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难为》 分卷阅读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文案 从默默无闻的皇子到权倾朝野的太子,储君之路的艰辛是当年的自己不曾预料。 阴谋,算计,猜疑,杀伐,一次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当初选择这条路,是希望能够再见到那个人。 如今再见,却是贪心的希望他能陪自己走完这条路。 饶是再艰难,都能一起走下去。 “听说从含元殿往南眺望,能看到整个长安城,那一定是非常壮观的景致。我想有一天能跟你一起登上含元殿去看长安城,这辈子只与你一起……”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因缘邂逅 天作之和搜索关键字:主角:李承勋,云阳 ┃ 配角:其他 ┃ 其它:盛唐遗韵开元篇 章一 自东内建成之后,西内太极宫是越来越冷清了。皇帝和宠妃皇子陆陆续续搬到龙首原上的大明宫,那里地势高敞,不似太极宫低洼潮湿。从含元殿往南望,得以远眺终南,近瞰街市,视野开阔,长安城内外的景致一览无余,渐入盛世的大唐,却是得要这么一座宫殿来配。 冷清归冷清,太极宫内却还是住着些人。 譬如二皇子李承勋。 李承勋的母亲是个身份低微的宫人,在皇帝某次醉酒后得了宠幸,只是这一晚,就得了龙子,但是命薄如纸,生下李承勋不久就撒手人寰。 皇帝连那个宫人什么模样都不记得,对这个孩子更谈不上半分的感情。 李承勋出生才三天,皇帝宠爱的杨妃也诞下了一个皇子,皇帝大喜,立刻册封为齐王,大加赏赐。 而李承勋至今,仍然生活在太极宫的偏殿里,连个封号也没有,身边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和教自己识字的林学士。 李承勋不聪明,话不多,平日里总是盯着一个物件发呆,拿笔时的姿势,无论林学士如何纠正也改不过来,小小年纪,耳朵似乎也不好使,有时候问他好几遍问题,才愣愣的回过神,“嗯嗯”的应和,点着头,却是一脸的茫然。 根本什么也没听进去。 似乎是觉得这位皇子没有什么前途,那位刚入翰林院的学士对这位皇子也不甚上心。李承勋不愿意学,就任着他去。 倒不如教宫女下棋轻松,林学士想。 没有什么人耳提面命,也没有什么人想着算计自己,被人忽视,也算乐的清闲。 夏历的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这一晚的大明宫自然是极为热闹的,皇四子相王平日里最爱缠着太子,只是往常太子事务繁忙不得空陪他,今晚,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太子是被他霸占了个够,从宫宴一开始,相王就死死扯着太子的衣袖,换着法儿把太子留在身边。 太子李承期今年不过十六岁,但在宫中却是年纪最长的皇子,大抵因为身份的关系,总是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皇帝平日对这个儿子最是满意,文采武功不必多言,品行在朝堂内外也是有口皆碑,三年前便开始与皇帝共参政事,虽然年纪小,处事却井井有条。 今晚,他一边要帮助德妃主持宫宴,一边又要周旋在长辈与兄弟之间,从清晨天未亮便忙到现在,却始终不见他面露不悦。 这边七岁的相王正兴致勃勃的与太子说些什么宫中趣话,却忽觉太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未等相王说话,太子已经先开口道:“小熙,我有些事,先离开一会儿。” “什么事?” “是……” “是李承勋吗?” 太子无耐的摸了摸相王的头,道:“阿勋是你二哥,你不该这样直呼他名讳。” 相王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知道了,大哥你可要快点回来。” 太子笑着点点头,之后起身走出殿外,未走出几步,却见到二皇子李承勋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灯树下,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 “阿勋,不是让你在太极宫中等着我吗?”太子的声音很温柔,他走上前,握着李承勋冻得冰冷的小手,接着说道:“外面这么冷,你等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李承勋的声音很轻,很细,说话声也很小,声音里带着颤音,看来冻的不轻。 “是不是怕我食言?”太子问笑着道。 李承勋忙摇头。 太子摸摸李承勋的小脑袋,“好,我们走吧!” 太子与李承勋走出大明宫,穿过西内苑,而后走进了太极宫。 与大明宫的灯火通明相比,太极宫俨然另一幅场景,清冷的宫殿,幽暗的宫灯随着风轻轻的晃动,说不出的诡谲与荒凉。 太子与李承勋各提着一盏灯笼,牵着手走在太极宫中。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西北角一处废弃多年的宫殿外。 缓缓推开殿门,殿中的蛛网与尘土便落了下来,太子给李承勋拍了拍身上的蛛网灰尘,接着两人便走了进去。 宫殿的西北侧有一尊倒下的佛像,太子走上前,握住佛像的右手,轻轻的向左转了三圈,佛像忽然晃动了几下,向一旁移去,一条密道便出现了。 李承勋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太子解释道:“这密道应该是凤王留下的,我与云阳已经试过几次,从这里出去便能走出皇城。”而后他转头,又摸了摸李承勋的小脑瓜,“快走吧,想必云阳在外面已经等了许久了。” “嗯。”李承勋点点头,提着灯笼便往密道中走去,刚走几步,却被太子叫住:“阿勋……” 李承勋转身,一脸疑惑的看着太子,幽暗的灯光下,太子依旧笑得温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阿勋,你可不要因为眷顾宫外,被云阳拐走了。” 李承勋听了这话,忙低下头,小声道:“不会的……我,我会回来的……” 李承勋又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看到太子还站在那里,于是认真的说道:“大哥,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快去吧!”太子笑道。 李承勋点点头,提着灯笼向密道深处走去。 那时候的李承勋并不知道,一次转身,或许就是一辈子。一次回眸,也许就是此生最后一眼。 章二 洛阳云家是大唐久负盛名的世家大族,自去年云家的幺女被册封为皇贵妃之后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 ,皇帝爱屋及乌,云家在长安更是显赫,一时之间无人能及。 云阳是河南经略副使云炜之的七子,与太子年龄相仿,在东宫当值已有三年,和太子之间是亦主亦友的关系。 去年春天的时候,云阳在太极宫的北海边救下了不小心落水的李承勋,最初的时候只当李承勋是刚入宫的小宫人,对他照顾有加,约略两三个月之后,才得悉李承勋的身份。刚开始得知李承勋身份时是有些在意,只是后来在太子的周旋下,加上李承勋依旧粘着自己,云阳到不觉的身份之别有什么关系。 李承勋性格内向,但却是十分乖巧,云阳常常从宫外给他带些小玩意儿,亦或是用东宫的公厨给他做些吃的。 李承勋常听云阳讲起宫外的事,羡慕不已,云阳也一直有意带他到宫外去看一看。一个月前,云阳和太子在废弃多年的淑景殿中找到了传闻中凤王的密道,到是终于有机会能带李承勋出宫,了却他一桩心愿。 密道的出口位于掖庭西侧的修德坊兴福寺中。李承勋依太子所言轻扣了三下石门,门缓缓地打开,第一眼,他便看到了自己最熟悉得少年。 兴福寺的住持弘易与太子和云阳是忘年之交,所以当云阳突然带着个孩子出现在兴福寺时,他也当做没看到,笑眯眯的送两人出去。 平日里的长安城,日落之后,便是“六街鼓绝行人歇,九阙茫茫空有月”。但上元节这日却是例外,长安城在十四、十五、十六三天开坊市门点灯庆贺,而最热闹的,便要数元宵之夜。 云阳抱着李承勋骑在马上,慢慢的往东边朱雀大街的方向走去。越往东南走人愈多,渐渐的,路便被马车宝辇给堵上了,马骑不成,云阳和李承勋下了马,让随身的小奴将马牵回府。 路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花灯与彩绸,灯轮千影,金阙万重;火树银花似乎是绵延千里不绝,月色在如昼的灯火衬托下也变得暗淡。富贵人家用缯彩结为灯楼,广达数十间,高约百尺,楼上挂着珠玉金铃,微风吹来,铮铮作响。 这是长安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 云阳给李承勋买了一个狸猫面具,裹着灰色狐裘的小孩带上狸猫面具,有种说不出的讨喜。行至安福门外,人已经多的连转身都困难。李承勋虽然已经八岁了,但因为体弱多病,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瘦小,云阳索性将他背了起来。 趴在云阳背上视野确实开阔了不少,李承勋好奇的东张西望,路边高悬的灯上画着龙凤虎豹,承腾跃之状栩栩如生,似乎近在眼前,可是抬手去捉,却偏偏触碰不到。 李承勋小声在云阳耳边嘀咕,一会儿抱怨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会儿又给云阳擦擦额上的细汗,问他累不累。 云阳只是温柔的笑,摇摇头,耐心的听他说。 到了人少些的地方,不远处十几位衣曳罗绮锦绣的少女正在灯轮下踏歌曼舞。李承勋从云阳背上下来,牵着云阳的手,好奇的凑上去看热闹。还未走几步,却听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 “七郎你怎么到了这里?”转过身,却见一个红衣少女站在云阳身边,笑靥含春,全身上下珠翠耀目,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云阳还未来的及回话,少女已经大大咧咧的走上前,蹲下身,把云阳手边的李承勋拽过来,捏着小孩儿有些肉肉的小脸,笑眯眯的说道:“七郎你从哪儿拐来的孩子。快告诉我,我也去拐一个。” 李承勋本来就有些胆小内向,被人忽然扯过去,吓的不轻,一声也不敢吭。 云阳顺手将李承勋的面具给他戴上,这样少女便捏不成了,有些不满的抬头看了云阳一眼。云阳似是没有察觉,礼貌的回道:“他是林原的表弟,今晚林原当值,我便带他出来玩了。”一边说,一边又悄无声息的把李承勋扯到了身后,整个过程看不出有什么刻意。 李承勋抓着云阳的衣襟,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小脑袋。狸猫面具下,只能看到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中的好奇与小心。 “阿勋,这是我六姐。”云阳转身对李承勋说道。 李承勋抬头看了看云阳,而后朝少女说道:“六姐好。” 云阳的六姐,云绚,比云阳长一岁。因为是将门女子,性格一向不拘小节,听了李承勋那声小心翼翼的“六姐好。”便忍不住想逗他,凑过去笑眯眯的对李承勋说道:“怎么害羞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不会真是个小姑娘吧!” 李承勋听了这话,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不敢再看云绚,把脑袋埋在云阳衣服里,一声不吭。 云阳无奈地看着云绚,说道:“六姐,你不要吓到他。” “开个玩笑,你也太护着了。”云绚不满的说道,接着便话锋一转,“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 “带着阿勋去明德门看桥灯。” “那刚好,我们也要去,那便结伴同行吧!”她说完这话,云阳和李承勋才注意到她身边还有几位年龄相近的少女。 “这是崔家的三娘子,这是武家的……”云绚一一介绍着,云阳亦是礼貌的一一回应,礼数周全。 一行人便往南边的明德门走去,云绚叽叽喳喳的与同行的女伴相互嬉戏,李承勋和云阳安静的走在一边,过了一会儿,李承勋扯了扯云阳的衣袖,小声说道:“那个崔姐姐,一直在偷看你。” “什么?”云阳停下脚步,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李承勋嘴边。 “那个崔姐姐,一直在偷看你。”李承勋又小声的说了一遍。 “阿勋你累了啊?” “嗯?”李承勋疑惑的看着云阳,云阳一边低头温柔的看着李承勋,一边宠溺的揉着李承勋的小脑袋,一点儿也听不出有什么不对。 云绚听了这话,也停了下来,云阳转身对云绚说道:“六姐,阿勋他累了,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说是累了要回家,实则两人又到了别处去赏灯,云阳给李承勋买了新出炉的麻饼,热乎乎的麻饼鲜香四溢,在寒冷的夜晚食用再好不过。李承勋一连吃了两个,吃完后傻笑的看着身边的云阳,云阳忽然伸出食指,轻轻点上李承勋的嘴角,之后又将那只食指伸到李承勋眼前,上面有一粒芝麻。 李承勋的小嘴轻轻的撅了一下,之后眼珠一转,忽然上前一口含住云阳的食指。 云阳被他突如其来的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 举动愣住,之后反应过来,问道:“好吃吗?” 李承勋点点头。 然后云阳便笑了,在璀璨的灯火映照下,少年的笑容如初升的暖阳般温暖,那一瞬间,李承勋感觉满城的灯火都没有云阳的笑靥好看。 夜色渐渐深了,李承勋也是真的累了,云阳便带了李承勋回了云府。 本来两人是悄悄从侧门回去,谁知两人前脚刚进府,云绚也回来了,听说两人还没睡,便把两人扯到了云府的家宴上。 云阳的祖母云老夫人对这个乖巧的孩子甚是喜爱,让李承勋坐到自己身边来。李承勋听了云老夫人的话,抬头看着身边的云阳,云阳不点头,自己也不过去。 云绚忍不住打趣道:“祖母你看,这孩子乖顺的还真像是七郎的小媳妇。” 云老夫人笑道:“要真是个小娘子,倒也合适。”其余人听了也跟着说笑起来,李承勋听得云里雾里,只能茫然的看着云阳,云阳却是没在意那些说笑,对李承勋说道:“祖母喜欢你,你就过去陪陪她吧!” 洛阳的人家在上元节要造火娥儿,食玉粱糕,这在长安是没有的。李承勋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一边认真地听云老夫人说,一边吃着,时不时有油沾到嘴边,老夫人便拿起巾帕给他擦嘴。 云阳的三哥云昇特意从乾和带来了新酿的葡萄酒,好说歹说把李承勋扯到身边坐下,哄着让他喝酒,李承勋好奇喝了一小口,因为是第一次喝酒,呛得的不清,满脸通红的直咳嗽。 云昇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背说:“慢点慢点,来,再喝点。” 李承勋就往一旁躲,偏偏云昇故意逗弄他,把他一把揽过来,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喝酒?” 李承勋摇摇头,把脑袋扭过去。 云绚见状忍不住推了一下身边的云昇:“三哥你又欺负人,阿勋快到我这边来。”说着便要把李承勋拉扯了过来。 云昇却是不乐意了,拽住李承勋的胳膊不松手:“我说六妹,男女有防,你这样强抢民男,成何体统?” “成的就是这个体统!”云绚是泼辣惯了,才不在乎云昇这番话,就把李承勋往自己这边扯。 云昇也不退让,到是一定要争下这口气。 云阳的母亲看了这场面,忍不住插口道:“阿勋是个孩子,不是个物件,你们俩小心伤到他。” 听了这话,云绚稍稍放松了些,而后开口问道:“阿勋,你要跟我坐一起还是跟云昇?” 李承勋听了这话,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云绚,然后转而看向不远处的云阳,不吭声,就是一声不吭的看着。 “七郎的小媳妇自然是要跟七郎坐一起,六妹你快把人家给放了吧!” 不知是谁说了这句话,又是一阵哄笑。云绚无奈地撇撇嘴,云昇也松了手,李承勋到是又回到了云阳身边。 家宴散后,李承勋便跟着云阳回到了住处。李承勋年龄小,两人便挤在了一张床上。屋内虽然暖和,但李承勋还是往云阳怀里钻,搂着云阳的腰。 “阿勋喜欢我家吗?”云阳问道。 “喜欢。”李承勋闭着眼睛,轻轻的答道,“喜欢三哥,六姐,祖母。” “嗯。” “还有……”李承勋又说道。 “还有?” “喜欢上元节,喜欢长安。”李承勋说,“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夜晚。” 云阳笑了笑,说道:“以后每年都带你来看。” “好……”李承勋点点头,“要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 章三 两人并没有睡多久,迷迷糊糊,李承勋被匆匆的敲门声吵醒。云阳披上衣服去开门,来的不是别人,却是云阳的父亲河南经略副使云炜之。 李承勋在宴会上与这个不苟言笑的将军没有交谈,揉揉眼,不知该做些什么。 云炜之却先开口对云阳说道:“东宫出事了,你速速送二殿下回宫。” “可是父亲……”云阳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云炜之打断。 “你不用再多言,多事之秋,莫要添乱,速速将二殿下送回去。” 云阳不再说话,却是李承勋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东宫,出了什么事?” “东宫,走水了。” 那时的李承勋并没有注意,为何云炜之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去在意云阳未说完的话。多年之后,李承勋承继帝位,一日在妃子云霓裳那里休息,经她提点,才忽然忆起那晚,大梦初醒。 李承勋穿上衣服,匆匆的随云阳出了云府。此时长安城的大街上还有零星的灯火,一路往西北走,却是越来越冷清。这个时辰人潮已经渐渐都散了,太阳还未出来,瑟瑟冷风中,阵阵的寒意刺骨。李承勋窝在云阳怀里,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哥他,会平安无事吗?” 云阳不回答,却转而说道:“到宫里便直接回去承庆殿,不要去东宫。” “嗯……”李承勋点点头,却又道:“大哥他,会平安无事吧!” 终归是放心不下李承勋,云阳送他从密道回了太极宫。李承勋住在太极宫西侧的承庆殿,离那座废殿不远。太极宫依旧是离开时的寂静清冷,云阳一直将他送到承庆殿外,却是真的要分开了。 “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李承勋问。 “很快,你在承庆殿中耐心的等着我。”云阳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有太子殿下。” 那是云阳最后与李承勋说的话,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分别太草率。总以为下一次再见很快,却不曾料到,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再或者,是永远不见。 睿宗嘉和十三年的上元之夜,东宫失火,主殿明德殿化为灰烬,数百宫人葬身于火海之中,尸骨难辨,太子李承期下落不明。 然而这场大火的主谋不是别人,竟是太子的养母德妃,所为的,也不过是自己亲生儿子得以承继大统。德妃失势,却又牵起了几桩陈年旧事。多年前陷害皇后,毒害皇子的幕后元凶竟然也是这位贤德恭仪的德妃。 废后裴氏出身大唐第一显姓裴家,是长安城久负盛名的才女,亦是太子李承期的生母。当年裴氏被德妃陷害,以致后位被废,幽禁在太极宫中十余年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 。她的家族本来便是长安显赫的衣冠士族,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经此一事特意在暗中联络朝臣,要为裴氏平反。无论睿宗皇帝多么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却难耐朝中诸大臣接二连三的上书,终是一道罪己诏,复了裴氏的后位。 太子的谥号定为昭文,两个月后,葬礼在太极宫中举行。因为寻不到尸骨,棺椁里放的只是衣冠,停放在太极宫的正殿太极殿中。这里是从来只有皇帝的棺椁才得以停放,得见皇帝对这个太子是如何的珍视。 相王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八岁的孩子抓着大病初癒的皇帝在殿上哭喊:“大哥他没有死,没有死,父皇你快去找他啊……” 李承勋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这种场面,他却偏偏哭不出来。 葬礼之后,依旧要回去内廷的承庆殿中。途径北海,湖边的桃花开得正艳,与往年没有什么两样,可偏偏物是人非。云阳再也没有来过,那夜东宫当值的侍卫,或杀或贬,悉数不留,而东宫,也已经被哀恸成疾的皇帝下令封禁。 再走近些便看到不远处的岸边站着一个女子,约略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袭素衣,站在一棵桃树旁,抬手似乎想要折一只桃花,可是手僵在半空,久久不曾落下。 李承勋慢慢走到她身边,抬起手,折下那支桃花。 女子诧异的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亦是抬头看着她,不知为何,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将桃花递过去,小心的问道:“你想要这只桃花吗?” 女子端详了李承勋很久,而后,忧伤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笑意,嘴角轻轻勾起,弯下身子,双手扶着大腿,轻声说道:“能替我带上吗?” 李承勋点点头,没有拒绝,踮起脚尖,将桃花仔细的插到女子的发髻上。 “好看吗?”女子歪着头问他。 “好看。”李承勋乖乖的答道。 女子点点头,转身便要向水边走去,李承勋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袖:“不要……” “恩?” “湖边很滑,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李承勋说道:“我就不小心掉进去过。” “没有关系。”女子忽然牵住李承勋的手,笑着说道,“我会很小心的,而且,我会凫水。跟我到岸边来吧!” 北海的湖面一般很平静,偶尔微风吹起,会泛起淡淡的波纹。女子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道:“很多年不曾来北海了,这把年纪还带着一支桃花,是不是很可笑?” 李承勋抬头看着身边的女子,认真的说道:“没有,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是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李承勋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未施粉黛,脸色有些苍白,但是那双凤眼,带着几分忧郁,却是别有一番风致。 “都……很好看……”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女子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李承勋的脑袋,看着他说道:“真是个温柔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勋。” “阿勋啊……”女子想了想,指着北海东边的一座宫殿,接着说道,“我住在临湖殿,今后,你能常来陪我说说话吗?” “好。”李承勋没有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临湖殿里住的是什么人?”李承勋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问起从小照顾自己的宫人。 “是刚刚复了后位的裴皇后。” “裴皇后?”李承勋想了想,却不再问什么。 三天之后李承勋去了临湖殿,那里与承庆殿差不多冷清。说是恢复了后位,其实裴后还是住在曾经的冷宫之中,殿中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除了得以自由出入外,与往日的幽禁没有什么区别。那些宫人见到李承勋,也没有阻拦,反而还给他指路,告诉他裴后在正殿后的竹林中。 李承勋找到裴后时,她正在亭子里对着一盘棋发呆,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朝李承勋微笑的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棋子是普普通通的黑白棋,白色的棋子泛黄发旧,应该有些时日了。这似乎是一个残局,不过李承勋看不懂。 “阿勋会下棋吗?”裴后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 “我来教你,愿意学吗?” “愿意。” 李承勋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能说是资质平平。裴后与他讲了半天,依旧是有些云里雾里,但却是难得的认真,翻来覆去默默背着裴后教他的口诀。裴后亦是十分耐心,一边教,一边与他讲其中的故事与道理。 午饭李承勋便留在了临湖殿吃,食物简单清淡,裴后特意问他吃不吃得惯,李承勋忙说自己平日里吃的也是这些。 午饭之后裴后带李承勋进了主殿,殿中的陈设亦是简单,但是侧室中的书却是出奇的多,李承勋好奇的看着架上满满的书,问道:“这些你都看过吗?” 裴后微笑着点点头:“阿勋愿意跟着我念书吗?” “啊?” “不愿意?” “不是。”李承勋忙说道,“愿意,我愿意。” 从那一天开始,李承勋每天都会去临湖殿。裴后曾是天下闻名的才女,六艺之学皆是精通。李承勋写字的姿势不对,一直也写不好字,她便差人备了一缸水,让李承勋趴在地上练,时间越久,对李承勋越是严厉。李承勋却是毫无怨言,无论裴后让他学什么。都一一答应着,虽然学的慢,学的不好,却肯下功夫,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用足了心去写,去记。 这样的日子似乎过得也很快,转眼到了冬天,冰冻三尺,在外面是练不了字了,李承勋从裴后那里借了几本书,晚上看过了头,再加上承庆殿里的炭火被人克扣,殿中实在寒冷,便得了风寒。 李承勋的身体一直不好,再加上太医署的人不上心,这一病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期间裴后派人来探视,却还不忘给李承勋交代些功课,李承勋硬撑着,也都一一的完成。 今年的上元节,宫中是冷冷清清,昭文太子的故去一直是皇帝心中的死结,无人敢再提庆贺宫宴一事。 太极宫的夜色薄凉,亦如宫中薄凉的人情。李承勋躺在寒冷的承庆殿里,借着幽幽的灯火,看着高高的屋顶发呆。去年这个夜晚,只是一夜而已,一夜之后,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 对自己好的两人就都不见了。想起太子和云阳,李承勋心里难过,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大抵是因为自幼养成的性格,什么情绪都不轻易表达,渐渐的,便不会表达。 忽然想起裴后交待要默写下晁错的那篇《论贵粟疏》,自己才刚写了一点,便又披上衣服,研墨开始写。未写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些动静,不一会儿便听到宫人通报,说裴后来了。 自李承勋生病以来,裴后第一次来探望他,拎着一个食盒。摈退了其余的宫人,殿中只剩下了李承勋与裴后。裴后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食物有些熟悉,“这是我做的玉粱糕,尝一尝?” 李承勋想起来,去年在云阳家吃的便是这个。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味道不对,而且很硬。 “好吃吗?” “好吃。”李承勋又咬了一口,假装吃的很香的样子,朝裴后笑。 裴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叹了口气道:“阿勋你,从来都不会拒绝人吗?” 李承勋疑惑的看着裴后,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却听裴后接着说道:“这东西我是第一次做,不好吃,你为什么还要吃?” “我……” 李承勋话未说完,又被裴后打断。 “我让你学什么你便学什么,无论喜不喜欢都听话去学?你生了病,我让你做功课你便一声不吭的去做,明明应该拒绝,为什么不反抗?你这种性格,在宫里总是逆来顺受,到底是会被人欺负的。” 皇后的语气中似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李承勋愣在那里,听着皇后把话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认真的对皇后说道:“不是的,我不是逆来顺受。” 这是他第一次反驳皇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听说皇后您是大哥的母亲,以前受过很多苦,现在大哥不在了,我想替他好好照顾您。我从小没有母亲,不知道该如何行孝,只记得书上说过‘无违’‘色难’,便以为事事顺着您,按您所说得去做,您就会开心……” “阿勋……,一时不知该说裴后被李承勋这番话愣住。 “大哥他以前一直待我很好,从前我一直想着,等长大了一定要对大哥好,可是……如今,我能为他做的,恐怕只能是这些。”李承勋又接着说道,“我知道自己笨,用的办法也笨,但我会慢慢改,您不要生气,还有,这个玉粱糕,真的不难吃……” 李承勋的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裴后搂入了怀里。裴后蹲下身子,紧紧的抱住李承勋,她今晚本意是来说教一番,却不曾想听到了这样一番话。这个十岁的孩子,远比她所想的要懂事。 李承勋感觉到裴后的身体在颤栗,却未曾想她已经哭了,便以为是因为承庆殿里太冷,裴后是冻得发抖,于是接着说道:“皇后,这里太冷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裴后没有答话,一番沉寂之后,她声音沙哑的说道:“阿勋啊……你不用做到这个程度……确是,确是我,我误会你了……” “皇后……” “我没了儿子,你没有母亲,以后你我二人,便在这宫中相依为命罢!” 章四 自昭文太子驾薨之后,东宫之位已经空悬了三年。要说如今,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就应该是年仅四岁的江陵王。 江陵王李承澜是睿宗皇帝的第五个儿子,生母是如今正荣宠后宫的云贵妃。云贵妃出自洛阳的名门云家,身份显贵。入宫多年恩宠不衰。 当年江陵王刚出生,皇帝便立即将江陵府封给了他,并加封荆州都督。他年纪虽小,但却十分聪颖,相貌又生的俊秀,诗书礼乐之类,比当年的昭文太子还要更胜一筹。 然而,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东宫之位非江陵王莫属时,今年夏天,皇帝与云贵妃江陵王去九成宫避暑,云贵妃却不知何故,得罪了皇帝,被送去了翠微寺修行。之后曾有人替云贵妃求情,都被睿宗皇帝降了罪,而江陵王也接连着,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毕竟他也只是个四岁的孩子,没了母妃做依靠,在这场立嫡之争中,已是失了势。 江陵王失宠之后,老三齐王与老四相王之间的夺嫡之争便是正式开始了。齐王的母妃杨惠妃是晋中杨家的女儿,而相王的母妃则出自山东衣冠士族萧家。两人的出身皆无所差别,而皇帝对这两个妃子和两个儿子一直一视同仁,看不出特别喜欢其中的谁。 皇帝的身体这些年每况愈下,若不尽快立嫡,怕是朝堂与后宫皆是不稳固,但是两人之间该怎样抉择,却让皇帝更加头疼。近几次宫中的宴饮游乐,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暗中较劲,无论是投壶,行酒令,博弈,马球,两人都要一较高下,可又却偏偏分不出个胜负,都是十分优秀的孩子。后宫之中暗潮涌动,而朝堂之上也为此事争得不可开交,以晋鲁两地的朝臣为首分成了齐王与相王两派,一边不断劝谏皇帝立储,一边为自己这边增势。 说起大唐的士家大族,最为显赫的便是裴,云,崔,桓,萧,谢,王,杨,八家。王谢两家的势力在江南,崔桓两家只不过因为是百年旧贵族,在朝中并无多少势力;而裴云两家,自裴后与云贵妃接连失势后,也开始渐渐没落。只有萧杨两家,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如日中天,不容小觑。 正因为如此,如何平衡朝中各方的势力,又如何选定一个满意的继承人,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皇帝为立嫡之事心烦良久,也不知该找谁说说话,宫中除却杨萧二妃,其余的妃嫔都年纪尚轻,虽说是貌美伶俐,却难得圣心,皇帝有什么也不想与他们多说。 今日皇帝在大明宫中待腻了,便去西内苑散心,皇帝在杏园之中坐了一会儿,看着南边只有一墙之隔的东宫,重重的叹了口气。到是又想起了昭文太子,想着昭文太子若是尚在,就快到加冠之年,朝中诸事,恐怕早已不必让皇帝费心,又哪里会有立嫡这些事情。 想到太子便不觉想到裴后。皇帝对这位发妻已经无太多印像。只记得是个极其骄傲的女子,当年被先帝钦点为太子妃,嫁入东宫,洞房之夜却是不苟言笑,半句讨好的话也不会说。大抵男人喜欢的都是善解人意又温柔娴静的女人,而裴后这冰冷孤傲的样子,让那时皇帝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而当年裴后遭人陷害,皇帝问她可有什么要辩解,她却从头至尾只是一句冷冰冰的“臣妾没有做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 。”这副态度到真是把皇帝惹怒了,借此废了她的后位,打入了冷宫,即便如此却仍不见她求饶,安定的在冷宫一住便是十年。 “裴后现在在什么地方。”皇帝问身边的内侍。 “回皇上,还住在太极宫的临湖殿中。” 皇帝还未到临湖殿,便在北海边见到了裴后。 正值初秋,北海的青莲已经凋谢了,水面上只剩下些许莲叶。湖岸边桃花已经谢了,但桂花却开的正浓,香气袭人。裴后和李承勋正在北海边的水榭中下棋。虽说已经学了三年,李承勋的棋艺越来越有长进,却仍不是裴后的对手。偏偏每次对弈,裴后都不会让他,三年之间,李承勋连半子都不曾赢过。 今日这一局,裴后与李承勋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了,李承勋食指与中指夹着白子,停在棋盘之上,犹豫多时,仍不知该如何落子。 裴后剥着手中的石榴,之后将一把石榴粒递到李承勋嘴边,李承勋一口吃了下去,朝裴后笑了笑,便又开始沉思。 自上元节那一夜之后,两人之间的感情便越来越情同母子,裴后执意让李承勋称自己母后,说这是宫中的规矩,李承勋便听从她的话,改了口。 皇帝是从李承勋身后走进水榭的,裴后最初也没注意到,等皇帝走近了,先是一愣,而后正想起身行礼,却被皇帝一个手势制止了。 看着棋盘,皇帝抬手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落子在这儿。” 李承勋头也不抬的接道:“落在那里就真是入了母后的圈套了。” 皇帝细看了一下,果然那一点乍看可以快连成一气,可是黑子若是再落到右上角,白子中的十几颗便会立刻成了无气之子,本来势均力敌的棋阵便会被打破。 李承勋又想了一会儿,将白子落下,而后抬头,得意的向裴后笑了笑。这一步竟然寻到了裴后隐藏极深的一路棋,生生的将棋路给切断了。 裴后似是对李承勋的这一步很满意,从容的落下一子,没有丝毫的停顿。 裴后曾经师从大唐第一国手顾怀卿,棋艺高超,未入宫前在国手之中便小有名气。最后,李承勋还是输了,不过这次李承勋活了十七子,较之以往被杀的一子不剩要好许多。等数完了棋李承勋松了口气,便拿起桌角半个石榴准备接着吃,这时才忽然想到,刚刚在一旁开口说话的人是谁?一转身,却见皇帝正站在自己身后,皱着双眉研究刚刚的棋局。 李承勋忙站起身,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此时裴后也站起了身,行了礼。 因为李承勋这一声,到把皇帝的沉思给打断了。皇帝点点头,便坐到了李承勋的位子上,并示意皇后坐下。 大唐自高祖皇帝以来,历代皇帝都有下围棋的爱好,朝廷专门设了“棋待诏”的职位,一为陪皇帝下棋,二为著书立说弘扬棋道。睿宗皇帝刚刚看了半局棋,最初惊叹李承勋小小年纪已有如此棋艺,但还未看看清棋局,李承勋便已经铩羽而归,被杀的只剩十几子。如今细看这盘棋,才觉的黑子果然是布局精秒,恐怕是翰林院的那些棋博士,也难有几个赢得了裴后。 “朕未曾料到,皇后与二郎的感情如此之好。”皇帝看着皇后,意味深长的说道。 皇后恭敬的答道:“臣妾与二殿下住的近,便因此常来北海切磋棋艺。” 皇帝轻轻的笑了笑,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李承勋,此刻李承勋正低着头,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只是手中还紧紧拿着那半块石榴,小心谨慎的样子到与皇帝印象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皇帝又与裴后闲聊了几句,不知为何竟不觉得裴后性格冷淡孤傲。相反却觉得她的行为举止,皆是大家风范,言谈之间便能觉察到她的渊博,到真是当得起长安第一才女的称号。 皇帝并未坐多久,便离开了北海。待皇帝离开后,李承勋便如往常一样,送裴后回临湖殿。 行至殿前,裴后忽然停下来,看着殿外那颗正飘着落叶的梧桐树,沉声说道:“阿勋啊,宫中的天要变了。” 章五 睿宗永宁三年的秋天,皇帝下诏,立皇二子李承勋为太子。 这便是齐王与相王立嫡之争的结局,令朝中内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有人进言皇帝,谈及李承勋生母出身低微,皇帝却说道:“自古无嫡则立长,朕立老二有何不妥?” 这一句话,便堵了悠悠众口。 无论齐王与相王母妃的出身如何高贵,但嫁到皇家,终究也不过如民间的一个妾室。裴后虽不受宠,但正宫之位却稳稳的坐着。 没了嫡子,改立如今的长子,确实是再合适不过。 册立大典是在太极宫的外朝举行,依旧是正殿太极殿。李承勋第一次来这里时,是昭文太子的葬礼,第二次,却是自己被立为太子的大典,心里有一种五味杂全的感觉。 因为东宫尚未修缮完毕,皇帝便命李承勋搬到了大明宫去住,同时搬过去的,还有裴后。裴后住宣徽殿,李承勋住延英殿,两人的住处都在大明宫东北角,比临湖殿与承庆殿之间的距离还要近一些。 离开太极宫的前一晚,李承勋与裴后最后一次在北海边下棋。 摈退了众人,湖边的水榭里,灯火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晃。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棋子落下的声音。 结局依旧是李承勋落败,到是已经习惯了,没见他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母子两人起身,走到湖边,夜晚的湖水黑的深沉,裴后问道:“你可知皇上为何要立你为太子?” “父皇还在相王与齐王之间犹豫,立我为太子,一则为父皇考察齐王与相王提供更多的时间,二则看似平息了这场争斗,算是解决了见烦心事。我生母出身低微,身后没有任何势力,将来待父皇决定立谁了,只需随便找个借口将我废了。”李承勋苦笑一下,“恐怕那时根本不会有人为我求情半句。” “那为何要我去大明宫?”皇后又问。 “父皇虽决定从齐王相王中选一位储君,但却不能容忍外戚的势力过大。让母后您入大明宫,便是要开始扶持裴氏,分散萧杨两家的势力。父皇今后不但会扶持裴氏,还有新兴的武氏,令狐氏,杜氏,毕竟帝王之道便是御臣之道,让他们互相牵制,才能保权永固。” 皇后转过头,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些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 的男孩,李承勋单手负后,看着远处幽幽的灯火面无表情。三年的时间并不长,却足以让当初那个胆小内向的孩子改变许多。 正如李承勋所言,皇帝并没有对这个新太子表现出太多的重视。 李承勋换了一位新的老师,太傅陆九龄,今年五十四岁,在崇文馆中已经修书二十多年。忽然被提为太傅,也是让人有些诧异。除此之外,便不见再有什么其他。 当年昭文太子十二岁时,皇帝便为他设了太傅,太师,太保各一人,又从岐山请来当时举世闻名的四贤人为宾客。又设詹事府,三寺,十率府掌兵数千人。 再看如今的李承勋,众人似乎也有些明白皇帝的用意,知道这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只不过是皇帝给朝臣一个暂时的交待罢了。 在大明宫中的生活依旧是乐得清闲,皇帝无心让李承勋参政,李承勋每日只是在自己的殿中习字,看书。陆九龄似乎对太傅之职并不尽心,每日板着脸来上课,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本书便让李承勋看了写策论。李承勋到是一直没什么脾气,陆九龄让做什么便做。他一直练的是楷书,一笔一划,写字很慢。等把作业交上去时,一般已经到了傍晚,陆九龄只是扫一眼,便拿笔勾出几句话,冷冰冰的说道:“殿下这些,写的不对。” “请教太傅,该如何改?” “请殿下自己斟酌,臣告辞。” 这样,一天便是结束了,甚是无礼。 贴身伺候的老宫人马怀仁今年五十多岁,入宫已有四十多年,刚开始伺候时,见了这光景,以为李承勋一定会大怒,却见李承勋只是轻轻的笑笑,礼貌的送陆九龄出门,送至上阳门才会回来。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陆九龄依旧是无礼和敷衍,李承勋却是依旧雷打不动的送他出宫,每日谦和有礼,不见什么脾气。 马怀仁在宫中见多了世面,开始觉得这个太子一点儿也不简单。别说是十二岁,就是二十岁的人也难有李承勋这脾性。 一日清晨李承勋如平常一样将修改好的文章交给陆九龄,陆九龄扫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殿下想学些什么?” 李承勋笑着回道:“太傅教什么,我便学什么。” 自那日起,陆九龄开始闭门为李承勋讲学。讲的不是别的,就是李承勋曾写过的那一篇篇策论。哪里不足,哪里有新意,哪里修的好,哪里狗尾续貂;一边逐字逐句的评判,一边引经据典的论述。 水滴石穿,终是将这块顽石收复了。 章六 宫中宴请很多,从前李承勋在太极宫中只有偶尔被人想起时才会去参加,如今到了大明宫,身份又是太子,几乎每一场宴会都少不了他。 每年春天宫中都会举行射礼,这是自周朝便传下的习俗。往往都是在开阔的东内苑中举行。来参加的不仅有宗亲皇族,还有朝中以及各地的官员。 李承勋射箭的技艺平平,只是幼时在东宫跟云阳学过一些。昭文太子出事后,李承勋就再也没有机会去学了。到大明宫之后,虽然延英殿有专门的靶场,皇帝却没有为他安排专门的老师教习骑射。无论多有天分的人,不勤加练习也会荒废,更何况李承勋这种没有多少天赋的。 射礼将近,李承勋每日清晨都会早起到延英殿后的靶场练习,今日不小心忘了时间,不记得吃早饭不说,等到陆九龄来了,竟然找不到李承勋的人。陆九龄本来就性情古怪,上了年纪愈发的坏脾气,不满的到了后殿。看到李承勋箭箭难以命中靶心,便拿起一旁闲置的弓箭,从李承勋身边射了出去,第一箭便命中红心,第二箭竟又将李承勋射在靶上的箭射穿。 “太傅。” 陆九龄冷哼一声,答道:“殿下若是想学,臣教你便是。只是就算赢了春射,于殿下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李承勋无奈地说道:“到不是想赢,只是不想输的太难看。” 陆九龄听了,面色微动,之后不悦的指导了些时日,到了春射那日,李承勋依旧是成绩平平,不过如他所愿,没有输的太难看已经满意了。 齐王如往年一样夺了头筹,得了皇帝的赏赐后,从李承勋的座次前经过,向他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李承勋笑了笑,并没有计较齐王的无礼。可齐王却被他这反应惹怒了,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却又不好发作。 待射礼结束后,李承勋送皇后回宣徽殿。自从搬进大明宫之后,母子二人到没有机会天天见面。隔个两三天李承勋才能去问安一次,皇后也不能留他太久,只是问一下日常的生活,考察一下他的功课。在这宫中,若不能事事谨小慎微,恐怕等不到皇帝来发难,便自己走投无路了。 等回了殿,却听到宫人来报,说陆九龄送给自己的那把弓被齐王半路夺去了,还说要想要自己去取。 李承勋听了随口说道:“小孩脾性,送给他便是。” 等陆九龄来了,李承勋说与他听,怪老头也是一句:“那弓平日也是扔在库房,送于殿下了,就不用与臣说如何处置。” 齐王发难不成,到是又被气着了。 春天太液池边的柳条生的极好看,李承勋送陆九龄出宫后,便沿着太液池看风景,未走多久,却见湖边一棵柳树下,一个小孩正抱着一个什么坐在地上。 等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五岁的江陵王李承澜,他正抱着一只个头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猞猁,头埋在猞猁身体里,小声的啜泣。 那猞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李承勋走进时江陵王并未察觉,他将手放到猞猁的身上,这头猞猁身上已经僵硬冰冷,看来已经死去不短的时间。 “五郎?” 江陵王抬起头,两眼通红的看着李承勋,忽然,抬起手狠狠的打了李承勋的手一下:“不准碰弥央!” 李承勋忙把手拿开,“抱歉。” 江陵王哭的很小心,见李承勋来了,连啜泣声也没了,就是抱着那只死去的猞猁,身体发颤。 “五郎,你在这坐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江陵王小声答道。 “三个时辰啊……已经够了,我想弥央他现在一定不希望你这么伤心。” 江陵王抿着嘴,不吭声,却把那猞猁搂的更紧。 李承勋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都说入土为安,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 我们把弥央埋了,好吗?” 江陵王摇摇头,不说话。 李承勋接着说道,“可你一直抱着它,也终究不是办法。” 江陵王还是不吭声,不点头也不摇头。 “就埋在你的殿后,种上柳树,你只要推开窗子,就能随时看到。好吗?” 江陵王抬起头,两眼发红的看着李承勋,抿了抿嘴,点点头。 李承勋便要叫远处候命的宫人过来抬这只猞猁,可是刚开口却被江陵王拦住:“不要他们碰!就是他们害死了弥央!我自己把弥央带回去!”江陵王吼道。 “你抱不动的,让二哥抱回去行不行?” 江陵王看着李承勋,答应下来。 一头猞猁五六十斤,李承勋抱起来挺吃力,走一会儿便要放下来歇一歇。等到了江陵王的少阳殿,胳膊已经又累又酸了。 特意命人挖了一个大坑,江陵王把弥央平日睡的垫子铺在土上,又拿来一个毯子给弥央裹住,才让李承勋把它放进去。 宫人刚埋下一把土,却又被江陵王拦住。 “二哥,我再看一会儿弥央好不好?”江陵王看着李承勋说。 李承勋点点头,摈退了其余的宫人,后院中只剩下了两人。 江陵王掀开沾着土的毯子,看着弥央紧闭的双眼。 “我第一次见弥央时,它像只猫一样大。”江陵王说,“娘说,它会和我一起长大,等我们俩都长大了,就可以一起去打猎。我一直想着,以后可以骑着马,带它去骊山打猎,那样多威风。” “弥央一点儿也不听话,让它往东,它就偏偏往西。让它不要吃什么,一定吃给你看。还总是气我。”江陵王顿了顿,“可是娘走后,我就只有他了……” “弥央比我长得快,可是……”江陵王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可是弥央,你为什么没有等我长大就丢下我……” 江陵王抓起一把黄土撒了上去,哭着说道:“弥央,再转世要去找个好主人吧,都怪我,没办法好好保护你。” 五岁的孩子手很小,一次抓的土不多,可是却固执的不让李承勋帮忙,一把又一把的把土撒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江陵王才将弥央的小坟墓建好。李承勋帮他在弥央的小墓旁中上一颗小柳树,安慰他这棵柳树可以为弥央引魂。 江陵王点点头,却还是在那哭。李承勋带他回到殿里,给他净手,用皂角一点一点洗干净指甲中的泥土。换了第二盆水时,又顺手给他洗了洗脸,可是江陵王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似的,一边擦一边流着。 “五郎,无论是我们还是弥央他们,都会有离开这个世上的时候。”李承勋继续给江陵王擦着脸,耐心的劝他。“我知道说这些有些残忍,但是越长大越要习惯这些,因为之后离开你的会越来越多,不让自己坚强起来没有人能帮到你。” “二哥……”江陵王声音发颤的说着,“大道理我都懂,我知道弥央回不来了,可我就是心里难过,我就想哭一会儿不行吗?” 李承勋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江陵王的头,“行,心里难过,能哭出来很好,想哭就好好哭吧!” 江陵王听了,忽然扑到李承勋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弥央是娘留给我的,娘不要我了,父皇不理我了,弥央也走了……为什么都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 李承勋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他的背。 江陵王死死搂着李承勋,越哭声音越大,泪水把李承勋胸前的衣襟都打湿了,却仍然没有停。 江陵王的少阳殿很大,李承勋抬头环视四周,到是想起了幼时的自己,一个人住在承庆殿时的日子。记得那时候只是每日跟着林学士识些字,林学士教的糊弄,常常上课上到一半就去教宫女下棋,自己就在殿中一个人看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段日子连说话的人也没有,渐渐也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跟人说话,被东宫的侍卫当成刚入宫的小哑巴。想着想着,不禁又想到了云阳和昭文太子。 难过能哭出来真好,李承勋搂着江陵王心里想,像自己这样,什么感情也表达不出来,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章七 帝王的宠爱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在云贵妃失宠的一年后,宫中又迎来了一位郑贵妃。 这位郑贵妃虽然年纪轻,却能歌善舞,深通音律,揣摩皇帝的心意总是能猜中。皇帝似乎从这位美娇娘身上寻到了年轻的感觉,对这株解语花愈发的喜爱。两人在宫中常常以娘子三郎互称,渐渐皇帝便只让她一人侍寝,待她的礼仪规格和皇后没有什么差错。 皇帝毕竟上了年纪,对于一些忠言逆耳是越来越不喜欢听了。有人上书皇帝言如此待郑贵妃于礼不合,皇帝不但不予理睬,还降罪于上书的人。凡有求情的,一律获罪。连续贬谪十几人之后,到没有人敢再提这事。 郑贵妃出身低微,父母早逝,自幼在叔父家长大。郑氏又非什么大族,这些一直为朝中人诟病。永宁五年,皇帝追封郑贵妃的父亲为代国公。提拔她叔父郑玄感任光禄卿,族兄郑瑱任鸿胪卿,郑元忠任侍御史。 郑贵妃还有两个姐妹,睿宗皇帝又分别封她们为魏国夫人,韩国夫人。 郑家蒙受恩宠,声威气焰震动天下,每次宫外有封号的女子入宫晋见,按规定的位次排列,睿宗皇帝的胞妹持盈公主都谦让郑氏诸姨,不敢就位。如此气势,就是当年的裴家也比不上。 郑氏获宠的永宁五年,李承勋十四岁。因为有了新宠,皇帝对齐王与相王也渐渐疏远,那么对李承勋更是顾不上了。宫中宴请都俨然成了郑氏的家宴,有时连齐王与相王也不能参加。这让杨惠妃大为不满,在宫中埋怨了几句,不知谁告诉了皇帝,皇帝大怒,将近些日子赏给杨惠妃的珠宝追回,还命她闭门思过,连齐王也受到连累。 李承勋的延英殿与江陵王的少阳殿相邻,江陵王闲时便来找李承勋下棋。江陵王的棋艺是李承勋教的,他虽然只有六岁,却很有天赋。李承勋常常教着教着就感叹这个徒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赢了师父,江陵王也不客气,每次听了都甚是骄傲。 日本国的王子高岳亲王在这一年春天来长安朝贡。仁明天皇以乐治东瀛,故而经常以乐器进贡给大唐。高岳亲王今年二十七岁,这是他第一次来长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 安,三月的长安路两旁的柳枝刚刚抽出新芽,曲江杏园内杏花正开得繁盛,艳态娇姿,占尽春风;御内桃花灼灼,繁花丽色,胭脂万点;远处终南山的余雪还未化尽,积雪浮于云端;这是当时来自日本的留学生最向往的美景。 皇帝在梨园中设宴款待,陪行的有郑贵妃还有荣宠一时的郑氏诸人,不过高岳亲王无心欣赏眼前的景色,酒宴行至一半,忽然提道:“我想与上国棋手对弈,请陛下恩准。” 睿宗皇帝面露尴尬之色,如今大唐排名第一的国手正是裴后曾经的师傅顾怀卿,顾怀卿今年七十二岁,脾性固执耿直,皇帝几番与他对弈,每次都被他吃的片甲不留,偏偏这老头从来不肯让,前几日下棋,眼看着皇帝又要一子不留的被杀尽,一旁观棋的郑贵妃急中生智,故意放开自己养的拂林犬,搅乱了棋盘。顾怀卿对于睿宗皇帝一次又一次耍赖是忍了很久了,便破口大骂,连带着把郑贵妃也骂了。 皇帝不悦,将顾怀卿外放出京。而大唐排名第二的国手又是顾怀卿的徒弟,经此事竟然也自己辞官了。排名第三的杨季鹰前些日子被任命为副使派去参加新罗国王的葬礼,实则是去参加新罗的围棋比赛,战胜了新罗国内所有的高手后,又被新罗国王多留着几个月讲学。 若是让其余的棋手参赛,皇帝又不放心,担心输了有损国威。 郑贵妃揣测出皇帝的心意,在皇帝耳边轻声说道:“臣妾听说相王善弈,不如让相王前来,两国皇子对弈,岂不是刚好合适?更何况无论输赢都不算失了大唐的颜面。” 皇帝听了便让人传诏相王到梨园来。 自郑氏得势后,相王与萧丽妃在宫中甚是低调,不像齐王与杨惠妃,被人轻易捉了短处,失去了皇帝的宠信。 相王今年十三岁,身形俊朗,只是眉目间与丽妃极为相像,一颦一笑都带着几番媚态,幼时被人说的多了,渐渐就不爱笑了,总是板着一张脸,越长大越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 待相王行完礼,韩国夫人忍不住开口称赞道:“多日不见相王,到是愈发的俊秀了。” 相王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是阴沉沉的,一语不发。这到是让韩国夫人挺尴尬,讪笑一下,喝了口酒。 高岳亲王听了相王的来历,似乎是有些不满,但顾忌皇帝,还是与相王应战了。十三岁的孩子毕竟比不了二十七岁的大人,最后输了三子。 高岳亲王赢了棋局,却不见高兴,道:“陛下,我在日本国是国内第一的高手,陛下不肯让上国的第一高手来与我对阵,岂不是瞧不起我?” 皇帝怎么好意思说第一高手刚被自己赶出京城。忽然想到裴后曾经师从顾怀卿,又想起曾经看裴后下过的棋局,便有意让裴后来出战,皇帝将想法告诉郑贵妃,郑贵妃听了有些不悦,道:“皇后毕竟是女子,让她来出战恐怕有损大唐的国体,高岳亲王怕是也不乐意。” 皇帝听了觉得有理,想了想,对身边的人说道:“那让太子来吧!” 李承勋那时正在延英殿听陆九龄讲学,听了宫人讲述来龙去脉,便问陆九龄:“太傅,你说是赢还是输?” “殿下以为如何?”陆九龄到打起了太极。 李承勋揉了揉额头,道:“有些头疼啊!” 到了梨园依旧是先向皇帝行礼问安,之后便入座。 皇帝并没有让人告诉高岳亲王李承勋的身份,高岳亲王看又来了一个小孩,更加不悦,问道:“你是上国的第一高手吗?” 李承勋想了想,笑着答道:“第一高手是我师祖。” 高岳亲王听了鸿胪寺少卿的传话,说道:“那就让你师祖来,我不予小孩比。” 李承勋故意扯了个谎,道:“我们师门有规矩,赢了徒弟才有资格见师父。王子今日只有赢了我,才能得见我师父;赢了我师父,才能得见我师祖。” 高岳亲王便信以为真,道:“那便开始吧!” 高岳亲王先握住自己这边的若干棋子在手中,李承勋抬手拿起一颗自己这边的棋子。却看这棋子不是往日的犀角象牙,也非白瑶玄玉棋子,看手艺不像宫中之物,正疑惑的端详棋子,却听身边的鸿胪寺少卿低声道:“这是高岳亲王从日本国带来的棋子和棋盘。” 李承勋又看了看那苍青色的玉石棋盘,随口道:“日本国匠人的工艺到还不错。”虽然粗糙了些但对于一个刚开化百年的岛国来说确实不易。 高岳亲王听了,却道:“这棋子叫做冷暖玉。在我们国家东边三万里有一座集真岛,岛上有凝霞台,台上有手谈池,池中出玉棋子,不用染色雕琢,天然生成,黑白分明。这棋子冬温夏冷,故称作冷暖玉。” 李承勋知道高岳亲王在胡扯,便也跟他胡诌起来:“我师祖向来喜爱这些仙物,王子若愿意以此为赌注,此局赢了我之后,我与他说一说,到可能直接与我师祖对阵。” 高岳亲王听了,倒也单纯的答应了。 要说这高岳亲王的棋艺确实不容小觑,对方布局巧妙,暗藏杀机,李承勋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至第三十三手,胜负仍未决。李承勋是打定主意想要那副棋,不想再拖延下去,便用了裴后平日教自己的那些阵法,反守为攻,解了两征之势。 李承勋没有将人赶尽杀绝的习惯,高岳亲王看己方棋子大势已去,用衣袖掩住棋盘,叹道:“ 小国的第一竟然比不了大国第一的徒孙,我认输了。” 皇帝听了,又落井下石,让鸿胪寺少卿告诉高岳亲王李承勋的身份。 自己的儿子赢了棋局,皇帝自然是高兴,更何况太子又是比对方小了十几岁。 皇帝让李承勋入座赐酒,李承勋坐在高岳亲王对面,举止落落大方,温和有礼,尽显大国太子的风范,皇帝见了更加满意。 等酒宴散后,李承勋从梨园回大明宫,行至半路,却忽然不见了腰上的玉坠,因为那玉坠是前些日子生辰,江陵王送给自己的,李承勋便差人回梨园去找,等了一会儿不太放心,又自己也回去了。 顺着走过的路一路往回,走到一半忽然听到林间有人说话,走近了看,竟然是韩国夫人与相王。 韩国夫人将相王堵在树下,笑的分外艳丽。相王依旧阴沉着脸,手却被韩国夫人握住。 韩国夫人一边将相王的手往自己的胸口放,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 一边道:“不知相王殿下可有意随我到芳歇亭中一坐。” 相王眼神朝下,一副死人脸,不说话。 李承勋早就听说韩国夫人那些荒唐事,蓄养面首,又与自己的胞兄在外同车淫·乱,如今竟然又到宫里引诱皇子。 只听李承勋忽然大声说道:“马怀仁,你寻到本宫的玉佩没有!” 却是这句话把韩国夫人吓了一跳,她以为此时梨园中已经没有人了,才敢如此大胆,这会儿忙放开相王的手,匆匆的要离开,可不巧刚走出林子就与李承勋撞上,李承勋装作一副诧异的样子,一如往常的谦和有礼:“韩国夫人。” “太子殿下,”韩国夫人行了礼,又反客为主的问道“太子殿下怎么还在这里。” “我的玉佩丢了,差马怀仁来寻。结果竟然找不到他的人了。”李承勋说的是实话。 待韩国夫人走后,相王从林子中出来,黑着脸,冷冷的看了眼李承勋。 李承勋早已习惯他这个样子,当初昭文太子在时,李承勋每次去东宫,只要相王在,都会被相王用这种眼神看,或者趁昭文太子不在时,堵着李承勋说“你别想跟我抢大哥”这一类的话。 昭文太子是李承勋心中的结,却是相王的死穴。相王这副阴沉沉的样子,大抵也是从昭文太子离开后开始的。 等回到延英殿,马怀仁已经寻到了那块玉佩。高岳亲王也命人将那副棋连带着棋盘送来。 李承勋拿出几本棋谱托人转交给高岳亲王,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一战也算与高岳亲王交了朋友。那日本国的使者见状,甚是感激。 待使者走后,李承勋拿上棋,去了宣徽殿。裴后早已听说李承勋赢了棋局的事,看了那副棋,叹道:“阿勋啊,你一向谨慎,今日怎么能犯这种错。” 李承勋道:“刚开始却是没想赢,只是后来实在想,实在想看倭国王子交出‘国宝’的样子。我知道母后担心郑氏会因此对我不利,不过是赢了一盘棋,想必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这副棋,算是儿臣送于母后的第一件礼物吧!” 裴后无耐,知道他的脾性,便不再说什么,留他在宣徽殿用了晚膳。 章八 每逢季节交替之时,人最容易染病。永宁五年的八月,刚入秋李承勋就病倒,开始只是以为偶感风寒,但过了半个月仍不见好,却是更加严重。 如今烧是退了,可是却开始常常昏迷不醒,整日在床上躺着,偶尔起来迷迷糊糊的吃了些东西,还未吃完就吐了,到了后来连药也吃不下。太医署的医正告罪言自己医术不精,实在查不出是什么病症。 无论多健壮的人,这样折腾一个多月都受不住,更何况李承勋的身体原本就不好,如今已经瘦得皮包骨,每日昏昏沉沉,身体每况愈下。宫里渐渐开始传言,说太子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一日夜里,已经病的没有丝毫力气的李承勋被吵醒,感觉自己躺着的床似乎正在被人移动,挣扎着想坐起来,手却被握住。因为太累了,连眼睛也睁不开,可是却感觉握着自己的手非常熟悉,想了想,就知道是谁,便又安静的睡下。 等再次醒来却是被人唤醒,裴后的声音在耳边,比往日要温柔许多:“阿勋,弘济上人要为你药浴,将你体内的毒蛊逼出来,会很痛,你忍一忍。” 李承勋迷迷糊糊的点点头,只觉得自己被人脱干净衣服,放到了盛满水的浴桶中,坐在里面,不一会儿便热起来,药味在身边弥漫,身体里越来越热,正热的难忍时却后颈一痛,忍不住喊了出来。这一针却只是开始,从后颈开始往下,身体的每一处穴位都被扎上了银针,药水从银针浸入身体,从未有过的痛楚弥漫全身,李承勋痛的全身发颤,却不叫出来,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嘴角被咬出血也不松口。 “阿勋,你要痛,哭出来也行。”裴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承勋却是摇摇头,声音虚弱了开口问道:“还要,还要多……多久?” 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殿下还需再等一个时辰,待一个时辰后,老衲才能为殿下逼出毒蛊。这一个时辰殿下一定撑住,若是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多谢……多谢……上人……” “皇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又说道,“与殿下多说说话吧,千万不能让殿下睡着” 裴后似乎站在了李承勋身后,轻轻的摸着李承勋的头,“阿勋,你想听什么,母后为你讲一讲姑苏的故事好不好?” 李承勋点点头。 裴后祖籍苏州,幼时在姑苏生活了十年。裴后忆起年少时的故事,一件件回忆,仿佛历历在目,有时候说着说着,便会忽然对李承勋道:“阿勋啊,以后要随母后回趟苏州。” 李承勋点点头,裴后便知道他没有睡,就放心的继续讲给他听。 只是药浴与扎针,是时间越久越难熬。渐渐的身体中便有了冷热交替的感觉,身上疼痛难忍,头也越来越沉,李承勋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慢慢的开口道:“母后,我,我,好累。” “阿勋,不能睡,还有一会儿,你再忍一忍。” “可是母后,我……” “没什么可是!你连这也忍不了吗?”裴后一向严厉,如今这种场面依旧如此。 李承勋沉默了一会儿,可以头却是更加的疼,弘济上人又给他扎了几针提神,只是刚开始还好,过不了多久就没有效果。靠施针提神本来就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很快浓浓的睡意又一次袭来。 身体的疼痛与心中的疲惫交织,李承勋的身体轻飘飘的,四周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怕是要不行了,他的声音很低,慢慢说道:“母后……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裴后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当年母后在冷宫之中,得了风寒,没有太医来为我医治,我就凭着一口气,死死撑了一夜活了过来!我一个女人都可以撑住,让你撑一个时辰,有什么做不到!” “母后……” “你要给母后撑住,听到没有!如果连这都撑不了,拿什么去跟他们斗。你还想不想再见那个人,想不想走出这个皇宫?