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H】借新郎》 【1】敬石如的身子,她要定了 这几日的归化城,街头巷尾都只谈论一件事。 晋阳楼的驼队在从恰克图回来的路上,遭了白灾。 连着回回板头,带着路少东家,一起叫风雪给冻死在了格日勒图的草原上。 上百头骆驼和几十号伙计,无一幸免,寻到的时候全都冻硬了。 晋阳楼的路老东家得了消息,本来还硬朗的身子便害下了病。 请了有名大夫瞧后,说至多还能活个叁五载。 都是菩萨开眼,是老东家祖上积德了。 归化城各商号,一贯是把男丁当骆驼使。 要么守着归化的商号,日日迎对漠北的风沙。 要么往来行走商道,夜夜宿在蜿蜒曲折的,草原的河畔边上。 而轮到闺女,则都养在山西老家,住着叁进的大宅子,蜜罐子里泡大。 因着一年也见不到几回,闺女要星星便给架梯子,闺女要月亮便给做高跷。 晋阳楼路家人丁单薄,少东家没了,数来数去,只剩了一个娇养大的闺女。 突遭变故,路老东家缠绵在病榻上。 没辙,也只能将差人去运城,将路沅君接到了归化。 “我可怜的儿啊……” 病榻上路老东家牵着闺女的手,也不知是在哭那死在白灾里的儿子,还是哭眼前这即将以女子之身苦守家业的闺女。 路家父女愁云惨淡,外人却只当闲谈。 院里马厩旁边儿,几个长工手里拿着锄头扎着堆。 远远瞧着东家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说话。 “老东家就不能再生一个?” “绸缎庄的王大头都七十二了,还生了个老来子呢。” 长工们没啥见识,光说风凉话,往荤处想。 他们比老东家还愁。 地库天天往下抬银子,白花花的一箱又一箱,众人可都是瞧见的。 路家驼队从运城出发一路往北,直走到东边的热河,口岸的满洲里,沙俄的恰克图,听说和中亚带头巾的阿拉伯回回都做过买卖呢。 “就剩一个闺女,不得叫那些叔表爷舅的活吃了?” “这家业以后会便宜谁呀哈哈!” 长工们一边说闲话,一边还做白日梦,希望自己能走大运。 要说归化这条古商道,历来凶险。 杀虎口有汉人响马,草原上有蒙古人,有狼和野马。 春日风灾,冬日白灾,沙漠戈壁,商道都是叫山西人的白骨给堆出来的。 没了男丁的,便招上门女婿,便借新郎,总归不能叫父兄拿命换来的银子,给旁人白白得了去。 “也不知道小姐喜欢什么样儿的哈?” 一个长工扶着锄头,目光涣散开来。 如若他能给路家做上门女婿,岂不是以后顿顿都能喝上烧酒,吃上回锅肉了? 那可当真是穷鬼翻身做地主啦! 这个长工一开口,旁的心思也跟着活络。 铺上的伙计本来正在喂马,听见他们的话音,放下草料,回转过身目光看向他们。 个个的,一口黄牙不齐整,裤子上还带补丁。 一双烂布鞋,不是露着脚趾头,就是散着脚后跟。 常年粗活做的人晒的黢黑,手上全是老茧,指甲里也都是黑泥。 就这? 小姐能看上他们? 说他们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东河槽里的癞蛤蟆听了都不乐意呢。 几个长工正琢磨着,忽的老东家那扇紧闭的房门开了。 长胡子的郎中先走了出来,紧跟着踏出门槛的是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众人便不自觉的停了说话声,定睛看了过去。 想必那就是大小姐了。 小姐一直养在运城老家,还没人瞧见过长什么模样。 不过有万贯家财,就是真长得脑袋大脖子粗,也有的是上赶着来做女婿的年轻后生。 “家父的病让大夫费心了。” 小姐开口是顶好听的官话,声音也叫人心痒痒的酥麻。 众人的视线沿着那双绣花鞋往上瞧,七尺的大老爷们儿,瞧了个脸红心口跳。 怪不得老东家要把闺女藏在运城老家,这模样在归化,恐怕买个奶疙瘩的功夫,土匪就得上门来抢了。 本来长工们还有心思想飞上枝头,去攀攀大小姐的高枝,做个上门女婿。 眼下瞧见大小姐的模样,再低头一看自己手上的老茧,摸一把能把小姐细嫩的肉皮给刮坏了。 “路老东家的病一时半时没有大碍,小姐暂不用忧心。” 郎中没说日后如何,只说眼下死不了。 言外之意,则是活不了几年了。 “我晓得。” 路小姐踏下台阶,朝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 “我这儿走不开,你去叫人牵车来,送大夫回去。” “得嘞!少东家!” 那伙计应的清脆,走的也利索。 一句少东家却叫路小姐有些不大适应。 兄长新丧,父亲卧病。 上个月她还是只需在后宅享福的大小姐,今日便成了路家日后的依仗。 真是世事难料。 既然柜上都改口叫她少东家了,有些事便不可避免。 摆在她眼前的不过两条路,招个上门女婿,或借个新郎。 上门女婿,多寻无父无母的后生,身子要壮些,脾气要小些。 可那多是小门小户的法子,能叫家里不会断了香火,日后又多个劳力。 如路家这般家底深厚的,上门女婿则变数太大。 万一和柜上的掌柜们里应外合,万一日后改换了门庭,万一…… 岂不是引狼入室? 叫个外姓人抢了家业,不如一开始就痛快给了叔表大爷们呢。 既然上门女婿行不通,便只剩借新郎一途。 借新郎也算是归化城的旧俗了。 只要她路沅君的肚子能大起来,在父亲死之前生下孩子,贯上路家的姓氏,进了族谱,这份祖业也便守住一半。 她想着眼下父亲一口气长,一口气短的,此事可得抓紧了。 …… 一刻钟后,书房。 手边放着一盏茶,盅子里浮着一只红枣,热气腾腾的外冒。 路沅君捧着一簿册子,另一只手的指尖哒哒的敲在桌上。 她才刚想着这事要抓紧办,已然有人比她抢先一步。 册子是大掌柜送来的,翻开一看,里头每页都绘着男人的小像,小像旁写着几行小字介绍。 有田庄里做粗活的长工,营子里种地的雁民,考了十几回也没中的秀才,甚至还有一个大掌柜从热河捡回来的二毛子。 路沅君在翻到这一页的时候气的不行,尤其是这图册的画师手艺还不错,画的惟妙惟肖。 说实话,图册上的二毛子深目剑眉,模样很俊俏。 然色目未消,深绿的眼珠子和金棕色的头发,分明就是一副杂种模样。 这也能往她屋里送? 大掌柜是有二心了吧? 是田庄的长工会算帐,还是穷酸秀才能挑大梁? 和二毛子生个绿眼睛杂种,还不叫归化各商号笑掉了大牙去? 路沅君将册子啪的合上,单手将其摔到了地上。 龙生龙,凤生凤,即便借新郎,也要借一方枭雄。 她思绪一转,想到了一个人名。 敬石如。 是大盛魁的少东家,兄长的同岁故交。 两朝皇商富可敌国,听兄长聊起,说他面如冠玉,人品也端方。 今次还是大盛魁的驼队,扔了自己的货,将路家商队的尸首给从异乡捡了回来。 办白事的时候送了份厚礼来帮衬,是个仁义的。 路沅君倒不在意他仁义与否,她想着,皇商的种,想必生下来就会看账本吧? 归化城地处边境,各族混居,民风一贯彪悍开放。 加上她爹有一天没一天的,拖不得。 “准备车驾拜帖。” 朝着外头候着的伙计,路沅君唤了一声。 历来都是男人霸王硬上弓,今日轮到路沅君。 敬石如的身子,她是要定了。 —————————————— nph,存稿23章,细纲已完。 全文80章,每晚18点存稿箱发出 大量私设,快乐搞黄色。 这本依旧不收费,无粗口肉,给珠珠就行了哈哈 题材较少见,半古设定,朝代架空,草原风情 可代入晚明哈 公众号:浪漫主义接班人po18 完结发txt,比这里多个番外,每周叁四五发短篇故事 【2】还想要什么?还想要你! 敬石如从恰克图回来不过半个月,日日被各商号的掌柜们缠着,连喝水的功夫都不曾有。 票号里说今岁宫里借得银没还,驼队那边又讲,热河被挖金子的山东人给砸了铺面,糟心的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敬石如此刻左手捏着眉心,右手不住的翻动面前的账册。 面儿上的数目很是漂亮,但指不定什么地方就藏着欺哄他的名堂。 正瞧的入神,忽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少东家,晋阳楼的……” 小厮犹豫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片刻后继续。 “晋阳楼的新少东家来了,还把前些日子咱们送的东西都抬回来了!您快去瞧瞧吧!” 敬石如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迷惑。 晋阳楼路家人丁单薄,只一个儿子,哪儿来的新少东家? 难不成旧友尸骨未寒,便让旁系叔伯大爷夺了家业了? 他把账册夹了个角以便回来继续观看,皱着眉心起身,示意小厮带路。 要去会会这所谓的新少东家,是个什么来头。 敢下大盛魁的面子,还想不想走归化这条古商路了。 可他带着怒意去了…… 见到人却愣住了。 他原本在脑海中勾勒的,是个脑满肠肥的面目猥琐之人,却不想入眼的新少东家,是个女子。 书中说一见钟情,说书人讲王八看绿豆,总之对上眼,皆是片刻瞬间的功夫。 敬石如去过江南水乡,去过中原大邦,去过草原戈壁,也去过异国他方。 他见过江南的瘦马,腰身盈盈一握,眉眼摄人心魄。 他见过中原的闺秀,养在深院,贤德有礼,美的叫人只可远观。 他见过科尔沁草原上的美人纵身骏马驰骋,他见过沙俄的贵族小姐,金发碧眼深目朱唇…… 然而眼前的这位,眉眼之间能瞧见一丝旧友影子的女人,却叫曾经那些美人的面目都模糊了。 敬石如突然想起,大盛魁和晋阳楼的驼队曾一同在额尔古纳河畔扎寨,旧友在篝火边说…… “我那妹子,嫁到宫里做娘娘都是皇帝祖坟冒青烟了。” 额尔古纳山高皇帝远,说些不敬的话也无妨。 昔日以为是旧友喝多了奶酒吹嘘,今日一见,原倒是实话实说,并未掺假。 “在下路沅君,晋阳楼的新任少东家。” 路沅君见敬石如不开口,只是站着看她,便自行介绍。 她定睛看去,同样都是少东家,眼前这位把她衬的小气了。 他周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十几代金窝子里才能造就的。 归化城的财主们,身上总有股子土腥气,有股子黄沙和草原的味道。 能在他们身上瞧出骆驼,瞧出皮货,瞧出奶皮子奶疙瘩…… 眼前的敬石如,身上只有冷冰冰的金玉味道。 模样也好看的似是……玉雕。 “还要多谢您将家兄的尸骨捡回,免得埋骨他乡。” 路沅君拱了拱手,低下头的时候,瞧见敬石如的鞋上还用金银线绣着边。 听说绸缎庄的王大头裤裆可还打补丁呢,敬石如身上可当真没有山西财主的半点抠门习气。 敬石如听到她介绍自己,才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招呼路沅君坐下,说了几句客套话。 左右不过那几句,本就是旧友,又都是同乡,应做的事,无妨无妨。 话是这么说,敬石如余光瞧见院子里的木箱子一抬又一抬,不大明白眼前的路沅君是什么打算。 那些都是大盛魁送到路家去的,念着和旧友的情谊,他送去的礼还不算轻。 换了平日,如若有人将大盛魁的礼抬回来,那可就是在下他敬石如的面子。 偏偏他又瞧见路沅君眼角鼻尖都是红的,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想必是刚刚哭过。 这幅模样,又叫他发不出火。 “路少东家这是?” 敬石如摆摆手,示意上过茶的丫头带上门出去,屋内便只剩了他二人。 他只能开口询问,路少东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或许敬石如自己都没察觉,此刻他的声音有多和善。 叫各柜的掌柜伙计听了,都要怀疑敬石如是不是中邪了。 “嫌礼轻了?” 敬石如左思右想,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他回忆了一下账房拿过来的礼单,礼可不轻的。 别说是旧友的白事,就是当成下聘的礼单,也是拿得出手的。 “敬少东家和我亡兄是挚交好友,有些话,沅君便直说了。” 路沅君将手中茶盏一推,开门见山。 敬石如本想摇头,好友是好友,挚交还算不上的。 不过看着路沅君发红的眼圈,他又按捺下了话头,听她继续说了下去。 “路家人丁单薄,我父卧病在榻,内忧外患,若无少东家的帮持,怕是过不得这关。” 这话并不奇怪,句句属实。 念着昔日的交情,两家又是同乡,敬石如当即便坦荡回应道。 “能帮衬的,我自然会帮衬。” 大盛魁家大业大,两朝皇商,边边角角处帮一下,晋阳楼也不会垮。 合着把礼退回来,是为了要个人情。 养在深闺的小姐,倒也不傻。 “你热河柜上收的皮货药材,日后就送到大盛魁来。” 敬石如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轻飘飘的许下了一桩大买卖。 “只是质量要好,不可滥竽充数。” 谁知路沅君忽的起身,把他吓了一跳,手上不自觉的一抖,溅了几滴热茶在地上。 石砖上氤氲开一团团的湿意,敬石如放下茶盏,甩了甩沾在手臂上的水渍,看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路沅君。 不够吗? 胃口够大的。 片刻功夫,路沅君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敬石如不知怎么的喉头发紧,心口跳个不停,手心上不知是薄汗,还是方才的茶水,总之潮潮的。 明明去岁到宫中面圣也是礼仪得体,怎的今日还有些紧张,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嗯?还想要什么” 敬石如坐着,只能抬头去看面前的路沅君,询问她的打算。 “我兄长不曾婚配,父亲年事已高,路家人丁单薄。” 路沅君再次重复,敬石如不明所以。 这情况满归化城谁不知道? 何必一再强调。 还想要什么? 还!想!要!你! 见他不搭茬,路沅君不知他是在装糊涂还是真没懂,只能继续。 “亡兄这趟货上损失不大,各柜也未伤皮毛,遇难伙计们的家人也都安置妥当。” 言外之意是,买卖上的事暂不值得忧心。 敬石如眼中迷茫更盛,也是他连着瞧了数日账本,脑袋有些糊涂,竟仍未反应过来路沅君的意思。 他只是本能般的,身体向后仰,靠在了硬邦邦的椅背上,徒劳无功的,想要稍稍拉开些和路沅君的距离。 “既无大碍,路少东家在忧心什…么?” 敬石如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有些微微的抖。 这可实在是跌面子,他对上杀虎口的响马也不曾畏缩,今日怎么了这是,叫个初次见面的姑娘给搞的慌了神。 然而紧接着,他只觉得腿上一沉,再回过神的时候,路沅君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一手还探到后头,勾住了他的脖颈。 这! 敬石如心神大震,要起身又动弹不得,怕动作大了她跌落,只能僵在原地,颤着声音询问。 “你这是…做什么…” 她勾着敬石如脖子的那只手用力一拉,把男人朝自己拉近,近到能瞧见他此刻瞳仁缩小,近到能发现他正摒着呼吸。 “借你做新郎。” 路沅君这次不再言及左右,直接给出了回答。 ℗о18щèь.čом 【3】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 她空闲着的手已然抚上了他的面颊,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刮擦着敬石如下巴上的刚浮起的一层青色胡茬…… 紧接着她腰身一抬,借着向上的力,便要去亲他。 敬石如这些年虽说见过各色美人,可大盛魁家风严谨,他手下又管着那么多的生意,肩上扛着数万人的身家。 光是账本儿就得看到后半夜,压根儿没有功夫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平素他在城里的日子不多,也从未有人胆子大到对他做什么事来。 故而眼下他定定的瞧着正要亲向自己的路沅君,竟一时手足无措,不知是该推开还是迎合。 推开的话无妨。 迎合的话也无过。 无人会过问路家新少东家的肚子怎么大的,是谁的,反正只要路沅君生下来,就是姓路,是路家的。 和孩子的父亲没半点瓜葛。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借新郎此事,甚至是一桩功德。 敬石如的手捏着自己的长衫,一动不动的僵在椅子上,任由她的呼吸,落在自己的脖颈。 他思绪飞速流转,两个念头彼此挣扎。 然而下一刻,带着些凉意和甜意的唇,落在了他的唇上。 一根紧绷的心弦就啪的一声,断了。 她似乎也是头一回,笨拙的试图用舌去撬开他的牙关。 一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手按在他的胸前。原要探入他的衣衫去触摸,但犹豫了片刻之后,只是停滞在了原地。 掌心指腹辗转在他胸前的碧玉圆扣上,发出些衣料摩擦的暧昧动静。 敬石如这会儿脑袋里嗡嗡作响,胸口砰砰的乱跳。 他本就是正当的年纪,被路沅君的亲吻弄得血气上涌,只知自己呼吸变得粗重,其余全是空白。 推开,还是迎合? 混乱暂时还没有答案。 但他没有拒绝,起码天平已然开始倾斜了。 到底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她抓着敬石如长衫的手又点松动。 于是他察觉后,下意识便将怀中的人抱紧,可别叫她从自己腿上掉下去。 地上铺着的石板太硬,摔下去是要硌疼的。 或许可以将她揽在在自己的怀里,总归是他要更有力气。 然而敬石如刚要用力,手还未落下,忽的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少东家!” “咚咚咚!” “少东家!” “开门啊!” 外头的人似乎很着急,敬石如的那只手便悬在了空中。 路沅君被敲门声打断,皱着眉头停了手中的动作,适时的收了手,很是轻盈的从敬石如身上下来,整理起了衣衫。 眼角鼻尖耳垂,依旧是微微红。 因着方才的吻,她的唇上有些许水色,多半是来自敬石如那些不自觉的回应。 瞧得他口落了两拍。 忽的失去了她那细溜溜,白生生的腕子的束缚,敬石如竟生出几分不舍来。 女人真是难缠的东西,怪不得古诗有云芙蓉帐暖度春宵,从此君王不早朝。 才刚不过片刻的温存,敬石如便已然盛出留恋,迁怒了外头敲门的小厮。 他匀了匀呼吸,拽了拽自己皱褶的长衫,端起茶盏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才稳下心神来。 “进来。” 声音不大,还带着些愠怒。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非要现下来打断? 外头的小厮闻言推开门,探入半个身子,紧张的很。 如若不是要紧事,他也不会来,叨扰了少东家哪有好果子吃。 再加上晋阳楼把礼送回来打了少东家的脸,少东家估计正憋着火呢,可别散在自己身上。 “什么事?” 敬石如的语气明显不同于先前对路沅君的迁就。 “新上任的沉大人来了,在前厅说要与您商议盖戏台……” 小厮连忙回话,低着头不敢去瞧敬石如。 敬石如摆摆手,传话的小厮便逃也似的关上门,留下屋内路沅君和敬石如面面相觑。 一时沉默起来,尴尬便开始蔓延。 路沅君寻思着道台大人来了,方才被打断,这事也办不成了。 总不能叫道台大人等着,他二人在屋内莺莺燕燕吧,多大的面子。 而办不成了该如何? 回啊! 回去还有许多账本要看,还要敲打敲打大掌柜,还要问问父亲的病如何了,还要…… 总之还有许多事。 “多有叨扰。” 路沅君一拱手,便要离开。 敬石如不成,还有别人。 左右不过是借个肚皮,又不是寻什么如意郎君,路沅君瞧的很开。 “便告辞了。” 她这里轻松,也没放在心上,敬石如可是古井里砸了大石头,激起了轩然大波。 敬石如避开不去看她,只是沉着声音来了一句。 “此事,你容我思量思量。” 也不知路沅君有没有听到,反正她往外走的步伐没有半分停滞。 早就等在外头伙计瞧见路沅君出来,连忙招呼车马过来,忍不住询问。 “少东家,如何了?” 伙计本想问的是,退回了礼,大盛魁有无恼怒。 可路沅君翻了个白眼,踩着小凳上车,用力甩了甩帘子。 “敬石如此人磨磨叽叽。” 伙计闻言不解,小跑着跟在了车驾后面。 这话怎么说呢? 小姐长在运城不晓得,归化城谁人不知,大盛魁的少东家是如今的晋商魁首,心思深沉,手段利落。 是个当机立断,从不拖泥带水的厉害人物。 怎么可能磨磨唧唧呢? 和路家伙计一样不认同路沅君说法的,还有大盛魁各商号的掌柜。 他们近来几日人心惶惶,走路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喘。 听老宅里的小厮讲,敬石如日日盯着一簿账本,两个时辰都不带翻页的,想必是发现了账房的马脚。 家业大了,买卖杂了,过手的银子太多了,哪个柜上没几分猫腻呢。 偏偏又打听不出少东家怀疑的究竟是哪家的帐,可把各商号的掌柜们给急坏了。 然而此刻让归化城气氛压抑的罪魁祸首敬石如,依旧盯着账簿,他看的那一页仍夹着角。 说来也奇怪,看的还是路沅君来时的那一页,他这几日过去,还停在此处。 眼睛瞧的是账册的名目,琢磨的却还是那日她的唇舌与自己研磨。 思量了叁五日,敬石如的心绪一日比一日纷杂。 白天还好,有个账册做掩护,旁人也看不出什么。可入夜了,熄灯了,躺在榻上了,就睡不着了。 一闭上眼睛就是路沅君那双红红的眼,还有她那不安分的手…… 再然后血气便下涌,下身支棱起来,他就昏了头。 这夜显然也是一样。 不去,那日的事便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去。 去,也不过是帮路家一个忙。 敬石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即便入了梦,也是些荒唐至极的画面。 是她香肩半露,是她衣衫大敞,是她招手呼唤自己过去,是她低声凑在耳边低声唤他,佳郎。 可惜醒来后一摸身侧,空空如也,便更加煎熬。 大半夜的从榻上起来,敬石如穿了一件薄长衫,便推开房门招呼守夜的小厮。 “备车马来。” 一贯当机立断的敬石如,犹豫了几日,总算是思量好了。 -- ℗о18щèь.čом 【4】无需守夜,走远些 敬石如这会儿心口狂跳,手心发烫,风吹到身上也仍觉得燥热。 “晋阳楼,路宅。” 因着已然是后半夜了,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推着车车卖豆芽的年轻后生,在巷子里转悠。 钉了铁掌的马蹄落在石板路上,哒哒的声响很是清脆响亮。 马夫是个伶俐的,晓得半夜里自然不能走正门,于是不用敬石如吩咐,就将车驾停在了路家宅子后门。 后门平日里是些个脚夫长工们走的地方,今儿可算迎了一位贵客。 敬石如坐在车驾上,马夫跳下去咚咚的敲门。 半盏茶后一个老头儿披着长衫,骂骂咧咧的走出来,手里拿着半尺长的木栓。 “谁他娘的敲!后半夜的死人了还是着火了?” 一开门瞧见外头是大盛魁的车驾,嘴巴一闭,仿佛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劳驾通报,就说大盛魁的少东家来了。” 马夫拱手,大盛魁的名号在归化叫的响亮。 老头儿闻言把衣衫一拢,鞋都来不及提,连忙就往后宅跑。 得着消息的时候,路沅君也正在梦中。 忽的有人敲门,惊得她一身冷汗,还以为是亲爹没了呢。 晌午父亲咳嗽,连灌了叁碗汤药才压下去,她这心就一直吊着。 听明白怎么回事之后,才放下心。 合着不是亲爹死了,是敬石如来了。 他可算思量清楚了。 因这几日忙着学看账本,路沅君还没来得及去寻别人。 看门儿的老头是个精的,这一趟左右也不曾惊动几个人,轻手轻脚,各院房内他们走过的时候灯火都没亮。 大盛魁的马夫等在路宅后门外头,路沅君的丫头引着敬石如弯弯绕绕的走小路。 敬石如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的事。 偏偏此刻心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敬少东家,我们小姐在里头等您呢。” 引路丫头的脚步终于停了,指着一扇亮着烛火的屋子,对敬石如说道。 “大半夜的您有什么要紧事啊?” 因着家业大买卖多,敬石如一向沉着脸,不着喜也不着忧,怕叫人看出他的心思来。 被这丫头一问,他脸上不由得一热,无法作答。 只能支支吾吾的道。 “我有事与你们小姐……” 说到一半,敬石如觉得脸红,又改了口。 “与你们少东家商议,无需守夜。” 紧接着又想到些什么,追加了一句嘱托。 “你,走远些。” 丫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到底年纪小,没什么深沉心思。 又瞧见敬石如模样俊朗端正,不像是街头那些提笼架鸟的衙内流氓,便信了他的话。 她毫无戒心的上前敲了敲门,道。 “小姐,敬少东家来了。” 忽的被点名道姓,敬石如连耳根子都红了。 这只在戏文里才听过的荒唐事,怎么就摊到他身上了,他突然生出了转身离开的心思。 然而里头传来了慵懒的声音,像回回板头们套马用的缰绳,把他拽着挪不动脚步。 “进来吧。” 路沅君翻了个身,面朝外看去,隔着一层纱帐,也瞧不见什么。 只听见门被推开,和人影一起进来的,还有一阵微冷的夜风。 风都吹皱了自己床榻的纱帐,那人仍旧站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 磨磨唧唧。 路沅君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掀开了帘帐,有些不耐烦的开口。 “敬少东家,我在这儿呢。” 敬石如当然晓得她在哪儿了。 望着路沅君掀开纱帐的手,那白生生的腕子,葱玉般的指尖,心口便如同擂鼓一般。 他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因着身份,别说女子闺房,就是多瞧姑娘一眼,都生怕外人以为对方会成为敬家的少奶奶。 各中利益牵扯太多,忌讳也多。 此刻玄色靴子轻抬,敬石如一步一步,朝藏着路沅君的纱帐处走去。 想去牵一牵她露在外头的手。 因着这个念头太过汹涌,以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这么做了。 不像敬石如看惯的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粗糙皲裂。 路沅君的手白的如同年节下宫中赏赐的美玉般润泽。 握着时候,只他手的叁分之二大,比最精巧的手把件还叫人难以松手。 归化的少东家们和江南的少爷衙内不同,都是要走南闯北的,一个个风沙里闯,烈日下晒。 他不过是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路沅君的手背,便在上头留下了淡淡的红。 抱歉二字就在嘴边,忽的帘帐再次被掀开,路沅君现了真容。 暖黄色的烛火映在她眸中,变成了星光点点闪烁。未施脂粉,越发似出水芙蓉。 她仍在锦被之中,可不像上次见时衣衫整顿,此刻的路沅君露着一条胳膊,袒着半边肩头。 脖颈上挂着一根赤红色的肚兜带子,叫敬石如的目光凝滞不前。 路沅君可没想那么多,她只觉得敬石如磨蹭。 磨磨唧唧的,如何能管的了那么大的家业,依她看大盛魁得黄在他手里。 更让路沅君愠怒的是,叫烛光一照,敬石如的影子就那么大啦啦的落在在了窗户纸上。 这要是外头有人打眼一瞧,可不他娘的什么都瞧见了? 这些天照料家中的买卖,净遇些混账人,路沅君学了一口混账话。 她抽出被敬石如握着的手,指尖点了点窗上的影子。 “熄灯。” 敬石如本只是红了耳朵根子,在路沅君的提醒下,看见自己的影子落在窗上,登时脸就也红了。 他别开目光,四下一扫,终于寻见了烛火的源头,快步走过去,轻轻一吹。 瞬时之间屋内便暗了下来,也登时就静了下来。 敬石如转过身,他是晓得路沅君在什么位置,今夜是十六,外头的月亮亮堂堂的,他也瞧得见怎么走。 只是这会儿他纠结着,自己该怎么做。 身上这薄衫,现下就脱,还是等会儿上了榻,搂着了再脱。 —————————————————— 下章开车啦! -- 【5】【HH】头一回,我没个轻重 “敬少东家,你再不过来,天可要亮了。” 本身就是半夜来,连招呼都不打,通报就耗了好一阵子。 还不抓紧,等什么呢。 路沅君这边催促,敬石如倒像个大姑娘,犹犹豫豫的。 几步的路,足足走了半盏茶的功夫。 单手掀开纱帐,敬石如钻了进去。 和他的床榻不同,路沅君的榻又有帘子,褥子也软,还熏着不知什么香,好闻的很。 敬石如面圣时有条不紊,皇帝还夸他彬彬有礼,没有商贾习气。 但眼下他却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整个人顿在路沅君棉花一般软的床榻上,手都不知往哪儿搁。 路沅君叹了口气,往卧榻里头挪了挪,掀开了半边锦被。 “少东家,你得躺下呀。” 直愣愣的坐着算怎么回事嘛。 往日敬石如说一不二,一个眼神能叫多少掌柜的们腿肚子打颤,一句话就能让归化的商贾风云变化。 可眼下,他只能按着路沅君说的,乖乖的躺下。 “别怕。” 路沅君凑到他耳边道。 “旁的人沾了是麻烦,我日后可不会纠缠的。” 微热的呼吸就在耳边,敬石如压根儿就没听清她说的是啥,只觉得她吐气如兰。 上次敬石如那只悬在空中的手,此刻正被路沅君牵着,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上,切切的落在了实处。 掌心传来温热又细腻的触感,像上好的瓷器美玉,又像江南珍贵的丝绸。 因着路沅君只穿着肚兜,敬石如的手这一下是真真的摸到了女人的后腰。 他只觉得嗡的一下,整个人便失了纠结,攻势守势对转。 敬石如转而起身,改将路沅君压在身下。 月色隔着纱帐照不进来,但离得近了,仍能瞧的清楚。 怀中的佳人,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恰好好停留在她软翘的双峰。 薄唇紧抿,似格日勒图草原上风雨欲来时,沉默情欲和风暴一同压抑交织着。 敬石如轻轻挑起了她的下巴尖儿,低头试探着去吻住她。 舌往她口中席卷,陌生而清冽的气息,侵犯向她。 按理说,此时路沅君不该走神的。 可她的视线落在敬石如碧玉的扣子上,还有那嵌着金线的领口,猜想他身上那股子好闻的凛冽味道,是源自今夜的寒风,还是他家地库里的银两。 近来跟着柜上的掌柜们熟悉买卖,路沅君看到什么都能想到钱去,确有些山西财主的模样了。 敬石如未曾发现她的走神,他用膝盖抵开她的双腿,手轻轻的刮过白嫩的腿肉,在探向路沅君腿心之前犹豫了一瞬。 “路少东家?” 比起他的犹豫,路沅君可就坦然多了。