的医生小手办。 就说感觉今年的生日似乎还差点什么，原来是这个。 “这不叫客气！这叫祝福，快打开看看呀？” 羽馨深邃的眼睛似乎在闪闪发光，一副“赶快看，看完赶快夸我！”的样子。 自己含笑打开盒子，确实挺期待今年的礼物是什么。 往年她送过自己各种各样的东西，从正常的，到奇葩的，什么都有。 最奇葩的要属大学时期送自己的一个u盘了，里面存了5个g的“学习资料”。 当时吴佑安真的是大受震撼……到今天都忘不了，自己当着老妈的面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文件时，那个节奏感极强的经典bgm立刻响起。 “噔噔噔，噔噔噔，等灯等灯……” 画面上一个妖娆的女人搔首弄姿，镜头不断快速切换，给到各个角度的特写…… 还好当时反应够快，在进入正题之前点了“x”。 那个社死瞬间，老妈只说了一句：“孩子们也长大了呢……”就离开了。 自己反而更想挖个坑跳进去。 事后问她为什么要送这个，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那年实在没点子，是热心的室友帮她选的。 说男生都喜欢。 …… 往年生日的一幕幕回忆涌出，自己小心地拆开了盒子的包装。 里面静静躺着一双黑色的毛线手套。 没有价签儿，没有生产厂家，没有用料比例。 针脚看上去也不是很整齐。 这是一副做工粗糙的“三无产品”——异常珍贵的“三无产品”。 难怪她从自己生日那天就总把左手藏在袖子里。 自己一把抓过林羽馨的左手，她死死的攥着拳头，有些慌乱：“干嘛呀你！” “摊开。”吴佑安的声音不容置疑。 认命的林羽馨慢慢摊开左手，并没有想象中的新鲜伤口。 “什么都没有嘛，你快试试看。”她说着就要把手缩回去，却又被自己按住。 食指和中指各有一处不太明显的痕迹，如果再晚几天，就算是自己也看不出来了。 一种难言的情绪堵在喉咙那里，想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从哪说起。 “好啦，你快试试手套嘛！”女孩终于把手抽了回去。 自己将手套戴在手上，长短、胖瘦都正好合适。 “怎么样怎么样？” 吴佑安笑着用戴着手套的手弄乱了女孩的头发：“简直完美！甚至想让人带着这个做静脉穿刺。” “讨厌，你这什么**喻！”极度不满的女孩拨开自己的手，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就笑着拍了过来。 二人你来我往，又像当年一般嬉闹了起来。 吴佑安不是傻子，也不是木头。 更没有把对方当作什么妹妹看待。 毫无疑问自己喜欢她，非常喜欢。 时间太久，甚至就连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都不记得了。 林羽馨和自己同岁，等12月过完生日也就26岁了。 即使是当今社会，也差不多早就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她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为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只是曾经缠身的厄运，让他不敢回应女孩的感情。 如今虽然转运，但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让自己总是找不到一个太好的时机开口。 也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鼓起勇气。 不过今天的事情终于让吴佑安下定了决心，他不想再拖了。 而且不久之后，便有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 第074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周末的两天，吴佑安什么都没干，就带着难得连休两天的林羽馨闲晃游玩。 时间接近年底，周六加班才是她的常态。 不过用她本人的话说，又不是把自己卖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再加上自己生日时她请假的一天，不禁让人有些可怜她的领导，有这样一个随意妄为的下属，实在是很头疼吧。 当然，会因为下属而头疼的领导随处可见。 比如枫叶红医院急诊内科的王有德。 他最近就十分头疼。 内科系统中，心内科的郑主任、呼吸科、消化科、神经内科……已经4个科室的主任找他谈过了。 原本对他不理不睬的其他科主任们，此时忽然间就改了态度。 