你好好想想你大哥,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只有好好活着,活的越久,赢的越多!” “我……听到……” “阿勋啊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 ,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 在李承勋的记忆中,裴后与自己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在那晚,等到一个时辰之后,弘济上人将毒蛊从李承勋体内逼了出来,李承勋才终于能睡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还是在延英殿中,昨晚的一切仿佛梦一样,可是偏偏又是那么真实。 马怀仁做了药粥给李承勋送来,这次终于是吃了下去,也没有吐。到了正午裴后来看李承勋,母子二人到是很有默契,都没有主动去提昨晚的事。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李承勋虽然把最艰难的时候撑了过去,可是身体还是虚弱的很。平时只能吃些粥,其余的东西,倒不是吃了会吐,而是根本吃不下去。 太医署的医正开了调本固元的方子,一天做五次服用,弄得延英殿中满是药味,整日不散。 李承勋的身体一直到过完了年还很孱弱,可是过了年,他便已经十五岁了。按礼是不能继续在宫中住下去了。东宫已经修缮一新,十率府詹事府等也已经按旧例安置好。 皇帝对这个病怏怏的太子到是没有多少顾忌了,等开春之后,便命他搬去了东宫去居住。 入了春,李承勋的身体好了许多,药也减了,却还是要日日服用。他只记得那晚听裴后与上人说什么蛊毒,之后自己去查过,只知道似乎是苗疆一种极为厉害的毒物,种类繁多。 也不知自己当初种的是哪一种蛊毒,竟然如此厉害,就算被逼出来却还是落下这么个病根子。 那位为自己医治的弘济上人,是天下闻名的医僧,住在千里之外的徐州城内。这次是裴后将他千里迢迢请来。 早春的玉兰花刚刚盛开,今日阳光也好,李承勋便走出了寝殿崇文殿,到东宫内西边的芳华园中赏花。到了园中,却见掌管东宫园苑的女官刘掌园正带着人修剪园中的花枝。 刘掌园见李承勋来了,便准备退下。李承勋却拦住了,道:“我只是坐坐,不妨碍你们就行。” 园中有落蒲亭,李承勋便坐在亭子中,看着满园春色发怔。一切与记忆中的没有多少差别,那时在落蒲亭,昭文太子弹琴,相王,李承勋和云阳就在一旁安静听着。等一曲弹完,相王便缠着昭文太子教自己弹琴。李承勋就拉着云阳悄悄跑到林子深处。那时掌管东宫园艺还是周掌园,四十多岁,是个极其严厉的女官,园中的花是谁也不让摘的,就算是李承勋相王摘了也会面露不快。 李承勋和云阳却总是偷偷的去摘玉兰花,送到明德殿东边的典膳厨。典膳厨的于掌食是好脾气的女官,笑起来很温柔,常常将膳厨借予云阳给李承勋做吃的。 不过于掌食做的玉兰蒸糕的味道却是最好的。那时的李承勋还不太会与人说话,只会悄悄的云阳耳边说,再让云阳传达出去。 有时候云阳不在,李承勋一个人摘了花跑来找于掌食,于掌食就会擦擦手,温柔的问道:“二殿下又想吃玉兰蒸糕了?” 李承勋就只能点点头。蒸糕刚出锅相王就来了,不由分说夺走李承勋手中的那盘蒸糕,“我要拿去给大哥吃。”然后就颐指气使的走掉了。 李承勋只能委屈的看着于掌食,不说话。这时于掌食就会变戏法儿似的,不知从哪又拿出一盘蒸糕,“二殿下,这还有一盘呢!” 于掌食的眼睛不大,笑起来两眼就成了一双弯弯的月牙,李承勋觉得特别好看,然后也会跟着笑起来。 正想着,银铃般的声音却打断自己的思绪,“金玉姐,你就送我几朵玉兰花吧,等我做好了蒸糕,一定送你一盘。” 刘掌园的闺名唤作金玉。见刘掌园未回话,说话的人也不客气,便开始折起来。要说这玉兰花,当属落蒲亭边长的最好,不一会儿那人便来到落蒲亭边,刚折了一朵,便看到了正在亭中的李承勋。 “呀……”了一声,忙捂上嘴。 李承勋抬头,看到来的是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朝她笑笑,招手示意让她过来。 少女挎着一个竹篮,小心翼翼的走进亭子中。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勋点点头,问道:“你是要用玉兰花做蒸糕吗?” “是。” “我幼时,东宫有位于掌食做的玉兰蒸糕,味道很好。” “殿下……”少女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于掌食是我姨母。” “哦?那你可知她现在在哪儿?” 少女双目一沉,低声道:“我姨母她,葬身在那场火中了。” “抱歉。”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的殿下。”少女低着头,脸颊微红的说道,“我也会做玉兰蒸糕,殿下您,您要尝尝吗?” “好啊,你待会儿就送去崇教殿吧!” 章九 大唐东宫的官署机构基本模仿中央的三省六部、卿监百司而设,只是在规模和官员的人数上有所压缩。 一置三太三少,即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各一人,都是太子的辅导之官。 二置宾客四人,侍从规谏,赞相礼仪。 三置詹事府,仿尚书省。詹事一人;少詹事一人。统东宫三寺,十率府之政令,举其纲纪,而修其职务。其下再置丞二人,掌判府事;主簿一人,掌印及纠检辑失。主簿下至录事二人,掌受事发辰。又有太子司直二人,掌弹劾宫僚,纠举职事。 四置左右春坊,仿中书省,门下省。左春坊置左庶子二人,下置太子中允二人,司议郎四人,左谕德一人,左善赞大夫五人。还置有录事,主事,令使,书令使。右春坊至右庶子二人,下置太子中舍人二人,太子舍人四人,右谕德一人,太子赞善大夫五人,太子通事舍人八人。此外,左春坊下设:崇文馆掌校勘书籍;司经局掌东宫图籍,典膳局掌进膳尝食,药藏局掌医药诊治,内直局掌服饰、伞扇,符玺等事,典设局掌汤浴、铺设洒扫,宫门局掌东宫诸门管钥。 五置三寺,及家令寺,率更寺与仆寺。家令寺章东宫饮食仓储;率更寺掌宗族次序礼乐刑罚及漏刻;仆寺掌东宫车舆,乘骑,仪葬丧葬;六置十率府,仿十六卫而置。 东宫中亦有内官,仿宫中六尚而置,均由女官充任。司闺掌引导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 太子妃及东宫宫人名簿,总辖掌正,掌书,掌筵。司则掌礼仪参见,总辖掌严,掌缝,掌藏;司馈掌膳馐,总辖掌食,掌医,掌园。 李承勋虽然入主东宫,却依然是个有名无权的太子。皇帝又给李承勋添了五位老师,算是把三太三少的位置给补齐了,却是那五位,都是在朝堂之上得罪了郑氏的两朝元老。皇帝找不到他们的差错,便想了这么个明升实贬的法子,给了他们一个虚职,夺了实权,实则是不讲学的。 门下省的长官原称做门下侍中,后来改称左相。而中书省的长官中书令则被称作右相。左相张文玉就是先被皇帝与右相刘毅架空了实权,之后又被明升实贬,任命为太子太师。张文玉今年八十多岁,上书要告老还乡,可偏偏皇帝不许。他便赌气,常常下朝之后,就真来东宫给李承勋讲学。他讲学是没有章法的,讲着讲着便骂起人来,想必是平日积攒的怨气没处发,都往李承勋这边撒。好在李承勋的崇教殿在东宫位置偏僻,一般张相讲学李承勋便让其他人下去。今天李承勋还未在落蒲亭坐长久,便有人通报说张相来了。 李承勋早料到他今日得来,便去了崇教殿。果然到了殿中,张相读了几篇古训,便骂起来。 今日范阳节度使杜预入长安。杜预与刘毅一直交好,当年就是这两人联手陷害张相,让张相失了皇帝的宠信。如今杜预在东北有了边功,皇帝宠幸他,又命他与郑家诸人结为兄弟,而杜预,竟然拜了比自己小三十岁的郑贵妃为母。 “老朽活了八十多岁,却未见这等荒唐事!不君不臣,祸乱朝纲!” 李承勋也不说话,就在那听着。 等张相骂完了,李承勋如往常一样送他出东宫。之后便要回去崇教殿听陆九龄真正的讲学。到了崇教殿外,却见江陵王背着一副弓,坐在汉白玉围栏上,与陆九龄说着什么。看到李承勋来了,便从栏杆上跳下来,向李承勋走来。 “我刚与陆太傅说,让你每天下午来陪我练箭。” “嗯?” 崇教殿东侧便是靶场,别看江陵王只有八岁,练箭的姿势却有模有样。只是陆九龄不知为何,不但没有反对,还过来指导江陵王。 “二哥,你还不过来。” 李承勋拿起一张弓,走到江陵王身边,刚张开弓,江陵王却道:“陆太傅,二哥的姿势不对吧!” 便上前要有模有样的帮李承勋调整姿势,李承勋却更加疑惑,陆九龄也走上前,握住了李承勋的一只手。 “二哥,我刚从大明宫来,郑贵妃有了身孕。”江陵王忽然低声说道,“还有,刚刚在崇教殿外,有人在偷听。” 李承勋道:“一直便有人偷听,没有什么。” “今日张相与二哥你说了什么?” “还是如往常一样,骂骂人。” “我感觉,恐怕张相相位不保了。”江陵王若有所思的说道,在李承勋身边呆久了,八岁的他也对朝局有所了解。 “张相是国之肱骨,于社稷有功。父皇若罢了他的相位,那朝臣的心就是真的寒了。” “二哥,你今日可与张相说了什么?”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重要。”李承勋叹了口气,“父皇若真想废了我,那么我有没有过错都不重要。”言罢,便放手,正中红心。 练了会儿箭,江陵王便要李承勋教自己剑术。兄弟两人在武场练剑,陆九龄就在一旁看着,再不提朝中之事。 过了一会儿,刚刚在落蒲亭遇到的少女端着一盘点心来了,李承勋本来在指导江陵王,看到那少女,边让江陵王歇一会儿。 “刚刚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李承勋将剑放下,走过去问少女。 少女低着头,小声说道:“奴婢灵歌。” “灵歌?是个好名字。”说完便对坐在对面的江陵王说道,“我幼时东宫有位掌食做的玉兰蒸糕甚是美味,灵歌是她的外甥女,却不知手艺像不像。” 江陵王年纪虽小,眼神却是锋利,冷冷看了一眼灵歌之后,见李承勋已经要将那玉兰蒸糕放到嘴里,便抬手拦住,道:“二哥不需要人来试毒吗?” 灵歌听了,却是身子一震,抬眼看了李承勋一下,却又忙低下。 李承勋笑了笑:“五郎,你多虑了。”说完便将手中的玉兰蒸糕咬下一口。 看李承勋将糕点咽下去,江陵王也拿起一块仔细端详起来,李承勋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无耐的摇摇头。江陵王看了一会儿,似是觉得没什么,正要放到口中。李承勋忽然脸色大变,伸出手一把将江陵王手中的糕点打落,之后一口血便吐了出来,昏了过去。 江陵王立刻扔了手中的糕点,站起身过去扶住李承勋,接着命令道:“将这谋害太子的贱奴拿下!” “没有……我……我没有……”灵歌被李承勋忽然吐血昏倒也是吓了一跳,“我没有下毒,没有,”说完便挣扎扑过去,抓起自己做的一块玉兰蒸糕塞到嘴里,囫囵的咽下:“殿下,我没有下毒,你看看啊,你看看啊……” 李承勋这次种的是一种叫做“千岁红”的毒物,还好吃的不多,中毒不深。太医署的医正给李承勋扎了针,将体内的毒排了出来。等到了夜里李承勋才渐渐醒来,江陵王还未走,一直坐在床边守着。见李承勋醒来了,便让人把药给李承勋端来。 李承勋服了药,重新躺回床上,听完江陵王说的之后,对跪坐在塌边的沈医正道:“沈医正,我这次只是吃坏了肚子,你记下了吗?” 沈医正毕竟在宫中多年,听了李承勋的话,顿时明白,道:“是,臣记下了。” 李承勋又对东宫掌教宫女的韦司正说道。 “韦司正,那个灵歌只是手拙做坏了东西。她年纪还小,从轻处罚便是。” “诺。” “也没有什么事,本宫要歇着了,你们都退下吧!” “诺。” 因为夜色已晚,江陵王便留宿在东宫。他本来睡在崇文殿的另一侧,到了半夜里,却抱着被子要来找李承勋。 守夜的宫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李承勋却是被吵醒了,听到江陵王的吵闹声,道:“让五郎进来吧!” 李承勋的床很宽大,江陵王睡在内侧,灯熄了后,四周渐渐安静。李承勋用被子将两人捂住,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 低声说道:“五郎,往后的日子不要来找我。” “嗯。”江陵王点点头,却又问道:“二哥,那个灵歌你为什么就这么放了她。” “因为她却是没有下毒。” “嗯?” “毒是我自己下的。”李承勋平静的说道,“但这个灵歌,不知有什么目的意图接近我,这样也算是小施惩戒。” “二哥,你……” “算是自保吧!”李承勋顿了顿,“越是这副病怏怏的样子,父王的顾虑就越少。” 章十 永宁六年的七月,皇帝罢了张文玉的相位,贬为尚书右丞相。中书令由刘毅兼任,之后又加封刘毅为晋国公。皇帝上了年纪,对几个儿子愈发的疏远,却对刘毅非常信任,昏迷于声色中,政事全委托给刘毅。刘毅乘机专权,蔽塞进谏之路,结党营私,天下官吏如不依附,必罗织罪名加以陷害,接连策划了杨文干、皇甫德明、杜有邻、等数十起冤案,涉及朝臣近百人,皇甫德明被流放岭南,在黔中暴卒;杜有邻被判决杖、流放岭南,在决杖中被活活打死,积尸于大理寺。 当初刘毅因投靠郑贵妃而得以排挤掉张相,如今朝堂之事处理干净后,刘毅便开始投怀抱李,将矛头直指李承勋。永宁六年的八月,东宫赞善大夫韦坚的女婿,左骁卫兵曹参军窦敦复被诬以“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刘毅命手下的酷吏吉温与御史台御史共同审问,因受不了拷打,窦敦复被迫承认,并供出北海太守与韦坚。刘毅借此上奏,将李承勋牵扯进去。但韦坚虽然是东宫官署,但却是个闲散之职,李承勋从入主东宫,因为身体的缘故未曾主动召见过任何署臣,即便有人来东宫当值也闭门不见。皇帝听吉温的蛊惑让李承勋出面对峙,李承勋在马怀仁的搀扶下到了麟德殿,看着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众人,道:“这几位本宫都未曾见过,烦请吉参军介绍一下。” 韦坚的案子未平,东宫右监门率武延卿便又因“议及休咎,厚相贿遗”的罪名下狱。武延卿在昭文太子时便任过东宫右监门率,之后调任到羽林军。等李承勋入主东宫后,皇帝又将他调回。到依旧由酷吏吉温审问。吉温早已准备好奏状,待武延卿忍受不住酷刑招供。可是武延卿却趁吉温不察,自裁于牢中。吉温便上奏皇帝,言武延卿与李承勋勾结,谋危社稷,已经畏罪自裁。皇帝却因为对李承勋卧病在床的缘故没有相信吉温一面之词。 武延卿一案尚未审理清楚,刘毅知道已是无法再借此构陷李承勋。便借着打压御史中丞杨琼的机会,诬告杨琼是“隋家子孙,新规克复隋室。”要知自前朝隋亡已过百年,可皇帝竟然轻信刘毅的话,将杨琼及其兄弟一并处死。接二连三构陷太子不成,已使刘毅有些着急,便狗急跳墙奏“太子亦知言”皇帝见了奏章,却道“吾儿在内,安得与外人相闻,此妄耳!”却是对刘毅有些不满。 刘毅本以为打击一个无权无势的太子很容易,却不料李承勋比两朝宰相张文玉还难对付。派人监视多日却寻不到什么差错,近日在中秋的宫宴上,又咳了血。脸上不见血色,总给人时日无多之感。平常人见了李承勋的样子也不免有些感伤,又能有几个人会相信这样的人会做什么谋逆之事。 刘毅不学无术,深嫉儒臣,害怕儒臣出将入相,以夺恩宠,便大肆启用胡人,任用番将。范阳节度使杜预本是营州一带的杂种胡人,升任平卢兵马使时以贿赂结交刘毅,升任平卢节度使,之后又靠着谄媚逢迎,得以兼领平卢,范阳,河东三镇。 杜预在大明宫多日,因为能歌善舞,又拜了郑贵妃为母,深得皇帝宠爱,如今他要离京,皇帝便在大明宫的紫宸殿为他设宴送行,命太子诸王前来作陪。 齐王如今也是开了府,任左金吾卫上将军,与右金吾卫上将军卢崇祚共掌宫中及京城日夜巡查警戒。不过却依旧是受郑氏的压制,郁郁不得。 今日在宴会之上,看着杜预在郑贵妃怀中装疯卖傻又喊娘的样子甚是厌恶,再环顾四周,皆是谄媚之徒,只有相王依旧阴沉着脸,看不出表情。 酒宴到了一半,李承勋才来。按礼朝中诸臣除皇帝贵妃外都要起身跪拜。 时值九月,刚刚入秋,李承勋却披着一件裘衣,在马怀仁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在这种场合,李承勋拜过皇帝后,诸王众臣便要向他行跪拜之礼,只有杜预站在那里,如何也不跪。一旁的内侍小心提醒他,却听他大声说道:“太子是什么官职,我不知道!为何要我下跪。” 此话一出,酒宴之上竟也无人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却是郑贵妃先开口,笑着说道:“吾儿年幼无知,太子莫要见怪。” 李承勋抬头看着那个年近五十还在装疯卖傻的黄须胡人,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皇帝似乎也感觉有些尴尬,让李承勋归座,也没有追究杜预的无礼。 谁知李承勋刚归坐,韩国夫人就先发难了,故作关心的问道:“怎么太子殿下这么晚才来?” 李承勋的声音很虚弱,看向皇帝,慢慢的说道:“儿臣的身体不争气,刚出东宫就咳血昏厥,耽搁了时间,请父皇恕罪。” 皇帝已经习惯李承勋隔三差五的病倒,也没有说什么,却是有些面露不悦的看着韩国夫人。 当初李承勋中了蛊毒,虽然没有宣扬出去,却或多或少放出些风声,有意无意的传到了皇帝耳中。要知这蛊毒来自苗疆,而韩国夫人身边,一直有几个苗疆人。皇帝就算上了年纪,也约略知道些事,虽然儿子不受宠,但毕竟是皇子,韩国夫人如此胆大妄为,皇帝顾忌郑贵妃不好发难,但却有些厌恶。今日看到李承勋这幅样子,又听了这番话,也对李承勋生了愧疚。 杜预酒喝多了,便跳起了他最擅长的胡旋舞,转着转着便转到郑贵妃怀里打滚,皇帝看了在一旁哈哈大笑,杜预却是哭了起来:“娘,儿子听到宫中有人骂儿子。” 郑贵妃见状,忙摸着他的头,柔声安慰。 皇帝听了问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杜预就红着眼睛,说道:“前些日子在宫中听人骂儿子‘不君不臣,祸乱朝纲’……”杜预边哭边将那日张文玉说给李承勋的话说出来。李承勋看着对面的刘毅,那人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奸笑,李承勋面无表情,却要看他们如何发难。 等杜预说完了,皇帝早已大怒,“是何人所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 说!” 杜预还未开口,却见被贬为尚书右丞相的张文玉已经拍案而起,道:“是老身说的!”那阵式似是比皇帝还要愤怒。 未等皇帝开口,张文玉已经从位置走出到大殿中央,指着杜预骂道:“黄毛胡獠,老身就是再骂一遍给你听又如何?你这只胡獠,这把年纪对着能当女儿的人认娘,果然是只杂胡,不知父母的杂胡!” 郑贵妃看杜预不吭声,便护短道:“张尚书你……” “我如何?我那日也骂了你,你好生听着!”张文玉喝了口水,接着骂道:“你这妇人,不知廉耻,与这胡獠在后宫淫·乱,竟还假母子名义,却是天下母子都被你们这对蝇蚋给玷污了一遍!” 这一句话骂出来,坐在李承勋一旁的齐王忍不住想笑,却又怕惹怒了皇帝,只好忍着。 “还有你这妇人,与族兄淫·乱,强占人宅院,又私蓄苗奴,谋毒太子。可曾将王法放入眼中!”张文玉又指着韩国夫人骂道 。 刘毅看了这阵势,忙示意左右把张文玉拿下,谁知却被张文玉看到,张文玉接着骂道:“还有你这杂碎,媚事左右迎合上意,杜绝言路,妒贤嫉能,屡兴大狱诛逐贵臣,任用胡将,我大唐江山是要毁于你手了!” “张文玉!”皇帝亦是听不下去,让左右拿下张文玉,却见他一把夺了侍卫的长剑,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韩国夫人道:“谁敢过来!” “张文玉你反了吗!”皇帝问道。 “老臣活了八十多岁,已经够了,今日说出这番话是报了必死的心!”张文玉看着皇帝,忽然跪下,老泪纵横,“陛下您可知,这些人,侵占良田千倾,长安城外多少老百姓沦为流民;朝野上下,不肯依附于他们的,悉数打压,陷害抄没;这些藩将狼子野心,再这样下去,大唐的社稷危矣!臣自二十岁入朝,辅佐了三朝圣主,眼见我大唐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有负先帝所托没有辅佐好皇上,愧对先帝,只能以死谢罪,望陛下您能早早醒悟,莫要再被这奸臣妖妃蒙蔽了!” 说完便站起身,将剑扔在地上,环顾四周,忽然向李承勋那边冲去,直直撞在了李承勋身边的大柱上。 张文玉撞柱而死,双目大睁躺在地上。李承勋旁边坐的是最胆小怕事的持盈公主,看着张文玉的死状,吓得大叫起来。 其余人也是吓得不轻,皇帝本来也是上了年纪,听了这番话,又亲眼看了张文玉的死状,不免怒极攻心,站起身,双手发抖,连着几口气没有喘上来,便昏了过去。 紫宸殿内乱作一团,到没有人再去顾及死去的张文玉,郑贵妃不顾仪态的大叫着命人将皇帝扶下去。李承勋站起身,走到张文玉的尸体边,蹲下来,替他合上了双眼。之后,却觉察有谁在看自己,抬起头,却见那装疯卖傻的杜预正站在失态的贵妃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李承勋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迎上杜预的目光。 章十一 皇帝被送去了麟德殿,李承勋和齐王相王在麟德殿外的飞凤阁中侍候。此时阁中只有兄弟三人,其余的侍从都被摈退。阁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也不知麟德殿中情况如何。李承勋和相王各自坐在一边喝着茶,齐王一人在殿中来回踱步,看起来甚是急躁。走了一会儿,见到李承勋和相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免有些不快,便上去夺了相王的茶碗:“你到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相王阴沉沉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当然担心。”这样说着,嘴角却露出了嘲讽之色。 齐王被相王阴阳怪气的样子气结,再看李承勋裹着裘衣,听了相王的话,嘴角竟然勾起一丝笑意。 “张相为护你而死,你现在竟然还笑的出来!”齐王又指着李承勋说道。 李承勋垂下眼睑,道:“齐王是何意思,我不明白。” “哎!”齐王叹了口气,走到李承勋身边,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小心翼翼,手上有九千府兵,到是与他们……” “啪!”齐王话未说完,李承勋已经起身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因为病了一年多,李承勋基本没有长个,如今比齐王矮了半头。齐王捂着脸,低头看着李承勋,“你……” 却见李承勋不发一语,走向阁门,之后猛的将阁门拉开。 “吉中丞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李承勋冷着脸,看着愣住的吉温和他旁边的侍御史。吉温如今已经升任御史中丞,负责监察百官。 吉温反应最快,忙调整情绪,假笑道:“臣正要通禀,却没料到这么巧……” “父皇现在如何了?”李承勋打断他的话问道。 “皇上,皇上还未醒来……” “那吉中丞来所为何事?”李承勋双眼微眯,“莫不是在与谭御史来找我兄弟三人的差错?” “臣不敢,不敢,臣是……”吉温结结巴巴,“臣是看刚刚张文玉死在殿下身边,担心殿下受惊,特来问候一下。” 李承勋冷笑道:“本宫没有事,吉中丞请放心。” “那,却不知,却不知,殿下为何与齐王殿下起了冲突啊?”吉温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本宫教训自己的弟弟,御史台也要管吗?”这句话,让吉温彻底哑口无言。 尴尬的吉温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李承勋回头看着齐王,冷冷的说道:“总是信口胡说,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 皇帝终于还是醒过来了,不过却将众人赶了出去,连郑贵妃都不留。第二天郑贵妃披着头发,口衔土块跪在麟德殿外,请求皇帝把自己赐死。大约跪了两个时辰,皇帝念及她有了身孕,于心不忍,又命人把郑贵妃迎进了殿中。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未过半个月,皇帝突然提出要巡幸东都。此时郑贵妃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不易舟车劳顿,可是皇帝是铁了心要去洛阳,连郑贵妃也拦不住。 传闻是大明宫中有张文玉的鬼魂作祟,皇帝派道士也镇不住,便想去东都躲一躲,不知真假。 皇帝临行前破天荒的召见了李承勋,李承勋的身体好了一些,见到皇帝时也没有咳血。到是皇帝,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眼圈发黑,虚弱的躺在床上。 见了李承勋,问了问他的饮食起居,李承勋一一答了,问完之后,皇帝忽然问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 道:“张相是不是在东宫为你教授过功课?” 李承勋答道:“教授过几次。” “他都教了些什么?” “张相授课没有章法,也没有书本,儿臣那段时间身体不好,听得不认真,记得也不太细致。”李承勋顿了顿,“只觉得,他是个极其正直的人。” 皇帝听了李承勋的话,低下头沉思良久,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见李承勋还恭敬的站在塌边,便让他退下。 以往皇帝外出巡幸,都命重臣在京中留守。这次却一反常态,不仅命刘毅留守京中,竟然也下旨让李承勋作为监国留守长安。 此时刘毅在朝堂之上已经一手遮天,酷吏吉温依附刘毅,出任御史中丞,掌控御史台,借此打压士大夫。 但自从张文玉在紫宸殿撞柱身亡后,皇帝对刘毅明显有些疏远,刘毅本想借着去洛阳的机会重获皇帝对自己的信任,结果又被留守长安,与太子共处政事。结果,自己虽然是万人之上的相国,可是头上却压着监国太子。更何况太子手上十率府有九千府兵,就像一把刀悬在梁上,随时都能掉下来砸到脖子。 李承勋初任监国,并没有表现的锋芒毕露。许多事不熟悉的,有什么不懂得,都会谦虚的请教刘毅。这让一直心惊胆颤的刘毅有些受宠若惊。要知刘毅并非科举入仕,而是靠着依附郑氏,钻营机变才谋得宰相的位置。他本以为这次皇帝命太子与自己留守长安,太子必定会借机拿自己开刀,报往日的仇,谁知李承勋却像失忆一样,对往事只字不提,只与刘毅讨论政事。 如今李承勋仍然住在东宫之中,每日会去大明宫宣政殿临朝听政,之后便会回到东宫批阅奏章。 皇帝惰政多年,朝中大政一直由宰相处理,刘毅为相四载,到后来架空了张文玉,得以独揽大权。等到了李承勋监国,李承勋又将处理政务这件事接了回来。只是他虽然接了回来,却只是在奏折上写个“依奏”,从不提别的意见。朝中大政实则还是在刘毅手中把持。 这样一来刘毅对李承勋到是越来越放心。 入了冬李承勋又病倒了,罢朝三日后,刘毅到东宫来探视,却见李承勋披着裘衣在火边披着奏章,一边批阅一边咳血。李承勋见刘毅进来,忙起身,以师礼待之,请他上座。 刘毅见李承勋这样,不免也有些感动,道:“殿下身体不适,还是多休息的好。” 李承勋叹了口气道:“我才智平平,若不再勤奋些,怕是什么也做不好。我正有些事想请教刘相,烦请刘相赐教。” 李承勋的问题其实还是奏章中的问题,虽然他批了“依奏”二字,但疑问却不少。 等刘毅一一解答后,李承勋道:“我平日只是读书,到了真正处理朝政时却发觉书上学的都用不到。这两个月跟刘相学的,比以往两三年学的还要多。” “殿下谬赞了,臣实在是惶恐。” 李承勋笑了笑,却道:“刘相为相多年,能将朝内朝外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是常人所不能的,怎能说是谬赞?我年纪小,见识浅薄,如今只想多向刘相学些,希望刘相能抛弃以往的恩怨,愿意收下我这个徒弟。”李承勋说着,手便放到刘毅手上,异常诚恳的看着刘毅。“承勋想效法太宗皇帝与郑国公,不知刘相可有意?” 郑国公方徵当初是隐太子的东宫僚属,隐太子与太宗皇帝争帝位时,多次劝谏隐太子先发制人,后来太宗皇帝夺了皇位,非但没有怪罪于他,而且还把他任为谏官之职,并经常引入内廷,询问政事得失。方徵喜逢知己之主,竭诚辅佐,终是成就了太宗皇帝的贞观之治。 李承勋这话说的并不隐晦,意思是自己已经不计前嫌,不会再怪罪当初刘毅陷害自己的事,希望刘毅能尽力辅佐自己。 刘毅虽然没有表态,心里却是更加踏实。 永宁六年十二月,郑贵妃在洛阳为皇帝诞下第八个儿子。皇帝子嗣不多,老来得子自然是十分欢喜,册封为彭王。 彭王出世后,郑氏一族便开始加快谋夺东宫的步伐,只是如今郑氏一族的人多不在长安,便只好寄希望于刘毅,催促他趁着太子羽翼未丰,尽快动手。 刘毅此时却犹豫了。刘毅虽然是靠依附郑氏有了今天的地位,却并不想永远做郑氏的鹰犬。若是李承勋被废,彭王成了太子,到时候自己于郑氏就没有多少用处,免不了兔死狗烹的命运。吏部尚书郑元忠是郑贵妃的堂兄,也是善于钻营之徒,郑家势力壮大,郑元忠必然会威胁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而反观李承勋这边,虽然当年立李承勋为太子是皇帝平衡萧杨两家的权宜之计,可是皇帝若突然驾崩,必然还是得李承勋承继帝位。上次皇帝突然昏厥也让刘毅更加明白,权谋之路不但要人和地利也需天时,若是天时不对出了什么意外就是满盘皆输。李承勋生母早亡,力量薄弱,所有的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东宫之位。但正因为如此,若是能辅佐他登基,李承勋必然会感激自己,况且李承勋没有母族势力,到时候朝堂之上自然是自己只手遮天。 再者那日李承勋的一番话也着实让刘毅有些动心,刘毅虽然是个排斥异己的奸臣,但并不想遗臭万年,在史书遭人唾骂。李承勋为人勤勉谦逊刘毅看在眼里,若是能与他共同开创一个盛世,将来能名留青史,子孙万代荫福,要比做郑氏的鹰犬风光的多。 念及此处,刘毅犹疑不定了,便对郑家的催促视而不见,一拖再拖。 就这样,永宁六年不算平静的结束了,李承勋迎来了自己动荡不安的十六岁。 章十二 等到了开春,李承勋的身体也有了好转,但身体一向硬朗的刘毅却突然病倒了。 刘毅今年四十五岁,突然的病倒让朝臣有些措手不及。李承勋趁机提拔了几个年轻的官员到中书省,门下省,这些年轻人并没有身居要职,只是处置些平常事,倒也没有人反对。 渐渐的,朝臣发现没有刘毅朝堂也可以照常运作,李承勋的批复也不再是简单的“依奏”两字,开始驳回朝臣的奏章,或者写些自己的看法交由朝臣讨论。 刘毅病倒一个多月后,李承勋出宫去他府上探视。 刘毅的府邸很大,往日是门庭若市,但是近些日子却是门可罗雀。李承勋进去时,刘毅的宠妾正在侍奉他服药,李承勋道:“我来吧!”便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 把刘毅的宠妾差遣下去了。 只是一个多月,刘毅却已经虚弱的皮包骨头,见李承勋要喂自己药,忙坐起来道:“臣当不起。” 李承勋笑道:“刘相这些日子悉心教导我,当得起。” 刘毅推拒不得,只得将药喝下。待喝完药,李承勋将空碗交给马怀仁,站起身,看着刘毅,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服侍刘相用药,却也是最后一次。” 刘毅听了李承勋的话,双目大睁,想开口说话,却发觉发不出声音。尝试了几次都不行,只得一手支撑着,一手指着李承勋。 却听李承勋接着说道:“父皇将你留在长安,你就该料到这一天。不过我那日说的是实话,你为相四载,虽然迫害忠良,任用藩将,作恶多端。但却有绝代的权术得以控制天下枭雄,就连杜预都忌惮你。我是真心向你学这些。” “非科举入仕,文才不佳,并不能否认刘相在朝堂上的才华,刘相的过人之处我已经看到了。只是,刘相却不是我的方徵。”李承勋顿了顿,“我不能留一个容不得贤才的臣子在身边。能与我共成大业的臣子不仅要有才能,更要有德行。更何况,张相和武卿家他们不能枉死。” “刘相做的那些事,待你死后就算终结了。不会累及你的家人” 刘毅仍指着李承勋,想抓住他,却偏偏碰不到。 “我知道,你死后,便没人能控制的了杜预,他必定会造反,河东节度使李敢言是杜预提拔的藩将,应该会与杜预一同叛乱。但是杜预的反心,不会因为时间而磨灭,越拖下去,只会让藩镇的势力壮大,朝廷越来越贫弱,所以我不能等了,只能先发制人逼他叛乱。” “河南河北军力不足,却能拖些时日。到时再调西北军入关勤王,便能平定那两人的叛乱。” 听完李承勋这番话,刘毅的手放了下来,不再挣扎。 李承勋便坐了下来,接着道:“杜预一旦叛乱,郑家失势也就不远。与郑家为敌有点冒险,但总要一博。郑家倒了,朝廷才能革新除弊,上下一心,共成大业。刘相,你说,承勋说的对吗?” 刘毅听完了李承勋一番话,忽然咳出了几口血,这时便觉得喉间顺畅了,似乎可以说话了。只是他并没有说,而是笑了起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从一个无品无阶的小吏一路摸爬滚打到了今天的位置,三朝元老也好,边疆大吏也罢,要么败在自己手中,要么不得不巴结奉承自己。这几年的一帆风顺让自己生出了已经掌控整个大唐的错觉,却不料最后,竟然败在了一个孩子手中。 可是偏偏此时,却觉得输的心服口服。眼前眉目清秀的少年一如平常一样,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面无表情,就算有着一层太子的身份,也并不出彩,更没有天子身上该有的王霸之气。不过一旦仔细打量,就会察觉他身上天然有一种温润柔和的气质,由内而外,让人生不出敌意,忍不住想亲近。这样的人,或许真的能成就一个与以往不一样的盛世。 刘毅笑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臣到是真想亲眼看看,看看陛下您的千秋大业……” 话音未落,便没了气息。 最后一句,不是殿下,却是陛下。 李承勋叹了口气,站起身,对马怀仁说道:“回宫吧!” 刘毅死后,李承勋命人秘不发丧,隐瞒了刘毅的死讯。之后趁着机会,处置了十几个平日里依附刘毅最深的朝臣。这些人平日里多行不义,寻些罪名到是容易。 吉温因贪污七千匹及抢夺百姓马匹等事被罢官,交付大理寺审问,之后被处以杖刑和三千里加役流。只是这一次,他亦是因杖刑被活活打死。 吉温死后,李承勋重新调整了御史台的其他人员,只是御史大夫,御史中丞故意空出来。 诸事布置妥当后,李承勋才命人宣布刘毅的死讯,之后命人到洛阳,告知了皇帝。 刘毅的暴卒让郑氏有些慌了手脚,皇帝不久就安置了新的右相,不出众人所料,是郑贵妃的堂兄郑元忠。 郑元忠原本随皇帝巡幸东都,如今听说刘毅暴卒,朝中诸事又生了变局,刚得了皇帝的诏书,就风尘仆仆的洛阳赶回长安。 回到长安,却见朝中那些主位空缺,李承勋没有安插什么人在要职之上,郑元忠到是放了心。 稍作整顿,郑元忠便去东宫拜见又病倒的李承勋。如今已是初夏,李承勋却穿的很厚,坐在屋中,屋中还引的骊山上的汤泉取暖。 郑元忠未坐多久便热的满头大汗,想走却偏偏走不了。 李承勋耐心的从皇帝的身体问起,问完后又问候贵妃,接着问候彭王,到是把郑家能叫的上名字的都问候了一遍。之后又提到了刘毅,李承勋不免感伤的说道:“我这身体,拖累了刘相。如今看来已是难任监国一职了。” 郑元忠听了,更是不明白李承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在洛阳听人密报说刘毅是被李承勋害死的,就有些疑惑,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无权无势足不出户,怎么能害死刘毅。如今看到李承勋的样子,在这么热的屋子里,依旧是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看来病不是装的。又听他说要辞去监国一职,就愈发的糊涂不知该相信谁了。 郑元忠离开后,李承勋缓缓站起身,将怀中抱着的冰砖扔到地上。厚重的裘衣和锦袍都已经被浸湿,稍稍没有站稳,便要倒下,却被不知从哪冒出的江陵王扶住。 江陵王帮李承勋把衣服换上,扶他到榻上躺着。握着李承勋冰冷的手,江陵王不解的问道:“我不明白,二哥为何不像杀刘毅一样,直接杀了郑元忠。” “杀了一个郑元忠,郑家还有无数个郑元忠。郑家一日不倒,我杀再多的人也没用。” “那郑家何时才能倒,张相撞柱于紫宸殿,郑贵妃含着土块就把这事给过去了。如今她又有了皇子……” “所以,只有父皇倒了,郑家才能倒。”李承勋慢慢的低声说道,接着抬头看着一脸震惊的江陵王,“无论下棋还是朝堂之争,总是有孤注一掷的时候,我知道此步凶险,却已是别无他法。” “那……若是败了呢?”江陵王问。 “若是我败了,还有你。”李承勋笑了笑,“不过,二哥却不想让你受我这份罪。况且也是在把你推到不忠不孝的境地。” 九岁的江陵王揉了揉眼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7 睛,恢复了常色,认真的对李承勋说道:“在这宫里,我只有二哥。” 三天之后,皇帝的诏书到了长安,免去了李承勋监国之位,让他安心养病。正当郑元忠以为朝堂之上只剩自己一人独大时,皇帝又一道诏书到了长安,调任雍州长史梁宏任门下侍中,即左相之位。 外官内调本已经罕见,从一州长史内调为左相更是从未有过之事。皇帝这一手让刚高兴没多久的郑元忠彻底懵了。这位新任的左相不比前任的张相,不但脾气好,还是个厚道老实之人。历任秦州都督,并州长史,雍州长史,在地方上勤勉爱民。在任并州长史时,曾遇并州大旱。当时并州官仓有官米几十万斛,梁宏准备用来救济灾民,掾吏不敢奉行,扣头请求梁宏等候皇帝的旨意。梁宏却说道:“人不吃饭就会死,哪里有时间上禀?如果牺牲我一人,能够救活数千人的姓名那就太好了。”于是打开州仓放粮救济,皇帝知道这事后自然没有怪罪,反而优诏嘉许他。再后来有人告梁宏收受贿赂,皇帝派人查证发现并没有此事,便要追究诬告人的过错,梁宏得知却反过来替诬告之人求情。 梁宏一直在外为官,皇帝曾诏他入朝,被他上书推拒,一来二往皇帝便也不勉强他,让他在地方,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不知皇帝是如何又想起这位老好人,而梁宏竟然一反常态来了长安,郑元忠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要说这梁宏到任左相一职却是本本分分,郑元忠此时已经身兼四十余职,独断专行,任官用人皆出自私心,梁宏却是从不与他起争执,见了面还总是笑眯眯的,派人监视了些时日也未见什么端倪。 郑元忠是纨绔无赖出身,目光短浅,弄权索贿比刘毅一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他的弄权只是在朝堂之上陷害忠良,却不能如刘毅一样控制藩将。杜预对无赖出身的郑元忠也是不服,在范阳出言不逊,不知如何传到了郑元忠耳中。郑元忠任宰相前曾有意讨好过杜预,如今见杜预对自己不服,大为恼火,便多次进言皇帝 ,削杜预的军权。皇帝刚开始偏袒杜预,可是之后因为郑家与杜预彻底撕破脸,少了郑贵妃在皇帝枕边为自己吹耳边风,皇帝对杜预也有些疏离。再后来郑元忠又多次上报皇帝说杜预要谋反,这话传到杜预耳中,到更是激起了他的反心。便暗地里招兵买马,做好准备。 今年的端阳,皇帝诏杜预来洛阳。此时杜预在朝中的同党已经被郑元忠捕杀殆尽,哪里敢来? 端阳次日凌晨,杜预出蓟城南,检阅了军队,并举行誓师,以讨郑元忠为名,并于军中张榜:“有异议扇动军人者,斩及三族!” 时任河东节度使的李敢言是杜预的旧部,亦与杜预一同叛乱,三镇号称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挥师南下。 章十三 盖天下承平岁久,百姓不识兵革。杜预起兵后,河北州县望风瓦解,守令或逃或降,或被擒杀。大军一路上所向披靡,进兵迅速,等到皇帝在洛阳接到叛乱的消息时,叛军已经渡过了黄河,进入了河南道境内。 皇帝仓皇逃回长安,命大将白益鸿留守洛阳,开府库募兵,旬日即募得五万人。永宁七年六月初七,杜预的大军攻克河南道治所陈留,河南节度使高平宛被杀。六月初九,叛军攻陷荥阳,荥阳太守崔贺被杀。杜预留其部将安思远守荥阳,命邵全忠,孙季良,田恒志为前锋,进袭洛阳。途中与白益鸿部战于武牢。白益鸿所率皆为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而叛军却是训练有素的劲旅,尤其邵全忠,孙季良的军队,多是骁勇善战的骑兵。唐军刚刚列好阵势,就被叛军铁骑所冲垮,大败西逃。白益鸿收集余众拒战于洛阳城东的葵园,又遭惨败。再收兵与叛军战于洛阳上东门内,又败。 六月十二日,杜预攻馅东都洛阳,叛军自四门入城,纵兵烧杀抢掠。白益鸿率残部与杜预战于都亭驿,再败。退守宣阳门,又败。最后只好率领败兵,自苑西破墙西走,退往陕郡。河南尹宋珣投降叛军,东京留守卢知几拒不投降,惨遭杀害。 白益鸿退至陕郡后,又往西退守潼关,弘农、临汝、濮阳、济阳和云中等郡又相继陷于叛军之手。 杜预自五月初六从范阳起兵,到六月十二占领洛阳,仅用三十六天。河北大部分郡县被已被叛军控制,河南部分郡县也望风归降。 洛阳失陷的消息传到长安,朝野上下震动。刚刚安顿好的皇帝下诏,准备亲征,令朔方节度使云炜之,河西节度使莫翟,陇右节度使令狐邑率兵勤王。 皇帝要御驾亲征,最为恐惧的便是郑家人。要知皇帝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身体又一直不好,如今太子稳坐东宫之位,皇帝没有废长立幼的意思,若是此去出了什么差错,那么太子便会顺势继位,到时郑家必然失势。 皇帝刚与诸大臣商议完平乱事宜,出了殿便见郑贵妃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不带珠钗,抱着刚刚七个月的彭王跪在麟德殿外,泪流满面。 “柔儿,你这是做什么?”皇帝看到郑贵妃这样,忙要扶她起来。 却见郑贵妃一动不动跪着,哭道:“三郎要御驾东征,留我们母子在这。奎儿未满周岁,三郎你这一去,我们母子……”郑贵妃话未说完,又哭了出来。 皇帝听了这话,不免双眉紧锁。“柔儿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一走,臣妾在宫中,还能指望谁?怕是到时候要被人……” 眼看郑贵妃要出言不逊,郑元忠在一旁忙开口道:“皇上,贵妃娘娘这是舍不得您啊!” 皇帝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朕又何尝不知道,柔儿你快起来,只是这军国之事,朕既已开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郑贵妃却仍不起身。 皇帝见扶不起来,便对郑元忠说道:“扶你妹妹起来。” 郑元忠忙道:“皇上,贵妃娘娘这是心病,就是我扶起来,怕是也……” “这宫里是怎么了?”却见韩国夫人款款而来。她素来不遵宫中礼节,见了皇帝,简单行了礼。之后听郑元忠说了前因后果,韩国夫人将郑贵妃扶起来,对皇帝说道:“我妹妹珍爱圣上,片刻也不愿与圣上分开,这份心意圣上知道,可圣上却不是真心待我妹妹。” 韩国夫人接着说道:“彭王年幼,我妹妹希望一家人能长久在一起。况且区区杜预,难道也值得陛下亲征吗?” 皇帝听了韩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8 国夫人这句话,默然不语。 却听韩国夫人接着说道:“杜预一届胡杂,今日虽然占了洛阳,却成不了什么气候,他还不配陛下您御驾亲临。圣上有子嗣,太子,齐王都是人中龙凤,如今正是锻炼他们的时候,为何不派他们前去……” 韩国夫人话未说完,却被郑元忠打断,郑元忠故意生气的说道:“军国大事,阿姊怎能多言!”说完便拉着韩国夫人跪下。 韩国夫人一改往日无礼的气焰,也忙跟着说道:“妾身失言了,请圣上恕罪。” 皇帝道:“算了,亲征之事朕会再做考虑。” “殿下您是不知道,那几人一唱一和,演的可真是好!”小高一边学着郑贵妃的样子,一边忍不住说出心里话。 小高是今年年初来东宫侍奉的,马怀仁说他是故人之子,因为父亲得罪了刘毅,被罚没入宫中,今年不过十三岁。李承勋对马怀仁一向信任,也没有多疑。 不过这孩子也确实机灵,自从他来了之后,宫中朝中的消息都灵敏不少。 李承勋看着他那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让他坐下来,转而对陆九龄说道:“我从出生至今,从未离开过长安。相信这次能去很多地方,长更多的见识。” 三日后,皇帝诏李承勋和齐王入宫,问他们对平乱之事的看法。齐王亦已经得知韩国夫人提议让李承勋和自己领兵出战的事,知道这必是郑氏的毒计,便故作糊涂。 而李承勋却是一反常态,不但身体看起来平常康健了许多,而且主动请缨,直言愿意代皇帝出征。 皇帝听了,看了看齐王,道:“你身体一向不好,朕本属意齐王,亦或你与齐王一同前去。” 李承勋却回道:“儿臣深知征战并非儿戏,熟虑多时才敢向父皇请缨。儿臣是太子,又是兄长,理应在此时为国为父分忧。” 皇帝到不再说什么,让李承勋和齐王退下。 等出了麟德殿,齐王拦住李承勋问道:“你这次又卖的什么药?就你这身体还要去出征?” 李承勋反问道:“我不去,难道你会去吗?” “那就都不去,郑元忠又能怎样!”齐王气的甩了甩衣袖,正要走开,却被李承勋一把拉住。 此时殿外的大道上并没有几个人,李承勋摈退了身边的人,语重心长的对齐王说道:“父皇轻信谗言,我若不主动请缨,怕是你我二人都要被派出去。虽不知他这次又要有什么阴谋,但这等危急之秋,你我兄弟二人,能保一人,也是好的。” 齐王听了,却也平静下来。 李承勋接着说道:“你我自幼并不亲密,但如今若再不能兄弟同心,怕是家国都要被那奸臣窃取。” 齐王沉默不语,又听李承勋接着说道:“我走后,你便是宫中年纪最长的,相王,五郎他们都要拖你照顾。” “这我知道。” “也不知此去,能否再回来,”李承勋苦笑了一下,接着看向齐王,“你的性格冲动,这些日子要多加隐忍,养精蓄锐。” 齐王点点头,说道:“现在,到还真是有些……” 李承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之后准备离开,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还有……”李承勋压低了声音,凑到齐王耳边:“一旦宫中有变,你可去找东宫右率方常旭,我那九千府兵,供你差遣。” 齐王听了这话,瞳孔陡然放大,却见李承勋依然面色平静,慢慢说道:“天下祸乱的根源在何处,你我都该明白。大唐的江山社稷,往后就要倚赖你了。” 未过两日,皇帝的制书便下来,任命李承勋为元帅,右金吾大将军卢崇祚为副元帅,又在长安募兵,并把在京的边兵及飞骑集中起来,共计五万人,由卢崇祚统率出关平乱。 战事紧迫,是一刻也耽搁不得,李承勋命人在东宫收拾,自己则去了裴后的寝殿。 裴后此刻正在寝殿与宫婢下棋,见李承勋来了,就让他陪自己到殿外散散心。 向西走到太液池边,见到不远处含凉殿中,有琵琶弹奏的声音。原来皇帝下朝之后,便去了含凉殿,此刻正在里面弹着琵琶,而郑贵妃则在跳舞。 裴后看着含凉殿,感叹道:“我幼时有位高常侍写过一首诗,‘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时至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李承勋没有接裴后的话,却转而说道:“此去不知何时能回京,我已经托齐王替我照顾母后,母后在宫中要保重凤体。” 裴后转过身,抬手摸着李承勋苍白消瘦的脸:“你自幼身体不好,外面舟车劳顿,也不知谁能照顾好你。” “母后放心,儿臣定会平安归来。” 裴后点点头,顿了一会儿,看着飘渺浩瀚的太液池,忽然说道:“若是回不来,今后到了地底下,我们母子二人,也不必相认了。” 章十四 潼关在长安以东,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其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关中的锁钥,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李承勋与卢崇祚出长安之后,便率大军前往潼关。 此时杜预正在洛阳准备登基的事宜,放缓对长安的攻势。待李承勋到达潼关,杜预已经登基为帝,自称神武皇帝。 退守潼关的白益鸿一身白衣跪在城外,待李承勋与卢崇祚行至跟前,李承勋问道:“白将军是何意思?” 却听白益鸿道:“臣无能,多次败兵,又擅自弃陕郡而退守潼关,请元帅降罪。” 李承勋叹了口气:“那仓促集结的新兵乃是乌合之众,如何能抵挡住杜预?当时潼关无兵,若贼豕突入关,则长安危矣。白将军你弃陕郡而退守潼关,是明智之举,何罪之有?速速平身吧!” 卢崇祚听了李承勋的话,亦对白益鸿厉声说道:“军情紧急,哪里有空处置你,还不速速起身,迎太子殿下进城!” 白益鸿曾是卢崇祚的旧部,一直对卢崇祚是又敬又惧,听了这话忙起身,将卢崇祚与李承勋迎进城。 此次李承勋从长安,只带了陆九龄与小高。等进了城,未落下脚,却听有人通禀,说白益鸿已经备好了酒菜为李承勋,卢崇祚接风。李承勋现在亦是住在帅府,便带着陆九龄前去。 李承勋一开始便把话挑明:“承勋年幼,见识浅薄,对军国大事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9 不敢妄语。两位将军都身经百战,又多所历览,今后还是要倚赖两位。” “殿下此言过谦了,臣不敢当。”白益鸿忙起身拜道。 “诶……我说此言并非是谦虚,而是实话。两位将军,今后承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都请直言,不要顾及我的身份。毕竟今日我们诸位在此,是为平乱,不为其他。”说完便举起酒杯,“承勋先敬两位将军一杯。” 卢崇祚与白益鸿见李承勋饮下酒后,亦举杯饮下,之后卢崇祚对身边的白益鸿说道:“益鸿啊,殿下已这么说了,你还顾忌什么?刚刚与我说的那番话,大胆说与殿下听吧!” 白益鸿听了,又喝了口酒,对李承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大胆的说了。殿下您从长安带来的这五万大军,有飞骑有步兵,只是这些飞骑多年未曾操练,新募的兵人都是佣人或商贩,未经训练,这五万大军不过同我在洛阳召集的五万人马一样,皆是乌合之众。根本无法与杜预的骑兵对阵。” 李承勋点点头,“白将军说的是。” 白益鸿见李承勋没有丝毫的不悦,便又接着说道:“杜预如今,正在洛阳整顿军备,集结二十万大军往潼关进发。即便等朔方,陇右,河西三镇的十几万大军集结潼关,与叛军正面对抗,怕也只能是险胜。如今,应当让三镇大军绕道河东,先平定了李敢言的叛乱,再打开东井陉关的通道,进攻河北,直捣杜预范阳的老巢。而潼关乃天下第一雄关,易守难攻,这五万将士虽然作战不行,但在我手下却可以训练成守城之师,只要死守潼关拒不出战,到了冬季杜预粮草供应不上,再加上天寒,即可将这乱贼逼入进退维谷的绝境。” 李承勋点点头,仔细看着案上的地图,点了点头却忽然问道:“截断北上西进的路固然容易,可是南下之路该如何是好?毕竟江淮与江汉,关系我军的粮草。卢将军,南阳各郡还有哪些将士?” “禀殿下,南阳各郡,正由南阳节度使云熠与卫王扼守。” “有卫王叔与云将军,我到是放心。”李承勋顿了顿,接着说道:“宋,曹二州皆已陷落,谯郡太守又投降叛军,如今河南道还有哪些州郡尚存” “还余兖州、徐州、宿州、沂州、密州、登州。” “如今不但要守住江南,还要守住大运河,大运河是大唐的命脉,”陆九龄忽然开口说道,“睢阳,雍丘战果如何,两位将军可有消息?” 河南大半已经陷入叛军之手,消息阻绝,接连数日都无法得知河南道东南诸州的消息,最后只得作罢。 莫翟,云炜之,令狐邑的大军依李承勋之令,借道回纥,讨伐河东。云炜之的大军先出井陉,与李敢言的大军在常山相持不下。之后与莫翟合兵,趁李敢言疲惫懈怠之际,大破李敢言于嘉山,斩首四万级,俘虏千余人,李敢言狼狈逃奔于博陵。 这时,平原太守桓晰在河南联合河北河南两道十七郡合兵十万,起兵抵抗,连杀杜预三位心腹重将。原本正赶往潼关的杜预不得不从新安赶回河北平定后方。 却是趁着此时,睢阳,彭城的消息也得以传来。河南道都知兵马使云昇已经领兵至雍丘,与睢阳县令会和,死守两城已有数月。 永宁七年九月,杜预攻克平原,俘虏桓晰,以铁棓揭其脑盖杀之,平定了河北十七郡之后,返西再攻潼关。 而潼关守将白益鸿卢崇祚据守潼关不出,叛军二十万在潼关外半月,久攻不下。而朔方陇右河西三军已经趁机将河东大部平定,云炜之的朔方军收复陪都太原府,而莫翟率军入河北,又收复了河北十余郡,切断了杜预军队前后方的联络。 被杜预残杀的平原太守桓晰乃出自琅琊桓氏,百年的大贵族,虽不问朝中诸事多年,但经桓晰惨死,甚是愤怒,便用家财自募军队十万,由桓家的三公子桓洐领兵,自沂州向北,接连收复了齐州,德州,十月攻下平原,收桓晰及其子尸骨。 此时的杜预叛军,东不过雍丘,又兵阻南阳,北路也几乎断绝,只不过局限于河南西部一隅之地,一时陷入困境。 一切如白益鸿当初所言,杜预已如笼中困兽,如今只待三军收复河北,再南下与江汉,江淮的兵力合力围剿,李杜之乱便可平定。杜预心情沮丧,不免生出弃洛阳,走归范阳之意,计未决,潼关便出了事。 却说那郑元忠自李承勋走后就开始察觉事情不妙。他当初是怕皇帝亲征有变,太子继位后对自己不利,才怂恿皇帝让太子出征,同时想着李承勋年轻气盛,必然急于立功出关平乱,便可以借杜预之手除掉李承勋。却不料李承勋只是据守潼关,将平乱立功的机会全部让与西北众军,每日只是从潼关写捷报至长安,请皇帝嘉赏三军。 五万大军从长安带出,至今丝毫为损,而战事眼看就要平定。据郑元忠安插在潼关的密探所言,一向骄傲自负的大将白益鸿对李承勋是毕恭毕敬,而心高气傲的老将卢崇祚如今也是甘心听命于李承勋。李承勋在潼关指挥,与西北三军将领的信都是亲笔书写,将皇帝奖赏全送去犒劳三军,分毫不取。 郑元忠感叹李承勋收买人心的本事,却更担心再过三个月,等西北三军收复了洛阳,与李承勋会合,到时候李承勋手中就是三十万大军。又有莫家,云家,令狐家,卢家支持,若是忽然剑指长安,郑家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李承勋不反,等回到长安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有名无实的太子,到时有军功在身,身后又有重臣扶持,怕是再废他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样思来想去,只觉从刘毅死后,自己与杜预反目,再至杜预叛乱,皇帝要亲征,都好似一局已经布好的棋,将自己一步一步逼入到现在进退两难的境地。每日只要一想到该如何遏制李承勋,郑元忠就满面愁容。 此时,潼关守将亦有人向李承勋提议诛杀郑氏,以振军威。李承勋听后,未置可否。但消息传到长安,郑元忠大惧,忙向皇帝奏请招募军队,屯守长安,用以殿后。 招募来的一万人皆是市井之徒,郑元忠的心腹将领又没有多少本事。看着那一万乌合之众,郑元忠心里更是没底。 正在此时,吐蕃与突厥趁着西北边防空虚,出兵河西走廊。皇帝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郑元忠见状,趁机对皇帝奏到:“杜预已兵势日蹙,将有内变,潼关守军十万,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0 是时出兵反击。当命太子速出潼关,平定河南。而西北军则可返河朔戍卫京师。 皇帝听了,见东边平叛形式大好,亦深以为然,便敦促李承勋出关作战。 皇帝的制书送至潼关,白益鸿气的大骂,举剑要斩来使,却被李承勋拦住。 之后由陆太傅口述,李承勋亲笔上表,陈情弊害,请皇帝收回成命。 但三日之后,长安又来使,敦促李承勋速速出潼关。 白益鸿担心是李承勋上表被劫,便提出亲自回长安,向皇帝入朝报告,骑马至渭南,却被郑元忠的心腹,渭南守将林智季拦住。被迫返回潼关。 皇帝之后又连续派公使前来催促,项背相望。 “圣上轻信那奸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听殿下陈情。如今出关是死,不出关亦是死,不如杀回长安,灭了郑氏。” 沉思良久的李承勋起身,道:“若此时杀回长安,关中必会大乱,社稷难安。郑元忠所针对的,只是我一人。他不顾大局,我却不能。如今西北军在河北,将覆贼人巢穴。桓氏已收复河南道东部,战事将平。” “殿下……” “这些日子,承蒙两位将军的教诲。”说完,便从位子上走出,来到白益鸿与卢崇祚面前,深深的拜下。 卢崇祚忙上前扶住李承勋:“殿下,你是要……” “自河北丧乱,承勋奉命出征,未曾有军功,亦未出过良策,能有今日的功绩,都是有赖诸位将军。”李承勋顿了顿,示意小高进来,小高拖着帅印小心翼翼进入帐中。李承勋将帅印拿起,交给卢崇祚:“我已写信给莫将军,云将军,令狐将军,往后天下兵马,就由卢将军调遣了。” “他既让我出关,我出关便是。” 章十五 潼关守军十万,李承勋只领了一万出征。临行前,李承勋交卢崇祚一支箭,认真的说道:“待我出关之后,请将军务必死守潼关与黄河各渡口;若将来承勋被俘,贼军以我为质迫将军开潼关,请将军用这支箭,射杀我……” 话音未落,卢崇祚与白益鸿等诸将士已经跪在地上。“殿下!” 李承勋笑了笑:“我从出长安那日就料到今天,只是待天下平定之时,诸位请不要忘记告诉我。”说完便从容上马。 白益鸿拿下头盔,双目通红,泪流满面,在后面大声恸哭,哀痛的情形感染了其他人,许多将士也随他一同哭了起开。李承勋听到身后的哭声,稍稍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再回头。 永宁七年十一月初四,李承勋领兵出关。 初七,李承勋与安思远的五万大军在西原上相遇。因力量悬殊,大多数人被安思远的铁骑冲散,李承勋整顿剩余的三千残兵躲入葫芦谷中。 葫芦谷地势险要,南面紧贴高山,北面紧靠黄河,期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长约七十里。李承勋命人在谷中设埋伏,从高处放下滚木石块,之后又在谷中放火,算是暂时阻绝叛军的行进。 到了初十,因为后退潼关的道路被阻绝,粮草也已经断绝了。李承勋手下的残兵开始四散逃脱,最后身边只余不足千人,只能暂时退避山林间。 李承勋出潼关时,不忍陆九龄与小高同自己一起送死,便将他们留在了潼关。如今身边也没有侍奉,随行的赵参军从山间打了野味,李承勋吃了些便吃不下,让他分给其他的将士。 如今躲于山中,不过就是在等死。这时间痛苦的事很多,等死算的上其中之一。明知前路已绝,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于是连挣扎也放弃了,只能在绝望中不安的等待。有的士兵因为怀念家乡,便唱起了关中的民谣,其余的人听了,也跟着哭了起来。李承勋从未听过这些歌,便问赵参军的意思。 赵参军只是笑笑,没有解释。正在这时,有人头戴帷帽往李承勋这边走来,李承勋只觉那人身形十分熟悉,待走近了,还未等他放下帷帽李承勋便认了出来:“金玉姐!你……” 竟然是东宫的刘掌园刘金玉。 刘金玉跪在地上道:“奴婢奉皇后之令,一直躲在赵参军的军中。” 刘金玉是裴后安插在东宫负责暗中保护李承勋的,表面上一直在东宫中修剪花草,其实是监视东宫众人,提防有人对李承勋不利,当初察觉灵歌有异样的也是她。 平日里,李承勋虽然知道,也只是装作与她不相熟。 李承勋看着刘金玉,怒斥道:“战场之上,你一个女子是要做什么?” 却听刘金玉接着说道:“奴婢此来潼关,是为保护殿下。” 李承勋正不知是什么意思,却见赵参军也跪下了,说道:“叛贼不捉到殿下是不会死心的,刘掌园身形与殿下相近,可以以身为饵,引诱叛军往去往黄河渡口。臣身边还剩十几个忠勇的将士,就可以趁机保护殿下绕道崤山,去往河东。” 李承勋听了,看向赵参军,沉声问道:“那,其余的人呢?” “自然是,随刘掌园,去往黄河渡口。” 李承勋想起刚刚那些士兵唱的哀歌,似是有些明白了那歌中的意思,他双手发抖的看着赵参军与刘金玉,道:“以千人之命,换我一人的性命,这是母后的意思吗?” “是。”赵参军答道,“太子殿下,这是皇后殿下,为你留的最后一条路,请太子殿下听皇后这一次吧!” “母后……” “殿下,”刘掌园抬头,看着李承勋,“奴婢幼时入宫便在皇后身边侍候,之后又去东宫。殿下于皇后待奴婢的恩情无以回报,如今能做的,只有代殿下一死,请殿下成全!” 永宁七年十一月十七,刘金玉假扮李承勋与赵参军率残兵自葫芦谷赶往平津渡口,叛军紧追不舍,行至黄河边,无一人肯降,与千余将士,自投黄河而亡。 刘金玉与赵参军殉身之时,李承勋正与剩余十几人在崤山之上往河东道赶。一行人在崤山上行了十几日才走出去。如今已经到了十二月,天越来越冷,李承勋的身体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出崤山便是陕县,如今还在叛军的控制中。 好在如今黄河已经冰封,不必从渡口过。但是因河东大部已被收复,叛军提防唐军,在沿河设下重兵把守。 一行人中有一人名唤何阿狗,身材短小,相貌丑陋,却十分机灵,在崤山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1 之中屡次献计脱险。这次又提议从已经冰封的茅津渡趁夜色过黄河,经平陆。再赶往安邑。 平陆亦属陕郡,现在还在叛军手中,而绛州如今已经已被朔方军收复。 果然如何阿狗所言,叛军在临河设下重兵,但对以往的渡口却放松警惕,一行人趁着夜色过黄河,准备经平陆去往已在唐军控制下的安邑县。 刚过平陆不久,何阿狗便不见了。李承勋虽然心中有些顾虑,却仍然命人继续赶路。夜间行路,未点明火,在城外不远处的丘陵间,却被一支叛军发现。 当时众人已经筋疲力竭,再无力气奔走。 只听身后叛军中有人大喊:“皇上有命,活捉唐太子!” “殿下,我们种了何阿狗的奸计!” 所谓的皇上,便是杜预。刘金玉替身之事,已经被发现了。 只见那支叛军,约略百人,手执火把,挥舞着的大刀向李承勋一行人奔来,转眼到了眼前。 李承勋身边的十几位将士,用最后的力气拼死抵抗,但转眼便有四五人被叛军砍死。 李承勋僵在那里,看着这半个多月陪同自己出生入死的士兵,在自己身前一个个倒下,依旧是面无表情,在那木然的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最后,身边只剩下四人,将李承勋围在中间。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今日得为殿下死战于此,已而无憾。” 李承勋看着身边浑身是伤的四人,依旧是不发一语。 叛军正在小心翼翼,慢慢将五人围住,正在这时,从李承勋身后忽然飞来数箭,转眼眼前就有六七个叛军倒下了,还未等叛军反应过来,又是数箭齐发,箭箭命中,又倒下了十几个人。 李承勋转过身,看到不远处的山上,有一大队人马正在策马奔来。 越来越近,为首一人穿着银色的盔甲,暗红色披风,那身铠甲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暗黄色,却是看不清他的脸。忽然,他又挽起长弓,三箭齐发,将正向李承勋袭来的叛军射下,而他身边的一个白袍小将亦紧随其后,挽弓三箭,射向叛军。 至此,再无叛军敢上前。叛军的头领见人马如此之多,忙高喝一声:“撤!” 仓皇逃回平陆县城内。 战马停在眼前,李承勋抬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曾无数次的,梦到过再见时的场景。 在太极宫的北海边,桃花灼灼之时,那人突然出现在湖岸边,对自己说:“阿勋,北海里没有龙君,你不会泅水,要离得远些。” 或者在东宫,走进典膳厨时,看到那人在里面忙着,看到自己,笑眯眯的说:“阿勋,这次是江南新到的鳜鱼,你喜欢吗?” 亦或者是在繁灯夺霁的朱雀大街上,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却忽然从人潮中看到那人身影,拿着狸猫面具,慢慢的走近,而后将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微笑着对自己说:“阿勋带上狸猫面具,很好看。” 而今,终是再见了,不是在北海,东宫,也不是在长安的大街上。 在硝烟还未散去的战场,冰封的黄河边,瑟瑟的寒风冷到刺骨,那人从马上下来,单膝跪在地上。 “臣,朔方都知兵马使云阳,拜见太子殿下。” 章十六 “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很快,你在承庆殿中耐心的等着我。” 李承勋没有等来很快的再见,也没有在承庆殿中耐心的等下去。 睡了很久,又梦到了许多事,梦到了四年未曾去过的太极宫,在北海边,看到了昭文太子和相王,都还是当年的样子。时值炎炎的夏日,北海的莲花已经谢了部分,昭文太子命人去从池中摘了莲蓬,亲手剥下来喂给相王吃。李承勋站在一边,昭文太子忽然抬头,依旧笑得如记忆中温和:“阿勋,过来啊?” 李承勋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只能摇摇头。昭文太子接着说道:“你是在找云阳吗?他去宫外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很快是多久?李承勋想问出来,向前走了几步,去发现昭文太子不见了,接着相王也不见了,再转过身,身边伺候的宫人也不见了,北海边只剩下自己。 正手足无措时,却又听到裴后的声音:“阿勋,你为什么总是来北海边?” 裴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我在等人,李承勋说。 “那人是谁?” 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他让我等着他。 裴后叹了口气,道:“等不来,就该自己去找她。” 疑惑的看着裴后,不明白她的话。 “阿勋,你想让她快点回来吗?” 点点头。 却听裴后接着说道:“如果成为天下的主人,到时候你等的人一定能回来。” 裴后转过身,扶着自己的肩膀,李承勋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还是十岁的样子。 “阿勋,愿意走这一条路吗?”裴后顿了顿,“这一条路很难,还会有性命之虞,但一旦成功了,你一定会再见那个人。母后会帮你,你愿意吗?” 这时李承勋才察觉,这是认识裴后一年之后发生的事,现在距那时已经过去六年了,自己是在梦中。 猛的睁开眼睛,李承勋正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帷帐发愣。自己现在是在哪里,长安?潼关?还是其他什么地方。那一晚的重逢好像是梦一样,只记得云阳从马上下来,向自己行礼,之后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难道,真的是幻觉吗? 