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得到了默许,敬石如无师自通的拨开花唇,指尖揉按在了内里的花芯肉珠上,搓捻揉弄着。 麻酥酥的快意顺着那里窜遍全身,路沅君的脚尖蜷缩了起来。 快意很快强烈起来,路沅君听见轻微而又泥泞的水响,是她身体发出的声音,混杂着她的细碎呻吟。 如同格日勒图草原的风沙不由旅人决定一样,现在的这些动静,也不由得她来控制,全都掌握在敬石如的手里…… 也是在这时,路沅君才终于收回了落在敬石如碧玉纽扣上的目光,改去看向这位正在自己身上耕耘的佳郎。 他无疑是好看的,眉心蹙着,半是儿男们难以抑制的情动,半是纠结于自己为何会做出这般荒唐事的不安。 察觉到了身下人的凝视,敬石如微微的低下头,亲吻在了她的额头。 因她被情潮包裹,肌肤泛起了红晕,让敬石如想起前几年从南洋收来的粉色珍珠,珍贵的需要送到宫中给陛下赏玩的存在。 但现在,比珍珠更珍贵的宝物,他也可以短暂的拥有。 路沅君娇软的身躯,随着他的揉弄抚摸痉挛,颤抖。 一些带着奇怪香气的透明液体,湿滑黏腻的将他的手指包裹。 他伸手去解开路沅君脖颈后缠绕的丝带,将脱下来的肚兜皱皱巴巴的丢在了地上。 拽了个枕头来,垫在了路沅君的臀下,用膝头顶开她的双腿,让她完全的贴近他。 他将早已勃起的肉茎拿了出来,根根缠绕在上面的青筋狰狞又威风,尺寸硕大,倒配得上他两朝皇商,富可敌国的身份了。 人人都说关外的草原漠野上,昔日阴山外,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唯有晋阳楼的买卖,没有大盛魁的沾染。 而今这局面似乎也打破了。 敬石如现在,沾染了晋阳楼的少东家。 性器在她腿心处蹭满滑腻的水意,以更加饱胀的姿态往窄口里顶撞。 初次总是疼的。 路沅君想着自家地库里的银两,这点疼还是忍得下的。 更何况疼痛交杂着快活,她需要忍耐的是不呻吟出声,显得这个闺中小姐太过不雅了。 蜜液中混着血丝,落到了白净的床褥上。 小块的猩红,像是朱砂。 只可惜两人现在谁都顾不上细看, 只顾着相拥和交缠了。 路沅君无声地喘着,借新郎这种荒唐事,也就只有归化城存在了。 他开始疾风骤雨般的顶弄,让她从喉咙深处,挤出些破碎的呻吟声。 “敬少东家,您轻些吧!” 路沅君被他撞的急了,埋冤似的提醒了起来。 借新郎而已,他似乎有些太沉迷了。 于是敬石如便立刻缓了下来,从情欲中抽回了一点理智来。 他寻了一个可以让路沅君舒服的姿势,放缓了速度抽送操干。 “头一回,我没个轻重。” 敬石如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歉意,下头叫路沅君绞着,声音也有些颤。 “多担待。” 明明赤裸着身躯交缠,这话头却像是两个东家在谈买卖。 不过做生意一回生二回熟,想必借来的新郎也是一样的。 —————————————————— 珠珠!要珠珠! 开车了才好意思要珠珠哈哈 每500珠珠加更! 最近有点忙,不能吹100珠加更的牛了,存稿得省着用 别太站敬石如哦姐妹们 后头还有仨男主●?● -- 【6】不只善解人意,还善解人衣 隔日。 “可瞧见东家了?” “没有啊!“ “不在后宅,也不在前院,能到哪儿去啊?” “各柜的掌柜们述职,可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敬家府院里伙计和下人们乱成了一团,等在前院前厅的掌柜们也提心吊胆。 老东家回了运城祖宅,人们称呼敬石如,一半时间叫东家,一半时间叫少东家。 左右迟早,大盛魁的东家都是他。 “明明昨个夜里还在卧房啊?” “昨儿是谁守的夜,人呢?还不他娘的赶紧滚出来?” 伙计们满宅子的找,前厅的掌柜们面面相觑,不知敬石如这是要给他们下马威还是怎么的,晾着他们? 少东家要是不来,他们是等还是走啊? 铺子里可都还一大堆子事呢。 “还没寻见?” 票号的掌柜第一个按捺不住,起身询问伺候的伙计。 伙计摇了摇头,不做言语。 其他的掌柜们听了这话,也有点着急。 “别不是被响马劫了?” 票号掌柜摇了摇头,响马就是去把将军衙署里的公主和驸马爷劫了,也劫不走大盛魁的东家。大盛魁的地库比国库都满当,想进来可不容易的。 皮货栈的掌柜低下头端起茶盏,歪着嘴光是笑也不喝,阴阳怪气道。 “咱少东家年轻火气旺,别不是半夜睡不着,去了美人儿桥吧?” 归化城是个杂居的边境大城,各地的名字也和中原地区不同。 湖不叫湖,叫海子。 村不叫村,叫板子。 雁民住的地方不叫镇子,叫营子。 买卖集中的地方,不叫街市,反倒叫桥。 卖羊的叫羊桥,卖石方沙土的叫石桥。 人牙子做皮肉生意的烟花酒肆,便是美人桥。 “胡说八道!叫东家听见拔了你的舌头!” 票号掌柜黑了脸,当下就指着皮货栈掌柜的鼻子骂了起来。 谁都知道敬家规矩森严,能做两朝皇商,一要胆大心细有手段,二要洁身自好没把柄。 如若私德有缺,天地间早就容不下了。 别说美人桥,敬家谈买卖去茶楼,都不带叫姑娘弹筝的。 生怕落了别人的口实,去御前告一状。 “玩笑玩笑,老哥咋还急了。” 皮货栈掌柜连忙放下茶盏,赔起了笑。 “那你说这少东家,要是没去找女人,是去哪儿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晓得怎么答。 真找女人了还好说,如若去做什么查账啊数货啊之类的,他们可就要慌了。 敬家前厅乱成了一锅粥,叫一众人心慌的元凶敬石如,此刻正藏在路沅君卧榻的帘子后头。 衣服倒是穿上了,但这床却是下不得。 一来是他这身儿衣服昨夜压出了褶子。 二来是他昨夜来的太迟。 叁来怪他开始之后兴致又太浓。 眼瞅着天快亮了,仍然贪恋温香软玉,揽着路沅君的腰不愿放手。 这下好了,走不了了。 他能听见外头人来人往,脚步窸窣。 他就坐在帘子里,动弹不得。 天一亮丫头进来伺候,路沅君就穿好衣服走了,说是柜上有事,掌柜的们都在前厅等着呢。 还吩咐了丫头们今天不用收拾床褥,放着就成。 “帘子也别拉开。” 路沅君走的时候添了这么一句。 她刚一出门,几个丫头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 “不晓得的还要以为小姐藏男人了呢。” 丫头们无心的一句调笑,把帘子后头的敬石如羞得无地自容,越发懊恼。 他真是昏了头,才会落得这般田地。 收拾屋子的丫头们一走,敬石如便从榻上下来,快步走到门前,把栓子挂上,避免有人进来。寻了个外头瞧不见的位置,搬着椅子坐了过去。 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一会儿想着此刻敬家前厅掌柜们会怎么想,一会儿想着昨个夜里有多舒畅。 一边庆幸自己来了,一边又后悔自己没走。 敬石如此刻如坐针毡。 快到晌午的时候,正在枯坐的敬石如忽的听见脚步声走近,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来人直接推门,把屋里的他吓了一跳,这幅模样可不能叫旁人瞧见了。 好在门拴着,没有被推开。 敬石如摒着呼吸,盯着紧闭的房门瞧。 “是我。” 路沅君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但在敬石如听来,却和昨夜的呻吟声重合。 那一声声,像是勾着他的魂,像是会要了他的命。 他起身轻手轻脚,走到门边,侧着身子开了一条小缝,才放路沅君进来,就急忙重新锁上。 “委屈敬少东家了。” 路沅君手中提着食盒,晋阳楼以酒家发迹,私宅的厨子手艺也是极佳。 “你的车驾我叫人引到了偏僻处,没人瞧见。下夜了便能走。” 她这里嘴上说的是委屈敬石如,心里想的可是活该他。 天快亮的时候她可一直催促他快些走,但敬石如的手硬是在她身上游走。 捉着她的手腕子,就往自己的胯下送。 对着她的肩头又是摸又是亲,要不是丫头进来伺候,说不定还要来一次折腾。 敬石如倒是没听出路沅君口中的嘲意,只是瞥见她指上有一处浅浅的牙印,耳后也有一块红。来历他自然晓得,毕竟衣衫下头藏着的,还有更多。 “好,入夜我再走。” 敬石如拿起筷子,食不知味的夹了一口。 再好的厨子,他这会儿也吃不出咸淡了。 寻常人借新郎,不会借到敬石如这般身份的人身上。 要么寻个外地的,要么寻个知根底的。 路沅君是担心日后买卖艰难,得借个好新郎才能生个有本事的娃,将主意打到了敬石如的身上。 转念一想,如若敬石如想要女人还不容易,便是皇帝的闺女,也不是不能娶的。 和硕公主住的宅子,驸马爷的将军衙署,俩加一块儿也没有敬家的府邸气派敞亮。 敬石如本犯不着,藏在路沅君这儿受这种委屈。 昨夜能来,想必也是念着和兄长的情谊,担心路家当真断了香火,并非就好她这点美色。 如若叫敬石如知晓路沅君想的是什么,他非得羞愧难当不可。 他纠结了几日不假,可夜里入梦半点没想起昔日旧友,全惦记路沅君了。 “沅君承少东家的恩情。” 她提起酒壶,给敬石如满了一盅。 “日后如若大盛魁有什么需要我这小门小户帮衬的,少东家尽管开口。” 也不等敬石如回话,路沅君自己就先仰头喝了一杯。 这也是近来和掌柜的们勾心斗角时学的,管他占不占理,说一句软话先喝一杯,就他娘的不占理也占理了。 大盛魁怎么会需要她帮忙,即便需要,大盛魁的麻烦比天大,她也帮不了啊。 帮不了是帮不了,场面上的漂亮话仍要讲的。 敬石如闻言放下筷子,看看路沅君,再看看手边的酒。 喝还是不喝? 喝吧?有愧。 他这哪儿算得上恩情呢。 不喝吧?路沅君敬的。 即便是酒里下毒了,他这会儿色令智昏,就着路沅君的温香软语,也能一口饮尽。 正犹豫着,忽的敲门声又响,伙计来唤路沅君去铺子里查账。 说是晋阳楼有一笔坏账,掌柜的们不晓得如何是好。 路沅君用手背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唇角,恰好她指上的那处牙印,也蹭过了瞬间,把对面的敬石如看的血气上涌。 “你去忙。” 他倒是善解人意。 只是夜里回来,路沅君才晓得,他不仅善解人意。 还善解人衣。 -- 【7】【微h】她的唇是湿的,软的 路沅君走得痛快,敬石如藏的难捱。 女子闺房和他的住所很不一样,窗上有白贝和绿松石做的风铃铛,彼此碰撞,叮叮当当的响。 桌上摆着闻嗅气味的果瓜,外间还有个西洋来的四方玻璃罐子,里头惬意的游着几尾红鱼。 妆奁匣,大衣柜,还有沪上那边来的一些舶来的东西。 原是喜欢些洋人玩意儿么? 敬石如坐在椅子上,瞧着玻璃罐子里的鱼,屋内仅这几样活物还在动弹,不看这里也不晓得该看什么了。 他记着自己的私库里,好像还存着上次去沙俄时带回来的什么留声机。 听毛子说话已然费劲,他没那功夫也懒得去听车轱辘话的所谓唱片。 回去后叫人找出来,送来这里吧。 要说敬石如,还真没什么喜好。 小时忙着学堂里的事,要学圣人言,要学洋人语。 要学之乎者也,还要学珠算帐务。 要学皇帝的官话,要学蒙人的蒙语。 家里买卖做到恰克图了,还得跟传教士一起,含着一口水,咕噜咕噜的练什么弹舌。 年岁大些便承家里买卖,从东走到西,从南走到北。 一点儿清福没想,上雪山过草地的。 旁的富庶人家少爷,提笼架鸟调戏良家妇女,隔叁差五逛逛窑子。 敬石如隔叁差五能在晌午闭目养一刻钟闲,都是奢侈享福了。 女人他从来都是远远的瞧一眼,不敢多看,也没功夫多看。 反正今日事已至此,出是出不去了。 敬石如干脆再次掀开帘子回到榻上,往锦被里一钻,鼻尖能闻嗅到枕头上路沅君身上的淡淡香气,闭上眼睛睡觉了。 难得浮生半日闲。 他久未有这样的悠闲,睡得快也睡得沉,是听见沉重敲门声才醒来的。 纱帐太厚了,昼和夜也叫人分不清。 掀开帘子一看,屋内是黑的,外头已然亮起了灯火,敬石如才晓得自己一觉睡的入夜了。 敲门声仍在继续,还有路沅君的声音。 “敬少东家?” 敬石如听到唤他,连忙穿好鞋赶紧走过去开门。 路沅君侧身顺着门缝进来,衣衫上沾了几分夜色的寒意 “帐查完了?” 敬石如找不到话说,便想起她离开是的由头。 “查完了。” 路沅君掐了掐眉心,查出的结果让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旗里老王爷纳妾欠了柜上的钱,给小王爷养马的巴特尔们也日日来买酒,算来算去竟然是一大笔窟窿帐。 不晓得该怎么讨,干脆便不想了。 路沅君松开了捏着眉心的手。 从抽屉里摸出火石,哒的一声撞出火星,点亮了一盏烛台。 屋内烛台倒是多,可她担心灯火通明再把敬石如的影子照出来,便只点了一盏。 “敬少东家饿不饿?要不要我叫厨子送菜来?” 路沅君往鱼缸里撒了把食饵,回头瞧向仍停在门口的敬石如。 “再等一个半个时辰,外头灯火灭了,各院睡下了,你就能走了。” 见他一直站在站在门口,怕是等不及了。 敬石如点点头,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连垫子都是软的。 怪不得说女人是温柔乡,原来当真处处都是叫人留恋沉迷的地方。 话音落下后,两人就找不出话头了。 虽说昨夜缠绵了半宿,可毕竟也没什么交情。 倒是枯坐了片刻后,敬石如试探着看向路沅君,开口了。 “还有一个多时辰,要不要…” 后头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虽说是商贾人家,他也读过圣贤书,将‘要不要再来一次’,改成了狡辩的借口。 “我再来不知是什么时候,这种事也不是一次就能成的。” 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则是他睡足了,此刻精神抖擞。 暖饱思淫欲,瞧见路沅君,又想要了。 路沅君听兄长说了许多次,说敬石如是个正人君子。 听得多了也就信了,故而就没往别处想。 反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她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也是自己求着人家办事,要抓住机会,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地儿了。 于是也不纠结,边朝着床榻去走,边解自己的腰带。 敬石如借着那一盏昏黄的灯火,把路沅君的身子看了个真切。 纤腰,玉颈,细溜溜的脚脖子,白生生的手腕子。 聊斋里狐鬼精怪般的美貌,一双亮亮的眸子,正在榻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怪不得那些书生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破庙里怎么会有佳人投怀送抱,为何不拒绝? “敬少东家?” 路沅君的声音响起。 敬石如的脚步向前。 能拒绝吗?不能。 不仅不能拒绝,自己还忍不住主动。 这次不用路沅君去脱他的衣裳,敬石如便压了上去,伸手去摸向她脖颈后的细绳。 解开后,便是温香软玉,便是芙蓉帐暖,便是鱼水之欢,便是极乐所在。 别说一个娃儿。 路家人丁单薄,他愿多给路家族谱添几个小辈姓名。 她叫他敬少东家。 他低头亲吻的时候,凑在她耳边。 用路沅君几乎听不清的浑浊调子,唤她。 “冤家。” 她仰着颈子配合他的亲吻,暖暖的烛光从那盏摇曳的烛台处飘了过来,衬得路沅君肌肤雪白。 仿佛漠北的风和沙,单单偏爱她,单单饶过她,。 敬石如拆掉了她的发簪,散落的黑发蓬松,凌乱。 被他亲吻过的唇,沾了些津水,饱满嫣红。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 也不是没遇过引诱 今次也不知是为何,会如此的昏头。 “冤家。” 他便一次次的,如此唤她。 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扣在她的后脑勺上,垫着。 尽管床榻足够柔软,可他仍不想松开手,或许只是想抱紧吧。 他声音哑得近乎于粗糙,开口时的调子也是罕见的温柔。 敬石如回想自己前半生,好像还从未用这样的调子说过话。 她的唇是湿的,软的。 她的舌是柔的,滑的。 拒绝吗? 实在无法拒绝她。 他的天平现下彻底倾斜了。 -- 【8】领他进来!快!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 【9】【HH】交合处泛起水声,那种泥泞的声响 路沅君听闻他来了,喜上眉梢,感概兄长为人处事也还留了些情谊嘛。 丫头只听见小姐说快,便提着裙子小跑着冲到宅子后门。 敬石如抱着个大留声机,又沉又碍事,脚步多少慢了些。这丫头便不住的催促,虽是无心可说出的话叫敬石如耳根子红。 “少东家您快些走呀!” “八尺的男儿怎么就这点腰力啊!” “抱个木头疙瘩都喘粗气,日后抱新娘子过火盆,您有劲儿嘛?” 敬石如被这丫头讲的,只得加快步伐,好在想着等下便能见到路沅君,脚下的力气也足了。 这回敬石如轻车熟路,不用人催,自己就进了路沅君的房门。 把手中的留声机往下一放,没了东西遮挡目光,立刻便寻到了路沅君的身影。 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叁秋,这十余日,确也度日如年了。 “我从沙俄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插上电……” 正打算给路沅君介绍,他突然想到,即便沙俄也之后沙皇才能见个电灯,归化尚还没有那邪门儿的玩意儿呢。 “还当你同我兄长的情谊浅薄,日后都不来了。” 路沅君没心思去问什么电不电的,她爹今儿可又咳血了。 就是宫里的皇帝和娘娘们一起在前院儿翻跟头,她这会儿都不会去瞧敬石如以外的地方的。 是故瞧见敬石如进来,路沅君一个箭步上前,着急忙慌的就扑上来把人抱住了。 按理说女子嘛,应当羞涩一些。 夜会情郎,也得犹抱琵琶半遮面。 可这眼下的情况容不得路沅君羞涩,她急坏了呀。 她年纪轻等得,她爹天天咳血,路家族谱等不得。 谁知道敬石如还能偷摸来几回呢。 敬石如一听这话,虽是抱怨,但在他听来,可顺耳的很。 原来不只是他在惦记,沅君也念着他呢。 “我这不就来了。” 伸手揽住了路沅君的腰,低下头凑在她的发上闻了闻,淡淡的香气叫他沉迷。 “近几日实在是抽不出身,年终了要给……” 路沅君抬起头,对他的理由可没有兴趣。 一手拽着敬石如的长衫,一手揪着他的腰带,就往榻上拉扯。 敬石如心中是欢喜的,面上仍然不显,口中还假道学一般的继续解释。 “我同你兄长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让路家……” “唔——” 后头的话叫路沅君一个亲吻给压的悄无声息,也幸亏这吻来的及时,不然敬石如的谎话可编不下去了。 他同路沅君的兄长确是旧友不假,但过命的交情可真说不上。 如若真按交情来算,那他一宿都不会来。 “还好你今日来了。” 路沅君和他面对面的,语气很是庆幸。 敬石如嘴角浮起压不住的笑意,他怎么不知自己这么叫人惦记? 别人见了他都像见了阎王,躲都来不及。 怕他查账,怕他纠错,怕他…… 而怀中的路沅君,夜夜留一盏灯,等着他盼着他。 敬石如的目光软下来,心也软下来,分明就正是情浓。 他执起路沅君的手,细白温净,葱玉般的指,连半点细茧都无。 放在唇间轻轻吻过,满是爱怜的,用舌尖勾勒她手指的每一处。 眼里烧着滚烫的欲火,路沅君和他对视,发现了他的忍耐。 低头下望,他亵裤中的阳物早已高高的支了起。 几日不见,积郁的思念带来的可不止是烦恼。 他有些按捺不住,就拽着刚刚亲吻过的,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按去。 肉柱隔着一层衣料,在她柔若无骨的手中挨蹭 然而这次,冤家二字还未出口,就听路沅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本都打算,明儿去给道台大人捐戏台子了。” 也不知捐多少银子,能让道台大人褪下裤子。 他瞬间愣住,脑海里立刻浮现了路沅君口中的那位道台。 前不久见过,二十啷当岁,去年的新科解元,人长得很俊,身上有江南人士的风雅。 在归化城里一众粗野汉子的衬托下,叫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吹成是文曲星下凡了。 待嫁的姑娘都惦记那位道台沉大人,还有人专门去击鼓鸣假冤枉,只为见他一见。 荒唐。 敬石如的笑意僵住,轻抚着路沅君肩头的手也顿住,几息之后才憋出一个字。 “嗯?” 原来只把他当作借来的新郎吗? 敬石如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怨来。 原来,日后不会纠缠他,不是随口说说的敷衍话。 自己若不来,隔日便能寻人替换他。 “还好兄长同你情谊深厚,你来了可省下我许多麻烦。” 路沅君没察觉不妥,指尖轻点在敬石如的鼻尖,就着月色觉得他分外俊俏顺眼。 如若不是兄长死了,能嫁给大盛魁做少奶奶也不错。 可如若兄长没死,晋阳楼这小门小户,大盛魁选少奶奶瞧都不会瞧的。 不管怎么说,便宜是她路沅君占了。 敬石如的心情没有路沅君这么好,他捉住路沅君的另一只手,张口就咬在了方才点过自己鼻尖的指尖上。 牙印不深,只留下浅浅红痕。 路沅君吃痛,要抽回,却几次都没能成。 敬石如加重了力气,眼神里带了几分凌厉和冷,总算捡回了平素和掌柜们对面时的气势。 将路沅君的罗裙提到腰间,伸手探入了亵裤,抚上浑圆的臀。 晋商传言米脂的婆姨才是最妙的,可敬石如却觉得,运城的路沅君才是最好的。 只是这次她好像比上次瘦了些许,腰上的骨头都摸到了。 好在现下掌心包裹着的仍够丰盈,令他难舍。 可是晋阳楼其他柜上为难她了? 可是欺负她看不懂账册,在账目上作假了? 敬石如在抽出自己胀疼的性器时,还寻思着这些事。 沉下腰胯,将阳具在她的臀沟处蹭了蹭,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手向上探入了路沅君的衣领里,去揉弄她的酥乳。 他想许诺她一些话,像是如若有刺头儿伙计掌柜的,不知道怎么敲打,就来问他。 可还恼着她不久前要去寻道台替换他的话,于是凑到路沅君的耳边后,只是咬着她的耳垂不说话。 路沅君半仰着颈子,压低声音喘息。 那箍在她腰间的手在后腰流连片刻就往下探去,指尖轻掠过沾些蜜意,便开始在花蒂揉捻起来。 再回过神,路沅君就被他按在了榻上。 敬石如掐着她的腰,一下一下沉沉挺送起来。 烛火还是将敬石如的影子照到了窗上,红色的剪纸窗花是鸳鸯戏水,现在的倒影,只能瞧见敬石如在卖力的挺腰。 她的乳像块鲜奶刚做的软酪,被他揉弄成各种形状。 交合处泛起水声,泛起那种泥泞的声响。 “以后我夜夜来。” 甭想给道台捐戏台。 敬石如终于开口,对道台大人的怨念可太深了。 -- ℗о⓲щèь.čо㎡ 【10】【300珠加更】【内含抽 晋商商会的人,提起大盛魁的少掌柜敬石如,那各个都要竖起大拇指。 道一句少东家乃是真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如有人说晋商奸佞,那真是没见过敬石如少东家行事。 路沅君接替了父亲,进了商会,有了席位。 虽说不是头把交椅,但也坐在前列。 商会里女掌柜,女东家有那么几个,瞧见各个城府都深着,衬得路沅君嫩着。 路沅君前头二十年,倒也请了私塾先生,还去镇上洋人传教士的学堂里旁听了一阵儿。 只是她学的东西,少与算帐买卖相关。 秉持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路沅君只是坐在那儿喝茶,如有人搭话,便笑着点头,随口应和几句,总没问题的。 旁人见识过晋阳楼上一位少东家,是个雷厉风行有手段的。 多少掌柜东家,都明里暗里,想把闺女嫁给他呢。 而今晋阳楼换了少东家,是入土为安那位一母同胞的妹子,模样上有一分相似。⒭οūsんūωū.ⅵ⒫(roushuwu.vip) 且路沅君瞧着吧,一双眼睛澄明,谈吐也得体,不像个愚笨的。 商会集宴,先前觉得路家要完的,而今又犹豫起来。 女人做东家的大商号也不是没有。 说不定晋阳楼倒不了呢。 归化的一众商贾在年节前集宴,倒不是为了看路家的闲话,而是那位文曲星下凡的道台大人,给各家下了帖子,说是西龙王庙那头,应当盖个大戏台子。 城里的戏园子不少啊! 还他娘的盖什么,二十文钱看一场,管茶水,盖大戏台子不是多余么。 然而道台大人是兴化的,南方人。 那地儿自古出状元,出宰相。 做官的想要个政绩,想叫老百姓念个好。 衙门里没钱盖戏台子,但每年请戏班子唱几天的钱总是有的。 至于盖戏台子这事,归化城打两汉还叫云中郡的时候,就是商贾要塞,从不缺有钱的财主。 故而道台大人下了帖子,把一众商户请到了商会,要商议这码事情。 这才有了与会前那一出,众人竖着大拇指,说敬石如一言九鼎,君子端方,是商界楷模,是晋商魁首。 年关到了,处处是用钱的地方。 要给股子分红利,要给伙计发红包,还债的还债,讨债的讨债。 割肉包饺子,扯布做衣裳,啥不得花钱。 山西财主,抠门的很。 众人谁都不想出血,便想着让晋商魁首敬石如,掏这个钱。 与坐的众人,若说对敬石如一言九鼎这事上,谁都不如路沅君来的清楚。 先前夜里,敬少东家说以后夜夜来,那可真是夜夜来了,半点没虚话。 有时前半夜来,有时后半夜来,总之夜夜来。 当真是一言九鼎。 不过鉴于他来后和自己在榻上的做派,君不君子的还得再议。 反正路沅君被他抬起一条腿,按在榻上顶撞的时候,可没觉得他哪里君子端方。 因着敬石如夜夜来,路沅君也用不着打道台大人的主意。 既然无所求,想让她掏钱,可就不容易了。 毕竟万贯家财,如若不紧着裤腰带,那也有花完的一天。 晋商里铁公鸡最多,路沅君当家以后,多少沾了些小气吧啦的风气。 于是这会儿众人冲坐在首位的敬石如起哄,路沅君也跟着点头,竖起大拇指。 “是呀是呀!敬少东家当仁不让!” 敬石如来之前就晓得自己这趟非要出点血不可,道台看上的那块地可怪贵的。 西龙王庙那一片平素热闹,逢年过节晒龙王,十五初一的赶大集,地势铺面早就卖出去了。 盖大戏台子还得买地,还不能买小了。 平白无故让他掏这么多钱,凭什么呢? 大盛魁又不是冤大头,处处都敞亮,叫人几句起哄就掏钱,买卖早就黄了。 他本听着这些人起哄,有些气恼。 但瞧见不远处的路沅君,那幸灾乐祸偷笑的模样,心情又忽的转好。 没良心的,竟看我的热闹。 敬石如放下茶盏,起身尤其谦卑,一口一个过奖,一口一个不敢当。 目光落在路沅君身上,流连了片刻,已然想好了今夜要怎么闹她一闹。 与会的晋商都是粗野出身,读书的有些少。 敬石如便舍了他平日里那套文雅的说辞,换了些稍稍粗野的词调。 什么小辈哪敢在诸位叔伯大爷面前争先,日后回了老家,上坟的时候还不得叫先人打断腿,之类的话。 晋商许多都是一个村一个镇出来的,沾亲带故的。 真论起来,好些个人确是敬石如的长辈。 然平时做买卖,叔伯大爷还不是照样给他这个侄子说好话? 那会儿你先人怎么不打断腿了? 敬石如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众人也不好只逼着他一人掏钱了。 真把敬石如弄急眼了,以后买卖不好做的。 多少都是个意思,各家都出些吧。 道台大人新官上任,不能驳了官老爷的面子。 不就是盖个大戏台子,就是大人不想住衙门了,让他们盖大院子也得盖啊。 “那敬少东家说,咱各号出多少合适?” 一众人瞧向敬石如,等着他发话。 他抬起左手,朝身后招了招,柜上一个管帐的账房拎着算盘走了出来。 “诸位东家掌柜稍侯,我去和各号的账房师爷们算一算。” 各家的账房闻言朝着这人指的方向走去。 “咱争取少花钱,还把此事办漂亮了,办风光了。” 说完大盛魁的账房拱了拱手,随众人离开了。 “给道台大人把面子挣足了。” 路沅君做少东家不久,近来看帐的时候进的多,出的少,日日都是结余。 出钱的事,她还是头一遭。 只想着算出来可千万别太多。 对路沅君来说,出了卧房,她就绝不是敬石如的麻烦,也不做没来由的纠缠。 与会也一个时辰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往敬石如的身上放。 敬石如的目光,却时不时的会掠过路沅君,还忍不住在他不该停留的地方,缠绵流连一会儿。 “少东家,您瞧什么呢?” 跟在敬石如身边伺候的小厮,低下头压低声音问道。 瞧那没良心的冤家。 澎湃情意无法说出口,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答。 ———————————————— 下章是空白打赏章哈 理性买,我只是听说这样做容易上编推 比起po币我更喜欢珠珠哈哈 公众号:浪漫主义接班人po18 开新文给大家抽个奖,关注后在公众号回复:借新郎 抽两个姐妹,每人100块 讨个彩头,有效期到9月11号上午9点 -- ℗о18щèь.čом 【11】【微H】被他舔过的地 坐在敬石如身边儿的一位掌柜,循着他先前看过的地方瞥了一眼。 这位掌柜的开口前先叹了口气,惋惜之意溢于言表。 “想起以前的路少东家了吧?” 路沅君的兄长为人有礼又不拘礼,在归化城的人缘不错,办白事的时候,晋阳楼差点儿桌都不够坐了。 兄妹二人嘛,多少模样有那么一丝相似之处。众人想起原来的少东家,年关头上,瞧见她难免多看一眼,心中有些切切。 “听闻你们是同岁同乡?”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那掌柜的便和敬石如闲聊起来。 敬石如点点头,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儿时还拜过同一位先生开蒙。” “可惜了那孩子。” 这位掌柜的摇摇头,看着路沅君,却对敬石如道。 “我听说路家可就剩这一个了,人丁单薄。” 敬石如有些狐疑的看向他,这做买卖的人一个比一个精,难不成是瞧出他是路沅君借的新郎了?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掌柜的端起茶盏,回头朝着敬石如很是隐秘的一笑。 “我那儿子日后若不争气,就他娘的送到路家做上门儿女婿。” “爹!” 不等敬石如反应,站在这位掌柜身后的一个十七八的小后生瞪着眼睛低呼了一句。 他对父亲的这句玩笑话极为不满,上门女婿都是什么人做的? 死爹死妈的雁民,无父无母的长工! 让他这财主少爷去做,丢死人了。 掌柜的放下茶盏,拉长一张脸,回头看自己那没分寸的儿子。 “咋?你个混账点心还看不上人家?” 被父亲这么一说,小后生下意识的朝着路沅君所在的位次看了过去。 恰好路沅君正不知因着谁的闲话而低头浅笑,灼灼艳色,直把个毛头小子给看愣住了。 