对他称兄道弟热情的很，又是攀交情、又是扯科室合作的。 但不管怎么绕来绕去，最后总会绕到同一件事上。 把吴佑安调到他们科。 理由老王自然心知肚明。 爱才之心嘛，老郑应该是有的。 至于其他人，更多的恐怕还是更看重刘院长对吴佑安的态度。 医院不是古代朝廷，不是说皇上对你青眼相加，你就能一步登天了。 况且院长也不并没有皇上的权力。 就像他王有德，油盐不进好几年，刘院长还不是拿他没有办法。 好死不死他还占据着急诊这种无比重要的科室。 别的科室还能靠削减经费，减少支持，甚至再开一个“某某二科”直接架空对方来逼他就范。 但急诊这种地方，你要晋升三甲，急诊就必须要过硬。 这是掺不得半点水分的事情。 所以很多时候，不少事情院长也挺无奈的。 但即使是这样，科里有个院长看好的医生，仍然会得到不少的便利。 王有德没想着利用，却不意味着他看不通透，好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 那些人心里想什么他清楚得很。 没准这里面还有刘院的授意也说不定，原本以他的性子，顺水推舟的点头也就是了。 可是这次…… “我不去。”吴佑安坚定的摇了摇头，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王有德心下一阵感动。 但还是想给他讲清楚利害，这孩子人不错，别耽误了前途。 虽说自己明年就退休了，老刘在这期间肯定会想办法找一个锐意进取的人接手急诊内科。 但一年，对职场上的年轻人来说，也是很宝贵的。 跟着有野心的领导，总要容易出头一些。 “小吴啊。”王有德把办公室门一锁，打开窗户，点起了一支烟，“在医院想晋升，至少在曾经的枫叶红医院，口碑、治愈率、工作量、医德医风……除非能做到无法忽视的程度，否则不好意思，这些全都是狗屁。 “你可能会受到嘉奖，可能会获得荣誉，却不会被提拔。干到退休，也只是个家里堆满了荣誉证书的住院医、小主治，这种事情并不少见。人脉、钞能力，这才是能出人头地的根本。” 对面的老王，脸上的表情很平和。 虽然说着很残酷的话，却没有怨愤，没有纠结，甚至听不出一丁点不满。 就仿佛在说“地球是圆的”那般理所当然。 吴佑安点点头，示意自己能理解。 “站到风口上，猪都能起飞。而你现在就一只脚踩在了风口上！”王有德猛吸了一口烟吐出，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开换气系统，连忙打开开关。 开玩笑，医务人员如果发现在医院抽烟，是要罚款500的。 “咳咳。”情绪断了的王有德轻咳两声，再度作严肃状，“刘院长想飞，区里想打造一家自己的三甲医院，他们一拍即合，现在风已经吹起来了。你之前出了那么大风头，刘火火明显是想把你打造成先进典型，你只要紧跟着这股风，就能飞起来。明白吗？”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多少有能力的人，最后却终归平庸，缺的不就是这股风？ 吴佑安也认真的盯着王有德的眼睛，郑重道：“我明白了。” 老王欣慰的笑了，他很理解吴佑安的选择，甚至替他觉得高兴。 “那好，这几个科里你选一个，我其实比较推荐你去老郑的科室，他人不错。选好了回头我给你报上去。你这待遇，其他人怕是要羡慕坏了，这么多科任你挑啊，哈哈哈……” “我不去。” “咳咳咳……” 妈的，一和这小子说话，就容易被烟呛得流眼泪。 咳得他发型都乱了！ 老王干脆把烟掐了，抽张纸擦擦眼，又拿手小心翼翼的把珍贵的头发拢到中间……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再看吴佑安还是那副认真脸。 只是此时看着，挺让人来气的。 “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啊？少奋斗十年不敢说，抓住机会，你以后晋升最起码不会有问题，没准35岁就能升到正高，主任医师啊？！” “听懂了，我不去。我就在急诊内科呆着。” 王有德不说话了，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一脸坚定的年轻人。 当初吴佑安来的时候，人事科分配科室，其他主任基本上都拒绝了。 当医生沟通能力差，也是很大的缺陷。 外科还能专门做手术，沟通的事交给其他人。 内科医生却不行。 王有德没拒绝，倒不是他有多看好这个年轻人。 人事科长当时为吴佑安的事已经很犯愁了，他只想安稳混到退休，不想得罪人罢了。 就算把吴佑安退回去，总也要等人家犯错再说。 