正想着,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殿下从被韩国夫人种下毒蛊之后,每到了冬天都会这样,再加上他为了防着郑氏迫害,一直吃着伤身体的药,一来二往,再好的身体也得折腾坏。这次从崤山一路过来,天这么冷,又吃这么多苦,能撑到现在已经全力了。”” 外室有人在说话。 这声音把话说完,却没有听到回话。 只听那熟悉的声音接着说道:“您也不用担心,大夫说殿下没事,就一定没事,估计快醒来了。” 李承勋从床上下来,赤着脚向外走去,绕过屏风,出了内室。 云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2 阳正坐在矮几边,双眉微皱,身边坐着的,竟然是被自己留在潼关的小高。 “殿下……”小高最先看到李承勋,忍不住开心的先喊了出来,站起身跑过来扶住李承勋。 云阳亦站起身,向李承勋行了礼。 李承勋点点头,道:“云将军免礼。” 小高扶着李承勋到主位坐下,然后又利索的给李承勋倒上茶。 李承勋喝了茶,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殿下您没睡多久,就睡两天而已。”小高抢着说道,想了想,又接了句,“今日是腊月初九。” “那现在是在何处?” “殿下,我们现在是在绛州。” 李承勋点点头,又问道:“朝中诸事如何?” “还是一团乱,不过那郑元忠说不定现在有多得意呢,哼~”小高说完,撅着嘴哼了一声。 李承勋又道:“那河北战事呢?” “还在打着,殿下您就别操心了,等掀了杜预的老巢,收复了洛阳,咱们就回长安,先把那郑元忠给剁成稀巴烂,再剁那韩国夫人……” “小高……”李承勋抬头,看了一眼小高,小高见了这眼神,忙收了口,说道:“小奴多嘴了。” 李承勋叹了口气,接着问道:“云将军,我在绛州的事长安可知道?” “回禀殿下,臣并未上报,那日去平陆的将士,臣也已命他们严守此事。” “有劳云将军了,平乱之事,诸军听从卢将军调配即可。待收复洛阳之后,再将我尚在人世的消息报往长安。” 云阳听了李承勋的话,并没有起身答诺,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艰难的开口道:“殿下,卢将军他……已被圣上,赐死了。” 李承勋看着云阳,此时,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在那句话说出的瞬间跌入谷底,“赐死……”李承勋的手在发颤,抬手想端起案上的茶碗,却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来,只听“砰”的一声,茶碗倒了,浸湿了案几。 小高看出了李承勋的不对劲儿,忙说道:“殿下,您刚醒来,身子还未痊愈,还是……还是先回屋内……回屋内歇着吧……” 李承勋却未回他,接着问向云阳:“那,白将军呢?” “亦被……赐死。” “是吗?” 李承勋想站起身,小高忙上前去扶住他,却是刚站起来,便腿一软,倒了下去,他只觉身下轻飘飘的,思绪也不慎明朗。 小高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把李承勋架起来有些吃力,忙对已经站起身的云阳说道:“云将军,你快来扶着殿下……” 云阳匆匆上前,接过李承勋,将他打横抱起,而后对小高说道:“去把药端来。” 小高听了,便急急忙忙的跑出了屋。 李承勋迷迷糊糊的靠在云阳的胸前,却仍不肯放弃的问道:“赵参军他们呢?” “在平津渡口,投河殉国。” 闭上眼睛,李承勋将头埋入云阳胸前,直到云阳快将他抱到内室,才开口,用很低很低的声音,沙哑的说道:“我,知道了。” 当年背着自己在长安看灯火的少年,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个子长高了,胸膛也变得宽厚,却依旧如记忆中的温暖。 自分别七年后,李承勋第一次想哭,可是却如以往一样,有什么堵塞在心口,很难过,却无论如何哭不出来。 只能双手紧紧抓住云阳胸前的衣襟,想跟他说很多话,这么多年自己在宫中如何,他在外面又怎样。可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再三的努力之后,才小声的缓缓的说出了两个字:“云阳。” 似乎是因为这两个字,云阳愣了一下,之后抱着李承勋坐到床边,没有要将李承勋放到床上的意思,李承勋似乎也没有想要下来,小猫一样依偎在云阳怀中。 也不知这样搂了多久,李承勋突然问道:“小高怎么会在绛州?” “他是我派去东宫的。”云阳说,“我在灵州,听说了长安的事,放心不下,就让小高去了长安。小高的父亲曾是剑南眉州太守,当初郑元忠任剑南节度使时因为不肯阿谀行贿,被郑元忠找了个罪名陷害,全家流放岭南。他父亲年轻时曾投身于我祖父帐下为幕僚,祖母怜惜他,就派人去岭南将他赎回,送到了灵州。” 李承勋点点头:“原来是贤臣之后。” “你离开潼关后,他便也出了潼关,一直跟在了你身后,之后又早你一步来到了河东。”云阳说到这里,便没有接着再说,转而说道:“他做事有些浮躁,却是机灵。” “虽然年纪小了些,但确实是挺机灵的。”李承勋道。 “殿下,我不只机灵,功夫也好。那天晚上在平陆,我三箭齐发,接连射死了十几个叛军,殿下您看到了吗?” 小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听到李承勋夸他就走了进来,端着药。 李承勋见小高进来了,这才察觉被云阳抱着有些不妥,忙让云阳把自己放下。 云阳把李承勋小心的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这时小高已经走了过来,李承勋看着他问道:“是那晚的白袍小将吧?” “是的,”小高见李承勋还记得,脸上的笑意便遮不住,一开心,嘴就没了遮拦:“我以为那晚您就只看到云将军,谁也没看见呢?” 话一说出来小高就后悔了,真想立刻扇自己两嘴巴子。小高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云阳,站在床边的人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到是李承勋有些尴尬,却转移话题道:“你小小年纪,箭术确实不错,将来必定不可限量。”小高把药送到床边,李承勋坐起身正想自己把药喝了,云阳却已经把碗端起来,坐到了床边:“我来,” 因为刚刚小高那句话,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忙说道:“不劳烦云将军了。” 云阳似乎没有听到李承勋那句话,已经把一勺汤药送到了李承勋嘴边。 李承勋看了眼小高,又看了眼云阳,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药自己吃就可以。”便抬手要接过云阳手中的药碗,云阳却不动声色的故意拿开,偏不给他。 试了几次,都拿不到药碗,李承勋有些着急的看着云阳,云阳向李承勋温柔的笑着,半分看不出在捉弄人,李承勋有些恼羞,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3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是小高站在一旁看的有些不耐烦,“我说殿下您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你昏迷的这两天,喂药、擦身子、换衣服都是云将军在做,现在喂您喝口药,您又推拒什么啊!” 章十七 再说长安这边。郑元忠自得知李承勋投黄河而死的消息后就心情大好,但却仍不放心潼关的守军,便顺势将李承勋之死全推到卢崇祚,白益鸿身上,加上擅自退兵之罪 ,一并算上,禀明了皇帝。 皇帝对郑元忠的话从来不加查证,直接下旨赐死了卢崇祚与白益鸿,待两人的尸首运到长安来,多心的郑元忠又亲自检查了一番。 卢崇祚死后,右金吾卫大将军的职位便空缺出来,郑元忠便让自己的弟弟郑元根接了这个位置。 这样,宫中一半禁军便掌控在郑家手中。齐王自李承勋的死讯送到长安后,一直称病告假,再不敢与郑氏有什么争执。 郑元忠这下是真的放心了,自杜预叛乱以来半年多,终是睡了几个安稳觉。 转眼到了十二月十五,皇帝虽然病了,却依然在大明宫举行了望日朝会。 宫门刚开未及一个时辰,远远地便看到有一列车队,只见那车队旌旗高举,阵容整齐,浩浩荡荡自丹凤门而来。郑元根本以为是郑家的车队,却近了一看,竟然是刚开府未及半年的江陵王。 也不知皇帝是何想法,江陵王刚九岁就让他出阁开府,在十六王宅安置了宅子。 自郑氏得势以来,何曾见过如此浩大的皇室车队,江陵王小小年纪,刚刚开府,竟然敢与郑家争风头。 郑元根在那远远看着,心中便生出不快,就是那种小人得志的心情,想故意生些事端,杀杀江陵王的锐气。 挥挥手,示意手下拦住江陵王的车仗。 车队是被拦下了,郑元根上前,看着骑在马上一脸寒霜的江陵王,故意假装不认识,颐指气使的说道:“哪儿来的小娘子,竟然敢用这种车仗进宫,难道不知不合规矩吗?” 江陵王是男生女相,曾被齐王称做过“五娘子”,为此与齐王不知打了多少架,这事在大明宫无人不知。 郑元根明明知道江陵王最恨的便是被这样称呼,竟然还敢故意侮辱他。 江陵王听了这话,未见有何惧意,而是秀眉紧蹙,双目怒视郑元根,之后扬起马鞭,指着郑元根骂道:“大明宫何时来了这么一条看门狗,此乃吾家朝堂,本王的车仗如何,干汝何事,竟敢迫我骑从?” 话音刚落,便扬起马鞭,狠狠的向郑元根脸上抽去。 郑元根是一点真功夫也没有,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生生挨了江陵王一鞭子。别看江陵玩年纪小,下手却是极重,一鞭子下去,郑元根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他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你……” 郑元根话未说完,江陵王又一鞭子下来,抽到郑元根的眼睛上,骂道:“狗奴,连本王也看不出来,要眼睛何用?” 郑元根上前一步便要拔剑,只是剑未出鞘,江陵王的亲卫便上前四人,其中一人呵斥道:“大胆郑元根,竟敢以下犯上!” 郑元根看那四人在马上,各个人高马大,面露凶光,不免心生惧意,再看身后一干金吾卫竟然没人上前来帮自己,最后只得作罢,将江陵王放行。 待江陵王的车仗走远后,郑元根反手就给了身边的中郎将一巴掌,骂道:“没用的废物!” 到是把气都撒到别人身上了。 郑元根受了江陵王这等侮辱,怎肯罢休,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江陵王,便想到了郑元忠。 当晚便去了郑元忠府上,讲起了白天的事。 郑元忠毕竟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多年,要比郑元根稳重些,听了郑元根的话,不耐烦的说道:“也是你的事,去找个孩子麻烦做什么?” 郑元根看哥哥不愿替自己做主,便眼珠一转,说道:“哥哥不知,今日那江陵王一鞭子下来,到是让弟弟我想到一件要事。” “什么要事?” “我是忽然想到,这太子之位,却是未必能落到彭王身上。” 郑元忠听了,来了兴趣,问道:“你这何以见得,难道能落到江陵王身上吗?” “正是啊,哥,你想想,江陵王的生母云贵妃,是谁家的人?” “当然是云家的人了。”郑元忠有些不耐烦。“云家在京中又没有多少势力,能兴起什么风浪。” “哥,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看看那河南道,从县令到节度使,有谁与云家没有扯上关系?当初皇帝忌讳云家在河南的势力,调了云炜之到朔方。但高平宛刚上任成了河南节度使,转眼又成了云炜之的女婿,这云家的势力,可是半分也不能小瞧。” 郑元忠听了这话,不免揉了揉鼻子,陷入了思考中。 却听郑元根接着说道:“如今云炜之收复了陪都太原,等杜预的叛乱平定了,那就是河北河南道加上河东与朔方军,那是怎样的势力,就是现在作乱的杜预也比不上。云家有个江陵王,他们要想在朝中谋事,比杜预要名正言顺的多。到那时皇上面对着手握重兵的云家,无论做什么恐怕都要掂量掂量吧!” 郑元忠沉思一会儿,点点头:“你说的到有些道理。” “所以哥,不如趁着现在,江陵王羽翼未丰,云家在长安还没站住脚,先把他给……”郑元根边说,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郑元根虽然这么说了,郑元忠到是很谨慎,他刚谋害了一个太子,这么急着再去杀江陵王,难免会激起朝臣的愤怒。 郑元根见郑元忠过了三日都没有表态,心里有些不快。看再着自己脸上的伤,更加憋屈,感觉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而已,有什么好怕,最后,经不住手下的几番怂恿,便自作主张,派人去十六王宅暗杀江陵王。他本以为如今郑家在长安权势滔天,杀个九岁的孩子根本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是从人派出去后,已经过了三个时辰,都未曾有消息传来。郑元根这时才有些担心,想着郑元忠此时正与韩国夫人魏国夫人在宫中宴饮,便想去告诉他们,共同商议。 走过含元殿,过宣政门,刚刚走过去不久,身后的大门便缓缓关上。 郑元根转身,正要呵斥是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4 谁把门关上了,只觉一股箭气向自己袭来,之后脖颈生疼,低下头,却见一支箭已经插入了自己的咽喉。 抬头看向宣政门,只见东宫右监门卫杨宣明手持弓箭,面无表情低头看着自己,而他身边站着的,是“抱病”多时的齐王。 大明宫守卫全仰仗于金吾卫,其中一半由齐王控制,另一半是郑元根。大明宫西边是左金吾卫的势力范围,郑元根在大明宫耀武扬威多日,竟然忘记这事,从齐王的地盘过去了。 只见他直直倒到了地上,死前算是明白,已经入了圈套,今晚郑家,怕是将有大难。 齐王见郑元根倒了,就带人去了含元殿东侧的右金吾卫执仗营:“郑氏与逆贼杜预勾结,先害太子,又害卢将军、白将军;今日又派人刺杀江陵王,恐怕过不了多少时日李氏诸王,朝中贤臣,便要被他们残害殆尽。如今我手上已有郑氏与杜预勾结的证据,诸位可愿随我前去纹绮殿,清君侧,除奸臣,匡扶社稷!” 郑元根接手右金吾卫没有多长时间,军中自将军以下中郎将,参军,执戟等还都是卢崇祚的旧部。对郑氏害死卢崇祚一直心有怨恨,再加上郑元根从任以来胡作非为,又是使他们积攒了些怨气。 今日见郑元根已死,便顺势杀了金吾卫中依附郑氏的走狗,之后追随齐王,绕过紫宸殿,向西北侧的纹绮殿杀去。 章十八 正值严冬腊月,纹绮殿中为了御寒大门紧闭。 齐王抽调左右金吾卫中的骁勇之士五百人,随他进殿。 大门猛的被踹开,原本饮酒作乐正酣的众人被这一幕惊住,面面相觑,最后看向皇帝。 皇帝起身,指着齐王说道:“齐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只听齐王厉声说道:“父皇,郑氏与反贼杜预勾结,儿臣特来保护父皇。” 说完,便示意手下上去。 此时殿外的侍卫都已经被齐王控制,殿中只有几十个手无寸铁的内侍官。 却见那十几个金吾卫快步上前,将殿中拦路的舞姬踹开,直直走到皇帝面前,将皇帝团团围住。 殿中不是郑氏一族,就是依附郑氏的趋炎附势之徒,齐王好武,一向下手极狠,倒也没有丝毫犹豫,“杀!” 殿外的金吾卫听令,几百人涌了进来,到不论你是什么宰相命妇,凡是衣着华贵身着官服的人,一律砍杀,只听殿中哭声惨叫声不绝于耳,郑元忠还未来的及躲避,转眼便被人一剑刺中胸膛,待看清来人,竟然是东宫的崔成,想提醒皇帝东宫亦参与此事,却还未开口,又是一剑,已然没了气息。再看那魏国夫人,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哭着哀求金吾卫饶自己一命,可是那金吾卫却丝毫没有留情,一刀便将她的脑袋割了下来。还有那郑贵妃的叔父郑玄感,躲在案下,被人一脚踹翻,刀剑齐下,竟连肠子也挑了出来。 须臾之间,纹绮殿已经是一片血海。内侍和宫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移动半分。 郑贵妃吓得抓着皇帝的衣角满脸泪痕,却不敢哭出声。 齐王提刀走到皇帝面前,皇帝手指齐王,声音发抖道:“你这逆子!” 虽是这么说,手却在发颤,看来也是吓得不轻,害怕齐王破罐子破摔,真的造反做出什么弑父篡位的事情。 却见齐王瞥了一眼郑贵妃,命令道:“把这淫`妇拖走,莫要脏了父皇的衣服。” 两个金吾卫上前,一人一边架起郑贵妃的手臂往后托,只见郑贵妃亏得梨花带雨,哀嚎道:“三郎救我,三郎救我……” “齐王,郑氏与逆贼勾结,柔儿在宫中安得知?” “她既是杜预的母亲,又如何不知?”齐王一句话,到是驳的皇帝哑口无言。 只见齐王忽然抽出腰间的佩刀,猛的砍向郑贵妃的脖颈,刀起刀落间,头颅被砍下,带着血迹滚到殿下台阶,转眼,那水一般的美人便没了。 “父皇累了,送父皇回麟德殿吧!” 齐王看着一脸麻木,软瘫在地的老皇帝被人架走,叹了口气,之后转而又道:“郑氏一族不斩草除根必然死灰复燃,诸位速速与我重整队伍,去往宫外。 众人正要走出宫殿,却见一个小宫女忽然跑出来,声音发抖的说道:“殿下,韩国夫人刚刚似是察觉到了动静,先逃了。” 齐王想了想,对那小宫女说道:“知道了,会记上你一功。”之后转身对身后人说道,“随我出宫。” 到没有提去找韩国夫人的事。 齐王现在只急于将郑氏从大唐彻底清除,以免夜长梦多,因此对于逃掉一个韩国夫人到没有多在意。 郑氏在长安盘根错节,家族人数众多,在长安县,万年县皆有族人,仅靠金吾卫是远远不够的。其余的禁军虽与齐王约好今晚不过问,却也难以调动。 好在当初李承勋离开时留给齐王东宫的十率府,算是彻底派上用场。 五千率府士兵与金吾卫在齐王率领下,闯入郑氏各个府邸,不论男女老幼,皆从府中带出,一起拉到长安城外,屠没不留。再将那些尸体的头颅割下,悬于木桩之上。 长安城的百姓被那一晚的哭声与求饶声吵醒,心中害怕却又不敢出门,等到第二天清晨出城,见城外悬着的几百头颅,才明白,只一夜,郑家已经垮台了。 旦夕之间的垮台,却非是旦夕之间的原因。 欲^望使人堕落,无穷的欲^望使人无限的堕落。郑氏是新兴的家族,因而对权利与富贵有着更强的执念,以为蒙受着皇帝恩宠便可以在长安城权势遮天,故而目空一切。 打击一个新兴的家族就如同打击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最简单最残忍的就是捧杀他。 赞扬,纵容,追捧……让他越来越自大,越来越目中无人,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后,忽然将一切抽空,让他狠狠的从高处跌落,碎尸万段。 却说那韩国夫人,酒宴一半出去方便,忽然心腹婢女告诉她宫中有了变故,她心中一惊,想去纹绮殿通知皇帝,可却见齐王军队已到。便匆匆跑回郑贵妃寝宫,抱起刚满周岁的彭王往西内苑逃。 韩国夫人知道今晚有大事,但至少保住了彭王,今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此时从大明宫去往西内苑的守卫还未接到消息,看到韩国夫人,恭敬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5 地让她进去。 等进了西内苑,韩国夫人准备转道太极宫,之后从玄武门出宫,先离开长安暂避风头。 但是未出西内苑,就被一队黑衣蒙面人拦住。 宫中禁苑怎么可能有刺客,必定是宫中的侍卫不敢露面,才做了这个打扮。 这样一想韩国夫人倒也不怕了,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拦我与彭王的去路!” 却见其中一人上前,猛的夺过韩国夫人怀中的彭王,扔到地上,彭王当即就大声哭了出来,未哭几声,接着又上来两人提刀向彭王砍去,未几,这个刚满周岁的孩子就已经化作了一滩肉泥。 韩国夫人吓得坐在了地上,宫中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一队人,连个孩子也不放过,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只听林中传来声音,那声音话中带着笑,道:“韩国夫人,久违了。” 韩国夫人抬头看去,却见裴后一身便服,款款而来,身边依旧是一队黑衣人。 “你……你……”韩国夫人恍然大悟,“是你把我引到这来的!” “不然呢?你以为只有你一人逃得出来,是因为命好吗?”裴后冷笑道。 韩国夫人从未注意过裴后,一直当她是个低调懦弱的女人,如今看这阵势,怕是裴后早已在宫中,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 而且这裴后,怕是比自己还要心狠手辣的多。 当下咬咬牙,问道:“不知裴后请我来所为何事?” 裴后走上前,俯下身子,捏住跪坐在地上的韩国夫人的下巴,双眼微眯,冷冷的问道:“本宫问你,吾儿承勋身上的毒,究竟该如何去解?” “承勋?”韩国夫人想了想,冷笑道:“听皇后的语气,看来太子尚在人世?” 裴后不答话,仍盯着韩国夫人。 韩国夫人接着说道:“若是解了,皇后会放过我吗?” “你说呢?” “我猜啊,顶多是让我死的痛快。” 裴后轻轻的挑了挑眉,道:“韩国夫人是个聪明人。” 韩国夫人嘴角露出嘲讽之色,接着直视裴后,笑着说道:“我偏偏不想死的太痛快!哼,你救不了他的皇后娘娘,您最疼爱的儿子,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离不了男人的骚·货!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章十九 绛州军务繁重,要时刻警惕南边叛军的反扑,杜预得知了李承勋在绛州的消息,便调兵往平陆,欲再次生擒李承勋。云阳在李承勋醒来后的第二日,便匆匆出城去往夏县。 云阳到夏县之后,命人在城墙之上浇水成冰,登云梯无法使用,再加上天降大雪,叛军粮草供应不上,夏县久攻不下,几番攻城失利后,再加上北边战事吃紧,长安又生变乱,杜预只好收兵回洛阳整顿,从长计议。 待云阳从夏县回到绛州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进城之后并未休息,云阳便换了身便服去了李承勋的住处,等进了屋子,陈大夫正在给李承勋看脉,云阳便没有进内室,在外室等着。 “公子的脉象虽然有些奇怪,但身体已无什么其他大碍。应该是心中有些郁结之气,还望公子看开些。” 陈大夫一边给李承勋诊脉,一边说道。 李承勋的身份云阳并未让人透露出去,对外只说是云家的远房亲戚。 李承勋点点头:“有劳大夫。” “公子客气,是药三分毒,能不吃就不吃,我开的这些药就别再吃了。”陈大夫想了想,又道:“往后可以吃些人参鹿茸之类养养,等天暖和了多出去走动走动,散散步,练练武,这身体自然就会好。” “谢谢大夫,我记下了。”李承勋又道。 陈大夫是朔方军中的军医,平日里都是住在府外照顾伤患,李承勋便让小高代自己送他出府。 小高和陈大夫走后,李承勋便躺下来准备闭目养神。云阳走进来时脚步很轻,等到快到床边时李承勋才察觉到,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有些诧异:“云阳?” “殿下。” 一声“殿下”,便将两人的关系弄得有些生疏,李承勋有些尴尬,反思自己直接称呼云阳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想了想,还是决定称呼云将军吧。 安静了一会儿,李承勋说道:“我既隐藏了身份,云将军也不必称我殿下。” “诺。” “杜预已经退兵了,是吗?”李承勋问道。 “是,潼关的叛军已经退回洛阳。” “云将军你,刚刚回来?” “是。” 云阳回完这句话,李承勋抬眼看着站在床边的云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分别了这么久,再见面竟然是如此生疏。 又沉默了一会儿,李承勋道:“云将军辛苦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这半个月劳顿,该多加休息才是。” 云阳没有回话,而是坐到了床边。 李承勋看他坐下,忙说道:“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到是云将军你,快回去歇着……” 李承勋的话没有说完,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云阳坐在床边,一直在看着李承勋,他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承勋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不好意思的把头扭到床里边的一侧,低声说道:“也没什么大碍了,云将军你……” “是因为我那句‘殿下’,所以也不愿喊我‘云阳’了吗?”云阳忽然开口,打断了李承勋的话。 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云阳一语就道破了李承勋的心思,李承勋看着云阳,点了点头。 “当初你,可不是这样。” 李承勋不说话,他知道云阳在说哪件事。在八岁那年,遇见云阳的三个月后,自己的身份被太子撞破,等再见云阳时,他就是这般客气的称自己“殿下”,那时的自己听到之后,难过的都要哭出来,扯着云阳的衣角,两眼通红,不住的重复:“我是阿勋,不知殿下,我是阿勋……” 直到云阳最终改了口,自己才放开,而后扑到云阳怀里,死死搂住他说:“我是阿勋……” 那时温暖的少年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脑袋,柔声说道:“我知道了,阿勋……” …… “阿勋……” 思绪在被云阳唤出名字的那一刹那被拉扯回来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6 ,李承勋的手在发抖,轻轻的抿了抿嘴角,眼睑微微下垂,却仍没有转过身去看云阳。 一只颤抖的手被云阳握住,冰冷的手被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中,李承勋能感觉到那双手上的薄茧,依旧和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差别。 半晌,李承勋仍旧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呼吸有些微微的急促,闭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云阳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累了,我回去了,你好好歇着。” 说完便站起身,准备放开李承勋的手。 “别走……” 微微松开的手被李承勋握住三根手指,手劲不大,但却是紧紧的握着。 “不要走。”李承勋又说道,仍然没有转过身的意思,“留下来,陪陪我……陪我,睡一会儿……” 云阳脱下外衣,躺到李承勋身边,之后侧过身子,轻轻的从李承勋身后环住他的腰。 李承勋的身体微微颤栗了一下,云阳却又靠近了些,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当初不该把你送回宫里去。” 呼出的温热气体包裹着耳根,李承勋感觉身体有些发烫,轻轻的摇了摇头。 云阳接着说,“答应很快去见你,却又是这么多年……阿勋,对不起……” 李承勋又是摇摇头,而后慢慢的说道:“我现在,只是害怕,害怕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 云阳去往夏县的时候,因为军情紧急,在半夜便点兵出征,等到李承勋第二天醒来时,才得知这一消息。 “战事这么惨烈,从潼关带出一万人,最后只剩下了四个,我真的,真的……”李承勋的声音在发颤,身体也在发抖。 云阳将他搂的更紧,圈在怀中。 “在崤山上,我一直想着,去河东见你,等见到你,我就会好起来,就不会这么难受,可是见到了,却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就不要勉强自己。”云阳轻声安慰,接着又道:“你还是不愿意转过身来看着我吗?” 李承勋犹豫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微微的抬头,刚刚好与云阳对视。 云阳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道:“我以为阿勋哭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哭了。”李承勋伸出手搂住云阳,然后微屈着身子依偎在云阳胸前,轻轻的说道:“云阳……” 这些年,真的很想见你,很想念你。 “别丢下我……” 章二十 自齐王血洗纹绮殿之后,皇帝就被安置在了麟德殿中,由金吾卫严密把守。 皇帝上了年纪,身体一直不好,经此一事就一直躺在床上。那一夜的血洗成了梦魇,几番从噩梦中惊醒,都是一身冷汗。再忆起那位倾国倾城的贵妃,皇帝又不禁老泪纵横。身边的人都被齐王换过,连伺候自己的老宦官都被撤下,末了,竟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皇上,求您吃点儿东西吧!”伺候的宫婢都跪在龙榻前,哀求皇帝。 “不吃!”皇帝一把将那碗粥打落在地,“齐王在哪里,为何还不来见朕!他不来,朕便不吃!” “皇上,齐王殿下事务繁忙,实在是,实在是脱不开身啊……”一众宫婢都瑟瑟发抖的跪在那,为首一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事务繁忙,呵……”皇帝冷笑一声,躺倒床上,“好一个事务繁忙……” 距纹绮变乱已经五日了,齐王从来没有来见过皇帝,皇帝几番让人去找齐王来,齐王却仍然无动于衷。 昨日,皇帝终于是恼了,打翻了送来的饭菜与汤药,直到今天还滴水未尽。 “你去问问齐王,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朕死,要担上这个弑父的骂名……”皇帝躺在床上,闭上眼,有些无力的说道。 皇帝是真的累了,五十多岁的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先是张相“尸谏”,让皇帝惊出半个多月的噩梦;再到杜预叛乱,洛阳失陷,太子殉国,如今自己的儿子又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将自己软禁于此。 一年之间经历如此多的变故,皇帝实在是已经筋疲力尽了。 宫人不敢说话,也没人敢动,就跪在那里。 皇帝也不管,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感觉似乎有什么人来到了床边,脚步很轻,似乎不像是普通的宫人。 睁开眼,却见裴后正跪坐在床边,见皇帝醒来,忙起身行礼。 裴后穿着浅色素净的长裙,上身是一件淡紫色的长衫,轻便的宫中常服,简单的发誓,淡淡妆容,却难掩身上尊贵的气质。 毕竟是大唐第一显姓裴家的嫡女,就算是明珠蒙尘,也依旧是熠熠生辉。 皇帝心中有气,但见到裴后之后,却对她发不了火,宫里这么多女人,唯独对着正妻,皇帝是既愧疚又无可奈何。 “皇后怎么会在这里?”皇帝问道。 “齐王让臣妾来劝劝圣上。”裴后恭敬的回道。 “齐王?”皇帝冷笑一声,“若是劝,为何不自己来?让皇后你来,恐怕是对皇后最放心,再者,还能给自己落下个好名声。” 皇后不说话,垂头跪坐在床榻边。 皇帝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不用劝朕了。” “臣妾劝不动皇上,便不会回去。”裴后是一如既往的固执。 “你,到了这个份上,你也要忤逆朕!”皇帝有些恼怒。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裴后抬起头看着皇帝,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皇帝看着裴后的样子,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罢了,定是齐王迫你,朕不该对你发火……别跪着了,不回去就到别间去歇着吧……” “臣妾不走。”裴后低着头接着说道,“臣妾来见圣上虽是被迫,但如今见到了,却是真心想劝谏陛下。陛下的圣体关乎社稷的安危,因郑贵妃之事难过也好,与齐王怄气也罢,都不该拿身体来置气……” “社稷……”皇帝长叹一声,“这江山社稷,哪里还与朕有半分关系,怕要不了多久,齐王就要登基为帝,把真送到西宫颐养天年了……” “如今战事未平,陛下怎能说这种丧气的话?难道陛下真的要做亡国之君吗?”裴后微微抬高了声音。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7 “皇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有些疑惑的看着裴后。 裴后回道:“太子已经殉国,天下兵马群龙无首,如今都在静候皇上圣谕。齐王若在此时登基,便是逼宫篡位,名不正,言不顺。到时若是有人不服,易旗叛乱,大唐江山便会即刻分崩离析……” 裴后说道此处,便不再说什么。 皇帝抬头看着床上的帷帐,静默不语。 沉默良久,才说道:“皇后高瞻远虑,朕确实是没有想到。”沉默了片刻,皇帝接着道:“大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朕的过错,朕对不起列祖列宗……” 说道此处,皇帝有些哽咽,眼眶也渐渐润湿,“如今,怎么敢再一错再错啊……罢了,你把药端来吧……” 皇帝吃了药,又用了点膳食,不过却依旧是怏怏不乐。裴后没有回去自己的住处,而是在麟德殿中住了下来。 两三天之后,皇帝能走下床,裴后就扶着皇帝在殿中走动。麟德殿外虽然有金吾卫把守,但是走到殿外去透透气也不敢有人说什么。 今日皇帝走累了,便让裴后陪自己下棋。 连下三局,皇帝都是铩羽而归,扔下棋子,皇帝往后靠了靠,看着面色沉静波澜不惊的裴后,叹道:“你这性子,真是和顾怀卿一模一样。别人与朕下棋,都想着法让朕赢,哄朕开心,你们师徒二人,却是不把朕杀的片甲不留不甘心啊!” 裴后轻声回道:“臣妾不会让人。从学棋的第一日起,顾师傅就告诉臣妾,棋盘之上无贵无贱。若是不尽力而为,便是对国手之名的践踏。” “那你可赢过顾怀卿?” “臣妾赢过。” “哦?”皇帝嘴角轻扬,“那个怪老头竟然还败过?赢过几次?” 裴后想了想,接着道:“臣妾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赢得太多,顾师傅就不肯教臣妾了。” “原来顾怀卿不教你竟然是这个原因。”皇帝笑着点点头,难得会有这么好的心情:“难怪上次朕问他原因,他不肯跟朕说,还真是死要面子……” 裴后听了,也是捂住嘴,低头浅笑。 正说笑着,门外忽然有人通禀,说义城公主来了。 皇帝有些疑惑的看着裴后,裴后想了想,道:“义城仁孝,怕是担心皇上。” 义城公主李丽姜是睿宗皇帝最年长的女儿,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十几年前便嫁给了薛家的嫡子薛元晦。出嫁之后,一直常来宫中问候皇上,直到近些年郑氏得宠,义城公主不敢与他们相争,便渐渐来的少了。 义城公主入宫,还带来了自己的儿子,今年才七岁的小男孩,唇红齿白,满脸稚气,甚是讨人喜欢,刚开始还恭恭敬敬的喊着皇上,不一会儿就撒起娇,扯着皇帝的袖子喊“外祖父”。 义城忙严厉斥责他,皇帝却不生气,笑道:“小孩子,没有关系。”然后又问那孩子,“你大名叫这么啊?” “我叫薛知古,字鉴今。”薛知古有模有样的说道。 “知古?知古鉴今,是个好名字。” “这名字,还是母后赐的呢?”义城忍不住开口道。 皇帝听了,又问薛知古:“你可知道‘知古鉴今’的意思?” 薛知古答道:“‘知古’是让我要多了解古人的事情,‘鉴今’就是让我以古人的事情为鉴,时时警醒自己。” “说的不错,平日一定读了不少书吧!” “是,”薛知古答道。 皇帝笑了笑,对裴后说道:“这孩子名是你给起得,你来考考这孩子,看可当得起你起得这个名字?” 裴后略微思索片刻,指着棋局对薛知古道:“你就以围棋为题,作一首‘方圆动静’的诗吧!” 薛知古听了,有些略微的迟疑。 裴后见他年纪小,便又道:“我先来说一个,‘方如棋盘,圆如棋子,动如棋生,静如棋死。’,诗就是这种作法,要扣住方圆动静之义,而不是以物咏物。” 薛知古有模有样的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道:“方如行义,圆如用智,动若聘才,静若得意。” 裴后听了,赞许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皇帝抬手去摸薛知古的头,对义城公主说道:“义城啊,你这个儿子教养的好啊!” “父皇您别夸他,一夸他就会骄傲。” 义城公主与薛知古没有待多久就告辞了,等两人走后,皇帝问裴后:“朕怎么记得,义城生的是个女儿呢?” 裴后回道:“义城确实还有个女儿,如今已经十三岁了……” “哦……还以为朕记差了。”皇帝想了想,又道“朕不是个好父亲啊!竟连自己女儿的事也记不清。到是皇后你,对义城的事记得到是清楚。” 皇帝虽然是随口这么一说,裴后却是沉默了,顿了顿,才道:“义城生母早亡,幼时是长在臣妾膝下的,于她,臣妾一直视若己出。” 皇帝听了,微微怔住,而后道:“是啊,朕都忘了这事,难怪义城让你给她的孩子起名子。”皇帝接着又道:“朕这么多孩子,要说最恭敬孝顺的,就要数义城,昭文,和太子,想一想,这三个孩子竟都是由你教养的。当年先帝赞你贤德,说你担得起母仪天下的尊号,果然是如此。” “圣上谬赞了。”裴后听了,忙跪倒了地上。 皇帝忙上去扶起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快起来……” 等到裴后站起来,却见她脸上两道泪痕,双眼通红,看了眼皇帝又忙低下头。 皇帝何时见过一向高傲冷静的裴后这般样子,忙问道:“皇后是怎么了?” 裴后摇摇头,却不答话。 “可是又想起了昭文和太子?” 裴后僵在那里,不吭声。 “是朕的错,不该提起,让你伤心了。这些年你心中的苦,是要比谁都要多啊!” 裴后捂着嘴,摇摇头,看着地上的棋盘,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臣妾喜爱下棋,义城不喜欢,昭文却喜欢。他那时年纪小,却是有模有样,说以后要做大唐第一的国手……” 裴后不再说了,皇帝知道,后来裴后遭人陷害,被打入冷宫,年仅六岁的昭文太子被送到了德妃处扶养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8 。等裴后再从冷宫出来,母子二人却是阴阳两隔。 “昭文葬礼那日,臣妾在北海边遇到了阿勋,那时我心如死灰,那孩子却突然折了枝桃花送给我……”裴后说道此处,轻轻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当时我想着,刚没了儿子,却又遇到这么温柔的孩子,定是上天可怜我……” 皇后捂着嘴,隐忍的哭着,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满脸泪痕的看着皇帝:“可是现在,臣妾的第二个儿子,也没有了……” 章二十一 绛州的战事刚刚平定,逃难的百姓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到城中。到了年底,城中自然少不了过年的气氛,虽然几经丧乱,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今日是腊月二十六,李承勋的身体好了许多,总闷在屋子里也不好,云阳就带着他出去巡城,巡着巡着两人就溜达到了城里的市集上。 虽然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采买年货的人却还有不少。 李承勋长到十六岁,除去八岁那年的上元节,在长安城的大街上与云阳看过一次花灯外,就再没有体会过这种布衣之乐。绛城虽比不上长安城繁华,但市集之中,目之所及的一切也足以让李承勋眼花缭乱,好奇不已。 街角边一个摊子卖着送傩的面具,李承勋停下来拿起一个好奇的打量,然后问道:“这个是做什么的?” 摊主在一旁说道:“到了除夕夜,街上有跳傩舞的,郎君要想凑这个热闹,可一定得买一个。” “傩舞?”李承勋转头看着身边的云阳,“这个也可以自己去跳吗?” 长安的除夕夜,大明宫的紫宸殿前也会举行送傩仪式,这个仪式由太常寺主持,年末最后一日,几百人浩浩荡荡,从长乐门,永安门进,表演结束后又从顺天门出,之后分诣到各个城门,李承勋从来都是在紫宸殿中看着,并不知道宫外是如何。 “民间的送傩仪式简单,只有傩翁傩母在前面唱着小戏,其余的人就可以跟在后面。”云阳解释道。 “哦……”李承勋点点头。 送傩的面具种类繁多,青面獠牙的恶鬼,黑面怒目的凶神,送傩护僮侲子,李承勋拿起一个护僮侲子的面具戴上,又拿起一个红色四目鬼面具给云阳戴上,问道:“你带上这个,到了那天晚上我是不是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打你了?” 轻轻的笑声从面具后面传来,云阳点点头,然后就把钱给付了。 买好了面具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李承勋拿着两个木质的面具放在一起打量,边走边对身边的云阳说道:“总得有个理由打你吧,不然我怕除夕晚上我下不去手。” 云阳抬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李承勋的前额,笑着说道:“现在有理由吧?” 李承勋抿抿嘴,低下头,也轻轻的笑了。 又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处酒坊,酒旗高挂,门前围着一大帮人。 李承勋就扯着云阳过去凑热闹,原来都是为了过年来店家这里打些酒。一坛一坛酒打满后装上马车牛车,李承勋慢慢挤到前面去看。 店主看李承勋好奇的样子,用酒斗舀起一斗酒倒到白瓷大碗里,递给李承勋:“这位郎君来尝一尝,新酿的黄醅酒。” 李承勋接过白瓷碗,只见那酒是浅浅的琥珀色,不过却清透见底,慢慢的喝下一小口,酒味不浓,还有着丝丝的甜味。 李承勋把酒递给云阳,云阳也喝了一口,两人还未说话,只听那店家又说道:“我这家店啊是十几年的老字号,您放心喝。” 黄醅酒,竹叶青之类都是平头百姓喝的酒,李承勋在宫中未喝过,就想买来尝尝,盯着云阳还未等开口,云阳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对店家说道:“麻烦来两坛。” …… 两人又买了桃木,准备回去自己动手刻桃符,又买了些李承勋没吃过的食物,之后便回到太守府。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 此时的大明宫却是丝毫没有过年的氛围。 皇帝被软禁的大明宫,自那日义城公主来过之后,就不见有什么儿女探望。虽然这些日子有皇后作陪,心中的郁结之气能稍稍纾解,但是毕竟是治标不治本,一想到如今的局势,又眉头紧锁。 今日,义城公主又带着薛知古来了麟德殿。皇帝与她说了些家常后,便问到了朝中的时局。 义城公主答道:“朝中变动了不少人,都是,杨家的……” 杨家便是齐王母妃杨惠妃的家族。 皇帝道:“朕已经料到。” “三郎还以父皇的名义,升杨彦为中书令。”义城公主顿了顿,接着道:“儿臣所知的就这些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杨彦是齐王的舅父,恐怕杨彦说什么齐王就得听什么……” 义城犹豫了一下,道:“恕儿臣多言,三郎确实是对政事一窍不通。全权撒手给了杨彦,萧家又与杨家不服,杨彦也镇不住场,如今朝堂上下,真是一团糟。” “一团糟?”皇帝苦笑了一下,道:“可朕又能怎样,如今被软禁于此,连出也出不去,就是有心,也是无力回天。” 皇帝说完后,义城便不再说话。到是一旁正在玩着九连环的薛知古忽然道:“外祖父怎么能这么说?您还是皇帝,是大唐的天子,怎么能说是无力回天呢?” “知古!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义城公主训斥道。 薛知古却顶嘴道:“‘挟泰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这世间许多事,多是不为,而是不能,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皇帝问薛知古:“这话又是谁教你的?” “是夫子昨日刚教我的。”薛知古顿了顿,“凡事不尽力一试,怎能就知道无力回天呢?”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叹道:“朕幼时也学过这句话,只是如今,却忘记初心了!” 义城与薛知古陪皇帝用完午膳才离开,皇帝躺在榻上,看着正在一旁调琴的裴后,问道:“皇后你智谋过人,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如今的局势。” 裴后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答道:“军国大事,臣妾不敢妄言。要解局,还要圣上您来。” “朕这身体,又被软禁于此……”皇帝说道此处,便不再说了。 裴后抬头道:“义城今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29 日能再来,一则能看出齐王还是挂念圣上的;二则齐王对圣上也已经放心了。刚刚我差婢女回我殿中取这把琴,稍稍给守卫贿赂,就将琴取来,所以皇上,如今还不是无力回天的地步。” “皇后你有什么良策,就直说吧!” “良策算不上,恐怕还有些冒险。”裴后顿了顿,“如今宫中的金吾卫都听命于齐王,其余禁军被抽调大半出征,而且离得远又无法调动。要说离得最近的,又能与金吾卫相抗横的,就是东宫的十率府。” “十率府?”皇帝想了想,“东宫,确实是离得近。只是这十率府该如何调动?朕记得十率府的军符一直在太子手上。” “陛下您是大唐的天子,十率府是陛下赐给太子,归根结底还是陛下的十率府。太子调动需要兵符,是因为太子不是十率府真正的主人,而陛下您要调动,只需一道谕令即可。” “玉玺在齐王手上,朕如何能有谕令?” “所以臣妾才说,此事有风险。”裴后道:“如今只能依陛下手书,差人秘密传到东宫。东宫诸事现今都由谢眺谢詹事主持,不知他见到陛下的手书,会不会相信,即便是相信了,也不知能不能成事。” “谢眺?朕对这个人到是没多少印象。你与太子亲近,对这个人可有所了解?” “臣妾只听太子提过一次,说他有魏晋风骨,其余就不知道了。” “魏晋风骨?”皇帝想了想,道:“试一试吧……总不能什么也不做,看着这朝局继续乱下去。” 章二十二 齐王自软禁皇帝,屠没郑氏之后,就控制了朝中的大局。只是他毕竟年轻,对朝堂之事没有多少了解,虽然表面上掌控朝局,实则大权已经旁落到自己的母妃杨氏一族的手中。 齐王的舅舅杨彦在郑元忠死后就从礼部侍郎升任为中书令,而后如郑氏一样,提拔自己的亲信,排斥异己。 只是杨氏毕竟比不了郑家,名不正言不顺,朝中重臣不免有些怨言。其中最为不满的就是以相王母妃萧氏一族为首的人。 晋鲁两地的党争由来已久,因郑氏得势曾平静过一阵子,如今郑氏一倒,两边的人又开始窝里反。 朝堂上一片大乱,齐王也不懂,就全交给杨彦。杨彦虽然胡来,但也不敢动作太大。 所以现如今,莫说是平乱了,就是三省六部好好商议个元日朝会的事都商议不了。 同时,朔方,陇右,河西和桓家的大军自接到宫变的消息后,便在原地按兵不动,不再平乱,静候时局。这到给了杜预喘息的机会。 唐军和叛军就这样僵持着。 齐王毕竟气盛,急于平定叛乱,增加自己这边的砝码。可是李承勋留下的将印如今在潼关,没有将印与皇帝的诏书,天下兵马根本无法调动。 半个月下来,转眼就要到了元日,朝中和朝外的局势都在那僵着,杨彦和齐王的命令根本施号不出去。于是齐王虽然看似掌握了朝局,实则也只是大明宫一隅之地。 齐王身边的幕僚便开始给齐王出主意,其中一人提议,在元日朝会上继位,尊皇帝为太上皇。 但又有人说若这样做,恐怕天下不服。 争议来争议去,最终想了个缓兵之计。 由杨彦为首推举齐王监国。 元日那日的朝会十分简单,杜预占据河南,南边各地的官吏无法到长安述职,西北诸军又在河北平乱,各国的使臣也没有来齐,说是元日朝会,实则和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元日朝会是在丹凤门内大明宫第一殿含元殿中举行。 由门下侍中梁宏和中书令杨彦为首的百官,在宫门刚开始就在含元殿两侧的翔鸾、栖凤二阁内等候。等到了时间,便从两边的龙尾道整齐有序的进入含元殿中。 含元殿的主位空悬,皇帝当然没有来。 等齐王带着金吾卫到了之后,杨彦掂量着时机,示意身边的中书侍郎。 那中书侍郎站出来说道:“如此元日大朝,竟成了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其余人听了,都缄默不语。 又听杨彦的另一心腹说道:“如今叛乱未平,皇上已经半个月未上朝,这朝中总得有人主持大局吧!” 话音刚落,又一人说道:“梁相向来德高望重,这朝中大局由梁相主持再合适不过。” 门下侍中梁宏就是他们口中的梁相,大唐不可多得的老好人,将明哲保身一词可谓是演绎的淋漓尽致,听了这话,忙说道:“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 一边说一边擦了擦额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面面无表情的齐王。 杨彦听后,便故意道:“梁相太自谦了,如今这大局确实由您来最合适……” “哎呦,不行不行……老身……咳咳……”梁相捂着嘴咳嗽几声,“老身实在是当不起,咱们还是去请旨圣上吧……” 一听请旨圣上,齐王不禁有些耐不住气,说道:“父皇还在昏迷不醒,如何请旨?” 齐王话音一落,满朝都立刻静默不语。 “哎……圣上龙体欠安,应当由太子监国,可是如今,太子……哎……”又有人假惺惺的来了一句,打破了沉默。 那人说完之后,朝臣又开始小声议论,齐王扬着头看着前方,不发一语。 “太子不在了,那就该由年长的皇子来。如今圣上最年长的皇子,不就是齐王了吗?” 于是终于把话题引到了齐王身上。 齐王瞥了说话人一眼,而后满意的看了眼杨彦。 朝中诸人也开始小心翼翼的看着齐王。 如今殿外的金吾卫都是齐王的人,齐王当日如何逼宫,又如何残杀郑氏一族的事天下皆知,众臣都对齐王心生畏惧,害怕稍微不慎,就会血溅含元殿。 “梁相,臣以为由齐王来监国,最合适不过。” 于是又把这事传到了梁宏身上。 梁宏假装没听明白,对杨彦说道:“杨相,他刚刚说什么?” 杨彦知道梁宏在装傻,也料定梁宏不敢阻拦,说道:“梁相,他在说让齐王监国……” “齐王监国啊……”梁宏重复了一声。 还未再开口,已有人又说道:“齐王素有贤名,是再合适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0 不过啊!” “是是是,齐王再合适不过……” 接下来又是一阵耳语。 不一会儿就有人忽然站出来,向齐王跪下,说道:“为保我大唐江山社稷,臣恳请齐王监国。” 这一人跪下后,接下来又有几个人接连着附和,陆陆续续又跪下一批人,“臣恳请齐王监国。” 杨彦又等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看自己的那些亲信都已经跪下,但是还有差不多一半的朝臣站着,为首的工部尚书萧纵器冷着脸,轻蔑的瞥了眼杨彦,纹丝不动。 杨彦心中恼怒,却无法发作,便想着拉拢了梁宏,这朝臣就被拉拢了大半,到时候萧家那伙人,直接找个借口除掉。 于是凑过去对梁宏说道:“梁相您怎么看?” 梁宏捋了捋胡子,看了看跪在那里的朝臣,“这监国之位,事关重大,实在是……老身不敢多言啊……” 杨彦被他打太极的态度气结,却还是得笑着脸:“梁相,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无法主持朝局,梁相还有什么其他法子吗……” “这……依老身所见,还是得请示圣上!” “本王都说了,父皇昏迷不醒,如何请示!” “谁说朕昏迷不醒!” 一声熟悉的怒斥,把跪着的朝臣都惊呆了。 一群人转过头往门外看,皇帝竟然来到了含元殿,此刻就在殿外的门口站着,身边站着的是裴皇后和一个年轻人。再看身后跟着大批一身戎装的卫士,看衣着打扮,应该出自东宫的率府。 梁宏见状,第一个带头跪下,道:“微臣参见圣上,伏惟圣上与天同寿。” 萧纵器一伙人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杨彦,也跟着跪下:“臣参见圣上……” 杨彦哪里敢不跪,也忙跟着跪了,其余人见杨彦也跪下,也纷纷转向门外,向皇帝行大礼。 齐王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帝冷哼一声,走进殿中。 齐王脑中一片空白,茫然不知所措,直到皇帝从自己身边走过,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才反应过来,忙跟着跪下。 皇帝入座之后,看着下面跪着的群臣,怒道:“朕还没有死!监国之事何时轮到你们来议论!啊?” 众人皆不敢言,小心翼翼的跪着。 皇帝叹了口气,看向齐王:“来人,将齐王押下去!” “父皇……”齐王听了抬头看了一眼皇帝,之后转身,却见前些日子还与自己共谋诛杀郑氏的东宫右率方常旭已经带人进入含元殿。 “方常旭,你……”齐王话未说完,方常旭一个手势,两个率府卫士上前,将齐王拿下。 “你……你这小人……” 方常旭面无表情,向皇帝跪下,“禀圣上,大明宫中金吾卫已全部控制,听候圣上发落。” 齐王怒目大张,不可思议的看着方常旭,怎么可能?旦夕之间,为何自己在大明宫中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这时再转过头看向皇帝,只见他身边的裴后站在那,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只是一瞬间,那笑容便消失不见。 齐王被押下后,皇帝扫视了一眼下面跪着的百官,咳嗽几声,说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 “朕近日身体不适,贻误朝政。梁宏,你与朕说说,如今平乱之事如何?” 梁宏听了,忙站出来,有条不紊的一一奏报。 皇帝听后,微微皱眉:“如今平乱之事急迫,但朕确实是力不从心……”皇帝顿了顿,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裴后,而后对百官说道:“朕想由皇后代朕理政,诸爱卿以为如何?” 下面站着的百官不敢说话,相互间使了个眼色,之后一人站出来说道:“陛下,这,恐怕不妥……毕竟皇后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皇帝不悦的看了那人一眼,“女人也比你这个脓包强!” 那人听了忙跪下,“臣有罪!” “皇后久居后宫,这朝政恐怕难以处置妥当。”又有一人说道。 “皇后当年的才名,爱卿难道没有听说过吗?” 皇帝今天心情不好,却处处替裴后说话,有人看出些门道,萧纵器先倒戈:“陛下,臣以为皇后素有才名,代圣上理政,再合适不过,!” 萧纵器既然已经倒戈,杨彦也知道齐王这边大势已去,皇帝是一定要让皇后监国了,不如趁着机会讨好皇后,兴许还能保住自己的相位,忙道:“陛下,臣附议。” 见萧杨两人都已经倒向皇后这边,其余的人也开始犹豫,思来想去,让皇后监国虽然突兀,但是确实是没有更好的法子。 皇帝看向梁宏,问道:“梁相以为如何?” 梁相站出来,恭敬的举起玉笏:“臣以为,皇后理政时,要加一道帘子才符合礼制。” 这句话便又是转着弯妥协了。 皇帝又看向裴后道:“皇后,如今诸爱卿都已没了异议,你还有什么顾虑?若再不同意,就是你的不是了!” 裴后忙向皇帝跪下:“臣妾诚惶诚恐!” “皇后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朕与众爱卿一同请你吗?” 皇帝话音刚落,有眼色的人已经站出来说道:“臣请皇后殿下为大唐社稷着想……” “臣请皇后殿下监国……” “请皇后殿下监国……” …… 皇帝看着跪在一旁的皇后,叹了口气道:“如今朕的身体你也知道,看着奏章就头疼,如若不由你来暂代,实在不知有谁更合适。这等危亡的时候,皇后你还要推辞吗?” 裴后低下头,犹疑了片刻,回道:“臣妾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章二十三 绛州城内的太守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李承勋在床上已经昏睡了三天。 新找来的大夫给李承勋看脉,云阳站在一边,眉头紧锁。 已经不记得三天以来换的多少大夫,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看不出病状。 三天前,李承勋还在与云阳在太守府中雕刻桃符,雕刻好之后兴致勃勃的挂在门上。之后又与云阳一起去做了新年的蒸糕。蒸糕出锅之后,李承勋便将那日买的黄醅酒拿来一坛,两人在亭中一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1 边煮酒吃糕点,一边闲话着除夕之夜该如何去送傩,等到元日又该去哪里。 那一晚李承勋出奇的开心,喝完了一坛酒后,又去开了一坛,一直到院中飘起簌簌雪花,才察觉夜已经深了,便迷迷糊糊的和云阳一起回房睡觉。 次日云阳起床,李承勋还在睡着。云阳以为他年少贪睡,便没有喊醒他,直到正午时再回房中,床上的人却无论如何也喊不醒了。 大夫是从太原来,亦是军中经验丰富的老人了。 他捋着胡子,对云阳说道:“老身见识浅薄,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症状,只是公子这样昏睡也不是办法,我想用银针刺穴,看可否能将他唤醒。” 云阳听了,问道:“这样可有什么风险?” 大夫:“风险是有,但总比不试要好。正常人不吃不喝是挺不了三天的,如果不尽力一试,明日恐怕……” 云阳没有说话,却是一旁的小高劝道:“将军,你让试试吧!不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夫给李承勋头上的各个穴位扎上银针,但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毫无起色。 大夫叹了口气,将银针一一取下,之后收拾药箱,起身对云阳说道:“将军,这次恐怕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云阳没有说话,走上前坐到床边。 躺在床上的李承勋呼吸均匀,闭着双眼,表情安详,根本看不出像得了病的人。云阳抬手将他额前的碎发捋顺,之后握住他的双手,轻轻的唤道:“阿勋……” 小高和大夫都噤声站在一旁,气氛更加的压抑。 大夫见状,想了想,又说道:“要不将军试试哺些水给公子,兴许能多支撑些时日,等着别的大夫来。” “小高。” “是。” 小高把水端来,云阳扶起李承勋,将水哺给他。李承勋并没有喝下多少,大多从嘴角漏着出来,小高在一旁心急如焚,紧张的看着。 忽然,李承勋咳嗽了几声。 “咳咳……”似乎是被水呛到。 “阿勋!”云阳将杯子教给小高,而后把李承勋扶起来,轻轻的从后面拍着他的背,“阿勋……” “咳咳……” 李承勋又咳嗽几声,之后声音沙哑的开口说道:“热……我热……” “热?”云阳坐在床边搂着李承勋,“只是热?还有哪些不适……” “难受……”李承勋摇摇头,“身上……又麻……又热……” 李承勋闭着眼睛,不自觉的便往云阳怀中贴近。抬手搂住云阳的腰,脑袋在云阳胸前蹭着。 “大夫,你快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云阳转头对不远处的大夫说道。 李承勋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急促,脸越来越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开始不安分的在云阳怀中扭动。 大夫上前给李承勋看脉,之后又看了一下李承勋的眼睛,之后又看了脉,才道:“这,这公子脉象平稳,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又是中了媚^药……” “媚^药?”云阳转头看着刚刚把水端来的小高。 小高立刻说道:“这水绝对没问题,刚刚将军您把水哺给公子,不也喝了吗?” “公子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像中了媚^药,但脉象上又不是,应该不是刚刚那杯水。”大夫也说道,之后看了看云阳,试探的提议:“要不先试着给他找……” 未等大夫把话说完,云阳立刻变了脸色,沉声问道:“是要在城中给他找几个女人吗?” 大夫见云阳忽然黑了脸,又想到了刚刚云阳如何喂李承勋喝水,现在又是如何搂着他,约莫看出了些两个人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忙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将军……将军……也……可以……” 说完又抬手擦了一下额头。 “你们都出去吧!” 大夫听了,忙拎起药箱出去。但是小高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见大夫走了,云阳问道:“你为什么不出去?” 小高走上前,看着意识模糊的李承勋,道:“将军对殿下的情谊我一直看在眼里,要是平常将军做什么小高绝对不敢阻拦,可是这时却请将军三思。” 见云阳不说话,小高接着道:“刚刚大夫说殿下脉象平稳,那就不是中毒。韩国夫人当初给殿下施蛊,这个样子恐怕是蛊毒未除,如果将军今天真的做了,万一顺了他们的意,酿成什么大错怎么办?苗疆的人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到绛州了,所以,殿下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还是谨慎些好。” 云阳抬手给李承勋擦擦额上的汗,道:“我知道你是细心,说的也不无道理。”略微顿了顿,又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可以出去了。” …… “你这个逆子,竟敢擅自调动禁军,杀了这么多朝臣,还将朕软禁起来!” 皇帝愤怒将书案上的几本书随手砸向齐王,齐王跪在下面,一动也不敢动,一声不吭。 “今日如果朕不去含元殿,你是不是就要顺势做了监国,再过几日,杀了朕登基为帝,啊?”皇帝问道。 “儿子不敢,儿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父皇……” “你还有什么不敢!”皇帝站起来,走到下方,指着齐王说道:“你当初带人到纹绮殿,敢当着朕的面杀了……杀了柔儿……你……” 一提到郑贵妃,皇帝便觉得胸口发闷,心也跟着绞痛,不自觉的退后几步,险些要倒下去,还好被一旁的裴后给扶住了。 “朕,朕真该杀了你!” “父皇,郑氏与杜预谋反证据确凿,儿臣纵然做了许多错事,但这一件绝没有做错!”提到杀郑氏事,齐王忍不住开口顶撞了皇帝。 “你……你到现在还……” “父皇若不信,儿臣那还有郑氏谋反的证据。父皇就算再宠爱郑贵妃,也不能是非不分!”齐王接着又道:“儿臣擅自调动禁军,软禁父皇,父皇今日要杀儿臣,儿臣无话可说。唯独”擅杀郑氏“这个罪名,儿臣不认!” “你……” 皇帝被齐王一番话气到,站在一旁的裴后扶住皇帝,道:“陛下,郑氏与杜预是否同谋,确实还有待查证,不可擅下结论。”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2 “皇后,你这是在替齐王开脱?” “臣妾不敢。”裴后低声说道:“只是那件事之后,杜预叛军就退回了洛阳,不敢再进攻潼关,长安才得以保全,此事却有蹊跷,所以臣妾才敢……” 皇帝如今对裴后十分信任,听了她所言,略微想想,也认为有些道理,便对齐王说道:“郑氏的事朕会让人去查,你……” 皇帝叹了口气:“朕本想杀了你,可是……你这个逆子还算有点孝心,让义城来看望朕,还让皇后来陪伴朕这么久……” “啊?”齐王听了这话,未等皇帝把话说完,诧异的抬头 ,先看皇帝,又转头看扶着皇帝的裴后。 裴后抬起一只手,食指指尖轻轻放到下唇,看着齐王,嘴角轻轻的勾起。 章二十四 裴后在对齐王笑,笑的很温柔,仿佛是在安抚齐王。 可是在齐王眼中,那笑中却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随时都有可能将自己刺穿。齐王把头低下,皱着眉,不再说什么。 “现在朝中诸事未平,朕也不想再添什么乱子,你就在王府中好好反思反思,等杜预的事平定之后,朕再来收拾你!” “是。” 齐王从延英殿出来,身后跟着东宫率府的侍卫。因为是亲王,皇帝的命令又是软禁王府,所以也没有将他捆起来,只是由人带着走在前面。 等过了龙首渠,到了望仙门,要出大明宫时,见到了裴后正站在宫门边,看着自己。身边站着的,是齐王曾经的手下,左金吾卫中郎将裴明楷。 齐王也不顾自己如今已是戴罪之身,快步向前,走上去,指着裴后说道:“你……你和李承勋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 裴后莞尔:“是,又怎样?” 齐王气结,道:“本王从未让你去过麟德殿,也未让义城去过。裴明楷是你的人,一直把持麟德殿的人是你!” “齐王现在到是看清楚了。” “哼!你在父皇面前做足了贤良恭顺的样子,还调动东宫合演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监国这个位子吧!” 裴后看着齐王,接着笑眯眯的说道:“没错,本宫从头至尾,就是为了这个监国之位。” “你还真是胆大,就不怕我刚刚在延英殿揭穿你?” “揭穿我?你那点‘孝心’,可就没了?”裴后忽然抽出裴明楷腰间的佩刀,食指轻轻划过锋利的刀刃,慢慢的说道:“齐王你,是一把很好用的刀,不过现在,本宫已经不需要了。” “你……” “不用的刀,要么放着,要么就是怕伤到自己,就地毁了!”