这少年便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根子,不知道想到了啥。 倒……也不是看不上。 因没等到拒绝的回话,敬石如也回头去看这毛头小子。 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路沅君,眼皮都不眨了。 给敬石如瞧见,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 “瞧见没少东家!” 掌柜的朝着儿子翻了个白眼,自嘲般的和敬石如搭话。 “我这儿子没出息极了。” 但这位掌柜的发现,敬石如不知何时脸上笑意全无,周身气氛都跟着沉了下来。 对掌柜的笑话闲谈也不搭茬,甚至连目光都避开了。 掌柜的见状心头一惊,回头瞪了丢人的儿子一眼,赶紧陪着笑脸,给年岁远小于他的敬石如添茶。 “瞧我这,粗人一个。忘了您和先前那位少东家关系深厚,这儿嘴上没把门儿的,见谅呀!” 敬石如微微点头,但依旧神色清冷,不久前的温和全不见踪影。 心情不佳,商会里他也不想呆了。 敬石如起身朝众人行了个拱手,只说算出账目后,把单子递到到大盛魁票号便好。 说完也不顾众人挽留,径直便走。 迈出门槛前,余光里也没见路沅君瞅他一眼,这心情就越发恼火。 于是他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改了主意,当着众人的面,同路沅君搭话。 “路少东家,能否借一步说话?” 路沅君忽的被点到名,目光看向他有些许的茫然。 但还是起身,跟着敬石如,往商会议事堂后面那间小屋去了。 边走边琢磨,是不是两家的买卖上有什么相关啊? 不能吧,没听柜上的人说啊…… 两人出了议事厅,走到了一处小屋。 才刚一迈过小屋的门槛,敬石如就立刻将门关个严严实实。 不等她开口询问缘由,就将她按在了门板上,高大身子压就下来。 “缘何看我的笑话?” 他的口气里带着几分埋怨,他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委屈。 仿佛路沅君做了什么千不该万不该的事,害得他伤心了。 路沅君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方才她确实是与别的商号一同起哄架秧子来着。 “那不是在夸你嘛……” 她只能干笑着解释,想着人人道胸怀宽广的敬石如,总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偏偏敬石如今日,心眼子还真就不怎么大。 此间屋舍是商会留给大盛魁的。 平素没什么人进来,桌椅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窗户纸也发黄,将冬日里本就不多的日光遮挡掉大半,屋内暗得如同傍晚。 隔着一扇门,外头能听见商会里有人在走动。 路沅君不由得红了脸,抬手去推他的胸口。 “我该回了。” 敬石如可不打算放她走,干脆捉住了她的手腕,改朝另一个方向,他自己的胯下去送。 “不可不可!” 路沅君惊呼着,想要被他握住的手。 “这儿人多眼杂!” 敬石如的动作顿住片刻,眉心不由得蹙起。 “是我上不得台面?” 瞧这话说的。 打从太行山往北,一路走到恰克石,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说敬石如上不得台面呀。 “我这不是怕坏了你的名声嘛……” 路沅君不晓得敬石如今日的别扭来自何处,她只觉得借新郎就是少麻烦,若是弄得满城风雨的,以后不好办。 晋阳楼的小东家,和大盛魁的玄孙比起来,差老远了。 万一以后娃娃听到风声,跑去大盛魁认爹,那路家咋办? 她到底养在深闺,刚学了几天买卖。 小心思在敬石如看来,几乎写得明明白白。 大抵已然察觉到了自己在路沅君这冤家心里分量不大,起码和他这陷入般的心绪相去甚远。 “我不怕。” 敬石如的声音有些喑哑。 他一手拽着路沅君的手腕继续向下,直按在他的性器上。 另一手绕过她的后腰,将门栓子挂紧,整个人彻底压住她。 他张口衔着她耳垂,门齿轻咬了几下后,改用舌去勾勒路沅君的耳廓。 敬石如喜欢路沅君身上的味道,不是那种纯粹的脂粉香气,带着一点皂角的清新。 他在亲吻是发出些低哑的哼声,很舒服,可又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很难受。 渐渐的他察觉到了路沅君的身子开始发软,推开他的力气小了许多。 被他舔过的地方染上水色,白皙的肌肤上印出红晕来。 敬石如的手探入她的衣衫,柔软的,温热的,细腻的。 掌心的触感他有许多词可以形容,可那些词又无法彻底形容出。 他的手再次下移,解开了路沅君的腰带,指尖摸到她的私处,发现那里还干涩着,尚未有蜜意润滑。 比起他此刻下身早已勃起,路沅君显得有些置身事外了。 门外又一次传来了脚步声,踢踢踏踏的,很纷杂。 似乎是好几个人结伴走来,听动静鞋底子很沉,不是伺候小厮那种草鞋,想必是某个商号的东家。 路沅君立刻脸唇俱白,压低声音叫他停下。 “来人了!” 她再次开始挣扎。 “叫人瞧见你大盛魁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谁敢进来?” 敬石如闻言勾起几分骄矜,他很少在路沅君面前展示这样的自己。 “我借他八个胆子。” 他的舌舔着路沅君的唇角打转,不待她回答,干脆含进口中吸吮。 手掌在她身上四处游走,试图挑起她的情欲,那些蛰伏在她身体深处的欲望。 半是担忧,半是惊惧。 路沅君此刻眼中氤氲着一层雾气,出奇的委屈可怜,像极了她头回和敬石如相见。 他为这双眼睛臣服,被这双眼睛拉入深渊。 “冤家。” ………… 而与此同时,门外那些纷杂的脚步声忽的顿住。 打头走的一位身形高瘦,周身被一件狐皮的大氅包着,双手抱着一个暖手雕花铜炉。 他停下步伐后,围促他的众人也跟着停下。 “沉大人?” 跟在男人身后的伺候小厮低声询问。 “那屋……” 被唤做大人的男子半转过头,模样活脱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潘安。 归化城多得是漠北大汉,鲜少有道台大人这般江南式的儿男,叫旁边那几个大胡子大肚子的家伙一衬托,沉大人简直是扎眼的好看。 “那屋可是敬家的私舍。” 围着沉度的各位东家,以为沉大人想要就近找间屋子商谈,连忙阻拦。 “大人您还是随我们这边来。” 围簇下沉度只能跟着众人走,可仍忍不住回头去看。 那屋……的门板,晃了一下。 除了门板之外,他还看见了双门之间,似乎夹着一角女子衣衫。 —————————————— 小小的让沉大人出现了一下哈哈 车没完啊,下章继续 -- 【12】【H】路家今岁想要几个娃娃? 不似平时夜里周身赤裸,路沅君现在只勉强的露出几处肌肤来。 在昏暗的屋舍内,她白皙的肌肤像是一块羊脂玉,面上绯红的情欲,就是白玉上更为珍贵的糖色。 路沅君紧紧闭上双眼,在敬石如的亲吻下,她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上衫的纽扣被敬石如解了,敞露出了一边肩头,和一团浑圆的乳。 归化城是阴山外,是胡天八月就飞雪的地方,即便不是最冷的节气,依旧是冷的。 寒意领先敬石如一步,先行吻向路沅君的胸口,粉色的乳尖便立了起来。 敬石如低头咬上去,在酥乳上留下一枚牙印。 他这是报复。 报复路沅君对他不上心。 他这也是嫉妒。 嫉妒她惹别的男人惦念。 但才咬一下,他自己就先舍不得了,改换舌尖挑弄,改换成吸吮和亲吻。 提起路沅君的裙子,那裙角被门夹住,敬石如用了大力气才拽回。 刚寻到空隙,他便抽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性器对准花心和窄口。 粗长的阳具一点点插入,硬,烫,和冬日的冷截然不同。 背靠着门板,厚重的衣衫又碍事,路沅君觉得仅仅吞入他已是艰难。 可敬石如却没有知难而退,而是捞起她的一条腿,将她半边重量揽在自己的臂弯。 紧接着,便是一次次的,齐根没入。 紧致的甬道死死咬着他,媚肉翻进翻出,带出白沫和水。 两人交合处湿滑泥泞,将衣衫弄得一塌糊涂。 路沅君的一团乳,在顶撞下晃动。 她稍稍的有些站不稳,被敬石如的莽撞冲刺折腾的出了一层薄汗,喘个不停。 敬石如咬住牙关,双手掐住她的腰,插得又急又深。 在路沅君已经完全被快意支配时,他还带着些许恶劣的询问。 “路家今岁想要几个娃娃?” 他这里从似黄昏,直折腾到真黄昏。 路沅君将衣扣系好,只能期待衣衫上的褶皱被夜色淹没。 而同样皱着衣衫的敬石如坐在回程的车上,却丝毫不在乎伺候小厮看过来的探寻目光。 他心里还惦记着后晌与会的时候,那个盯着路沅君看的男娃子。 也对,路家的买卖和大盛魁没得比,但在晋商里,也是大户了。 对各商号来讲,送个嫡子做上门女婿不像话,外室生的庶子总可以吧? 还有路沅君柜上的掌柜们,股子们,那些做粗活的伙计们,长工们,哪个现在不是心思活络着? 敬石如一想到有别人觊觎路沅君,心口就有点发堵。 “少东家,谁招您了?” 小厮见敬石如面色不佳,试探着开口问。 “……” 各中原由敬石如当然开不了口了。 “爷,您别不高兴了。” 小厮拎了点心盒在敬石如面前,还没开盖儿就见盒子上镶着绿松石,嵌着金线和白贝的,想必里头盛放的小食,自然也是极佳。 “我给您说个有趣儿的,今儿与会时从路家伙计那儿听来的。” 小厮一边摆弄食盒的盖子,一边儿咧着一口白牙。 “晋阳楼的大掌柜早年发善心,在热河捡了个二毛子。我还见过一回,那眼睛绿哇哇的!” 小厮连说带比划,语气生动,比个说书先生也不差。 敬石如本在闭目养神,他平日里事多,故不爱听闲话。可既然说的是晋阳楼,他就微微睁开了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了。 小厮见状受了鼓舞,越发说的起劲。 “头发也黄,身架子极高大,搬个麻袋那力气比蒙古人都有劲儿呢!” 敬石如沙俄都去过几趟了,纯毛子都不稀罕,更不要提什么二毛子杂种。 再说了,满洲里热河那边的汉人都壮实的很,男人去林子里打熊呢。加上毛子住在苦寒的地方,他们生的杂种,力气比蒙古人,自然不会差。 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是故敬石如那双微睁的眸子,又有要合上的势头。 小厮见东家快失去兴致了,也不扯那些有的没的,直接进入了正题。 “晋阳楼的大掌柜竟然把那汉话都说不利索的杂种,送去给了他们少东家!” 小厮一边说一边乐,方才与会,掌柜的们聊的是捐多少银子,伙计小厮们聊的可都是这桩子事。 “那大掌柜心都黑了,嘴上说是让那杂种去给路少东家跑跑腿,做做粗使活。” 后头的话有些不中听,即便车驾上此刻只他和敬石如二人,仍旧压低了声音。 “但送到路家宅子之前,叫晋阳楼的伙房,少了好几锅热水,可给那二毛子洗了个白白净净。” “那二毛子据说可白了!比米脂的婆姨还白呢!” 话再说下去,就荤了,就不中听了。 小厮适时的停下,换了个方向,继续道。 “还叫裁缝做了好几身儿新衣裳!” “今儿刚把人送过去,估计今儿晚上路少东家就该瞧见了。” 因着他见过那二毛子一回,今日又瞧见了路家少东家,这会儿便忍不住傻乐。 要说二毛子,模样可真不差。 听说东边儿的有钱人家,好多都养着毛子外室,要不然热河哪儿来那么多二毛子叁毛子杂种呢。 近了旗里的蒙古老王爷,腿心烂穿以前,还想着叫美人儿桥的人呀子去满洲里买个色目人回来呢。 “少东家,是不是叁毛子的色目就消了呀?” 要路家的下一代东家长个绿眼睛,商会里还不得叫人笑掉大牙。 在小厮说到这儿的时候,敬石如早就睁开眼睛了。 方才上车前,只是觉得心口堵,此刻就不只是堵而已了。 而另一边,与会结束的路沅君被敬石如弄得腰酸腿软,可还是若无其事的同自家酒楼大掌柜并肩往外走。 大掌柜神神秘秘的朝她笑笑,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不小的红纸包。 路沅君接过后没拆开,只是捏了捏,似是参的形状。 “郎中说了,我爹是急火攻心,这东西吃了反不好的。” 说着就要给掌柜的递回去,但大掌柜摇头摆手的,说啥也不接回,神神秘秘的。 “少东家,这是给您吃的!” 大掌柜的竖起拇指,挑了挑眉看向她。 “大!补!”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13】夜里熄灯搂着媳妇一操,是给个皇帝都 怀里揣着一根大补的人参,路沅君回了宅子。 她本想着叫账房一起下地库盘一盘存银,留几个银元宝别急着往票号里存,得给戏台子捐呢。 可一进院儿,察觉好像这气氛便不大和平时一样。 管家是个老头儿,往日自己一回来,他不是告长工的状,就是挑伙计的错,反正在管家眼里,宅子里谁都他娘的白吃东家的米粮了。 然而今儿那老头儿躲的远远的,还是自己那从运城带来的小丫头跑过来,把她从前院儿往后宅领。 “怎么了?” 路沅君边走边问,丫头红着脸没答。 没法子,路沅君只能跟着她往后宅走。 后宅说是住家眷女辈,但也住着几个铺子里学徒的小伙计,十二叁的半大娃娃。 毕竟后宅那么大,路家这人丁单薄,就剩一个路沅君了,也没那么多女眷可以住。 可路沅君的院子里,是不住男人的。 然而此刻,路沅君站在门口,还没踏进门槛,就看见院里头,有一个男人。 身量极为高大,穿着一身儿不大合体的新衣裳,胳膊上的腱子肉将衣服撑的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个力气大的。 他从偏屋里抱着杂物出来,又急匆匆的小跑着回去。 那一身儿新衣裳,又都沾了尘土。 明明搬抱的都是些大物件,可他愣是大气都不喘,仿佛一点儿都不沉的慌。 路沅君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丫头。 “这谁啊?” 丫头又羞又恼,红着脸没好气。 “大掌柜刚送来的,说是老爷应了。” 路沅君愣住一瞬,再次看向院里。 恰好那人搬着个大木箱子从东南房里走出来,灰头土脸的,也发现了路沅君,顿住脚步回看向她。 路沅君这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灯笼照的他似在发白光,本来只是亚麻色的发,这会儿瞧着竟闪着金色。 一对深目,鼻梁高挺,皮肤白皙,眼睛发绿。面目有毛子的棱角,又因为有一般华夏血脉,不是过于锋利。 “真把这杂种给我送过来了?” 此事来的突然,路沅君竟一时没来得及生气,只觉得惊讶,不敢相信。 杂种二字不好听,但对二毛子来说,却习以为常了。 归化这边的杂种也就是嘴上说说,到了热河满洲里,二毛子叁毛子别说杂种了,过的日子连畜生也不如。 那边儿的汉人又够勇,没来由喝大了随手就对路边要饭的二毛花子,腿脚相加。 故而搬着大木箱子的年轻男人,在听到路沅君口中的杂种之后,反应并不大。 只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把手里的木箱子放下。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手抬起胳膊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小跑着朝路沅君冲过来。 停下来后,用不大利索的汉话道。 “少东家。” 因着他汉话说的不好,语调奇怪,带着点儿山西口音,又夹杂些官话语调。 怪到路沅君听着,也听不出是恭敬不恭敬了。 他走近了,路沅君看清了他的长相。 模样确是不错,应当说顶好。 如若是个女的,早就被财主收了养做偏房了。 可…… 路沅君意欲开口,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啥。 目光在他身上上下逡巡,嗯嗯呃呃犹豫了片刻,摆了摆手越过他,朝自己屋子里去了。 老东家应下的,路沅君又不能把人赶出去。 只希望他住在东南房,没事别出来碍眼了。 一进屋,路沅君便把手中的人参丢到了一旁。 怪不得要给她这大补的东西呢,路沅君想想都觉得脸上发烫。 她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昨儿宋郎中来给她爹复诊,顺带手给路沅君也把了把脉。 说她爹心脉虚浮,得静养,不能动气。 说她脉相平稳有力,可惜没喜。 路沅君想到这儿,又把那裹着人参的纸包捡了起来。 想着没必要同东西治气。 晚上叫伙房给炖上一碗药膳,等敬石如来了,给他补补。 这些天他夜夜来,一来就卖力的折腾半宿,得补补,得好好补补。 路沅君这边把院子里新添的人丁抛诸脑后,连人家的名字都懒得问询,但院里新来的这位,忙活了一下午后,坐在东南小偏房的炕上,脸皮子很红。 毛子生的白,脸一红瞧起来就明显的很。 平日里他都是和柜上的伙计打架斗狠,急眼了才会脸红。 今儿谁都没招惹他,他自己坐在炕上,脸就红了。 少东家住的院子,偏的小东南房也是五脏俱全。 家具是木的,火炉是热的,炕不大但铺着棉花褥子,睡在上头跟睡在云上似的。 他本是热河出身,母亲是个沙俄逃过去的。 热河那地方也就名字里带个热,冬天能把人的鼻子冻掉了。 他娘起先有个相好,也不知是不是他的亲爹,反正后来他娘死后也不管他了。 他就在街上讨饭,有一顿没一顿的。 后来晋阳楼的大掌柜去那边开铺子,大发善心把他从花子堆里捡了回去。 虽没当儿子养,但好歹顿顿有口热乎饭吃。 大掌柜忙,也没仔细养他,归化这边的人见他长相不同,也不与他交好。 故而这些年了,他汉话还是说不好。 平日里不是叫他杂种,就是叫他夜叉,好在他力气大架子大,那些人也打不过他。 只有大掌柜的会叫他的名字,伊万,在沙俄是顶平常的名字了。 今儿来之前,大掌柜叫酒楼里烧了好几锅热水,又是给他洗澡,又是给他换新衣。 头发也剪了,胡子也刮了,收拾的干净利索极了。 临走还把他叫到柴屋里说话。 大掌柜怕他听不懂,用词都简单,说的也慢。 其实伊万只是说不好,毕竟来这儿十几年了,就是个傻子也都能听懂了。 “你去享福。” “东家没后,你去好好伺候!” “天黑了就去敲东家门,搞个娃娃给东家上族谱!” “晓不晓得男人女人怎么生娃娃?” 伊万比大掌柜高整整一个头,却叫大掌柜说的话给憋的脸通红。 憋了半天,点点头。 “懂。” 他又不是傻。 怎么能不知道男人女人怎么生娃娃。 他这个二十几岁的年纪,哪族的男人天黑了能不想女人呢。 不能因为他眼睛绿,就觉得他下头不行啊! 再说平时上茅厕比一比,伙计们下头谁都没他的大 想女人归想女人,伊万也是个有志向的。 他这些年从不乱花一文铜板,也存了点钱,留着娶媳妇呢。 好人家的闺女不愿嫁给他这个二毛子杂种,那美人桥逃荒的,卖闺女的总不介意吧? 娶个黑眼睛黑头发的,以后生了娃娃就不是色目人了,也不用受他这份气了。 是故伊万对大掌柜的安排也不大满意。 可大掌柜把他从叫花子里救出来,没让他在热河的冬天冻死,他就得报恩。 千般不愿意,还是来了路家宅子。 下午收拾这偏屋的时候,搬东西他有气,猛的搬起,重重的放下。 觉得自己活的没个人样了。 他娘给别人做下贱的相好,他也要做吗? 可谁成想,他就瞧见少东家了。 然后那木箱子,他便轻轻的放下,一点儿尘土没溅起来。 咋会有少东家那么好看的女人? 路家不是从运城来的么,也不是米脂的婆姨,咋就那么好看呢? 而这会儿,伊万坐在炕上,自己的小屋,自己的火炉。 厨房还给他单独送了一份儿饭菜,管够不说,还有大块的肉疙瘩,炖的烂糊糊的土豆子。 褥子被子整整齐齐的迭在一旁,这屋子严实,半点儿不进风。 桌上有烛台,有火石,灯油都满满一桶。 一下午了,就往院儿里养鱼的缸子里挑了小半桶水,便再没活儿了。 大掌柜的说,伊万,叫你去享福。 他这会儿才终于晓得,原来真的是享福呢。 伊万双手放在膝上,等着夜幕彻底降临。 然后按着大掌柜说的,要机灵点,去敲少东家的门。 他对着屋内的一块不大亮的铜镜子,用毛巾把自己脸擦了又擦,生怕哪儿叫东家嫌弃。 衣裳拽了又拽,生怕哪处皱摺,叫东家不顺心。 只是这双眼睛发绿,要不然,他这模样,柜上哪个伙计比得上呢。 外头天刚擦擦黑,伊万就从自己的小屋里出来了。 他站在院子里头,手心烧,心口跳。 年关前是凛冬了,寒风如刀,呼呼的吹打在他身上。 可他血气方刚,又想着入夜后要上路沅君的炕,别说寒风如刀,就是真刀子割到脸上,也不觉得疼了。 伊万等着,等着日头落下,等着月亮高升。 他等着,等各屋灯灭了,就去敲东家的门。 掰扯着手指头,伊万盘算着进去后,先做什么,再做什么。 先熄灯,脱自己的衣裳,再…… 再后面的事,他不敢掰手指头了,光是想都觉得血气往裤裆里冲撞,喉咙发紧,脸皮发红。 他平时听柜上有老婆的扯嗑,说女人的腰软胸脯软,夜里熄灯搂着媳妇一操,是给个皇帝都不换的好。 院子里的伊万,这会儿眼巴巴的等着各院熄灯。 想少东家的腰,想少东家的好。 他这儿等着,然而却注定不能如愿了。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14】待会儿你别叫我慢,也别叫我缓,更别 敬石如打从商会回来,心口就堵的不成。 和皮货栈掌柜对帐的时候,手一重,把账本儿给扯烂了。 吓得账房以为自己的错,腿肚子都软了。 天擦擦黑,他就避开众人眼目,叫马夫驾车,把他往路家的小门去送。 敬石如都要气死了。 各号掌柜的庶子也好,绿眼睛的二毛子也罢,敬石如想起哪一个,拳头都紧紧攥着松不开了。 “快些!” 敬石如掀开帘子催促马夫,马夫便抽了马匹一鞭加速。 这些天马夫天天送他,就是个傻子也晓得怎么回事了。 一来一宿,天亮才拖拖拉拉的走。 聊什么大买卖也用不着这样吧? 当初皇帝太后来归化避暑,少东家也就去见了叁回。 这倒好,夜夜来。 虽然马夫心里有数,他得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家婆姨那里都没说,嘴严实着呢。 一路也是弯弯绕绕,哪儿没人走哪儿,生怕叫人瞧见了。 今夜不知怎么,出发的时辰比平时早些,少东家的情绪也比平时急些。 嗨…… 马夫想起白日里柜上伙计们的闲话,那路家少东家,听说长得俊。 如若不是接了晋阳楼,能叫媒婆把门槛子踏平了。 自家少东家这是占便宜没够,叫美人儿给勾了魂儿了。 “少东家……” 马车停在路家小门不远处,马夫低声提醒道。 “各院可还没熄灯呢。” 这会儿进去,怕是会被人瞧见的。 敬石如当然晓得了。 他坐在车驾里,一心想着后晌那小厮说的,二毛子的事。 想必这会儿,那二毛子已然在路沅君的院子里住下了。 敬石如这心口堵得厉害。 按理说,不该这样的。 他只是帮路家一个忙。 路沅君那边脉相上一有消息,他便再不用来了。 那时路家给大盛魁送一担银子,日后就再无瓜葛。她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也不会做半点纠缠。 孩子生下来,是儿是女,与敬石如没有半点相关。 入的是路家的族谱,承的是路家的香火。 怕是满月酒,都不会请敬石如来喝。 前一阵子,他只顾着自己心悦,只顾着快活,没想这么多。 夜里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只顾着亲,只顾着摸,只顾着听她低声呻吟,只顾着肌肤相亲,只顾着唇舌研磨,只顾着肉身纠缠…… 而今一想,心口就开始堵了。 敬石如再想起他那埋在坟里的老友,埋冤便多。 老友若不冻死在白灾里,敬石如完全可以向路家提亲啊。 那时他仍可日日夜夜与路沅君相伴,路沅君有了,便是他大盛魁的娃,得叫他敬石如做爹。 娃儿满月酒抓周,还得他抱着与宾客应酬。 便是说破大天,也不会有什么掌柜的庶子,更不会有什么绿眼睛的二毛子。 他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来,更不用躲躲闪闪的走。 想到这儿,敬石如心一横,从车驾上下来了。 此时天倒是黑了,但各院仍有夜饭迟的,灯火星星点点的亮着。 敬石如不想再等,便朝着那小门走去。 敲开后,连看门儿的老头儿都吓了一跳,没想到大盛魁的少东家来的这么早。 从路宅后门到路沅君小院儿的路,敬石如走了许多回,如今不用人领也熟。 他示意看门儿的让开,便自己轻车熟路的走。 各院只是灯火亮着,年关头上冷,没哪个人在外头晃荡着。 故而虽说比平时早些,一路竟没人撞见敬石如。 说不上庆幸,甚至有些失落。 敬石如倒想碰见什么人,叫什么人看见。 起码那样的话,明日归化城里就会在私底下传遍。 路沅君借的新郎是他敬石如,旁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往路家宅子塞人了。 偏偏事与愿违,直到他走到了路沅君院门口,都没碰上一个人。 这火就越发堵在胸口。 更让敬石如郁闷的是,他一进院子,看见个黄毛站在路沅君房门口,胳膊抬起又放下,似是要敲,又犹豫了。 不用问也晓得是谁了。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一双绿眼睛直直的盯着敬石如,半点敬意没有,全是敌意。 “你是谁?怎么会进我东家的院子?” 伊万汉话说的不好,这么长的句子一口气说下来,他自己都惊讶。 敬石如瞥了他一眼,没作答。 径直越过伊万,走到路沅君房门前,手起又落,动作利落,没半点拖沓。 和伊万那副小心翼翼,想又不敢不同,敬石如可是理直气壮多了。 “我来了。” 声音都很有底气呢。 “等你呢门没锁,今儿怎么这么早啊?” 屋里传来了路沅君的声音,一口官话,平常的调子也比山西话来的娇俏。 伊万的眼睛瞪的老大,他可没想到会这样。 大掌柜可没说还有这么一茬啊! “这儿用不着你。” 敬石如推开房门,抬脚进去之前,冷冷瞥了一眼伊万。 他抬手从自己的领口拽了一颗碧玉扣子,拍给了眼前这二毛子杂种。 “天儿冷。” 天儿冷怎么了? 后头的话不用说,伊万也晓得,是赏了东西,在赶他走呢。 怪不得今儿少东家没和他说话,也没问他叫啥。 怪不得老东家眼瞅着不行了,各房掌柜因着路家没后都急死了,少东家却谁塞的人都不要呢。 原来是借到新郎了。 伊万站在原地,看着敬石如进去,门关上。 那人身量和自己差不多高,在汉人里是鹤立鸡群的身架子。 衣裳的料子伊万见都见没过,他说话的调子一听就是哪个商号的东家,底气足,是大财主。 伊万一下午的盼望落了空,握着拳头回了自己的屋。 而敬石如进了房门以后,却见路沅君笑意盈盈的迎上来,手上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冷不冷?” 本来堵了半日的心口,叫她这一句贴心话,便豁然开朗,畅通无阻了。 敬石如接过茶盏,摇摇头。 “不冷。” 掌心被茶盏温热,敬石如端起来泯了一口。忽的他皱起眉头,苦涩在唇舌里蔓延开来。 “这什么茶?” 敬石如说着就要把茶盏放下,舔了下唇后道。 “我明儿给你带点儿好的吧。” “别!” 路沅君扶住敬石如还没放下的手。 “放参了,苦是苦,可补!” 好东西,别糟蹋了。 敬石如一听这话,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给他上参茶是什么意思? 怕他身体不行,还是嫌他不卖力气了? 后晌是谁被他按在门板上干,还红着眼睛求饶了? 敬石如用另一手固执的推开路沅君的阻拦,把那茶盏重重的的放在桌上。 “你个没良心的冤家。” 他微微弯腰,双手环过路沅君的腰,一把将人扛在了肩头。 敬石如身子高大,又有力气,扛着路沅君仍是脚步轻盈。 补?谁需要补? 敬石如直奔床榻过去,将路沅君放在锦被上。 二话不说,双手一边一只,抓着路沅君的脚腕分开,朝着自己的所在位置用力一拽,。 便腿贴着腿,腿心碰着腿心了。 “待会儿你别叫我慢。” “也别叫我缓。” 敬石如压下来,炽热呼吸落在路沅君的耳边。 “更别叫我停。”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15】【HHH】大补的参茶上了劲儿 兴许是方才那参茶上了劲儿,又兴许是敬石如本就正当年,一身的火气。 他下身那东西都不用撩拨,便已然做好了折腾路沅君整夜的准备。 是故当路沅君伸手去解他束在腰间的带子,上头金呀玉的镶着不少,摸上去是一团凉意。 可当解开带子后,隔着几层亵裤,轻摸着他那已经苏醒的器物,灼热的温度和那些金玉对比过于鲜明。 与路沅君的轻抚不同,尽管敬石如已然放轻了力气,可他手上积攒的粗茧,在抚过佳人肌肤时,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他的手此刻已经探入了路沅君的裙摆,几下拉扯之后,露出了美人的一双白皙腿来。 白日里在商会的小屋里那一场雨云,来得不够痛快。 衣裳没有全褪去,只做了个大概。 不尽兴的后果是,现下敬石如正一件件的,剥开她的衣衫。 路沅君的肌肤在衣衫褪去后,一寸寸显露,凝脂似的,叫敬石如怀疑她是不是用新鲜的奶沐浴了。 掌心顺着她的脚踝一路向上,小腿的线条,大腿内侧的软肉,臀上的丰盈,他半点都没有错过,一点点的勾勒着。 路沅君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些警惕的看向了敬石如。 说来也不是头一回和敬少东家入洞房了,但今日不知为何,路沅君有些紧张。 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路沅君本能般的预感自己今夜似乎要难熬了。 她不晓得敬石如在妒忌,也不晓得敬石如此刻的占有欲望汹汹急急,只觉得今夜他有些不同,但又说不清。 做买卖的人擅长是体察人心,敬石如作为晋商魁首,将路沅君的慌张看得非常仔细。 他收回放在路沅君的后腰处的手,改探入她的发丝。 低头去吻着她因紧张而汗湿的额头,那翘起的鼻尖,还有微微张开的唇,轻柔,而又用力。 “你可……莫要……胡来!” 亲吻的间隙里,路沅君喘着,断断续续的提醒着。 偏偏敬石如置若罔闻,他按住她的乳揉捏着,埋首在她的颈间,贪婪的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怕被谁听到?” 敬石如托着她的臀,轻而易举地将她半抱着,让二人下身紧密的贴好。 路沅君闻言有些气恼,瞪他一眼就要挣脱他的怀抱。 她晓得敬石如在说谁,可偏屋那绿眼睛的杂种又不是她找人要的。 敬石如被路沅君这一瞪,也反应过来他现在似被妒火烧的有些恼,口不择言,实在不大妥当。 借来的新郎,不是真的夫君。 路沅君就是真让那杂种做了入幕之宾,也轮不到敬石如来说道。 他改去捉路沅君的脚腕,高高的让她的双腿抬起。 下身的器物高昂着,温度热辣的贴着路沅君的腿心,时不时的弹起一下,似比主人更急。 