却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这么重情义…… 吴佑安看着表情复杂的王有德，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那不重要。 谁也别想把自己从急诊内科调走！ 感慨良久，王有德眼神也渐渐坚定起来，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好，那咱就不走。” 说罢站起身拍了拍吴佑安的肩膀。 “唉，你这孩子，这种性格是要吃亏的。”说罢他又笑了起来，“不过我喜欢！反正还一年，我就陪你折腾一把！”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苏大学士的这首词忽然飘过王有德的心头，久违的热血隐隐又有烧起来的冲动。 吴佑安疑惑的看着老王，总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为什么，只好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第075章 中二病也要治病救人 区里的期待，刘院长的野望，王有德的决心。 这些虽然和吴佑安的未来息息相关，但在眼下却基本上和他的工作没什么关系。 今天又轮到他负责抢救室。 然而作为一个郊区医院，抢救室和icu一样尴尬。 嗯……或许比icu要稍好一些。 至少很多危重症必须按照就近原则选医院，120的院前急救人员会直接把附近需要急救危重症患者送来枫叶红医院的抢救室。 除非患者家属不顾路途风险，也要指定某家医院，后果自负……当然那种情况并不多见。 枫叶红医院虽然之前的口碑不咋地，总也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但就算如此，抢救室也还是会有空闲的时候，比如现在…… 吴佑安正坐在诊室里间的休息兼更衣室，翻看着李圣宇给的工作笔记。 笔记中几乎事无巨细。 就连住院部哪个科室收容急诊病人比较痛快，哪个科室推诿病人的现象严重，都有记载。 看到最后一页，吴佑安对在枫叶红医院急诊工作需要注意的细节，知道的已经不比许多老员工少了。 这本工作笔记对他也失去了意义，小心的收到柜子里，或许之后有其他人用的到也说不定。 “您好，怎么没看见吴大夫啊？” 今天这已经是第三个这么问的人了，坐在里面的吴佑安一阵尴尬。 “今天吴医生不负责诊室病人。”李圣宇倒没有不耐烦。 大概吧……那种没有什么起伏的说话方式，其实自己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哦哦，那吴医生周几坐诊啊？” “急诊轮班，不固定周几……您哪不舒服？” “我就是想找吴医生重新调调降压药，最近血压总有高的时候，听人说他看的很好……” “那先量个血压吧。” “没事没事，不麻烦，我出来时刚测的血压，今天不高。” 李圣宇：“……大爷，我们这是急诊。” 他特意在“急”字上加了重音。 “对啊，吴医生不就是在急诊吗？” 李圣宇：“……” 吴佑安在里面实在呆不下去了，反正现在抢救室没病人。 他连忙推门出来，朝李圣宇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后，在旁边的备用电脑前坐下：“大爷，您来这边吧。” “哎呀，吴医生你在啊。”大爷说罢换到了他这边，顺便还向李圣宇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好像在说：他在这你不告诉我！ 然而没想到的是，坐是坐下了，再想走却没那么容易了。 除了还有几个专门来找吴佑安的之外，也有不少人虽不是特意找他，却也听说过他的事。 其他还有被现场安利的，随大流跟风过来的…… 眼看李圣宇的病人就要有半数分流过来了，吴佑安忽然觉得自己出来是个巨大的错误。 还好，门外一声护士的招呼及时将自己从尴尬的漩涡中拯救了出来。 “谁盯抢救室？来病人啦！”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带着歉意，实则松了一大口气道：“抱歉各位，有人抢救！” 说罢他立刻赶去了抢救室，背影略显狼狈。 吴佑安一冲进抢救室，就看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壮年男性正躺在那里，护士们正在忙着给他连接监护。 男人喘的非常剧烈，看样子神志似乎也有些不太清楚了。 两条腿肿的已经不成样子了，自己用戴好检查手套的手指一压，便凹陷下去一个大坑。 心力衰竭、肾衰竭、低蛋白血症、呼吸衰竭…… 吴佑安眼中出现的诊断，就以这几条最醒目。 “先生！听得到吗？喂！” 