裴后忽然变了脸色,冷冷的看着齐王:“你应该清楚,自己要做怎样的一把刀。况且,就算不顾虑自己,也稍稍顾虑一下你的母后和胞姐。” 齐王的母妃杨惠妃,同母姐姐安康公主还在大明宫中。 齐王不再说什么,冷哼一声,走出了大明宫。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为的不是平乱,不是诛灭郑氏,不是软禁皇帝,而是权力,大唐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裴后要皇帝亲手,心甘情愿的交到自己手中。 从五年前睿宗皇帝来到北海边,见到李承勋和裴后之日起,他就已经踏入了这场惊心布置的棋局中。 那年李承勋送裴后回临湖殿,裴后在殿外看着飘落的梧桐说:“阿勋啊,宫中的天要变了!” 那并非是信口的预言,而是裴后布局的开端。 派人说服皇帝立李承勋为太子,暂缓齐王与相王的夺嫡之争,让裴后入大明宫平衡萧杨两家的势力,看似适当又深得圣心的策略,睿宗皇帝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越是被人忽视便越是容易在暗中谋划,一个看起来懦弱又谦卑的皇后,一个病怏怏没有实权的太子,鲜少有人会将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 张相“尸谏”皇帝是关键的一步。在张相死后,于大明宫中弄鬼逼迫皇帝去洛阳。张相毕竟是三朝元老,以死谏圣,皇帝不得不在意。他死前的一番话使刘毅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也让皇帝对郑氏一族的猖狂有了顾虑。 因此,此时皇帝巡幸东都,能留在长安监国的最合适人选只剩下李承勋。 李承勋以师礼待刘毅,之后又是那一番话,让刘毅彻底放下戒心,之后再暗中下毒,使刘毅看起来是忧劳过度而死。 刘毅死后郑元忠顺势做了相国,再挑拨他与杜预的关系,逼迫杜预谋反。之后提议皇帝御驾亲征,让郑氏慌了手脚,不得不主动提出让李承勋与齐王出征。 接下来就是让朝堂内外对郑氏的怨恨越来越深,这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因为郑家自己就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怂恿齐王夺宫,借齐王之手除掉郑氏,软禁皇帝。 控制麟德殿的左金吾卫中郎将裴明楷,是齐王的心腹,也是裴后的亲侄子。 假借齐王的命令让裴后住进麟德殿,陪伴皇帝多日,让皇帝看到裴后的才华,智谋与刚正;让义城公主与薛知古进宫,让皇帝意识到裴后是多么贤良,教养了三个最孝顺的孩子,其中两个还非裴后所出。 裴后忆起昭文太子与李承勋,罕见的在皇帝面前哭泣。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一定要用的恰到好处。越是平日里看起来坚强的女人,哭起来越是让人心疼与叹息。一向冷漠的裴后忽然向睿宗皇帝展现出这副柔弱的样子,如何能不让睿宗皇帝更加的心疼与愧疚。 齐王逼宫之后,皇帝对所有的儿子都开始心存忌惮,因此就算自己身体不行,无法主持朝局,也绝不会再将大权交到相王或者江陵王手中。 这时候皇帝能信任的,只剩下陪伴在自己身边多日,温顺又有智谋的裴后。当然,最让睿宗皇帝下定决心的原因是,裴后此时已经没有了子嗣。没有了子嗣的女人,在这宫中就算得到了权势,也不可能长久。 所以睿宗皇帝很放心,很放心的将监国之位交了出去。 刘毅,郑元忠,齐王,睿宗皇帝,他们都有个共同的弱点,被暂时的胜利冲昏头脑,而忽视隐于暗处的危险。以为得到了大权就得到了天下,便沾沾自喜,洋洋自得,不再顾虑其他。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又不知道有多少的弹弓在等着。朝堂的争斗就是如此,这一刻的捕猎者下一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3 刻就可能被猎捕,不能看透全局的人永远只能做棋盘上的棋子任人摆布。 裴后不是懦弱无用的皇后,李承勋也不是甘心等待被废的傀儡太子,东宫更不是只有一副空架子的摆设。 从一开始李承勋要做的就是真正的储君,之后成为九重之上最尊贵的君主。 在监国时随手安置的那些年轻人,每一个都是裴家从各地寻来的不可多得青年才俊。李承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名出征,收服人心,立下军功,得到封疆大吏的支持。裴后在朝中以监国之位为李承勋在朝堂之上谋事。 等李承勋回到长安,朝内朝外已成定局,便再也没有人可以动摇李承勋的储君之位,就算皇帝不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一切最关键的就是李承勋,他必须活着回来,躲过郑家的谋害与杜预的叛军,从战场之上活着回来。 裴后安插了人去保护李承勋,最后的一搏就是让刘金玉代李承勋诈死,而后命人保护李承勋去河东。 这是最大的冒险,李承勋必须平安到达河东,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因此,裴后在李承勋出征前只有一句嘱托,回长安,活着回长安。 回不来,五年的谋划就会付之东流。 裴后往紫宸殿方向走去,走过龙首渠时,忽然停住,对身边的裴明楷冷冷说道:“裴家派出去这么多人,还没有太子的下落吗!” 云阳隐瞒了李承勋在绛州的消息,连裴后也不得而知。 裴明楷忙道:“这,有人在绛州城见到朔方都知兵马使云阳,在腊月二十六那日与一个少年在东市采买年货,那少年身形相貌与太子相似。侄儿正想再派几个认得太子的人去确认一番,再来回禀……” “绛州离潼关最近,阿勋却有可能去那。你去找谢眺,让他安排两个东宫的人去绛州。” “是。” 章二十五 李承勋醒来时天还未亮,外面一片漆黑,屋内点着一盏幽暗的灯火,云阳躺在自己身边,睡得正熟。 因为被云阳搂着,李承勋只能轻轻转了个身,但是只是这细微的动作,便让李承勋觉得腰酸背疼,身上似乎也要散架了。 但是看看身上,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李承勋摸了一下中衣的衣带,接着掀开被子,借着幽幽灯火细看,这系带的方式与自己不一样,身上这件中衣虽然乍一看差不多,其实已经不是自己穿的那件,衣服被人换过了。 “阿勋。” 一只手忽然被握住,李承勋转身看着刚刚醒来的云阳,有些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云阳笑着摇摇头:“我本来就睡得浅。” 接着抬手将李承勋掀开的被子盖上:“外面冷,别冻着了。” 李承勋听话的点点头,而后往云阳身边凑了凑。李承勋怕冷,身体又不太好,一年到头身上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手掌和脚掌。小时候和云阳睡在一起时,李承勋就喜欢蜷缩着把脚放到云阳怀里,然后再把手放到云阳的腋下。 有时候李承勋会故意使坏挠云阳,但是云阳这个人很奇怪,一点儿也不怕痒,试了许多次后,李承勋也就放弃了挠云阳的行为,开始乖乖的睡在他身边。 不过现在李承勋长大了,个子也长高了许多,脚是没办法放到云阳怀中了,手再放在腋下也感觉不太合适,所以现在两个人睡一起,李承勋顶多往云阳身边靠靠,偶尔想起来偷偷抬手搂住云阳的腰。 “真是怪了,我今天怎么半夜就醒了?”李承勋小声的说道。 云阳听后,转过身,侧着身子看着李承勋:“阿勋,你已经在床上躺了四天了……” “四天!”李承勋吃了一惊,“怎么会,我明明……” 李承勋不说话了,想到自己被换的衣服,以及身上奇怪的酸疼,确实不像是只是一两个时辰就会弄成的样子。况且云阳又从不会骗自己。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李承勋问道。 “正月初二。” “哦……”李承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转过身子看着云阳:“最后,还是没有看成……那两个面具……” 李承勋虽然没有说清楚,云阳也明白他在可惜送傩的事,轻轻的把他搂住,柔声说道:“明年,我补给你……” 李承勋不说话,脑袋稍稍靠向云阳,这时“咕咕”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李承勋尴尬的抬眼看身边的人。 “饿了?”云阳问道。 李承勋点点头。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李承勋想到现在这么晚了,就摇头道:“不用,再忍一忍,天就该亮了……” 云阳的手覆上李承勋饿的扁扁的肚子:“你已经四天没进食了,别硬撑着,我去给你做份粥,好不好?” “那我……跟你一起去……” 此时外面漆黑一片,大概是寅时。李承勋穿上衣服,云阳又给他加上件厚厚的裘衣,这才带着他去了后院的厨舍。 云阳熬粥时,李承勋就在厨舍里随处看看,结果翻出了糯米枣糕和胡麻饼。 云阳把糯米枣糕放到熬粥的锅里加热,李承勋找了几根筷子,把胡麻饼穿起来,放在火上烤。 胡麻饼加热后,油就会从里面慢慢渗出来,再配上芝麻的香味,闻着比刚出炉时的味道还要好。 李承勋用手轻轻碰了一下饼,已经热了。于是便迫不及待的准备吃起来,可是还未放到嘴边,就被云阳拦住了。云阳递给李承勋一杯水,道:“喝口水再吃。” 等第一个麻饼吃完后,粥也熬好了。粥里放了稻米、粟米、杏仁、乳酪和豆沙糖,甜而不腻,馨香怡人,再与糯米枣糕和麻饼搭配,简单却不粗糙。 粥很烫,李承勋吃的很小心,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然后歇一歇,吃一口麻饼。云阳就坐在对面看着,李承勋吃了几口,感觉一个人吃独食似乎不太好,就问云阳:“你不吃吗?” 云阳笑着摇摇头:“我不饿。” 李承勋就舀起一小勺粥,轻轻吹了吹,送到云阳嘴边。 云阳嘴角轻轻勾起,而后将粥喝了下去,李承勋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喝自己的粥。 吃好饭之后李承勋和云阳一起把厨舍收拾干净,而后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4 就回住处。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云阳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李承勋的手,刚下过雪的地面结了一层厚厚雪。 两人走的小心翼翼,走了一会儿,李承勋觉得身上的酸痛感没有丝毫好转,而且仿佛更严重了。 “我到绛州快一个月,”李承勋顿了顿,接着皱眉揉了一下腰,说道:“杜预的叛乱要速战速决,不然等开春,南边因为供应军粮,恐怕要闹春荒,百姓不堪重负,难免揭竿而起。如今西北危难,河洛未平,东南不能再生乱子。”。 云阳听了,道:“潼关被围,绛州这里不易调动天下兵马,过些日子我们两人,就一起去太原府。” 李承勋又揉了揉腰,点点头:“齐王已经诛杀了郑氏,控制了大明宫,以母后的手腕,相信不日就可谋得监国之位。等长安的消息来了,我们就一起去太原府找你父亲。” “好……” 李承勋和云阳回到房屋中,刚进内室李承勋就趴到了床上,一边抱怨一边揉着自己的腰:“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腰疼?” 云阳听后,走过去帮李承勋把袜子和外袍以及里面的半臂脱掉,李承勋懒懒的趴在那,任着云阳脱,倒不是他四体不勤,而是刚刚在外面走了一会儿,本来就腰酸背痛,现在更是变本加厉,根本没力气脱衣服了。 “刚刚走路闪到腰了?”云阳将李承勋扶好躺在床上。 李承勋趴在那摇摇头:“一觉醒来就又酸又疼……”李承勋说完又转头,看向床边的云阳,笑着说道说到:“怎么一觉醒来好像跟人打了一架,我睡觉什么时候这么不老实了。” 云阳的表情有些奇怪,之后他忽然脱下外袍,扔到一旁的矮榻上,而后就将半边身子压上了李承勋,一只手轻轻搭在李承勋腰间,双唇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道:“我给你揉揉……” 李承勋觉得耳根发烫,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觉察到云阳在自己耳边轻轻的笑,正想问他笑什么,可是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已经轻轻揉起来。本来腰上还又酸又疼,可是被云阳拿捏了几下,就感觉全身酥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嗯……”细小的声音突然不自觉从口中发出,李承勋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忙抬手想捂住自己的嘴。 可是手刚放到嘴边 ,却被云阳另一只手握住。 “云阳……嗯……” “用手捂口你会透不过气的。”云阳的语气里满是关心和温柔,似乎自己刚刚拿开李承勋的手里所应当。 可李承勋还是感觉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动作,似乎有点不对劲儿,虽然小时候云阳也给自己揉过后背,但是那时似乎不是这样,心里想着,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以前,好像不是这样揉的……” 云阳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以前你还小……” “啊?”李承勋不明白云阳的意思,却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侧了侧身子,换到另一边给李承勋接着揉,李承勋整个人被云阳圈住,云阳的手揉到哪里,哪里就酥麻的别扭,身体也忍不住要躬起来。 最后李承勋实在受不了了,说道:“嗯……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没事,我不累……”云阳说。 李承勋:“……” 似乎这个回答有些不对劲,不过李承勋也没去深思,渐渐就睡着了。 章二十六 永宁七年的十二月十七,突厥二十万大军攻陷凉州,河西陷落。中原与西域的锁钥被扼断。吐蕃自南趁机围攻陇右道治所鄯城,因西北军东调,兵力不足,陇右诸州告急。河西走廊陷落,安西都护府和朝廷失去联系,西域局势未知。 屋漏偏逢连夜雨,安南都护府与剑南节度使都是由郑元忠提拔上来的奸臣,在西南贪赃枉法,欺压当地诸部,西南六诏苦其良久,于是便趁着大唐内乱,在吐蕃的支持下,攻陷了安南都护府治所宋平。剑南节度使刘敏西听说郑氏被诛一事,亦有意鱼死网破,投奔吐蕃。 一时之间大唐全境,只有江南之地算得上安稳。 李承勋从那日醒来之后就开始贪睡,因为天冷的缘故,门也不爱出,懒懒的躺在榻上,看一会儿各地的军情就昏昏欲睡。 云阳进来时李承勋刚刚想要睡下,见云阳来了又硬撑着坐起来,捡起掉在榻旁的那张大唐全境的地图接着看。 “累了就歇着吧,别硬撑着。”云阳走过来把李承勋身上滑落的毯子往上扯了一下。 “朔方军现在,在河东有多少兵马?”李承勋忽然问道。 “从朔方带来六万,又招募了五万。”云阳顿了顿,“不过真正能用的只有那六万兵马……” “我明白,”李承勋点点头,“那莫翟和令狐邑呢?” “莫将军从河西带了五万人马,令狐将军从陇右带来六万。” “那就是十七万了……”李承勋往后靠了一下,“杜预的兵马恐怕还不及这个数,这半年来他折损的比我们多。” “是,他每占一城都要派兵驻扎。所以虽说是二十万,真正能调动的只有十万多。不过叛军中异族居多,又备战多时,还是不能小觑。” “若是西北西南没生这些乱子,就可以让你们三镇大军直接与杜预决战河南了。可是现在,想想都头疼……”李承勋话未说完眼睛就闭上了,把地图一扔,胳膊懒散的搭在外面。 李承勋毕竟只是个刚满十七的少年,平常在宫中因为身份的缘故处处谨慎。如今到了绛州,没了身份的束缚,又是在云阳身边,小孩子脾性就显现出来。 云阳把他的胳膊放到毯子里面,李承勋试探的问道:“云阳……你说从回纥借兵怎么样?” “从回纥借兵,保存西北军的实力,留待收复河西?” “嗯……”李承勋闭着眼点点头,“不仅是要收复河西,还要平定西南,这事得从长计议。我想让你先写封信给云将军,告诉他我现在在绛州,不日就会去太原府,有劳他将莫翟和令狐邑也秘密请到太原来。” “好。” “又要打仗了!”李承勋叹了口气道。 云阳握着李承勋的手,轻声安慰道:“很快就会结束……” “结束之后呢?”李承勋忽然问道:“结束之后你要回朔方吗?”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5 “应该……是吧……” 李承勋翻了个身子,不再说话。 未过几日,长安的使者便来了,从京畿道北绕道至河东,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为首的是东宫太子舍人郭兴与左内率府的统领崔成。 两人不仅将李承勋平日所穿的的朝服常服带来,还带来了被李承勋留在潼关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帅印。 李承勋先问了皇帝的身体,又问了朝中诸事,郭兴答道:“圣上自元日朝会之后,便将朝中诸事交给了皇后殿下。如今,由曹王任中书令,与梁相共处国事。” 李承勋点点头:“还有什么?” “肃王为新任兵部尚书。” 曹王是当今皇帝最小的叔叔,如今李氏宗族中资历最老的就是他,裴后命他为中书令,就是为了博得李氏皇族的好感,减少监国的阻力,况且曹王身上有军功和政绩,任中书令一职并无什么不妥。 而肃王李纮是李承勋的三叔,多年前曾出使佛林,还娶了佛林的公主。这些年在朝中一直不问世事,他脾气好,人也厚道低调,裴后调他到兵部,往后军事调度便不会有什么阻碍,况且又是向皇族示好的表现。 裴后初任监国,最大的阻力便是来自李氏皇族,难免会有人拿出武后韦后一类的来与裴后做比较,说什么牝鸡司晨,会谋害皇子,危害社稷。 所以如何让皇室认可,是最重要的一步。 李承勋沉思一会儿,又问道:“你们此次来绛州,母后可有什么交待的。” “皇后殿下说,今后天下兵马,皆由殿下您来调动,不必再请旨。”郭兴说完,便从衣袖中拿出一卷黄色绢轴。 李承勋接过绢轴,里面的内容与郭兴所言无差。字是裴后亲手所写,行云流水般洒脱大气的行书,魏晋遗风跃然纸上。 看着自己熟悉的字体,李承勋悬着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命小高将绢轴收好,对郭兴和崔成说道:“你们两位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等人都下去之后,屋内只剩下了云阳和小高。 李承勋道:“可以准备去太原的事宜了。” 现在李承勋还不能将自己尚在人世的消息公诸于众,一则是因为裴后刚任监国李承勋就出现,难保有人猜忌裴后与李承勋是否有什么合谋;二则就算没人猜忌,恐怕也有人会以皇帝病重为由让李承勋回长安侍疾,夺他军权。 况且这场叛乱,李承勋必须亲自平定。 稍作整顿之后,李承勋和云阳就带上小高和一队人马去往太原府。而郭兴,崔成则留在绛州。 两人送李承勋到绛州城外,郭兴扶着李承勋上马,之后心疼的说道:“殿下身体刚好,为何不坐马车,这受了风寒……” “军情紧急,容不得耽搁,我已经好多了……”李承勋在马上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边系带子边笑着说。 郭兴无耐上前嘱托小高道:“殿下从来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可要好好照顾,不能再生什么差错。” 小高撇撇嘴,斜眼看了一下一旁面无表情的云阳,说道:“郭舍人你放心吧,殿下有的是人照顾呢,根本不需要我……” 李承勋听了转过头看着小高,轻轻地笑了笑。他知道小高在生气,这些日李承勋的饮食起居一直是云阳照顾,从不假他人之手,小高彻底成了个闲人,每天只能干站在那里什么也做不了,简直就是李承勋房内的一件摆设。 “好了,你和云阳也快上马吧!” 小高不高兴的上了马,可是云阳却忽然走到了李承勋的马旁边,接着毫不犹豫的上了李承勋的马,干净利索的动作让其余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原本冻的发抖的李承勋忽然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听到云阳在自己耳边温柔的低语:“阿勋,把缰绳和马鞭给我。” “云阳……”李承勋想推拒一下,感觉这样搂着似乎不太对劲儿,可是却开不了口。 云阳看出他犹豫的心思,侧过头看着李承勋的侧脸,双唇几乎要贴在他脸颊边,接着低声说道:“军情紧急,容不得耽搁,不是你说的吗?别耽搁了……” 李承勋感觉身上又是一阵酥麻,一时说不出话。想了想,现在自己的身份只是个普通人,与云阳共乘一骑也不算不合礼数,再者现在被云阳搂着,确实是暖和了不少,于是便鬼使神差,将马鞭和缰绳交了出去。 “阿勋,该跟郭舍人他们道别了。” “哦!”李承勋反应过来,而后转身对郭兴和崔成说道:“两位在绛州好好歇着吧,我不日便会回来。” 话音刚落,云阳已经扬起马鞭,带人策马北去。 好一会儿,郭兴才反应过来,看着远去的那队人马,扯扯崔成的裘衣:“我说岷行啊,这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 章二十七 大唐三十里设一驿站,天下凡一千六百三十有九所,其中陆驿一千二百九十七所,水驿二百六十所,其他则是水陆相兼的驿。 朔方军的战马日行八十里,一日过两驿,到了入夜,一行人才到了浮山驿。 驿长见是朔方军,忙出门迎接,云阳从鱼袋中拿出金质鱼符,驿长看后,双手奉还,恭敬的说道:“连帅请,这一日赶路想必累了,下官这就命人去准备酒菜和热水。” 大唐的驿站由驿楼,驿厩,驿厅,驿库等组成,规模一般不小。 李承勋和云阳进了驿站,先命小高带着几个人到驿楼将行李放下,其余人便到驿厅中。 驿厅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李承勋和云阳坐在主位上,其余人坐在侧边。李承勋虽然被云阳搂了一路,但还是冻得瑟瑟发抖,忍不住把手往小火炉边靠,正烤着火,已经有人把酒端来放到火炉上,道:“天寒,连帅先喝些酒暖暖身子。” 云阳点头道:“多谢。” 李承勋好奇的把脑袋探过去,只见这酒和黄醅酒又是不一样,酒泛着黄色,但是上面竟然还飘着些东西。 “这是浊酒,粗劣了些,你若喝不惯,就不要勉强。”云阳说道。 李承勋摇摇头:“我一定要尝尝。” 带酒煮沸了,云阳给李承勋倒上一小碗:“明日还要赶路,只能喝一碗。”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6 李承勋接过酒碗,一干而净,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云阳,说道:“跟水似的,根本还没喝出来什么味道……” 云阳无奈地看着李承勋,又给他倒了半碗:“只这一次,不准再要。” 李承勋得意的笑笑,开心的直点头。 等喝了酒,饭菜也上来了。时逢战乱,饭菜也简单,就是汤饼和羊肉。不过在寒冷的冬夜,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饼却是再美味不过了,李承勋喝了一口汤,因为胡椒放的太多,辣的不行,连眼泪都出来了。云阳就给他擦眼睛,一边擦一边看着李承勋笑,眼中尽是宠溺。李承勋被他看得不好意,眼神看向别方。 等擦好了眼睛,李承勋继续吃饭,吃了一会儿转过头看身边的云阳,没看多久就被云阳发现了,他转过头来看李承勋,李承勋就对着云阳轻轻的笑了笑,而后低头继续吃饭。 同桌的小高被他俩眉来眼去的受不了,转过身到了另一桌,不满的嘀咕着:“吃饭看碗啊,看人干什么!” 一行人吃完饭便回房里歇着,李承勋自然还是与云阳睡在一起。 因为明早还要赶路,两人早早的熄了灯睡下。 可是没有睡多久,李承勋便感觉身上热的厉害,忍不住将手臂露着出来。可是露出手臂并没有多少用处,便又把脚和小腿一并从被子中露出来,而后忍不住翻了身。 因为动静有点儿大,云阳察觉到,问道:“阿勋,不舒服吗?” 李承勋迷迷糊糊的说道:“有点热,大概是炭火烧的太旺了。” 云阳把床边的灯点着,看到李承勋只在小腹那里盖了一点被角,身体的其余地方都暴露在外面,就替他把被子盖上。 因为累了一天,李承勋也没睁开眼,就任着云阳给自己盖上被子。但是就在云阳给李承勋将被子塞在身下,手碰到李承勋身体的一刹那,李承勋忽然依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云阳的手停下来,问道。 李承勋只感觉刚刚被云阳碰到的地方一阵酥麻,而后摇摇头。 云阳有些疑惑,却继续替李承勋将被子塞到身下,手又不小心碰到了李承勋的腰间,这次酥麻的感觉更加强烈,身体颤栗,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勋,你不舒服?” 李承勋摇摇头,自己把剩下的被子塞好,说道:“没有,就是……应该,应该是喝醉了吧……” 云阳低头看着身边的李承勋,他额上渗出了汗珠,脸颊微红,眼神慌乱。便忍不住抬手去摸李承勋的额头,却是刚刚碰到,就被李承勋猛的打掉。 “我没事……没事……”李承勋慌张的说道。 “阿勋。” “真的没事,快把灯熄了吧,我……”李承勋的呼出的气息变得急促,他紧紧揪着身下的被褥,“我要睡了……” 身体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身上越来越热,已经感觉到背后渗出的汗水,酥麻的感觉弥漫全身,被云阳触碰的地方会立刻变得酥软又舒服,似乎很渴望被人触摸一样,而下~身更是…… 李承勋就算未经人事,也明白如今自己身体起了什么变化。忍不住将双腿并拢,小心翼翼的蜷缩起身子,背对着云阳,害怕被发现。 身体的感觉比刚刚还要糟糕,李承勋想转过身搂住云阳,攀附到他身上,身体很空虚,似乎在渴求这什么,这种感觉和欲^望越来越强烈,似乎马上就要冲冲破自己的理智。 李承勋抬起手臂,狠狠的咬了上去,让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应该很快就能过去,忍一忍就可以过去,李承勋这样安慰自己,血腥的味道在口中弥散,浸了唾液的伤口更加疼痛,李承勋紧咬牙关,默默的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睡着…… 到达太原府时已经接近傍晚,夕阳把人马的影子拉扯的很长。 太原是大唐创业起居之所,亦是大唐的北都,河东道的治所所在。 因为李敢言自太原叛乱,又被击溃于常山,所以太原收回之时没有废多少力气,城中亦没有经历多少毁坏。 夕阳西下,城中的坊门也将要关闭,百姓陆陆续续的往家走,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烟。 等到了河东节度使的府邸外,云炜之等人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李承勋远远地便看到为首的三个人,其中一人是云阳的父亲,李承勋还认得,剩下两个李承勋没有见过,其中一人年长些,与云炜之差不多年纪,而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刚出头,身形挺拔,一双剑眉甚有气势。 刚进城太原时,云阳和李承勋就在小高的提醒了分开,各骑了一匹马。 李承勋转过头问云阳道:“那位看起来年纪最轻的,就是河西节度使莫翟吧!” “是的,莫将军这次特意从恒州赶来。”云阳顿了顿,接着道:“他的妻儿都在河西,凉州陷落之后就没了消息,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李承勋沉思片刻,道:“年长的那位,就应该是令狐邑。” 等到了府邸门口,李承勋刚停下马,云炜之,令狐邑,莫翟就跪下来行礼了。李承勋忙从马上跳下来,上前一边将人扶起,一边说道:“我这次是微服,三位不用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三人听了,便站了起来。云炜之因为是三人中年纪最长,又最有资历的,所以便先开口道:“太子殿下路上劳顿,快进府吧!” 章二十八 从绛州到太原一共走了五日,李承勋进府之后,先在早已安排好的住处洗了个澡,而后换了身衣服,这才到了前厅。前厅的酒食已经备好,用完晚膳,李承勋与云炜之,令狐邑以及莫翟便一起去了书房。 李承勋坐于正位,其余三人坐在侧边。待茶水端上之后,其余闲杂人等便退了出去。 李承勋先开口,看向右手边的令狐邑和莫翟,道:“想必云将军已经与两位说了,我想从回纥借兵一事。” 令狐邑点头道:“如今杜预被围困于河南,一年之内便可清缴俘获,到那时我们三人再回西北,也可解西北之围。若是去往回纥借兵,不知又要答应什么条件,受什么侮辱……” 李承勋摇摇头:“令狐将军,我,并无意让你们三人共回西北。” 令狐邑吃惊的看向李承勋,一直低头不语的莫翟也抬起了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7 头。莫翟今年三十五岁,是三人中年纪最轻的,但他自二十岁便在凉州戍卫河西,军功显赫。 李承勋接着道:“刘毅当权时迫害不少忠良,到了郑元忠,又害死了卢崇祚与白益鸿。如今大唐可用的将帅,也只剩下你们几位。战事虽然平定,但如何安抚四方却更不容易,所以,我想请云将军暂领河东,平卢与范阳;莫将军暂领朔方与河西,而令狐将军,领陇右与剑南,之后还要请令狐将军领兵,平定六诏之乱,收复安南。” “安南?殿下我恐怕……” “令狐将军收复安南一事,三位将军里,只有您最合适。”李承勋看向云炜之道,“西南是云家故地,若是云将军前去平乱,虽说容易,但事成之后恐怕会遭人猜忌。父皇年纪大了,经过杜预李敢言之事后,对边疆大吏更加忌惮。所以云将军不能去西南。” 云家曾是前朝皇族,起家于西南,全盛之时占尽黔蜀之地,以益州为都,国号蜀,国境最广直逼江汉。前朝文帝时调用三十万大军才将蜀国灭亡,之后皇族被文帝迁往长安。到了隋末天下大乱,云氏追随高祖皇帝征战天下,天下大定之后便定居洛阳,百年之间已成大唐显赫的世家大族。 云家的势力一直为历代皇帝所忌惮,虽然不明说,但朝中诸人都清楚。 而李承勋作为大唐的太子,未来的皇帝,竟然如此坦荡的将这番话说出来,着实不易。 云炜之听了,肯定的点点头道:“殿下顾虑周全,臣在此谢过。” 李承勋向云炜之笑笑,接着又道:“令狐将军曾任安西大都护十年,对处置异族之事,要比莫将军有经验。所以我相信令狐将军到了西南,必定也能将西南诸国之事处置妥当。” “殿下谬赞,臣……”令狐邑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李承勋又道:“我想从回纥借兵五万,与朔方军合兵,一同收复洛阳。而莫将军故意打开一条往河北的通道,将杜预逼至邢州。到时令狐将军与莫将军只守不攻,保存实力,但是决对不可让杜预回范阳。由朔方军自西北,桓家大军自东南,将杜预击溃。之后,莫将军与令狐将军速回西北,解陇右与河西的危局。三位将军以为如何?” 一直沉默不语的莫翟突然开口:“杜预如今攻长安失利,北上不得,下一步恐怕会南下,围攻睢阳,攻下睢阳之后再夺徐州亳州,淮南道便无城可守。江南富庶,又关系的到我军的粮草,夺下江南是再合适不过的一步。所以杜预,未必会去邢州。” 云炜之却道:“信虞你有所不知,杜预就算攻下睢阳,一旦洛阳陷落,他必定会北上而不是南下。” “嗯?”莫翟有些不明白。 信虞是莫翟的字。 云炜之接着解释道:“信虞你深谋远虑,而杜预却不是。此人目光短浅,贪恋权势,从叛乱以来抢来的珠宝全部都送回了范阳老巢,所以一旦洛阳失陷,他一定会回范阳,而不是去江南。况且杜预的身体一定受不了江南湿热。” 莫翟听了,沉声道:“我的确未曾注意过这些,还是云帅看的周全。” 李承勋见莫翟情绪有些低沉,忙打圆场问道:“看来向回纥借兵一事可行?” 令狐邑道:“若是按照殿下的计策,杜预之祸半年之内便可平定。” “好。”李承勋点点头,“那我便即日出发,去回纥借兵。” “殿下去?”令狐邑有些不可思议,“借兵之事,殿下要亲自去?” “领兵作战我是一点也不会,如今能做的只有借兵这一件事了。况且,借兵贵在一个‘诚’字,我去,更合适。”李承勋道。 “可是殿下去,怕是会……” 李承勋笑道:“令狐将军是怕我受委屈吗?我是大唐的太子,又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就算回纥真的有意轻辱,也不会过分。” “殿下……”令狐邑听了,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多只是受些气,比起那些战死的将士与受难的百姓,算不得什么。”李承勋顿了顿,“我都不在意这些,令狐将军也不用在意。如今我所愿的,只是希望早日平定叛乱,还大唐江山一个安宁。” 待商议结束后,四人便要各自回去。 李承勋先出门,待书房的门刚拉开,就见云阳与一个男子正在说话,见了李承勋,两人都是恭敬的行礼,李承勋点点头,到是不习惯这样与云阳相处。 莫翟与令狐邑先行告辞,回到各自的住处。 李承勋看着云阳身边的男子,觉得有些熟悉,略微想了想,便忘了身边还有云炜之,开口问向云阳:“这是五哥吗?” 云阳的五哥云昶,李承勋还是八岁那年在长安的云府见过他。李承勋记人很准,况且云昶这些年没有多少变化,因此便猜测他就是云昶。 云阳还未答话,云炜之已经先开口道:“正是犬子云昶。” 李承勋这才想起此刻与在绛州不同,自己不宜与云阳太过亲密,失了尊卑,便忙对云炜之说道:“令郎还是如当年英姿勃发。” 云炜之道:“殿下谬赞,此去回纥,臣正想让云昶护送殿下前去。” “嗯?”李承勋听了这话,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云阳,只见云阳也是忽然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云炜之会说这番话。 “由五公子护送?”李承勋又问了一遍,想确认一下。 云炜之面无表情,恭敬的答道:“云昶如今驻守朔州,离回纥最近,由他护送,再合适不过。” 李承勋听了,看了一眼面前的云阳,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本来他以为这次去回纥借兵,还是会和云阳一同前往,可是结果云炜之竟然先安排了云昶。而自己虽然不太乐意,但是云炜之的安排确实合情合理,自己不便拒绝。 当下只好勉强的笑了笑:“云将军考虑的周祥。” 云炜之点点头,道:“天色不早,外面寒冷,臣送殿下回屋去吧!” “诶?” 便是连给李承勋与云阳说话的机会也不给。 李承勋不好推拒,便随云炜之走了。从云阳面前走过的刹那,手忽然被云阳握住,一小张折起的纸被塞到李承勋手里,李承勋故作无事,握紧那张小片纸,继续往前走。 云炜之依旧如记忆中的不苟言笑与沉默,李承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8 勋与他走在一起有些压抑。 河东节度使的府邸很大,李承勋的住处离书房远,想来这一路会很难熬。谁知未走多远,云炜之却先开口道:“殿下,臣有一事,不得不说。” 李承勋忙道:“云将军请讲。” 云炜之叹了口气道:“臣知道殿下幼时与七郎关系要好,那时七郎不懂事,殿下又无身份之所缚,故臣一直未加阻拦。只是如今,殿下已贵为太子,而七郎是外臣,还是请殿下不要与七郎太过亲密,以免落人口舌。” 那时的李承勋并未明白云炜之话中有话,也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说的是云阳,微微思索了一下,道:“云将军是怕云阳被指‘交构东宫’吗?其实不必担心,父皇虽然不喜我结交外臣,但如今刘毅已死,郑氏又伏诛,暂时不必担心有人会对我不利,因此不会连累云阳,也不会连累云家。” 云炜之听了,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臣并不是这个意思。” “嗯?”李承勋有些疑惑的看着云炜之,“那云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我们两人如今的身份吗?” 云炜之还未开口回话,李承勋又接着道:“我幼时受云阳照顾,如今又因他获救。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对云阳都是既感激又喜欢,就算如今我们两人身份有差,也无什么可在意。天子尚有布衣之友,我与云阳为什么就不能交往过密呢?” 云炜之听了,看着正转头看他的李承勋,只见他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表情无辜又疑惑,一番话说完,到让云炜之感觉自己的不是了。 叹了口气,云炜之说道:“是……是臣多虑了。” 章二十九 李承勋回到住处,坐着看了会儿书,之后瞧了瞧外面的月色,估摸着时间,便找来裘衣披上。 一旁昏昏欲睡的小高看到李承勋这样,知道他要出门,忙问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啊?” 李承勋一脸理所应当的回道:“去见云阳。” “啊?” “云阳让我去后院的亭子中见他,你要随我一同去吗?”李承勋一边说一边把裘衣上的系带系上,戴上帽子,就要出门。 小高忙上前拦住说道:“殿下,云大将军的话您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他现在正盯着您跟云阳呢?” 小高一着急,直接把云阳的名字也说出来了。 “我当然听懂了。”李承勋笑着说道:“他不过担心我与云阳交往过密,会遭人诟病,毕竟父皇一直忌惮东宫结交外臣。但是我已经打算好了,等杜预的战乱平定了,就让云阳跟我一起回长安。如今左右金吾卫上将军职位空缺,方常旭这次救了父皇,一定会被调入大明宫,到时候东宫右率一职就空出来了,与云阳不是刚好合适吗?到那时就不算结交外臣,所以云将军的担心是多虑的。” “哈?去东宫。”小高听了,略思索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让云将军去东宫这……” 李承勋点头:“你先别声张,这事我准备等杜预之乱平定后再说。” 李承勋说完就去开房门,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小高忙小跑跟上去,提着灯笼,边走边道:“殿下您慢些。” 李承勋道:“天这么冷,云阳冻着了怎么办?” 小高听了,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殿下,您,您对云将军究竟是什么心思?” “云阳?”李承勋问。 小高点点头。 李承勋放慢的脚步,垂下眼睑,看着地面:“就是想让他,留在我身边。” “留……”小高一边感慨自家太子何时成了这么一个不顾世俗礼仪的人,一边叹了口气道:“这事皇后不会答应,云家也不会答应的,况且以后这史书要如何去记啊!” “为什么不答应?”李承勋反问道:“我做太子,他就做东宫的右率,等以后就做金吾卫上将军,我安置自己身边的人,母后和云家为什么不答应?而且,这又与史书有什么关系?” 听了李承勋这番话,小高算是彻底明白了。李承勋到现在还没看清云阳的心思,更是没明白云炜之那番话的深意,所想的只是单纯的让云阳留在自己身边,根本没想到情·爱之事上面。 可是殿下您想的简单,别人可没这么想。小高心中腹诽,又不能说。这种事最后捅破这层纸,只能是云阳,自己自作主张越俎代庖了,指不定会被怎样收拾。 李承勋在后院的亭子里没有见到云阳,却见到了莫翟。 只见莫翟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一旁的石桌上放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中正煮着什么,而旁边还有几坛酒。 李承勋本来没想过去打扰,准备在廊下等着云阳来,然后两人去别处。但是一会儿便见莫翟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笛,端详片刻,便吹奏起来。 曲子刚开始很平缓,带着几分苍凉,渐渐的,曲调变得有些灵动与欢快,似乎是在描述草长莺飞的四月,渐入中段,曲调又慢下来,笛声虽然清透,却难掩乐曲中的几分哀愁,让李承勋不禁想到了横吹曲辞《折杨柳》,虽然曲调不像,但曲中的意境却是有几分相似。 一曲毕,莫翟放下手中的竹笛,而后倒下一碗酒,一饮而尽。 李承勋见状,便径行向亭子里走去。 觉察到有人走过来,莫翟抬起头,见是李承勋,忙站起身行礼。 李承勋点点头,而后走进亭子中,坐下来,而后对身边的小高说道:“去给我拿个空碗来。” “是。”小高听了便去拿碗。 莫翟有些诧异,不知李承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承勋道:“莫将军不介意我讨几口酒吧?” 莫翟忙低下头:“臣不敢。” 李承勋看着莫翟一丝不苟的谨慎样子,笑了笑:“莫将军,你不必这么拘谨,你曾师从张相,我亦受过张相的教诲,你我二人,应该也算的上是师兄弟。” 莫翟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才又道:“殿下,臣,臣当不起。” 李承勋无奈地摇摇头,他早在长安就听说莫翟生性耿直,不知变通,是张文玉手把手交出的学生,脾气比张文玉还要食古不化。 莫翟自二十三岁驻守河西,北拒突厥,到如今已经有十四年。期间曾破突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39 厥二十多次,更有几次领军直捣突厥王帐,俘虏过突厥的左贤王和十几个部的统领。刘毅当权之后曾罢过莫翟的官职,但是换了的人根本镇不住突厥,还让凉州险些陷落,最后只好又让莫翟官复原职。好在莫翟虽然有军功,但是是寒门出身,家族没有多少势力,又无心名利,刘毅对他也没有多少忌惮。 这时小高已经拿碗过来,李承勋到也不客气,先给莫翟倒上酒,之后给自己满上,举起酒碗,对莫翟说道:“我敬莫将军。” 莫翟有些拘谨的端起碗,看了一眼李承勋,而后低下头:“多谢殿下。” 李承勋见他情绪有些低沉,想找些话来聊。刚巧看到莫翟手中的羌笛,便笑着说道:“莫将军刚刚吹得曲子,苍凉中带着几分灵动,甚是新奇,不知是什么曲子?” 莫翟听了,指尖轻轻的摸过笛身,道:“这曲子,叫做《凉州》。” “凉州?那不就是河西道的治所吗?” “正是,这首曲子,是臣的夫人,初到凉州时所作。” “哦?是尊夫人所做?”李承勋看着对面的莫翟,略微想了想,问道:“是夫人与将军的定情之曲吗?” “是。”莫翟到是丝毫没有犹豫的回答。 李承勋把两人的酒碗倒满,两人一干而尽,之后李承勋又将酒到上,说道:“莫将军是在担心莫夫人的安危?” 莫翟沉思了一会儿:“入关之时,夫人对臣说过,她一定会守住河西。” “莫夫人,守河西?”李承勋吃惊的看向莫翟,“莫夫人她……” “臣的夫人当年,曾带着三千骑兵,深入突厥王帐救过臣。这些年臣在河西北御突厥,也多幸有她,屡屡出奇制胜。” “突厥王帐?”李承勋略微思索了一下,问道:“可是十四年前莫将军斩杀突厥左贤王那次?” “正是。” “我听说那次,是有一位周参军,违抗军令,抢了吴克礼的军符,去了突厥王帐。那一战之后,周参军战死,莫将军身受重伤,却一战成名。难道那位周参军就是莫夫人?” “太子殿下果然聪智过人。” “我只是随便猜猜”李承勋喝了一口酒,说道:“大唐出过女皇帝,女宰相,如今,竟然又出了一位有胆有识的奇女子。” 莫翟亦道:“这些年臣在河西北御突厥,也多幸有她,才能屡屡出奇制胜。” “所以这次,将军也是相信尊夫人一定平安无事,会夺回河西吗?” “是。”莫翟毫不犹豫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臣相信她。” “哦?” “事在人为,夫人她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莫翟顿了顿,“而且,士气与信任,乃用兵作战之所备。” 李承勋的秀眉微微舒展,之后嘴角轻轻勾起,说道:“我今晚本是想劝慰将军你,却不料反被将军一番话安慰了。” “臣,臣并没有做什么。” “这些日子,我一直为战事所扰,虽一切谋划妥当,却仍然有所顾虑。担心朔方军能否平定杜预之乱,吐蕃突厥能否驱退,六诏之乱何日能平。”李承勋说道,“如今听了莫将军一番话,豁然开朗。将帅之间,最重要的又何尝不是一个信字。我应该,更相信各位将军的。” 李承勋将两人的酒碗满上,举起酒碗接着说道:“这碗酒我一敬莫将军你,二敬素未谋面的莫夫人,祝她顺利收复河西,而你们夫妻也可以早日团聚。” 莫翟不好意思的举起酒碗:“谢殿下。” 忽而有寒风吹进亭子中,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打到了李承勋的脸上,看向亭外,不知何时竟然下雪了。 莫翟知道李承勋身体一直不好,忙说道:“夜色已深,又下了小雪,殿下还是回去歇着好。” “哦?”李承勋这时才想起他来后院是为了见云阳,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来后院其实是与人有约,所以他不来,我还不能走。” 莫翟见李承勋的样子,猜想李承勋这样,要见的恐怕是哪位姑娘。自己在这坐了半天,恐怕那位姑娘来了也不好意思露面,忙不好意思的说道:“可能是因为臣在这里,佳人不敢露面,臣就先告辞了。” “佳人?”李承勋听了,低下头,偷偷的笑笑。 “殿下,那臣先走一步。” “莫将军一路小心。”李承勋勉强恢复常色,站起身送莫翟走出亭子。 莫翟走后,李承勋就一个人在那喝剩下的酒,谁知还未喝到第三碗,就忽然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转过头,云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等了很久吗?”云阳问。 李承勋摇摇头:“刚好遇到莫将军,与他说了会儿话,心情愉快了不少。” “嗯?”云阳笑着问道:“那你们聊了什么。” “聊了莫将军的夫人。” “只聊莫夫人会这么开心?我看是你这个小酒鬼喝了不少酒,才会心情愉快吧!”说完云阳便抬手捏了捏李承勋的鼻子。 李承勋像一只刚被人抓了现形的偷鱼小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嘀咕道:“这层原因,只有一点。” 云阳笑了笑,牵起李承勋的手,说道:“外面太冷,我们还是进到屋里去说!” “好。”李承勋站起身,这时看到一旁站着半天没说话的小高,道:“小高,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住云阳这儿。” 小高:“……” 章三十 云阳给李承勋系上裘衣上的帽子,之后两人便一同往云阳的住处走。 “我已经与五哥说好了,这次去回纥,我会去送你。”云阳忽然说道。 李承勋转过的头,有些诧异的看向云阳:“你来这么晚,是去与你五哥说这件事?” 云阳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李承勋叹了口气,又走了一段路,犹豫一会儿,开口道:“你父亲他,似乎,不喜欢……” “嗯?”云阳剑眉微蹙,问道:“今日,我父亲与你说什么了。” “到,到没有什么……”李承勋想了想,“只是隐隐觉得,似乎不是很喜欢……” 云阳抬手揉了揉李承勋的小脑袋,温柔的笑道:“我一家人都很喜欢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0 你,你不要多想。” “嗯……”李承勋低下头,不说话。 “父亲他只是严厉了些,并不是不喜欢你。” “我想说的是,你父亲他,似乎是不喜欢我们俩走的太近。”李承勋说道。 云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有些事情我还没有与父亲说清楚,等说通了,一切就都没什么问题。” “是什么事?” “一些小事。” 李承勋不再追问下去,虽然隐隐觉得云阳有什么瞒着自己,但是想到云阳一定不会对自己不利,李承勋也就不再有什么顾忌。 云阳接着说道:“三哥他从乾和带来的葡萄酒,还在长安云家的宅子里放着,你这么喜欢酒,等回长安可一定要去取。” 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问道:“你会去长安吗?” “你想让我去吗?” 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头扭过去,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云阳的嘴角轻轻勾起,带着几分笑意,之后抬起手,准备搂住李承勋的腰。在手碰到李承勋的一个瞬间,还未来的及搂住,李承勋一个激灵,猛的将云阳推开了。 李承勋的力气并不大,云阳没有被推开多远,只是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李承勋。 虽然是寒冷的冬夜,但李承勋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有些惊慌失措,向后退了几步,尽量再离云阳远一些。 “阿勋?你……” “我没有事!”还未等云阳把话说完,李承勋就抢着打断了他的话,呼吸急促的说道:“我没有事……” “是吗?”云阳双眼微眯,之后往李承勋身边走了几步,准备牵起他的手,李承勋反应过来,忙把手藏到身后,之后,深呼吸几口气,说道:“我,我……我今晚不去你那了…… “阿勋,你怎么了。”云阳的表情有些严肃。 “没,没什么……”李承勋说话有些结结巴巴,但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想到今晚有些事情要做,所以,要回去了……” “阿勋!”云阳又走上前几步,他已经有些沉不住气,李承勋被逼到了走廊内侧门边,他的手放在身后,扶住门缘,尽量不让人看到,而后抬起头,用近乎请求的口吻对云阳说道:“别,别碰我……让我回去,我只是有些不舒服,真的没什么事……” “我带你去看大夫!”云阳的语气中带着不容反抗的的气势。 “云阳……”李承勋的腿已经在发抖,几乎是站不住了,他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不用,不用见大夫……让我回去吧……” “不行!”云阳已经看出了李承勋的不对劲,上前就要将他抱起来,李承勋眼看躲不过,只好咬咬牙,下定决心,猛的抬高了声音,呵斥道:“云阳!我是大唐的太子,要住什么地方,见不见大夫,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李承勋从来没有对云阳用过这种语气说话,云阳僵在那里,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说完这番话,呼吸依旧急促,双手发抖的扶着门框,让自己尽量镇定,却不敢再看云阳的表情。 “阿勋……”云阳恢复常态,叹了口气道:“你是太子也好,不是也罢,今晚我都要带你去见大夫。” 说完已经上前捉住了李承勋的手腕。 李承勋双手发颤,脸颊微红,额上的细汗已经流到了脸颊,抬头眼神慌乱的看着眼前的人,声音发抖的说道:“我……本宫没有事,云阳,云将军……放开……本宫不需要看大夫……” “你这个样子……” “逆子!不得对殿下无礼!”云阳的话还未说完,已经被人打断,云炜之带着一队人正往这边走来。 到了李承勋面前,先下拜行礼。之后对还握着李承勋手腕的云阳呵斥道:“逆子,还不开快放开殿下!” 云阳不做声,放开了李承勋,李承勋向后退了几步,低下头,看向别处。 “殿下,臣疏于管教,以致犬子以下犯上,请殿下从严处置。”云炜之向李承勋拜道。 李承勋转过头看着台阶下一脸凝重的云炜之,低声说道:“没有什么要处置的,天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了,两位将军也早早歇着吧!” “诺!”只有云炜之答诺,云阳一句话也没说。 李承勋转过身,对身边的守卫说道:“送本宫回去。”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往回走,身后云阳究竟做何想法,李承勋已经无暇顾及。 又是那种感觉,和在驿站里的感觉一样。这一次甚至比在驿站中还要强烈,在被云阳碰到腰的那一刹那,酥麻的感觉立刻从腰间流窜到了全身,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若不是还有门可以扶着,李承勋早就要软瘫到地上了。 而且,云阳离得越近,这种感觉越强烈。会失态的,与云阳再待久些自己一定会失态的。 情~欲似乎被压抑太久,试图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如果被控制住了,自己一定会……李承勋不敢想下去,他不想让云阳看到那样子的自己,太狼狈,太羞耻,那样的自己一定不能被云阳看到。 所以这时候一定离云阳远一些,想尽办法的远离他。 李承勋从来没有对云阳说过这么重的话,也不知道云阳之后会怎样,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仓皇的逃开。 李承勋住处的屋内没有人,小高睡在偏房。李承勋让所有人都出去,之后猛的将门关上,从里面插上门栓。 插上门栓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李承勋根本没有办法再往前走,只能靠着门,瘫坐在地上。额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酥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一声呻·吟忽然从口中无意识的发出来,李承勋吓得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好难受……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能失去理智,一定要清醒。 李承勋的右边靴子的靴底,藏着一把匕首。这双靴子是来绛州之前云阳送给他,让他用来防身。 他将靴底的匕首抽出来,之后卷起左边的衣袖,划向了自己的左臂。 匕首是玄铁打造,锋利无比,只是轻轻的一划,便鲜血直流。 疼痛的感觉立刻将身体中骚动压制住,李承勋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终于,好了一些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1 。 可是并没有平静多久,不一会儿,那种感觉又一次席卷而来,李承勋没有办法,只好又划开一道,又是稍稍的平静了一会儿,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李承勋只好隔一会儿就划伤自己的左臂一次,但是还没有划到第五次,这种方法就没有用了。这时候的疼痛完全无法抵挡住情~欲的侵袭,李承勋又划了两下,还是无济于事。 欲~望与疼痛交织,李承勋双眉紧皱,蜷缩在地上,死死咬着牙,可是没有用,忍得越久,身体的欲~望越强烈,最后,他勉强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说道:“去,去拿一碗盐来。” 声音气若游丝。 门外的守卫听到李承勋的声音,有些担心的走过来:“殿下,您,是不是不舒服?臣,去叫大夫。” “去,去拿盐来,不准……不准叫大夫……”李承勋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 “殿下……” “什么时候,本宫的命令……你们……你们开始敢,敢违抗了……”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 “本宫没有事……”李承勋打断了他的话,“快去拿盐来,还有,不准让任何人……让任何人进来。” 盐不一会儿就从门外递了进来,李承勋之后将门关上,这次却没有力气插上门栓。 抓起一把盐,狠狠放到还在流血的伤口上,伤口上散盐的痛楚要比在身上再划十刀二十刀还要痛的多。李承勋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可是眼泪却因为疼痛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了。 李承勋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忍不住苦笑。多久了,多久没有流过眼泪了。 李承勋比同龄的孩子要沉默寡言,也比同龄的孩子要早熟。从记事起,目之所及就是宫中的残酷与人情冷暖,。 身边伺候的宫人总是将自己关在偌大的承庆殿里,空旷又清冷的大殿,到了夜里也不会有人想起为自己点灯,从记事起,自己在漆黑的屋子里,便会趴在床上哭。刚开始的时候哭的很大声,希望能被人可怜,到后来是心里难过,默默趴在那里小声的啜泣,再到了最后,不会哭了,也不爱说话了。他很早就明白,眼泪这种东西,是留给会心疼自己的人看,如果没有人在乎你,流再多的眼泪也是徒劳。 可是现在,竟然又流泪了。心里的难过与肉体上的疼痛交织,如此寒冷的夜晚,李承勋蜷缩在地上,身上的中衣早已经被汗水浸透,额前的碎发滴着汗水,落到涨红的脸颊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章三十一 李承勋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左臂隐隐作痛,他掀开被子看,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小高坐在床边的地板上,靠着床沿昏昏欲睡,听到了一点动静,立刻清醒过来。 “殿下,你,你终于醒了。”小高两眼通红的看着李承勋,“殿下你,你怎么……”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回禀殿下,是卯时。” “看来,熬过去了。”李承勋低声自言自语,接着又问道:“这伤口是你包扎的吗?” 小高没料到李承勋竟然开口问这个,愣了一下,而后立刻说道:“是,是……” “那还有谁知道我手臂的事吗?” “没有了,没有了。”小高立刻说,之后想了想,又道:“他们都不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只有我不怕死,闯了进来,然后看到殿下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只是昏迷不醒是吗?”李承勋又问道。 “是,是的。” “这药……” “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药,还没有人知道殿下受伤的事。”小高抢着说道。 “嗯。”李承勋点点头,对小高说道:“这么重的伤是瞒不住的,你就对外说我被杯子划破了手臂,要些药,这之后的药都由你来换,不要假手其他人。” “是。” 李承勋看着小高有些发黑的眼圈,说道:“想必你累了一晚上,回去歇着吧,我没有什么事了。” “可是……”小高为难的看了眼李承勋。 “怎么了?”李承勋奇怪的问。 “殿下,您,您为什么要把自己划伤啊,还用盐撒到伤口上,您,您究竟怎么了……” 李承勋向小高笑了笑,说道:“原来是担心我啊,我想可能是当年中的蛊毒未清,又毒发了。” “毒发!”小高想起那次李承勋昏迷不醒之后的情形,知道毒发时的情形很是尴尬,便不再问下去,只好含蓄的说道:“殿下,您就算不想让别人知道,但可以告诉云将军啊!” “云阳?” “是。” 李承勋苦笑道:“有些事,我并不想让他知道。” “可是,可是云将军……”小高小声嘀咕着,却不敢再说了。他猜到可能上次的事云阳并没有与李承勋说,李承勋也不记得毒发时的情形,自己哪有胆子说出来。于是只好退下,吩咐其他人来伺候。 李承勋只觉得身体无力,头昏昏沉沉,于是喝了药之后,就重新躺倒了床上。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等到醒来时再问小高时辰,自己竟然又睡了整整一天。简单的喝了一碗粥,李承勋便坐在床上看起书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通禀说云炜之,令狐邑和莫翟求见,李承勋便让小高扶着自己去正厅见他们。 因为失血过多,李承勋不但脸色苍白,走路时脚步也虚浮无力,勉强走到正厅,三人已经坐定。见到李承勋,忙起身行礼。 李承勋坐下后,就示意三人也坐下。 “不知三位将军所来何事?” 云炜之先说道:“臣等听闻殿下病了,特来探望。” “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杯子划伤了一下。”李承勋笑道,“我身体一向不好,没什么好担心。” 令狐邑一向心直口快,说道:“只是被杯子划伤,怎能虚成这样?殿下您怎么连个大夫也不愿看?” “我的近侍小高,医术高明,有他就可以,不是什么重症。”李承勋道:“劳令狐将军记挂了。” 令狐邑“哎!”了一声,不再多言。 沉默了片刻,一向寡言少语的莫翟开口道:“殿下,今日臣与令狐将军前来,一则是探望,二则是来辞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2 行。” 李承勋点头道:“战事紧急,确实不能久留两位将军。不知两位将军准备何时走?” “回殿下,今日便走。”莫翟回道,“已经收拾好了,即刻便可启程。” “今日?这么急?那承勋怕是无法给两位将军践行。” “殿下有这份心,臣已经感激不尽,哪里再敢要求殿下送臣等?”令狐邑忍不住开口道,“臣等都是行武的粗人,没这么讲究,殿下只管安心养病,等着臣将杜预老贼捉来。”:李承勋听了,低头客气的笑了笑,之后接着道:“两位将军回去后,请放心平乱,有什么难处,承勋有什么做的不对,尽管与我说。如今朝中诸事已平,再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谢过殿下,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令狐邑又道。 李承勋又笑道:“令狐将军言重。”说完,便举起手边的茶杯,说道:“承勋就以茶代酒,祝二位将军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待四人将茶饮下后,令狐邑便开口道:“殿下身体不适,臣等便先告退了。” 李承勋站起身说道:“我送诸位,送不到城外,能走几步算几步吧!” 小高听了,忙让人将裘衣拿来,给李承勋披上,而后扶着李承勋走下来。 小高在右侧扶着李承勋,云炜之,令狐邑和莫翟原本走在李承勋身后,李承勋示意他们三人上前来走在自己身边,而后对左手边的莫翟和令狐邑说道:“两位将军行礼可收拾好了。” “回殿下,已经收拾好,人马也已在府外等着。”莫翟说道。 “那就好。”李承勋说道,“等长安再见,承勋一定尽地主之谊,与师兄再畅饮三百杯。” 莫翟微怔了一下,还未来的及开口,令狐邑已经凑上来开口道:“臣也想向殿下讨几碗酒,昨晚莫老弟你和殿下喝酒怎么就忘了我呢?” 莫翟本来不善言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李承勋见状,笑道:“令狐将军肯赏脸,承勋自然求之不得。” 令狐邑哈哈大笑:“我说殿下您啊……真是,真是……” 李承勋一直送到太守府外,令狐邑先上了马,站在李承勋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莫翟忽然低声说道:“臣看殿下的脸色,如何也不像简单的划伤。” 李承勋沉默不语。 莫翟见状又道:“臣在想,可是殿下昨晚饮酒过多,伤了身体?殿下贵体既然一直不适,还是少饮些酒为好。痛饮三百杯固然畅快,但贵体更是重要。” “多谢莫将军提醒,承勋记下了。” 待莫翟与令狐邑走后,李承勋便和小高云炜之回府。 云炜之要送李承勋回住处,李承勋也不好推拒。走过了影壁,李承勋开口道:“云阳他那日只是担心我,并不算以下犯上。云将军没有将他如何吧?” 云炜之答道:“臣罚他闭门思过,这两日都关在屋中。他仗着与殿下有些交情,愈发的得寸进尺,若再是不处置,今后不知还要犯下什么大错!” 李承勋听了,面露难色:“云阳他这样做,是我默许的,云将军不要怪他。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云将军您是他的父亲,还不信他吗?” “不瞒殿下,臣七个孩子,最不放心的便是七郎。他是臣的幺子,又是嫡子,自幼便仗着臣母与夫人的宠爱任性妄为,到如今,臣有时也拿他无可奈何。”云炜之叹了口气,“所以这次,何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定要好好教教他。” “云将军,您因我而管教他,我会过意不去的。” 云炜之抱掌道:“臣管教七郎,已经思虑良久,与殿下无甚关系,殿下大可不必在意,安心养伤。这去回纥借兵之事,也由五郎去做吧!” “……” 李承勋醒来就听说云炜之把云阳关起来的事,本想给云阳说情,结果云炜之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父亲管教自己的儿子,自己似乎也无权过问。 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那云将军想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等五郎借兵回来,再放他出来将功补过。” “啊?那可得一个多月?”李承勋忍不住说道。 “是。” 李承勋稍作思索,下定决心:“云将军,这次去回纥借兵,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殿下伤势未愈,又在病中,怎能再车马劳顿?” 李承勋道:“这点伤没什么大碍,还有,我想让云阳随我一同去。” “殿下!七郎他……” “我与云阳相处多日,已经习惯他在身边,云昶要戍卫朔州,我不欲麻烦他。况且让云阳护送我去回纥,也算将功补过。” “殿下……”云炜之双眉紧锁,欲言又止,这付样子与云阳到有几分相似。 