路沅君被他摆弄成这个姿势,一双脚背便紧紧勾起,在曾弄之下,下身蜜意淋漓,湿哒哒的一团水,将敬石如的性器含起。 她仰着脖颈,睫毛又长又密。 白日里在商会里装作不认识,现下和他赤裸交缠,正沉沦于情欲。 没了那些碍事的薄软衣料阻挡,才是真正的肌肤相亲。 敬石如的贲张性器抵在她腿心反复挨蹭,顶端来回的试探数次,总算寻到花穴,开始缓缓抵进。 奈何路沅君实在太紧,下身被他灼烫性器一寸寸侵入,因疼痛眉心都拧了起。 她咬住唇轻轻呻吟,眸子里含上了些水光,任凭谁看了都会生出怜惜。 然敬石如喜欢听她那些呜咽的动静。 于是挺弄的越发卖力,不忘揉捻她的乳尖,每一下都撞在她敏感的地方,转着圈的碾着顶。 似非要听她再叫几声不可,嵌入她身体深处,胯下一阵疾风骤雨地狠送。 路沅君被他干得没了力气,腰肢勉强的挺起,双眸偶尔睁开,里头只剩下迷离。 快意来得汹涌澎湃,酥痒和麻一起,顺着她的脚尖,一路攀爬到她的脊背和头顶。 让敬石如失望的是,那些呻吟,因为路沅君的脱力,变成了破碎的喘息。 虽和他的愿景背道而驰,但也足够令他满意。 偏偏下一刻,正入得起劲的敬石如,只觉得一团热意撞到他的性器顶端,紧接着路沅君绷紧的脚尖便松开,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他还没满意,路沅君先泄了身子。 这可不行。 敬石如将她布了一身薄汗的身子捞了起来,他的下身似个火热的烙铁,还嵌在路沅君的身体里。 “容我缓缓……” 路沅君此刻提不起力气,身上到处是被他的手抚摸后留下的红色暧昧痕迹。 敬石如见此总算有了些好心情,他将顶在路沅君体内的性器抽拔出来,紧致的包裹让这个动作发出啵的一声。 没了敬石如的支撑,路沅君软着跌入了锦被里。 片刻之后,敬石如从桌上端了那杯给他准备的苦涩参茶,重新走到了床榻边处。 单手举着杯盏,敬石如猛得饮了一口,却只是含着没有咽下。 他捞起路沅君,这次亲吻向她时,舌尖撬开了她的牙关,将大补的参茶全都渡给了她。 参茶苦涩,带一点辛辣。 突如其来,让路沅君呛得咳嗽了几下。 金棕色的液体顺着她的唇角流下些许,沿着脖颈一路淌到了胸口的位置。 敬石如的舌在离开她的唇角后,便追逐着这些水意,半是舔弄,半是轻咬,最后舌尖勾住她的乳尖,流连了起来。 “可有力气了?” 敬石如调笑着,还在介意路沅君让他补一补的话语。 也不等路沅君回应,他沉下呼吸,将路沅君绵软无力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臂弯里,敬石如再次挺入下身抽插起来。 一下一下挺送着腰和性器,敬石如单手端起那茶盏,将剩下的参茶也送到了路沅君的口里。 路沅君被他撞到脚趾都蜷缩起, 她的身子依旧软着,情潮汹涌,连喘息都来不及。 唯有她的手指,挠过敬石如的小臂,留下的划痕还稍稍有些力气。 敬石如见她软得像是一团水,欺身附上去,狠插了数十下后,又缓送了起来。 “冤家,你瞧我还用补么?” —————————————— 今天500珠加更,下章开始逐渐雄竟 34章左右开启火葬场模式哈哈哈 存稿已经写到40章啦 -- ℗о⓲щèь.čо㎡ 【16】官不大,脾气倒不小 伊万是自己走的。 敬石如那颗碧玉的纽扣,水头足又够清透,放在寻常人家,都可配上黄金打个镏子做戒面了。 在大盛魁,却只配给少东家做纽扣。 天擦擦亮,伊万就带着自己的行李,垂头丧气的回到了晋阳楼。 大掌柜的本来正在教训几个干活不上心的小二,远远的瞧见伊万回来,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咋回来了?” “少东家嫌你了?” “她嫌你不会赖着啊?” “日久生情你娃不懂吗?” “日子久了日了不久留下了?” 大掌柜的话是一句接着一句,伊万听懂了,嘴上却接不住。 只是将那扣子拍到了大掌柜的手里。 大掌柜的接过来一看,第一个念头是,伊万偷了路家的东西。 然谁成想,伊万带着点委屈的开口。 “少东家有男人了。”⒭οūsんūωū.ⅵ⒫(roushuwu.vip) 也对,他一个外族生的杂种,好事如何轮得到自己。 “往后我不去。” 伊万转身朝着他平日里和伙计们住的通铺方向走去。 大掌柜的还要再骂几句,忽的瞧见大盛魁的马车来了,将那颗碧玉圆口揣好,忙不迭的上去招呼。 “哟!贵客贵客!” 大掌柜的推开正要上前的小二,自己冲上去掀开厚重布帘,伸手去扶马车里的人。 车上坐的不是旁人,是刚从路家宅子里出来的敬石如。 往日他为了避嫌,一贯直接回自家商号,今日鬼使神差的,来了路家商号最大的铺面里。 “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刚宰得羊羔子!现煮的羊杂汤,现包的精肉烧麦!” “敬少东家您里头请,我叫人把雅间儿给您空出来!” 大掌柜的话实在太多,一句接着一句。 不光伊万插不上嘴,敬石如也插不上话。 “简单吃些便好。” 他朝大掌柜的拱了拱手,虽说礼数周到,可当着除了路沅君之外的人,他身上总有骨子骄矜。 “敬少东家,瞧您这话说的!” “满绥远可没有比咱晋阳楼更好的手艺!” “请好吧您!” 大掌柜的殷勤招呼着,敬石如的目光却到处逡巡。 雅间里羊肉烧麦上了二两,羊杂汤腾腾的冒着热气。 归化城的冬日里难见绿意,也不晓得晋阳楼是从哪儿来的香菜,绿汪汪的飘在碗里。 大掌柜的提起茶壶,寻思着再说点啥。 却听敬石如先开口,问道。 “听说大掌柜的早年心善,从热河救了个人回来?” 救伊万说来也是偶然,归化城的人对金发绿眼的二毛子看不上,可对救人的大掌柜的却都道仁义,都道好。 是故大掌柜的闻言摇摇头,说。 “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 浮屠两个字没说完,大掌柜的目光忽的停滞,落在了敬石如的领口上。 现下不是最冷的数九天,却也是多风多雪。 街头要饭的花子都不会敞着领口,怎么敬少东家脖颈上少了一道纽扣? 目光再往下移,瞧见他别的扣子翠绿,大掌柜的提茶壶的手当即就抖了抖。 难不成? 伊万说的少东家有男人了,这个男人指的是敬石如? 路沅君初来乍到的,有这个本事? 大掌柜的闭紧嘴巴,有点不敢相信。 敬石如从他手中接过茶壶,自己倒了一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将碗里的香菜挑了出去,敬石如话里有话。 “我见不得绿,叫大掌柜的费心了。” 大掌柜的闻言,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心口擂鼓一般。 他有几个胆子,敢给大盛魁的少东家头上送绿帽子? 敬石如饭没吃完就走了,赶在了大多食客上座之前,大盛魁的马车便不见了踪影。 留下大掌柜的兢兢战战的,一上午的心都没落在肚子里。 晌午难得的,连沉大人来晋阳楼吃饭,大掌柜都恍恍惚惚的,没心思去招呼。 还是路沅君来对账的时候,瞧见了楼前官府的轿子,亲自上去,才没慢待了那位活文殊。 归化城天寒地冻,加上又是草原,多吃牛羊肉。 晋阳楼名声在外,不管是羊汤还是回锅肉,那都绝的很。 可路沅君进了雅间,瞧见沉大人拿着筷子的手悬着,犹犹豫豫的好半天也没落下。 “大人?” 路沅君快步上前,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怎的道台大人来了,桌上就这几个菜啊? 还不赶紧摆满! 沉度听到有女子唤他,抬眼朝路沅君看了过来。 路沅君这才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道台大人,沉度的真容。 他清瘦,却高大,皮肤白皙,眉眼却尽是英气。 雅间里炉火旺,他周身还包裹着狐皮大氅,半张脸隐在柔软的毛绒里。 怪不得说书的先生道沉度是潘安在世,模样确实一等一的好。 让见惯了敬石如的路沅君都愣了一瞬。 沉度作为归化城的父母官,听说过路家新任的少东家是个女子,今日见了也不算惊讶。 他放下悬而未决的筷子,不曾起身,坐在那里朝路沅君拱了拱手。 “路少东家。” 沉度的调子偏软,和归化城儿郎们不同,不过是寻常的招呼,也像在说情话。 “大人尝尝,这可是晋阳楼的活招牌。” 路沅君的春心没动,警铃却大作了。 今日这一见,她才忽的想起,自己来了归化许久,还未打点官家。 难不成是沉大人等不及了,上门敲打她? 她给沉度夹了一筷子回锅肉里的炸土豆片子,脆生的,尝一口便忘不掉的。 沉度微微的皱起眉头,盯着上头的油花。 出身江南的道台大人,平素吃惯了清淡。 汤啊菇啊小青菜的,鲜少吃这些油盐赤酱的菜。 故而尽管路沅君夹了,他仍旧没有动筷,反倒露出了几分为难。 这举动让路沅君误会,以为确实是自己没有打点,让沉大人不满。 她直勾勾的盯着沉度看,瞧着玉人一般的,没成想是个大贪官! 沉度被她看得有些不适,避开目光,视线却落在了路沅君的裙角。 眼熟。 沉大人素有才子之名,过目不忘。 忽的眼前闪过那日在晋商商会里,晃了一下的门板,和夹在门板间的衣角。 沉度腾地一下子起身,在看向路沅君的时候,已然满脸通红,羞得连别也未曾道。 路沅君哪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她只当沉大人在给她立威风。 愤愤的看向沉度的背影,恨恨道。 “官不大,脾气却不小。” 路沅君夹了一口菜,摇摇头,也不知该贿赂他多少银子才好。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о18щèь.čом 【17】伊万和美人桥 伊万回了晋阳楼,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时,通铺上别的伙计还都睡着。 睡梦浅的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脸半撑着身子瞧向他。 冬日里风大,伊万侧身进来后赶紧把门关上,怕将屋里的热乎气儿给散了去。 他轻手轻脚的放下自己的行李,站在通铺边儿,发现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 醒来的伙计嘿嘿一笑,打趣儿他。 “咋?叫少东家给退回来了?” 昨日大掌柜的叫伙计们烧了好些热水,把这毛子洗了个干干净净,还以为这杂种当真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昨儿伙计们都说大掌柜的疯求了,给少东家送了个杂种去。 那以后生下娃娃,黄毛绿眼睛的,算啥嘛! 伊万这会儿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人讽了两句越发的差。 偏偏他嘴笨,想不出怼回去的话。 一双眼睛发狠,瞪了那人一眼,翻身上了通铺,一把将占了自己位子的人给推开了。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他这大力一推,还在睡梦中的其他伙计也都醒了。 大家伙一醒来,看见伊万在,阴阳怪气的就开始用话敲打他。 “瞅你也挺大的个子,掏出来那东西也挺大。” 平日吃住都在一处,伙计们上茅房的时候都见过。 “是不是不行啊?” 话很难听,伊万勉强按捺下来,没有回话。 他当然行了! 伊万现在下头都半硬着。 要不是那个年轻财主,现在他都在东家炕上卖上力气了! 众人本来也只是调笑几句,想看伊万出出丑,想听伊万发发火。 偏偏伊万不说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距离上工还有一会儿,人们一边坐起来穿衣裳,一边继续道。 “也对!你一个杂种还想上东家的炕?” “做他妈的什么财主梦呢?” “别说少东家,美人儿桥的窑姐儿都看不上你!” 卷在被子里的伊万握紧拳头,气他们不把自己当人看。 一双绿色的眼眸,这会儿因为怒火几乎似闷青色了。 伙计们叽叽歪歪了好一会儿,伊万都不说话。 其中一个脾气不好的,在下床之前,抬脚隔着被子,往伊万身上踹了一脚。 “臭哑巴!” 话音还未落,就见伊万猛地起身,拽着那人腿将他掀翻到了地上,重重的摔下去了。 伊万力气大,个子也大,他卷起袖子,气红了脸。 指着那人的鼻子,张嘴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骂人的话。 “去你妈的。” 他才不是哑巴! 被这些人气的,伊万现在也睡不着了。 他穿了件厚衣裳,踮起脚从房檐上把自己的私房钱取了下来,往怀里一揣。 今儿也不上工了! 他气鼓鼓的直奔美人桥。 人就是不知满足,他在热河睡大街的时候,想着要是能吃口热乎饭,冻不死就好了。 被大掌柜的带回了归化,他又想要是能娶个媳妇,有个家就好了。 昨儿见了少东家,他想着,如若能上少东家的炕,他指定卖力气! 可少东家不要他。 即便是捡他回来的大掌柜的,也没把他当自家人看的。 伊万越想越气,他脚程极快,半天的功夫就走到了美人桥那边,安宁府逃荒的人聚集的那块地。 逃荒的人搭了些木头架子窝棚,也不挡风,人人挤在一起,图个热乎气。 不管老的小的,脸蛋子上全都黑乎乎的。 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饿的。 远远的这些人就瞧见一个白的大个子闯过来,头发是黄的,眼睛是绿的。 安宁府这些逃荒的人,多是回回,也白,眉眼也深。 但架不住人家眼睛和头发是黑的。 故而瞧见伊万过来,嫌弃死了。 不等伊万开口,那些卖闺女卖老婆卖身葬父的,全都炸了锅。 一个个的,就是冻死也不跟杂种过。 把伊万气得脸都绿了。 街口招呼生意的窑姐儿,远远的看见伊万,也停了手里摆弄手绢子的动作。 生怕把伊万招呼过来,不想要这样的恩客。 伊万觉得自己真没个人样了。 他的长相和归化人太不一样,过了半辈子也融不入。 伊万没叫冷风吹醒,叫这些人的冷语给骂醒了。 他如果今儿真买了媳妇,便不仅活得没个人样,干脆便不是人了。 和当初母亲那个相好的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伊万转身打算走,没走几步瞧见买柴火的,用自己的钱买了几捆,送到了那临时搭的窝棚里头。 他晓得冬日夜里冷,想这些人能有个火,不至于死在风雪里头。 然而接过柴火的老头儿抹了一把子泪,感动不已,说。 “那我也不能把闺女卖给你。” 雄赳赳的来了美人桥,伊万折返的时候垂头丧气的。 他想和大掌柜的说说话,大掌柜正发愁敬石如会不会找他麻烦,连沉大人的车马都没瞧下。 伊万环视一周,也没人愿意同他说话。 其实他听得懂,只要有人愿意同他说几句,他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像个哑巴。 伊万叹了口气,挂了个手巾在小臂上,跑着去二楼雅间招呼了。 刚推开门,就看见路沅君坐在那儿,皱着眉头琢磨事儿呢。 他进来,路沅君也看他,黄发和绿眼睛实在太扎眼了。 不说话吧,有些尴尬。 说吧,也不知道该说啥。 看他身上尽是风雪的寒意,前额的发上还粘着哈气结的冰。 路沅君寻思最近天冷了,夜里得多给伙计们加一筐碳。 “你叫什么?” 路沅君顺口问他。 “伊万。” 他几乎是立刻的,开口回答。 “伊万……” 路沅君点点头,没多想的重复了一遍。 可伊万心里头,却像是炸了烟花。 除了大掌柜的之外,还有别人愿意唤他的名字。 更让伊万高兴的是,路沅君看了看他。 有些新奇,却绝无鄙夷,她说。 “你的眼睛,像达里诺尔湖。” 去他妈的美人桥! 伊万的眼底掀起了波涛。 -- 【18】【H】不怕?不怕。 “今日我瞧见沉大人了。” 路沅君心不在焉,目光虚着。 她满心想的都是晌午和沉度的会面,对方看她的眼神,与和善无半点关联。 夜半时分,敬石如正在情浓的时候,被她这一句,给浇灭了一半的欲火。 本来正温香软玉的抱个满怀,路沅君一句话让他心都凉了。 沉大人他见过几次,少年才子,模样又俊俏,听说公主都想让他做驸马。 “怎么提起他了?” 敬石如声音如一贯沉稳,听不出情绪,此刻却已然能听出点气恼了。 这恼怒来的缘由是嫉妒,他觉得气不顺,强忍着才没发作。 说来他见过的腌灒事多了,他平素一贯是不会在意的。 偏偏今夜路沅君口中才不过提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便按捺不住了。 “沉大人瞧着温润端方,气度非凡。” 路沅君回忆着那片刻会面的印象,除了瘦了些外,沉度这位道台在模样上可真挑不出半点错儿来。 还?!讲?! 敬石如动作一滞,紧接着右手上移,扶着路沅君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和自己相聚。 手上有了动作,双唇却紧抿着。 他在心中暗道: 冤家,是我不够温润端方? 还是不够气度非凡? 沉度他不过是个落魄书生…… 也不能说落魄,宰相之后,书香世家,少年成名。 沉度不过是个道台…… 也不能说不过,这个年纪做道台,说不定过几年就进京了。 敬石如想到这儿越发气恼,低下头在她唇上亲了起来。 唇齿研磨,亲密无间。 偏偏佳人却无心配合。 路沅君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唇舌分开后,仍句句不离沉度。 “也不知沉大人品行几何?” 敬石如气哼哼的从床榻上起身,扯了自己的衣衫,披挂着就要走。 路沅君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满眼不解。 “才刚来你就走么?” 不走留下做什么? 左右你口口声声都是沉度了。 路家还有我敬石如立足的地方么? 敬石如本要脱口而出,然而回头对上路沅君的眸子,那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这难听的硬话他又咽了回去。 “商号里有事。” 敬石如换了个理由,仍旧打算走,试图从路沅君手中扯回自己的袖子。 “正好,你回去帮我问问,大盛魁今年给了沉度什么打点。” 路沅君拽着他的袖子,越发用力了。 “问问他喜欢什么,喜欢银子还是女人?” 路沅君又回忆起沉度的模样,加了一句。 “若他假清高,我送些字画什么的。” 紧接着路沅君也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可惜她胸前丰盈,被子只能挡住一半的旖旎。 她的目光今次倒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敬石如身上,生怕他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敬石如闻言脚步顿住,察觉到了不对。 听着话头的意思,不像是女子对情郎爱慕,倒更多是打发和厌恶。 “今儿在晋阳楼碰见他,没给我好脸色。” 路沅君拢着被子,懊恼的很,也有些后悔。 “我来归化后忙昏了头,父亲也没提这茬,想必沉大人怪罪没给他孝敬了。” 敬石如这才明白了路沅君为何要提沉度。 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又将手中的衣裳放下,他重新坐回了榻上。 伸手把路沅君往怀中一揽,另一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黑发。 “无妨,我回去问问。” 问问沉大人的胃口多大。 方才的无名火这会儿散了个无影无踪。 还好,还好你不是爱慕他。 “不走了?不是柜上有要事吗?” 路沅君见他改变主意,开口问他。 “不走了。” 敬石如将拦在二人之间的锦被拽开。 “没什么事比你要紧了。” 他的手按住女人纤细的腰肢,重重按了一下算作方才她害自己忧心的惩罚。本来二人就半坐着,敬石如顺势握住了路沅君的肩膀,轻而易举就把人翻了过去。 敬石如这会儿右眼微微泛红,大概是方才被路沅君提到沉大人时给气得。他攥住她不老实的双手,按在了她的头顶, 另一手拽着她里裤,使劲儿一按,便拽了下来。 路沅君也没闲着,她空闲着的手解开了敬石如绑发的锦带,右手轻挑他坚毅的下巴,挺着腰去亲吻他的侧脸。 “我可不敢当……” 他的衣衫不知是何时解开的,敞露出的胸肌结实紧绷,随着呼吸的动作轻轻起伏。 心跳沉稳有力,抚摸过去时,震得她手心有些颤抖。 她这会儿已经平躺了下来,两条手臂乖顺的聚在头顶。 鸿锦缎做的肚兜,衬得她脖颈和胸前的肌肤雪白。 因她枕着枕头,脖子显露处诱人的线条,下面锁骨精致单薄,惹人怜爱极了 入夜后,路沅君一贯主动。 毕竟关乎自家的买卖,并非是什么纯粹的儿女私情。 故而在敬石如还沉溺于亲吻带来的亲密时,路沅君细软的手指已经抚上他胯间。 他那肉茎在她的掌心中逐渐胀大,路沅君有些握不住,明明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可她还是稍稍的有些怵。 敬石如抚着她胸前两团软肉,压着她靠得更近,勃张的性器在她腿心之间碾磨了几下,竟又胀大几分。 酥酥麻麻的,似是被什么东西舔舐般的心痒,路沅君低低喘了几声后,忍不住催促他。 “再磨蹭下去,你不怕又被人堵在我卧房。” 嘴上催促,路沅君的腿上也加了动作。她抬起一条腿,雪白纤细的脚腕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莹润粉嫩的脚趾绷紧,下身的窄口将敬石如吞入了一半。 敬石如也只能挺着身,缓慢地将剩下的一半推送进去,一下一下接连顶送起来。 路沅君为何让敬少东家更卖力些,摆着腰迎合她。 白皙的肌肤很快便染上了潮红,半是快意带来的,半是敬石如带着薄茧的手揉出来的。 敬石如低头看她,觉得她越发像那南洋的粉珠了。 每一处肌肤都细致滑腻,轻揉着她的乳,在掌中揉捻挺立着的乳尖。 他一边深深浅浅地抽送,一边低低的凑在路沅君耳边,带着点笑意。 “我不怕。” 若被人堵着了,就叫他们看看,路家借到的新郎是谁吧。 -- 【19】【微h】夜半丢下敬少东家,去会他 都说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事儿在官场上是明摆着的。 没做官的秀才穷的都快当裤子了,一旦中举进了衙门,那银子便哗哗的往家里涌。 归化这地方山高皇帝远,道台便是顶大的老爷了。 加之归化青城是古商道,站在席力图召庙门口丢一块土坷垃,能砸到十个山西大财主。 所以历来此地的道台大人,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上一位道台大人叫朝廷抄家的时候,把京城来的大官都给看傻了,想必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金银珠宝吧。 可这新任沉道台,大概志存高远,有要做大官的念头。 上任也快一年了,愣是清廉的如同海瑞一般。 除了让众商号捐钱盖戏台子之外,没收过一分银子。 听官府里的差役说,道台大人吃的都是清粥小菜,大肉都不怎么见,饭桌上整日绿油油的。 不是菇,就是汤,不是清蒸,就是水煮,炒菜的时候连荤油都不用的。 牛肉羊肉,更是半点不沾。 城中百姓都说,怪不得道台老爷瘦呢,口袋里没银子,肚子里没油水,能不瘦么? 路沅君的事敬石如一贯上心,隔天夜里来时,他就带回了答案。 “沉大人什么都不要。” 各个商号的掌柜他都问过了,得到的都是这个回答。 “什么都不要?” 路沅君听到后,一脸的不敢置信。 敬石如点点头,他再叁同各号的掌柜们确认过,沉度确实什么都没要过。 金银珠玉不收,书画琴酒也不受。 有人买了年轻貌美的女子,也叫沉度给轰了出去。 是个软硬不吃的主。 “什么都不要。” 敬石如重复了路沅君的话,只不过换了个调子,从疑问转到陈述,直转而下。 窗外夜色正浓,屋内灯光缱绻。 敬石如想着,便无须再谈什么沉度了。 他和路沅君 ,还有更要紧的事做。 心中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敬石如走到床榻边上,明明今晨才离去,一白日的功夫,眼前的人就叫他想念极了 要说他对路沅君的情意,来得实在太过汹涌,还毫无缘由。 如若真有一见如故的说法,那为何路沅君对他远不似这般的沉溺呢。 隔着一层衣衫,他用手掌描摹着路沅君的双乳。 掌心的触感像是一团弹手的棉,但这衣料比起路沅君的肌肤来说,似乎差了些细腻,少了些柔滑。 “明儿我叫人给你送些锦缎来。” 怕路沅君嫌弃不收,敬石如加了一句。 “可不是王大头那绸缎庄里的寻常货色。” “要送也该是我送你呀。” 路沅君捉住他的手腕,解开了自己几道口子,顺着缝隙将他的手塞入了衣裳里。 “你喜欢什么?” 借新郎是路沅君在占敬石如的便宜,以敬少东家的身价,路沅君这一宿得花不少银子。 温热的乳一下子落在了敬石如的掌中,即便他手掌够大,却仍旧一把握不住。 他试着揉捏了两下,怪路沅君说不中听的话。 嘉峪关往北,谁敢调戏敬石如,路沅君算是头一份儿了。 于是敬石如沉默不答,他脸皮子薄,说不出喜欢你这种话。 只是拉起路沅君的手,往自己腹下按。 路沅君的掌心被他的肉茎和欲望满满,性器隔着衣料在她掌心中跳动,叫嚣着它的主人的澎湃欲求。 他发出些轻缓沉溺的声音,任由她的手将自己摆弄,可几次之后,连番数回,敬石如觉得这样不够尽兴。 他想更近她一步,像是之前的每个夜里,坦诚相见,赤裸相缠。 偏偏事与愿违,敬石如发现路沅君似乎心思不在自己身上。 饶是敬石如的呼吸落在她的脖颈上,路沅君仍旧念着沉大人,心里头发慌。 路家现下处处危机,光是顾着买卖就够她焦虑,如若还要日日忧心官府落井下石,可如何吃得消啊。 想到这儿,路沅君收回了抚弄他性器的手,将掌心落在了敬石如的胸膛上。 能感受到他此刻心口跳的极快,也能听到他呼吸急促,显然正是情浓。 “石如,打住。” 路沅君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冷静,不容质疑,倒真有些东家的气势了。 烛火昏黄,敬石如还以为她在说笑,俯下身来亲了亲路沅君的嘴角。 “打不住……” 语气里笑意浓郁,平素开口便是生杀,今次却是床第间的撒娇。 这种时候,箭在弦上,如何打得住呢。 然而路沅君这会儿却没心思同他调笑,紧接着便直接扯了件衣裳,翻身下床。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敬石如愣在原地,歪过头向她看去。 “你这是?” 敬石如不明所以。 路沅君添了一盏烛火,在屋内的箱子里翻找了起来。 半盏茶后,她手中提着一件金光闪烁的东西,朝着敬石如走近。 敬石如在看清她手里拿的东西后,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无声的用眼神发问。 路沅君双手捧着,朱唇微启,显然已经打定了注意。 “你今夜就先回,我得去会会他。” ———————— 首发: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о⓲щèь.čо㎡ 【20】沈大人正式上线啦 半个时辰后。 夜色仍浓重,冷风夹杂着石和沙,哒哒的打在道台大人府衙的朱色大门上。 守夜的衙门差役们一个个的跺着脚,叫冷风吹的脚趾头都硬梆梆的。 忽的远远瞧见一辆马车过来,后头还跟着两个板车,板车上大大小小的箱子堆满了。 拉车的马健壮高大,但也不晓得马车上拉着的箱子里装了什么东西,马蹄落在石板路上简直像是在砸,沉沉的砸下来抬起时费劲极了。 待马车走近,下来了一个长相精明的伙计,手里捧着一份拜帖递了过来,拜帖下头还放着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劳烦您行个方便,我们东家有事与道台大人商量。” 看门的差役这一年没少见道台大人回绝这些送银子的东家掌柜,可又舍不得手心里沉甸甸的银子,犹豫道。 “沉大人为官清廉……” 递拜帖的伙计抢过话头,借着夜色黑乎乎的,手下动作利落的很,又往衙差手里放了一锭。 “我们东家晓得。”⒭οūsんūωū.ⅵ⒫(roushuwu.vip) 差役手里的银子分量很足,足够他辞了衙门的活,去盘个铺子做点买卖了。 反正这看大门的活,冬天都要把人冻死了。 “那便不耽误贵号的要事了。” 差役直接开了大门,使了个眼色后,里头便有人引着车驾进去了。 于此同时,众人口中的道台大人沉度还在睡梦之中。 他的屋里点着炉火,暖意蔓延开来,让这边境漫长的冬日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沉度的故乡四季如春,冬日街头也能穿薄衫,二月里就有性急的花开满。 年少时他只在书中读过什么狐裘不暖锦衾薄,什么都护铁衣冷难着。 所谓胡天八月即飞雪,他原本以为只是文人墨客的夸张罢了。 谁成想真来了这传说中不教胡马渡阴山的阴山脚下后,寒风一吹,他差点儿人没了。 这般时节若是放在江南,早就春意盎然了。 然而归化此地依旧寒风瑟瑟,时不时的还下一场鹅毛大雪,天气冷得能冻死牧民喂养的牲口。 也就是入夜后有炉火融融,沉度才能做个好梦。 忽的他听闻有人敲门,紧接着门外的人便推了起来。 若不是他的房门挂着门闩,外头那人说不定已经进来了。 北地人豪迈,可有时实在豪迈的过头,几乎到了不知礼数的地步。 尤其是他这小厮,像个没长眼的牛犊,四处横冲直撞。 “何事啊?” 沉度睡眼惺忪,衫子松垮的挂在身上,胸前露出一片肌肤皮肉。 归化人人都说道台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太瘦了。 那腰细的能干啥? 能干的动女人吗? 一股风就把他刮跑了。 可如若叫众人此刻来沉度的卧房看看的话,或许会收回那些胡话。 借着月色和松垮的衫子,能瞧见沉度身上并非皮包骨头,而是精瘦有肉。 力气想必不会小的, 身子想必也不会弱的。 腰虽然细了点,但瞅着劲儿足,干女人定是没问题的。 “大人,路少东家求见。” 门外的小厮用力推了一下,几乎要把门闩给撞开了。 沉度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这些奸商,日日想着送礼铺路,打点官员。 他这上任的一年来,不晓得多少人半夜里带着银子来过。 有的送银子,有的送书画,还有的不要脸,竟然给他送姑娘。 真是混账极了。 沉度拢了拢衣衫,从榻上坐起来,起身后正要喝骂一句,但忽的顿住了。 “路少东家?” 他低声嗫嚅。 “对!” 外头的小厮以前是个放羊的,耳朵灵的很,当即就回道。 “晋阳楼的路少东家!” 沉度的眉头皱的越紧,眼前浮现出前几日见过的路沅君的身影样貌。 她怎么来了? 