自己拍打着他的肩膀，只是他除了剧烈的喘息，什么反应也没有。 扒开眼睑，拿出上衣口袋的手电筒照过去。 对光反射迟钝。 压眶反射……无反应。 患者动作、言语、疼痛刺激都完全没有反应。 格拉斯哥评分是最低的3分。 毫无疑问已经昏迷了。 “准备气管插管！” “心电图。” “抽血常规、生化、凝血、胸痛五项、血气分析！” 吴佑安一边去做手消准备气管插管，一边对护士们下达了口头医嘱。 所谓的胸痛五项，并不是只有胸痛症状的病人才做。 里面包括了心肌酶，肌红、肌钙蛋白，bnp，d-二聚体这五项化验指标。 对于各类心脏疾病的快速鉴别与诊断很有价值。 刚刚还风平浪静的抢救室，立刻就是一副紧张忙碌的景象。 这就是急诊抢救室的日常。 患者心率109次/分，呼吸38次/分，血氧饱和度只有76％，血压189/110，双肺满布湿罗音！ 吴佑安几乎有7、8成把握，他肯定是心衰了。 心电图提示广泛的心肌缺血，但至少还没有急性心肌梗死的迹象。 如果是心梗后心衰，那就更加雪上加霜。 这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最多比自己大十几岁，怎么这么严重！ 幸亏他还年轻，如果是高龄患者，只怕都等不到送来抢救室。 准备好气管插管，吴佑安挑开患者会厌就看到了大量的白色泡沫痰！ “吸痰。” 一旁的董倩小护士麻利的将吸痰管插进来，打开负压。 清理之后自己终于看到了患者声门的开合。 将气管插管成功置入气道，连接呼吸机。 选择simv模式，给氧浓度100％，同时调整至高peep，以利用呼吸机提供的压力减轻肺水肿，改善肺的氧合能力。 “吴医生，给什么药？”董倩问道。 董倩的一句话，又给吴佑安提出了难题。 “先等等，他以前有什么基础病？”自己转向哭成泪人的一个女人，患者的媳妇。 她此时已经不知所措了，对自己的提问一点反应没有。 “好了！要想他活命，你现在就先克制一下，想想他以前都有什么病？”吴佑安陡然提高音量，吓了那女人一跳。 哭声立刻止住。 那女人回神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强压着情绪抽噎道：“心……心脏病，糖尿病，高血压，脑梗死……” 在场众人都很无语，这真是四十岁的壮年男性？ “有肾病吗？” “那……那倒没有。” 眼下病人最需要的，就是把身体里多余的水弄出来。 不然心脏的负担就无法减轻。 只靠呼吸机，顶不了太久。 但如果合并肾衰竭，还已经到了终末期的话，那么大量的利尿剂非但不能将水利出来，还会使肾的情况进一步恶化。 就需要血滤，可他这种病危状态，血滤也有极高风险。 他媳妇说没有肾衰，也许只是不知道而已。 这么多的基础病，年纪轻轻就心衰，那合并肾衰也很有可能。 肾功能的化验要出结果，至少也要一小时。 一般的医生，甚至以前的吴佑安，此时只能选择闭着眼应用利尿剂。 有尿最好，没有再说。 不过此时的他，却有了另一种选择。 “砸瓦鲁多！” 支援封控区核酸筛查，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https://rourouwu.com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076章 剧透能力 这是吴佑安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应用空间赋予的“能力”。 运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他现在既没有好到气运之子的程度，也不像当初一般倒霉透顶。 所以虽然空间一直在干涉他的运气，但并没有让他觉得自己是超人。 世界线的变动也是，更多的是感慨空间的神奇。 而此时，感觉却大大的不同。 随着很是有些中二，以至于他现在有些后悔的发动口令喊出，整个世界仿佛立刻变成了黑白二色。 面前的董倩、患者妻子、其他护士，甚至患者本人和各种医学仪器，在吴佑安眼里全部陷入了停滞状态。 然而他们又有许多虚影，在以不同的轨迹运动，似乎包含了无数种可能性。 但这种感觉只有一瞬间，随后在这无数虚影中，便有一种被固定了下来，世界重新变成了彩色。 “先给40毫克呋塞米，静脉注射。” 这是吴佑安自己的声音，视角也还是自己的视角，但他其实并没有开口说话的体感。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好像在看一个固定在第一人称视角的电影。 只能观看，无法干涉。 董倩接到吴佑安的指示，立刻遵医嘱从抢救车中拿出备药，给病人打了进去。 随后她又安抚了一下家属，嘱咐对方去挂号缴费拿药等等。 