李承勋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伤的也不重,三日后就出发。那就再关他一日,总得留两日让他准备准备,对吗,云将军?” 云炜之:“……” 章三十二 莫翟走之前说的那番话虽然没说到点子上,但是却给了李承勋一个提醒。 算上第一次在绛州昏迷不醒,这三次毒发似乎都与酒有关。第一次是与云阳喝了两坛黄醅酒,第二次在驿站喝的少许,然后只是轻微的发作,而这第三次,自己喝了不少酒,最后竟然…… 思来想去,可能真的与酒脱不了干系。李承勋虽然爱喝酒,但这等时候怎么还能拿身体去冒险呢?思来想去,李承勋决定暂时离酒远一些,等河南道收复了,自己去徐州见了弘济上人再说。 莫翟令狐邑离开后的第三日,李承勋也整装前往回纥。 这次因为李承勋特意提出由云阳护送,话说的这么直接云炜之实在无法拒绝。 几日未见云阳还是老样子,似乎没有因为禁足之事而受什么影响。 因为云炜之在一旁,云阳表现的毕恭毕敬,见到李承勋时也是规规矩矩的行礼。 李承勋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炜之送李承勋到太原城外,云昶要回朔州,所以也与李承勋云阳顺路而行。 出太原府往北便是忻州,一行人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才到了忻州城中。 李承勋本来身体就没有痊愈,但因为军情紧急,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3 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而耽搁了行程,所以一直隐忍不说。 等到了忻州太守府外,李承勋从马上下来,脚一软,险些倒了过去,还好他紧紧抓住了缰绳,在快要倒下时扶到了马的身上。 小高眼疾手快,已经上前将李承勋扶住,李承勋示意他放开自己,故作无事的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不习惯,你放开我吧。” 用完了晚饭,李承勋回到房中,小高照例给李承勋换药。 李承勋的手臂,经过了四五天的用药,已经结了痂。但是因为伤口太深,北边气候又干燥,时不时的就会有血从结痂处渗出来。 今日赶了一天的路,伤口果然因为经不起这一路折腾,又裂开了一部分。 小高将李承勋手上的绷带拿下,看着出血的伤口直皱眉,而后给李承勋在伤口四周用湿巾帕擦了擦,才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这一切做完后,小高便端着脸盆出去,门刚一打开,就见云阳站在外面。 小高忙道:“将军,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云阳不答话,看了一眼盆中浸着血的巾帕,就径直往屋里走去。 屋内的李承勋早已经听到了动静,忙把衣袖放下来,坐到了床上。 云阳走进内室时面容冷峻,半分表情也看不出,他走到李承勋床边就停了下来,之后低着头看着李承勋,一句话也不说。 李承勋不自觉的往里靠了靠,有些心虚的看着云阳,说道:“这么晚了,云将军来有什么事?” 李承勋的左臂刚好是在床的外侧,云阳弯下身子,捉住他的左臂,之后将中衣的衣袖捋上去。 李承勋的左臂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的伤势如何。 “是被杯子划伤的?”云阳问道。 李承勋不敢再看云阳,低下头,声音有些发颤的回道:“是……” 云阳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承勋,而后坐到床边,身体慢慢的靠上李承勋的上身,直到将脸贴到李承勋左耳边才停下来。 “真的是被杯子划伤的?”云阳又问了一遍。 李承勋被呼出的热气弄得全身发麻,更加不敢直视云阳。他清楚云阳根本不会相信自己被杯子划伤成这样的谎话,可是若是说了实话,更不好办。若是让云阳知道自己划伤了自己,必定会追问原因,那该怎么去解释。 当下,李承勋明知瞒不过,却还是得瞒下去。所以只能与云阳尽量疏远一些,于是他用自己没有受伤的右臂努力推开云阳,说道:“云将军,我确实是被杯子划伤了,也没什么大碍。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赶路,你快回去歇着吧!” 云阳被推开了半尺,之后李承勋就再也推不动了。李承勋清楚刚刚那半尺若不是云阳有意往后自己也是推不动,于是也不再用力尝试把云阳推得再远些。 至少现在这个距离,两人之间还能正常的说几句话。 云阳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李承勋:“阿勋,我不希望你有事情瞒着我。” 李承勋低着头沉默不语。 “从前,你有什么事总会第一个与我说。”云阳抬手摸着李承勋的脑袋,“可是现在呢?” 李承勋抬头看着眼前的云阳,却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他不想瞒着云阳,可是这种事情,他如何能开的了口? 云阳接着说道:“大夫说你身体一直不好,一则是因为中毒的缘故,二则也是因为你的性子,从来都是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这样日子久了,真的不好。” “我知道。” 云阳笑了笑,轻轻的揉着李承勋的脑袋:“不要把所有事都一个人来承受,要与我说,知道吗?” “嗯……” “阿勋,你要听话。” …… 李承勋最终还是没有与云阳说实话,只是迷迷糊糊满口答应不会有事情瞒着云阳,但还是一口死咬说伤口是被杯子划伤的。他自己安慰自己,想着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瞒着云阳。 只要自己不喝酒,毒应该不会发作,等到了徐州城见了弘济上人,将身上的毒解了,毒发的事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就这一次,只瞒云阳这一次。 赶了二十多天的路程才出朔州,从朔州出了长城便到了回纥的地界。 回纥名义上是大唐的藩属,但国中诸事都是由自己打理。自先帝册封回纥可汗为单于大都护之后,回纥的牙帐也南迁到了单于都护府。 长城以北是草原荒漠,人烟罕至,虽然早已写信告知回纥可汗借兵一事,但一路走来也未见有人前来迎接。 一直到第三日正午,李承勋等人用完午饭,坐在地上休息。自忻州那一晚之后,云阳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就算云昶回朔州之后,云阳也没有与李承勋表现的太亲近。 此刻李承勋坐在石头上喝着水,云阳就坐在一旁看着。 忽然,云阳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一脸的凝重。李承勋放下水壶,疑惑的看着云阳,问道:“怎么了?” “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便有一队人马要喝着往这边来。领头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穿着立领对襟的胡服,披着鲜红色的披风,一脸的稚气,看他的发饰,分明是回纥贵族的打扮。 那几十个回纥人骑着马耀武扬威的围上来,举着大刀,嘴中吼着听不懂的话。 过了一会儿,少年抬手示意他们停下来,而后对李承勋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自到回纥来?” 李承勋此时已经到了马上,礼貌的回道:“是葛勒可汗的客人。” 那少年呸了一声,说道:“胡说!你们必定是偷越关津的唐人。还不快快下马,束手就擒。” “我确实与葛勒可汗有约,前方不远应该就是可汗牙帐,你与我一同前去,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少年举起腰间的大刀,仰起头,甚是得意的说道:“要见就下马,跪下来让我们绑着去见可汗。” “抱歉,我是客人,不是犯人。”李承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少年。 “客人?”少年冷笑道,“你可别逼我动手,没用的唐人!” 章三十三 李承勋并未回话,他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4 端详了那个少年片刻,已经约略猜到他的身份,于是对身边的云阳说道:“我看他们并无杀气,估计是听说了我要借兵一事,想来给我个下马威。你去把那个领头的少年捉来就好,不要杀人,伤了和气。” “好。” 李承勋与云阳到回纥来只是带了几十个精锐的骑兵,人数与这些回纥人没有多少差别。不过这少年所带来的回纥人看阵势便知道是乌合之众,哪里能是朔方军精锐骑兵的敌手。 云阳一声令下,带人上前迎敌,不一会儿便将那队回纥人击散,不少人跌下了马,接着云阳径直向前,一把捉住少年的衣领,将他揪起来扔到了自己的马背后面。而后策马到李承勋面前,又抬手将身后的少年揪起,扔到了地上。 整个过程实在太快,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已经从自己的马上到了云阳的马上,又从云阳的马上被扔了下去,脸朝下,口中还进了不少泥土。 只见他一脸狼狈的爬起来,口中骂骂咧咧的说着回纥话,站起来擦擦脸,嘟囔着嘴,眼角还挂着几滴泪珠,甚是委屈的看着马上的李承勋,仿佛刚刚故意挑事的并不是他,而是李承勋。 李承勋看他那副样子,叹了口气道:“牟羽公主,我还赶时间,没空陪你玩闹,你待会儿小心回去吧。” “你……”少年没有料到李承勋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吃惊的看着李承勋,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 “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分不清男女的?” “那你凭什么认定我是牟羽公主?” 李承勋抬手,指着她额间说道:“刚巧,你额上的那件玉饰,我认得。” “嗯?”牟羽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 李承勋接着道:“去年你兄长裴罗击杀突厥白眉可汗,这件玉饰便是当时赏赐给他的珠宝玉器之一,乃是高昌国进贡的羊脂白玉。” “哼,天底下的玉都长得差不多,你隔着这么远,怎么可能看得出?再有,哪有只凭一件玉就猜人身份的。” “当然不止这一件玉,”李承勋笑了笑,“我只觉得如此刁蛮任性,胆大妄为的小姑娘,除了葛勒可汗最疼爱的牟羽公主,应该没有别人。” 牟羽听了李承勋一番话,脸涨得通红:“你才刁蛮任性,你……你……我辛辛苦苦一番装扮,你就这么直接把我的身份说破,一点面子也不给!” “哦。”李承勋故作歉意的看着可敦,“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一层。那刚刚那番话就当我没说,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是谁,可以吗?” “什么可以不可以!”牟羽没好气的看着马上的李承勋。 “请教这位公子的姓名,为何在此拦我的去路?”李承勋故意对可敦说道。 牟羽没料到李承勋竟然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装傻,气的七窍生烟,怒吼道:“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李承勋低头偷笑,之后转头对云阳说道:“我们走吧!” 未走几步,李承勋又转头对马下的牟羽说道:“小公子,外面危险,记得早些回家,莫要贪玩。” 于是就将牟羽和她所带的那队人马,扔在了身后。 李承勋未走多远便又有一队人马迎面而来,为首之人李承勋认得,是葛勒可汗的长子裴罗,去年裴罗带着白眉可汗的首级进京受赏,恰逢李承勋监国,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裴罗在马上作揖。 李承勋还礼,客气的笑道:“裴罗叶护客气了。” “父汗已在帐中恭候多时,太子殿下请随我来。” “多谢。” 裴罗在长安生活过一些年头,熟知中原的礼仪,带人在李承勋身后走着。 “景文,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裴罗忽然开口对身边云阳说道。 云阳面无表情的回道:“上次见面是一年前。” 裴罗尴尬的笑笑,“是吗,我却觉得已经很快了!” 李承勋回头看着裴罗,问道:“叶护与云阳是旧识?” 裴罗还未回话,云阳已经先开口道:“在朔方时见过几面,不算熟。” “虽然不熟,但我一直很欣赏云将军。这次得以再见,心中很是欢喜。”裴罗笑道,而后转而对云阳说道:“景文,你不要与我太生分。” 云阳没有搭理他,场面有些尴尬。李承勋忙打圆场:“云阳他性格就是这样,叶护别见怪。” 裴罗道:“不敢不敢。”稍微顿了顿,又道:“殿下您直呼景文的名讳,看来与景文的关系很是亲密了?” “嗯?”李承勋有些不明白裴罗的意思,这些年他一直都是直呼云阳的名,从未感觉有什么奇怪。 “这名讳,不是只有家里人,才会直呼吗?” 李承勋听了,很是窘迫,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却是云阳突然冷冷的说道:“太子殿下喜欢如何称呼臣,就如何称呼。叶护你关心的太多了!” 裴罗:“……” 到了回纥牙帐,葛勒可汗已经带人在帐外等候。葛勒可汗今年四十多岁,双眼炯炯有神,剑眉倒竖,身形健朗,自有一方霸主的威仪。李承勋下马,问候了葛勒可汗,一行人便进到了帐中。 时值四月,中原之地早已经是草长莺飞,而北地依旧寒冷。 葛勒可汗在帐中早已经备好了酒肉,“天寒风冷,殿下先喝杯酒,暖暖身子。” 李承勋看着侍女将冒着热气的马奶酒倒到白瓷大碗中,正想端起喝一口,忽然想起自己不能饮酒,如今在回纥的地界,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好办。 于是又将酒放下,礼貌的说道:“还是先商议要事吧!我酒量不行,怕喝酒误事。” 葛勒可汗听了,亦放下手中的碗,叹了口气,说道:“能为唐皇平定叛逆,于我回纥而言,不胜荣幸。只是我这个可汗,不如大唐的皇帝,难处太多!” 李承勋知道葛勒可汗必定是有什么条件,笑道:“可汗有什么难处请讲。” 葛勒可汗道:“我铁勒九姓,同进同退,遇事无论大小,必要与其他汗王商议,这借骑兵三万之事,实在重大,我一人做不了主。” “我既已提前写信告知可汗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5 借兵之事,想必可汗也与其余八姓可汗说过了吧!” 葛勒可汗忙道:“八姓可汗还有两位未到,所以还没来得及商议。” “哦?”李承勋抬眼,问道:“那两位还要多久才能到?” “估算着脚程,思结部和阿布思部明日应该就能来。所以殿下,恐怕得在牙帐屈就一晚。” 李承勋倒也没有拒绝,葛勒可汗命人给李承勋收拾的帐篷与可汗的住处差不多大,其余人住在旁边的小帐之中。 入夜,李承勋命人送来热水沐浴。李承勋沐浴时一向不喜欢有人伺候,就是小高也被屏退。左臂上的伤已经开始脱痂,有些发痒,李承勋洗的小心,怕再弄破了伤口。等洗好了,李承勋擦干净身体,刚穿好中衣,就听到小高通禀:“殿下,云将军求见。” 李承勋还未来得及回应,便觉察到帘子被人掀开,转过身,云阳已经进来了。 云阳一身常服,单手背在身后,径直走了进来。 小高跟在后面低着头,手上端着药和白布,不敢看李承勋。 李承勋知道小高是来给自己换药的,却不知道云阳来做什么。 当下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云阳走过来捉住自己的左臂,才反应过来左臂还没有包扎上,于是挣扎着想要挣脱云阳的手,可是云阳手劲太大,李承勋根本挣脱不开。未挣扎多久,宽大的衣袖就滑了下来,暗紫色的伤口一道一道刻在左臂上,面目狰狞,触目惊心。 李承勋看着自己的左臂,又抬眼看着云阳,眼神慌乱。 云阳却没什么表情,说道:“坐下,我给你涂药。” 李承勋不说话,乖乖的走到床榻边坐下,云阳亦坐下来,背在身后的手里有一个檀木小盒。盒中是青绿色的药膏,李承勋不认得那药,却认出那个小盒是宫中之物。 云阳把李承勋的衣袖卷起,便开始给他涂药,药膏清凉,有点痒。 “结了痂就该换药膏了,小高那半吊子的医术,再给你治下去,恐怕会留疤。”云阳说道。 李承勋点点头,看着云阳低头认真给涂药的样子,一时心里五味杂全。这个人,明知道自己在骗他,还对自己这么好。 等涂好药,云阳用薄纱给李承勋的左臂轻轻裹上一层,就扶他躺下,让他早些睡,而后便要离开。 李承勋躺在床上,在云阳转身的刹那抓住他的衣角:“云阳……” “嗯?”云阳原本已经要离开,此刻停下来,转头看着李承勋。 “谢谢你。” 云阳笑了笑,弯下腰揉了揉李承勋的脑袋:“说什么傻话。” …… 章三十四 从太原府到回纥,一路快马加急,未曾好好休息。昨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一直到日上三竿,李承勋才起床。 用完了早膳,小高给李承勋换上衣服。绛纱单衣,白裙白襦,革带金钩鞢,系方心瑜玉双珮以及长六尺四寸、广二寸四分的金缕鞶囊,最后带上远游冠。这一身公服,乃是五日常朝,元日冬至受朝时所用,李承勋特意换上,以示对九姓可汗的尊重。 小高一边给李承勋打理头发,一边说道:“听说那两位可汗已经到了,正在葛勒可汗帐中。” “他们要好好商议与大唐开出的条件,不急,他们请了,我们再去。” “那殿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去外面走走,叫上云阳。让他看看回纥的骑兵如何。” 李承勋披着裘衣,和云阳小高在帐外随处走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靶场,见不少回纥骑兵正在马上练箭,李承勋停下来与云阳端详一会儿,问道:“这些骑兵与你的手下比如何?” 云阳答道:“回纥的骑兵骁勇善战,与朔方军势均力敌。” 李承勋笑道:“说来,我还未亲眼见过朔方军如何上阵杀敌,收复东都一战定要亲眼看看。” 小高在一旁忍不住说道:“殿下,你别听云将军涨他人志气,你看我的箭术就知道朔方军有多厉害。” 李承勋转身拍拍小高的肩膀:“我让云阳给你五百弩兵,助军杀敌如何?” “真的?”小高眼前一亮,随即看了眼云阳,闷闷的说道:“云将军能答应吗?我才十四岁……” “甘罗十二为相,你十四岁领军杀敌有什么不可。等回到了军中勤加练习,别让我失望。” 小高看云阳没有反对,知道这事能成,当即大喜,跪到地上拜倒:“谢殿下!” 李承勋扶小高起来:“哪来这么多虚礼,起来吧。” “唐国太子!”李承勋这边话音未落,已经被人打断。 顺着声音看去,昨日拦路的牟羽公主正在不远处的马上,背着一副雕弓,已经换成女子的装扮,涂着珠粉,绵胭脂,唇脂鲜红,看起来靓丽又娇俏。 她骑马来到李承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承勋,颐指气使:“听说,你是来借兵的。” “是的。”李承勋没有计较她的无礼。 牟羽从鼻孔里哼出声音,之后瞥了李承勋一眼说道:“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统领回纥的骑兵。” “为什么?”李承勋问道。 “你这人看起一阵风就能吹走,连抓鸡的力气都没有,怎么能带兵打仗啊!” 李承勋笑道:“我虽然身体不好,抓鸡的力气也还是有的,还有公主,那句话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 牟羽一下被堵住,她读书不多,对这些唐国的东西只是一知半解,李承勋最后那句简直又是在拆她的台。 当下便恼了,指着李承勋说道:“就会耍嘴皮子,连我都打不过,抓我都得靠你身边这个棺材脸!” 李承勋听了,转头看着云阳,平常的云阳确实严肃了点,但被人说成是棺材脸,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看着云阳偷笑。 云阳觉察到李承勋在看自己,转过头正见到李承勋看着自己偷笑的样子,忍不住抬手去捏李承勋的鼻子。 牟羽在马上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甚是刺眼,又感觉李承勋笑中满是讽刺,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大怒。 “喂!你竟敢讽刺我!” 李承勋莫名其妙:“我没有。” “你有!你刚刚笑我。”刁蛮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6 任性的公主依然无理取闹,谁也管不住,只听她接着说道:“你敢不敢跟我比试。” 李承勋叹了口气道:“我不爱与人比试。” “我看你是不敢吧!” “哦,那你就当我不敢吧。”李承勋平静的回道,而后对云阳说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好。” “公主,再会。”李承勋对可敦说道。 “你……” 李承勋和云阳还未走多远,就听到牟羽公主在不远处忽然大声喝道:“唐国太子,你敢不敢与我比试!” 李承勋转过身,只见牟羽骑在不远处的马上,张开弓,箭在弦上,直指李承勋,见李承勋转身,又说了一遍:“唐国太子,你敢不敢与我比试。” 李承勋的声音不大,就在小高耳边耳语几句,小高点点头,对着牟羽喊道:“牟羽公主,我家殿下让您不要任性!” “谁任性了!”牟羽小声嘀咕了一下,而后举起弓箭,“当我真的不敢吗?” 说完,手一松,箭已射出。 箭刚射出牟羽就后悔了,她想起李承勋是唐国太子,若是被自己射死在这里该怎么跟父汗交待。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身影忽然纵身一跃,迅如闪电,将箭在半路拦下,而后飞身上前,到了牟羽马上,将她揪起来,带到了李承勋面前。 牟羽被云阳随手扔下,一个不稳,险些跌到了地上,还好李承勋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只听“咔嚓”一声,牟羽身体一震,转过头,只见刚刚被云阳拦下的那只箭已经被他单手折断。 李承勋这边还未开口,云阳已经冷冷的说道:“这难道就是回纥的待客之道吗?” 牟羽从第一次见到云阳,本能的就怕他,只觉得这个人面冷心冷,对女孩都不手软。两次将自己扔到地上,再看他现在的表情,好像随时都能把自己杀掉一样。 “公主,这难道就是回纥的待客之道吗?”云阳上前一步,面露杀气,又问了一遍。 牟羽长这么大何曾被人这么凶过,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李承勋正想放开她,她却反过来抓着李承勋的手死死不放。 李承勋看出牟羽的害怕,于是忙转过头对云阳说道:“我没有事。” 云阳不说话,退后了几步。 牟羽小心翼翼的看着云阳,之后又看了看李承勋,忽然鼻子一酸,放声大哭起来。 李承勋没料到这个刁蛮任性的公主就这么哭了,顿时手足无措。牟羽哭了一会儿,稍稍平静下来,李承勋趁机挣开被牟羽握住的手。 见牟羽还在哭,叹了口气道:“罢了,把弓给我。” 牟羽疑惑的看着李承勋,但还是把弓给了他,李承勋拿着弓往靶场走,牟羽紧跟在后面看他要做什么。小高看出李承勋要做什么,已经机智的把箭囊拿来。 李承勋拿起一支箭,对准其中一个靶子,箭出,正中红心。牟羽还未反应过来,李承勋又拿起一支箭,再放手,这一支箭又将刚刚那支箭射穿,又落在了红心正中;接着又是一箭,又将第二只箭射穿。 这一招是李承勋跟太傅陆九龄学的,陆九龄箭术高超,当初在延英殿第一次见李承勋射箭时,就用这招将李承勋在箭靶上的箭射穿,李承勋感觉这一招很有意思,就跟着陆九龄学会了。 牟羽何曾见过有人这样射箭,一时愣在那里。 李承勋收起弓,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说道:“这弓用起来甚是顺手,雕刻的也精致,是你的心爱之物吗?” 牟羽闷闷的回道:“这弓可是楠竹所作,整个回纥只有这一副,是我父汗送我的,最喜欢的就是它了。” “哦。”李承勋将弓交给云阳,而后向他点点头。 云阳会意,只见他两手握着弓的两端,“咔嚓”一声,那副精美的楠竹雕弓就被折断了…… 章三十五 自己最心爱的弓就这样被折断,牟羽本来眼泪还没停,这下子就哭的更厉害了。 只是她不敢大声的哭,就盯着李承勋,虽然一声不吭,眼泪却扑簌往外流。 李承勋叹了口气道:“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教训,刚刚云阳若是没有拦住那一箭,我出了事,大唐与回纥的盟约就会毁于一旦,你自己恐怕也活不了。” 牟羽低着头,用衣袖擦擦脸。 李承勋接着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不能不计后果,大是大非,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明白吗?” “还不是你,你不愿意跟我……跟我比试……”牟羽还在那不服气的顶嘴,只是说话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李承勋道:“配不配领回纥的骑兵,并非一场比试可以看出来。更何况你是女孩子,又比我年纪小,我就算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 牟羽撅着嘴,不吭声。 正在这时,葛勒可汗已经和其他八姓可汗已经闻讯赶来。 葛勒可汗听说了牟羽拿箭射李承勋的事,气的双手发颤,对牟羽吼道:“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牟羽刚被吓得不轻,眼泪还没止住,这会儿又被自己的父汗骂了一顿,本能的就往李承勋身边靠。 李承勋忙道:“牟羽公主年纪小,我已经教训过她,可汗就不要再罚她了。” 葛勒可汗看牟羽两眼发红的样子,又见李承勋没有怪罪,对牟羽说道:“还不谢过太子殿下。” “谢谢,谢谢太子殿下。” 李承勋朝她笑笑,到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而看着葛勒可汗身后那批人,看样子是回纥贵族的打扮,便对葛勒可汗问道:“这几位想必就是八姓可汗吧!” 葛勒可汗忙道:“正是。” “既然几位可汗都来了,可否商议借兵之事。”李承勋问道。 葛勒可汗又故意推拒:“思结可汗和阿布思可汗一路风尘仆仆,就这样见殿下实在无礼,还是等他们稍作整顿,午后再正式拜见殿下,商议借兵之事的好。” 李承勋礼貌的轻笑:“可汗随意,本宫不着急。” 之后李承勋便回到了自己营帐中,因为这些日子嗜睡,李承勋用过午膳便又睡下了。一直到傍晚时分,李承勋被小高叫醒:“葛勒可汗请殿下去大帐。” 李承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7 勋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小高给他穿上衣服,之后给他梳好头,拿出一根犀角簪戴到李承勋头上。李承勋有些奇怪的抬手的摸了摸头上的犀角簪,问道:“为何不戴上远行冠。” 小高没好气的说道:“殿下以礼待他人,别人却不以为意,再客气下去只是自取其辱。” 李承勋无所谓的笑笑:“牟羽公主只是小孩子脾性,并非真的对我无礼;而葛勒可汗,毕竟是一国之主,凡事以己方利益为重,没什么好抱怨。你不要小孩子脾气,把远行冠给我换上吧!” “哼……” 李承勋和云阳小高进到大帐中,葛勒可汗和其他可汗已经坐定等候多时。 见李承勋进来,都起身向李承勋行回纥的礼节,李承勋亦是客气的两手交于胸前,左手握住右手,左手拇指压在右手拇指之上行礼。 礼毕,葛勒可汗请李承勋上座,两人一同坐于主位。而云阳与其余八位可汗坐在侧边。 李承勋刚坐下,就有侍女给他满上酒,葛勒可汗道:“北地夜间天寒,殿下先喝碗酒。” 李承勋尴尬的僵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拒绝葛勒可汗的酒,却听云阳忽然开口道:“汗王,我家殿下不能饮酒。” 此言一出,九位可汗都同时看向李承勋,李承勋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仆固可汗在下面沉不住气的说道:“殿下久居宫中,喝的都是琼浆玉液,我们回纥的酒粗鄙,殿下哪里看的上。” 李承勋听罢,看着仆固可汗,笑道:“我不胜酒力,云将军只是担心我喝酒误事。不过少饮些也无妨,我先敬诸位一杯。” 说完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葛勒可汗见状,亦举起酒碗:“殿下豪爽。”见葛勒可汗也把酒喝了,其他八位汗王亦举起酒碗将酒喝尽。 待那八位将酒放下后,李承勋说道:“酒已经喝了,我们可以谈正事了吧!” 葛勒可汗听了,故作无奈地说道:“能为皇帝陛下平定叛乱,于我铁勒九部而言,乃无上之荣幸,只是近些年。我们与突厥苦战,兵士疲乏,财帛不足。” 李承勋回道:“我大唐如今缺兵马,回纥缺金银财帛,以此互市,如何?” 仆固可汗开口道:“马可以互市,将士怎能买卖。” “自然不能买卖将士,只是让回纥借大唐三万兵马平乱,待事成之后,开绢马互市,福荫万代。” “福荫万代?那是多久。” “只要我大唐在一日,便绢马互市一日。”李承勋答道。 葛勒可汗听了,又假笑道:“殿下肯以绢易马,我回纥感激不尽。不过,回纥人饮奶食肉,若不常饮茶便会身体不适。这年皇帝陛下多次禁茶市,以致我回纥将士兵力日衰。如今,希望能赐茶与我部族,我部族才能重整旗鼓,尽力平乱。” 李承勋知道葛勒这人两面三刀,表面上看起来谦恭有礼,实则贪婪狡猾。一番话听起来是请大唐赐茶,实则是要顺势再开茶马互市。 “既已开绢马,再开茶马,也无不可。” “啊!多谢殿下。”葛勒可汗忙说道。 这时,同罗可汗又问道:“殿下愿开茶马,绢马互市,但是总要有个数定下来,究竟愿与我回纥换多少马匹?一匹也是互市,一万匹也是互市。若是事后殿下说与我们只换一匹马,我们岂不是被耍了一遭。” “大唐是中原上国,以礼义仁信为本,怎么会做这等无赖之事。”李承勋笑道。 “殿下还是说个准数,我们也心里有个底。” 李承勋听了,看向云阳:“云将军熟知边疆大局,依你所见,我大唐要多少匹马合适?” 云阳略微思索,答道:“回殿下,六万匹合适。” “六万匹?”同罗可汗冷笑一声,“唐国的官马去年总计是七十万匹,竟然只从我回纥买六万匹。” 云阳面无表情的回道:“茶马互市一年六万匹,而我大唐的官马又非一年一换。一年增六万匹,已经是充裕。” “哼,当真充裕?” “就算不充裕,要多了,回纥给的了?”云阳反问。 “如何给不了,我回纥疆域广大,莫说区区六万匹,就是十六万匹也给的出。” “我大唐要的是战马,不是老弱易病的瘦马!”云阳顿了顿,“马种只要突厥马,高昌渤海之流,回纥拿的出手,我大唐也不会收。一年六万匹上等的突厥马,回纥拿的出吗?” 云阳虽然喜怒不显于色,但话语间的气势却咄咄逼人,丝毫不像刚刚李承勋与人说话般和和气气,而是半分不让,寸土必争。 同罗可汗见云阳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于是转而去与李承勋说,当下声音也放柔和些,客客气气的:“殿下,六万匹马恐怕不够吧!” 李承勋看着云阳假装思索了一下,说道:“可汗也知道,承勋对行军之事一窍不通,而云将军久经沙场,比我阅历丰富。他说六万匹自有他的道理。为人君者最重要的便是从谏如流,我既已问他,若是不依他,今后如何服众?” 李承勋绵里藏针,一番话说出来,又客气又有理有据,同罗可汗也不知如何反驳。 李承勋见状,又说道:“不过这六万匹确实是听起来少了些,不如再加一万匹吧。” 葛勒可汗忙说道:“多谢殿下。” “但是,这七万匹马要如云将军所言,要上等的突厥马,”李承勋转头看向葛勒可汗:“回纥地大物博,一年七万匹上等的突厥马,应该不算难事?” 葛勒可汗假笑道:“自然,自然,自然算不得难事。” “既然马匹数已经定下,不如殿下将马的价格也定下来吧!”阿布思可汗提议道。 云阳面无表情的冷冷回道:“马匹的价格变化无常,哪有什么定价,依市价就可以。” “你……”阿布思可汗,“你这个兵马使未免太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了,太子殿下还未开口呢!” 阿布思可汗看起来似乎是在为李承勋说话,实则却是在挑拨离间,若是平常的君臣的之间,恐怕因为他这一句话早已经生了些间隙。 葛勒可汗微微侧头,端详李承勋的表情。李承勋本来饶有意味打量着阿布思可汗头上的翎羽,不知在想什么。 觉察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8 到葛勒可汗在看自己,忙也侧头看向葛勒可汗,微微低头浅笑。 葛勒可汗见李承勋未对阿布思可汗的话有丝毫的介意,有些疑惑却也不好开口。 阿布思可汗见李承勋没有说话,又故意问向李承勋:“太子殿下,不知这马匹的价格如何来定?” 李承勋见又找向自己,想了想,之后反问道:“云阳说的不行吗?” “这……” 李承勋看着云阳,声音放轻,慢慢说道:“我听,云将军的。” “殿下……”阿布思可汗见李承勋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云阳,一副做不得主的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明白与李承勋谈条件没有用。 只好转而接着与云阳说:“云将军,这依市价是否太少了些。” “依市价易马回纥有什么损失吗?”云阳反问道,“回纥既是大唐的藩属,尊我君上为天可汗,就要有藩属的样子,难道还想学那突厥,吐蕃趁火打劫?” 一番话堵得阿布思可汗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间,酒席上冷了场,无人再敢说话,可隐隐觉察的到剑拔弩张的局势。 葛勒可汗见状,示意侍女给李承勋倒酒:“殿下请尝一尝这杯酒,虽然比不得宫中,却是臣珍藏多年,今日殿下驾临,特意命人拿来以敬殿下。” 章三十六 李承勋看戏看的心情不错,一时也忘记自己不能饮酒之事,这时又听葛勒可汗自称“臣”,微微挑眉,一边想着葛勒可汗接下来又要有什么招数,一边就不自觉的端起来一饮而尽。而后对葛勒可汗说道:“可汗太客气了。这酒入口虽烈,但饮罢却香味犹存,令人回味无穷,虽与宫中之酒不同,却别有一番意味,甚好。” “殿下不嫌弃就好。” 李承勋笑道:“哪里会嫌弃,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那侍女机敏的上前又给李承勋满上,葛勒可汗道:“殿下再请。” 李承勋道了声“可汗客气”,又端起来,这时忽然瞥到云阳正看着自己,这才猛的想起自己不能饮酒之事。回纥的酒比大唐的酒烈,酒碗也大,两碗酒下肚,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当下不敢再喝,便放下。拿起案上的一粒葡萄:“这个季节竟然有葡萄?” “这是去年的葡萄,臣在冰窖中存了些。” 李承勋吃了一粒,而后说道:“可汗如此款待本宫,若是还以市价易马,到显得我大唐小气了。不如这样,每五匹马,就多赐一匹绢,云将军以为如何?” 云阳直直坐在那,转头看向李承勋,不卑不亢的说道:“十匹赐一绢。” 那语气丝毫没有将李承勋当做自己的君上。 李承勋尴尬看着葛勒可汗讪笑,之后又对云阳说道:“云将军,十匹太少了吧!” 这句话一出,葛勒可汗和其余八位可汗都愣住了,怎么这局势成了唐国太子替回纥说话,跟自己的臣属讨教还价起来。 “十匹赐一绢已经够了。”云阳转而看向自己对面的阿布思可汗,“大唐经此丧乱,国库空虚,哪里有这么多绢赐人。殿下不谙政事,莫要误国。” 这番话说的着实无礼,“你……”李承勋案上的双手忽然握住,双眉微皱,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不过虽然只是这细微的动作,也被葛勒可汗看在了眼里。 “六匹赐一绢。”李承勋声音清冷的说道。 “不可。”云阳回道。 李承勋忽然拍案而起:“七匹赐一绢!云阳,本宫是大唐的太子!此一事,本宫半分也做不得主吗!” 说完就从主位走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帐。 唐国的太子为了回纥的利益竟然与自己的下属吵起来了,九姓可汗一时都愣住,云阳到是冷静,端起案前的酒碗,饮下半碗,不再说话。 李承勋并没有离开大帐太远,他停在一处篝火边,出来的匆忙没有穿裘衣,再加上喝了酒,夜间冷风一吹便觉得发颤。 “殿下,别冻着了。”小高已经机智的跟出来,给李承勋披上裘衣。 李承勋自己把带子系上,而后对小高说道:“你去给我找碗解酒汤来。” “殿下,您没醉啊?”小高有些奇怪的说道。 “快去……”李承勋眉头微皱。 “是。” 虽然现在还没有毒发,但李承勋还是心有余悸,担心待会儿会出事,于是先喝碗解酒汤,虽不知有没有用,但也只能姑且一试。 李承勋没等多久,便觉察身后有人来了,转过身见葛勒可汗已经来到自己身后。 “可汗。”李承勋问候了一声,就不再多言,看起来似乎还在气头上。 葛勒可汗便道:“殿下,外面风寒,还是回帐中吧!” 李承勋冷冷说道:“帐中太闷,本宫不想回去。”一副小孩子置气的样子。 “小王知道殿下心里委屈,只是殿下今日能为回纥做到这个地步,小王已经感激不尽。”葛勒可汗又改口称“小王”。 “可汗你久居塞北,又知道些什么。”李承勋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无耐。 “小王虽然久居塞北,但也略知一二。”葛勒可汗上前,低声说道:“小王知道殿下在长安受了郑氏不少气,郑氏是叛臣贼子,已经伏法。只是,只是没有料到,这云氏的人也是如此……” 李承勋转头看向葛勒可汗:“可汗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生母出身低微,父皇立我太子只是权宜之计,也因为此,朝堂上下从没有人将我放在眼里。” 葛勒可汗听了,不说话。 李承勋接着说道:“我这个太子有名无权,这次出征本来也是郑氏借刀杀人,只是侥幸活到现在,却不知还能活多久。那些人,又怎会将我放在眼里。” 葛勒可汗忙道:“殿下怎能说这等话,小王观太子殿下您有天子仪态,仁君之姿,此次平乱成后,必定是储位稳固。” “平乱?说的容易,我什么也不懂,还要事事仰仗这些封疆大吏。”李承勋冷笑一声,“也因此,他们说的,我哪敢说个‘不’字。” “殿下能为回纥做到这份上,小王已经感激不尽。殿下放心,我回纥会一直忠于殿下,此次平乱一定尽心尽力,不替殿下诛杀杜预,必不回回纥。” “可汗有这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49 份心意就够了。不过还是不要与我这没用的太子走的太近。”李承勋有力无气的说道。 葛勒可汗又道:“我与殿下一见如故,也盼着殿下今后可以成为回纥的天可汗,福泽我回纥。回纥虽人卑言轻,但是能帮殿下的必定会帮。” “可汗的意思……”李承勋故作迷惑的看着葛勒可汗。 “殿下若是不嫌弃,我单于都护府在塞北,随时都可助殿下一臂之力……” 葛勒可汗的话说的并不隐晦,李承勋听后大喜,忍不住伸手握住葛勒可汗的手,说道:“当真如此。” “不敢戏言。” “若我当真能承继大统,必定回报可汗。到时,莫说是买七万匹马,就是买十七万匹也可。”李承勋面露喜色,“可汗若肯助承勋,承勋必定会大开茶市绢市,以四十绢易一马如何?” 葛勒可汗笑道:“这些都不急,殿下如今心情如何,能否进到帐中?” “这……”李承勋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在等着内侍小高的解酒汤。” 正在这时,有人过来在葛勒可汗耳边耳语几句,葛勒可汗眉头微皱,而后对李承勋说道:“殿下,我去去就来。” 李承勋笑着点点头。 没一会儿,小高端着解酒汤就来了。因为实在太烫,李承勋喝了几口就放了下来。 但是顿了顿,还是把那碗解酒汤喝的一干二净。 等喝完了解酒汤,葛勒可汗也赶回来了,他表情较刚刚有些奇怪,上下打量了李承勋几遍,才道:“殿下,我们回帐中吧!” 李承勋也没有再推拒,和葛勒可汗一去回到大帐中。 众人见李承勋与葛勒可汗都回来了,松了口气。 入座之后,便有人端着半生不熟的烤羊送到李承勋面前,李承勋不爱吃肉,对羊肉的腥膻之气更是受不了,等看到侍女将大块的羊肉切开,里面竟然又血流了出来。 “殿下请。” 李承勋见这种场面,自己无法拒绝,就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将那沾着血的羊肉放到口中,刚入口就反胃想吐出来,嚼了几口,感觉难受的眼泪都要出来,最后闭上眼,勉强咽下去。 口中的腥膻之气实在难受,可是桌案上又没有汤水,只有大碗的酒放在手边,李承勋想着刚刚喝了解酒汤,以为应该没什么事,便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 葛勒可汗见李承勋平静下来,就接着说道:“回纥愿与唐国永以为好,还望能与唐国结骨肉之亲。” “骨肉之亲?”李承勋双眼微眯。 “我的可敦,五年前去世。孩子没有母亲,我又子嗣单薄……” 李承勋打断他的话,说道:“回纥若真能替我大唐平定叛乱,收复失地,必会论功行赏……” “那殿下究竟同不同意和亲之事?”仆固可汗问道。 “和亲可化延殊俗,永结稽古,乃我朝百年来安邦长久之策。能再与回纥结亲,实在是一件喜事。”李承勋回道。 葛勒可汗忙道:“那小王先谢过殿下。” “汗王客气。” 李承勋往后靠了靠,稍微放松了一下。来时裴后已经在密信中写下了回纥可能开出的条件。开茶市,马市,再加上公主和亲,这些与裴后所预料的都差不多。 裴后本言最多可以接受每年互易十万匹马,每匹四十绢。李承勋与云阳商议,故意合唱了这出戏,减少了马匹的数量,又故意不定下马匹的价格,对马的条件开的也有些苛刻。 回纥离朔方最近,茶马互市,绢马互市必定是在朔方军的控制下交付。 刚开始几年可依约给回纥绢茶,但等大唐恢复元气,便可对回纥的马匹故意挑三拣四。市价以大唐这边为准,也可有意压价。若回纥敢不服,到时候就有理由出兵,而那时大唐的军力也足以与回纥抗衡。 这样盘算似乎万无一失,但如何让回纥毫无顾虑的答应才是最重要。李承勋与云阳一唱一和到让葛勒可汗对李承勋放下戒心,这约看起来定得剑拔弩张,实则十分顺利。 不过李承勋还没放松多久,葛勒可汗又说道:“大唐若能赐婚于小王,小王必定尊公主为可敦,立碑永记。” 李承勋没有回话,只是努力的笑了一下,自己与裴后这样草率的就答应了一桩婚事,也不知将来是哪位宗室之女要来承担。 “大唐赐婚于小王,小王也当以女回礼。小王愿以幼女牟羽答谢大唐君上。” “牟羽?”李承勋想到那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有些疑惑的看着葛勒可汗。 他来时便听说这位牟羽公主刁蛮任性,是葛勒可汗最小的女儿,深得父兄喜爱。葛勒可汗如此喜爱这个女儿,怎么会舍得让她远嫁,还嫁给比葛勒可汗还要长十几岁的自己的父皇。 葛勒可汗见李承勋一脸迷茫,接着解释道:“我愿以爱女牟羽送于殿下,以答谢大唐君上。” 李承勋听后,良久才反应过来,之后瞳孔陡然放大,吃惊的看着葛勒可汗:“送……我?” 章三十七 “是。”葛勒可汗见李承勋一脸诧异,故而问道,“殿下不愿意?” “这,这着实突兀,我年纪尚轻,还未到成婚的年龄。”李承勋尴尬的回道。 葛勒可汗听后,回道:“这也不急,牟羽年纪也小,等个三四年也没什么。” “可汗的美意,承勋心领了,只是这婚姻大事我实在做不了主,不敢受领,还请可汗收回吧!” 葛勒可汗有些不太高兴:“殿下是嫌弃牟羽吗?” “不敢不敢。只是依大唐的礼制,太子的婚事繁琐复杂,不但要依父皇母后之命,还要有太常寺,礼部等诸官仔细研究。此乃国之要事,不能如此草率决定,而且我是半分也做不得主。” 葛勒可汗听后,叹了口气道:“我哪敢要求殿下娶牟羽为太子妃。我知道大唐立国百年,从未有过异族女子为太子妃为后,恐怕也难为牟羽破例。因此只求殿下收牟羽在身边,好好待她就可。” 他这番话说的诚恳,李承勋没觉察到半分虚假,到是听出了几分无奈。 “可汗,牟羽公主是您最心爱的女儿,您当真忍心让她远离故土,到大唐当一个妾室吗?”李承勋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0 葛勒可汗无奈地说道:“就算不舍得,我那孩子……实在任性……” “可汗,大唐宫中之残酷,绝非牟羽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了。您还是再劝劝她,莫要任性。远嫁大唐,无依无靠,实在不妥。”李承勋语重心长的劝道。 “哎……” “我要嫁给你,你不就是我的依靠吗?”牟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承勋诧异的抬头,这才发觉给自己倒酒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牟羽公主。 牟羽两眼发红,见李承勋看自己,就不客气的坐到李承勋身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着李承勋:“我要嫁给你,你不就是我的依靠吗?” 她说着手就不自觉的抓上了李承勋的胳膊,刚巧抓的就是李承勋的左臂,李承勋左臂的伤还没好透,她这一用劲儿李承勋疼的直皱眉,只好说道:“公主,男女授受不亲,先放开我好吗?” “我不放。”牟羽抓的更紧,“唐国太子,我喜欢你。” 牟羽公主很直接的将“喜欢”说出了口。 “咳咳……”李承勋尴尬的咳嗽两声,侧了侧身子,试图与牟羽保持距离。大唐民风开放,也有大胆的女子,李承勋听过见过不少,但这事以放到自己身上可着实把自己吓一跳。这个任性的小丫头就这么直接的跟自己说了这番话,让自己如何回应。 “你刚刚每一句话都是在为我着想,所以你很关心我对吗?”牟羽又问道。 李承勋忙解释道:“公主,我是关心你,但是再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以后不会对我有意思吗?”牟羽往李承勋身边凑,脸几乎要贴到李承勋脸上,李承勋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女孩这么近,满脸通红却没办法再往后退。 “你脸红了,你也喜欢我,对吗?”牟羽说。 “我……” “唐国太子,我喜欢你。”牟羽又说了一遍,“刚开始,刚开始我并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一直是父汗哥哥那样的大英雄。可是你……”牟羽脸上泛上一层红晕,“我从没见过,你这么温柔的人……” 看起来有些病弱的少年,总是嘴角带笑,对谁都客客气气。有时候会耍些嘴皮子,但却不让人感觉不正经。看起来似乎根本提不动任何东西,却又能忽然举起弓连射三箭,箭不虚发。 被自己险些射死,却也没见发多少火,而是反过来安慰自己,还开口给自己说情。折了自己弓后又转而来说教自己,平日里牟羽最讨厌被人说教,可是李承勋与自己说那番话时却不觉讨厌。 大抵是因为眼前的少年脾气太好,太温柔,声音又好听,让自己竟有点希望他能一直这样讲下去。 “这……牟羽在这说这些……我们这些长辈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吧!”同罗可汗尴尬的笑道,“既然借兵之事商议的差不多,那我们就先回去,把地方留给太子殿下和牟羽吧!” 其余几位可汗听了,也是认可称是。 见葛勒可汗没有反对,其余可汗便起身要走。 李承勋心中着急,一时失态,便猛的站起身来。一时帐中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承勋,李承勋叹了口气,低下头认真的对牟羽说道:“牟羽公主,终身大事不能儿戏。我虽然脾气好,但却并非你的良人,你还是再好好考虑吧!”之后又转向没回过神的葛勒可汗,道:“夜色已晚,既然已经商议好了,那承勋也先告辞。” 说完便不顾什么礼节,趁着牟羽握着的手微微放松,将她的手拿下,然后夺路而逃,匆匆走出了大帐,再不管身后之事。 李承勋的走的匆忙,没走多久,便察觉自己失了方向,这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猛地转身,见云阳已经拿着裘衣走到了自己面前。 李承勋松了口气,任由云阳给自己披上裘衣:“我们回住处吧!” 云阳伸手握住李承勋裘衣下的手,答道:“好。” 走了几步,李承勋才语气平静的开口道:“今日之事,实在是太突兀。” “那你准备如何做?牟羽公主的意思,似乎是非嫁你不可。”云阳波澜不惊的说道。 “我不知道。”李承勋叹了口气,而后道:“长这么大,到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过我却打心里不希望她去长安,宫中凶险,我又护不了她。” 云阳轻笑:“你从头至尾想的都是牟羽如何,却没想过自己,你自己,对她可有意?” “我?”李承勋没料到云阳会这么问,想了想,才道:“说实话,我还从未想过这些事。总觉得成亲这些离我还太远。” “确实,还太远。”云阳转过头笑着抬手去揉李承勋的脑袋,李承勋未觉别扭,也没有避开,而是怪怪的让云阳摸。 “但是,说来我已经十七了,再过三年就要加冠。到那时还真是得娶妻。”李承勋叹道。 云阳的手僵在那,顿了顿,把手放下。 “公主和亲,以女回礼,也是常有之事。”李承勋顿了一下,“到时候如果父皇执意让我纳牟羽,恐怕也是无法拒绝。太子妃和良娣,东宫要是突然多出这么多人,还真是,头疼……还是不要想了。” 云阳没有回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话间,李承勋的住处便到了,李承勋进到帐中,云阳帮他把裘衣脱了,放到一旁的案几上。 李承勋洗了洗手,之后看向还立在那的云阳,说道:“你也回去早些歇着吧!” “我今晚不走,住这里。”云阳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 “不行吗?”云阳问道。 “不是。”李承勋忙说,他最近总担心自己会毒发,所以不敢跟云阳睡在一起。但是这会儿这么久了,身体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不是酒的问题,应该是自己多虑了。于是接着说道:“可以。” 云阳嘴角轻轻勾起,之后走到帐外,对小高说道:“去打热水来,殿下要洁面和洗脚。” 小高小声答应着,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水来了,他把水放到盆架上,而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承勋,之后匆匆的走了出去。 李承勋见他神态有些怪,便问云阳:“小高怎么了?” 云阳答道:“估计有些不舒服,快洗吧,一会儿水就凉了。” 李承勋答应着走上前,洗了脸,而后用毛巾擦干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1 。这时小高已经端着另一盆水放到了床边,而后又是匆匆的跑了出去。 李承勋更是奇怪,不过还未再开口问云阳,已经被云阳打横抱了起来…… 章三十八 “云阳……” “去洗脚。” “我知道……”李承勋耳根有些发烫,“我可以走,你放我下来……” “好。”云阳是把李承勋放了下来,不过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走到了床边,所以他把李承勋放到了床上坐着。 李承勋坐到床边后,云阳就蹲下身子,握住李承勋的小腿,之后将他的一只靴子脱了下来。刚巧脱得是右靴,靴子中藏着云阳送给李承勋的匕首。 云阳拿起靴子,将匕首抽出来,仔细端详了片刻,而后抬头看向李承勋:“这匕首好用吗?” 李承勋不知该怎么回答,低下头不吭声。 云阳笑了笑,把李承勋的另一只靴子脱掉,接着又将李承勋的袜子也脱下,而后才把李承勋的脚放到了热水中。 “热吗?”云阳问道。 “不热。”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给你洗脚。”云阳笑着说道,“阿勋的脚很好看。” 听云阳这么一说,李承勋的双脚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云阳握住他的一只脚,抬头笑道:“你在怕什么?” “我,我没有怕……”李承勋低下头嘴硬道,他总觉得今晚的云阳有些怪,但是说不上来。 云阳洗的的很仔细,慢慢的按摩李承勋脚上的穴道,李承勋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样子,更加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忽然,麻酥的感觉从脚掌心窜了上来,李承勋身体一震,当即吓得双手发颤。 那种感觉,又来了。 李承勋本能的想把脚抬起来,试图挣脱开云阳的手。云阳觉察到有些不对,抬头看着李承勋,问道:“阿勋,怎么了。” “没什么……”李承勋水中的脚蜷缩的更厉害,他双手死死抓着床单,紧张的看着云阳:“我,不用再洗了。” “好。”云阳便将李承勋的脚从水中拿了出来,开始给李承勋擦脚。 粗糙的毛巾在李承勋的脚掌心摩挲着,有意无意的刺激着李承勋的身体。好不容易两只脚擦干,李承勋着急的将脚从云阳怀里拿开,云阳站起身,走到盆架边洗了洗手,之后吩咐人把两盆水都端走。 待帐内收拾干净,云阳走到床边,见坐在床边的李承勋,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丝丝细汗。 “阿勋,你怎么出汗了。”云阳抬手去擦李承勋额上的汗,李承勋忙抬手推开他,说道:“我没有事。” “真的?” “云阳……”李承勋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云阳,你今晚回自己帐中歇着好吗?” “阿勋,你不舒服?”云阳站在李承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舒服的话不要瞒着我。” 李承勋想起云阳上次说的那番话,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声说大:“是,是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云阳问,“我去叫大夫来。” “不要叫大夫。”李承勋忙说道,“只是身上的毒发作,我忍一忍就能过去。你,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李承勋越说越没有底气。 “一个人可以?” “可以……” “你一个人要怎么忍?”云阳又问道。 “我……” 李承勋正不知该如何回应,云阳已经忽然擒住了李承勋的左臂,顺手拿起被自己放在床边的匕首,冷冷的问道:“再用我送你的这把匕首,把自己划伤吗?” 李承勋不回答,低着头,身体很难受,但比上次要好一些,只要云阳放开自己的手出去,自己应该可以挺过去:“不会的,我不会,不会再伤害自己。” “是吗?”云阳顿了顿,然后说道:“阿勋,抬头看着我。” 李承勋不敢抬头,云阳把匕首忽然扔到远处,之后右掌猛的扶住李承勋的前额,强硬的把李承勋的头抬了起来。 李承勋本以为会看到云阳生气的面孔,却没有料到此刻的云阳竟然在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不似平常的温柔,到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云……” 刚开口,半张的嘴唇就被云阳趁虚而入,温热的舌尖刷过他的上颚,和他的舌头纠缠到了一起…… 因为毒发而敏感的身体瞬间变得的瘫软无力,若不是云阳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恐怕早已经要瘫倒在床上…… 深吻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津液彼此交融,情欲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云阳吻得更深,舌尖探到他的舌根,一点一点舔弄,再辗转吸吮。 一阵旖旎缠绵之后,猛然的攻城略地,风卷残云般似乎恨不得将李承勋吞入腹中。 李承勋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连用鼻子换气也忘了,脸涨得通红,清亮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好在云阳及时结束了这场深吻,扶着李承勋腰的手放开,李承勋本能的伸出双手想去抓云阳的衣服,让自己不至于倒到床上,云阳却偏偏不让他如愿,顺势将他推倒,压了上去。 “云阳……你……”李承勋虽然被吻得迷迷糊糊,却在云阳压上他的瞬间反应过来,伸手试图去推开云阳,“我……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了,你……放开……” 云阳似乎没有听见,扶着李承勋前额的手顺势往上,摘掉了李承勋的玉冠,随手扔到一边,接着顺手解开他的束发丝带,如缎的长发散开,之后又因为李承勋几次不断的挣扎散落在了素色的衣襟之间,黑白分明。 云阳又将李承勋的双手被举过头顶,拿那条束发丝带绑住。之后重新吻上了李承勋的嘴唇…… 一只手按住李承勋虽然被绑住却仍在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游走到了他的腰间,故意的揉捏让李承勋腰间一阵酥麻,身体轻微的颤栗之后,软瘫了下去,不再尝试坐起来挣扎。被吻上的嘴唇发出一声声呜咽,之后云阳离开了他的唇,转而去吻他的脸颊,舌尖轻轻扫过他因为情欲而泛的潮红的脸,而后一路往下吻到脖颈,舌尖所过之处一阵酥麻,扶在腰上的手也已经趁机解开了那条镶着金丝的革带。 支支吾吾的呻吟声不自觉的从口中溢出,李承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2 勋的下身已经起了变化,忍不住抬起腰试图蹭上云阳的身体,却在还未触碰到时又被仅存的那一丝理智拉扯回来。 云阳已经往下吻住他的锁骨,轻咬几下,便在白皙的肩上留下羞人的红印。 按住李承勋双手的那只手已经放开,往下去解开上衣的系带。李承勋本来穿的便单薄,再加上身体因为毒发不住的颤栗扭动,不一会儿的功夫,衣襟半褪。 轻轻的含住李承勋胸前的一颗小小的茱萸,辗转吸吮,酥麻的感觉迅速从李承勋胸前窜到下身,欲望便又硬了半分。 情不自禁的挺起胸膛迎合,云阳却在这时突然离开,手往下握住李承勋已然挺立的欲望,轻轻笑道:“只这样就硬了?” 被握住的瞬间,全身的血液霎时往那里冲去,以致酥麻的感觉得以有些缓解,李承勋迷迷糊糊,却听得到云阳的声音:“不是,是……是因为……毒……” 他声音沙哑又轻柔,比平日里那种温和的声音要添许多魅惑,嘴中虽然否认着,但是迷离的眼神,潮红的脸,急促的呼吸以及无意识的呻吟,无论如何看去都向是在勾引。 云阳坐到了床上,将李承勋从身后抱起,而后故意握住他的膝盖,使得他双腿大开。一片式的裙裾被解开,亵裤被褪下,下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因为坐在云阳怀中,李承勋觉察到了身后云阳坚硬的下体,顿时,身体一僵。 云阳低下头,轻轻的吻上李承勋的发丝,之后往下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阿勋,你还想娶别的女人吗?” 他的食指按在李承勋的唇上,慢慢的摩挲,之后忽然的探进,撬开李承勋的牙齿,将中指也送了进去。两根手指前后抽送,搅动着李承勋的口腔,让人觉得那不是手指,而是其他什么。 李承勋哪里能回答云阳的话,口中只能不断地发出呜咽的声音,无意识的摇着头,汗如雨下。 另一只手又自李承勋的腰间探入衣衫之中,去爱抚已经硬挺的茱萸,轻轻重重的在乳尖周围画着圈,之后狠狠的碾压上去,李承勋只觉胸前阵痛,却叫不出声。 手继续在李承勋上身四处游走,毒发的身体比往常要敏感,以至于他不得不忍受冰火两重的煎熬。李承勋口中的那只手被拿出,沾满津液的手指抚上玉茎的铃口,之后在茎身上轻轻划过,李承勋脑中一片混沌,混乱之中,云阳在耳边,清冷的说道:“这里,这里,都是我的。” 他的舌尖探入李承勋的耳中,酥麻的痒意流窜全身,直至脚心,使得李承勋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听着李承勋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云阳又在他耳边接着说道:“你从来都是我一个人的,不要想着别人,知道吗?阿勋。”声音依旧清冷。 “嗯……啊……”李承勋声音中带着哭腔,无意识的点着头。 “我知道,这是你第四次毒发……”他的指尖轻轻的在李承勋的茎身上摩挲,不急不慢,偶尔又用指尖轻轻搔弄铃口,一点一滴的引出李承勋的快感。 “第一次在绛州,我就是这么做的。”云阳在李承勋耳边接着说道,呼出的热气让李承勋头皮发麻,“那一次你很听话……” “嗯……”李承勋被折腾的无意识的摇着头。 “第二次在驿站,你咬伤了自己;第三次,你用刀划伤了自己。这么难受也不愿与我说实话,阿勋,你我之间,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李承勋无暇去回应云阳的话,云阳加快了手上的爱抚,李承勋感觉下身炙热,细腰无意识的扭动着,一股热精似乎要喷薄而出,却在下一个瞬间,云阳握住了蜜囊,强行堵塞住快感的出口。另一只手则提起李承勋的一只脚,手指轻轻的在他脚心搔过,又轻轻地揉捏一番。 李承勋的脚心最是敏感,经这一逗弄,射精的欲望更加强烈,可偏偏发泄不得。他的身体僵在那里,下身难受的似乎要炸裂开来,双腿不受意识的颤栗,两脚蜷缩着,散乱的发丝铺散在床上。 前端的蜜口滴滴哒哒落出蜜液,握住脚心的那只手又游走上来,指腹有意无意的划过蜜口,带来一阵又一阵无法忍受的刺激,比在太原那一晚还要痛苦。 “啊……云阳……放……嗯……放开……我……啊……” 李承勋在云阳怀中扭动着身体,发出哀求又沙哑的娇喘声。 “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依赖我,这种事情都要瞒着我?”云阳的声音没有意思温度,似乎丝毫不在意李承勋有多难受,“从最开始,不听我的话,离开太极宫去做什么太子。再到如今……” 云阳掐住李承勋的下颚,将他的头掰向自己,“阿勋啊,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话音刚落,云阳轻轻的拨开蜜口粉色的蜜肉,而后轻轻的弹了一下。 “啊……”李承勋痛的呻吟一声,头向后仰起,身体抖的更加厉害。过了片刻,大腿仍在抽搐,津液从口中流出,李承勋声音发颤的说道:“不是,是,是不想……不想……不想让你看到,看到,这样的我……”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中慢慢滑出,由眼角往下流到脸颊,与汗水夹杂在了一起…… 李承勋于云阳,从未有过别的想法。遇到这种事,一向内向又腼腆的他如何开的了口?一直以来,他想让云阳记着的都是那个简单干净的李承勋,这副狼狈不堪又难看的样子,最不想让见到的人,就是云阳。 “这样子,不想让你看到……”下身的欲望无法纾解,眼泪却是一涌而出。 这次是真的哭了。 章三十九 这次,是真的哭了。 不是因为疼痛或毒性的发作无法抑制的流泪,而是心中的难过之情在一瞬间溃堤,眼泪扑簌掉落。 他想起与云阳分开的这八年,这八年的种种心酸与委屈。 “我……我……我为了再见你,才答应母后……做太子……” 每一次云阳与李承勋分开时,云阳都让李承勋乖乖的在承庆殿中等着自己。一天,十天,一个月,李承勋都可以等。可是一年,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实在太长。 云阳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朋友,可李承勋只有他一个。他也想在太极宫中,过着和裴后下棋看书的生活,安安静静的等着云阳回来。可是这种没有期限的等待,他无法忍耐。得到过的东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3 西再失去,最不甘心,想要抢回来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所以,在一年的等待没有结果之后,他终于决定,答应裴后,成为太子,自己去找云阳回来。 李承勋哭的几乎喘不过气,浑身打着哆嗦,连话也说不完全:“我不喜欢……根本不喜欢……” 云阳不喜欢他成为太子,他又何尝喜欢这个身份? 他不喜欢演戏,不喜欢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不喜欢去害人,可是从前他不喜欢的那些事,一件一件,全都做过来了。 为了自保诬陷灵歌下毒,为了逼垮郑氏,说服张相撞柱自杀,亲手鸠杀刘毅,在大理寺亲眼看着吉温那些人被乱棍打死,帮助齐王发动宫变,屠没郑氏一族…… 朝堂之上,从未有过什么孰正孰邪,是非分明。一但参与进去,看的便是谁道高一尺,所有人都注定满手血污,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韩国夫人的毒蛊让自己这些年身体从来没有好过,靠着吃药勉强撑到现在。 可是身体上的折磨哪里比的上心里的痛苦,因自己而死的人,被自己杀死的人,一条一条,他已经不记得到底背负了多少。 他知道自己从来不适合做太子,性格不够强势,文采武艺平平,在这个看中出身的大唐,生母的出身又是如此的卑贱,无论从哪里来看,都不可能适合太子之位。 以至于后来,他常想,当初走这条路对不对?如果当初成为太子的是齐王或者相王,也许自己所经历的一切根本不会发生,那么多人也不会死。 那晚在平陆县城外,李承勋的心里已经接近崩溃,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他甚至生出了“就这样死去最好”的念头,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已经撑不住了。 他才只有十六岁,却承受着与自己的年龄不相适应的痛楚。 