沉度的心口没来由就砰砰的直跳,屋内的炉子里烧的碳也不那么红了,但沉大人的双颊仍被炙烤的通红。 连忙将衣衫紧紧拢住,沉度下床的时候还被地上的鞋靴给绊了一下,慌张的要命。 “来做何—” 后半句还没问完,忽的一股冷风吹进来,小厮那双大脚就踏进了门槛。 “大人您磨蹭什么呢?” 这没礼数的侍从,生生的把房门给推开。 进来不说告罪,甚至还教训起了沉度。 “外头可冷!路少东家都快冻坏了!” 说着侧开身子,小厮给路沅君让开了路。 沉度正要同小厮理论两句,一抬眼见到路沅君款步走进来,月色落在她的肩头。 她似乎叫寒风吹得有些颤抖,呼吸里带出的白气落在睫毛上融化成了晶莹的水滴。 加之她叫寒风吹红了眼角,看起来垂垂欲泣,可怜可爱至极。 像是聊斋里的狐鬼精怪,生生就让沉度把教训的话咽了回去。 小厮说不知礼吧,这会儿客人带进了,他便立刻转身出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房门紧闭。 沉度从未单独与女子同处一室,更何况是这般深夜? 当即除了拢紧衣衫之外,不知如何是好了。 耳边不由得回响起近些日子听到的闲话,路家少东家要给晋阳楼借新郎的事。 难不成是那日里见过后,她将主意打向了自己? 这这这…… 不妥吧? 沉度初来乍到,被北地的风俗困扰,胡思乱想着。 “大人……” 路沅君上前一步,身上还带着些寒意,给沉度吹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沅君初来归化,家中遇了难处。” 有意讨好倒台大人,路沅君换上了可怜兮兮的调子。 “我一个女流之辈,要守住偌大的家业,实在不易” 沉度的后背此刻贴上了冷硬的墙,退无可退之后,只能避开路沅君探寻的目光。 诚然如路沅君所言,偌大的家业守起来着实不易。 但借他做新郎的话…… 实在是……辱没圣贤…… “也不知大人喜欢什么,沅君便随意挑选了几样。” 路沅君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礼单,不着痕迹的放在了桌上。 沉度用余光瞥过去,礼单多长没看清,只瞧见路沅君袖子下的手,白的像一把玉如意。 听闻归化城借新郎也不是白借,还要送上一份大礼来表诚意,也是为了日后这位新郎不来纠缠,用钱来堵住说话的舌头。 “此事万万不……” 沉度拢着自己的衣衫,匆忙之间胸前仍旧露出了一片。 他连连摇头,哪还有白日里那副道台大人的威风。 “万万不可!” 若说是贞洁烈男也不过分了。 沉度还想说些拒绝的话,但忽的一道金光闪过,定睛一看,路沅君的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东西。 借着月色细细一瞧,沉大人登时便怒火中烧,直起了腰。 “不成就是不成,你强迫我也不成。” 沉度非常决绝,看向路沅君的目光,活像在看强抢民女的霸王。 真是奸商刁民!! 竟然拿着手铳来威胁朝廷命官? 本官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非是贪生怕死之人! 有本事就一枪打死本官! 本官宁死不屈! 不会向你这奸商的淫威低头! 路沅君见状连忙快步上前,双手捧着那金光闪闪的东西,一脸的讨好。 “大人,这可是中亚苏丹王赏赐的珍宝。” 担心这位穷酸的倒台大人没见过世面,路沅君介绍了起来。 “玉雕的枪柄,纯金的枪身,上头镶着的是红蓝宝石,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的。” 若不是路家此番如履薄冰,路沅君才不会把这种宝贝拿来做礼呢。 “还望大人不要嫌弃,日后多多关照……” 说着路沅君抬眼,狠狠地咬了下自己的舌头,在眸子里酝酿出了真的泪光。 “我们商号。” “关照什么?” 沉度低下头,看了看黑洞洞的手铳枪口,又看向路沅君深渊一般让人下陷的眸子。 “我们商号。” 方才为了显得可怜咬了舌头,路沅君怕自己没说清楚,连忙再次强调。 “晋阳楼。” 沉度闻言一时有些复杂。 哦。 原来只是一次寻常的行贿,并非是要借他做新郎啊。 -- 【21】只要你安分守己 沉度松了一口气,可不知怎么,心里又空了好些,情绪几乎要和失落相近了。 他侧身避开路沅君,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平日里来给他送银子的人并不在少数,这样半夜里偷偷来的,也有好些个。 应对那些人的时候,沉度总是铁青着脸,当真是海瑞在世。 叫门外那粗鲁的小厮,用拳脚和棍子赶出道台衙门去。 今日他却没有呼唤那小厮进来,也没说什么奸商误国之类的恶语。 仿佛真的可怜路沅君的境遇,毕竟那么大的家业,靠一个女子孤身撑着,实在不易。 沉度用上了几乎可以称之为温和的调子,双唇微启道。 “只要贵号安分守己,不做欺商霸市的行当,我身为父母官,自然会关照一二。” 沉度说的是实话,他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祖宅里有江南数一数二的园林。 诚然归化这座漠北的古商城足够富庶,比之沉度出身的江南,仍旧欠缺许多精致。 旁的人做官是为了发财,是为了被人换一声大人,叫一句老爷。 沉度除了要护佑家族之外,多少还怀了几分赤忱,想做个好官。 是故从江南来到漠北,自夏日走到隆冬。 江南的瘦马都没勾了他的魂,险些叫眼前这位女子给…夺了清白… 路沅君一脸狐疑,看着衣衫不整的道台大人,总觉得他还是在说场面上的漂亮话。 难不成是嫌礼单轻了? 胃口可也太大了。 她今天带来的东西,都够给道台老爷娶叁房小妾,生八个胖娃娃了。 “大人……” 路沅君低低唤了一声,上前一步,一下子抓住了道台大人的手。 “你这是作何!!!” 沉度登时红了脸,挣扎这要脱身。 可他身上只一件长衫松垮的挂着,挣扎之下半边胸膛都要露出来了。 于是顾左顾不得右,片刻之后他的手竟然还被路沅君抓着。 书中说女子的手是柔荑,沉度这会儿觉得古人很会用字。 路沅君的手此刻和他相握,无骨一般的柔软,却又似捆仙的绳索,叫他挣脱不得。 佳人的手还不安分,几根指头动来动去,时不时的划过沉度的手心,搞得他心口直跳,头脑发昏。 幸好有这夜色作为遮挡,沉度的慌张才不至于叫路沅君瞧见。 “大人?” 月色下的路沅君抬起头,去看沉度的神情。 她这举动其实并非轻浮,而是漠北人做买卖常用的法子。 谈到银子怕隔墙有耳,便在袖子下用手来比划数目。 若是沉大人到羊桥驼桥去看看买卖牲口的商贩,前一刻掰开驴嘴看牙口,下一刻买家卖家的手就缩在袖子里拉扯了起来。 路沅君方才的举动在沉度看来,是令人心猿意马的讨好引诱,但实则是路沅君给出了一个让人咋舌的数目。 如若这么多银子还不能让道台老爷满意,路沅君大可拿这钱去捐一个官,把这位狮子大开口的道台给换了走。 可被她唤作大人的沉度,似乎并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以几乎不可察觉的力气,轻轻的,用指腹擦过路沅君的手背作为回应。 沉度红着脸,拽着衣衫,狼狈极了。 路沅君却更茫然。 她以前买骡子买马匹买骆驼,和多少买卖人在袖子底下谈过价钱了,但沉大人往她手背上划拉这两下子是个什么数目? 她还真一头雾水了。 “大人……” 路沅君再次呼唤了一句。 入夜后归化城本就安静,加之道台衙门里,众人怕冲撞了这位南方来的老爷,下地捅炉子的时候都小心翼翼。 是故在这样静谧的夜里,路沅君的呼唤,在沉度听起来,无法忽略,也不能忽略。 沉度知道路沅君在等一个更为有力的许诺。 与其让关照她的商号,还不如只是借他做新郎呢。 沉度竟然生出了这么辱没圣贤的念头来。 毕竟一个是于法不容,一个只是于礼不合。 谁让路沅君的手,此刻还与他紧握呢。 沉度自己都没有察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然轻轻回握住了路沅君的手。 女子的手比他的小了整整两圈,软软的绵绵的,被他的手包裹着。 柔夷,暖玉,仿佛比之此刻,还是差了些许。 紧接着沉度忽的回过神来,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炉火不知何时冷了下来,他将空落落的手背在了身后,连连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路沅君之间的距离。 “路少东家请回!” 沉度轻抬下巴,点向路沅君带来的那些东西。 “这些也都带回去!” 路沅君还想说点什么,忽的一股冷风从身后吹来,方才引自己进来的那位小厮,这会儿虎背熊腰的闯了进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愣勇的问沉度。 “大人,按老规矩乱棍打出去?” 沉度和路沅君闻言都是一愣,路沅君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生怕那棍子挨到了自己。 “送路少东家出去。” 平日里那些送礼的奸商打出去也就算了,路少东家这身子骨,挨一棍子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沉度这会儿多少叫月色迷了心窍,生出了一丝怜香惜玉的念头。 “送出去便好。” 紧接着那小厮一把拽住了路沅君的袖子,拉着便往外扯。 路沅君回头瞧了沉度一眼,眉头紧皱,眼底尽是不解。 她一步叁回头的往外走,只要这时沉大人一个眼神,路沅君立刻就会带着银子字画折返。 这世上哪有不贪的官? 路沅君心里头没底,觉得自己还是没能摸到沉大人的喜好。 难不成是好女色? 路沅君皱起眉头,回忆起沉大人方才的模样。 瘦了点儿吧,送女人他那身板儿扛得住么? -- 【22】官爷!这么冷还逛窑子啊!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 银装素裹,美则美矣,可天寒地冻的,不是好天气。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有人去衙门里击鼓报官,沉度急急忙忙的出来,却听来人说,美人桥冻死了两个人。 用担子抬到衙门里,人都冻成了冰疙瘩,敲一下听声音都是脆的。 沉度掏了自己的口袋,将两个亡人埋了。 天刚亮,就带着衙差,往美人桥去了。 美人桥在归化城人尽皆知。 人牙子卖姑娘,老鸨子卖娇娘,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这次死的人不是窑姐儿,是安宁府逃难来的回回。 脑袋上都带着白帽帽。 沉度刚到美人桥,雪厚得陷住了他的轿子。 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时节,他远远的瞧着难民们搭盖的窝棚,心中一时有些戚戚。 安得广厦千万—— 间字没说完,瞧见一辆马车停住。 马车上的伙计热络的过来帮忙,又是挖雪又是寻垫轱辘的石头的。 沉度裹着狐裘,呼吸时吐出白气,嘴唇都冻白了。 “哟!官爷,这么冷还逛窑子啊……” 那来帮忙的伙计嘿嘿笑着,似乎没认出这位是道台大人。 顺口就和衙差们打趣儿,还不忘戏谑的压低声音,同衙差们调笑明显瘦一些的沉度。 “别去醉心楼,那儿的娘们儿野,这兄弟的身板儿吃不消。” 伙计一副自己有经验的样子,扁着嘴摇头。 “上回我去叫那红姑娘骑了一宿,腿软了叁天!” 衙差们吓得赶紧捂他的嘴! 说他娘的些什么混账话! 沉大人可是干干净净的,谪仙般的活文殊菩萨! 沉度站的不远,自然是听见了。 他有些气恼,可被风吹得手脚僵硬,火发不出来。 只是瞪了此人一眼,紧接着他瞧见那马车的小窗伸出一只手。 撩起了布帘一角,露出了半张小巧的脸。 “怎么停了?” 问询的人是路沅君。 话音落下,和沉度对上了眼。 路沅君当即眸子亮起,嘿原来这道台真喜欢女人。 就说嘛,男人能过得了权和银,美人关就过不去。 她连忙从马车上下来,冲着沉度行礼。 “大人今天宿在哪家?我请。” 只要大人扛得住,多少姑娘路少东家都买帐。 她开口财大气粗着。 沉度听闻气恼着。 “本官来此是为两桩命案!” 他半是羞,半是怒,读书人清高,不愿与这种地方打交道。 “怎会与女子有什么纠缠!” 路沅君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尴尬的笑了笑。 “瞧我,胡言乱语,大人见谅。” 沉度甩了一下袖子,反过来质问起了路沅君。 “你又来此地作何?” 把路沅君给噎住了。 她来此地是因为盘账的时候,发现旗里老王爷欠了商号好多钱,可王爷身份在那里,她又不能直接去要账。 老王爷喜欢女人,这不是寻个花魁去吹吹风么。 谁成想美人桥的窑姐儿老王爷睡了个遍,早就不新鲜了。 她只能无奈折返,不料碰上了沉大人的轿子。 缘由如此,却不能直说。 路沅君远远的瞧见难民搭的棚户,灵机一动。 “昨夜大雪,我听闻此地有不少难民风餐露宿,天为被,地为棉,心中戚戚,想来帮衬一二。” 这理由冠冕堂皇,挑不出半点差错。 连沉度听了,都消了方才路沅君冒犯他的火。 “你倒良善。” “你我同路,一起走吧。” 沉度发了话,路沅君无奈也只能跟在他身后了。 此地逃难大多是安宁府来的回回,来的时节不对,没赶上夏日种地的时候。 如若天气暖些来,租上喇嘛们的地,做个种地的雁民也是饿不死的。 偏偏冬月里来,别说种地,连根草都寻不到。 沉度看着四下挤着聚在一处的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冻得哆哆嗦嗦,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厚实,脸和手已然近乎青紫了。 他蹲下身子,握住一个大爷的手,仿佛握了一块冰疙瘩。 冰凉的。 这…… 沉度见不得这个。 当即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老者盖在了身上。 没了那一层皮毛,沉度显得越发瘦削,仿佛风一大,能把他刮倒。 他定心回去之后要为这些人寻个去处,好歹有个挡风的墙,让人们挨到开春河开,便有活路了。 路沅君本来怕自己破费,可看了眼前场景,忍不住跟着心软了。 “叫人回去送些米粥来。” 当即就安排了一个伙计回去。 这边路沅君和沉度并肩站着,倒像璧人一双。 两人都没瞧见不远处的树后头,藏着个鬼鬼祟祟的伊万。 这几日伊万不忙的时候,就会来美人桥给逃荒的送柴火。 他儿时在热河,也是这般睡在荒野,吃过冷冻的苦楚,总想着帮一帮这些逃荒的家伙。 尽管对方看不上他,宁愿冻死也不肯把闺女卖给他。 伊万比别人抗冻些,身上穿的虽单薄,瞧着却精神许多。 大抵远东的毛子血统多少有些用处,冷风把安宁府的逃难的人冻得打哆嗦,伊万则恨不得卷起袖子来散散火。 他远远的看着少东家,右手握着拳头,砸在了树干上。 又委屈又气,脸上红晕浮起,粉成一团了。 上次那个财主也就算了,好歹瞧着是个有力气的。 这瘦巴巴的家伙又是谁啊? 办起事儿能有劲儿吗? 生下娃娃病恹恹的,比他这绿眼睛又好到哪里去了? -- ℗о⓲щèь.čом 【23】上来坐,伊万 “那杂种又来了!” “八成看上咱闺女了!” 路沅君没瞧见不远处藏着的伊万,一个带着闺女逃荒的老两口瞧见了。 从地上抓了一把带雪的土,半是雪半是泥的往闺女脸上一呼。 “躲里头去!” 即便收了那杂种的柴火,也不能把闺女搭给那绿眼睛的夜叉做老婆。 杂种两个字,让路沅君犹豫了片刻。 归化虽说也是杂居,可蒙古人最多就是颧骨高些,不至于叫这些逃荒的唤做杂种。 鞑子就够难听了。 老王爷前些年想要寻个色目小妾的念头没能实现,而今满归化城也只有自家铺子里那个伊万,一双湖绿的眼睛能担得起杂种这个称呼。 于是路沅君环视一周,在树后发现了躲藏着的伊万。 他脚边堆着许多柴火,一双鞋底子都快磨塌了。 “伊万!”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过来!” 路沅君冲他招招手。 被发现的伊万扛起柴火,心虚的朝着路沅君跑过来,还没走到跟前就开始解释了。 “少东家!工钱买的!不是偷的!” 他怕路沅君误会,恨不能折回去抓卖柴火的来,给他开个凭据作证。 “你常来?” 开口问询的倒不是路沅君,而是被先前伊万小看的沉度。 沉大人没见过色目人,瞧见伊万头发黄黄的,脸白白的,眼睛绿绿的,个子高高的大大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刚才那句话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伊万会说的词,这会儿面对沉大人的询问,他点了点头,就没后茬了。 路沅君怕这位沉大人小气,行了礼后就带着伊万离去。 她现在心里头有个盘算,想要帮沉度解决了美人桥这个难题。 一来是功德,二来沉大人就不会为难晋阳楼了。 是故路沅君把伊万这个明显常来此处的家伙,带上了自己马车。 比起让沉度问出些什么,她不如自己问来得稳妥。 坐在软垫上的路沅君掀开厚重布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软垫。 冷风呼呼的往进灌,吹得她肩头有些颤。 “上来坐,伊万。” 可伊万站在马车下头,局促着不敢抬头看。 驾车的伙计白了他一眼,重重的一巴掌推到了伊万的后背心。 “少东家叫你上去呢!” 换做平时,伊万被这么推一下子非得急眼不成,现在他顾不上那个,犹犹豫豫的反倒借着这一推,扭捏着上车了。 马车的地方本来就小,伊万身量又大。 只坐着路沅君的时候倒还好,加上伊万之后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伊万,你同我说说,美人桥是个什么情况。” 路沅君拿出了点心盒子,掀开了盖子,托出了精致的小盘子。 用眼神示意伊万边吃边说,别饿着。 伊万这几日往来美人桥,倒也真七七八八的听了不少。 可他本来就嘴笨,这会儿和少东家面对面的坐着,咿咿唔唔了半天,没憋出一句整话来。 “少东家!他就是个臭哑巴!” 外头驾车的伙计甩了下鞭子,声音隔着棉布帘子传了进来。 “您想知道啥,我给您打听去!” 伊万很想反驳,偏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是抿着唇,憋出一句少东家,证明他会说话。 路沅君见状,也晓得问不出来个啥。 将食盒往伊万手边一推,心烦意乱的决定闭目养神,眯一会儿吧。 回去同大掌柜的商量商量,此事该如何计较。 马车晃晃悠悠的,路沅君近来烦心事多,加上敬石如半宿的折腾,才闭上眼睛一会儿,便睡着了。 伊万紧张兮兮的坐在那儿,看看瓷盘子里头的点心,又看看睡着的路沅君。 点心细致,上头还用模子做了花样,瞧着不像吃的,像财主们把玩的东西。 而睡着的路沅君,袖子里露出的手,像…… 伊万小时候是花子,长大了是伙计。 不像敬石如,能夸出路沅君的手似美玉如意,也不像沉度,觉得路沅君的手类诗中柔荑。 伊万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路沅君的手,白嫩的像是初一十五才能吃到的白煮鸡蛋,扒了皮后软嫩弹滑的白色蛋清。 故而他尽管他省了早饭的钱买了柴火,肚子里呼噜噜的饿着叫唤,视线却没有停在那些精致的点心里,而是落在路沅君手心里。 伊万曾听过一折子戏,封神演义。 说商纣王看到了女娲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那时也跟着看戏的人一起生气! 骂纣王混账东西! 可现在看着路沅君,千不该万不该的,他也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商纣王没控制住自己,伊万也壮着胆子凑了上去。 他飞快的亲了下路沅君的手背,快到他自己都没觉察出,唇到底有没有贴上去。 可那一下子,少东家身上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他从未闻过那种味道,甜甜的属于女子的脂粉气。 伊万一时有点昏头。 他心一横,想着大不了被吊起来,抽一顿鞭子! 再次俯身下去,这次想要将亲吻落在路沅君的眉心。 可他还未得逞,马车车轮碾到石头,忽的颠簸了一下。 路沅君从睡梦中惊醒,和近在咫尺的伊万对望。 “少东家 ……我……” 伊万屏着呼息,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惊醒的路沅君,此刻突然想起了旁的事。 美人桥冻死了逃荒的人,那草原上小王爷牧场里的牲口有没有事? 毕竟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那本就是一笔窟窿帐,如若真烂了可如何是好? “伊万,你下去。” 马车在伊万不舍的目光中,没入了去往牧场的风雪里。 -- 【24】小王爷上线 刺啦啦的火舌,在年关将近的数九天里,带来的温热转瞬便被吹来的北风给带走了。 夏日草原上的马场,远远地瞧不见马就能闻到马粪和青草混合起来,那种说不上香也算不上臭的味道。 而今是凛冬,也不知是寒风把那些气味盗走了,还是将人们的鼻子给冻麻木了,除了风雪和那呛人的火味之外,也闻不到别的了。 托克托牧场前几日叫阴山上下来的狼群给把窝掏了,死了不少牛羊马匹。 那些狼崽子不知是饿疯了还是单纯的坏,明明吃不了那么多,也拖不走那么多,可还是使劲的祸害牲口,能咬死多少就咬死多少。 蒙古人说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牧场里遭了这么一出,小王爷今日来的时候,眉毛上结了霜,也拦不住脸黑的像碳。 “干什么吃的你们……” 小王爷那日苏个头高大,接连好几年都是那达慕上最厉害的博克手,草原上一等一的巴特尔。 腰上别着蒙古弯刀,脖子上戴着一串绿松石的链子,一双眸子要比海特汉人的颜色浅上许多,可那健壮的样子,足足能打叁个。 此番马场的损失最重,小王爷正训人呢,瞧见他们干活不利索的样子,越发的生气了。 一匹纯黑色的母马,这会儿鼻子里不安的吐着气,挣扎着要从驯马人的手里挣脱。 前头的两个蹄子猛地抬起,快有叁米高了。 地上的尘土合着积雪四下飞溅,那驯马的蒙古人眼瞅着就扛不住了。 “今儿该钉马掌了。” 管事的佝偻着脊背,没有底气的解释着。 “叫狼给吓着了,平日里不这样的。” 实则这马平日里也脾气不好,踢伤人好多回了。 可耐不住小王爷那日苏喜欢,马场也只能好生伺候着。 恰好马场里最有力气的巴特尔领着人到雪窝子里掏狼去了,这会儿就没人能制服这马了。 蒙古人驯马,一要有技艺,二还得有力气。 马场里有个巴特尔,每次换马掌的时候,猛地侧身朝马匹一撞,那马就倒了。 倒了以后几个人上前一拾掇,简单多了。 那家伙不光能撞到马,连驼队的骆驼都能给推倒了,可真是顶厉害的。 往来的海特商人每次瞧见他,都忍不住肩膀一抖。 可今儿那位巴特尔不在呀。 小王爷那日苏瞪了他们几人一眼,翻身利落的下马。 厚底的金靴落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 管事的人瞧见小王爷朝着那发疯的马过去,想着要拦,小王爷的背影又让他不敢上前。 只见小王爷那日苏走着走着忽的加速,侧过身子掐准时机,朝着那匹黑马猛的冲了过去。 王爷这一冲,只听一声凌厉的马啸过后,就是嗵的一声巨响。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那匹马,这会儿已经倒在了地上。 众人想瞧瞧小王爷有没有受伤,但在他们看清之前,小王爷已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利落的站了起来。 “好生养着这匹马。” 那日苏阔步走来,身上的凌厉气势,把马场看惯了额尔顿的管事人都压的不敢说话。 蒙古马一贯个头不大,耐力十足。 方才这匹黑马也不知是小王爷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腿长脖子细,漂亮的不得了,有两个蒙古马摞着那么高。 “算算这次赔了多少。” 小王爷抬手在脸上随意一抹,将眉毛和睫毛上的霜擦掉了一半。 这会儿管事人才瞧见小王爷竟然很是俊俏,当然,高大漂亮,就像方才那匹黑马一样。 小王爷模样好看,这事儿也不稀罕。 虽说是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古人才以漂亮闻名,可谁不知归化城的老王爷是美人堆里爬出来的。 婆姨漂亮了,娃娃还能丑么。 要说那老王爷,年轻的时候也是能在那达慕上夺冠的巴特尔,摔跤射箭无一不行。 可后来整日逛窑子捧戏子,把身子给坏了。 马场里的人虽然没亲眼见过,不过听归化城里来的伙计们说,老王爷得了花柳病,从脚心到大腿,连带着命根子都烂了。 想来这也是小王爷那日苏不近女色的缘由。 毕竟瞧见亲爹那样,换谁见了女人都要躲。 可在牧场里这些人来看,人和他们伺候的牲口一样。 到了日子他不找女人也不成。 牲口不给配,天天尥蹶子。 小王爷不近女色,天天黑着一张脸,瞅见谁都来气。 管事的以为,小王爷是火气太大了,憋的。 然而今次除了牧场的损失之外,还有更让小王爷闹心的。 老王爷欠了晋阳楼的帐,往年到了年关上,把牧场里的羊啊牛啊的,往酒楼一送,能还上大半。 但眼下死了好些,拆了王府的东墙也不够补路家的西墙了。 王府里叫老王爷折腾的,光剩下些地契草场牛羊马匹,金银珠宝并不富裕。 “路家少东家在那屋等着,您见么?” 管事的不敢高声,小心翼翼的问着。 小王爷那日苏闻言停下脚步,顺着管事人指的方向看去。 土坷垃和砖头搭的房子,屋顶的烟筒不住的冒着黑烟,想来里头此时炉火正旺。 这些山西商人,各个都说自己能吃苦,结果连这点冷都受不了么? “见。” 尽管那日苏是欠钱的,可他是小王爷,半个托克托和赛罕都是他的,希拉穆仁河水流淌过的土地,全都是他在管的。 欠点儿债还不上,也是底气十足的。 那小屋是驯马人们住的,不说破烂吧,总归不怎么讲究。 厚厚的棉门帘子上被油脂一样的黑色的东西包裹着,北风刮过来沉甸甸掀不开它的任意一角。 那日苏不习惯别人的伺候,不等管事人狗腿,自己就掀开门帘子闯了进去。 和他一起进屋的还有一股寒风。 北风闯进来的时候,和屋内的暖意相撞,化作一团白色烟雾,将那日苏紧紧的包裹着。 此刻炉膛内的火正旺,铁炉子被烧的通红。 “少东家,您冷不冷?” 一个带着山西口音的伙计,提着铁炉钩子边捅炉子,边紧张兮兮的询问着。 那日苏的汉话说的不太好,听懂还是没问题的。 “矫情。”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和风。 “可是小王爷来了?” 忽的一句难得听到的官话自里屋响起,更难得的是,是女子的声音。 那日苏闻言一愣,转过头朝声音来处看去,便瞧见路沅君带着笑意缓步走来。 她身上穿的极厚,披着一件狐裘,毛茸茸的领子包裹着,只露着一张脸,却衬得她像是那些极为讨人喜爱的猎物,毫不知情的一般的在邀请猎手取追逐。 路沅君托着一个铜制的雕花手炉,手炉里盛着热水,冒着丝丝缕缕的白气,将她白皙如玉的手,烫出了一点点微红。 那日苏本还想用他那不怎么流畅的汉话骂几句海特人不抗风,现下憋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转过头冲着管事的人低语,吩咐道。 “去再拿些碳来。” 眼前这位路少东家,瞧着确实受不得冷。 -- 【25】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还急眼了? “今日来得不赶巧,多有叨扰。” 路沅君讲着一口官话,并没有山西人的口音。 话说的是不赶巧,实则路沅君是冲着小王爷来的。 那日苏一贯不近女色,加上他汉话说的并不好,路沅君的两句场面话后,那日苏没有回应,只是低头闷声往里走。 路沅君有些不解,望着这位身量极为高大的小王爷,给了伙计一个眼色,叫他先把账本收起来,不要急着提钱的事。 果然和传闻里一样,脾气大。 她跟在王爷身后,带着几分讨好,将手中的暖炉,递给了刚刚坐下的那日苏,道。 “外头风大,王爷您暖暖手?” 坐下的那日苏一抬头,和路沅君四目相对,忽的就觉得脸上有些烧,耳朵有些烫。 方才那日苏眉毛和睫毛上没擦净的那些白霜,这会儿叫屋内的暖意一熏,化成亮晶晶的小水滴。 瞧着像是泪,又像是露珠,总的来说,将那日苏那棱角分明的脸,衬得稍稍柔和了些。 避开路沅君的目光,那日苏用双手接过了手炉,暖意便从掌心蔓延到了指尖,驱散了外头北风的凛冽。 “我从晋阳楼带了好酒,叫伙计给您烫。” 女子的声音在马场里并不多见,加上路沅君这调子和身段儿模样,管事的几个粗人这会儿也都好声好气,细声细语的。 “欠了你多少钱?” 但那日苏的声音有些闷,他不解风情,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路沅君本还想寒暄几句,叫他这么一问,有些猝不及防。 “今岁……怕是比往年更多些。” 什么年头了真的是。 欠钱的那日苏底气十足,路沅君倒更多顾虑。 恰在此刻,马场的驯马人提了一筐碳进了来。 那日苏瞧见以后用蒙语招呼,将筐子放到了路边。这一打岔,那日苏发现路沅君双手背在身后绞在一处。 这么怕冷? 回想起父亲养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的到了冬天恨不得十二个时辰炉火都不停。 想来女子估计都是如此吧。 “给你。” 那日苏把手炉递还给了路沅君,也不吩咐下人,自己起身往炉子里添了两块碳。 “让你的伙计去数羊。” 那日苏并没有想要赖账的意思,再者男人么,在俊俏女子面前,总是好说话的。 “下崽的母羊和配种的公羊留下,剩下的都拉回归化去。” 一口气说了好长一句,那日苏的汉话是蒙古人的调子,表情达意还是可以。 路沅君摆摆手,示意屋内的其他人出去。 那日苏有些不解,但出去的人们把门帘子刚一放下,就见路沅君放下手炉朝他走近。 “王爷,不瞒您说,我已经数过了。” 路沅君压低了声音,斟酌了一下措辞之后继续。 “是还差一些的。” “差多少?” 差一些的事,那日苏也有准备,毕竟马场叫狼给掏了。 路沅君伸出一只手,给了那日苏一个眼神,紧接着二人的手便握在了一处,具体的动作被那日苏长长的蒙古袍袖子挡住了。 草原上的人做买卖,尤其是牲口上的买卖,一般都用这法子来说钱的数目。 故而并不稀罕。 蒙古人和汉人都这么做,入乡随俗,宁夏府逃荒来的难民,卖闺女的时候也这么比数目。 