之后能做的便只有等待。 半个小时，患者一点尿也没有，触诊下腹柔软，并不像尿潴留……也就是有尿排不出来的感觉。 是真的没尿。 即使是有呼吸机，给了高peep的情况下，患者的血氧仍然提不上来，勉强维持在94％上下。 董倩定时给患者吸痰，每次都有大量的白色泡沫痰被吸出来，然而就算将痰吸出来，血氧饱和度仍然不见好转。 并且马上又会涌出大量像稀水一样的痰。 每次吸痰，患者都要在死亡线上转一圈。 虽然现在技术进不了，吸痰管直接连接在呼吸机管路上，吸痰的时候可以不断开呼吸机的连接。 可阀门一旦打开，呼吸机的工作效果还是会大大的受影响。 其提供的压力也会立刻下降，原本被压回循环系统的水，再次大量渗入肺组织。 稀水一样的痰怎么也吸不完，血氧在下跌到85％时，吴佑安便叫停了她的吸痰操作。 之后却还会继续下跌到69％，才开始缓慢回升——回升的速度和下跌速度比，慢的不是一点两点。 无奈之下，董倩也不敢再给患者吸痰了。 吸出来的还没有渗出来的多，得不偿失。 “200毫克呋塞米，走注射泵，1小时泵完。” 正在“观战”的吴佑安再次确认了，“电影”中的吴佑安确实也是他自己。 真正让他面对这种情况的话，无疑他也会这么选择。 患者的血气分析惨不忍睹：代谢性酸中毒失代偿、i型呼吸衰竭、高乳酸血症…… 与此同时，他的血压也越来越低了，从刚来时的高血压，变成了正常血压。 心率也从窦性心动过速，变成了70次/分的“正常”心率。 可这不意味着是他的病情好转，因为降得太快了，这是酸中毒造成的血压下降，患者已经正式进入休克的失代偿阶段了。 心率下降也意味着心脏的储备功能，也快被病危机体拖垮了。 “碳酸氢钠250毫升，全速。” “9支间羟胺，盐水配成50毫升，每小时10毫升泵入。” “准备锁骨下静脉穿刺。” “抢救车、除颤仪推过来随时准备抢救。” 吴佑安面色冷峻，有条不紊的下达着一条条口头医嘱。 他的这种表现似乎给了周围的护士们不小得信心，就像战场上，面对敌人大军仍然面不改色将子弹上膛，一个一个点杀敌军的士兵，连带着战友们也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可惜的是，这间屋子里只有吴佑安自己知道，他所做的这些都是徒劳的。 他手里的只是普通子弹，铺天盖地袭来的敌人却是杀不死的亡灵。 患者血压下降，已经错过了紧急血滤的时机。 血滤需要体外循环，患者的血大约有400-500毫升左右，会被引出体外，在机器中循环过滤之后再回输人体。 听上去好像没损失什么，但每时每刻，都有这么多的血是在人体外面的。 以他现在短时间内收缩压从180降到110的血压，如果再引出这么多血来，再向外脱水…… 病人只有一个结果——速死。 吴佑安的应对措施，也只是拖延患者的死亡时间罢了。 可这种拖延毫无意义，因为他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没有援军。 即使如此也要拖下去，就算明知不会有奇迹也要祈求到最后一刻，这便是医生面对绝境时的无奈。 硬是把病人又在死亡线上拖延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还是不行了。 他的心率越来越慢，即使升压药间羟胺已经用到了最大量，也还是托不住血压。 心跳停止。 “开始抢救！” 吴佑安当先抢了上去，第一时间开始胸外按压的同时，继续发号施令。 “自动脉冲胸外按压器，接上！” “肾上腺素、尼可刹米、洛贝林，3分钟一次一支，静脉注射！” 直到连上自动脉冲胸外按压器，他才撤到一旁，密切观察患者的生命体征。 他已经想从观战者视角退出了。 自己知道发展下去的结局，并不想体验。 这种场景每经历一次，就会让心情郁闷很久。 然而他并不能主动退出，一来是能力没这个功能，二来最关键的肾功能化验，也恰巧要在快到1小时的时候回报。 “电影”中的吴佑安也明白病人的结局，抢救现场暂时没有他要处理的事情了，他脚步沉重的回到电脑前，打开化验窗口。 肾功能已经回报了——血肌酐675μmol/l。 衰竭期，无尿很正常。 保守治疗的选择错误，患者死亡。 …… 彩色的视野再次回归黑白，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片刻间又回到了吴佑安面临选择的时间点。 董倩眨巴眨巴大眼睛：“砸……砸瓦鲁多？吴医生，呃，难道你说的是jojo的奇……” “你先准备紧急血滤，我现就在去找他家属谈。”吴佑安盯着董倩，一本正经道。 “啊？”自己跳跃性的话题改变，让董倩有点不知所措。 自然，也就忘记了自己不小心喊出口的羞耻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