可是就在那时候云阳出现了,让他在那时相信,八年在宫中的挣扎沉浮没有白费,至少自己等的那个人回来了。 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这个自己等了八年的人,期待了八年的人,正在羞辱着自己,往日的温柔荡然无存,只剩下刻意的折磨…… 云阳这时才觉察到李承勋哭了,顿了顿,放开手中的禁锢,而后轻轻捋了两下,李承勋呻吟一声,身下那事物一阵哆嗦,浊液便如泉涌喷射而出…… 云阳俯下身子,在李承勋耳边轻轻地说道:“你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嗯……”李承勋闭着眼睛,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应他。 云阳吻上李承勋的眼角,吮去几滴泪水,而后又低下头,吻上李承勋的唇,将刚刚吮去的几滴泪水度到李承勋口中。 浅浅的一吻,不似刚刚暴风骤雨般激烈,舌尖扫过李承勋的齿列,酥痒的感觉在口中弥散开来,可能是这一吻温柔的让人沉迷,可能是因为药性发作,李承勋食髓知味,竟然主动用舌尖去迎合。 一吻很快结束,李承勋微微睁开眼,双眼迷离的转头看着云阳。 “阿勋,我喜欢你。”云阳低头轻轻扫过他的嘴角,“什么样子的你都喜欢。”手依旧在轻轻摩挲着李承勋的下体,未几,便又激射出些许精液。 李承勋听得清清楚楚,却不知该如何回应,脸色潮红,被绑住的双手胡乱挣扎,试图推开那只敷在自己下体上的手,云阳咬上他的耳垂,声音沙哑的说道:“阿勋,射给我看。” 李承勋摇着头,可是身体却沉迷于情欲中不可自拔,快感不会说谎,云阳不再刻意折磨李承勋,而是极尽温柔的去纾解李承勋身体的欲望。 浊液又一次溢出,李承勋身体颤栗之后,倒在了云阳怀中,筋疲力尽。 云阳低声问道:“阿勋,舒服吗?” 李承勋靠在云阳身上,迷迷糊糊的回道:“手,疼……痒……” 云阳抬手解开李承勋手上的丝带,李承勋眼神涣散的抬眼看着云阳,在他怀中随意翻了个身,便面对着云阳坐到了他的腰上。 这出乎了云阳的预料,趁着他微微发怔的间隙,李承勋的双手已经环绕到云阳颈上,整个人黏在云阳的身上:“云阳……难受……” 声音轻细又慵懒,这种语调,似乎是在在撒娇一样。乖巧又黏人的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眼中只有云阳的阿勋。 李承勋的双腿缠到云阳腰上,沾着精液的玉茎不自觉的在云阳的衣服上蹭着,轻微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嗯……云阳,难受……” 云阳一边轻轻揪起他胸前的茱萸,一边低首吻着他的脖颈:“哪里难受?” “嗯……嗯……痒……”李承勋不明说,双腿缠的更紧。 云阳似乎有些明白,食指沾上李承勋小腹前的浊液,而后一手托起他的臀,另一只沾满精液的食指轻轻探入李承勋的后穴之中。 敏感的身体颤栗一下,李承勋往后仰起头,手却还在死死搂着云阳的脖颈。 “还痒吗?”云阳问。 “还要……嗯……”一边说,一边抬头主动吻上云阳的唇角。 云阳顺势又滑入一指,手指摩擦着紧致的甬道,缓慢的扩张,尽管借着精液的润滑,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带来疼痛的感觉。 李承勋秀眉微皱,挂在云阳身上,虚弱的说道:“疼……” 云阳听了,慢慢停了下来,两指却仍被紧紧包裹着。 “嗯……别停……” 云阳抽出一根手指,只用一指继续在甬道里搅动,修长的食指忽然触碰到了什么地方,甬道一阵收缩,李承勋呻吟一声,玉茎喷射出少许透明的液体…… “是这里吗?阿勋……” “嗯……进去……不够……” “什么进去?”云阳明知故问。 李承勋的泪眼汪汪的抬头看着云阳:“进去多些……” “不怕疼吗?” “怕……嗯……进去……” “阿勋可真难伺候。”云阳笑了笑,将李承勋搂的更紧些,半软半硬的玉茎隔着衣料蹭上的云阳的坚挺,云阳拿下李承勋的一只手,故意放到自己下体的炙热上,问道:“让他进去,好吗……” 李承勋如今已经完全被药性控制,刚刚仅存的理智早已经当然无存,他循着本能,乖巧的答道:“好……啊……” 李承勋话未说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4 完,云阳又突然挤进了两指,三根手指在甬道里反复抽插,慢慢的研磨着那敏感的一点,微微的疼痛与高潮并存,玉茎断断续续吐出精液和透明的液体,李承勋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云端之中,摇摇欲坠…… “现在还不行,”云阳说,“等你身上的毒解了,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 “啊……哈……” 一声呻吟还未结束,便又被淹没在了唇舌之间…… 章四十 晴天的时候,回纥人帐篷的顶端会留有间隙,让太阳照射进帐中取暖照明。所以,当阳光撒到李承勋脸上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 李承勋已经醒了一会儿,不过还没有睁开眼。觉察到自己正在被人搂着,也已经猜到是谁,所以更不敢睁开眼。昨晚虽然毒发,但一切的一切却记得清清楚楚,如何去面对身边这个人,可要比面对牟羽公主难上百倍。 搂着自己的手微微放开,似乎要离开了,李承勋暗暗松了口气,继续仔细听着动静,却在这时身体被压上,双唇接着便覆上被一抹温热,李承勋身体绷紧,更加不敢睁开眼。 因为双唇紧闭,舌尖无法探入,便只能舔弄唇角,辗转吸吮,李承勋紧张的又忘记换气,不一会儿便脸涨得通红,却在这时鼻子又被捏住,这就更是折磨,果然没忍多久他就被迫睁开了眼。 云阳见他睁开了眼,便将手拿开,离开了他的唇。 但两人的脸依旧离得很近,四目相对,李承勋看到了云阳眼中几分笑意。 “醒了?”云阳明知故问。 李承勋的脸因为刚刚憋气还红扑扑的,当下看着近在咫尺的云阳,眼神游离试图看向别处:“嗯……” “那就快起来收拾一下吧,待会儿辞别葛勒可汗,便要动身回去。” “好……”李承勋小声的回答,眼神闪躲,再加上红扑扑的脸蛋和这种像是害羞的语调,看来就像是在撒娇。 云阳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李承勋额尖,却是刚刚碰到额头,便被李承勋用手推开。 “云阳,别……别这样……”李承勋不但拒绝云阳再吻自己,也在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云阳。 云阳看出他的用意,便侧过身子从李承勋身上下来,而后环住李承勋的腰,强迫他侧过来看着自己,这样两个人便面对面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又是四目相对。 “昨晚的事情不记得了?”云阳问道。 “记得。”李承勋微微皱眉,这样一翻身,酸痛的感觉立刻袭来,身体似乎要散架了。于是他也大概明白,那次在绛城为何自己睡了三日醒来后腰酸背痛。 “记得就好。”云阳笑了笑,搂住李承勋细腰的手轻轻的揉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又像绛城那次,什么也不记得了呢。” 李承勋垂眸,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忘,我记得很清楚。” “那么,阿勋,你的回答是什么?” 李承勋没有料到云阳忽然就这么问,一时语塞。 “知道了我的心思,阿勋,你想怎么做?”云阳又问一遍。 片刻的沉默后,李承勋轻轻说道:“我,还没有想好。” 李承勋说的是实话,如果是其他人,他一定早已毫不犹豫的拒绝。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实在是太惊世骇俗,自己从未想过。 可是换成了云阳,李承勋却手足无措。 分开八年,李承勋一直盼着再见。从前的自己依赖云阳,云阳宠着自己,如今似乎亦是如此。但是不知不觉,这份感情已经添了其他在其中——本应该在男女之间滋生的情~欲。 “云阳,我们两人,今后都是要成家的。”李承勋认真的说道,“不可能……” “抛开世俗那些,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云阳问的如此直白,李承勋退无可退,必须回答。 “我搂着你的时候,反感吗?” 李承勋摇摇头。 “吻你的时候讨厌吗?” 李承勋又摇摇头。 “昨晚我对你做的那些,恨我吗?” “云阳,别再问了!”李承勋抬眼看着云阳,“给我时间,可以吗?” “好,多久我都可以等。”云阳放开李承勋,“昨晚太直接,可能吓到了你。你可以慢慢考虑,只是不要与我生分和疏离。” 他又抬手揉了揉李承勋的头:“不过现在,真的要起床了。” 昨晚也不知折腾到多晚,李承勋连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最后还是将他扶了起来。上身的亵衣还是昨天穿的,连系带也没系上,低下头便看的到上半身被留下的点点痕迹,尤其是胸前那两点茱~萸还泛着红。 他昨晚虽然意识不清,但还记得是被如何玩弄。云阳见李承勋盯着他自己的胸前发呆,便抬手不怀好意的摸上去,问道:“还疼吗?” 李承勋忙向后侧了侧身子,但还是没躲过。云阳见他的样子,笑了笑,接着道:“昨晚没有来得及给你擦身子换衣服,你这么怕我,我还是去叫小高来伺候吧!” “不用!”李承勋忙拦住云阳,他如今只穿了件亵~衣,下半身什么也没有穿,那些液体还黏在身上,虽然已经干了但还能觉察到。身上目之所及之处,几乎种满了吻痕,这种样子,根本没办法让别人看到。 “我……我一个人就可以……” “好,我去给你打水。” 云阳从床上下来,他穿着中衣中裤,身上所穿整整齐齐,未见凌乱的痕迹,随手将架上的外袍穿上,便走了出去。 李承勋试着从床上下来,可是身上的酸痛比上一次要严重许多,就是弯下腰捡起一旁的发带都十分困难,看来自己擦身体根本不太可能。 但是如今的自己,又怎么可能再让云阳来碰? 李承勋走下床找了一套新的亵衣亵裤,刚刚脱掉上衣准备换上,云阳便进来了。 此时的李承勋不着寸缕,长发垂至臀部,隐隐遮住些许部分,他的身体本来是侧对着门,听到云阳进来的动静后,吓得忙转过身来,背对着云阳。一时手抖,衣服掉到了毯子上。 李承勋心中暗暗叫苦,他如今腰疼的厉害,本来站起来都费劲,再弯腰捡东西对他而言简直是雪上加霜,可是又不能不穿,当下只好咬牙,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5 弯下身子准备捡起来。 指尖还未碰到衣服,衣服便被云阳先捡了起来。 “还没擦身子,怎么就急着穿衣服。”云阳笑的温柔,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他握住李承勋的一只手,走到有镜子的案几边让李承勋坐下:“擦身子换衣服要自己做,但这梳头还是我来吧……” 李承勋明白自己是决计没办法一个人把头发梳起来,只好不太情愿的答应。 云阳梳头很讲究,一小撮一小撮的打理,不急不缓的梳着。李承勋不着~寸~缕坐在那,上身只是披了一张毯子,脸上泛着微薄的红晕。要是往日这样他必然不会在意,但是如今却是度日如年,浑身上下十分别扭,于是将身上的毯子裹得更紧。 “阿勋,实在做不到就不要勉强自己。”云阳在身后说,“我知道你对昨晚的事还介怀,但是,我既然答应给你时间,就一定能做到。你不同意,我便不会碰你,所以还像平日一样好吗?” 云阳说的看似轻巧,李承勋也信他能做到,但是自己心里又如何能不介意?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根本不可能。 云阳给李承勋绾好了发髻,插上发簪,而后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问道:“阿勋,你要自己擦身子吗?” 李承勋微微侧过脸,抬眼看着云阳,“你,你帮我吧。” 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 章四十一 李承勋收拾妥当,便和云阳一起去大帐见葛勒可汗。 小高已经草拟了一份盟约,昨晚所谈的条件都一一写上,只是没有写让李承勋纳牟羽这一条。 葛勒可汗看后,竟然没有再提牟羽的婚事,似乎已经忘了。 李承勋见他没有提,自然不会主动提起。双方便在盟约上签字,之后歃血为盟。 葛勒可汗命人杀了一匹马,之后九姓可汗与李承勋一同饮下,这盟约便是成了。 因为军情紧急,正午之后,李承勋一行人便带着借来的三万回纥铁骑返回大唐。虽说这三万铁骑名义上借给大唐,但实则是由裴罗控制。 兵行数日终于赶回太原,才得知杜预五次进攻潼关失利后,三日之前重整军队南下进军睢阳,意欲拿下淮南道。 如今睢阳由云阳的三哥云昇与真源县令张巡死守,十万铁骑围攻一座城,形势十分危急。 但正因如此,却也是收复洛阳的最好时机。 裴后任命云炜之为天下兵马副元帅统帅三军,收复洛阳之事皆交由云炜之运筹帷幄,而李承勋依旧隐藏身份,准备待收复洛阳之后再将自己尚在人世的消息公告天下。 依云炜之的计划,朔方军与回纥军自绛州、泽州兵分两路进袭洛阳。绛州一路由云阳手下马璘领兵一万,泽州一路由云阳与裴罗领回纥铁骑三万,而云炜之则率两万兵马留存实力,等待顺势收复郑州、汴州、宋州以及曹州。 而后三军汇合去解睢阳之围。 睢阳孤城死守已有九个月。城中粮草军力如何不得而知,有道是兵贵神速,收复河南道之事易速战速决,稍有耽搁后果不堪设想。 云炜之本意让李承勋留守太原,待平定杜预之乱后再前往洛阳。但李承勋却执意随军出战,要与云阳一同从泽州收复洛阳。 回纥军一路往南,待进入潞州境内,忽然放慢了行军速度。等到了上党境内,竟然停滞不前。 此时云炜之的军队还在太原整装待发,云阳与李承勋身边只有五千朔方军,回纥人与他们言语不通,接连催促两日依旧是徒劳无功。 而裴罗此时竟然又在帐中称病。 马璘的军队早已经在绛州备战多日,大食与南蛮的援军也已经赶到绛州,加在一起约略两万人马,如今只差回纥三万人马过太行山,攻下沁阳,便可去收复洛阳。 李承勋见裴罗在此时有意拖延,愤怒不已,便与云阳一起带人强闯了裴罗营帐。 进到帐中,却见裴罗躺在榻上,面色红润,未见丝毫病容。 李承勋虽然心中恼怒,但顾忌两国相交,只得忍耐他,待稍稍调整情绪,便径直走到裴罗榻前,勉强勾起嘴角,客气的说道:“听闻叶护病了,本宫特意命人拿来了太白山的人参,给叶护补补身子。” 裴罗忙道:“我久居塞外,到了中原便水土不服,误了战事。” “如今军情紧急,片刻也容不得耽搁。叶护您安心在上党养病,我欲与云将军领兵先行一步。”李承勋开门见山,且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无论裴罗真病假病,他今日都要让回纥军速速离开上党,继续南下。 裴罗笑道:“殿下心中着急我明白,只是我那三万铁骑怕是不愿意。” 李承勋从前与裴罗只是点头之交,刚开始并不明白云阳为何讨厌裴罗。这一路与裴罗待久了,也看出这个裴罗与他父亲葛勒可汗一样,是个笑里藏刀阴险狡诈之人。 裴罗口口声声他的铁骑不愿意,实则就是想趁着此时再敲诈大唐一回。 李承勋忍住心中的愤怒,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异国殊俗,交流不便,我自是明白。因此,今日承勋特来请教,回纥军到了大唐手上,究竟该如何去调动。” “殿下真是客气,‘请教’二字实在不敢当。”裴罗忙道,之后稍稍顿了顿,笑道:“听说大唐的皇帝,临御天下,攻比受赏,义存有孚,虽然开茶马,绢马互市,又与我回纥结骨肉之亲已是不胜感激。但是这三万将士一路奔波,未得什么好处,自然是无法尽心作战,到了如今士气低迷……” “待收复东都,自然会论功行赏,叶护不必担心这些。”李承勋冷冷的回道。 “我回纥人实在,要赏什么,如何赏,还是先定下来好。” “那叶护想要什么?” “啧啧啧……”裴罗忽然坐起来,“殿下,不是我要,我能为大唐鞠躬尽瘁实在是不胜荣幸,只是那些将士,想要些实实在在的赏赐。” 裴罗一边说,一边笑的一脸虚伪。 李承勋已经无心与他玩什么虚的,但却偏偏还要顺着他的话:“那么叶护,不知您以为,那三万将士该如何赏赐?” 裴罗故作思索片刻,而后慢慢说道:“听说洛阳富庶……” “裴罗叶护不必再拐弯抹角,马璘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6 将军在绛州等不得了,云昇将军在睢阳也等不得!” “听闻洛阳富庶,希望待收复洛阳之后,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归回纥,如何?” 这意思分明就是要在洛阳纵兵抢掠。 若是答应,洛阳百姓刚经历战事,却要再被劫掠一番。若是不答应,回纥军停滞不前,待云炜之大军赶来,怕是淮南道已经沦陷。 李承勋气的手发抖,却强做镇定:“洛阳城中,杜贼之财帛,叶护皆可拿去。只是百姓久经战事,家中恐怕已无所剩。” “杜预的财帛早已被他运去范阳,洛阳城中还能有多少。”裴罗接着又道:“一户百姓不够,但十户、百户、千户、积少成多,自然还是可观的。” “待范阳收复,杜预的财帛,本宫命人悉数送还回纥,分毫不取。”李承勋看着裴罗,“还望叶护放过洛阳的百姓!” “平定河北我回纥又无法参与,杜预有多少财帛自然还是大唐说的算。若到时只给我回纥一车,如何是好?” “你……” “阿勋,答应他吧!”一直沉默不语的云阳忽然将手搭到李承勋肩上,似乎在安抚他的愤怒。 李承勋转头看向云阳,双眉紧锁,眼中是愤怒与吃惊交杂。 “孰重孰轻,总要有个取舍。”云阳认真的对李承勋说道:“拿钱财换人命、以洛阳易江淮,是合算的买卖。” “可是……” “你不用担心,如何去跟城中百姓交待,都交由云家来做。”云阳接着安慰道。 李承勋静默不言,他知道云家做的到,洛阳是云家的洛阳,城内父老士族,根系庞杂,都与云家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洛阳虽是东都,云家却算的上是洛阳的半个主人。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君舟民水,这是自随裴后念书起,裴后就教给自己的道理,可是如今让他定下这等损民的约定,他怎能…… 见李承勋还在犹豫,云阳便转而对小高说道:“去准备纸笔,依刚刚所言写下。再将殿下的帅印取来。” 小高本来就出身士族,写的一手好字。纸墨备好后,迅速依刚刚所言写下一纸约定。 此时派去取帅印的人也已经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帅印取来,云阳握着李承勋的手,将他拉到书案边,语重心长的说道:“阿勋,莫要再犹豫了。河南道、淮南道、江南道还有千万百姓。” 李承勋抿嘴,咬了咬下唇,双手发颤的拿起帅印,漆金的帅印此刻似乎有千斤之重,李承勋转头看了一眼云阳,之后,将帅印盖了上去。 裴罗此时还在床上坐着,见此情形,一条眉毛微微挑起,云阳此时一只手仍牵着李承勋,另一只手拿起盟约书,走到裴罗榻前,递给他:“裴罗,这样够了吗?” 裴罗扫了一眼盟约,而后低头看着李承勋和云阳交握的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云阳,你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真是好到让人嫉妒。” …… 裴罗最后那番话虽然说得阴阳怪气,但最终还是对盟约没有什么意见。 约定既然已经达成,裴罗便命人便整顿人马,当日下午便又恢复了平常的行军速度,继续赶往泽州。 李承勋自订约之后一直未再说话,直到大军悉数出了上党地界,他在马上,回头看着身后的人马,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奉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弊”,这是裴后让李承勋背的第一篇《太宗实录》,一字一句,让李承勋逐字抄录,时刻警醒。可是如今,他却签下了这等屈辱的盟约。 该如何去与裴后解释,又如何在收复洛阳之后面对洛阳的百姓?转眼已快至太行山下,险关重寨连亘数百里,前路艰辛漫漫,亦如这条储君之路。 章四十二 太行道南起沁阳,北至晋城,崇山峻岭间,羊肠小道,蜿蜒盘绕,关隘林立。其中天井关更是天下名关,位于太行山最南部,因关前有三眼深不可测的天井泉而得名。自古是南控中原、北扼太行的要冲,亦是通往河南道沁阳的关隘。古人云之“形胜名天下,危关压太行”。 永宁八年的五月初七,唐军破太行山绝顶横望隘,五月初九陷小口隘;之后顺势攻下碗子城与羊肠坂,天井关一线所辖重要关隘悉数被拿下,五月十四,唐军出太行,进攻沁阳。 与此同时,马璘自绛州与潼关守将封常清合兵,收复陕县,之后又收复平陆、渑池,七万军队陈兵新安县城外。过新安县往东,便是东都洛阳。 永宁八年五月二十一,唐军攻破沁阳,南下渡过黄河,兵至偃师。复三日,偃师城破。 此时,马璘的朔方军已经攻下新安,其中三万大军北上,攻克孟津,至此,洛阳东西北三方已被唐军包围。 永宁八年的五月二十七,三军从三路一同进攻洛阳。裴罗率领回纥突骑迂回到叛军营左,高张旗帜,左右呼应,攻克叛军壁垒,杀敌数万。 杜预早已得了消息,命手下安思远亲率五万精骑来援,双方决战于洛阳城外,杀伤甚重。 小高率领五百射手飞矢如雨,叛军不得前进,死伤甚多。之后,云阳匹马单骑冲入敌阵,夺敌两盾,敌军纷纷后退。马璘紧随其后振臂高呼:“成败在此一举!”,唐军士气大振,趁势冲锋,叛军溃败,降者三万余。 安思远不得不转战石榴园,老子祠,云阳率军紧追不舍,又大败安思远,叛军死伤遍野,尸填山谷,东都洛阳遂顺利收复。 洛阳既复,回纥打算如约,进城纵兵抢掠,李承勋不顾太子、元帅之尊,下马拜于裴罗马前道:“今始得东京,若邃俘掠,则河南道诸城皆为贼固守,不可复取,愿收复河南乃如约。” 裴罗思索之后,便带人从城南绕过,扎营于洛水之东,第二日,便又与云阳的五万军队往东乘胜追击。 李承勋暂时留在洛阳,安抚城中百姓与降将。攻下洛阳之后,投降叛军与接收伪职的原唐朝官员约有三百余人,李承勋命人仔细清点盘查,凡素服请罪,又无大过者,皆以睿宗皇帝的名义全部释放,送归长安。 此举传至叛军耳中,很多投降的原唐朝官员和将领亦有意打算归顺朝廷,杜预所控制的河南河北两道更加军心不稳。 六月初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7 二,洛阳光复的消息传至长安,同时李承勋尚在人世的消息也由裴后告知了睿宗皇帝。 自杜预叛乱一年多后,洛阳终于失而复得。 睿宗皇帝久卧病榻,听此消息大喜,命裴后扶自己去紫宸殿。亲自询问了自洛阳而来的信使,再三确认之后,眼眶不禁湿润,转身握住裴后的手,双眼发红的说道:“皇后,若不是你与太子力挽狂澜,江山社稷怕是真的要毁于朕的手中。” 没有丝毫怪罪李承勋隐瞒之事。 裴后听后依旧是笑的温婉,未如睿宗皇帝般欣喜万分,而是忽然跪在地上道:“如今圣上龙体安好,臣妾不应再久居紫宸殿,请圣上恩准臣妾辞去监国一职。” 睿宗皇帝听后,收起笑容,问道:“皇后你这些日子,处置国事妥当尽职,为何总是要向朕请辞监国一事。” 裴后答道:“当日臣妾受命于危难,如今危难之势已解,臣妾不应再居监国之位。前有武后,韦后之鉴,瓜田李下,惹人非议,也是让圣上为难。” 睿宗皇帝听后,忙扶起裴后道:“皇后你实在太过小心,有朕在此,谁敢非议。” 裴后却久跪不起:“臣妾入宫二十多载,一直小心谨慎,却还是遭来横祸。如今高居监国之位,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臣妾一介女流,愿于危难之时扶助圣上,但如今当是还政于圣上之时,请皇上恩准。” “皇后你……”皇帝见她如此固执,知道若是不答应,她必定不会起来。 听了裴后这番话,睿宗皇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内疚。 便自以为裴后是因冷宫一事已磨去了锐气,才事事小心谨慎,事事为皇帝着想,心中甚是满意。这些日子,也却有人常在皇帝耳边说裴后在朝中手段如何,俨然是第二个武后,恐怕又要给李唐王室带来祸事。皇帝心有余悸,但却不便明察。如今听了裴后一番话,又见她如此坚决请辞了监国之位,心中的顾虑已是打消,自认为裴后如他所见,是贤良温婉,以夫为天的女人。 “既是如此,朕也不为难你。”睿宗皇帝顿了顿,“皇后,你可以起来了吧!” …… 裴后还政皇帝,重回大明宫宣徽殿,深居简出,焚香诵经,再不过问朝中之事。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称赞不已,睿宗皇帝又赏赐大量珠宝金帛给她,裴后收下后,禀明了皇帝,又全部捐入国库,用于战事。 朔方军与回纥军收复郑州,汴州后,俘虏了杜预手下的安思远与田承嗣,送往洛阳。之后往东继续进攻曹宋二州。 待安思远与田承嗣被押解到洛阳后,李承勋刚收到了裴后密信。他依裴后的意思秘密去见了安思远与田承嗣,而后交待些事情,这才命人将安思远,田承嗣押送至长安。 睿宗皇帝听闻杜预手下两大骁将被俘,大喜过望,命人即刻将他们押至东市处死。 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上书睿宗皇帝,言处置叛贼也应依律行事,仔细审问,睿宗皇帝听后以为有理,便将安思远与田承嗣送往大理寺。 然而这一审问果然牵扯出不小的案子,安思远与田承嗣承认,杜预确实与郑家勾结谋反。先是故意打压云炜之,命其戍守朔方。而后在河南道安置杜预与郑氏的心腹,表面故作不合,实则暗地里狼狈为奸。 河南河北在一月之内沦陷,也是因郑氏在暗中匡扶。而后逼迫太子出潼关,陷害卢崇祚,白益鸿。郑氏与杜预本已约定好元日打开潼关,迎杜预入关,结果齐王突然带兵宫变,才使得计划没有成功。 睿宗皇帝看了这两人的供述,心中已是大怒,却依旧将信将疑,又亲自去牢中审问。 睿宗皇帝亲自审问,安思远依旧是那番话。待审问快结束,安思远忽然对睿宗皇帝说道:“陛下,罪臣还有一事未禀明圣上。” 睿宗皇帝此时已经没有耐性,道:“有什么事说。” 安思远故意看了看四周的大理寺少卿、起居舍人与其他内侍,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才说道:“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还请圣上摈退闲杂人等。” 皇帝的亲信大宦官刘子隆翘起兰花指骂道:“你这个罪臣好大的胆子,有什么还不速速交待。” 安思远不理会刘子隆的话,看向皇帝,小声说道:“陛下,此事,事关郑贵妃与彭王……” 虽然郑贵妃已死,但这些日子皇帝依旧时常怀念梦到郑贵妃,对她的爱意可见一般。 从前郑贵妃活着的时候,睿宗皇帝明知郑家为非作歹,也不忍责怪。如今听了郑家谋反之事,想起郑贵妃,依旧是不愿相信,才特意来亲自审问一番。 郑氏覆灭之后,彭王失踪,睿宗皇帝派人找寻至今未果,如今听了安思远一番话,以为是与彭王下落有关,便说道:“你尽管说,若是所言属实又友大功,大理寺的人在此,可以减轻你的罪过。” 安思远本来便跪在地上,听了睿宗皇帝的话,深呼吸一口气,道:“陛下,其实彭王他,他,他是郑贵妃与杜预这反贼的孽子……” 犹如晴天霹雳,睿宗皇帝身体向后仰去,还好被刘子隆扶住:“你……你……你再说一遍……” 安思远见皇帝的样子,未见恐惧,反而俯身在地上,接着说道:“陛下,罪臣所言句句属实。杜贼与郑贵妃私通多年,罪臣等人皆可证实。且是杜贼亲口与我们说,郑贵妃所生的孩子本是黄发,幸而买通了圣上身边的刘子隆与太医署的刘医正,才没有露馅。” “你……你胡言乱语!”刘子隆见把事情引到他身上,忙对皇帝说道:“皇上,莫要中了这反贼挑拨离间之计。” 一直未言语的田承嗣忙说道:“罪臣是将死之人,哪敢口出妄言。杜贼还说过,郑贵妃每每与圣上行事,都会服用香肌玉露丸,那香味自体内而出,也有避孕之效。这事,刘子隆也是清楚地。” 皇帝听后,脸色惨白,转头看向刘子隆:“你这个阉竖!” 刘子隆见状,忙伏地请罪:“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你……你们……”皇帝只觉心口滞闷,似有什么堵塞其中,一手扶住胸口,一手扶在一旁的起居舍人的肩上,转身想要踹刘子隆几脚,还未抬脚,只觉血腥之气涌入口中,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接着直直往后倒去…… 章四十三 睿宗皇帝的身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8 体本来就未痊愈,经此一事,怒急攻心,昏迷了三日才醒来。 大理寺卿虞明讳一向刚正不阿,仔细审问了安思远、田承嗣,刘子隆等人。半个月之后,案卷整理清楚,呈送给病榻之上的皇帝,皇帝只翻了一卷,便看不下去。 依案卷所言,郑贵妃进宫之前便与那杜预有勾结,之后谋害太子,构陷良臣,混乱龙脉,一条一条的罪状,每一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往日的浓情蜜意竟是水月镜花,一场阴谋,年迈的皇帝如何经受的住? 好在朝中诸事有梁宏、曹王与肃王主持大局,皇帝的突然病倒并未有什么影响。 太医署诸多御医、以刘子隆为首的诸内侍,还有安思远田承嗣又供出的同谋等近百人,皆以谋逆罪处死,此一事又累及其家人数千、男子十四以上皆处死,十四以下与女眷一同没官。 自郑氏覆灭之后朝堂之上又一场大清洗,由睿宗皇帝亲自下令,而安思远田承嗣等人也被处死。 那日牢中听到这番话的人,睿宗皇帝无法全部处置,心中苦闷不得,刘子隆死后,身边更是再无亲信。 恰逢夏日炎炎,皇帝怕热,便搬去了含凉殿。含凉殿在太液池边,夏日微风从湖面吹至殿中,甚是清凉,故名含凉殿。 乐工正在为睿宗皇帝弹着箜篌,忽有宫人禀报,说裴后求见。皇帝忙坐起来宣裴后进殿。 两个宫人抬着一个巨大的瓷盆跟在裴后身后,瓷盆中竟然是几朵黄色莲花。等拜过了皇帝,皇帝疑惑的看着裴后身的黄莲,问道:“这可是莲花?” 裴后回道:“臣妾曾从太液池里移了几株白莲到殿里,谁知今年竟然生出黄莲,想来这是天地造化的奇景,特来献给圣上。” “哦?这到是奇事。”皇帝起身走到莲花旁边,之后转头看向殿外太液池中的白莲,道:“说起来这太液池中的千瓣白莲,还是姑母当年命人种下的。” 睿宗皇帝的姑母,便是护国晋阳公主,武后最疼爱的小女儿,在武后、韦后死后,曾一度执掌宫中大权。护国晋阳公主丧夫后,又改嫁给裴家之人,而裴后与皇帝这门亲事,便是晋阳公主与先帝共同定下的。 “姑母向来喜爱莲花,白莲尤甚。”裴后顿了顿,“在大乘佛教中,莲花寓意纯洁无暇的再生,而莲子又有清心净气之功效,莲花手菩萨还是在莲花池中参透了《妙法莲华经》。” 睿宗皇帝走近闻了闻,点点头:“确实,香味虽淡,却让人心旷神怡。”便命人放到了自己床边。 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假山,是仿传说中海上三座仙山而制。皇帝让裴后与自己一同乘舟到蓬莱宫中去,舟行至湖中心,但见四周的水面上千瓣白莲朵朵,景致令人倾羡。 “皇后,不知现在现在朕跟你道歉,是否还来的及。”睿宗皇帝拿起酒壶,给对面的裴后斟上一小杯酒。 裴后一脸疑惑的看着睿宗皇帝。 睿宗皇帝接着说道:“朕先是听信谗言,将你打入冷宫。复你后位之后又那般待你……” 裴后笑道:“已是陈年旧事,圣上不必介怀。” 睿宗皇帝又道:“你不计前嫌替朕监国,结果朕又听信刘子隆那奸佞的话,怀疑你要谋夺宫中大权,朕真是……” “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如今千帆过后,诸事皆平,臣妾已是心满意足。”裴后说这番话时笑的温柔,看不出分毫的的怨气。她幼时长在江南,身上自然有一种江南女子的婉约与柔顺。 睿宗皇帝叹了口气道:“皇后你……就是太善良才会……哎……” “圣上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唉声叹气的好。皇上有心道歉,臣妾在此便受领了。”说完裴后举起酒杯,“臣妾敬圣上这杯,此酒饮下,咱们夫妻就都不再顾虑过去之事,只携手往前。” 睿宗皇帝笑了笑,举起酒杯:“好,咱们干了这杯酒!” 待两人将酒饮下,睿宗皇帝又给裴后倒上一杯,道:“皇后愿与朕携手往前,那此事皇后一定要答应。” 见裴后又是一脸迷茫,睿宗皇帝接着说道:“朕希望皇后你,能复任监国,替朕暂理国事。” …… 李承勋在洛阳未待多久,西南苗疆便来人。这些人是云阳先前请来,给李承勋医治身上的蛊毒。只是接连几个苗疆人给李承勋仔细查看了一番后,均异口同声的咬定李承勋身上的蛊毒已解。 李承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裴后的密信从长安传来,谈到一直侍候李承勋的刘医正已经招认,这些年听从韩国夫人的吩咐不断的给李承勋的汤药中下毒,但究竟是什么毒,刘医正行医多年也不识得,而韩国夫人至今也不肯供出那是什么毒药。裴后便让李承勋去徐州一趟,再去拜会弘济上人,看他是否有什么办法去解李承勋身上的毒。 李承勋看完信便让小高收拾东西准备去徐州。 这时,裴后复任监国的消息传来,东宫的僚属又有几人来到了洛阳,小高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桌案边查看各地军情的李承勋说道:“皇后监国,怎么殿下您一点都不高兴啊!” 李承勋抬手拖住下巴,转头看向窗外,淡淡说道:“我很高兴。” 没有表现的高兴,只是因为早已经猜到了结局。 安思远与田承嗣被送往洛阳后,李承勋带着裴后的密信去了牢中,而后将信扔给两人去看。 “殿下……” 李承勋看着牢中满脸伤痕的两人说道:“将这纸上的东西背熟,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安思远与田承嗣都是聪明人,看过之后自然就明白了李承勋的用意。 郑家虽然倒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初郑家得势时一批趋炎附势之徒,齐王没有铲除的干净。其中最主要的便是睿宗皇帝身边的亲信,大宦官刘子隆。 刘子隆本就是靠着钻营机变到了今天这个位子。德妃,刘毅得势时依附他们,等他们倒了又去依附郑家。只是他向来聪明,虽依附却不明显,为自己时时留条后路。 当初裴后被废,他为了讨好德妃,对裴后多加刁难,几次帮着德妃险些害死裴后。裴后监国后,他担心裴后记恨往日的事,于是暗地里联络一批朝臣,在皇帝面前时不时的提起裴后与武后的相像之处,离间皇帝与裴后。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59 大唐自经历武后称帝,韦后,护国晋阳公主专权之后,对女子干政一直深有忌惮。 又所谓三人成虎,饶是皇帝多相信裴后,听多了那些话都不免怀疑。 裴后早已得了消息,便以退为进,主动请辞监国之位,这样谋事反而更方便。 暗中一计借刀杀人,将宫中朝中郑氏最后的余孽以及反对自己的人全部借睿宗皇帝的手除掉。 郑家有没有与杜预共同谋反?郑贵妃与杜预有没有私情?彭王究竟是谁的孩子?真相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历史从来是胜者来写,是非真假向来是由胜者来定。 成王败寇,郑氏已经覆灭,杜预注定无法回长安见到睿宗皇帝,将这场祸事全部推给郑氏,也是合了朝野上下的心意。 有道是上昏而下乱,国家有内乱祸事,必然与君主逃脱不了干系。但皇帝是一国之君,无论如何在官面上也不可能这样记载。而臣子,是皇帝最合适的替罪羔羊。 皇帝宠信郑氏,是受奸臣蒙蔽;河南河北道军力不堪一击,不是吏治无能黑暗,而是郑氏与杜预有意勾结。皇帝没有犯错,都是郑氏与杜预招来的祸端,只有这样昭告天下,百姓才能继续拥护他们的皇帝,而睿宗皇帝在史书上,才能圣名永固。 你看,这就是政治,你只能赢,活的越久,赢得越多。输了,万劫不复,所有的罪名,真的或捏造,你都要背负,遗臭万年。但你一旦赢了,所有的历史都由你来写,如何颠倒黑白,李代桃僵,全在你举手之间。 你可以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也可以把别人的成就加到自己身上。因为你是胜利者,所有人都会屈服于你,就算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往后也只会有越来越多不明真相的人崇敬你。 郑氏败到这步田地,只能怪他自己不够心狠手辣,段数不够。 失败的人,被钉在史书上,百年千年遭人唾骂。 成功的人,继续站在风口浪尖,不断争斗,不死不休。 虽然当初答应放安思远与田承嗣一条生路,但最后还是背信杀了他们。玩弄权术的人哪有信誉可言,只有权衡利弊。死人是最安全的,永远不会泄露真相。 就这样,一切都成了秘密,裴后还是不知情的贤良皇后,李承勋还是那个一直受郑氏谋害的皇子。 而这条储君之路,还会有更多的鲜血和污秽在前方等着。 章四十四 徐州在曹州宋州以东,此时还未陷落。为了方便赶路,李承勋只带了十几个人在身边,但是刚离开洛阳,就听说杜预的叛军已经攻克下睢阳,淮南道危矣。 小高提议李承勋还是速回长安,以免再有什么意外,李承勋却执意继续前行。 过郑州到了汴州,又听说云阳已经率兵攻下曹州,往宋州楚丘进军。但是徐州所辖七县也已被叛军攻下三座,杜预大军将要逼近徐州治所彭城。 徐州是江淮最后的屏障,一旦徐州城破,往南便是一马平川,淮南道再无锁钥可守。而大运河、睢阳渠和汴河一旦堵塞,官军的给养也无法再供应。 睢阳城破的第三日,云阳率兵终于攻下宋州,未做整顿,便马不停蹄赶去睢阳,收复失城。此时云炜之的朔方军也从后方赶来,唐军合兵十万,在徐州西北的丰县附近与杜预十万大军相遇。 杜预久攻徐州不下,士气正衰。云炜之所率领的朔方骑兵,一直垫后保存实力。两万骑兵很快将杜预的军队冲散,云炜之虽然已经年近五十,却依旧老当益壮,冲锋在前,三次几乎要将杜预俘获。 杜预知道再往南进攻,必定腹背受敌。于是趁着北路尚未堵死,从丰县以东的沛县迂回北上,意图逃回范阳老巢。 而在河北道,莫翟与令狐邑正在邢州和魏州“恭候”杜预的到来。 云阳的军队因自收复洛阳至今未曾休息,云炜之便命他回睢阳收云昇等人尸骨,顺便让军队休养些时日,保留实力。而云炜之自己则带领两万骑兵去追击杜预。 李承勋此刻已经到了睢阳城外。 去年杜预叛军兵临谯郡,谯郡太守杨万石开城投降。真源县是谯郡辖地,杨万石投降之后,便逼真源县令张巡为长史,并令其向西接应燕军。张巡得知后很气愤,率吏民大哭于真源玄元皇帝祠,然后起兵对抗燕军,响应的有千余人。 这时候,河南都知兵马使云昇,统合河南兵马,对宋州展开反攻。唐军兵败之后,云昇领兵至雍丘与张巡会合。这时的雍丘县令令狐潮已经率全县投向燕军。燕军任令狐潮为军将,率兵向东驰援襄邑。令狐潮击败在襄邑的淮阳军,俘虏了百余官兵,并将他们囚禁在雍丘,准备杀害,然后又去见燕军大将李庭望。淮阳兵俘虏乘机杀掉守卫,雍丘城内顿时大乱。云昇、张巡等得以乘乱攻入雍丘,令狐潮弃城逃跑。 之后叛军多次进攻雍丘不下,攻守相持了四十余天。叛军大将尹子奇攻雍丘不下,改攻睢阳。睢阳地当睢阳渠要冲,位置非常重要。云昇与张巡只得赶到睢阳,与睢阳太守许远兵合一处,但也不过六千人,而叛军则是三万人。虽说双方兵力悬殊,但云昇带兵坚守,和叛军激战了十六天,俘获敌将六十多人,歼灭两万多人,使尹子奇攻城不得,改变战术,掘壕立栅,围而不攻。等待杜预的援军城外的叛军越聚越多,城里的守军越打越少,五个月后,城内无粮,树皮、茶叶和纸张甚至老鼠战马都吃完了。百姓与士兵饥病不堪,多饿死。到后来城中只剩下一千六百多人。 等到杜预率领叛军用云梯攻城,城头上的守军饿的连拉弓箭的力气都没有了。睢阳城终于陷落,云昇、张巡、许远、雷万春、南霁云等三十六将皆死战到底,以身殉国。 睢阳城破之时,城中只有千余人,皆不肯投降,被叛军杀死。 杜预最终得到的是座空城。 李承勋到达睢阳时,距睢阳城破不过六日。因朔方军急于去解徐州之围,收复睢阳之后只留了千人守城。 虽只有千人守城,但却依旧谨慎。见李承勋一行人要入城,便要盘查身份。 “太子中允裴肃,特奉太子之命来睢阳公事。”李承勋下马,将文书与鱼符交给守将。 守将验明真假,便让人带着李承勋等人进城。 城内寂静萧索,街道与墙上的血迹已经干了,触目惊喜印在那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0 里,宛如一座鬼城。 “城中一个百姓也没有了吗?”李承勋问道。 “逃的逃,饿死的饿死,我们攻下睢阳,除了贼军,什么也没见到。” 正在这时,有人陆陆续续拉着车从李承勋面前走过,车上都是尸体,要运往城外掩埋。是大灾之后,常有大疫,若不将尸体尽快掩埋,恐怕会瘟疫肆虐,到时河南道恐怕真要成了不毛之地。 无意的瞥过去,见到一辆车上是几个已经死去的孩子,约略四五岁的样子。光着身子,肚子鼓鼓,但却都没有下肢。 李承勋何曾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向后退了几步,问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城中没有东西吃,饿了只能吃土。土吃多了,肚子就会大成这样。” “那……他们的腿呢?”李承勋又问道。 “这……实不相瞒,到了最后,因为没有粮食,城中便开始吃人了。”那人顿了顿,“先吃老人、再吃女人、孩子。张县令还把自己的爱妾杀了,犒劳将士。” “吃人……”李承勋只觉后背发凉,是怎样的绝望情形,才会开始吃人。又是到什么地步,才会易子而食。 “那些孩子,应该是被爹娘换着吃了。” …… 时值酷暑,城中的尸体还未清理干净,腐臭味弥漫在空气中,李承勋走在街道上,一步一步往太守府中移去。 城中每一处都似人间地狱,心中重如千斤,渐渐地,闻到腐臭味已不觉恶心,见到死人与血迹也不再害怕,已然麻木。 太守府的后院的几间厢房中摆着四十多座棺木,棺木简陋破旧。很明显是匆忙赶制,从哪些门板家具上拆下,大小不一,有些还漏着缝。 李承勋刚要走进院中,便被人拦住:“云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与云昇将军和张县令是旧识,想最后见他们一眼。”李承勋说道。 “军令如山,裴中允恕罪。” “任何人不得入内,是云阳的意思吗?”李承勋问。 那人听到李承勋直呼云阳的名讳,立刻怒道:“你这个太子中允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将军名讳!” “我不是太子中允。”李承勋转头看着守门之人,“我是太子。” 他说这番话时面无表情,但眉宇之间自有一派威仪。 守门之人双目大睁,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李承勋接着道:“现在,本宫可以进去了吗?” 见那人不答话,小高会意,拿出随身所带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帅印,示以众人:“殿下微服而来,这等事如今谁有空诓你!” 守门之人也是有些见识,假冒太子的灭族的大族,没人敢冒这个险。再看李承勋的衣着打扮和身后随从,却也不凡。便半信半疑的让李承勋进去。 带着李承勋来此处的人听了李承勋的一番话,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始打量李承勋。 李承勋转头看着他,问道:“云昇将军的棺椁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是。” 棺木被打开,云昇躺在里面,身上的盔甲满是血迹,骨瘦嶙峋,脸上颧骨高耸,与李承勋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云家三公子大相径庭。 那年的上元节,在长安的云府,云昇从乾和带来了葡萄酒,好说歹说把李承勋拉扯到身边哄着他喝下。李承勋第一次喝酒,被呛得满脸通红,喝了一口酒不愿再喝。云昇却还故意逗弄他。 一幕一幕,恍如昨日。 “盖上吧!”李承勋说道,之后看向旁边一口棺材:“这里可是张县令?” “这是云昇将军的夫人,城破之日,随云昇将军殉城了。张县令的棺椁在这边。” “既是内眷,我不便打扰。”李承勋走到张巡棺椁前:“麻烦开馆,让我看看张县令。” “是。” 棺内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花白的胡须上还沾着血渍,面向儒雅,并不像武人,脸上还有几道结痂的伤痕。 “张舍人,长安一别,谁料,竟成永诀。” 一个王朝,一旦面临灭顶之灾,大厦将倾之际,总有一些忠臣站出来先下地狱。 河南道辖有一府、二十九州,共一百二十六县。杜预叛军来时,降者十有八九。只有这些人,以一腔热血,去力抗弥漫的烽火,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尽之卒,战百万日滋之师,蔽遮江淮,沮遏其势,然而力抗到底的人,惨死此处。而当初投降叛军的人,如今只需再献城投降,便可免于一死。 叛国投降,其罪当诛,可是却不能杀他们。因为要顾全大局,若是将他们都杀了,其余已经投降的人必然奋死抵抗,那么河南河北道何时才能收复?所以就算再恨,也不能杀。 所谓忠君护国,在那些人眼中不过一个笑话,他们只要明哲保身就好,法不责众,投降又如何?难道能杀尽河南河北所有投降的人吗? 历史总是很奇怪,勇敢正直的人往往最容易遭到杀身之祸,而唯唯诺诺的懦夫和顺~民则可以顺顺利利的活下去。从改朝换代到异族入侵,大多人甘做顺~民,不肯有所作为,以至于天长日久,自百姓到官员,都养成了这样一副性格。 一个好的时代,应该做好事易,做坏事难;好人得好报与恶人得恶报的概率高。如此则人心向善,正义公平得以发扬,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然而这个国家的历史,却总是在恶有善终,善有恶果的圈子里,一遍又一遍奇怪的循环。 章四十五 因为天气炎热尸体容易腐烂,再加上棺木实在破旧的不成体统,李承勋便自作主张让人将这四十多座棺木都运往洛阳安葬。 他手上有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帅印,守城之人不得不听从。便抽掉了两百来号人护送这批棺椁离开。 虽然小高劝了多次,李承勋还是决定暂时住下,等云阳回来。他挑了一间没有毁坏太多的屋子,仔细查看一番才知道是张巡曾经的住处。 李承勋给裴后写信,告知她如今河南道的情况,希望裴后可以尽快遣人来河南道救灾。他一路从洛阳走来,所见是灾民遍野,百姓衣不遮体,以纸为衣。等到了睢阳,又见城中如此惨状,更觉愧疚痛心。 入夜之后,李承勋便独自一人在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1 房中歇息。 酷暑难耐,再加上心中抑郁,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转过身面对着墙,隐隐看到破旧的床帐内隐隐有些字。站起身将床帐掀开,点起床边的两盏灯,借着幽暗的灯火,见上面写着:“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 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 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 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 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 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李承勋认得,这是张巡的字。 张巡寒门出身,三十多岁便中了进士,才智过人,看书不过三遍,便终身不忘,写文章不打草稿,一气呵成。永宁三年以太子通事舍人出任清河县令。待三年任期满后,正值李承勋任监国。刘毅病重后,李承勋掌控朝中大权。见张巡任内治绩优良,便将他召回长安。张巡初回长安之时,先以东宫僚属的身份在李承勋身边谋事,因此与李承勋有所交集。 不久郑元忠专权,李承勋为了免生事端,便又将他调去真源县。约定三年任期满后,长安再见。 “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李承勋只觉眼角微微湿润,自昭文太子故去这八九年间,睿宗皇帝惰政,朝局纷乱,奸佞当道。再到郑氏为祸,杜预叛乱,从太宗皇帝到晋阳公主辛苦经营的治世化作烟云。不知天下还有多少张巡这样的读书人,报国无门,抑郁终身。 正想着,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勋,还没有睡吗?” 是云阳。 李承勋坐起身,穿着中衣下了床,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云阳站在门外,一身戎装,风尘仆仆的样子,看样子刚刚到。 抬头看着云阳,眼前的人形容有些狼狈,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笑,却没有笑意,似乎是在掩盖自己的情绪。 云昇是云阳一母同胞的哥哥,年长云阳九岁。云阳从读书到武艺,都是云昇教的,关系自幼亲密。 李承勋知道云阳此时心情必然低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略微想了想,便走近两步,搂住云阳的腰,将他抱紧。 云阳被李承勋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抬手轻轻揉了揉李承勋的脑袋。 “云阳……”李承勋的头枕在云阳肩上,安静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睢阳破败,我已经让人把三哥他们的棺木送去洛阳了。” “你做的很好。”云阳回道。 “我自得知睢阳陷落,就一直想着再见你该说些什么。一直以来都是你在照顾我,偶尔,我也想照顾你一下。”李承勋顿了顿,“可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安慰人的话,千篇一律,想必云阳早已经听烂了。所以不知该说什么好,说节哀顺便,说逝者如斯,说……云阳比自己年长,他懂得道理比自己要多的多,所以更不知如何开口。 云阳抬手搂住李承勋的腰,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让我抱一会儿……” 夏风从门外吹进来,屋内没有太闷热了,反而多出几分凉意。 李承勋感受着从云阳身上传来的微微热意,缓缓闭上眼睛。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安慰云阳,但其实自己心里也是十分难过,如今被云阳搂住,便觉得心中似乎好了些。在这样一座城的一间屋外,安慰人的人,被安慰的人,其实不过是相互慰藉罢了。但是这样相互依靠一辈子,也未尝不好。 …… 清晨李承勋先醒来,转过头看到身边的云阳睡得正熟。想来是征战多日,一路奔波,未曾好好休息,便没有打扰,自己先起身,穿衣出去。 昨晚李承勋和云阳在门边搂了一会儿,便一起进到屋内睡下。只是搂在一起休息,什么也没做,当时未做细想,等醒来后,李承勋才觉心乱如麻。 他明白云阳于自己是特殊的,既非兄弟之情,亦非朋友之情。若自己不是太子,恐怕早已经答应了他。可是如今,自己是太子,他是将军,这一层一层的身份束缚,身份之后的家族宗庙锁链,要想一一逃脱掉,谈何容易? 李承勋喝了些粥,便到了书房隔壁去看各地军情。还特意交待了云阳身上有些伤,饭菜要做的清淡些。 等快到了正午,云阳才起床,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便来找李承勋。 李承勋想事情想得出神,再加上云阳进来时未曾通报,直到他坐到李承勋对面,李承勋才觉察到。 “身体好些了吗?”云阳先问道。 “你请来的苗疆巫医说我身上的蛊毒已解,母后在长安也没有从御医和韩国夫人口中审问出什么,就让我去徐州找弘济上人。” “徐州附近的叛贼已经清剿的差不多,去徐州的话,不会有危险。” 李承勋点点头,又问道:“你在睢阳要待多久?” “约略五日。虽然有父亲为先锋追击,莫将军和令狐将军在半路拦截,但河北道与范阳平卢是杜预的巢穴,不能大意。” 李承勋拿起手边的一封已经拆开的信函,交给云阳:“我刚刚得到的消息,高句丽率兵进攻平卢,兵压营州。” 云阳展开信,看罢道:“这是半年前的事。” 李承勋冷笑道:“大唐内乱,四方蛮夷都恨不能分一杯羹。平卢虽在叛军手中,但毕竟是我大唐领土。” “新罗本该出兵扼制高句丽,如今竟然整备军队,作壁上观,恐怕也是想坐收渔翁之利。”云阳道。 “所以,我想等杜预叛乱平定后,你和桓洐自海路奇袭高句丽与新罗。”李承勋顿了顿,“东北的契丹等部,虽然暂时归顺于我大唐,但一直狼子野心,蠢蠢欲动,所以要杀鸡儆猴。” “灭了高句丽?” 李承勋点点头指着案上的地图,“我要大唐的国境延至此处,平壤府” 云阳抬头看向李承勋问道:“那新罗国王要如何处置?” “明年杜预之乱平定,父皇必定会庆贺一番。所以,想请新罗国王来参加元日朝会。” “我明白了。” 李承勋安静了一会儿,而后忽然说道:“我明日就起程去徐州。” “治病事重,确实不能拖延。”云阳无所谓的笑道。 李承勋看着云阳,犹豫了片刻,才下定决心的问道:“云阳,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2 若我答应与你在一起。往后,你会怎么做?” “终身不娶,相伴到老。”没有丝毫的迟疑,云阳将这八个字脱口而出。 “那如何与你父母交代?”李承勋又问道。 “与你在一起,是我们二人的事。” 云阳的眼神认真又坚定,李承勋转头躲过他的注视:“等你回来,我给你答案。” 章四十六 暂时的分别其实最容易看清对一个人的心意,李承勋与云阳暂时分开半个多月,便已经认清了自己对云阳这份感情。 “相伴到老。”这四个字到真是让人动心,李承勋想着若干年以后,两人年过古稀,还能执手走在长安的朱雀大街上,看着上元夜绵延不绝的灯火,那必然,是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可是偏偏,他做不到云阳这般果决。 太子之位于李承勋而言无所谓,但他不能扔下裴后一个人在宫里。 “我没了儿子,你没有母亲,以后你我二人,便在这宫中相依为命罢!” 李承勋一直记得那晚裴后搂着自己说的这句话,宫中相依为命八年,八年的母子情分,不可能说断就断,说舍弃就舍弃。即便没有半分血缘,在李承勋心里,裴后就是他唯一的母亲。 裴后聪明又有手腕,身后还有裴家的支持,只要她喜欢,随时都可以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越是看似强大的人,在她的身后越是有不为人知的脆弱。 裴后会看着殿外的梧桐树忽然落泪,常年在殿中点着熏香麻痹自己的情绪,在病中搂住一旁侍疾的李承勋啜泣…… 那是压抑许久的苦楚,李承勋即便不知道其中缘由,也能觉察的到。 云阳的父母夫妻情深,又有儿孙子女绕膝陪伴,所以他可以任性而为。 但李承勋与裴后却不一样。弘济上人给李承勋驱除蛊毒的那晚,他昏昏欲睡,实在撑不住时,觉察到裴后死死搂着自己,哭着说:“阿勋啊,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是啊,裴后在宫里只有李承勋一个孩子,在宫里也只有李承勋一个亲人了。 皇城这么大,从大明宫到太极宫,自东内苑到西内苑,却也不过是一殿殿冷冷冰冰的玉陛金阶;人心太冷,从婢女宫监到宠姬乐师再至皇子公主,其中最多的便是争宠献媚,阴谋夺~权。 无论多少财富,多大的权势,如果没有感情上的依托,一个人在宫里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所以即使李承勋知道裴后扶持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也不会丢下裴后。 因为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 李承勋在两日后到达了徐州治所彭城,因为是微服,所以徐州太守只是在府外迎接。 徐州太守韦由之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留着几缕山羊胡子,面相白净,眼角微微上翘,给人一种满腹算计的感觉。 他一直在河南道淮南道的各州任职,是张相提拔上来的人。与裴后似乎有些交情,裴后在给李承勋的信中再三叮嘱要小心这个人,说他“善使诡诈。” 见李承勋下马,立刻上前拱手拜道:“二公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烦请恕罪。” 一番话的妥当有礼,有没有泄露李承勋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李承勋笑道:“韦太守多礼了。”便将韦由之扶了起来。 等进了正堂,李承勋上座之后,韦由之便走到大堂正中,准备行大礼,李承勋忙示意左右将韦由之扶起来。 李承勋这次来徐州,没有带上小高,而是让他跟着云阳一同去历练。随行的虽然都不是熟悉的人,但也伺候的妥当。 待韦由之坐下之后,李承勋先是问了些徐州的各地的现状,韦由之小心翼翼的应答,神色恭敬。 待公事说完之后,李承勋又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是为接一下霓裳。” 云昇的独女云霓裳,在睢阳围战时被云昇的部下拼死送到了徐州。因为云昇与韦由之有些交情,所以霓裳一直住在太守府中。 云昇战死后,云家的其余人都以为云霓裳也在睢阳遇难。直到云阳退回宋州修养,才得知霓裳在徐州的事,刚好李承勋要来徐州治病,便顺路接霓裳回洛阳。 韦由之听了云霓裳的名字,脸色微变,犹疑片刻回道:“殿下,霓裳确实在我府上。只是,只是微臣还未敢告诉她云三郎的事。” “嗯?” “殿下有所不知,霓裳的性子实在是太……太……臣实在不敢告诉她。” 李承勋听后,微微叹了口气道:“那,我来跟她说吧!” 李承勋与韦由之到了后院,刚走进去,就见一个九岁左右的小女孩,从回廊出跑向这边。女孩穿着一条石榴色的齐腰裙,白色对襟上襦,身形微胖,脸蛋肉嘟嘟的,跑起来头上的发髻左右摇晃,甚是喜人。 只见她满是喜悦与期待的跑向李承勋这边,边跑边开心的朗声说道:“我爹爹来接我了,我爹爹来接我了……” 等跑到韦由之这边,她停下来,打量着周围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当下收了笑容,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韦由之,问道:“我爹爹呢?是不是又去打仗了?那我娘总会来接我吧!” 韦由之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是李承勋向前一步走到霓裳面前,单膝半跪,两手扶着霓裳的双肩,柔声说道:“霓裳,我是来接你的。” “你?”霓裳疑惑的看着李承勋,问道:“你是谁?” “我是你七叔的朋友……” “七叔……”霓裳向后退了一步,手发抖,脸上的喜悦之情早已没了踪迹,两眼惊慌的看着李承勋,问道:“为什么是七叔……我……我爹呢……我娘呢……” “对不起,你爹娘,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李承勋没有半分隐瞒,认真的看着霓裳,缓缓说道。 九岁的女孩愣在那里,双眼片刻的失神,而后忽然用力把李承勋往后推:“你胡说,你骗人,你爹才死了……”话未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九岁的霓裳本来就比同龄的女孩要高,要胖,力气也大,猛的一推就把李承勋推倒,坐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大多知悉李承勋的身份,见状都吓了一跳,李承勋的爹就是当今圣上,如此大不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于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3 是只能噤若寒蝉,看李承勋如何做。霓裳脸上涕泗横流,接着说道:“你去死,你爹才死了呢!” 她还未察觉众人的异样,两眼发红的看着李承勋,片刻之后忽然转身,向来处跑去。 这时,随行的人才意识到李承勋还在地上坐着,忙把他扶起来。李承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对韦由之说道:“韦太守,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臣,臣什么也没听到。”韦由之看出来李承勋没有生气,知道他是偏袒云霓裳的,便立刻这样答道。 “嗯,很好。”李承勋顿了顿,“你去让人看着霓裳,小心她做什么傻事,我晚上再去看她。” “是。” 兴化禅寺位于彭城南侧的云龙山东麓,弘济上人便是在这座寺庙中修行。 因为云龙山山势不高,地势又平缓。李承勋没有用多少力气便到了寺中。谁知到了寺里,才得知弘济上人竟然不在寺庙中。 “上人听说河南道收复,担心大灾之后会有瘟疫发生,便带人前去布医施药,以防不测。”小僧回道。 “那不知上人几时能回来?”李承勋问道。 小僧面露难色的回道:“赈灾之事说不准,不知施主是上人的故交还是来求医问药的?” “是来求医问药的。”李承勋回道。 小僧道:“我小师叔如今在寺中,得上人真传,施主若信得过,我可代为引见。” 李承勋想了想,礼貌的回道:“那就有劳了。” 小僧口中的小师叔,就是弘济上人最小的一个弟子,名叫沈肃,字敬之。 小僧引李承勋到沈肃住的厢房门外,待通传之后,门便被从里面拉开。眼前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一袭白衣,长发没有梳起来,而是懒洋洋的散在那里,带着几分慵懒。 沈肃看了眼李承勋,便道:“是你看病?” 语气甚是无礼。 李承勋也没在意,礼貌的回道:“是。” 沈肃抓起李承勋的一只手,切脉之后,又抬眼打量了一番李承勋,而后问道:“郎君是出身烟花柳巷的?” 章四十七 “大胆!”随行的邵参军脾气暴躁,听了此话,立刻拔刀怒喝,“你……” 李承勋忙抬手拦住他,未见怒气,对沈肃客气的说道:“我只是普通的读书人。” 沈肃转头打量了一下邵参军,之后对李承勋说道:“看你还算顺眼,进来吧!” 李承勋礼貌的笑了笑,留随行的人在屋外候命,独自一人随沈肃进了房间。 沈肃的房内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甚是好闻。 两人坐下后,沈肃先给李承勋斟上一小杯清茶,李承勋谢过之后,礼貌的喝了一小口,之后道:“沈大夫看出我中的是什么毒了?” “辛亏你遇到的是我,这毒,就算是我师父,恐怕也认不出。”他说出这番话,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得意。 “不知是什么毒?” “其实也不算什么毒,只是一方特别阴损的药。”沈肃喝了口茶,凑上前神秘的问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些男人喜欢男人?” 李承勋这些日子本来就因为云阳弄得心烦意乱,听了沈肃这句话,不自觉的就想到了自己和云阳,当下窘迫非常,忙低下头,面颊微红的说道:“知道。” 沈肃小小年纪,哪里会察言观色,他没有注意到李承勋的异常,接着解释道:“好男风自古就有,在大唐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尤其在江南之地,更是盛行。不过男子与男子交~合毕竟是有违天道,尤其是下面那一方行事时更是十分痛苦。有些妓馆买来六七岁的男孩从小教养,但是等长大了,许多人要么会反逆,要么就承受不了。所以,不知是谁,就制出了这么一味药。” 李承勋听到此处,已经差不多明白是什么了。 沈肃接着说道:“这药一般在男子十二三岁时开始服用,日日用药,不能懈怠。连用三年,到了十五六岁刚刚可以接客。用药时日满后,给他们灌上一壶酒,便会欲~火焚身。倡家趁此顺势给他开~苞,开苞之后,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男妓。皮肤日渐光滑,身体柔弱无骨,每晚都会发作一次,且只有和男人交~合,才解的了。而且用这种人,一般也就只有四十年的寿命。” 李承勋不说话,低头沉思。他和裴后都没有想到韩国夫人这欲盖弥彰之计。一直以为韩国夫人是想用毒蛊害死李承勋,却不料她真正的用意更是歹毒。 买通刘医正给李承勋每日的汤药里下这味药,平常的大夫根本不认得。而且李承勋身边试药的都是宫女宫监,吃这种药也不会对身体有任何影响。 宫中酒宴众多,等期满之后,李承勋一旦喝酒,就会毒发,之后变成那般样子,太子之位怎能保住?到时成为废人一个,韩国夫人根本不必忌惮。 韩国恐怕早就料到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李承勋都有可能被救下来。所以才先是故弄玄虚让人以为李承勋重的是蛊毒,实则是用这阴毒的药物,悄无声息的给李承勋下药。这样无论派人如何查探试药,也看不出半分。 沈肃见李承勋情绪低落,又说道:“不用太丧气,你服药的期限是够,看样子也发作过几次,但因为还没有开~苞,所以,也许还能救一救。” “也许……” “我与师兄都认为此药过于阴损,所以这几年都在试着如何解毒,大概试出了个法子。但一般都是在服药期满,未饮酒时替他们解了。你这个情况还未有过。” “未有过?” “你也知道,中这种毒的都是些什么人。一般发作之时,就直接被……”沈肃挑挑眉,凑近些问道:“你难道每次都是咬牙死撑过去的吗?” “算……算是吧……”李承勋有些心虚。 沈肃笑了笑,接着道:“所以说你是好运气,先是遇上我,又刚巧我师兄要自扬州北上救灾,途径徐州,还带了许多药材。我们师兄弟二人齐心合力,少有做不成的事。”他提到自己的师兄,又是眉飞色舞的得意表情。 李承勋笑了笑,说道:“那我先谢过了。” 沈肃先给李承勋开了些药,叮嘱他不要饮酒,待服药五日之后,自己的师兄也差不多到了徐州。到时再给李承勋正式的解毒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4 。 云龙山在彭城城外,等拿好药材,回到太守府,已经是傍晚。见了韦由之,李承勋第一件事就是问霓裳怎么样。 韦由之无奈地说道:“还是把自己关在屋里,谁进去就拿花瓶砸谁。那屋里能砸的,差不多都被她砸完了。” 李承勋听了,沉思片刻,对韦由之说道:“我们先用晚膳吧,顺便你让厨舍的人做些霓裳爱吃的点心和粥。” “是。” …… 李承勋拎着食盒进去时,屋内一片漆黑。