这也是方才为什么路沅君一个眼神,那日苏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神了手的原因。 可这握在一起了,他只觉得像是捏着一团棉花,又像是捂着一块暖玉。 和他带着茧子的手不同,路沅君的手像是归化城绸缎庄里,掌柜的从江南带回来的上好丝绸。 听说那些南蛮子的丝绸,要十几岁的小姑娘,手最细嫩的时候才能绣。 稍稍年纪长一些,就做不出好玩意儿了。 而那些上好的丝绸送到草原来,即便是那日苏这样不做苦力的手,摸一下也是暴殄天物。 比起掌心上此刻的触感,更让他吃惊的是,路沅君用这样一只手比出的数。 令人瞠目的数目。 “这么多?” 那日苏没有松开手,不知是被这数字惊到,还是有些舍不得掌心的触感。 “本没有这么多。” 路沅君怕小王爷觉得海特人骗钱,连忙解释起来。 “夏日六月里老王爷纳娶新人,在我们那儿定了席面,让记在牧场的账上。” 路沅君的手指动起来,在那日苏的手上比划着。 “用了这个数。” 这事儿那日苏倒是记得。 老王爷六月确实又娶了个妾的,酒席那日苏也是吃了,晋阳楼的手艺不错。 “我拿账册给您瞧瞧……” 说着路沅君就要抽回手,去拿方才收起来的账本儿。 但手一下子没收回,仍旧被那日苏紧紧拽着。 那日苏自己都没察觉,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只觉得手心里的柔软触感似要逃脱,他便握紧了。 “嘶……” 路沅君吃痛出声,方才的笑意也自嘴角和眼底收回了。 “小王爷,您这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还急眼了呢? 那日苏闻言回过神来,赶紧松开了手。 但他一下子想不起来,汉话的对不住怎么说,嘴唇张开又合上,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路沅君抽回手,低头瞧见虎口处落着一处刺眼的红,是方才那日苏捏出来的。 因着她白,这处红便越发的明显了。 那日苏自然也是瞧见的,想道歉吧,可就是想不起来这道歉的汉话该怎么说,自己也有些慌了。 且还有要命的,路沅君手上那处红,就像是被他的手刮坏的丝绸,刺眼,又叫人想要更多的去抚摸,去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路沅君将手缩回了袖子里,再开口就不像方才那么温和了。 将账册放在那日苏手边,冷声道。 “小王爷若是信不过,就仔细瞧瞧。” 那日苏接过账本,指尖附上书册,只觉得比起方才路沅君的暖玉般的手背,这淡黄色的纸张实在太粗糙了。 刚翻开第一页,那日苏又合上了。 里头全是汉话写的。 小王爷会说汉话不假,但他汉字不识得几个。 扁担倒了知道是个一,腿叉开就不知道是个八了。 “你得住几天了。” 那日苏有些尴尬,却还是实话实说。 “我的海特账房得后天才能到马场的。” 路沅君点点头,将账册收起。 蒙古人说汉话还行,汉字识不得许多,她是知道的。 “那就多有叨扰。” 来就是要账的,要不到钱路沅君是不会走的。 可她应承下来后,那日苏起身环顾四周,有点犯难了。 这娇气怕冷的路少东家,该让她住在哪里呢? -- ℗о⓲щèь.čо㎡ 【26】开口像是求饶 想着路沅君肯定不能住在牧马人的这脏兮兮的小屋里,那日苏朝着路沅君一拱手,丢下她一个人起身出去了。 “宰只羊羔。” “去搭个包。” “把狼皮褥子找出来。” “煮一锅奶茶,少放些炒米。” “乱七八糟的,快些收拾干净了。” 比起说汉话时的局促,说起蒙语来,那日苏就有条理多了。 天擦擦黑的时候,路沅君就被人领到了新搭的毡包里,铺上了干净的褥子。 蒙古人的包搭起来快,冬暖夏凉的。 包的正中间点着炉子,便越发的暖了, 炉子上煮着一锅奶茶,脂香四溢,闻着就是一股浓浓的让人困倦的暖意。⒭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榻上铺着一块狼皮的褥子,路沅君上手摸了一把,手感极佳。 暖暖的扎实的绒毛,家里有皮货行的路沅君打手一摸,就晓得这是上好的冬皮子。 再左右细看,铺的盖得不说多讲究吧,总归是干净的。 晌午的时候,她还在想入夜住在何处,驯马人住的地方还比不上她商号伙计们住的通铺。 外头的夜色越来越浓,路沅君想着小王爷今夜应当是不准备谈了,她便随手解了一颗纽扣,坐了下来。 狼皮路沅君见过许多次,可狼她却没见过。 倒是听兄长和父亲说过,铺子里有个看大门的伙计,走路一瘸一拐的,听说就是叫狼给吃了半边儿屁股才弄成那样。 坐着坐着,暖意袭来,困意也跟着来了。 晨起从归化坐马车来牧场,一路颠得她浑身疼,这会儿好不容易歇下,路沅君的眼睛就有些睁不开了。 她迷迷糊糊的睡下,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忽的从睡梦中惊醒。路沅君听见外头马场里忽的热闹了起来,嘈杂的人声响起,一句接着一句。 笑声和咒骂声,汉语和蒙语交杂,混乱在了一处。 裹着狼皮,路沅君起身睡眼惺忪,掀开门帘的一角向外望。 不知何时外头搭起了篝火,白日里不在的那群蒙古人,似是掏了狼窝回来。 听这动静,似乎报仇雪恨,大获全胜了。 阴山上的灰狼能闻到二里地之外的黄羊,天上飞的鹰能瞧见山底草丛里的短尾花兔,牧马人看家的獒犬,一口下去能咬断骡子的喉咙。 可草原上最好的猎手,却一贯都是拿着弯刀,背着弓箭的蒙古人。 比如此刻,那日苏正在篝火边,手里拿着一块刚从锅里煮出的羔羊肉。 借着弯刀的力割下一块肉,吃着沙葱长大的羊,即便没有晋阳楼厨子的手艺,也能做出极好的风味。 将肉送到口中的时候,那日苏的牙和弯刀轻轻的碰了一下,舌尖裹着肉卷如口中,在刀刃出舔了过去,把残留的油脂也搜刮尽了。 可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一点光亮所在。 原本漆黑的夜色里,只有他所在的篝火处有光。 但忽的一下,那新搭的毡包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了一角,一道光亮便似星火一般,自夜色中闪耀。 往日里那日苏射箭百发百中,一双利眼看靶子的时候分外精准。今夜的靶心,换到那处光亮所在,也毫不逊色 他瞧见光下还有一个人影,比起周围这些五大叁粗的蒙古男人,那道身影只能用窈窕来形容了。 即便是科尔沁草原上的美人,如若和那个影子比起来,似乎也要差一些的。 更让那日苏挪不开目光的是,那人身上裹着一块狼皮。 如若没看错的话,狼还是他去年打的,皮也是他亲手扒的。平日里来马场住下,那块狼皮是会铺在那日苏自己身下的。 而今,那柔软的皮毛,包裹着更为柔软的躯体。 “嘶……” 那日苏看的出神,舌尖舔过弯刀,被刀刃划了一道小口。 尖锐的疼痛总算叫他收回了视线,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开始蔓延。 他这里避开了不去看,但那处光亮忽的变大,那道身影竟然越来越近了。 那日苏的汉话不咋样,路沅君的蒙语也不大好,只是能听个大概,好像是蒙古人掏了狼窝回来。 长在运城没见过狼的她,裹着狼皮褥子抵御着北风寒冷,朝着那日苏所在的人群走了过来。 走近一瞧,她带来的伙计们也在此处。 和路沅君不同,伙计们的蒙语说的非常利索,早就和马场的蒙古人推杯换盏了。 欠钱还不还的,是东家们的事情。 当伙计的喝酒快活就够了,操那闲心干啥。 一个个的,拿着酒杯站在一动不动的狼旁边,指指点点说自己要买哪个。 伙计们瞧见路沅君过来,赶紧道了声东家,引着路沅君坐到了上位。 荒郊野岭的马场,自然也没什么红木太师椅,上位就是挨着小王爷的位子。 毕竟也没有更上的位了。 那日苏手中的弯刀停滞,歪着头看向朝自己走近,接着坐到他对面的路沅君。 “吃么?” 用弯刀割了一块新煮的羊肉,那日苏特意选了一块瘦的。 肉在弯刀上,那日苏身量高大胳膊也长,就这么给路沅君递了过来。 裹着狼皮毯子的路沅君坐在篝火边,并不觉得冷。 可看着那日苏那双锐利的眸子,以及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忽的就打了个寒颤。 皇帝给臣子喝毒酒,臣子得喝。 路沅君没见过皇帝,小王爷给的肉,她一个商号的少东家,自然不能拒绝的。 于是路沅君低下头,双唇张开,刀口舔血一般小心翼翼的将那块肉咬了下来,食不知味的咀嚼了起来。 那日苏见状,心情不知为何,忽的变好了。 他又用弯刀割下一块,在盐巴上沾了沾,扎在刀尖上朝她递过去。 这次连问都不问了。 路沅君咽下了方才那一块,犹犹豫豫再次俯身张口。 可那日苏的刀太快,刀刃擦过路沅君的唇,登时便划了一道小口。 鲜红的血珠渗出,路沅君嘶了一声,呡了下唇,将那鲜红于唇上染开来。 肉上的盐巴落在伤口上,有些痛。 “小王爷……” 她开口像是求饶,还以为那日苏在立威风。 首发:yǔzんàíωǔ.ρω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о⓲щèь.čом 【27】血气上涌,也下涌 前几日还威风凛凛的狼群,这会儿一个迭一个的被堆在一起,个头瞧着比獒犬也大不了多少。 冬毛厚而扎实,这些狼又掏了牧场的牲口,一个个的膘肥体壮。 坐在篝火边儿的路沅君,注意一直在这些狼身上。 蒙古人会戴狼牙驱邪,会用狼皮保暖,会…… 那日苏发现这位路少东家似乎对打回来的狼很有兴趣,便放下弯刀起身,走过去随手拎了一只,扔到了路沅君的脚边。 路沅君抬头看向那日苏,小王爷的模样即便是她这个海特人来看,也是顶好。 他依旧没有说话,不过即便不开口,路沅君也能看懂他的表情,仿佛无声的再说。 看个够吧。 “我兄长走商回来同我说过,他在草原上碰到了狼群,狼的眼睛是绿的,尾巴是直的,盯上猎物之后,不得手是不会罢休的。” 路沅君自顾自的说,在她看来,反正小王爷也听不大明白。 兄长死了也有几个年头了,她还一直没个功夫回运城上坟呢。今夜瞧见了狼,又想起来那短命的哥哥。 “他说狼牙驱邪,再碰上就拔几颗给我,便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路沅君不免有些想笑,那时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做噩梦了醒来也不会害怕的。г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旧事不过是回忆,等回过神来,路沅君琢磨的就是铜臭了。 她打量着脚边的狼,又看看那旁边的一堆,盘算着加起来送到皮货栈能卖多少钱。 那日苏没有搭话,但暗暗的记下了。 路少东家想要狼牙。 这算什么难事,满地的狼,随便她去拔。 路少东家细皮嫩肉的,要是拿不动刀,那日苏不介意代劳一下。 正琢磨着呢,几声奶呼呼的呜咽,像小狗般的动静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肉乎乎的黑影小跑着,朝着路沅君跌跌撞撞过来了。 借着火光,路沅君瞧着停在自己脚边,不住的蹭着她身上狼皮褥子的小东西,看清发现是一只小狼。 大概刚断奶不久,瞧着和一只小狗差不多大,牙还只是一点点的小白尖,瞧着可爱极了。 是毫无威慑的模样。 路沅君的眸子忽的就亮了,伸手将狼崽子抱到了怀中,一点点的摸着它的脊背安抚。 狼崽子不大,还不会咬人。 晋阳楼的伙计瞧见路沅君的举动,也没人上来阻拦少东家。 那日苏收了刀,坐在篝火前,目光落在被路沅君不住抚摸的狼崽子身上。 又或者,是落在那只不住游走的女子的手上。 几乎是没来由的,不受他控制的,那日苏开始想着,如若那只手此刻抚摸的是他自己脊背会怎样。 他是否会像这狼崽子一样,眯着眼睛舒展四肢,发出呜呜咽咽的没出息的动静。 轻轻舔咬过她的指尖,留下牙印和一道水色。 路沅君没注意到小王爷的视线,只觉得怀里的狼崽更像一只狗,毛茸茸的,可怜的模样叫她一时之间有点松不开手。 于是转头去问身旁自己带来的一个伙计。 “它能不能养?” 伙计一听连连摆手摇头,忙不迭的说不行。 “少东家,这玩意儿可不兴养啊!” 狼就是狼,长大了野的很,草原上掏了狼崽子的多了去,养熟的可没听说过。 “您要是喜欢,我改明儿给您寻个狗来!” 草原上的獒犬也是出了名的厉害,和狼一对一的打起来都不落下风。 “狗就不必了。” 路沅君本也是一时兴起,人她都养不明白,还养什么狗呢。 “我听说,毛子们还养狗熊呢,咱怎么连狼都不兴养?” 伙计一听,倒也对,他去过一趟满洲里,口岸那边的毛子确实有养熊的。 “少东家,那不一样。” 伙计一弯腰,把狼崽子从路沅君的怀里抱走了。 “不兴养,不兴养的。” 路沅君恋恋不舍的看着被伙计抱走的狼崽子,瞧不见了才收回目光,但正好和那日苏四目相撞了。 也不知是恰好吹来一股冷风,还是这位草原上的巴特尔如猎手般的目光太过犀利,路沅君只觉得一点点战栗从脊背向脖颈攀爬。 “小王爷?” 路沅君压低声音唤了一句,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北风将她本就压低的声音吹得更加婉转,甚至在那日苏听来,有一点委屈的意味。 像他打猎时猎到的聪明的狐狸,柔顺的绒毛,和更为柔顺的求饶。 “帐子里可冷?” 那日苏的汉话总有些奇怪的调子,却并不耽误理解。 “小王爷您费心了,不冷的。” 路沅君紧了紧身上的狼皮,摇摇头。 “炉火旺,暖着呢。” 马场里其他人帐子里烧的都是晒干的牛粪,虽说也没有味道了,但总归不适合给路沅君这样的女人来用。 那日苏叫人送过去的都是价钱更贵的精煤,黑亮黑亮的,烧起来连烟都不会冒。 “这些可吃的惯?” 那日苏继续问道。 路沅君觉得这些寒暄其实挺让人懊恼,问的人不想问,答的人也不愿答,可总归场面话还是要讲。 在草原里下了蒙古小王爷的面子,是嫌自己活得长。 “吃的惯。” 路沅君点点头,恭维了起来。 “您这儿的牲口养的好,清水煮都有味道。” 诚然是事实,但也有一半的奉承。 但那日苏当真了。 恰好有人端来一条刚烤好的羊腿,有四五斤的样子,表皮有些微微焦。火的味道和羊肉的油脂味混合在一起,是极为诱人的。 那日苏用他手里的刀割下来一块肉,当然是挑选过的。 “给。” 和上次扎在刀上不同,这次那日苏用指捏着。 路沅君一贯养在山西老家,来归化城也不过叁五年的光景,平日里在归化也都是和山西的财主掌柜们来往,对蒙古人的风俗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难不成蒙古人都是这样给的么? 王爷赏的东西自然不能拒绝,可眼下那日苏又是一副让她去咬那块肉的姿态,路沅君就觉得不大舒服了。 “谢小王爷招待。” 路沅君这次没有直接去咬,而是擦了擦手,不顾那肉还烫手,接了过来。 接过来后意思了一下轻咬一口,便放在了手边伙计递过来的碗里,不再动了。 那日苏见状,便莫名的有些气恼。 就像是猎物发现了猎人的意图后,提前开始了躲藏。 除此之外,他自己的这点心思,也让他气恼。 他以前有个海特先生,教过一些海特成语,什么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之类的。 那日苏这会儿脸一黑,丢下弯刀起身离去,就很有几分那个味道。 “小王爷这是怎么了?” 路沅君见状连忙回头去问自家的伙计,可是自己方才的举动不合蒙古人的风俗,把这位小王爷给惹恼了? 伙计还没解释,看马场的蒙古人用比小王爷好不了多少的汉话说。 “我们小王爷就是这样,脾气不好。” 路沅君望着那个快步离去的背影,觉得他喜怒无常,不好相与。 然而归化城里都在传老王爷身体不大行了,恐怕这一两年的,小王爷那日苏就要接班掌事了。 路家的买卖好多都和王府相关,即便小王爷不好相与,以后也得硬着头皮相与。 下次便还是顺着他些吧。 而回到自己帐子里的那日苏,也不知是他年轻气血旺,还是方才的羊肉被火炙烤后补的太过,这会儿气血上涌,也下涌。 榻上同样铺着一张狼皮,但他却还惦记着另一张,此刻正包裹着路沅君的那一张。 -- 【28】从蒙古袍子里,掏出尺寸惊人的性器 两日后。 王府的汉人账房总算来了马场,这人是个秀才,写得一手好字。是绍兴的师爷世家出身,往马场里一现身,个头不高瘦巴巴的,仿佛一股风就能刮倒了。 和边儿上骑着马抽鞭子打牛的蒙古人一比,扎眼的很。 不过绍兴的师爷们是出了名的精明,这位也是一样。 在路沅君处看过账册之后,就直奔的小王爷的营帐。 账房进门的时候,那日苏正抱着一个盆,里头白生生的,落着许多狼牙。他在那里挑挑拣拣,选好看的,选大小正好的,选…… “小王爷?” 账房和那日苏很熟,算那日苏的半个开蒙先生。 “这次有点麻烦了。” 那日苏抬起头,无声的询问,麻烦在哪了? 账房的汉话带着一口南方口音,拗口难懂,和山西的财主们说不到一处去,彼此听不大懂。 但他的蒙古话说的很地道,不去看长相的话,那日苏并不觉得他会是海特人。 “欠的许多,今年怕是还不上。” 除非卖一些地,可别说王府不能卖,就是卖,昭庙里的喇嘛也会跳出来不让。 “那怎么办?” 那日苏骑马砍狼还行,买卖上的事并不精通。 这账房快步走近,犹犹豫豫,但还是开口了。 “倒有一个法子,能让她松口缓几年慢慢讨。” 不给可不行。 这些山西商人一个个看的钱比命重,铁公鸡一窝。 那日苏示意他继续讲。 账房便心一横,开口了。 “王爷可知什么是借新郎?” 那日苏点点头,不是什么新鲜事,他长在归化,这种事自然是听说过的。蒙古人还有抢亲的风俗,那日苏并不觉得借新郎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她在?” 那日苏明白了账房的意思,猛地抬起头。 “小王爷,您去做她的新郎,让她缓个两叁年再讨这个账。” 账房晓得蒙古人直,便也不拐弯抹角。 今岁这个钱绝对还不上。 还上了也要命,王府用钱的口子多着呢,勒紧裤腰带还,往后日子难过,叫人看笑话的。 “我……” 不去两个字正要出口,又顿住。 账房见小王爷抵触情绪没那么绝对,便再次劝了起来。 “您是那达慕上最好的博克手!” 路家要是能借到那日苏,生下小少爷绝对是个壮实的胖娃娃。 那日苏的耳根子不知何时红的,这会儿烧的发热。 “容我想想。” 是夜。 小王爷没有想多久,天黑以后,外头的篝火灭了,他便抓了一把白日里选好的狼牙,往路沅君在的帐子里去了。 草原上的夜黑的似一泼墨,除了星月之外,没有别的光了。 “咚咚咚——” 敲门声伴着呼呼的风声,在夜半时分,将路沅君从睡梦中惊醒了。 “谁呀?” 路沅君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传来。 在那日苏听来,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睡意和被惊醒后毫无威慑力的恼怒,越发的软糯了。 “那日苏。” 相比之下,那日苏的声音就显得有力许多。 路沅君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爬起来,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上次似乎更急躁了。 她裹了件衣裳起身,赤着脚走向那毛毡铺的门。 掀开帘子的瞬间,冷风便朝着面门砸了过来,睡意顿时消失殆尽。 而在看清来人确实是小王爷之后,路沅君越发清醒了。 “小王爷请,外头风大,您别着凉了。” 路沅君晓得白日里那绍兴账房看过账本儿了,小王爷今夜指定是为那事来的。 肯定是还不上钱,想让她宽限几天。 王爷身份在那儿,有些话不好白天说,只能夜里无人才能讲。 那日苏低头侧身进来,迎面而来就是暖意和丝丝缕缕绕在鼻尖的淡淡香气。 他进来的时候要避开门梁,低头的瞧见了路沅君赤着的一双脚。 脚趾小巧,肌肤白皙,莹润的像玉。 光洁细腻,在暗色的地毯上分外显眼。 “这个给你。” 那日苏把手里的狼牙放在了桌上,一颗颗的奶白色狼牙散落的时候发出脆的声音。 路沅君还没来得及细看,也没来得及说几句场面话,忽的就叫了起来。 “你做什么!!!” “放手!!!” “混账!!!” 咒骂的声音很大,让突然蹲在地上的那日苏抬起了头。 此刻那日苏正蹲着,一手捏住了路沅君的一只足,捏了捏又顺着脚踝往上摸了摸。 仿佛还不死心,若不是路沅君中衣拦着,这会儿就已经摸到大腿了。 “你没病。” 那日苏得出了一个结论。 老王爷得了花柳病,从脚心一直烂到了后腰,溃烂恶臭,很不体面。那日苏至今不近女色,主要是怕自己也和老王爷落得一个下场。 所以即便要做路沅君的新郎,他也得看看路少东家的脚心有没有疮。 别说疮了,便是一道茧都没有,嫩得像是一块刚做好的豆腐。 “我瞧你有病!” 路沅君猛地抽回自己的脚,连连后退了几步。 这话在海特人嘴里是咒骂,可那日苏的汉话不好,他以为是陈述。 紧接着那日苏就脱掉了自己的鞋袜,卷起裤脚给路沅君看自己的小腿。 “我没病。” 说着他又往上卷了卷裤脚,怕路沅君不信似的。 “你看,没有病。” 更要命的是,那日苏接下来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从蒙古袍子里,掏出了那尺寸惊人的性器,握着展示一般的给路沅君看。 “我没病。” “我干净。” -- 【29】【HHH】放肆地抵在她的腿间,挺了两下 路沅君见此,几乎愣住。 方才的惊惧逐渐散去,寻回了一点理智。 她似乎明白那日苏的意思了。 小王爷这是还不上钱,打算将自己抵给她? “我晓得你们海特人的规矩。” 那日苏的手圈着自己的性器,撸动了几下。 其实也是多此一举,在他拿出来的瞬间,那东西便早早的挺立起来了。 说话的时候,他脚步未停,朝着路沅君走去。 甚至还用眼神示意她,去扶着桌子趴好,提起裙子来,快些了事。 虽说因着老王爷的事情,那日苏从不近女色。 可他是蒙古人,牛羊马匹,牲口配的场面他见多了。 加之男人对这种事,多无师自通。 他此刻欲火中烧,目光锁在路沅君露出的半截小腿上。 外头明明吹着严寒北风,帐子里现下炉火也不旺盛。 可那日苏定定的看着衣衫轻薄的路沅君,丰盈的双乳将薄衫撑起,他就很想上手去摸一摸。 且还犹豫猜测,是不是要立春了,怎么如此燥热。 “且慢且慢……” 路沅君连连摆手,似有话说。 偏偏那日苏的动作太快,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被按趴在桌上了。 他衔住了路沅君的耳尖,粗重不匀的呼吸顺着发丝的缝隙,喷洒在了她的脖颈上。 从未这么近的闻过女人的味道,淡淡的皂味和脂粉香气,同牧场里的男人简直有天壤之别。 那日苏心口跳了跳,喉结滚了滚。 他用膝头顶开路沅君的双腿,撩开自己明蓝色的蒙古袍。 早已硬挺的性器,隔着路沅君那层薄薄的衣料,放肆地抵在她的腿间,挺了两下腰。 做完这一套,他才想起来,还有些事需要商量好。 “给你做新郎,能抵银两多少?” 他身上带着些夜间的凉风,甚至还有冰雪的味道。 那日苏的衣衫碰过的地方,都是丝丝的凉。 可他呼吸掌心却炽热,亲吻过的,抚摸过的地方,全发烫。 被他这么一顶,路沅君轻微的战栗了一瞬,双腿难免有些软了。 她反过半边侧脸回望向那日苏,右手掐住了他的小臂。 “小王爷,最多就一担。” 那日苏将路沅君翻过来,让她半躺在桌上,和自己面对面的望着。 后背贴着桌面,腰身反弓起来,脚尖不安的点晃。 路沅君想踩在地上,可那日苏推着她向上,彻底让她双腿悬空。 她现下就如一张拉满的弓,而草原上的猎手,似乎已经箭在弦上了。 那日苏伸手,去解路沅君的衣裳。 才刚解开上身的纽扣,她半边锁骨和一边的乳露了出来。 那日苏觉得她胴体极白,比外头的雪和月光还晃眼。 硕大贲张的性器抵在路沅君的腿心反复的蹭弄,那日苏附手上去,按在了她的胸口。 柔软的乳肉填满掌心,似一团刚做好的软酪,任他揉捏成各种形状。 路沅君仰面看着他,挺立的胸脯一起一伏。 眸子里水光,湿漉漉的好似夏日里待捕的幼兽,可怜又无辜。 她不经意中流露出的慌张,那日苏全都看在眼里。 他弯下腰,去亲吻路沅君的眉心。 紧接着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 那日苏引着她,像那夜里他想的一样,让路沅君落在狼崽子身上手,改游移在他的身上。 他胸膛上肌肉起伏,全是紧实的触感。 路沅君虽未见过那日苏在那达慕上夺得头筹的模样,可现下摸一摸,也能猜个大半了。 这事情做来本不符他的身份。 但那日苏这会儿似乎没工夫想那么多,他捉着路沅君的手腕,按到了自己胯下。 让她用手触摸自己,将硕大贲张的性器一下下的往她的手心里撞。 “你们海特人不实在。” 他什么身份,只一担银子,未免太过荒唐。 路沅君被他这样一讲,脸上烧了起来。 也对,那日苏不说身份,就他这身板儿,多少自己给的是有些少了。 她收回正握着那日苏下身阳具的手,和他十指紧扣,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比了个更高的数。 “还能谈嘛……” 加了一些,也没加多少。 可她那万事好商量的调子,讨好了那日苏。 他伏下身子来,凑到路沅君的耳边,也说了一个数。 “不!成!不!成!” 路沅君听完以后花容失色,一手推着他的胸口,一手收拾自己的衣服。 狮子大开口! 钱不是树上长的,也不是地里挖的,更不是大风刮的。 敬石如还倒贴呢! 凭什么他那日苏就这么贵? 路沅君挣扎着想要起身,那日苏却不给她机会。 他动作青涩但力量大,路沅君的挣扎让他有些气恼,毕竟他现下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那日苏用双手捞起她的膝窝,彻底的将自己抵在她的穴口。 近来敬石如与路沅君夜里相会,已然多了些花样。 开始前总要亲亲摸摸,比起路沅君预料中的借新郎,多一些闺房之乐。 可那日苏从不耽于情爱,加之他身量过分高大,平日里是驯马射箭的。 相较而言,动作实在要粗鲁许多。 下身抵上后才挨蹭了几下,不等流溢的蜜意为那东西染上滑腻,他就已经试探着要抵入了。 起初那日苏还有几分温柔,头一回也不敢乱来,可反复都不得其法,耐性便被消磨了。 他低低用蒙语咒骂了一句,路沅君听不明白,只觉得那语气似在怪她太紧了。 单手按住路沅君两只细手腕子,高按到她头顶的位置,下身狠狠的挺了进去。 “那便按你说的。” 灼烫的性器一寸一寸侵入,他伏低身子低头含住她的乳尖。 嘬咬几下后,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路沅君粗喘着拧起眉,被他撞得浑身颤抖。 一双足悬在空中,随着他撞的力度,不住的摇晃着,寻不到能安稳踩踏的去处。 “你缓些!” 她用上了最后的力气,将足搭上了那日苏的肩。 可这动作恰好让她扭了一下腰,快意便朝着那日苏席卷。 那日苏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脸,半湿的发丝将潮意缠到了他的指尖。 回应的话淹没在一声声低喘中,那日苏不仅没缓,还入得更急,更深了。 他几乎要没了分寸,偏过头,一口咬在路沅君的抵在他脸侧的小腿处。 下身不住的反复抽弄,快感如浪潮般汹涌。 路沅君眼眸里一片湿漉,几声娇呼破碎蚀骨。 “多加些也不是……不成……” “轻些……” “慢些!” “我可不是你养的牲口……” 那日苏本来望着她漉漉乌黑眼眸,像所有的猎手一样,心间好一阵躁动。 他倒并非是因为路沅君给的银两少,而故意轻贱她。 纯粹是兴致来了,又够浓,一时有些昏头。 路沅君这一句话,那日苏猛地清醒。 她下身不住的收缩吃咬,紧得那日苏莫名的恼火。 想要入她入的更狠些。 偏偏这会儿清明一些后,瞧见路沅君身上自己留下的红痕,他动作又真的缓了下来。 改轻咬为轻吻,他抱起路沅君,从桌上移到了榻上。 “成。” 那日苏这么回应。 “我缓些。” —————————————— 加更要明天了哦! -- 【30】【1000珠加更】小王爷,休怪我僭越 日头初升。 牧场里的积雪叫阳光撒上去,将白色染成了浅金。 抱着已然干黄的青贮饲草,牧场的蒙古人远远的瞧见那日苏,不由得就低下了头。 小王爷脾气大,寻着点由头就要骂人的。 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那日苏脚步轻快,常年拧着的眉头也松开了。 回自己帐子的这一路,与许多人擦肩而过,愣是没数落一句。 牧场的人都懵了。 怎么了小王爷这是转性子了? 唯有那位绍兴师爷会心一笑。 那日苏平日里的火气,想必都是欲火憋的。 可等绍兴师爷问清楚小王爷昨儿夜说好的价钱,笑不出来了,拍着大腿高呼。 “狗屁倒灶!山西财主可太抠门了!” 而与此同时,路沅君仍在榻上。 伙计来叫了叁回,她还是起不来身。 腿软不说,腰也是痛的。 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手印子和亲吻留下的痕迹。 路沅君想着,若她生下小少爷能有那日苏一半的体力,路家的买卖说不定能做的更大。 可…… 可她当真吃不消。 哪有这么折腾人的? 怪不得老王爷在归化城里名声差,一宿要叁个窑姐儿伺候才算完。 那可不就得仨么! 一个谁吃得消啊! 路沅君挣扎着爬起来,想来想去,换了身干净衣裳。 她直奔小王爷所在的帐子。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那绍兴师爷的吴侬软语,听不懂,但多半在骂人。 她掀开帘子进去,那日苏瞪了师爷一眼,老头儿便行了个礼,转身领着其他的人出了去。 临走前,冲着那日苏挤眉弄眼,示意他再多要些。 那日苏倒是想多要些。 只不过他想多要的不是银子,而是眼前佳人的身子。 “来了?” 那日苏以为路沅君也是为此而来,便开始解自己挂在腰间的弯刀和玉带子。 一边解,他一边朝路沅君走过去。 往日里那日苏一贯不晓得,为何老王爷扎在美人儿堆里,拔都拔不出来。 而今和路沅君春宵一度,他倒有点懂了。 温柔乡,是英雄冢。 就是现在有狼来掏他的牧场,那日苏觉得也是先和路沅君亲昵,更当紧些。 衣裳只脱了一半,那日苏已经将路沅君抱了个满怀。 他压低身子,凑上去就要亲她。 “停停停!” 路沅君往后仰着,避开了他的呼吸。 那日苏便听话的停下,像是牧人的獒犬,凶狠但又驯服。 “嗯?” 那日苏歪了歪脑袋,改用手托着路沅君的臀,挡住了桌角的尖锐处。 “小王爷……” 路沅君掰开他的手,犹犹豫豫的开口。 “我瞧这事不得行。” 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路沅君扶正了自己的簪子。 和那日苏急切的目光不同,她有些疏离。 “我看还是还钱吧,大不了……我给你宽限个半年。” “成不成?” 成不成叁个字刚说出口,路沅君还未站稳,就被那日苏一把拽回了怀中。 “你在戏耍我?” 