因为侍候的人都被霓裳砸出来,所以就没人敢再进去,也没人给点灯。 李承勋将的灯点亮,之后进到内室。霓裳正趴在床上,还穿着白日里见到的那身衣服,似乎是睡着了。 “霓裳?”李承勋试探的喊了她的名字。 趴在床上的小姑娘一声不吭。 李承勋把食盒放到床边的案几上,之后将霓裳的鞋子脱掉。而后将她的身体翻过来,慢慢把霓裳的身体移到床上躺平,再给她盖上被子。 霓裳的后脑勺又两个发髻,这样躺着便搁到了脑袋,装睡的小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还是没睁眼。 李承勋看着她那个样子,也没有拆穿,一只手把她的脑袋微微扶起来,另一手慢慢把发带解开。 霓裳一声不吭,还在那装睡。 李承勋轻声说道:“我来徐州之前,你七叔对我说,你是云家最不听话的孩子。所以,如果你不愿意跟我回洛阳的话,就让我把你绑回去。” 霓裳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所以不想再伤你的心……”李承勋顿了顿,“我还要在彭城多待些时日,到时,希望你能心甘情愿的跟我回去。” 李承勋把她的脑袋轻轻放回木枕上,之后往上盖了盖被子,然后把床帐放下来。 “桌案上有点心,壶中有热水。不要等放凉了再喝,容易闹肚子。你父母已经不在了,所以更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住在隔壁的厢房中,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李承勋说完这番话,就转身走出内室,出了屋子。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坐起来,掀开床帐,看着案上的食盒和屋内幽暗的灯火,已经哭肿的双眼,忍不住又流出了泪水。 第二天,李承勋用完早膳,就和韦由之一起出府巡城。河南道战事刚刚平定,已经有南逃的灾民陆陆续续返回家乡。徐州是南北枢纽,自淮南道、江南道北上必经此地。 因为大多是穷苦百姓,白天在城内乞食,讨些路费,夜里住在城外,因在城中找不到居所。 河南道河北道经此大祸,人口损失惨重,为了鼓励南逃难民回乡,也为保证灾民回乡之路不生乱事,裴后早已经下旨南方各州县开官仓和平籴仓救济返回北边流民,对南逃者当然也减免罪过。 李承勋与韦由之在城中巡视一番,又去了城外的施粥铺和难民住所,见秩序井然井井有条,而粥食也未见克扣,还有药材大夫在城外赈济,虽然心中满意,但还是有些疑惑:“徐州的粮草竟然如此充足?” 韦由之忙答道:“回殿下,徐州官仓的粮食早已经捉襟见肘,而平籴仓的粮食开仓时才不足千石。这些赈灾的粮食,都是淮南道,江南道的商人刚捐来的。” “商人捐来的?”大唐重农抑商,对商人从来是盘剥打击。如此灾年,商人不趁此屯粮牟利已是万幸,怎么会有主动捐粮这等好事。 韦由之忙答道:“确实是商人捐来的。由扬州的巨商为首,四处募粮募药,走运河水陆,往北赈济灾民。” “那官仓为何捉襟见肘,不足千石?”李承勋转头看着身后的韦由之。 “回禀殿下,臣出任徐州太守才不足两年。粮草之事,臣到任时就是这般样子,请殿下明察”韦由之不急不缓的答道。一句话,推得干干净净,还把自己的前任拉下了水。 李承勋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裴后要特意叮嘱自己小心这个人了。 章四十八 韦由之的女儿韦明晰今年十二岁,是霓裳在徐州很好的玩伴。今天一整天,李承勋和韦由之在城内城外巡视,韦由之便让韦明晰去陪着霓裳。 李承勋回太守府时未到傍晚,回府后他先去了霓裳的住处。韦明晰此刻靠着屋内的床沿坐着,饶有意味的读着一本书。她耳朵挺灵,听到脚步声,把手中的书不急不缓的放到一边,然后拿起身侧的另一本书读起来,一切看起来十分自然。 李承勋和韦由之是一同来的,等两人来到韦明晰面前,韦明晰便起身恭恭敬敬的向李承勋和韦由之分别行礼,年纪不大却举止妥当。 “霓裳怎么样?”李承勋问她。 韦明晰低着头,回道:“劝她喝了点水,在帐中躺了一天,都没有出来。” 李承勋看着原封未动的食盒,又问道:“点心没吃?” “是。” “我知道了,谢谢你。”李承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和你父亲回去吧!我在这看着她。” 韦由之父女走后,屋内只剩下李承勋一人。他站到床边,抬手想掀开床帐,手刚碰到,犹豫一下,又放开了。 “霓裳,我买了丁家的酥饼,还热着,起床吃些好吗?”李承勋柔声说道。 帐中的人不回话,不过酥饼的香味却慢慢渗进床帐中。 李承勋隔着床帐,坐到床边:“上次安慰我五弟时,他对我说大道理他都懂,就是心里难过,想哭一会儿。可是霓裳,再难过也不能伤害自己。”李承勋见帐中的人还是没有回话,停顿片刻,接着道:“你父母这么疼你,必定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 “如果你爹娘……突然……突然都不再了……”霓裳在帐中声音颤抖的说道,“你这些话……说服的了……自己吗……” “我刚出生,生母就不在了。家中兄弟姐妹太多,一年见到父亲的次数也只有几次。” “你……”帐中的人吸了一下鼻子,不吭声。 “我不是想说服你不再难过,我只想劝你吃点东西。”李承勋把手中用纸抱着的酥饼递到帐中,“听话,吃点东西吧。” 床帐中没有半天没有动静,李承勋已经感觉手臂有些发酸,却是在这时,霓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5 裳拿住了那个酥饼。 李承勋把手收回来,听到帐中轻轻的咀嚼声,放心下来。 过了一会儿,咀嚼声没有了,李承勋又道:“要喝些水吗?别噎着。” 霓裳的小手从帐中伸出来,手上还拿着油乎乎纸,已经把酥饼吃完了。 “不喜欢喝水,想喝羹汤……”帐中的小丫头轻声说道。 “好,我去给你做。” 羹汤的做法简单,又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一会儿,李承勋就端着羹汤回来了。 他把汤放到床边的桌案上,之后说道:“霓裳,在床上喝汤不妥。” 霓裳犹豫了一会儿,才掀开床帐,从床上走下来,然后跪坐到李承勋对面。 她穿着昨天那身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已经哭肿了,低着头也不正眼看李承勋。 李承勋给她舀了一小碗,放到她面前,然后又递给她一个小瓷勺:“有些烫,你慢点喝。” 霓裳没答话,接过瓷勺,刚舀起一勺还没喝,眼泪又涌了出来。 李承勋忙起身坐到霓裳身边,给她轻轻的擦眼泪。 “我离开睢阳那天,爹爹就给我熬的羹汤……娘一口一口喂我,让我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霓裳吸了吸鼻子,然后抬头看着身边的李承勋:“其实,其实我早就想到可能是这样,但是,还是想着,也许,也许能再见……” “对不起……”除了这句对不起,李承勋实在不知再说什么。那积尸草木,流血川原的河南道和河北道,不知道有多少霓裳这样的孩子成了孤儿,亦不知道多少人家离合难归,家破人亡。 杜预有反心是真,但逼迫杜预谋反,挑拨杜预与郑家的幕后主使却是自己与裴后。当初只想着是尽快击垮郑家,却不料这一场战祸远远超出了自己所能预料的残忍。 若是自己能多想几步,或许能有更好的方法去匡扶社稷,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霓裳并没有在意李承勋那句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她低着头,吹了吹瓷勺中的羹汤:“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以后没有人会在宠着自己,喂自己吃东西,要自己照顾自己,霓裳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李承勋抬手搭在霓裳的肩上,轻轻说道:“你祖母、叔伯、姑姑都还在,他们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霓裳不说话,喝了一口羹汤,舔了舔嘴,之后又喝一口,慢慢说道:“这个味道,跟我爹做的有些像。” “这是你七叔教我的。不过时间太久,我不太能记清做法。”李承勋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跟我七叔关系很好吗?”霓裳问。 “嗯……还不错。”李承勋有些心虚的回道。 霓裳不再多问,开始一声不吭的喝羹汤。她喝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的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把羹汤喝完。 之后,李承勋让人进来把餐具收拾干净,又道:“出去走走吧,别把自己闷坏了。” 霓裳摇摇头:“眼睛肿了,难看……” “带上帷帽出去,怎么样?” “去哪儿?” “在府里走走。”李承勋回答道,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若想在城中走走,也可以。” 霓裳不回话。 霓裳最终还是随李承勋走出了屋子,不过只是在府中走着。梳好头发,换了件衣服,洗了把脸,但眼睛还是又红又肿。她也没带帷帽,只是低着头,两手放在小腹前,衣袖遮住,那是种在隐藏自己的动作,看似漫无目的的太守府中走着。 太守府中有一个小鱼池,池中有莲叶少许,锦鲤多条。霓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边,李承勋一直跟在她身后。走到池上的拱桥上,霓裳把手拿出来,趴着栏杆往下看,一声不吭。 李承勋便站在她身边,不去打扰她。 “韦伯伯很怕你,你是个大官吗?”沉寂了一会儿,霓裳忽然问道。 “算是吧!” “比我七叔的官大吗?” “是的。” “比我爷爷的官大吗?”霓裳的爷爷当然就是云炜之。 “是。” “你认识我七叔,那你认识我爹爹吗?”霓裳又问道。 李承勋想了想,回答道:“我只见过你父亲一次,是九年前在长安的云府。上元节,我去你家里做客。” “为什么会在上元节去我家?”霓裳歪着头奇怪的问,“上元节,不是该在自己家里吗。” “我生母早亡,自己又是庶出。家中兄弟姐妹太多,父亲很少会注意我。所以在遇到你七叔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李承勋说起从前的事,没有多少低落,而是十分的坦然。 “那你什么时候遇到我七叔的?” “七岁。” “七岁之前都是一个人。”霓裳又问一遍。 “是。”李承勋想了想,又补充道:“身边还有些下人伺候。” 霓裳转头看着李承勋:“那你,岂不是比我还可怜?” 李承勋没料到霓裳会这么说,微怔片刻,轻轻的笑了笑:“因为遇到你七叔的缘故,我在自己的大哥那里住了一年。你七叔会给我做吃的,教我练剑。而我大哥他虽然忙,却也时常关照我。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却是我至今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为什么只有一年?” “后来我大哥出事了……”李承勋的声音放低,没有明说,霓裳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云阳被迫离开长安,家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直到这场战事,我才重新遇到他。” “那……那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霓裳又问,“会寂寞吗,会像我一样哭吗?” 李承勋摇摇头:“一年后,我又遇到了现在的母亲。她视我如己出,一直都很好的照顾我。” “后母?” 李承勋没有回答霓裳的问题,转而说道:“霓裳,离去了人,没有办法再回来。但是以后,你还能遇到其他人。朋友,丈夫,儿女,他们虽然没有办法替代你父母,但今后你一定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朋友……丈夫……”霓裳喃喃自语。 “人生并非事事如意,要多看好的一面。” 霓裳看着眼前的少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6 你叫什么名字?” 主动问了李承勋的名字,就是不再与李承勋疏离了。 “你叫我勋叔叔就可以。” “哦,阿勋哥哥。”霓裳却没听李承勋的话,“你比我大不了多少。” 李承勋哭笑不得:“我虽然比你大不了多少,但是与你七叔是同辈。你应该叫我叔叔。” “知道了。”霓裳低着头,接着说道:“阿勋哥哥。” 李承勋无奈地看着这个两眼发红发肿的小丫头,知道她向来任性,认准的事很难改过来。更何况她现在好不容易心情好了一些,自己还是顺着她的好。 于是便不再纠结于称谓,转而趁势说道:“我明日要去南边的柳子镇,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远吗?” “约略一百多里。” “好……”霓裳没有拒绝。 章四十九 徐州以南一百多里的柳子镇隶属宿州,始建于东汉,因大运河之汴河段穿镇而过而逐渐繁荣,成为淮河以北地区的军事经济重镇。码头上运漕商旅,往来不绝。 李承勋准备带上少许人去与运河视察一番,一来看往来漕运可畅通,二来已经到了七月,是时候查看淮河以北的粮食长势如何。 霓裳年幼贪睡,昨晚也不知何时睡着的。今早快到巳时才醒来,等收拾妥当,便到了巳时。今日的天阴沉沉的,有些闷热,看样子可能要下雨。韦由之又让人准备雨具,特意派了几个得力的属下陪同。 霓裳与李承勋同乘一匹马,她本来就怕热,李承勋也不敢骑快。结果一行人走了一半路程,竟然用了快两个时辰。 一行人在未时到了彭城西南数百里的相山脚下,但见此山巍峨挺拔,曲折绵延,宛如一条巨龙横亘在平原之上。此时乌云压顶,不见天日。 随行的韦由之幕僚岳昌祎说道:“二公子,大雨将至。这相山之上有座庙宇,不如我们先在庙中歇歇脚,等雨过天晴再走。” “也好,我并不着急。”带着个孩子,再加上李承勋本来身体就不好,若是淋雨病了定然是雪上加霜。 相山上庙宇叫做显济王庙,供奉的相山的山神明上王。庙宇不算大,在两峰之峪,三面环山。庙中有道士和几个庙祝掌管香火。 虽然庙宇藏于深山之间,却布局疏朗,入山门后,穿过由大石圈砌而成的拱形门洞,越过前院,便直接进入正殿庭院。院内按四个方位挺立着四株千年松柏,正殿中供奉的是明上王像,及风、雨、雷、电四尊神像。李承勋依俗拜祭,并让人送上些香火钱,言及要在此处暂避风雨。 李承勋和庙祝到后院去鉴赏汉代碑刻,霓裳不愿去,就待在屋内。但待在屋内更是无趣,便走出来,坐在正殿的石阶上,看着院中的四颗苍天古木发呆。 李承勋带人找来时霓裳还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李承勋便坐到她身边,说道:“我刚听庙祝说,此地有个风俗,进庙之后,蒙上眼睛,如果能按照方位依次摸到这四棵古树,就可以康健长寿。霓裳要试试吗?” 霓裳摇摇头,但刚摇几下,又转而点头了。 李承勋便让人拿来一块布条,给霓裳蒙上眼睛。蒙好后,霓裳站起来,双手抬至胸前,小心翼翼往东边走去。她走的很慢,步伐也小,但也很快摸到了第一棵树。接着,霓裳凭着感觉往南边走去,庙中以石板铺地,地面平坦,霓裳很快又摸到了第二棵。她抱住那棵树,想着第三棵的方位。树太粗,她的胳膊抱不过来,顿了一会儿,便向着自己感觉的方向走去。 没有走多少步,却听到李承勋忽然说道:“霓裳,停下来。” 霓裳却不听话,继续朝着自己感觉的方向走,果然再走两三步,脚便被什么拦住,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却在快要倒地时被人扶住。 “霓裳,你怎么不听话?” 霓裳不吭声,李承勋牵着她的一只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这样,一直往前走。小心些,知道吗?” 霓裳摇摇头:“阿勋哥哥,你牵我走过去好吗?” “不行,霓裳,这要靠自己,不然就不灵了。”说着,便已经放开了霓裳的手。 霓裳继续往前走,却感觉到李承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一会儿,她便摸到了第三棵,之后转个身,往北边走,摸到了最后一棵树。 嘴角微微的勾起,系的布被人解开,眼前瞬间一亮,转过头,看到李承勋正在朝自己温柔的笑。 霓裳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李承勋手中的布条:“阿勋哥哥,你也摸一下,我给你系上。” 李承勋点点头,然后蹲下身。霓裳从后面给李承勋蒙上眼,仔细系上一个漂亮的结:“好了。” 李承勋便站起身,往东边走去。没走几步便觉察有水滴到脸上,看来是下雨了,李承勋稍微走快些,很快便摸上了第一棵树。之后转身去摸第二棵,雨滴似乎又大了些,手刚刚触碰到第二棵树,便忽然雷声阵阵,大雨便倾盆而下。 夏季此处多雨,雨势又大,李承勋勉强走到第三棵树时,身上已经被雨水淋湿,不得已停下来,摘下蒙在眼前的布。 四周的天色一片灰暗,大雨磅礴,霓裳却也站在雨中,愣愣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快步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说道:“下雨了,快进到屋里去。” 霓裳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李承勋一起进到了厢房里。 随侍的婢女带着霓裳进到屋内,换了衣服,擦干头发。李承勋在另一间屋子内也换了衣服。 雨一直到酉时还未停,因为阴天的缘故,再加上到了傍晚,天色越来越深,看来今日是赶不了路,只能在庙中借宿一晚。 庙中的饭食简单清淡,李承勋用完饭,便准备早些睡。 谁知刚躺下,霓裳随侍的婢女便找来,说霓裳要找自己。 李承勋进屋时霓裳正趴在床上,头蒙着被子。李承勋走近,小心的问道:“霓裳,你是害怕打雷吗?” 霓裳不说话。 李承勋走到床边,又问道:“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霓裳把被子拿下来,两眼通红的看着李承勋:“阿勋哥哥,我又想我爹娘了……” 李承勋坐到她身边,霓裳蜷缩在床上,抓住李承勋的一只手:“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7 我一躺下,就会想到他们。一想到他们,就忍不住想哭……我……” “睡不着,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霓裳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李承勋讲的都是《山海经》中故事,凭着记忆讲些不太骇人的精怪传说。霓裳听着听着,果然平静下来,暂时忘记些难过的事。 约略讲了半个时辰,霓裳才睡着。李承勋抽走被霓裳握的有些发麻的手,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回廊之外,雨已经停下,却不见星月。 第二天快到正午时,一行人才到达柳子码头。但见码头上熙熙攘攘,来往船只络绎不绝,多是在运送粮食药材和瓷器。 河岸边人太多,骑马不便。李承勋就让人将马牵到茶铺的马厩里,带着霓裳沿着河堤走。 “这里就是汴河吗?”霓裳问道。 “是,从汴河就可以去洛阳。”李承勋回道:“运河是大唐的命脉。” “那我爹爹他们,守得睢阳渠是什么?” “睢阳渠连接淮水与汴河,淮南道的航运都依赖于它。”李承勋抬手指着河边的百姓,接着说道:“若非你父亲与张巡死守睢阳九个月,自徐州往南恐怕早已经被贼军攻下。而这些百姓,恐怕也要饱受兵灾之祸。” “我爹爹,一直都是个大英雄。”霓裳的眼睛又湿润了,她眨眨眼,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李承勋弯下身子给霓裳把眼角的泪水擦掉:“你父亲,还有张巡许远他们守住了淮南道与江南道,都是社稷的功臣。” “可是为什么,功臣都没有好的结局呢?”霓裳两眼发红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无言以对,只能说:“对不起。” 霓裳忽然扑倒李承勋身上,抱着他的腰哭了起来:“父亲保住这么多人,我是他的女儿,我该骄傲才是……我不该这么没用,只知道哭……是不是……呜……” 李承勋轻轻拍着霓裳的后背:“除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如果哭能让你心里舒服些,就放心的哭吧,我陪着你。” 霓裳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放开李承勋时,李承勋的衣衫已经被她哭湿了。她用手擦了擦了脸,然后对李承勋说道:“谢谢……谢谢你……” 众人又沿着镇子走了一圈,柳子镇是方圆几十里的大集镇。镇上许多东西霓裳都没见过,为了哄霓裳开心,凡是她开口要的,李承勋都让人买了下来。 一圈下来,霓裳心情好了许多。但正午太阳太毒,热的大汗淋漓。 因为吃了不少东西,霓裳并不饿, 码头旁边有许多家茶铺,因为马匹已经事先放到一家茶铺的马厩里,所以众人就顺势进了那件茶铺。 李承勋、邵参军、岳昌祎和霓裳坐在一张桌子上。霓裳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主位上正对着茶铺的入口。李承勋也没有介意,而是坐到她的侧边。 店铺的老板很快过来,问道:“诸位是要米浆还是米酒?” “我要米酒。”霓裳先说道。 李承勋看着邵参军和岳昌祎,说道:“两位是要喝酒的吧,来此处也没什么大事,少喝些不误事。” “多谢二公子。”邵参军和岳昌祎看李承勋如此通情达理,都十分感激。 李承勋便道:“请来三碗米酒,一碗米汤。” “好嘞……” 霓裳转脸看着李承勋,有些不满地说道:“我要喝酒……” 李承勋笑着说道:“酒是你的,我喝米汤。” 老板很快把米酒和米汤送上来,粗糙的白瓷的大碗,碗中是有些浑浊发白的汤水。 李承勋把米酒递给霓裳:“喝吧。” 霓裳疑惑的看着李承勋:“你为什么不喝酒?” “我不能喝酒。”李承勋回道。 “为什么不能喝酒?”小孩的问题就是比较多,最爱做的就是刨根问底。 “我身体不适,不能饮酒。” “是什么病,竟然不能喝酒?”霓裳又问道。 章五十 李承勋见她那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阵势,只好说道:“霓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问的太清楚,会让人为难的。” 霓裳嘟囔着嘴,不再说话,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米酒,细眉微皱,然后放下来,勉强咽下,“这酒不好喝,我不想喝了……” 李承勋算是明白云阳为什么说霓裳很难缠了,指着自己对面的那一桌人说道:“别人能喝得,你为何喝不得呢?” 霓裳把酒碗推给李承勋,“这酒不够甜……不信你尝尝。” “那些逃难的灾民,能喝上一口米浆都属不易。你如今还有酒喝,不要再挑三拣四。”他说完,把酒推给霓裳:“还有,我是真的不能饮酒,你不要……” “好了,我喝……”霓裳见小伎俩被识破,不开心,就埋头又喝了一口。 李承勋见状,亦端起面前的米汤,喝了一小口。汤水温热,甜丝丝,却很解渴。 刚刚在集市上买了不少果脯蜜饯,这时全摆到桌上,许多新鲜的土产霓裳都没见过,吃的饶有意味。 李承勋让邵参军和岳昌祎不用客气,也吃些,两个人也忙谢过。 霓裳本来就很能吃,吃开心了也不再与李承勋说话。李承勋便有了机会再问问岳昌祎当地的一些民生风俗。 岳昌祎年纪只有二十多岁,出身寒门。虽然只是韦由之的僚属,却很有才气。讲起事情引经据典,还能说几分自己的见解。李承勋耐心的听着,倒不觉乏味。 正听着,忽然余光看到身侧的霓裳正抬着头一动不动。 李承勋转头看着霓裳,她把半块李子干放到嘴里,手还在嘴里。头慢慢转动,却忘记吃了。 “霓裳,不要走神,这样容易卡到。”李承勋抬手在霓裳眼前晃了晃。 霓裳回过神来,眨眨眼,没有回应,反而是指着李承勋的身后说道:“那个叔叔,好像,好像神仙一样……” 李承勋转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到了眼前,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沁人心脾。只是还未看清那人长相,那人已经坐到了李承勋身后。 邵参军因坐在李承勋对面,看着清楚,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8 压低声音对李承勋说道:“却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李承勋笑了笑,虽然心中好奇,但是如果特意走过去实在不礼貌。 茶铺老板此时走到那人身边,说道:“这位客官是要米酒还是米浆。” “请给我来两碗米酒。”那人声音温和有礼,让人听着便觉舒服。 茶铺老板很快端着两碗米酒过来,那人又道:“麻烦这一碗放到对面,我还有位朋友。” 霓裳凑到李承勋身边,小声嘀咕道:“那个叔叔斯斯文文的,跟你还真有些像?” “霓裳……” 霓裳站起身大胆的把身子侧过去去看那个人,然后又坐下小声说道:“不过,你像个书生,他像个神仙。” 李承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希望身后的人不要听见,不然太过失礼。 这时,又有一人走进茶铺,直接走向那人的桌子,坐到那人对面。 “玄英,你回来了。”李承勋身后的那人先开口了。 那个叫玄英的立刻说道:“是,我刚刚去码头又清点了一遍,粮草没有问题。便让船只先走一步,送去河南道。” “救灾不宜迟,确实是越快越好。” “接下来去山东,要改走旱路。那船上的粮食药材搬到牛车上还要用些时候,先生今晚住在镇上吗?”那个玄英问道。 李承勋身后的人说道:“我担心粮食药材会被人克扣,想喝完这碗酒就离开柳子。去四处暗访一番查看赈灾情况如何,虽无法面面俱到,也可见微知著。” “先生考虑的是。如今各地官吏贪污之风盛行,若是不仔细些,咱们辛辛苦苦募来的粮食不知又会被谁中饱私囊。” 李承勋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两人想必就是韦由之口中捐粮赈灾的商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细心,不但亲自护送北上,还要暗访看看粮食是否真的到了灾民手中。 “这些粮食药材,送到徐州交给令言和敬之处置就可。”那人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我们还得去徐州一趟。” “好,那我随先生一起去徐州。”那个叫玄英的人顿了顿,似乎是喝了一大口酒,而后又道:“不过这北边真是怪了,竟然比扬州还热。我恐怕得喝三碗酒才能走!” 那人无耐的笑道:“你啊……”便不再说什么。 “这里……这里……快过来……”有嘈杂声打破了李承勋的思绪,他不再听身后的人讲话,转头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几十个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忽然涌进茶铺,还未等李承勋反应过来,已经冲到李承勋面前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几十个老百姓将狭小的茶铺很快填满,异口同声的跪在地上拜道。 李承勋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些事情,邵参军最先反应过来,猛的站起来指着岳昌祎怒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岳昌祎看着那跪了一地的百姓,结结巴巴的回道:“这……我也……我也不知道……” 见岳昌祎在装傻,邵参军也不再问他。对着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们认错人了,还不快走!” 邵参军是武将,又不会说话。这一句话说出,肯定是没人信得。 李承勋见状,料到自己身份必定已经泄露,便不欲再隐瞒,开口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我身份的?” 为首的一位长者说道:“有神人指引我们,说柳子码头上方龙气盘旋……” 李承勋一听就知道是在溜须拍马,但也不好拆穿,只好说道:“我此行是微服,诸位还是快起来吧!” 那长者立刻说道:“求太子殿下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是啊,求太子殿下救救我们……”其余人立刻应和着说道。 “你们有什么难处便说罢,我自当尽力而为。”李承勋一边说一边像邵参军使眼色,示意邵参军快出去备马准备离开。 自己来徐州的事隐蔽,必定是有人有意泄露。若是消息传到长安,不知又会被如何添油加醋。私自离开洛阳,微服去徐州,怎么会不让人怀疑李承勋有什么其他图谋。 当下还是速速离开,再把这事尽快压下去。 那长者说道:“殿下,从前我们的税负,是二十税一,还能勉强养家糊口。后来成了十而税一,再后来成了五而税一。这,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又有人说道:“我家在亳州,家中被贼军洗劫一空,田地里的粮食也所剩无几,再让我上缴赋税,实在是要我全家老少的命啊!” “我们已经收了贼军这么久的苦,但怎么又……哎呦……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 其余人继续七嘴八舌的说着,李承勋听了半天,也明白他们是来请求减免税赋的。 “诸位父老先起来,莫要再跪了。”李承勋站起身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那位为首的长者,“我一路从洛阳到此地,也是见到了河南道的境况,亦明白诸位的难处。只是减免赋税一事非我一人能做的了主。” “殿下……殿下……救救我们……” 李承勋见状只好说道:“诸位放心,待回到长安,我一定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忙。” “谢谢殿下……”那些人虽然说着谢谢殿下,却仍然不肯起来。 李承勋一时手足无措,便四下张望,看刚刚离开的邵参军有没有回来。 却在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中,是刚刚在自己身后坐着的那个人。此刻他已经趁乱离开了茶铺,站在茶铺外面,正背对着李承勋。 两人离得不远,只是中间隔了不少人。确实如霓裳所言,望之犹神仙。虽然只是背影,也能觉察到几分遗世独立的姿态。 李承勋很少会去仔细看一个人,可此刻目光却很难从那人身上移开。 因为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见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是一个商人,我怎么会认得。”李承勋转念又想。 却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牵着两匹马来到那人面前。那人点点头,便握住缰绳,上了马。 上马后,那人并没有急于策马离开,反而转过头看向茶铺。他似乎在看李承勋,又似乎没有看。嘴角轻轻勾起,笑容似一抹春日的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69 暖阳…… 李承勋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整个人僵在那里。四周突然寂静无声,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到。只有马上的那个人,那个人的笑容。 他曾经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那个人,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 尘封多年的记忆席卷而来,思绪仿佛回到了八岁那年的上元节,在深邃的密道中,李承勋转过身,那人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就是这般笑的温和,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阿勋,你可不要因为眷顾宫外,被云阳拐走了。” 自己没有眷顾宫外,回到了宫里,可是当初叮嘱自己一定要回来的人却不在了。 李承勋开始往外走,即便分别九年,李承勋却确定自己一定没有认错。 但跪了一地密密麻麻的人,李承勋如何也走不过去。尝试了几次,都无计于事。 “请,让一下……”李承勋声音发颤的说道。 跪在地上的人岿然不动,还在苦苦哀求着。 “减赋之事,我……我既已答应,自当尽力而为,绝不食言,只是现在,请你们让……” 李承勋话未说完,那人的马已经缓缓向前移动。 要走了,不能让他走。 这是李承勋心中唯一的想法。 可他走不过去,就这么短的距离。却隔了这么多人,让他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几次的劝说无果,李承勋终于急了,却在这时邵参军已经带人走了进来,于是他立刻对邵参军说道:“速速备马,让他们,快快让行。” 邵参军得令,立刻命人给李承勋从人墙中辟出一条路来。 李承勋匆匆走出去,那人的身影却已经渐行渐远。片刻之后,才有人把马牵来。李承勋立刻上马,再不顾身后如何。 可是码头上人太多,李承勋在马上根本骑不了多快。勉强走出镇子到了官道上,李承勋扬起马鞭,加速追了上去。 可是那人走的太远了,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李承勋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等到停下来时四下无人,白日西斜,唯有相山在远处巍巍峨峨,静默不语。 还是没有追上。 就这样错过了。 明明他刚刚就在自己身后坐着,可天意弄人,偏偏错过。 烈日斜照,李承勋立马在大道上,看着眼前似乎没有尽头的路,额上汗水涔涔,双手瑟瑟发抖,各种复杂的感情交杂在心头。 没有死,还活着,真好。可是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家。从江南募来粮食运往河南河北,担心粮食被人克扣亲自护送,还要亲自再去暗访一番。做到如此尽心尽力,你还是放不下天下的黎民百姓,那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知不知道,你当年的离开改变了多少人命运。如果你一直在宫里,许多事,甚至于这场战争都可能不会发生。 “大哥……” 章五十一 “韦太守。你与本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李承勋生起气来,便会自称本宫。 中午在柳子码头身份泄露,李承勋便带人匆匆回去了彭城。虽到彭城时天色已晚,但李承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来了韦由之。 韦由之坐在李承勋侧手边,听了邵参军一番描述,又被李承勋质问后,依然面色如常的谄媚笑道:“想来一则是殿下身上有真龙之气,二来是我淮水之北的百姓慧眼识明君啊!” “哼……”李承勋冷哼一声,侧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胡扯的韦由之。 韦由之被李承勋看的头皮发毛,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可李承勋偏偏不说话,气氛冷到极点。 韦由之转头看着身边坐着的岳昌祎,故意生气的问道:“可是你,把殿下的身份泄露了?” 岳昌祎没料到韦由之竟然拉自己出来替罪,忙说道:“太守明鉴,给小吏十个胆子,也不敢。” 韦由之便立刻转而对李承勋说道:“看来还是因为殿下的真龙之气……” “真不真龙本宫不知道,只是泄露本宫身份之事事关重大。既然韦太守查不出,就将那些乡民送去长安审问吧!想来那些酷吏还是能拷问出些什么。”李承勋喝了口茶,对邵参军说道:“把那些都押解送去长安。” “殿下,那些乡民都一把年纪了,颠簸到长安后根本就受不住刑……”韦由之忍不住开口说道。 “哦?韦太守怎么知道那些乡民一把年纪了?”李承勋忽然问道。 韦由之一听说李承勋要把那些乡民送去长安交给酷吏审问,一着急就说漏了嘴。 “臣……” “韦由之你好大的胆子!”李承勋拍案而起,“敢在本宫面前玩弄这些小手段!想上请减赋就直接上书长安,想找本宫帮忙便直说,难道本宫就这么不明事理,用你找一群老百姓来?那种阵势到底是在哀求本宫还是在挟持本宫?” 韦由之忙从位子上站起来,俯身跪在地上:“ 臣知错了,臣知错了。臣不该在殿下面前用这种小伎俩。但臣是真心为这些百姓着想啊……” “起来,本宫不喜欢看人跪着。”李承勋坐下来,声音放平。他虽然生气,但是气韦由之故意隐瞒,用这种招数戏耍自己。如今既然已经承认了,李承勋也不想再与他计较。 “谢殿下。”韦由之便站起来,重新坐回自己的位子。 “减赋之事,不是本宫能做的了主的。我只能尽力一试?”李承勋顿了顿,“还有,以后有什么就直接与本宫说,本宫虽然年纪小,但不是那种听不进半分谏言的人。” 韦由之忙说道:“是、是,臣不该以小人之心揣度殿下。那……臣今日进谏可否?” “说。” “大唐立国之始,天下久经丧乱,百姓比如今辛苦。太宗皇帝住在前朝的宫殿里,宰相住在漏雨的屋子中,举国上下禁奢侈,尚简朴。此后十年,便财帛富饶,没有饥寒之苦。那时的税赋不过二十税一,却国强民富,外敌不敢进犯,内贼不敢作乱,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殿下,二十税一于国库已是充足。况且臣以为,以大唐今日之国力,免去河南道的赋税三年也未尝不可。” 韦由之说到此,已是十分过分,他不是要减赋,而是免赋。免得不是一个徐州,而是一个河南道。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0 他抬头小心看看李承勋,见李承勋没有生气,便接着说道:“这几年国库的税赋不够用,其实是用的不对。当年汉文帝准备建做露台,听说要花费十户中等人家的资财,就停止了。太极宫中潮湿,太宗皇帝想造一个阁楼,准备了五年也舍不得建。而如今,臣听说郑贵妃的一条裙子,就比太宗皇帝那一间还要贵?更不论每年所修的内苑和各处行宫的花费。再者宫中宫女过万,这又是一笔大花费。若是十年不修宫苑,再放出五千宫女,宫中内外禁奢尚俭,河南道就算十年不缴赋税,也不会动摇国本。” “自古以来,国家兴亡不再储积之多,宫室之广,而在百姓苦乐。储积是国家的常事,但也应该依百姓有余力而收。若是强敛,积之无益。” “韦太守想的真是周全。这么能算,让你在徐州做个太守实在屈才,应该去的是户部。想来能我大唐省下不少钱。”李承勋感觉这人奸猾多计,此刻他一番话说完,虽然句句有理,李承勋心中也不太舒服,便说出这等半褒半贬的话。 韦由之忙道:“长安屋贵,物价奇高。这点俸禄,莫说买间遮风挡雨的屋子,就是养家糊口都难,还是在徐州做个太守好。” “韦太守这是在向我哭穷?还想让减免河南道俸禄同时再给你涨些俸禄?” “臣不敢,臣不敢,臣只是想在徐州为政一方,造福一民。不想去长安。” 李承勋懒得再跟韦由之耍嘴皮子,便转而说道:“减免赋税的事就说到此处,我说会尽力而为,但也不能保证必然能做到,毕竟如今我只是个太子。” “臣先谢过殿下……” “对了,我有件事要问你。那扬州募粮的巨商你可认得?” “募粮的巨商有四五十人,臣并不能一一认清。”韦由之回道。 李承勋便道:“那就将你认得的几个写在纸上,籍贯何处,约略多少岁,记得多少写多少。” 因为在书房里,笔墨也方便。岳昌祎很快端来笔墨纸砚给韦由之,韦由之抓着岳昌祎的手不让他走,笑眯眯的说道:“文襄啊,来,帮我一起想。” 两人约略写出了二十多个人名,籍贯都是江南人,年龄也都是四五十岁。 李承勋扫了一眼,问道:“没有了?” “臣,再也想不起来了、。” “当真再无隐瞒?” “给臣十个胆子也不敢!” “那现在,我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李承勋道。“你去帮我找一个人,他近日可能会来徐州。从扬州来,穿着素服,说的是洛阳官话,应该是个商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叫玄英的人。” 韦由之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微变,微微斜眼看了眼岳昌祎,之后对李承勋说道:“殿下,这,恐怕不太好找吧!” “此时北上的商人应该没有多少,你带着岳昌祎和邵参军一起一一排查,那人,他们两人都见过。” “可是徐州这么大……” “挨家挨户的搜!”李承勋提高了声音,“本宫不怕扰民,给我城内城外,仔仔细细的找。进出各个城门的一一排查,若是敢稍有懈怠,就不用做什么徐州太守,拖家带口随我去长安吧!长安城南不少漏风漏雨的破房子,本宫可借你些钱,给你买下一间住着。” “是……是……” …… 李承勋和霓裳住在一个院子中,当他回到住处时,霓裳正坐在石阶上托着下巴看着院中的灯笼发呆。 李承勋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还在生气吗?” 李承勋出去追李承期时,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个小孩子,把霓裳留在了茶铺里。结果还是岳昌祎细心,把霓裳给找了回来。 霓裳本来性格就不好,这一路都与岳昌祎同乘一匹马,再没搭理过李承勋。 “我看到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心里着急便直接追了出去。下次,绝不会再发生着种事。” “那你……追上他了吗?”霓裳忽然问道。 “没有。”李承勋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我相信,一定能再见到他。” 霓裳捡起脚边的树枝,在青石板上随意的画了几笔,接着说道:“阿勋哥哥,你是太子?” “是。” “想想也是,你这么年轻。比我爷爷和七叔的官还要大,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人。”霓裳这样说着,言语中却没有生疏,和往日差不多,就是少了几分大小姐脾气。“不过,你跟明晰姐姐说的太子一点儿也不一样。” “那她跟你说的太子是什么样?”李承勋问道。 霓裳歪头过头,看着李承勋,拿起树枝比划起来:“明晰姐姐说,太子都是大胖子。有三个阿勋哥哥这么胖!还有都是没用的脓包,长的又丑还好色,总之在传奇话本里都是坏人。” 李承勋也没生气,反而笑着问道:“那么那些话本里谁是好人呢?” “除了太子,皇帝的儿子都是好人。所以每次明晰姐姐跟我讲故事,我都很讨厌太子。”霓裳继续歪头看着李承勋:“可是阿勋哥哥,我却很喜欢你。看来书上说的不一定全对。” 李承勋抬手揉了揉霓裳的头,笑道:“你和韦姑娘年纪都不小了,少读些这种没用的书。” “都是明晰姐姐讲给我听得,我一看书就头疼。”霓裳往李承勋身边靠了靠,之后趴到他腿上,转头看着李承勋说道:“阿勋哥哥,以后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你的声音真温柔,真好听……” 李承勋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笑着说道:“看书头疼可不行,等回洛阳给你找个夫子,好好教你读书。” 章五十二 两日之后,沈肃派人来通禀,说药材已经准备好,李承勋可以去兴化禅寺治病了。只是这治病恐怕要花费些时日,李承勋最好在寺中住下。 李承勋便让人收拾些东西,带着两三个人去兴化禅寺。而邵参军被留下来,跟着韦由之继续查找李承期。 霓裳听说李承勋要去城外,便吵闹着也要跟过去。李承勋劝了她半天,跟她说寺中没有肉吃,没有蜜饯果脯,只能天天听人念经。 可霓裳脾气拧,说道:“你前天才说不会再丢下我,现在就食言!” 李承勋没办法,只好带着她同去。为了照顾霓裳,又多带了一个侍女。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1 李承勋到了兴化禅寺,说明来意,便有人为他引路,到了沈肃的住处。 沈肃屋内还和那日没什么两样,好闻的草药味弥散在房间中。李承勋进去后,屋内只有沈肃一人。 “沈大夫的师兄还没有来?”李承勋记得沈肃说过要同他师兄一起给自己治病。 沈肃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我师兄有些急事,留下些药材就离开了。公子信不过我?” “不是。”李承勋忙说道:“只是好奇,就多问了几句。” 沈肃便不再说什么,开始给李承勋切脉。之后便说道:“我去端药来,你不要乱走动。” 沈肃很快就回来了,端着一碗汤药,放到了李承勋面前。 李承勋用手放在碗上,察觉并不烫,看来是准备多时的。 沈肃又从怀中的瓶子里拿出一粒药丸给李承勋,:“一起吃下去。” 李承勋也没有犹豫,直接将药丸吃下,接着喝下了那碗汤药。 “这样就可以了?” 沈肃拿出脚边的香炉,熟练的点着:“还要等一会儿……” 李承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睁开眼就躺在了床上。内室空无一人,李承勋从床上下来,走到外室,沈肃正坐在书架边看着医书。 “醒了?”沈肃的声音依旧冷淡。 李承勋感觉头有些疼,走到沈肃身边坐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解毒的手法有些恐怖,我就只好让你先睡下再解毒。” 李承勋便问道:“还要几次这毒才能解。” 沈肃答道:“一般而言,用内力和药浴一同逼毒五日,之后只要再服药两个月就可。不过你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两个月满后,你恐怕得喝酒试试。若是毒没有解,恐怕……” “我明白了,多谢。” “你明日还是午后来找我,”沈肃接着又道:“对了,那个跟你一同来的小丫头,一直在外面哭闹,我就给她灌了一碗药,让她睡下了。” “……” 李承勋走出沈肃的屋子,才发现夜色已深。问了随侍的人,才知道竟然用了四个时辰。 回房后,李承勋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拿起架子上的佛经读了起来。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扶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 “云阳,最近大哥总是在看佛经,难道他想出家吗?” “殿下最近刚结识了兴福寺的住持弘易上人,为能与他论道,才开始读起佛经。” “但是那位韩少师似乎不开心,昨日我听到他对大哥说什么‘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 “阿勋,那些事殿下都能处置好,你不用担心。” “我……” “还有,你握笔的姿势怎么又错了……” “是你教的不好。” “你啊……” “你……你不要挠我……哈……啊……” “是我教的不好吗?” “是我……哈……是……是我,没好好……学……哈……” …… “阿勋哥哥!阿勋哥哥!阿勋哥哥!” 李承勋是被霓裳的大嗓门给吵醒的,还好霓裳只是在屋外喊,要是趴在自己耳边,恐怕耳朵已经聋了。 李承勋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走出屋子,刚把门拉开,霓裳就立刻扑到李承勋怀里,撒娇道:“阿勋哥哥,昨天那个大坏蛋嫌我吵,给我吃毒~药,害我睡到现在。阿勋哥哥你快把他抓起来杀掉……” 李承勋哭笑不得,只好安慰道:“他在给我治病,怕你吵到我才这样做,你不要怪他。” 霓裳仰起头看着李承勋:“那你的病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吗?” “还得再过四天,霓裳无聊了?” “很没意思。”霓裳拼命的点头。 李承勋笑道:“我上午不需要治病,等吃完早饭,我们去山上观景好不好?” 因为山上树木繁盛,所以并不炎热。不过霓裳走了一会儿山路就喊累,李承勋看离山顶不远,便劝霓裳等到了山上再歇脚。 霓裳不乐意,拉住李承勋的衣袖说道:“既然你不累,那抱我上去好了。” “霓裳……”李承勋,没料到霓裳竟然提出这等要求。 “不行吗?”霓裳撇着嘴,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想到她父母新丧,还是多宠宠她好,便没有再拒绝,将她抱了起来。 霓裳已经九岁了,本来也不瘦,李承勋抱起来挺费劲儿的。 霓裳转头看着秀眉微皱,便问道:“我重吗?” “是有些……” “那你抱过别人吗?”霓裳又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想了想,又说道:“几年前我抱过一只猞猁,也挺重。” “那就好……”霓裳把头枕在李承勋肩上,不再说话。 李承勋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霓裳抱上了山顶,等把霓裳放下来,感觉胳膊又酸又痛,便抬手揉了揉关节处。 霓裳这时已经跑上了观景台,挥手让李承勋快上来。小丫头是歇够了,李承勋却是没了力气。 不过等登上观景台,见到眼前的景致,身体的劳累似乎就瞬间当然无存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巨大的湖泊,湖面烟波浩面,气势磅薄。 因为三面环山,便将湖水也映衬的苍翠欲滴,似一块碧玉镶嵌在山间。 往北看便能将整座彭城收入眼中,城中坊市如棋盘整齐排列,因视野开阔,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豪迈之气,俗事似乎可以被抛却身后,只剩眼前的浩荡山水。 霓裳指着远处的湖面,拉着李承勋的衣袖问道:“阿勋哥哥,你说那湖里,会住着龙君吗?” “龙君……”李承勋看着湖面,听到霓裳说到龙君,便不自觉的想到太极宫中的北海。 在和霓裳差不多的年纪时,自己常常站在北海边,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2 盯着湖面发呆,幻想着北海里会住着什么蛟龙精怪…… 霓裳看李承勋似乎在发呆,便凑过去问道:“阿勋哥哥,你在想什么啊?” 李承勋回过神来,才想到此时是在彭城而不是在长安,对霓裳说到:“我在想,这山既然叫云龙山,所以这湖里,也许会有龙君也说不定。” “那阿勋哥哥见过龙君吗?” 李承勋扶着观景台的栏杆,看着湖面,想了想,说到:“我啊……见过……” “哦?在哪里,在哪里?”霓裳来了兴趣,忙问道。 “在长安的太极宫。我幼时住在太极宫中,因为一直是一个人,闲暇时就只能去北海边发呆。北海是太极宫的一处湖泊。”李承勋解释道,“那时我比你年纪还小,常想着会有龙君从北海中出来,邀我去龙宫做客。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掉到水中……” “然后你就见到龙君了?”霓裳兴奋的问道,“龙君是什么样子,龙宫是什么样子,好玩吗?有好吃的吗?” “他啊,和我现在差不多的年纪,笑起来很温柔,住的地方有玉兰花的香味。”李承勋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到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只是那里的玉兰蒸糕很好吃。” “然后呢?然后呢?”霓裳接着问道。 “我在那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他就把我送回住处。我对他说我不是想不开投湖自杀,而是想要捉到一朵桃花。他就带着我走到湖边的桃树旁,将我抱起来,对我说这样就能摘到花,还叮嘱我一个人的时候要离湖面远一些。为表谢意,我就折了一支桃花,插到了他的头上。” “啊?阿勋哥哥你怎么这么调皮!”霓裳说到,转念想了想,又问道:“难道那位龙君是女的?” 李承勋摇摇头,“是男的。” “那后来,你们又见过吗?” “嗯,后来我们经常见面。”李承勋回答道:“虽然中间分开过八年,但是之后又重逢了。不过最近又暂时分开了。” “我知道,是不是你离开了长安,才跟他暂时分开了。” “霓裳很聪明,不过,猜错了。”李承勋笑着说道:“我是离开长安才又遇到他,跟他暂时分开,是因为他要北上平乱,而我,要来徐州治病,顺便,接他的小侄女。” “小侄女……”霓裳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抬手抓住李承勋的手臂,生气的说道:“阿勋哥哥你骗我,你遇到的不是龙君,是我七叔!” “霓裳这次猜对了。”李承勋接着笑道。 “哼……七叔才不温柔呢!阿勋哥哥你也很坏,和七叔一样,都喜欢捉弄我!”霓裳撅起小嘴,仰头说道。 李承勋也不反驳,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傍晚,自己迷迷糊糊的醒来,第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的少年。那时他微笑着对自己说“我叫云阳”。 那一刻,斜阳橘红色的光芒穿过窗子,投射在少年的侧颜上,晚风轻轻的吹进来,带着玉兰花淡淡的香气…… 章五十三 “找了四天,也没有找到吗?” 邵参军单膝跪在地上,说道:“回殿下,臣跟随韦太守在彭城内外都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就连寺庙道观也没放过,但是却一无所获。” 李承勋叹了口气道:“今日是第五天,明日我就要起程回洛阳了。” “殿下,是臣无能。” “看来他是真的不欲见我。你去告诉韦太守,不用再找了。”李承勋之后又道:“我们明日从兴化禅寺直接离开,不再回彭城,你让韦由之将霓裳的行李都送来。” “是。” 韦由之听说李承勋要离开,第二日清晨城门一开就急匆匆的带着人来到了兴化寺。 他这边让人去把霓裳的行礼装上车,这边又来找李承勋。 李承勋此时正在用早膳,见韦由之风尘仆仆的样子,便问他还有没有用饭。 韦由之立刻说已经用过,便坐在一旁看着。 “韦太守事务繁忙,其实不必跑这一趟。”李承勋用完早膳,一边净手,一边淡淡的说道。 韦由之说道:“殿下真的不再徐州多待些时日?其实徐州地杰人灵,除了这云龙山,还有那微山湖,象山,据此处不远还有西楚霸王的戏马台……”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哪里有时间游山玩水。”李承勋打断了韦由之的话,“到是这几日麻烦韦太守了,现在想想突然让韦太守去动用人力去找人,实在是再给韦太守添乱。” “能为殿下效力,是臣的荣幸。”韦由之立刻说道,“只是臣无能,让殿下失望了。” “是我一时意气用事。”李承勋笑着说道,“令言不必自责。” “啊?”韦由之听到李承勋最后一句,忽然一愣。 “怎么,韦太守的字不是‘令言’吗?”李承勋问道。 “是,是。”韦由之忙说道,“只是殿下忽然这般抬爱臣,让臣受宠若惊。” 李承勋笑而不语,却让韦由之感觉头皮发麻。 正在这时邵参军进来通禀,说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可以上路,李承勋便起身与韦由之一起走了出去。 韦由之不但送李承勋下了山,还执意要送到官道上。 李承勋也没有拒绝,还让韦由之骑马与自己并行。 “韦太守在徐州的为人处世,本宫看在眼中,甚为欣赏。”李承勋转头对一旁的韦由之说道。 韦由之此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了李承勋的话,勉强挤出笑容:“谢殿下。” “韦太守与我母后是旧识吗?”李承勋又问道。 “臣,臣与皇后殿下,幼时曾见过几次。”韦由之思索片刻,又强调了一遍,“只是幼时。” “哦。”李承勋点点头,接着又笑道:“我来之前,母后便写信与我,心中不乏对韦太守的溢美之词。如今看来,韦太守果然于母后所言无所出入。” 韦由之此刻额上已经冒汗,不知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心虚。 他总感觉此时笑眯眯的李承勋比那日发火的还要让自己惶惶不安,只好继续点头道:“谢殿下,谢皇后。” “赋税之事,我会尽力而为。韦太守在任上的功绩,我看在眼中,自然也会如实禀明父皇,论功行赏。”李承勋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3 又道,“韦太守请在徐州,静候长安的封赏。” “谢殿下,谢殿下。” 好在云龙山离官道不远,李承勋便与一直心惊胆战的韦由之告别,带上人离开了。 韦由之看着李承勋的身影渐行渐远,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派了两个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到了正午,其中一人回来说李承勋一行人已经到了七里亭时,韦由之这才放心下来。 韦由之是从后门小心翼翼的溜进了兴化禅寺的后院,随从留在了山下,只一个人上了山。后院的禅房房门紧闭,他蹑手蹑脚,鬼鬼祟祟的走到门边,轻轻地扣了三下门环:“先生,殿下已经走了。我派人亲眼看着殿下过了七里亭,此刻估计快到萧县。” “有劳韦太守了。”屋内传来温和的声音,彬彬有礼。 “先生客……”韦由之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有一只手搭到了自己的肩上,他疑惑的转头,等到看清了来人,嘴便吓得合不上,愣在原处,后面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李承勋正站在他身后,嘴角轻轻勾起,只是笑却不言语。 韦由之暗暗叫苦,他明明亲眼看着李承勋上了官道离开了彭城。又派人一路盯梢,嘱咐要跟到宋州。若是李承勋忽然返回,那留下的人应该立刻回来通禀,可是为何李承勋不但回来了,还这样悄无声息的进了兴化禅寺。 似乎看出了韦由之的疑惑,李承勋“好心”解释道:“我身边一直有身形与我相似的人跟随,必要时可以替我做些事情,比如掩人耳目。” “原……原来如此……”韦由之一紧张,连行礼也忘了,就那样看着李承勋假笑。 李承勋接着道:“韦太守派的那两个人,跟的太远,看不清,也是情有可原。韦太守不要怪罪他们。” “是是……是……” “从山上看兴化禅寺风景别具一格,本宫看了两个时辰,终于等来了韦太守……” “请问,殿下等臣,不知,所为,所为何事?” “我只是忽然想到,徐州城内外确实都是仔仔细细的搜过了,但是本宫住的这个兴化禅寺,好像,还没有搜过。”李承勋笑眯眯的说道,看不出半分怒意。 说是刚刚想到这点,就是打死韦由之也不信。自己怕是早就中了李承勋的欲擒故纵之计,却不知李承勋已经知道多少,如今还是继续装傻的好。于是韦由之忙伏地请罪,说道:“是臣的疏漏,是臣的疏漏……” 李承勋低着头看他,说道:“韦太守,你跪下来是什么意思,本宫并没有怪罪你。”说着便上前要将他扶起来。 “想来韦太守必定是不忍打扰本宫清静,才不来搜查。思虑如此细密,做事如此得体,本宫怎么忍心怪你?” 韦由之只觉得李承勋话中有话,句句带着讽刺,此刻如坐针毡,正想着该如何是好,已经被李承勋扶了起来。 “其实本宫并不在意这些,韦太守应该先与本宫说一声,本宫一定会让你搜查的。”李承勋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就算是搜寺中本宫的住处,本宫都会让你搜查。” “是……是……” “我想做事还是慎密些好,所以才回来找韦太守。”李承勋此刻已经收起了笑容,双眉上挑,问道:“韦太守,咱们现在搜查一遍兴化禅寺,可好?” “这……这……臣孤身前来,没带人手。” 李承勋故作失望的说道:“不巧,我也没带人手。” 韦由之舒了口气,但李承勋下一句话却又把他按回了针毡上:“不过这兴化禅寺也不大,韦太守一人应该足够。” 韦由之有苦难言,这位太子可比自己想象的难对付多了。前几日自己使那些小手段被拆穿时就该有所警惕,但是之后见李承勋的所为一直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便大意了,以为无事。到了如今,这等进退两难的地步,简直是…… 自作孽。 “韦太守,我看就从这间禅房开始找起,如何?” “殿下,殿下……”韦由之现在真恨不得立刻辞官回乡,再不问这破事。 李承勋看韦由之仍旧在那有意拖延,再没了什么好脾气。此刻神色冷峻,用不容反抗的口吻命令道:“韦太守,进去搜吧。” “殿下……臣……” …… “阿勋,莫要再为难韦太守了。” …… 章五十四 屋门被缓缓来开,有微风从房内送来淡淡的草药香。人已经站在眼前,一袭素衣,束发纶巾,五官没有多少变化,面容成熟了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与记忆之中的无所出入。 “大哥……” 李承期走出屋子,又对一旁的韦由之说道:“这几日辛苦韦太守了。我们兄弟二人不知要叙旧到何时,韦太守可以先回去彭城。” 韦由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承勋,见他一言不发,想必是不反对。如蒙大赦,立刻到:“救灾事急,臣就先告退了,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韦由之便匆匆离开了后院。 见韦由之已走,李承期便对李承勋说道:“我们到山上去吧!” 自兴化禅寺的后院上山,路更近些。上山树木苍翠繁盛,将正午的阳光也遮挡起来,所以不但不炎热,有微风吹来时反而觉得清凉。 “大哥你就是沈肃的师兄吧?”沉默许久的李承勋突然问道。 李承期点头轻笑,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沈肃让我来兴化禅寺治病时,”李承勋回答道:“那日在茶铺,大哥在我身后坐下时身上有淡淡的草药香,又听到大哥说要去彭城。我本以为大哥现在是商人,后来想想,大哥你也可能是个大夫。” “你也没有猜错,我这些年确实是在行商。医术并非刻意而学,偶尔用于救人。”李承期道。 “沈肃说过,他师兄自扬州北上送药材,要走五天。算算时间,与大哥到彭城到的时候差不多。太过巧合,我就让人去查了沈肃。”李承勋停顿了一下,“沈肃,字敬之。正是大哥你那日在茶铺提过的一个名字。” 李承期笑道:“原来,是我自己泄露的。” “长安兴福寺的住持弘易是弘济上人的师弟。弘易住持与大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4 哥你是望年之交,所以当年大哥你是从那条密道离开的吧?之后辗转找到了弘济上人,再之后去了扬州。是吗?”李承勋问道。 “是。” “为什么?”李承勋忽然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走!只因为德妃要害你,你便要走?还是那一晚你读佛经顿悟,想学那梁武帝舍身入佛?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父皇大病一场,东宫上下处置的多少人。” 李承期没有回答,此刻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凉亭处,他转头看着山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是储位之争,又是朝堂党争。父皇怠政,奸臣篡权,若是你一直在,大唐根本不会落入今天这个局面……”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李承期说道,“将来入阿鼻地狱,怕是免不了业火之罚……”他语气平淡,看不出丝毫的情绪,似是已经堪破世俗,无谓生死。 听了李承期的这番话,李承勋才觉察到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太重。他此刻心情复杂,一边是责怪李承期当初的不走了之,气他故意躲着自己。 可是另一边,离世近十年的兄长死而复生,更多的喜悦与激动。 “大哥,跟我回长安吧!”李承勋冷静下来,放平了语气。“父皇和母后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还有相王,自你走后,他越来越阴郁沉默,若是你能回去,他一定会欣喜万分……” “我回去,你该怎么办?”李承期问李承勋,“大唐,不可能有两个太子……” “只要大哥你回去,我会立刻请旨父皇,废去我的太子之位。” 李承期笑了笑,却不说话。 “太子之位,且论身份,论资历,都是大哥你最为合适。” 李承期摇摇头,看着远处,认真的说道:“阿勋,从古至今,废太子从未有善终者。到时朝堂后廷,趋炎附势,你又要回到当初。” “我知道大哥不会。”李承勋道,“大哥你曾说过,成为兄弟不易,不知是多少世的缘分才能修为手足至亲……” 所以要对兄弟好些,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再做兄弟。 李承勋一直记得这句话,那时在东宫中,相王对自己最是无礼。有一次相王又故意欺辱李承勋,被李承期撞见,他便对相王说了这么一番话。 话虽不是说与李承勋听,他却一直记得。 帝王之家的手足之情最是脆弱,为了皇位相互厮杀者不计其数。会小心经营着这份手足情谊的太子,从大唐立国至今,恐怕也只有李承期一个人。 无论是住在西宫被人忽视的李承勋,还是深得皇帝喜爱的相王与齐王,李承期从来一视同仁,尽力照顾周祥。 江陵王未见过李承期,所以当李承勋跟他讲李承期的事他从来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那段陈年旧事,即便现在想想,自己也会觉得不可思议。