那日苏眉头拧起,有些恼了。 都说海特人做买卖过分精明,昨夜明明商量的好好的,为何今儿又变卦了? 当他那日苏是什么? 是无父无母的花子,还是缺爹少娘的雁民? 可任由她这番戏耍的? 路沅君见他误会,连连摇头。 手腕被他捉着,吃痛。 “嘶——” 路沅君也不说话,看看那日苏,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被他握紧的手。 白皙的肌肤被掐出了红,如若那日苏现下松开手,定会瞧见深深浅浅的痕迹,远不止这一处。 “我哪敢戏耍您呢……” 路沅君委屈极了,在托克托草原上得罪那日苏,基本没什么活路。 “实在是您欺侮我,过了头。” 欺侮? 那日苏闻言愣住。 松开眉头,然后松开手。 他迷惑着自己何时有过路沅君所说的那种举动。 正要开口解释,外头突然传来了乱糟糟的动静。 凄厉的马啸,踢踢踏踏的杂乱蹄声。 那日苏示意路沅君先等等,他掀开帘子,瞧见外头有一黑色的高大马匹,正疯了一样的四处奔踏挣扎不停。 马蹄溅起尘土,一众牧马人围着,手足无措,寻不到上去制服的空隙。 前几日掏的狼窝里有个漏网的,今日跑到牧场里转悠来着。 没要坏牲口,却把不少马匹给惊了。 这一匹黑马是小王爷高价买来的,驯马人们不敢下狠手,不成想它竟然从马场疯到了这头。 那日苏也怕驯马人手里套马的杆子伤了这匹良驹,示意众人让开。 自己小跑了几步,找准时机,猛地侧身撞了上去。 马应声倒下,那日苏利落起身。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朝着掀开帘子往外看的路沅君走去。 边走还边问,当真无辜极了。 “我几时欺侮你了?” 明明她叫停便停,她叫缓就缓,她叫轻就轻。 要是方才没瞧见这一幕,路沅君还能理直气壮的伸出手,展示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觉得小王爷没把她当人看,当他平日里玩耍的畜生了。 可现下瞧着那被撞到的马,再看看自己好端端的立身此处。 路沅君也明白过来,他不是在欺侮自己,仅仅是力气过大了而已。 可…… 路沅君放下了帐子的厚布帘,又实在想要路家儿孙能有那日苏这般英武体健。 她咬了咬下唇,狠了狠心。 将自己的腰带解下来,朝着那日苏走近。 “小王爷,休怪我僭越。” 路沅君绕到了那日苏的身后,用腰带将他双手绑住。 那日苏虽不明所以,可却由着她摆弄。 路沅君推着那日苏,按着他坐在了榻上。 他这乖驯的样子,如若叫外头的人瞧见,非得吓一大跳。 “我再给你减些欠账。” 路沅君一边解他的袍子,一边低声嘱咐。 那日苏原本以为,这男女之事,与畜生交合也无多少区别。 左右不过就是公的骑上去,一阵的挺弄。 可路沅君绑住了他的手,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腿心恰好蹭着他的阳物。 她的手探入了他的袍子里头,一点点的揣摩游走。 一点麻,又痒酥酥。 那日苏不由得呼吸加重,试探着想要从绑缚中脱出双手。 路沅君绑的松松垮垮,几乎不需多少力气,就能挣脱出来。 可路沅君的指头,点在那日苏的眉心。 “不许动!” 开口是命令的语气,在那日苏听来,更像是嗔怒。 她将手探到了那日苏的胯下,轻抚着一点点的将巨龙唤醒。 那日苏的确没有要欺侮路沅君的意思,可他也没明白过来,此刻路沅君多半是要反过来,欺侮他了。 毕竟男女之事,与马匹牛羊不同,不都是公的骑母的。 起码今日,就要是路沅君骑他了。 ———————————————— 小王爷一身蛮力,但无处使。 -- 【31】【HHH】她要他缓些,他盼她快些 路沅君低下头,双手捧着那日苏的脸。 昨夜太暗,来不及细看。 今日一瞧,才发现小王爷真是一等一的好看。 比之汉人多了几分野,他的眸子也较路沅君的更浅些。 他似乎察觉了点不妥,可来不及拒绝什么,路沅君已经倾身凑了过来。 她柔软的唇细细舔吻着,沿着那日苏的眉心,一点点的游移着。 和他那种充斥着欲望的亲吻不同,女子的吻实在太过缱绻,太过温柔了。 “好。” 那日苏的双手被绑缚在自己身后,他不再挣扎了。 “我不动。” 路沅君在他的唇角浅尝,很快辄止,转又伸手探入他的袍子里游移。 像是奖赏一样的,张口含住他的耳朵,舌尖一点点的舔过耳廓。 轻柔的呼吸吹到他的耳中,酥痒难耐。 那日苏的下身高高顶起,已然是一副按捺不住,等不及了的样子。 他蹙起眉头,无声的用眼神催促着。 不动可以,但何必戏耍我。 于是那日苏不甘心的,抿唇借力挺了下腰,小幅度的挣扎扭动着。 路沅君见他不安分,立刻收回了手,也收回了落在他身上气息和亲吻。 她本来坐在他腿上,这会儿也要起身,打算走。 那日苏见状立刻收了心思,再次露出驯服的神色。 他这次真的不动了。 “非是我要为难你。” 路沅君见他这样,将跨坐改为跪坐。 她分开双膝,膝头横过那日苏的双腿,贴在厚实的狼皮褥子上。 “若由着你,我这身子吃不消的。” 财主的闺女,娇嫩着。 似要证明自己此言非虚,路沅君轻解开自己的上衫。 因她跪坐着比那日苏要高些,这衣衫敞开的口,恰好够那日苏看个真切。 白皙的肌肤上,遍布自己昨夜留下的痕迹。 那日苏见状有些羞愧,羞于自己沉溺情欲,愧于自己没轻重,唐突了佳人。 而相较他的粗鲁,路沅君可当真是温柔极了。 腰肢细软,她细细的吻过那日苏的额头,眉心,眼角,鼻尖。 也不似他那样,非要留下些吸吮的痕迹或浅浅的牙印,路沅君的吻路过后,只留下一些晶莹水色。 那日苏经不起撩拨,欲火和情潮涌起,棕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这幅模样,着实难得一见。 像是猎人,被自己的猎物驯服了,收起獠牙,还委屈上了。 他低声喘着,很想挣脱手中的束缚,翻身附上去,将路沅君压在自己身下。 就算不能像昨夜那样,也好歹快些开始,不要再这样磨蹭下去了。 可他担心自己若真那么做了,说不定这买卖就真黄了。 于是只能耐心的,等待着路沅君的手,一点点顺着他的腰腹向下游移。 那日苏喘息粗重,神志也不清明,迷乱间终于等到了路沅君的手。 她隔着衫子,右手圈着他的器物,一点点的摩挲。 即便隔着衣料,也能觉察到他早已硬挺灼烫。 那日苏微微的眯上眼睛,想她继续。 偏偏她却收回了手,害他空欢喜了。 光洁滑腻的腿与腰腹,属于女子的肌肤,在衣衫松垮之时,贴了上来。 路沅君凑在那日苏耳边,让他稍等。 那日苏身子紧着,脚尖也绷着,在心里求了长生天叁回,盼路沅君再快些。 路沅君的下身紧贴着他,垂下头去吮他的喉结。 那日苏没说话,只是喘息略急,多了些催促的意味。 轻软的气息扫过他的颈间,因着自己不能动弹,被亲吻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细软的手抚上他的胯,这次没了衣衫阻隔,那性器在她的手掌中逐渐胀大,大到单手有些握不住了。 她弓着身子骑在那日苏身上,扶着他的性器,一点点的送入自己身体里。 婉转的一声呻吟,她趴伏在那日苏的身上,随着腰肢扭动,不清不楚变成了呜咽般的轻啼。 臀上两团软肉抬起又落下,一次次的落在他腿上,发出些叫人脸红的动静。 腹下腾升起别样的爽快,路沅君的簪子在她扭动腰肢的时候跌落下去,一些发似散落到了肩头,有几绺不听话地,不住的往那日苏身上缠绕。 她再次起身,然后循着那硬挺的性器,粉红湿软的穴口没过鼓胀的顶端,艰难地将他一点点吞没。 比起男人喜好的抽送,女子在上头,多半更喜欢研磨。 酥痒顺着腿心窜满全身,她腰身弓得更甚。 然只顾着自己爽快了,那日苏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也没瞧见。 那日苏见她不疾不徐的轻摆着腰,闭着眼睛享受情欲的模样着实美艳。 可他自己却憋屈极了。 背在身后的双手狠狠的攥着,他恨不能立刻翻身将路沅君按下,将她绑在自己手腕上的带子,反缚她的双手在床头的木柱上。 然后去粗暴地抽送,要一下比一下深,一下比一下重。 要她的呻吟变得破碎,要她双眸濡湿朦胧。 要狠捏着她的臀肉,挺腰抽送,然后射在深处。 要让自己得白浊,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湿淋淋的流淌出来。 要她…… 可想了那么多,那日苏一样也没有做。 他只是忍耐着,任凭路沅君摆弄着。 她要他缓些。 他盼她快些。 -- ℗о⓲щèь.čо㎡ 【32】少东家,您摸摸我心口 路沅君衣衫半敞,小露着领口的一块风光。 帐子里炉火旺,暖意洋洋。 手边的碗里刚添了奶茶,上头飘着一层奶皮子,闻着是咸咸浓浓的脂香。 啪啪啪的声音响彻。 却并非是什么旖旎的闺房之乐,而是路沅君手中的碧玉算盘,在作响 “您看啊小王爷。” 路沅君这几个月也学了不老少,起码算账上机敏许多。 “我给您缓一年,来年冬月,加上利息得给我这么多。” 那日苏看不懂汉字,自然也看不懂汉人的算盘。 他那绍兴师爷倒是看得明白,可眼前的路沅君,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 厚厚的布帘拦阻了外头的北风,一盏烛火将美人的颊映照。 细腻光洁的肌肤,水意莹莹的眸子。 那日苏尝试了许久,仍旧无法从路沅君身上移开目光。 “若是来年依旧还不上……”⒭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路沅君微蹙眉心,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笑。 那日苏见状,以为路沅君来年依旧要借他做新郎。 不免也跟着染上笑意。 可惜路沅君开口,却更多算计和生意。 “西龙王庙那块地,可以抵。” 王府的地多,即便还未当家,那日苏也晓得。 希拉穆仁河流淌过的地方,大半是归他的。 归化城的西龙王庙热闹,王府确有一块地来着。 但那块地一贯是在四月里开河后,租给雁民种的。 反正地多,她要是看上了,也不是不能给的。 还未来得及开口应允,路沅君收起算盘,继续着。 “道台大人想在那儿盖戏台子!” 沉度软硬不吃,不如就从戏台子这里入手,说不定能让他满意。 路少东家的本意是想行贿。 可那日苏刚卖身与她,难免往歪处想。 刚听到道台大人四个字,那日苏就一脸不可置信的坐了起来。 “沉度?” 他定定的看着路沅君,莫名就有些恼怒。 路沅君点点头,换了个语气,将那名字重复。 “沉度。” 那日苏心口有点堵。 沉度? 就沉度? 那日苏在老王爷娶妾的酒席上见过沉度一次,身量虽高,但瘦巴巴的。 给他一盘炖羊肉,愣是下了席面都没伸筷子。 听说沉度六月嫌日头晒,冬月里嫌北风吹。 模样再好!也就是个花架子! 配骡子还得找个身板儿壮实的驴呢。 那日苏想要劝路沅君,本来就人丁单薄,若借沉度做新郎…… 再生出个病秧子! “来年我还钱。” 小王爷为了路家以后小少爷的身子骨,做出了这样的许诺。 那日苏本以为,沉度这事儿便就过去了。 可隔了几日,突然的,他的饭桌上多了几样没见过的厚饼。 甜的咸的,大的小的,风味不一,还都怪好吃的。 问了下晓得是路家怕少东家在牧场吃不惯,送了两个伙计来伺候。 其中一个是刚收留的回回,这饼是那回回姑娘用石头烙的。 路少东家吩咐了,说稀罕新鲜,差人送来给小王爷尝尝。 那日苏掰了一小块送入口中,叫块不值钱的饼子就讨好了。 晌午饭后,他寻了个由头,便往路沅君所在的帐子走。 说要有事情商议,但实则是想和她亲近亲近。 路沅君近来都在牧场数羊,她只应允了那日苏不够的数目可以缓一年。 今年该带走的牲畜,她是一头也没落下。 那日苏一贯厌恶山西财主那钻进钱眼子里的模样,可路沅君的精明,却让他不由得心动。 财迷也不是财迷了,是精打细算。 抠门也不是抠门了,是会过日子。 总之和路少东家放一起的,必须是好的词。 怪不得老王爷为了个花魁一掷千金,捧戏子的时候也是一串一串的绿松石,毫不心疼的往台子上丢。 那日苏虽素有不近女色的名声,可这在女色上昏头,多少还是承了些父亲的秉性。 尽管绍兴师爷一再劝他,别盯着路少东家看啦! 那日苏却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可惜今次,尚未走近,远远的就瞧见路沅君身边儿,跟着个身量极高的年轻男人。 双肩宽阔,一脑袋的黄毛,扎眼极了。 老王爷腿都烂穿了,人都不清醒了,偶尔回魂一下,还惦记要买个色目丫头夜里伺候。 是故那日苏对色目杂种,是打心眼儿里厌恶,认定他们是以色侍人的蠢物。 更心烦的是,他瞧见那黄毛杂种亦步亦趋,跟在路沅君的身后。 这样的厌恶和嫉妒,让那日苏在走近之后越发恼怒。 伊万问:“少东家,您冷不冷?” 在那日苏听起来就是:“少东家,咱搂一搂!” 伊万道:“少东家,当心石头。” 在那日苏听起来就是:“少东家,您摸摸我心口。” -- ℗о⓲щèь.čом 【33】路少东家,这次能换我 连着数了百来头羊,路沅君眉心拧着,吸吸鼻子,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味道。 她低头闻闻手腕,又闻闻袖子。 现下日头还高着,天没黑她不好叫伙计烧水来洗澡。 可她毕竟是娇养长大的小姐,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有难闻的味道。 不放心似的,路沅君伸出手,示意伊万来嗅。 “有羊羔子味儿么?” 绸缎袖子下头,是白生生的腕子。 伊万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不会吟什么‘皓腕如雪’的诗。 他喉结滑动,心口砰砰,脚尖半天也没往前挪动。 要不要上前? 可不是他有什么坏心思,这是少东家的嘱咐。 伊万犹豫着,被人截了胡。 那日苏纵马上前,他马技卓绝,好巧不巧的,就停在了路沅君和伊万之间。 下马的时候,从伊万这边翻下来,不忘瞪他一眼。 男人瞧男人的心思,一瞧一个准。 即便伊万没说话,那日苏看他一眼也觉得烦死了。 比起伊万犹犹豫豫不敢上前,那日苏可不怎么在意他人的视线。 翻身下马后,路沅君那只悬空的手,他非常利落的便捉握住了。 弯下腰,他凑上去闻嗅。 “香的。”⒭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也不管伊万有没有再看,又或许那日苏就想做给他瞧。 那日苏改换鼻尖为唇瓣,贴到了路沅君的手腕上。 亲了一下后仍不满足,又将人拉到自己怀里。 “是脂粉味道。” 伊万耳朵灵,听见这话一时晃神,脚踩在石头上没站稳,险些崴倒。 难不成? 难不成…… 伊万一直琢磨着,少东家和托克托这位小王爷的关系。 难不成,那日苏也是少东家借来的新郎? 南蛮子蒙鞑子都不介意,为何就不喜欢他这二毛子呢。 入夜后,伊万用铁钩子捅刺篝火里的木柴。 仍旧琢磨这事。 夜空里有星宿闪耀,但那光是银色的,是发冷的。 草原上唯有篝火,颜色是橘色的,红色的,是暖的,是炙热的。 冬月里夜长,天黑的早。 路家的伙计们睡不着,围着篝火在煮奶茶,说笑。 其中一个近来刚娶了老婆,从怀里拿出一只细细的金镏子,对着火光,翻来覆去不住的瞧。 这伙计嘿嘿傻乐,说要回去给婆姨戴上。 其他的伙计们都是年轻后生,一个个跟着起哄闹他。 “让我们也瞧瞧!” “瞧个求!” 推搡,笑骂。 众人一片欢腾。 唯有伊万坐在角落,像个局外人似的,没人搭理,可怜兮兮的。 他用炉钩子捅了捅柴火,橘色的火星子飘了起来,飞飞扬扬的。 忽的风转了向,其中一个火星吹到了他的手背上。 伊万被烫到,吃痛着嘶了一声。 其他的伙计们听到伊万出声,稀罕极了,转过头来齐齐看向他。 “哎!我说你不该嘶!” 那伙计收起金戒指,伸长脖子调笑起他。 “你该呱!” 一个人这样说,其他人也跟着讲。 “对!你该呱!” “呱呱!呱呱!” 不远处的蒙古人听到他们这里热闹,也看过来。 若不是寒冬腊月的没青蛙,还真以为这儿是池塘子呢。 伊万羞红了脸,因着他晓得,这些人在笑话他。 笑话他是癞蛤蟆,还惦记少东家。 “昨儿我可听见了!” 一个伙计压低声音,尽是调笑和鄙夷。 “这杂种缩在被窝里,一口一个少东家!” “平日里装哑巴!夜里做梦,叫少东家叫的可急了!” “呸!少东家也是你这杂种惦记的!” 伊万腾的站起来,急眼了。 因着这些人说的的确不假,他夜里做梦,的确总梦到少东家。 众人本来还想调笑几句,但提起少东家了,大家便下意识的往路沅君的帐子处瞧了一眼。 可那里黑着,没个光。 一众伙计收了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着。 “哎,咱少东家人呢?” “帐子里怎么不亮灯啊。” “瞧我这记性,我还没给少东家烧热水呢!” 与此同时。 路沅君通身浸没在一汪冒着白气的热泉里,她的衣衫丢在不远处的荒草里。 那股子若有若无的羊羔子气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 她舒展双臂,指尖却撞到了同样赤裸着的那日苏。 “热泉这么多,您就非得和我一起泡?” 环视四周,无需灯火,路沅君就能瞧见好几个冒着热气的水洼子。 那日苏凑将过来,胸口贴上路沅君的胸口,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本就足够柔滑的肌肤,在水中越发的滑腻。 细细的揣摩着,热气向上蒸腾着。 那日苏的脸上沾了些水珠,没泡在热泉里头的肌肤,叫风一吹极冷。 他轻轻舔了下路沅君的肩头,余光能瞧见她的乳尖立起,紧接着那日苏的手便追了上去。 “路少东家。” 那日苏的呼吸开始急促,但还是等她回答。 “这次,能换我动么?” -- 【34】【HHH】双颊绯红,喘息情动 风将热泉吹皱起余波,一圈圈的纹路还未平,随着那日苏的举动,便又荡起了新的圈络。 热泉里的蒸气催得人目眩,炽热的温度又叫人头晕。 路沅君本想拒绝,可当手抚摸着他腹上的肌肉,她又犹豫起来。 小王爷这样的男人,满草原打着灯笼来找,也寻不到。 于是她几乎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应允,唇便被他衔上 那日苏的手按在香软的酥乳上,就着热泉里的水,放肆的揉弄。 片刻后不觉满足,便顺着她的腰向下,掌心紧紧的贴着肌肤游走。 脊背贴着发凉的石头,路沅君踩滑了一下,惊叫着险些下陷入水中。 那日苏及时的捞住她,单手托着她的臀肉,埋首将溅到她眼角的水珠舔入口中。 另一手顺着小腹往下,继续之前被打断的动作,往花穴处探弄。 揉捻研磨,泡在热泉里头,无消等她动情,已然足够滑腻了。 可那日苏喜欢路沅君情动的模样。 双颊绯红,喘息急促,墨般的长发被水浸湿,将一双玉臂挂在他的脖颈上,胸口高高低低的起伏。 这幅模样,像是情人私会,而非他那日苏欠债还钱。 前几日路沅君绑着他的手,今夜虽得了应允,他却不似头一回那么放肆。 手指按在花心处,转着圈的搅弄。 路沅君呼吸渐长,他就加重。 路沅君绷紧脚尖,他就少轻。 被他紧紧抵着石头上,路少东家只能仰着颈子喘息,耳畔还伴有隐秘水声。 两人贴的紧,四下无人,身子在热泉里泡着,交缠的小臂却叫冷风吹着。 天越发的暗,路沅君有些急。 她一下搂住他的脖颈凑上去,借着水力用腿缠上他的腰,亲了亲那日苏的唇角。 “快些,我今夜回去还要算账。” 两人贴的紧,她撩起一汪水,撒在了那日苏的肩上。 水在刚落下的时候还是热的,被风一吹就愣了。 一串串的水珠顺着他的颈间往下流淌,路沅君的目光也跟着往下瞧。 宽厚的双肩,紧实的肌肉,劲瘦的腰身…… 小王爷真不愧是那达慕上的大英雄,瞧这身子骨。 被她这么看着,那日苏本来按捺着自己,现下也按捺不住了。 他胯下的性器早已胀到极致,又硬又热的抵在她腿心。 温软的水都不足以熄灭欲火,更何况小王爷常年憋着,不论路沅君应允与否,他此刻都要动起来了。 按紧她的臀肉,猛地一下子进入。 细密酥麻的快感便沿着脊骨,一点点的向上攀升。 研磨着填满,忽的将其吞没。 带着些压迫感的撞击抽送,加之热泉里的水气蒸着,路沅君口干舌燥的,呼吸发紧了。 他进进出出,腰身挺动。 路沅君时不时的在水中空蹬的足,想要借力,却只踩的到更柔的水波。 起先这热泉里的水只被风吹皱起波,现下二人缠绕着交合,水波便化作巨浪,开始拍打石块了。 路沅君咬着唇,手支在一块石头上。 她努力想坐直身子,可水里没个借力的地方,全凭那日苏单手托着,才不至于跌倒。 因着在水里,到处都是滑的。 尽管那日苏的力气大,抽送的急,可竟然也不觉的疼痛。 只觉得随着他速度加快,身体深处似也有火焰正被他慢慢勾起。 路沅君轻轻呻吟着,好似力气都被他抽干了,身子软倒贴在那日苏胸前,乳尖随着他顶弄的动作,蹭着他的胸膛。 下头咬得紧,快感强烈叫那日苏窒息。 在这种时候,他除了狠重的卖着力气之外,还后悔自己往来归化多少次,竟然从未遇到过路沅君。 早一日,也算一日。 往前的事不由他,往后却得顺他的意。 那日苏将她箍的越发的紧,顶撞的也越发的急。 恰好她靠在自己身上,那日苏便低下头,张口去咬她的肩头。 这举动,多半是本能。 就像草原上豺狼狐狸,即便是家养的狸猫,公的在这种时候,也总爱开口去咬一咬。 是情浓了,是兴致到了。 然而他的牙才贴上去,路沅君便立刻从情潮中清醒过来。 她的喘息声还未中断,可断断续续的开口,却在阻拦。 “哎!你别!” 大抵肌肤相亲后容易僭越,路沅君现下连王爷都不唤了。 “留下印记再叫人瞧见!” 朦胧的雾气中,两人似夏日湖中交颈的鸳鸯。 可公的鸳鸯暂停身下的动作,皱起眉头,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他咬的是肩头,他亲的是胸口。 穿上衣衫谁能瞧的见呢? 该不会,还有别的人欠着路家的帐吧? 几日后,是夜。 路沅君拨弄着手里的算盘,翡翠珠子做的算盘珠,将她的手衬的越发的白皙。 莫名的有些心虚。 衣衫下头有些暧昧痕迹,她抬头看向敬石如的时候,没什么底气。 怕谁瞧见? 自然是怕敬石如发现。 好在和那日苏想的不一样,敬家没有欠路沅君的银两。 全都是敬石如上赶着,倒贴。 -- 【35】【HHH】敬石如:今日为何不肯脱呢 自打她从牧场回了归化,也不知是谁把她借到敬石如的消息传了出去。 满城传得风言风语,而她还不知情。 倒是晋阳楼的买卖一日比一日的好,热河收来的皮货也都销给了大盛魁,担心的官府落井下石也并未发生。 大多顺顺当当。 如若不是她的肚子还没有消息的话,站在父亲病榻前述职的时候,路沅君会更有底气。 算盘边儿上有一只青瓷的碗,碗里黑乎乎的药汁,说是什么宫廷秘方,当今太后就是喝了这个才生的皇上。 路沅君的手几次伸向这碗,又几次退了回去。 无他,这东西闻着也太苦了。 敬石如瞧见路沅君那几次伸出的手,只觉得分外有趣,眼底笑意更浓。 他忽的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纸包,手指将那纸拨开,露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黑乎乎的东西。 “给。” 他朝着路沅君将其递了过去。 路沅君这几日没少吃补药,瞧见黑乎乎的东西就打心底里发憷。 她倒宁愿敬石如给她介绍个风水先生,挖了路家的坟换个地方埋,也好过这会儿再吃一味药。 “张口。” 敬石如见路沅君不曾起身,便自己迈步上前。 另一手挑起了路沅君的下巴,将那黑方块抵在了她的唇边。她的呼吸落在敬石如的手背上,带着暖意。 带着些哄骗,敬石如继续道。 “尝尝。” 路沅君将信将疑,闻了闻并没有什么令人作呕的苦涩味道,却还是不敢贸然吃下,只是伸出了舌头,轻轻的去舔那东西的边缘。 带着奶味和淡淡苦味的甜涌上舌尖,紧接着坚果和油脂的浓郁,便开始蔓延。 路沅君从未尝过这般新奇的味道,抬起一双发亮的眸子,和敬石如四目相对。 “甜的!” 因着毕竟是酒楼发家,路沅君当即就晓得这并非是什么药,怕是敬石如的驼队从异域得来的稀罕吃食。 “朱古力。” 敬石如觉得指尖有轻轻的濡湿,不知是朱古力融化了,还是方才路沅君的舌尖舔过后留下的。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他此刻心情愉悦。 把那四四方方的朱古力放到了路沅君嘴里,剩下的指尖融化的些许,敬石如轻轻的卷在了自己的舌尖,丝丝的甜在舌尖缠绕着。 “昨儿有驼队从伊尔汗国回来。” 敬石如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捎带手带回来的寻常玩意儿。 可这实际上是预备今岁送到宫里,给皇帝尝的东西,珍贵的要命。 不过这东西入了路沅君的口,敬石如竟然一点不觉得可惜。 还有些冲动,想要立刻让驼队出发,去伊尔汗国再寻一些回来,讨她的欢心。 “还有么?” 路沅君咽下后,仍觉得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看向敬石如。 敬石如摊开手,摇了摇头。 “小气。” 路沅君不晓得这东西珍贵,只觉得这一小块实在不合大盛魁的派头。 她低头瞧见敬石如的袖口上绿莹莹的一颗,明明他衣衫上的扣子都是翠玉,竟然只带给自己一块朱古力。 眉头不由得蹙在一处,路沅君看向小气的敬石如,真切的求问,希望他这次不要藏着掖着。 “你敬家人丁兴旺,是有什么秘诀?” 敬石如闻言眸子一暗,唇角不由得就勾起浅笑。 “是祖坟埋的巧妙?还是吃了什么药?” 路沅君可真是好奇极了。 归化城不缺商号,但敬家走这条危机四伏的古商道二百多年,还枝叶繁茂,实在是让人羡慕。 然而敬石如并未回答,他推开桌上的算盘珠子,将那碗黑乎乎的补药也放到了一旁的矮桌上。 将账本整整齐齐的找了处空摞好,红木的雕花桌上不留任何碍事的物什。 敬石如捞起路沅君,将她放在了桌上。 右手一颗颗的去解她领口的纽扣,左手则桎梏着她的腿,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路沅君晓得他要做什么,拦下他脱自己衣裳的手,假意去看账册。 可惜下一刻就被他扭着下巴转了回来。 “看我。” 敬石如的醋意上来,连账本也不放过。 他近来不知从何来的手段,明明初次相见时局促的要命,现下去摸路沅君的时候,掌心游走起来简直是如鱼得水。 先是用指腹摩挲她的唇,然后指尖点着下滑,按在了路沅君的胸前。 察觉到路沅君的呼吸开始紊乱,酥胸的软在他掌下起起伏伏,他才满意的停下揉弄的动作,向下继续去了。 然而不知为何,路沅君今日就是不肯全脱。 他只能隔着一层衣料,敬石如的手在路沅君的腿间不轻不重的摸着,才刚贴上腿心,便触到了些许的湿意。 于是他就着这块水意按压,指腹转着圈的搅动,让路沅君喘息的声音更娇。 湿滑的水意润了他的指,很快的,敬石如只觉得自己下腹开始酥麻,血气直往那里冲撞。 “那账本有我好看吗?” 敬石如的呼吸灼热,落在她耳后。 卸下了路沅君拢着头发的簪子,让那些如同黑墨般的发,顺着她的脊背和肩头流淌下来。 路沅君双腿被分开,夹着他的腰,绵软的臀坐在硬的木桌上,而敬石如的性器正隔着衣衫,危险的抵着她。 “明儿要和大掌柜的对账的。” 即便已然箭在弦上,路沅君还是有些不甘心。 敬石如闻言停了手中爱抚的动作,他耐着性子的讨好,没得到这冤家的回应。 就只有你要对账吗? 大盛魁各个号上要和我对账的掌柜都能从路家大门排到旗里的牧场了! 敬石如不再解她的衣衫,也不再亲吻她的唇。 带着点不悦,他解开自己的腰带,将挺立等候已久的性器,直入到了她的甬道里。 下体堪堪纳入一半,敬石如察觉有些吃力,他便用双手掐着她臀上的丰盈,朝着自己的方向拽近。 一下下的,在白皙的臀肉上留下了五指的痕迹。 平日里赤裸相对,今日还未褪尽衣裳。敬石如衣冠楚楚的,面上也严肃着,只顾着发狠的顶撞。 如若不是下半身紧紧的交迭,他看起来可真正经极了。 几次蜜语碰了壁,敬石如这会儿带着气,不怎么顾忌此刻是在桌上,而非软的床榻。 他次次齐根没入,入得又深又底。 半藏在衣衫里的性器粗长得有些狰狞,才稍稍抽出些许,又迫不及待的顶进深处。 “你不是问我为何敬家人丁多?” 接着他低下头,凑在路沅君的耳边,神秘中带着点恶意。 “是因着我敬家的男人,腰上有力。” 语毕,他捂着路沅君的口不让她叫出声,猛地嵌入更深,加快顶弄的频率。 -- ℗о⓲щèь.čо㎡ 【36】争风吃醋修罗场 路沅君走后,牧场里几乎要空了 只剩几个母羊和羔子在咩咩叫,和平日里热闹的光景大不相同了。 驯马的,牧羊的,放牛的,一下子都闲下来了。 那日苏背着手转悠,又开始皱着眉头骂人了。 他心里莫名其妙的,憋着一股火。 总惦记着,路沅君离去的时候,那绿眼睛的二毛杂种同她上了一辆马车。 绍兴师爷见牧场里的众人被小王爷训斥的丧眉耷眼的,也觉得他有些过分了。 到底是老王爷的血脉,这才刚碰了一个女人,吃闲醋的劲儿就上来了。 亏得他以前还有个不近女色的名声。 老王爷同别人在美人桥争花魁,脸都丢尽了。 二毛子是陆家的伙计,不跟着少东家回去,难不成留在牧场里么?⒭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再说了,路少东家瞧着精明,才不会叫个色目人给迷了呢。 那日苏同个杂种置气,多不值当呢。 本想劝劝小王爷,讲讲海特人的规矩。 人家借新郎,又不是真的拜大堂。 是露水夫妻,一夜的姻缘。 以后生了娃娃,给担银子都不许爷们儿纠缠的。 路沅君那里一码归一码的,分的很清。 但她招惹的男人,似乎几多为情欲沉溺。 牧场里前几天刚走了一波山西人,今日又来了两个。 是大盛魁的伙计带着盐巴,靴子,杂货,笑嘻嘻的来了。 要说草原上会做买卖的,路家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盛魁才稳坐头把交椅的。 伙计们一个个的蒙语说的好,不管牧民的包搬到啥地方,总有大盛魁的伙计带着杂货上门来。 大到金银,小到针头线脑,没有大盛魁伙计的板车上寻不到的玩意儿。 除了杂货外,大盛魁的伙计还会带些归化城的闲话来。 比如哪位东家叫婆姨给把脸挠花了,或美人桥新来了江南的佳人啦… 总之有趣儿的紧。 今次的闲话,恰好说的就是前几日刚从这里离去的路少东家。 “晋阳楼路家晓得哇!” 伙计一边给众人分盐巴,一边眉飞色舞的道。 牧场的蒙古人点点头,闲话落在见过的人身上,就更有趣儿了。 正在给爱马梳鬃毛的那日苏,听闻这话也支棱起耳朵,想知道路家怎么了。 “路家借新郎!” 大盛魁的伙计挑了挑眉,嘿嘿乐了。 那日苏手上力气沉了沉,马吃痛一下,不安的从鼻子里吐着气。 骑着马的那日苏瞥过来,担心自己的名声。 海特人闲话传的这么快么? 城里已然知道他和路家的事了? 可那伙计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 海特人的闲话传的虽快,却和那日苏无关。 “借到了我们少东家,敬石如的头上。” 顺手捞起皮子,展示一样的,抖了抖皮毛。 “瞧见没,路家的货。” 那日苏手中的动作终于顿住了。 跟在他后头的绍兴师爷撇了撇嘴,觉得路沅君很有些做买卖的头脑。 借新郎还借出了买卖来。 今岁冬日冷,靠着大盛魁的伙计,能卖出多少皮货去。 咱小王爷醋,也该醋到敬石如的头上。 师爷是这么想的,小王爷也是这么做的。 那日苏风风火火的,招呼了些人马,便往归化城的方向纵马。 风如刀一般的刮在脸上,他挥鞭的速度却未慢半分。 只想着快些到归化,快些去路家,去问问她。 天快黑下了,那日苏带着一众人,才总算到了路家宅院外头。 他脸上身上,尽是风雪,手都冻红了。 眉毛和睫毛上染上了白霜,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看过来打量。 一众骑着高头大马的蒙古人,停在了路家宅院的后门处,稀罕极了。 尽管已然天黑了,仍有些不怕冷的,在远远的看热闹。 而如同往日里一样,自小巷子里驶来了大盛魁的马车。 敬石如带了几样别致的钗子,想着给路沅君送去。 明日晨起的时候,自己亲自为她束发。 然而马车忽的停下,马夫掀开布帘一角,压低声音道。 “少东家,您瞧外头。” 敬石如不明所以,循声朝外看去。 恰好瞧见那日苏,拦在那里。 他见过这位小王爷一次,当时那日苏就垮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了王府多少银钱。 往日里都说那日苏脾气不好,此刻四目相交,几乎将传言印证的刚刚好。 一到这点儿,给敬石如开门的老头儿就候着了。 偏偏今日门拉开,守在外头的不是熟悉的敬少东家。 大盛魁的马车被拦在路对面,换了一众膘肥体壮的蒙古人站在门前。 为首最高的那日苏翻身下马,朝敬石如挑衅一般的望了一眼,紧接着收回目光。 他提了提挎在腰上的弯刀,那日苏朝开门的人道。 “引路。” “我要见她。” 合着不让他咬在肩头上,还真是怕被别的男人瞧见呀。 想到这儿,那日苏加了一句。 “往后这门,只许为我开。” “晓得吗?” -- 【37】馋她的身子 路家宅子,虽然比不上江南富庶大户的园林。 却也弯弯绕绕的许多,假山石头的堆砌着。 与敬石如来时避人眼目不同,那日苏这一路简直是昂首阔步的。 他可不在意那些个,被人瞧见就瞧见了。 路家宅子里的丫头碰见他,还得自己躲一躲。 “小王爷,那便是我们少东家的屋了。” 引路的人缩着脖子,朝着路沅君的卧房指了指。 本以为小王爷会敲敲门什么的,谁成想那日苏快步过去,像进自己屋似的,上手就给推开了。 一进屋就是扑面而来的水汽,路沅君正在屏风后头,木桶里泡着。 桶里倒着些奶子,白色的浸没着她肌肤的液体,荡着水波。 她听见门开,还以为是敬石如来了。 低头瞧见自己身上还有那日苏留下的印记,连忙扯下了挂在一旁的薄衫披上。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 她开口半嗔半怒,还有几分埋怨。 近来城中风言风语的,敬石如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路沅君的语气熟稔,让那日苏听了妒火中烧。 比起唤他时,一口一个生疏的小王爷,似乎路少东家与敬石如要更亲近些。 她在屏风后头,匆忙的穿衣裳。 没穿一半,那日苏就已经绕过来了。 路沅君听到脚步声一回头,被那日苏吓了一大跳。 看看小王爷,又歪着身子半往旁边靠了靠,往他身后瞧。 “怎么是你?” 饶是那日苏的汉话不好,也能晓得路沅君的言外之意。 她确在等人,可等的不是他。 路沅君见到那日苏有些迷惑,挠挠头问道。 “是帐算错了?不能吧,算了好几遍呢。” 从木桶里抬腿出来,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沐浴后她越发的白。 路沅君寻了个簪子将湿发挽起,拢好衣裳,环视四下。 “归化城不比牧场,你要谈买卖,咱得去书房。” 她朝着放账册的地方走去,赤着足在地毯上留下一串湿哒哒的脚印。 而在她路过那日苏的时候,男人拽住她的胳膊。 一把将路沅君拉拽到自己的怀中,紧接着目光沿着她的脖颈,一寸寸的往下,检查着。 那日苏很想看看,除了自己留下的印记之外,有没有添些别的。 添些不属于他的。 “小王爷?” 路沅君挣扎着试图抽回手,眉心蹙起,有些不悦。 要么说当初路沅君第一个寻得是敬石如呢。 起码敬石如懂规矩,知道偷偷地来,轻轻的走。 瞧那日苏这幅样子,还以为路沅君同他许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宏愿了呢。 他对路沅君的不悦视若无睹,捉着她的左手,便往自己身上放。 那日苏身上还有风,衣衫摸上去是刺骨的冷。 他也不知骑马骑了多久,路沅君才刚附手上去,便觉得的冰得她指尖刺痛。 那日苏脸上的霜,被屋内的暖意一点点的融化着。 化成亮晶晶的水珠,像泪似的。 让他看起来过分霸道的,类似于为难路沅君的动作,也更似是委屈的讨好了。 他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 缘何要闹出这么一场。 心口砰砰的,他凑近路沅君,试图去亲亲她的眉心和侧脸。 可路少东家不悦,脑袋偏到这边,又偏到那边。 将他的亲近躲远。 小王爷无奈,空闲的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腰边。 他将镶着宝石的弯刀取了下来,刀刃处闪着锋利的银光。 “送你。” 蒙古人定情,常用弯刀。 也不给路沅君回绝的几回,他改用双手将她抱起,周身的寒意和风雪味道,让刚沐浴完的路沅君打了个冷颤。 紧接着,路沅君发现,小王爷身上哪里都冰冷。 唯有…… 胯下那里炽热着。 “都呜拉太” 那日苏亲亲路沅君的眉心,冰冷的唇贴上去了。 “巴哈啊太” 唇挪移到路沅君的耳边,含着她的耳垂舔了舔。 “特哦奥德各” 仍不满足,那日苏寻着路沅君的唇,用舌深入。 路少东家的蒙语不大好。 吃吃喝喝,上羊肉烧麦她还能勉强听得懂。 那日苏这几句,她只能凭借猜测,觉得应该是心悦之类的。 这叁句,却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喜欢,喜欢,喜欢。 从他今日的举动来看,却也是真的喜欢极了。 但这喜欢又有不同。 像是海特人说心悦,那是干干净净的。 或是痴恋,那便有些疯狂了。 路少东家的蒙语要是能再好一点。 就会知道那日苏的第一句喜欢,除了喜欢之外,还有点馋的意思在里头藏着。 馋什么呢? 自然是馋她的身子了。 -- 【38】【微H】敬石如:叫她来,与我认错 那日苏的手顺着路沅君的腕骨,沿着她的小臂,一路的上移。 他想拽着她,到那铺着锦被的卧榻上去。 他带着寒意的鼻尖蹭着路少东家的额头,四目相抵,对上一双过分明艳的眼眸。 可惜,这眼眸里,他没寻到情意。 草原上传了多少年,说老王爷是个情种。 小王爷往日里断情绝欲的,到了路沅君的跟前,颇有几分老王爷的影子了。 满是爱怜的摸摸路少东家的脸,手指又插入她的发,而后又改为捏揉她软软的厚厚的耳垂…… 恋恋不舍的,恨不得将路沅君摸个遍才好。 手上的动作极具侵略意味,那日苏开口也少软言蜜语。 “我硬了……” 和头一回一样,他开口未免也太直接了。 冰凉的唇亲了亲她的唇角,舌舔开她的齿关,将仅剩不多胭脂尽数吮进自己的口中。 下身高高扬起的性器抵着路沅君,他似乎等不及了。 那日苏想念路沅君光洁的肌肤,想念她胸前的两团软肉,想念她被自己干到闭着眼喘息的神态…… 才几日不见,想她想得便已然要疯了。 此时,只要随马车而来的敬石如折返回去。 那日苏便能如愿了。 敬石如也应当折返。 满城的风言风语,已然不好听了。 如若再传出他同那日苏争风吃醋的事来,大盛魁的面子可算是下了。 敬石如若还有理智的话,他就该立刻的,让马夫折返。 往后不再与路沅君有任何的纠缠。 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从马车里出来,从马夫手里抢过了鞭子来。 蒙古人拦住了路家的后门,敬石如干脆心一横,调转马头往路家的正门去了。 咚咚咚。 大盛魁的伙计敲响了路家的门。 敬石如被人领着去了书房,上了盏热茶。 他无心喝,只是不住的向外望着。 “路家就如此待客?” 敬石如推了下茶盏,看向招呼他的管家。 “是我敬石如面子小了?只配和管家说话了?” 管家老头儿脑袋一缩,手心都冒汗了。 敬石如就是和道台老爷称兄道弟,那也是道台高攀了。 按理说应当东家来作陪。 可路老东家这会儿躺在炕上,爬都爬不起来。 少东家路沅君倒是康健,然方才差人去寻,小王爷搂着少东家的影子,就那么大啦啦的落在窗户纸上。 谁敢去敲门啊…… “叫路沅君过来。” 敬石如强压着心头的火。 不过是去牧场里盘个帐,怎么还给他脑袋上挂了一定绿油油的帽子。 他这里以为自己和路沅君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合着那冤家把他当什么了? 没心的露水姻缘么? 见众人不动弹,敬石如越发的恼火。 啪的一声,他将茶盏往桌上拍落,开口不容拒绝。 “叫她来,与我认错。” (路少东家:我有啥错?) ———————————————— 咚!咚!咚! 被敲响的不只是路沅君的闺门。 还有道台衙门里,沉度沉大人的卧房。 沉大人屋内熏着香,点着烛台,他在研磨做诗。 他屋里有个缸,缸里养着几尾金鱼,还小心的伺候着几片莲叶。 屏风上有书画,屋舍内有诗情。 在归化这个金银和土坷垃搭的城里,沉度的卧房可真是雅极了。 “咚咚咚!” “大人不好了!” 雅又如何,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沉度捏捏眉心,看着闯进来的壮硕小厮,不由得心烦了。 “又如何了?” 他询问着,只盼这鞑子不要说出什么过分闹心的。 “王府的人在路家闹起来了!” 小厮一边跺脚一边说,似是情势还蛮急呢。 去岁沉度刚到任,见过老王爷争风吃醋的闹事。 那么大岁数了,看上一个小姑娘,太不体面了。 且老王爷夏日里纳妾,沉度见过。 人害了花柳病,站都站不稳了,还要搂着小姑娘洞房呢。 有伤风化,有碍观瞻。 “在路家闹起来了?” 沉度起身,披了一件衣裳,眼前似浮现了路沅君的影子。 路少东家的颜色,属实是能让老王爷闹一出的。 “走吧,去瞧瞧。” 沉度带了些衙差,虽说为首的沉大人身子骨瞧着有些单薄,可有身后那些人衬着,现下瞧着也威武许多。 远远的,沉度掀开轿帘一角,就瞧见路家被看热闹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数九寒天,风快把人耳朵冻掉了,这些人竟然还有心看热闹呢。 瞧啊! 一个个的,跺着脚,打着嘚嘚,嘴里哈着白气,站那儿踮着脚,嘿嘿的傻乐。 用归化本地的话来说,这就是裤裆里撒盐,闲得蛋疼了。 沉度一路想着,该怎么劝老王爷。 毕竟老王爷岁数也不小了。 然而等他进了路家宅子,瞧见书房里,敬石如和那日苏面对面的坐着。 沉度才察觉,是他会错意了。 来路家闹的,是小王爷。 那日苏看沉度,嫌他身板儿太弱。 沉度看那日苏,怪他不怎么不学好呢…… 环视一周,沉度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将目光落在路沅君的身上,勾了勾手指头,示意衙差们。 “把路少东家带回去。” 柿子捡软的捏,这屋内,也就路少东家好拿捏些了。 -- 【39】【沈度】寻你,你行么? “大人!” 一个丫头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手里端着托盘,热气腾腾的放着几个碗。 “我已经吃过了。” 沉度单手捏着眉心,摇了摇头。 归化城的厨子做菜,多牛羊肉之类的硬菜,沉大人吃几口就饱了。 且肉食顶饿,他一贯是晚饭前不用点心的。 加上沉度这会儿正发愁,该怎么处置路沅君,更没有什么胃口。 清官难断家务事,此番小王爷那日苏来告状,说路家悔婚。 敬石如又捎了信儿来,说要他关照。 两家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雨,沉度怕出事,将路沅君逮到了衙门里。 也没由头关大狱,路沅君现在就住在他后宅里。 “大人,光你吃不行啊!” 归化城的丫头规矩不怎么严,脚也没裹过,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把托盘放到沉度的红木桌上了。 “路少东家可饿瘦了!” 沉度闻言抬头,才明白过来,托盘里的原来是路沅君的晚饭,不是给他的。 “还不肯吃?” 沉度想到这会儿正被关在他这道台大人后宅的路沅君,犯起了难。 难不成是嫌素了? 看着托盘里绿油油的小菜,沉度犹豫了。 虽说待客应当有些荤腥,可这里是漠北的归化,年节下带绿的小菜可值钱着。 冬月里沉度自己都舍不得吃的。 拿来给路沅君,她还不领情了。 丫头连连摇头,急了一脑门子的汗,仿佛她比沉度还要犯难。 “大人,您快些去瞧瞧吧!” 路家在归化城的名声不错,从没做过什么缺德的,前些日子还给逃荒的开仓放粮,说是大善人也不为过了。 沉度叹了口气,在心中感慨一句父母官难做,起身自己端起托盘,朝关着路沅君的那处小院快步走去。 守门的差役瞧见沉度过来,急忙收了兵器行礼。 沉度摆摆手,示意他们到院门去,没必要守着房门,别让路沅君以为官府也和大盛魁站在一起。 差役离开前替沉度推开门,沉大人踏入门槛之后,就瞧见路沅君躺在榻上,背对着自己。 “官官相护!” 路沅君咬紧牙关,两天没吃饭了,声音却也还足够清晰。 起码被她骂的沉度,觉得她的官话说的字正腔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若我出得去,定要……” 路沅君猛地起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来人,正要发几句狠话。 但或许是起身太猛,又或许是两天水米未进,一下子有些晕了。 她用手撑住床榻,方才还怒火中烧的目光,陡然变得涣散,在沉度看来,威慑力没了。 “你就不饿么?” 沉度遣散了屋里的丫头,将托盘放在桌上。 不去询问路沅君出去之后定要做什么,只是带着些抱怨的语气,问她难道不饿么。 沉度带路沅君回来,完全是为了不让大盛魁和王府闹起来。 争风吃醋,他想着,过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如若真让那两家摆到台面上闹来闹去的,他这父母官面上不好看。 毕竟大盛魁卡着草原上的牧民口粮,而托克托草原上的商道,又都靠在王府的管束下。 刚从目眩里缓过劲儿来,路沅君便立刻恶狠狠的瞪了沉度一眼。 “大人可是在菜里下毒了?” 怕我路家倒的不够快么? 路沅君不晓得沉度的难做,她还以为是那日苏安排的。 因为那夜里,她瞧见沉度和那日苏对着互相瞧了几眼来着。 沉度闻言一愣,也不做解释,捏起筷子夹了块菇,放进了他自己嘴里。 下毒? 不曾的。 “放我出去!” 路沅君的脚上带着镣铐,脚尖挪动的时候,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响动。 按理说,不该带这些东西。 路少东家安分守己,又没什么罪过。 可路沅君的脾气,几个丫头拦不住。她还是女儿身,也没法上衙役去制服。 还是沉大人亲手,将这镣铐给她戴上的。 沉度放下筷子,他没想好该何时放路沅君出去。 总之最近不行。 路沅君气得要命,日子才刚顺当几天呀。 数代人积攒的家业,她兄长和父亲的性命,商号里上千伙计的饭碗,难道要败在她路沅君手里么? 此事好像走到死胡同里了。 沉度比路沅君还愁,荒唐,荒了个大唐。 “你当初怎么寻了这两个呢?” 没想到解决的法子,沉度反倒怪罪起了路沅君的选择。 “一个比一个难缠的。” “他两个怎么了?” 路沅君也不吃亏。 “他两个是归化能寻到最好的!” 她现在一腔火气无处撒,存了要讥讽嘲弄沉度的心思,上下打量了一番。 “寻你,你行吗?” 路沅君的目光,停留在沉度的胯下,鄙夷着。 -- ℗о⓲щèь.čо㎡ 【40】你看本官到底行不行! 管了一阵子买卖,路沅君说起混账话来,可难听极了。 这还是碍着沉度是道台,否则还有更难入耳的。 沉大人是文曲星下凡,模样够俊俏,个头也够高。 比起种地的雁民和大掌柜给她准备的那个绿眼睛毛子杂种,好了不知多少。 路沅君要是拍着良心,肯定说不出沉大人不行的话。 眼下这不是逮着难听的讲嘛。 沉度一连几日急火攻心,让路沅君这么一呛,忘了最开始进来是干嘛的了,反倒着了道,气愤起自己哪里不行了。 “本官哪里差了?” 是本官没有敬石如个子高了? 是本官这书香门第比他出身差了? 是本官不如他敬石如个商贾说出去抬面子了? “本官叁岁识千字,五岁颂百家,十四岁名动江南,二十岁金銮殿摘冠……”⒭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沉度一向寡言少语,且从未有人说过他不行的,这会儿便争了起来。 本官好歹做不出二男争风吃醋,满城风雨的混账事来! 路沅君饿得头昏眼花,还一肚子委屈和怒气,懒得听沉度在这里之乎者也的,摆了摆手。 “你这身板儿太弱了。” 开口很是嫌弃,目光还不忘在沉度的身上逡巡一番。 沉大人瞧着有些瘦,长衫穿着都直晃荡。 晋商的男娃可是要跟着驼队走商的,要真借沉度做新郎,生个娃娃考功名还行,走驼队能行? 和沉度一样吃口羊肉都嫌膻,顿顿小青菜,冬天草原上刮个白毛风就不见人了。 沉度闻言也有些气恼。 男人最怕别人说不行,说身子弱,即便他是江南来的,这话也半点听不得。 话赶话的,沉度已经忘记去思索,只是在意起和路沅君争辩自己行不行了。 “路少东家,你再仔细瞧瞧本官!” 也不晓得是路沅君饿的没力气了,还是沉大人当真豪气干云了,路沅君被他捏着下巴转过头来,和沉度四目相对起来。 于是仔细瞧了瞧沉度,路沅君翻了个白眼,继续开口。 “大人您剑眉星目,面色红润……” 听到这里还是好的。 “气势高昂雄俊,深凹黑目明亮,定视力极好。” 沉度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明白。 紧接着路沅君的收扶上了沉度的臂膀,捏了捏大臂后,撇撇嘴道。 “四肢匀称,稳健结实。” 不等沉度反应过来,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路沅君的手已经移开,抬向了他的胸口。 沉度的心砰砰的直壮,但路沅君却没在意他的心跳。 “胸膛直而挺出,发达开阔。” 路沅君的手继续游走,顺着他的脊背下滑,快要落在他的大腿前,被沉大人给拦住了。 “脊部至髋……” 捎带着,沉大人还用另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好你个…!!” 混账二字沉度作为书香门第,有些说不出口。 偏偏路沅君这话实在是太过混账了! “本官是让你……” 是让你仔细瞧瞧比他敬石如差在了什么地方,不是让你当马,驴,骡子,牲口来瞧的! 路沅君平日里做生意,又不是天天逛窑子。 看人不怎么会看,看骡子倒是一看一个准。 且她刚从牧场回来,学了一套看牛羊牲畜的技艺。 方才这是拿平日里看马和骡子的套话来说沉大人,全篇是好话,却都是不敬的意思! 句句都在拿沉度和畜生做比。 沉度的手捂着她的唇,因着她开口说话,似有濡湿的触感。 沉大人也是年轻气盛,从未和女子有过什么接触,这突然一下子,便有些昏头。 不等他的圣人劝诫,行动快了叁分,压着路沅君便朝着床榻落了下去。 方才那说着混账话的唇,红而鲜明润泽,沉度直直的咬了上去,唇舌研磨,尝出了几分初夏莲子的清甜。 沉度和路沅君近到呼吸交缠,她睁开眼只能瞧见沉大人的鼻梁高挺,肌肤白皙,睫毛似羽扇。 还有,沉大人眼下无有厚肉,并不丰满。 这模样,在人身上是正直,俊俏,端方。 可在路沅君看牲口的经验上,却并不好,是性情凶恶,爱咬人的征兆。 仿佛为了应证什么一般,沉度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托着路沅君的脖颈,用那整齐白净的牙齿,一点点的自她的唇舌向下,在路沅君的锁骨上留下了清晰的齿痕。 “你看本官到底行不行?” 首发:yūsんūщū.òйè(yushuwu.one) -- ℗о⓲щèь.čом 【41】【HH】鹬蚌相争,沈度 沉度心中气恼。 明明在江南的时候,他是方圆叁十里最高大的儿郎。 谁见了他不道一句好呢。 可自打来了归化,人人都低看他。 他不过是比那些鞑子瘦了些! 又不是真的不行。 恼羞成怒,沉度压在路沅君的身上。 气恼和欲望一起,往腹下焚烧。 路沅君察觉到,他那硬物已胀,沉大人每每靠近,都一下下的顶在她的小腹上。 “大人,是我嘴上没把门儿的!” 似也察觉了自己方才太过混账,路沅君推着沉度的胸口。 “您行!谁说您不行了!” 沉度闻言顿住,目光落在路沅君殷红的唇上。 她这张嘴,净会捡他不愿听的讲。 往日里沉大人总是端方清朗,可他今日难得的,眼中闪过一丝咄咄逼人的气势来。⒭οūsんūωū.ⅵρ(roushuwu.vip) 似并不打算放过路沅君,又或者是想证明什么。 因着两人紧紧贴着,沉度的一只手按在路沅君枕边的榻上。 也不知是何时,沉度已然紧紧的压覆在了路沅君的身上,他的手,也不知是何时,将路沅君的裙摆卷到她的腰上。 捉着路沅君的腕子,沉度引着她向下,落在自己双腿之间。 烙铁似的灼热硬物,便抵在了路少东家的手心。 路沅君本来在讨饶挣扎,可这一摸,她倒停顿住,愣了下。 看不出来,沉大人还真挺大。 怪不得要急呢。 沉度的手,开始探入她的衣裳。 略带着潮意的掌心,滑过女子的腿,往更深处摩挲去。 伏在她的心口上,一边轻吻,一边听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咬了下路沅君的乳尖,沉度的声音有些含混,可还是能听出恼怒。 “路少东家,你仔细瞧……” “本官究竟比他们差在哪里了?” 他扶着性器,本能般的也无需指引。 对准路沅君的腿心,便缓缓的往里头送去。 与此同时,还不忘隔着尚未褪尽的衣衫,揉捏她的肌肤,留下自己的印记。 “是我不够大……” 忽的被进入,路沅君反弓起腰来躲避。 可沉度将她压的更紧。 瞧起来似乎是弱不禁风的江南子弟,在这种时候,竟然有许多力气。 她躲,他迎。 气息和双腿,缠在一起。 “还是入你……” 没有耐心的碾磨,深深重重的抽送。 “不够急。” 他身下的动作毫无章法,可仗着蛮力,让路沅君双腿发软。 她只能一手拽着榻旁的帘子,然后小声的求饶着。 “大人,我真没那个意思……” 路沅君狡辩着,也是她口不择言了。 然而此刻路少东家衣裳半褪,露出圆润白皙的肩头。 青丝在挣扎中散落些许,红唇微张,贝齿微露。 开口喘息着,调子也软了。 沉度此刻已然无法停。 只能捧起她的脸,低头顺着那殷红的唇缝舔吻起来。 将她后面那些话都吞没。 “竟将我与畜生做比……” 沉度气哼哼的,捞起她一条腿挂在自己腰上。 顺着那姿势,便深深顶了进去。 提臀挺胯,沉度极快抽送起来,害的路沅君连气儿都喘不均匀,只能仰着脖颈,低低地呻吟。 “你们北地人,真是无礼至急” …… 好半晌后。 她下身咬得紧,含吮着沉度阳物。 湿热紧致,每一次的没入都畅快得让人窒息。 路沅君低声呻吟,沉度顶撞愈急。 将那呻吟声,撞的破碎,含糊不清。 既然将他比作畜生,沉度便干脆张口,在路沅君的肩头咬了下去。 伴着疼痛一起来的,是他射出的精液。 路沅君先沉大人一步,身子瘫软下去。 本来,沉大人今夜在路少东家面前,着实英武了一番。 路沅君被他干得没了力气,再也说不出沉大人不行的话了。 只可惜,沉度的英武没能维持许久。 在欢愉过后,他寻回了理智。 恼羞成怒的恼怒散去,红着脸,用锦被把自己包裹起来。 他别开头不去路沅君。 荒唐…… 真是荒唐。 沉度后悔自己当初没有收下路沅君的手铳。 如若收下了,眼下就该安上火药弹丸,给自己一枪。 —————————————————————— 平日里伺候沉度的小厮,在屋里捅火炉子,捅了一宿。 也没见沉大人回来。 倒是隔天晨起,天不亮的时候,沉度松松垮垮的裹着衣裳,慌慌张张的闯进了门头,跨过了门槛。 小厮见他红着脸,大概其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想必,是被路少东家折腾了一宿。 这会儿才起。 沉度因为这模样被小厮撞到,心虚着歪了下脚。 可这在小厮眼里,就觉得他不是心虚,而是身体有点虚。 于是小厮拍了拍沉大人身上的风雪寒气,捅旺了炉火,便关上门离去。 天大亮后,沉度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饭食,皱起了眉头。 清炖羊肉,红焖羊肉,参鸡汤配奶酒。 大清早的要这么硬的菜么? 他抬头看向身边伺候的小厮,问。 “我的菇呢?” “昨儿辛苦。” 小厮拿起筷子,递到了沉度手里。 “大人,您先补补。” 沉度无言。 不知该吃还是不该吃。 -- 【42】鹿血酒 晨起那顿饭,吃得沉度心烧。 平日里来这么一顿,他得燥热叁日。 然而昨夜大概是真的去了火,今次即便听到衙门里来了客,脑袋还清醒着。 来得自然是敬石如,与那日苏。 两个人黑着一张脸,在书房等着。 他们想知道沉度几时放人。 尤其是敬石如,攒了好些话要同路沅君说。 可沉大人对上这两位,心虚脸红。 前几日他还能站在高处,切磨他们二人争风吃醋,闹得满城风言风语。 而今自己也没按捺住,便没了那底气。 按理说,他不该留着路沅君。 路少东家又没错。 入乡随俗,归化此地借新郎,男人就是不该纠缠的。 是敬石如与那日苏自己坏了规矩。 城中闲言碎语的,看热闹的许多。 也都说的是敬家和王府的不好。 说敬石如是不是惦记路家的买卖,论那日苏真不愧是老王爷的儿孙。 可怜金阳楼,这买卖不晓得能否守得住。 如若这时候放了她出去,不管是敬石如,还是那日苏…… 只要路少东家一碗水端不平,城中就没个太平。 而与路沅君相与了几日,沉度觉得那位路少东家,压根没把眼前这二人中的谁当做手心手背,全都不是会心疼的肉。 “需多几日。” 沉度清了清嗓子,思绪一转,寻了个敬石如和那日苏都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要与路少东家,商议美人桥的难民该如何安置。” 敬石如端着茶盏,那日苏握着弯刀。 两人都警惕,盯着沉度不住的瞧。 沉大人虽说瘦了点儿,可这模样实在是清朗俊俏。 就算他一到冬月就被大氅包着,行事不像个爷们,眉眼却无女气。 好在沉度在归化名声不错。 不贪财色。 难民这一茬压下来,还真没法子硬来抢人。 毕竟真在衙门里闹起来,就不是满城风雨那么简单了。 送走了那两尊神佛,沉度瞧着日头西落。 归化冬日里太阳短,天早早的黑下,沉度眉头紧锁。 他背着手,往自己书房里行走。 衙门里任谁撞见,都能瞧出沉大人正惆怅着。 平素伺候沉度的小厮,瞧见沉度那副焦虑的模样,很想为大人解忧。 小厮琢磨着,肯定是天色黑了,大人该去寻路少东家了。 瞧咱大人的瘦的,路少东家又是一等一的美人儿。 大人…… 是吃不消了? 于是小厮寻了样东西,夜里上菜的时候,神神秘秘的给沉度放在桌上了。 沉度心里发愁,边陲小城,竟然混账事有许多。 如若真是些不合法理的东西,他秉公处理便妥。 偏偏这些鞑子,没有真的罪过。 事情难办了。 且近来几日,天气又渐冷。 沉度还忧心美人桥风餐露宿的难民,可别再伤了性命。 心中忧虑,沉度食不知味。 小厮给他夹菜,他便吃。 小厮给他斟酒,他便饮尽。 也不琢磨眼前摆的是菇,还是加了参炖出来的羊肉了。 然而饭还未吃完,沉度只觉得晕晕乎乎。 站不稳当也罢,血气还往脑袋上涌。 他眼前的东西开始歪歪扭扭,摇摇晃晃。 沉大人扶着桌子,不让自己从椅子上跌下去。 恍惚间,歪歪斜斜的寻见了小厮的身影,扯住他的一边袖子。 “去寻个郎中!” 沉度以为,是北地冷,他受了风。 来此地近两年,他见过不少客死他乡的。 沉度还想着有朝一日能回转故乡侍奉双亲,于是分外紧张。 可小厮把袖子从沉度的手中拽了回来。 “寻什么郎中啊大人!” 他提起方才桌上摆着的酒壶,嘿嘿一笑。 “鹿血酒大人!” 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补!” 小厮觉得自己这是为沉大人分忧。 但他不知,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脑门儿上了。 就这么着,不管沉度如何挣扎,摇头,摆手。 他还是被抬到了路沅君的屋里头。 路少东家本来在同大掌柜的商议,收留几个美人桥逃荒难民的事情。 安宁府逃荒的那些人,用两片石板夹着,烙出的面饼,风味极佳。 甜的咸的,大的小的,长的圆的。 外头脆的焦的,里头软的绵的。 柜上吃了几日,都觉得妙极了。 路沅君盘算着,不然那些逃荒的也别等什么开春种地了,来晋阳楼做厨子吧。 可还没商量出什么,就见沉度摇摇晃晃的被人抬了进来。 然后路沅君那算盘珠子,便拨也不是,不拨也不是。 “少东家?” 大掌柜的看向路沅君,等她发话。 路沅君起身,朝着卧榻的方向走去。 瞧见沉度半眯着眼睛,双颊绯红,领口半敞着,神色似是不大清醒。 于是拦住把人送进来的小厮,一脸的疑惑。 小厮一副我懂的神情,压低声音嘱托。 “路少东家,您可轻些!” “我们大人可细皮嫩肉的,娇贵着呢!” 似要应证小厮的话,榻上的沉度翻了个身,哼哼唧唧的。 沉度只觉得周身燥热,他拉扯着自己的衣裳。 领口拽开,露出一大片肌肤。 倒真是挺白的。 大掌柜的见此,立刻将算盘收起来了。 朝路沅君拱了拱手,和送人进来的小厮们一起退了出去。 识时务,说得恐怕就是这样了。 路沅君满脸的嫌弃。 今日她也理智下来了,随手拽了锦被,丢到了沉度的身上,半无怜香惜玉的意思。 “盖上吧你!” 路少东家可没那心思。 借新郎是路家第一要务,却也不是唯一要务。 她转身要走,不料被突然醒来的沉度,拽住了衣袖。 他没说话,只是拖长了呼吸,艰难的喘着。 那双半眯的眼睛睁开,氤氲着雾气,瞧着还真怪可怜的。 同他昨日那副模样不一样,今夜沉度倒委屈起来了。 像路沅君占了他的便宜,就该负责似的。 路沅君皱着眉坐下,凑过去在他唇边嗅了嗅。 一股酒气。 沉度恍惚间还以为是要亲他,挺起腰来迎,却被路沅君按下。 点燃的眸子瞬间黯淡,失落极了。 “不就是鹿血酒。” 路沅君抽回衣袖,不晓得沉度此刻的苦楚。 她还觉得沉度矫情。 “至于么?” 然而锦被之下,沉大人下身欲龙早已蓄势待发。 显然答案是肯定至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