是只能李承期做到的事,相比较而言,自己差的太远了。 “兴化禅寺附近,有你二十多个手下。今日,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绑去长安?”李承期笑着问道。 李承勋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承期,这二十多个人确实是自己埋伏的暗卫,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可是李承期竟然一语道破。 “是,我会把大哥请去长安。”李承勋没有隐瞒。 李承期又问道:“阿勋,你就这么不喜欢做太子吗?” “我,不喜欢。” 李承期微微一笑,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语气问道:“不做太子,就可以与云阳在一起了,对吗?” 李承勋没有料到自己的心思又一次被李承期一语道破,也不知道自己与云阳的事李承期知道多少,当下大囧,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承期是裴后的亲生儿子,他回到宫里,裴后定然会开心。到时候有李承期照顾裴后,李承勋也能放心的离开皇宫。这样一来自己偶尔还能进宫问候裴后,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李承期听不到李承勋的回应,便又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太在意。” “没有,大哥你说的没错。”李承勋低下头,看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及隐于林间的庙宇,叹了口气道:“我想让大哥回去长安,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最重要的是,大哥你确实比我更合适。” “阿勋你啊……” “大哥你是嫡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而我,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庶子。朝堂之上对我的出身早有微言,杜预之乱平定之后,士族重掌朝政,必定会重提此事。到那时,到那时我既不能全身而退,亦不会任人宰割,宫中内外,必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大哥你回去,就能免除这场祸事。” 嫡庶之别,门阀高低,是李承勋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的坎。 “大哥,我真的不想,再……再害人了。” 这条储君之路,一路走来充满着算计、阴谋和杀戮。因为这个位子根本就不该属于自己,所以才要用各种手段保住它。 “储君之位,既非我所愿,也非我该走的路……”李承勋双眼泛红,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根本比不了大哥你……” 当初李承期在位时,因为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又是皇帝宠爱的太子。即便年纪小,在朝堂之上也举足轻重,深得皇帝信任。 参与朝中大事,直言进谏,友爱兄弟,这是当初李承期在宫中时所做的事情。 可这些年自己做的是什么?算计皇帝立自己为太子,与郑氏,刘毅暗中争斗,眼看朝廷江河日下无能为力,最后还间接挑起了这场叛乱,以至民生凋敝,国近危亡。 “大哥,跟我回长安吧!我真的,做不了这个太子……” “这些年,确实太难为你。”李承期感慨道。 李承勋不答话。 李承期接着又道:“不过阿勋,我真的不能回长安,也不可能再做回太子。” 李承勋疑惑的看着李承期,说了这么多,他不知道李承期还有什么好推辞,还有什么顾忌不能回去?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 章五十五 “我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李承勋诧异的转头看向李承期,此刻李承期依旧看着远处,双眼眨也不眨。 他这时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5 才想到到,从见面到现在,李承期一直没有认真的正眼看过自己。 “大哥……”李承勋抬手,在李承期眼前晃了晃。 李承期这时转过头来,面向李承勋,眼中没有半分神采,“阿勋,我已经瞎了九年了。” “九年……是那一天吗?” 李承期点点头:“我在上元节那晚离开,并非是因为德妃哪一场火,也不是读佛经顿悟,而是我的眼睛被人毒瞎了。” 毒瞎?李承勋知道李承期武功高强,当年与云阳不相上下,普通的刺客根本无法近的了他的身,“是谁?是刺客,还是你身边的人?” 李承期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道:“我从密道出来,找到了弘易住持,他将我送到徐州找弘济上人。不过因为中毒太深,难以复明。我拜了弘济上人为师,跟他修习佛法医术,后来又去了扬州行商。” “毒瞎大哥的是,是大哥很亲近的人吗?”李承勋问道,“宫中御医这么多,大哥却首先想到的是离开,是想保护那个人吧?” 李承期沉默不语,算是承认了。 “大哥既然要保护那个人,我就不再问。” “大唐不可能要一个瞎子做太子。”李承期神色沉静坦然,而后又轻轻笑道:“所以,今后还是要麻烦阿勋你。” 李承勋此刻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刚见面时对李承期说了这么重的话,却没有仔细注意他的眼睛,也没有想到他的离开可能有什么苦衷。 李承期盲眼时的年纪比自己现在还要小,弄瞎李承期的人必定对他很重要,才会首先想到要保护那个人。那么当时的李承期是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李承勋不能想象。 “还有啊,阿勋,你不该妄自菲薄。”李承期声音温和,“你一直做的很好,换做当年的我,也比不上你。” 李承勋并未回话,李承期接着道:“带一万人出潼关拒敌,以身试险,这份勇气难能可贵。北上回纥借兵,收复洛阳,平定内乱,又还能为边疆战事保存实力,如此深谋远虑,怎么能说自己做的不够好?” “收复洛阳,平定内乱,我并没有做什么。” 李承期摇摇头,无耐的笑道:“有明君,才能有忠臣。若非你礼贤下士,用人不疑,河南道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收复。”““阿勋,没有人天生就适合做太子。而是你坐到这个位置,然后慢慢去适应这个身份。” “可我不想适应这个身份。”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承勋忽然开口,他并非执着于权势享乐之人。自古以来为太子者,为皇帝者,得以善终的不及一半。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艰险。兄弟,妻子,儿女都可能反目成仇,看似荣耀的皇室,其实最是冰冷无情,而看似最尊贵的帝王,实则是世上最孤单的人。 这些年在宫里,看的越清楚,越厌恶,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睿宗皇帝。 李承期似是察觉出李承勋言语中的厌恶,接着说道:“我在东宫时就算是读一本佛经,也会被人直谏。那时也生过厌恶之心,想过不如生于普通人家,能随性而为,不受拘束。”李承期笑着说道,“但是我眼盲之后,在民间游历,遇到豪强兼并土地,掳平民为奴,官员贪赃枉法,夺人田产。如此种种,才觉察大唐积弊已深,社稷危难。但自己却只是一介布衣,无能为力。国库充裕,而百姓日益贫苦,这是自武后时所施税法所致。边镇尾大不掉,大唐军力外重内轻,是自中宗时土地兼并府兵废弛为始。杜李之乱,非任用番将,而是用人不清;大唐自朝廷,至边疆与州县种种积弊,再至如今,百姓易子而食,死者相枕于道。” “民生凋敝,罪在朝廷。”李承勋声音消沉的说道。 李承期接着又道:“我在民间为商,所能做的只是解燃眉之急。而阿勋你在太子之位,却能做的更多。义仓废弛多年,平籴仓与官仓被地方官倒卖,若是能监察有方,自不会到今日的地步。再者,所谓门第出身,不过是自魏晋以来的旧习,你于危乱倾覆中拯救天下,八柱倾而复正,四维弛而更张,如何坐不起这太子之位?况且士族在朝中独大,才是朝廷最大的弊政,阿勋你今后剪除士族,无身份所缚,便不用有所顾忌。如此看来,我们兄弟几人,只有你最适合这太子之位。” 李承期自幼便能落笔成章,这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李承勋竟然无从反驳。 “身居高位虽然艰难,但若尽心尽力,有所作为。便能安抚社稷,慈爱外民,让后世不受今日兵戈饥寒之苦。阿勋你向来仁厚,既然是力所能及,为何不去做?” 是啊,哀民生艰辛,只是愧疚没有用。既然灾祸已经发生,就应当尽力弥补,防微杜渐,革陈除弊。 “大哥,我明白你的话。” 在其位者,自当尽力以其身而谋其政。 “虽然现在还不甚喜欢这个身份,但我不会消极无为。”李承勋认真的对李承期说道。 李承期点头,满意的笑了笑:“我相信,多年之后,你必然会庆幸自己今日的选择。” 李承勋默不作声,片刻之后,又道:“大哥虽不能再做太子,但也可以随我一同回长安。见见父皇母后,还有兄弟姐妹……” 听到这句话,李承期脸上的笑容忽然收起,神色黯淡的回道:“阿勋,我不会回长安。” “只是去见见大家,也不可以吗?”李承勋问道。 李承期摇摇头:“我此生都不会再回长安。而我尚在人世的消息,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小熙,云阳,都不要告诉。” “为什么相王和云阳也不可以?”李承勋不明白,相王李承熙是李承期最疼爱的弟弟,而云阳是他的至交好友。 李承期笑道:“昭文太子,早已经不在人世。” “可是相王他……他真的……”很可怜。 李承勋没有把最后那三个字说出来。 相王的母妃萧丽妃这些年身体不适,鲜少有机会照顾他。而相王自李承期走后,性格阴郁冷漠,每次李承勋见到他,总是孤身一人,寡言少语。 从前相王虽然脾气不好,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知道的人多了,会生出太多麻烦。”李承期淡淡的说道,“今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可以来徐州找敬之。我能做到的,自当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6 尽力助你。” “此生都不再回长安……”李承勋重复李承期刚刚所说的话,“是……” “那我们兄弟二人今日一别,怕是此生都再难相见。” 李承期沉默不语。 “我已见到了大哥你,可是大哥恐怕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李承勋忽然话锋一转,不再求李承期回长安,“大哥,你摸摸我的脸吧,看看阿勋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变化……” 李承期没有料到李承勋竟然会提出这般要求,但这时李承勋已经拿起李承期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脸颊:“既是此生再难相见,大哥就摸一摸我的脸吧!将来到了黄泉咱们兄弟重逢,大哥你,你还能认出我……” 李承勋说道此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泪水很快落到李承期的指尖,他神情未动,另一只手凭着感觉,触碰到李承勋的发梢:“阿勋,长高了许多……” “比大哥你……还……矮一点。”李承勋声音颤抖的说到。 李承期的手往下,先是碰到李承勋的眉梢,接着是已经被泪水浸湿的的双眼,微微停顿之后,又触碰到了李承勋的鼻梁。 “阿勋现在,一定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想必,很得女孩子喜欢吧!”李承期努力的笑着,可是这时的笑容如此的不真实,这是李承勋第一次见到李承期勉强的笑容。 “齐王现在比大哥还要高,身强体健,能徒手与老虎肉搏。相王与我差不多高,身体比我康健,眉目越来越像萧丽妃,只是不太爱笑。还有义城姐姐,她又添了一个男孩,那孩子聪敏又机智……大哥,你真的不想再见见大家吗?” 李承期的手放下来,叹了口气,却没有回应…… “你说成为兄弟不易,不知是多少世的缘分才能修为手足至亲。那大哥你,为何今天却要亲手舍弃这个缘分?”李承勋继续声音颤抖的问道。 “阿勋,对不起……”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脊令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务,每有良朋,烝也无戎。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傧尔笾豆,饮酒之饫,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妻子好合,如鼓琴瑟,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宜尔家室,乐尔妻帑,是究是图,亶其然乎。” ——《诗经·小雅·棠棣》 章五十六 云家的祖坟在洛阳城外的邙山,经此战乱被破坏惨重。简单的修整之后,云昇夫妇便被葬在了此处。 云家的人要么征战在外,要么是在南方还未回来,李承勋便陪着霓裳把丧事办了。 葬礼结束后,霓裳暂时住在宫中。 李承勋离开洛阳数日,一些小事太子舍人郭兴和东宫左庶子吕成平还能帮忙做一些,但是还是有许多军国要事还是暂时放在那里等候李承勋处置,因此还是积攒了许多事。 东都洛阳的皇宫始建于隋炀帝大业元年,因炀帝好奢侈而工匠有巧思,洛阳宫重楼曲阁,连达洞房,绮绣瑰宝,穷巧极丽。太宗皇帝平定洛阳后,因洛阳宫奢侈,曾令拆毁一部分。到了高宗与武后时,却又以诸道军资钱四十万贯,对洛阳宫修补。此后一直到睿宗朝,因为皇帝经常巡幸东都,对洛阳的修补亦愈发的频繁与奢侈。 皇城在洛阳西北隅,宫城在皇城北,长一千六百二十步,广八百有五步,周四千九百二十一步,其崇四丈八尺,以象北辰藩卫,曰紫微城,武太后时又号太初宫。 因为天气炎热,李承勋便在积翠池旁的临波阁处理政事。 等快到傍晚,李承勋看今日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便站起身,伸了个揽腰,到凭栏处看看风景。 吕成平自集贤殿书院来,向李承勋汇报今日所做的事情。李承勋一边听着,一边欣赏阁外积翠池的风景,池面在夕阳的映照下,波光粼粼,给水面笼罩上一层金色。 不远处,霓裳正从东面跑来,不一会儿就到了临波阁外。 李承勋在高处,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看她的样子恐怕有事,便下了楼,吕成平亦紧随其后,跟在身边。 内侍奎福刚要来通禀,未上楼便遇到了李承勋,于是说道:“殿下,云家的小姐求见。” “我知道了。”李承勋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阿勋哥哥。”霓裳一见到李承勋,立刻扑上来,侍卫也没有阻拦她,“阿勋哥哥,我都三天没有见到你了!” 霓裳跑上前搂着李承勋的腰说道。 李承勋被她撞得没站稳,向后退了一点,而后说道:“我最近太忙了,霓裳最近有好好读书吗……” “知道知道……”霓裳一听读书就不耐烦,“不要总跟我说读书,听烦了……” “到不是我总跟你提起,而是你总是偷懒。”李承勋无奈地笑道,“你七叔把你交给我照顾,我若不好好提点你,到时候怎么跟他交待?” “你跟他交待什么?”霓裳任性的说道,“你干嘛要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不跟我一个鼻孔出气?” 霓裳说的不过是撒娇的话,李承勋听了却感觉挺尴尬,忙转而问道:“霓裳,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霓裳这时才想起自己是有重要的事来找李承勋,“阿勋哥哥,你帮我救一个人好不好?” …… 霓裳把李承勋拉扯到积翠池东边的流杯殿,那里有一大批人正在修葺破损的。 见李承勋来了,都停下手中的活,跪在了地上。 李承勋正不明白霓裳是什么意思,霓裳已经放开了李承勋的手,跑到那一堆跪着的人中间,拉起一个跪着的女孩,走到李承勋面前。 “阿勋哥哥,她是十三姐姐,是我以前的朋友。” 女孩低着头不敢看李承勋,她身形瘦弱,约略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破旧的麻衣,头发散乱,还沾着泥土,手不安的想从霓裳手里挣脱,却被霓裳紧紧握住。 “她在这里搬石头。我想带她走,但是那个人……”霓裳转头指着跪在地上的监工,“那个人说十三姐姐是奴婢,不能放。阿勋哥哥,你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7 是太子,你一定有办法救她对不对。” 李承勋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大多是女子,最小的和霓裳差不多大,年长的差不多四十多岁。他心中疑惑,便转身问身后的吕成平:“这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修葺洛阳宫人手不够,就只好用女奴。” 李承勋双眉微皱,又问道:“洛阳新复,从哪来的奴婢?” “这些都是逆贼的婢妾,依律应押解回长安没官为官奴,配于司农寺。如今,先暂留洛阳宫中。一些留作伺候,一些就来修葺宫殿。”吕成平恭恭敬敬的答道。 李承勋便又转而问那个女孩:“你姓什么?” “奴婢……奴婢姓崔……”女孩小心翼翼的答道。 “崔?”李承勋略加思索,又问道:“是博陵崔氏吗?” “是……” 李承勋猜想能与霓裳认识,必定是大唐的世家子女,果然没有猜错。 “阿勋哥哥,十三姐姐不是奴婢?她的家就在洛阳,在云家南边。”霓裳在一旁插嘴道。 “是因为与家人走散,才被叛军俘获?” “……是……” 李承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对吕成平说道:“这些人原本都是被叛贼掳来的良民,若是再将他们没入官府,我们与贼军又有差别?” “可是殿下,这依律却是该这么做……” “律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非常时期,怎能墨守成规,不知变通?”李承勋声音沉静,却不怒自威。“河南道本来亡死者甚多,你再将这些人编为官奴,那万顷荒田,吕卿家一个人耕种吗?” 吕成平听到此处,忙说道:“殿下教训的是,臣有罪。” 李承勋并没有要治他罪的意思,接着说道:“除去他们的奴籍,有所归者送还本家,无所归者给予资财遣散。” “殿下,这样洛阳宫怕是不能及时修复了……”吕成平为难的说道。 “宫中不是还有几处能住的吗?”李承勋反问道,他接着看了看这附近的几处宫殿,似乎都是再修葺,更有甚者还在挖凿山池:“让他们都停下来,洛阳宫不用再修。我来时看城南破败,你把这些木材都送给城南的百姓,让他们把自家的房子修一修。否则再过几个月天寒地冻,怕是难熬。” “殿下,这些都是新伐的木材,从南边深林运来,怎能……” “不只是这些新伐的木材,还有这几座大殿。”李承勋抬手指了指流杯殿往东的的那几处:“建的实在太过奢靡,趁着这次损毁,就顺势拆了吧!” 吕成平本来听说木材送人已是大惊,又听说李承勋要拆殿,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拆?” “你去告诉城南的百姓这些木材都送个他们,他们必定会主动来取,不用费我们半分力气。” “可是……这样做,如何跟皇上交待?”吕成平还是不肯答应,“若是皇上巡幸东都,见到宫城成了这般景象,必定会怪罪殿下。” “你不用担心,按我说的去做。现在就把他们放了……” “这……是。” “谢殿下……谢殿下……”那些人听到此处,都立刻俯身在地,向李承勋拜谢。 不过这时,却有一人忽然伏地上前,跪在李承勋面前说道:“殿下,我女儿被赏给人做了私奴,求殿下救救她……” “私奴?” 吕成平立刻说道:“殿下,赏罚得当才能振奋士气,为了犒赏将士,臣便自作主张将一些官奴婢赏赐……” “吕成平,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到还真替我做了不少好事。”李承勋侧头对吕成平说道。 吕成平在东宫任职已有三年,对李承勋的脾气琢磨的差不多,听到此处,知道李承勋是恼了,忙伏地跪下,又说道:“臣有罪……” “你去到府库中取些钱帛,将他们赎回来,送还家人。这几日,你就好好打理这件事,其余的交给郭兴去打理。” “是,臣遵令。” 刚刚还在做苦工的奴婢被人陆陆续续的带出宫去,霓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开心对李承勋说道:“阿勋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李承勋只是点点头,然后问霓裳:“现在,还有什么事了吗?” “没有了没有了。”霓裳忙摇头,但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带十三姐姐回安福殿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送她回家,好不好?” 李承勋看向西边,此时太阳已经快要日沉西山,于是说道:“现在天色已晚,你送她出宫,再回来恐怕天津桥就落锁了。还是等明日的好,你也能来的及回宫来。” “好好好!”霓裳立刻点头,“我以为阿勋哥哥不会留十三姐姐住下呢,我刚来就有人对我说了一大堆宫中的规矩,吓死我了……”霓裳忍不住抱怨道。 “现在这宫里,用不了多少规矩,你只要别闯祸就行,知道吗?”李承勋看着她那兴奋的要爬上天的架势,又劝道。 霓裳笑嘻嘻的说道:“其实就是闯祸,阿勋哥哥也会帮我的,对不对?阿勋哥哥对我最好了……” “你呀……”李承勋看着霓裳,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章五十七 用完晚膳,李承勋继续处理事务。夜色渐深,李承勋打了瞌睡,奎福进来添了灯油,而后小心的问道:“这么晚,殿下还不歇着吗?” “还有十几本,你若是累了,就下去歇着吧!”李承勋喝了口茶,抬头笑着说道:“你站了一天应该比我累。” “奴婢不敢。”奎福忙说道。 李承勋笑道:“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和朝恩每日站在外面,连个换班的人也没有,时间久了会撑不住的,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有什么我自己来就可以。” 李承勋声音温和,清秀的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让人感觉温柔又容易亲近。 洛阳收复时,宫中内侍已经逃得差不多了,留下来的都是奎福和朝恩这样,身材矮小,脖子上还黥着奴印的奴婢。李承勋看他们两个的样子感觉太小,也不忍差使他们,反而一直对他们照顾有加。 奎福听了李承勋这番话,心中感动万分。他自七岁净身,不知受尽多少凌辱和责骂,尝尽宫中艰辛,从未伺候过像李承勋这样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8 脾气这么好的人。待人接物温文有礼,没有半分架子,时不时的还能替做奴婢的着想,再想到今天傍晚李承勋放了那些官奴,便觉得鼻子酸…… 李承勋见他不愿离去,反而面露凄凉之色,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奴婢看殿下今日放离这么多人出宫,就想到了自己。”奎福红着眼睛说道。 “你也是被叛贼捉来的?”李承勋问道,“若是,我让人给你写个凭据,放你回家。” “不是,不是……”奎福忙说道,“奴婢入宫已经二十多年了。怎么会是叛贼捉来的。” “二十多年?”李承勋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奎福,奎福的样子怎么看只有十来岁。 奎福红着眼睛说道:“奴婢和朝恩,本是岭南永州人。永州每年都要进贡‘矮奴’,奴婢就是幼时被官府捉走,关在缸里养大,长成这副样子,送到宫里供人玩笑。” “矮奴?我似是听说过,”李承勋听后,双眉微皱,“却不知是靠掠人子女,违逆天道得来的。官府此种行径,与强盗有何异处?”他说道此处,重重的叹了口气,将手边的战报放到桌案上。 “你坐过来。”李承勋指着书案边的侧位。 奎福哪敢坐那,忙跪下说道:“奴婢不敢。” 李承勋看他担惊受怕的样子,放轻声音,说道:“我看战报看累了,你坐过来与我说说永州的事。我的命令,你要违背吗?” 奎福听了,便小心的走到书案旁坐下。也不敢说话,李承勋便先是问他,问多了,奎福也就放开了些,说的也多。 岭南地区因地势偏远贫瘠,自六朝以来虽然收复,驻扎军队,但地方政事却一直由部族首领治理。只是每岁缴纳赋税,进贡当地的奇异珍品,如翡翠,明珠,犀角,象牙,奇蛇之类,还有类似奎福这样的矮奴。 李承勋平日在宫里见到那些东西未觉有什么,如今才知道为捉一条蛇,补一头犀牛,竟然要至几十人丧命,家破人亡。还有奎福这样的平民,无缘无故就会被人掠为奴婢,有官府也有地方豪强,却又伸冤无处;岭南赋税,一半上缴朝廷一半留于地方之手,故比中原之地要重上一半还多,因此每年还有许多百姓就不得不粥卖儿女,缴纳赋税…… “都言‘苛政猛于虎’,我从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人过的是这般生活。”李承勋叹息道。 正在这时,阁外守候的朝恩上来通报道:“殿下,今天傍晚,被云姑娘带走的那个姑娘现在正跪在外面,求见殿下。” “那个崔姑娘?” “是。” “只她一个人?”李承勋问道。 朝恩回到:“只有她一个人,也不知是如何找来的。现在就跪在外面,哭着要见殿下。” “你让她进来吧!” 女孩很快就被领上了楼,她已经梳洗干净,换了身简单整齐的衣服,低着头,来到李承勋面前,立刻俯身跪下:“民女崔十三娘拜见太子殿下。” 她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但行的大礼没有丝毫差错,一看便知是世家出身的女子,修养举止与普通人不同。 “起身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承勋问道。 崔十三娘跪在地上,没有起身:“民女想请求殿下将我收为官奴。” “收为官奴?”李承勋没料到这个世家女孩竟然会提出这等要求,“我从来只听说官奴请命放为良民、番户,你怎么却要自愿为奴?” “请殿下成全,修补宫殿也好,清洗衣服也好,民女都可以做……”崔十三娘跪在那说道,只是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请殿下将我收为官奴吧……” 李承勋看她一个十三四岁女孩哭的如此凄惨,不忍心她再跪着,说道:“你可是有什么苦衷,坐过来与我说吧!” “民……民女……不敢……”崔十三娘说道。 “朝恩,你扶崔姑娘坐到奎福对面来,然后陪她坐着。这阁中无人,也不用在意那些规矩。” “是。”朝恩听了,上去扶住崔十三娘,“崔姑娘,你有什么委屈就放心于殿下说吧!” 崔十三娘被朝恩扶起来,坐到了李承勋书案侧手边的竹席上。 李承勋见她哭的可怜,便将袖中的绢帕递给她。崔十三娘原本低着头,见一块绢帕忽然递过来,微微怔住,而后抬头看李承勋。她洗干净了脸,面容便能看清了。年纪虽然小,生的却精致美艳,皮肤白皙如细瓷,眉如细柳不需雕琢,眉心一点朱砂,美眸脉脉,如今满脸泪痕,甚是楚楚可怜。 即使李承勋在宫中见过无数美人,如今看到崔十三娘,也感觉她生的不俗。 崔十三娘接过手中的绢帕,擦了擦脸颊的泪水,细声说道:“殿下,我不是与家人走失,而是被家人从马车上扔下去的……我是庶出,生母是个歌姬,生下我不久就没了。嫡母和姐妹都不喜欢我,叛贼来长安时,他们说我是个拖累……就把我……我扔下了马车……”崔十三娘说道此处,又哭了出来。 李承勋不说话,他知道这种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比宫中还看中嫡庶身份。听崔十三娘的名字,就知道她家中的姐妹必然不少,自幼没有母亲的日子如何难熬,李承勋亦是深有体会。 “殿下,我……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崔十三娘接着说道,“我在家中,吃不饱饭,睡不安稳,还要给嫡姐为奴,受尽凌辱。这种日子,还不如……还不如在宫中做个宫奴……” “做宫奴的艰辛你又何曾知道?”李承勋叹道,“再过几年,你便能出阁,忍一忍,总比一辈子为奴为婢的好!” 崔十三娘摇摇头:“民女只是怕,怕活不到那时候了……” “难道你家中,就没有一个亲人对你好吗?”李承勋又问道。 “若是有,民女又怎会被推下马车……”崔十三娘接着哭道,“内宅凶险,杀人于无形,比宫中尤甚……宫中有典章律例,民女只要谨慎小心,就能保住姓名,但是在家中……” 李承勋看她那个样子,于心不忍,只好道:“你若是不愿意回家,就先陪霓裳在宫中住着。等云夫人回来,我让云夫人去与你父亲嫡母说说,好好照顾你。云夫人向来心善仁慈,必然肯帮这个忙。” “殿下……” “云府与崔府离得近,云夫人是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79 一品诰命夫人,在你出阁前保住你的性命,还是做得到的。” 八大世家之间互有姻缘,云夫人说话向来有些分量,李承勋才会提出这个建议,毕竟别人的家事,李承勋实在不好插手。 崔十三娘没再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约略五日后,云阳的母亲,霓裳的祖母从南边回来,李承勋听说后,先让人送信说了崔十三娘的事情。因为云夫人是下午回来的洛阳,李承勋不便去拜访,便改到第二日,才带着霓裳回家,顺便让崔十三娘也跟上。 霓裳还在服丧,穿着一身素服,与崔十三娘一起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身后的洛阳宫。 李承勋看她那个样子,笑着说道:“你若是功课做好了,可以来宫中找我。” “功课功课,又是功课……”霓裳一听这话就头疼,“讨厌你!”说完就把帘子放下,再不理李承勋了。 李承勋在马上看着这个小丫头,哑然失笑。 章五十八 云家离皇城很近,出皇城的端门,走过横跨洛水的天津桥,便是云家的宅子,占了半个尚善坊。 李承勋在马上,远远的就看见云夫人一身素服,站在正门外等候。等李承勋走近下了马,云夫人便上前行礼。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话未说完,已经被李承勋扶了起来,“云夫人不必多礼。” 霓裳这时已经从后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兴冲冲的跑上去搂住云夫人:“祖母……” 云夫人习惯的搂住霓裳,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 “祖母,我好想你……” 霓裳是云夫人唯一的孙女,最得云夫人宠爱。她刚没了父母,云夫人甚是心疼,但如今在外面却不能失了礼仪,只好对霓裳说道:“霓裳,殿下面前,不可失仪。” 李承勋正想说没事,霓裳已经先开口道:“没事,阿勋哥哥可疼我了,他才不会怪我失不失仪呢!” 云夫人被霓裳那声“阿勋哥哥”吓到,忙说道:“霓裳,你怎能这样称呼太子殿下!” “无妨,我不介意的。”李承勋笑着说道。 霓裳立刻蹬鼻子上脸,得意洋洋的对云夫人说道:“祖母你看,阿勋哥哥都说没事啦!” 云夫人无可奈何的看了霓裳一眼,而后对李承勋说道:“霓裳向来顽劣,还请殿下恕罪。” 霓裳听了这话,转过头扯扯李承勋的衣袖,用眼睛朝他撒娇,李承勋笑了笑,昧着良心说道:“霓裳是个很乖的孩子。” “对啊对啊,祖母,霓裳很乖得,你看阿勋哥哥都这么说了。” 云夫人看他们俩一唱一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道:“殿下请进府!寒舍简陋,让殿下见笑。” 李承勋刚点头,霓裳一手抓住云夫人的手,一手抓住李承勋的衣袖往前走:“阿勋哥哥,快来我家看看,我带你参观参观……” “好……”李承勋任着她拉扯,也没介意。 另一边的云夫人无奈地说道:“殿下,您实在是太宠霓裳了。” “有人宠我不好吗?不好吗?”霓裳不乐意的说道。 霓裳带着李承勋把云府上上下下的跑了个遍,一圈下来,霓裳终于累了,云夫人便让霓裳回屋里歇着。霓裳不乐意,一定要跟李承勋在一起。 云夫人便道:“你十三姐姐照顾你这几日,一会儿她也要走了,你不该去跟她说说话?” 霓裳听了,觉得有理,但还是不放心,走之前对李承勋说道:“阿勋哥哥,你可不要一会儿偷偷走了。” “不会的,我怎么敢呢?”李承勋笑着回道。 霓裳听了李承勋的话,这才乐呵呵的放心离开。 云夫人看着霓裳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李承勋说道:“这些日子,多谢殿下对霓裳的照顾。我自得知三郎夫妇战死的消息,悲痛之余,却更是担心霓裳。她这么小,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子。如今看来,她最难过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 “令郎为国舍身,我做这些不算什么。” 云夫人接着道:“还有三郎夫妇的丧事,也多亏了殿下帮忙操办,臣妇实在,实在不知该如何谢过。” 说完,便又要起身拜倒,李承勋忙拦住她,说道:“云夫人不要如此。于公而言,云昇夫妇亡为国事,我为他们操办葬礼,照顾女儿,并无什么不妥。而且,我还要多谢云家,出了这么多千古功臣,捍卫我大唐。” 这时,有下人将茶点送了上来,“殿下请用” 李承勋谢过,便端起瓷杯,与云夫人互敬了一杯茶,之后放下杯子,说道:“看到这些糕点,我到又想起那年在长安云府,吃的玉粱糕。” “玉粱糕是在上元节食用的。”云夫人笑道,而后将一盘糕点推到李承勋面前,“殿下请尝一尝这个点心……” “谢谢云夫人。” 云夫人接着道:“殿下来云府时,身份只有我和相公,七郎知道,当时那几个孩子唐突了殿下……” “我到未觉的唐突,反而是觉得太夫人,三哥,六姐是真心待我好。” “后来,娘还总是提起你,说林家那个孩子怎么不来云府玩了。”云夫人笑着说道。 李承勋想到那个晚上,自己坐在云太夫人身边,太夫人指着面前一盘一盘自己从未见过的糕点,介绍给李承勋。自己吃到嘴上,太夫人便拿起绢帕给李承勋擦嘴。 那时云太夫人已经八十多岁了,慈眉善目,笑起来便让人想亲近。只是后来没过两年,太夫人便去世了。 正说着这些陈年旧事,有人进来通禀,说崔夫人携女眷进府拜访。 云夫人微微皱眉,而后道:“我知道了。” 待那人走后,李承勋见云夫人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便道:“既然是有贵客上门,云夫人还是去迎接的好。” 云夫人叹道:“这十三娘的事,崔府这次做的太过分。而且,我让人告诉崔府,是让明日来接十三娘,今日殿下刚来他们后脚便来拜访……” 李承勋听到此处,已是明白云夫人的意思。自己刚来云府,崔夫人便携女眷来,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崔家未出阁的女儿约有十七八个,女儿多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0 的地方,是非就多。不过这十三娘确实是个可怜的孩子,”云夫人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些许无耐。“不过,她在洛阳一日,我便能好好护着她。” 正说着,又有人进来,说道:“夫人,崔夫人已经在府外等候多时了,您……” 李承勋听后,便对云夫人说道:“云夫人不用把我当外人,去接崔夫人吧!我在这里等您回来。” “殿下不去见崔夫人?”云夫人没料到李承勋竟然会这么说。 李承勋笑道:“都是内眷,我不便去见。而且我不去,崔夫人他们也能快些离开,不是吗?” 李承勋看得出云夫人不喜欢崔家的人,崔家在大唐立国之初,曾是大唐第一显姓,甚是傲慢,连皇帝赐婚也敢拒绝。也是因此事得罪了太宗皇帝,从此对崔家一直打压。到了如今崔家的门楣不复往日,又开始到处依附。 云夫人听到李承勋这么说,跟着无奈地笑了笑:“那臣妇暂且告退了。殿下若是无聊,可以在府中随意看看。” “好。”李承勋点点头。 待云夫人走后,李承勋便起身,对身边的侍者说道:“带我去你们七公子的住处看看。” 云阳的住处在云府一处挺僻静的地方,院中载着少许花木,简单干净,推门进去,里面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看来每日都有人来收拾。 李承勋只去过云阳在长安的住处,这里是第一次来。比长安的屋子要大一些,却空空荡荡。 “云阳有多久没来这儿住了?”李承勋问道。 “七公子也就每年回来一次,平常都在灵州。” 李承勋若有所思的听着,变到云阳的书房,看看他平日都在读什么书。书架上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也没有?” “回禀殿下,叛贼把云府洗劫一空,这些架子是刚搬来的。” “哦,我竟把这件事给忘了。” 李承勋刚走出云阳的住处,就被人一下撞上,“阿勋……阿勋……哥哥,我,我可找到你了……” 霓裳跑的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了?” 霓裳拽住李承勋的衣袖就往南边走,边走边说道:“十三姐姐被人欺负了,你快来帮帮忙……” 霓裳带李承勋去的地方并不远,云府最南边的一处的小园子,园中有假山怪石,小桥流水,茂林修竹,看起来甚是幽静。 不过园子看起来幽静,但里面却是很热闹。 假山后面,崔十三娘正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几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站在她的面前,其中一个少女忽然扬起手,一巴掌扇到崔十三娘脸上,骂道:“小娼妇,竟然敢顶嘴!” 崔十三娘被打了一巴掌,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那少女却不依不饶,上前掰起她的脸,又是一巴掌:“小娼妇,听说你还巴结上了太子?与你那妓子的娘一样,一副水性杨花的贱模样!” 旁边的一个少女嘲讽的看着崔十三娘,接着说道:“不过太子好像根本没看上你。然后又来巴结云家,怎么,竟然还妄想跟三姐抢。” 崔十三娘冷笑一声,说道:“她?倒贴了九年人家也没答应,不必我抢,她也嫁不了。” 那少女没料到崔十三娘竟然会还嘴,往她胸口狠狠的踹上一脚,说道:“小娼妇,你真是活腻了。这话等回家我说与三姐听,看她不把你的舌头割了。” 霓裳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凉气,扯着李承勋的衣服小声说道:“阿勋哥哥,你快去救救十三姐姐吧!” 李承勋看了一眼霓裳,却转过身往回走去。 “阿……”霓裳压低了声音,追上去,小声说道:“阿勋哥哥,你为什么不救……” “内宅的事,我一个外人插什么手?”李承勋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霓裳紧紧追着,嘟囔着嘴委屈的说道:“阿勋哥哥,你不能这样,你看那几个人多坏啊!十三姐姐多可怜啊……” 李承勋停下来,转过身,远远的看着那几个少女还在打着,于是神态严肃的对霓裳说道:“霓裳,今日不与我说实话,你的十三姐姐就算被打死在这,我也不会插手。” 章五十九 霓裳没料到李承勋会说出这番话,当下立刻心虚的低下头。 “不说,我就走了。”李承勋起步便要走出园子。 霓裳忙拦住他,说道:“说说说,我说……” 李承勋停下来,不动声色的看着霓裳。 “我听府里的下人说,崔夫人带着几个女儿来了,而且她是想把这几个女儿嫁给阿勋哥哥。”霓裳抬头看着李承勋,样子甚是委屈,“阿勋哥哥你不能娶她们,她们可坏了。我怕阿勋哥哥不知道他们坏,就让她们趁着来接十三姐姐时,带阿勋哥哥来看看……” “就这些?”李承勋问道。 “嗯……” 李承勋转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少女,冷笑一声,而后对霓裳说道:“这主意,是你的十三姐姐出的吧!” 霓裳没料到一下便被李承勋识破,吃惊的看着李承勋:“阿勋哥哥……你,你怎么知道……”她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两个字甚至都听不到,看来是十分心虚。 “既然是她自己出的主意,应该也能救得了自己。”李承勋说道,“不需要我帮忙。” “阿勋哥哥你不能这样!”霓裳上前一步拦住李承勋的去路,但是她一看到李承勋不苟言笑的样子就没有了底气,说实话,她还没见过李承勋对自己这么严肃,印象中李承勋总是笑眯眯的,对自己很温柔。 “那几个人确实很坏的,她们从前经常把十三姐姐打的全身是伤,我可以作证。”霓裳一边跟着李承勋往外走,一边说道,“我把阿勋哥哥拉过来,是为你好……” “那你的十三姐姐呢?她激怒了那几个姑娘,我若出面去救她,她以后在崔家还有容足之地吗?”李承勋问道。 霓裳没想到这一点,当下反应过来,“是啊,是啊,我没有想到这一点……那崔姐姐……” 在崔家没有了容足之地,崔十三娘必然会赖上霓裳或者李承勋。李承勋感叹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心机却如此之深,恐怕是对崔家恨之入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1 骨,才会想出这等破釜沉舟的计策。 李承勋看着霓裳单纯的样子,不忍心戳穿崔十三娘的事,便弯下腰,扶着霓裳的肩说道:“那几个姐姐怎样,你直接告诉我就可以,我会不相信你的话吗?” “可是,不是说耳听为虚……”霓裳想了想,接着道:“眼见为实嘛……” “世上这么多事,怎么能事事都亲眼看一遍呢?”李承勋反问道,“人的身边总要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不然会活的很累。” “那我是阿勋哥哥值得信任的人吗?” “你刚刚……” “我刚刚错了。”霓裳低下头。 李承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要想被人信任,就要先成为值得被信任的人。我不希望霓裳的心思都用到与人勾心斗角上面,而是希望你做一个诚实、正直、善良的孩子。那样的霓裳,说什么我都会信,不用这么辛苦请我专门来看什么。” 霓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 “那阿勋哥哥,我们怎么救十三姐姐?”霓裳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承勋略微思索,说道:“正直的霓裳一个人就可以了,这可是在你家。” “哦哦!”霓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让你们接一个小娼妇,怎么半天也扯不出来!”霓裳话未说完,一个尖刺的声音就灌入耳中,一个红衣少女怒气冲冲的走进院子,边走边骂骂咧咧的,“一个个都是乌龟吗?” 她不但说话的气焰嚣张,走起路来也甚是蛮横无理,毫不客气的推开站在李承勋前侧的朝恩与奎福,骂道:“哪来的小矮子!” 朝恩被一把推倒在地上,坐到李承勋脚边。李承勋忙蹲下来将他扶起,这时霓裳已经上前拦住红衣少女:“这么嚣张做什么,这又不是在你家!” 红衣少女一看是霓裳,忙收起那副嚣张的嘴脸,笑着说道:“哎呀,是霓裳啊,姐姐这不是心急吗?”说着抬手就要摸霓裳的脸。 霓裳厌恶的把她的手打掉:“别碰我!” 这时假山后的几个人已经听到了动静,便拖着崔十三娘过来。还未走近,他们便注意到了霓裳旁边的李承勋,只见他一身素衣,眉目清秀,此刻刚把一个小矮奴扶起来,不知在问什么。 李承勋虽然穿的素净,但头上的玉冠和腰间的配饰却是彰显着身份,再加上出身皇室,与生俱来的贵气自内而外流露出来。 那几人正猜想李承勋的身份,被人拖着的崔十三娘却忽然跪在了地上,说道:“殿下……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此话一出,众人都傻了眼,忙跟着跪下。李承勋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却是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霓裳感觉到不对劲儿,平常李承勋从来不会让人跪这么久还不让人起来,于是走过去扯扯李承勋的衣袖,问道:“阿勋哥哥,你怎么不让他们起来啊!” 李承勋低头看着霓裳,挑眉笑道:“因为我想让他们跪着。” “啊?”霓裳没料到李承勋会这么说,她看着李承勋笑眯眯的样子,感觉这笑容跟平常一点也不一样,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怖,让自己后背发凉。 “阿勋哥哥……你别这样笑……”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勋转身,见云夫人和另一个贵妇人已经进到了园中。那贵妇穿着命妇的衣服,甚是华贵庄重,看来应该就是崔夫人了。 云夫人和崔夫人是有品阶的命妇,所以只是微微伏身行命妇之礼。 “两位夫人请起。” 云夫人看这园中一片乱象,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也不说话,作壁上观。 崔夫人见了这场面,只好上前假笑着对李承勋说道:“我这些女儿不懂事,得罪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崔夫人的女儿不懂事,难道崔夫人也不懂事吗?” 崔夫人没明白李承勋的话,便开始回想刚刚自己从进来到现在可有什么错的,还未想通,李承勋已经又开口,冷冷的问道:“云昇夫妇刚刚殉身为国。你和诸位姑娘穿成这样在云府招摇,是什么意思?” 崔夫人只想着带女儿来见李承勋,看可有一两个能被李承勋看上,将来飞上枝头,哪里能想到云府新丧的事。这时被李承勋提点,才想到自己的穿着,再看那几个女儿,竟然还有个不知收敛的竟然还穿了件红衣。这是犯了主人家的大忌讳,更是惹怒了与云家交好的李承勋,忙俯身跪在地上:“臣妇知罪。” 李承勋未让她起身,接着道:“我刚刚偶经此地,这位姑娘上来就推倒了我的人,看来崔府的家教真是不错。” 李承勋话中满是讽刺,丝毫不留情面,崔夫人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听闻崔夫人女儿众多,不过孩子再多,不好好教养,不如一个也不要。崔夫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殿下教训的事,臣妇,臣妇定当谨记于心。” 李承勋冷哼一声,走到云夫人面前,已经收起刚刚的冷面,礼貌的说道:“云夫人,我看崔十三娘还是在您府上多住几日的好。” “是,臣妇一定好好安排。”云夫人回道,而后对身边的人说道:“去把十三娘扶下去疗伤。” 李承勋看崔十三娘被扶下去了,便对崔夫人说道:“天色不早,崔夫人就不要再在云府叨扰了,早些回去吧!” 李承勋这是在赶人。明明还未到正午,他却理直气壮的说出“天色不早”这句话,崔夫人哪敢不听,一边谢罪,一边带着几个女儿匆匆离开。 云夫人也没有送他们,霓裳跟在后面,看到她们从侧门灰溜溜的离开,甚是开心,跑回来笑嘻嘻的对李承勋说道:“阿勋哥哥,你太厉害啦!” 李承勋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云夫人走上前,搂住霓裳,笑眯眯的对李承勋说道:“殿下,天色不早,我们去用午膳吧!” “好。”李承勋点点头。 李承勋和云夫人还有霓裳刚离开小园不远,就听到不远处的吵闹声。 “我不要出去!我不要出去!我要见太子!”声音甚是洪亮清脆,听起来应该是个小女孩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2 。 再往前走,便见到两个云府的护卫正架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往外走,小姑娘一直在挣扎,嘴里嚷嚷着要见太子。 李承勋便让那两人停下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太子殿下,这个小丫头不知道怎么闯了进来,小的正要……” 那个侍卫话未说完,被抓着的小丫头忽然朝李承勋喊道:“太子,你不能让回纥人抢我们的东西……” 章六十 “太子,你不能让回纥人抢我们的东西,我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为什么一回来就要被他们抢。” 小女孩喊着喊着就哭了出来:“明明没有……明明……我们什么也没有答应,为什么他们可以抢我们的东西……” 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一边哭喊。 “是你把回纥人带进城的,不该让回纥人抢你的东西吗?从前叛军抢我们的东西,你们把叛军赶走了,却还是保护不了我们!你知道我们多辛苦吗?我们还要指望那些粮食撑到秋天,如果都抢走了,我们会饿死的……” 小女孩在那大声的哭着,连架着她的两个侍卫也有些动容。 从南边回到东都的难民,以为叛军被赶走了,便可以在故土开始新的生活。却没料到懦弱的朝廷早已经与回纥定下那等耻辱的约定。 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归回纥,收复洛阳后,允许回纥人纵兵抢掠百姓。从古至今,但凡战乱,先遭难的就是老百姓。有时候莫说什么小康温饱,就是活命也是不容易。造成这场战争的士庶之流要好好保护,而活的最苦最难的无辜百姓却要再遭一次罪。 “是你定的约,就该让回纥人抢你的,为什么要抢我们……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错,什么也没答应……” 李承勋看着那个被人抓着小女孩,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当初李承勋被裴罗要挟,定下那等屈辱的约定。收复洛阳之后,李承勋虽然在裴罗马前跪拜,但也只能将期限改为收复河南道之时。如今河南道已经收复,回纥人便立刻返回洛阳如约。 李承勋前几日得知回纥即将到洛阳,却未料来的这么快。 正想着,门外急匆匆的跑进来一个人,太子舍人郭兴来到李承勋面前拜道:“殿下,臣刚刚得的消息,回纥人刚刚进城,正在城南纵兵抢掠。” “我已经知道了。”李承勋沉声说道,而后对身边的云夫人说道:“抱歉,这午膳怕是无法与云夫人共用。” 云夫人将一旁迷惑不解的霓裳搂到怀里,说道:“国事为重,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李承勋转头看着那个被捉住的小女孩,又接着道:“如今城南太乱,等安定下来,云夫人再将那孩子送回家吧!” “殿下放心,臣妇一定处置妥当。” “那就多谢云夫人,今日承勋便告辞了。”李承勋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郭兴紧随其后。因为步伐太快,云夫人与霓裳也来不及送。 云府外早已备好马,李承勋直接上马便向城南奔去。 “宫中府库还有多少钱帛。”李承勋在马上问身后的郭兴,“去给本宫都搬来。” 郭兴为难的说道:“回殿下,府库几经洗劫,杜预也没有留下多少,所剩无几啊!” “我去徐州之前不是让你从长安调钱吗?”李承勋又问道,“难道那些钱帛还没有到。” “皇后殿下虽然监国,但是从国库调这么多钱出来,程序繁杂,又几经波折才调来部分。但那些钱帛,恐怕还得三日后才能到。”郭兴接着说道,“臣这几日一直在附近找父老乡绅筹钱,但所筹来的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去换城南的百姓。”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臣前几日想着拿官奴去换,可是殿下您……”郭兴想了想,还是抱怨了出来,“殿下您不但把他们都放了,还用掉了府库一半的钱把他们遣散。殿下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若当时我在宫中,就是死也不会让殿下这么做。” 李承勋听后,沉默不语。 郭兴又道:“为今之计,就看,能不能……能不能再让裴罗延后三日,等长安的钱帛调来。” …… 洛阳城南此刻一片乌烟瘴气,几千回纥骑兵在大道上来回奔驰,有人闯入平常的百姓家,将家中的粮食财务悉数搬出来放在马上,而后得意洋洋的往下一家敢去。 被踹到在地的老父,被从家中掳走的少女,回纥人的得意的吼叫声,孩子害怕的哭喊声,年迈老人的哀求声,如雨的鞭子落在反抗的老百姓身上,没有人来救他们,因为同谋者就是他们的朝廷。 裴罗此刻立马在路中心,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 “裴罗!让他们停下来!”李承勋停在裴罗面前,朗声说道。 裴罗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看着马上的李承勋,“原来是太子殿下,多日不见,殿下安好?” “裴罗叶护,请让他们停下来。”李承勋不理会他的寒暄,又说了一遍。 “停下来?”裴罗冷笑一声,“当初可是约定收复洛阳就让我们这么做,我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推迟到收复河南道。怎么?难道殿下又要爽约?” “我并非要爽约。”李承勋在马上看着旁边的裴罗,沉声说道:“本宫已命人从长安调来珠宝锦罽送于叶护,还请叶护放过洛阳的百姓。” “从长安调来,在哪儿啊?”裴罗问道。 “还,还需三日。” “三日?”裴罗冷哼一声,说道:“我怕三日之后,没等来那些珠宝,反而等来了南阳节度使的大军。” 南阳节度使云熠与李承勋的皇叔卫王正率兵北上,裴罗必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才马不停蹄的赶赴洛阳,担心等大军一到,当日之约便无法实现。 “我会让军队驻扎在洛阳城东三十里处,叶护在城西十里处驻军等候。钱帛自西而来,叶护清点之后即可北上离开,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呵……”裴罗笑了笑,接着道:“殿下考虑的到是周全,不过,被殿下骗过一次之后,我却不敢在信殿下了。” “叶护什么意思?”李承勋皱眉问道。 裴罗没有回答,反而话锋一转,问道:“殿下可知在回纥那晚,我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3 妹妹牟羽哭着闹着要嫁你,可是为何第二日就没了动静?” 李承勋不明白裴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冷的回道:“不知道。” “想来殿下也是不知道,那我就好心告诉殿下吧!”裴罗笑眯眯的看着李承勋,“那晚我妹妹,半夜里去了殿下的大帐……” 李承勋心中一震,抬眼看着笑得一脸奸诈的裴罗,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却听裴罗接着道:“殿下猜猜,牟羽看到了什么?” 李承勋沉默不语,他想起在上党那天裴罗阴阳怪气的说出一句“云阳,你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真是好到让人嫉妒”。当时的自己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才知道,裴罗早就知道了自己与云阳的事。 “殿下,接下来的话,咱们还要在马上说吗?”裴罗笑着问道,“我若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 李承勋身边就是太子舍人郭兴,身后还有一队亲兵,此时都在看着李承勋。他们听到裴罗一番话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明白为何李承勋听了裴罗的话竟然脸色大变。 李承勋从马上下来,抬头对马上的裴罗说道:“叶护请借一步说话。” 裴罗下马,走到李承勋面前。李承勋向后退了几步,此时郭兴与那十几个亲卫也下了马。 裴罗见李承勋往后退,便故意走上前与李承勋离得很近。李承勋厌恶他身上的腥膻之味,便又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可裴罗竟然又上前几步,似乎是不把李承勋逼到墙边不罢休。 “裴罗叶护,不可对殿下无礼!”郭兴站的不远,看着李承勋被一步一步逼到墙边,甚是屈辱,但却无能为力,当下只能说出这句话。 裴罗回头看了一眼郭兴,笑着说道:“那郭舍人就过来护住啊!顺便听一听,我与太子殿下在说些什么……” “郭兴!带着他们退后十步!”李承勋打断裴罗的话,大声命令道。 郭兴见李承勋一脸怒容,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得带着那十几个亲卫往后退了几步。 此时李承勋已经被裴罗逼到墙边,裴罗本来生的就高大,再加上一身戎装,看起来更是威猛不少。李承勋与他相比,显得又瘦又小,此刻低着头,如一只猎物即将被野狼拿下。 裴罗抬起一只手扶着墙壁,居高临下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李承勋,说道:“若不是牟羽去偷看,我和父汗到现在还以为你和云阳君臣不合呢?啧啧啧,真是演的一手好戏啊,太子殿下。” 看来裴罗与葛勒可汗是知道被欺骗定下那等协约,心中不甘,这才在上党有意拖延行军,逼迫李承勋又定下劫掠洛阳这一条。 “我说殿下怎么这么不愿意娶牟羽,原来殿下您喜欢的,是男人啊……” 李承勋听了这话,抬眼瞪着裴罗,眼中满是怒意。 “殿下这是什么眼神?恼羞成怒了?”裴罗低下头,离李承勋更近些,而后在李承勋耳边轻轻的说道:“殿下,你很喜欢被人骑吗?” 章六十一 “殿下,你很喜欢被人~骑吗?” 这句话说得无礼放肆又粗鄙,李承勋何时被人这么说过,心中愤恨不已,恨不得一剑杀了裴罗。可是如今回纥的大军都在洛阳城外,城中的守军根本不能与回纥军抗衡,当下只能低下头,忍辱不语。 “殿下,被人~干的滋味很舒服吗?”裴罗又问道。“听说殿下到现在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原来大唐的太子不喜欢玩女人,却喜欢被当做女人玩。” 裴罗见李承勋还不回话,没了耐性,抬起另一只手强硬的掰起李承勋的下巴,强迫李承勋看着自己,又变本加厉的接着说道:“明明是个男人,却哭着求云阳来干自己。殿下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谁曾想骨子里,竟然这么淫~荡。” 李承勋盯着裴罗,双手发抖,依旧不发一语。 裴罗又接着说道:“从来只听说过以色侍君,没想到殿下却喜欢反过来侍臣,我这个北方蛮夷真是长了见识!也不知你父皇还有这满朝文武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李承勋早已气的说不出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之后缓缓说道:“叶护说完了吗?” “当然——还没有说完。”裴罗笑眯眯的回道,“这些天云阳不在,殿下这么淫~荡身体,是怎么活下去的?我很好奇。不知殿下愿不愿意与我试一试,若是伺候的好,我一高兴。兴许不但放了洛阳的百姓,连殿下的那些珠宝也不要了。” 裴罗说着,左手已经不安分的攀到李承勋腰间,笑着说道:“殿下要不要试试,我与云阳谁更厉害?虽然我没有上过男人,但是如果是殿下的话,看起来似乎还不错。殿下你来教教我,该从哪里进去——说不定之后殿下会更喜欢被我上……啊!” 裴罗话未说完,只感觉左臂阵痛,忍不住喊了出来。“你……” 原来李承勋在裴罗说话之间已经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之后毫不犹豫的抬手砍向了裴罗的左臂。 那一剑下手极重,佩剑也十分锋利,即便裴罗穿了铠甲,小臂依旧被砍伤了筋脉。裴罗吃痛,将手拿开,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勋。 眼前的瘦弱少年一脸怒意,早已经没了往日的温和有礼。眼神冷若寒冰,似乎有锋刃在其中,片刻便能将裴罗刺穿。 裴罗本以为李承勋只是一个软弱无能,以色侍人的小皇子,却没料想他发起火来的样子如此可怕,当下不禁有些心虚后怕。 李承勋手中的剑还滴着血,却见他抬手忽然刺向裴罗的左侧胸膛,裴罗以为李承勋要杀自己,当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他穿的盔甲厚重行到不便,而李承勋下手又太快,转眼间剑已经刺入盔甲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刺痛,裴罗低下头,剑穿透盔甲,却停在裴罗胸前,没有刺入胸口。 “裴罗,我与云阳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多嘴!再敢出言不逊,你必出不了大唐国境!”李承勋冷冷的说出这番话,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温度,已经是恼怒到了极点。 裴罗看李承勋这幅样子,虽然心中有些发憷,却依旧不肯罢休的讥讽道:“殿下与云阳之间?难道殿下想告诉我,您与云阳之间是真心相爱?” 李承勋还未开口,裴罗又嘲笑道:“真是好笑,男女之间都未见能有几个真情。你们俩?殿下不会信了云阳什么鬼话吧!”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4 “你可以闭嘴了。” “我只是好心提醒。”裴罗笑眯眯的看着李承勋,身体稍稍向后倾,而后将李承勋的剑稍稍推到一边,“我与云阳在边关交手多年,他的为人我最清楚。殿下,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您久居深宫莫要被他骗了。” “云阳是什么样的人,本宫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来告诉。”李承勋将剑收入剑鞘,冷冷的回道。 裴罗挑眉:“哦?当真清楚?那殿下知道云阳有个未婚妻吗?” 李承勋握着剑柄的手一颤,未婚妻?李承勋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将头侧过去看向一边,一言不发。 裴罗见他那样子,接着道:“那位姑娘还去过朔方,我也见过,可真是个美人啊!殿下不知道?” 裴罗明知故问。 “殿下,云阳就是在玩弄你。你想想他平日对你做的那些事,哪里尊重你了?分明就是把当女人对待,也在把你,当——女人——用。”裴罗故意拖长声音,一字一句。 “你住口!”李承勋抬头向裴罗怒吼道,而后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裴罗一把抓住的了一只手腕。 “殿下,我现在可没有出言不逊,而是——好心劝谏。”裴罗上前一步,走到李承勋身边,接着说道:“云阳的心思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有什么比把大唐未来的皇帝当女人玩弄更有成就的呢?” 李承勋脸色苍白,心中一片混乱,双手颤抖,手心已经渗出少许汗液。 “能让大唐皇帝雌伏在自己身下,不就是……”裴罗故意停顿了一下,“不就是征服了天下了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李承勋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云阳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那个未婚妻是什么…… 李承勋想起在回纥大帐毒发的那一天晚上,那一夜的羞辱历历在目,那时无论自己怎么请求云阳都没有心软,反而是变本加厉…… “殿下,云阳从来想要的就是这种成就感,您可要小心。” 李承勋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害怕和绝望。 裴罗的话像无数刀刃刺入李承勋心中,一刀一刀划在心口…… 他本来就正在迷茫困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云阳。再因为裴罗的一番羞辱而怒火中烧,而裴罗最后这番话却是把他彻底击垮,早已经有了未婚妻,只是想要什么成就感,李承勋不愿意相信,可是一想起那天晚上云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说的那些事…… 却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听她高喝道:“大胆裴罗,还不快放开我家太子!” 李承勋的思绪被打断,他转过头,顺着声音看去,见到南边不远处一个白衣女子在马上,带着一大队人马往这边赶来。 等马快走进,她忽然拿出脚边的长弓,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放在弦上,之后手毫不犹豫的放开,钢箭直直射向裴罗。 裴罗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放开李承勋,躲向一边,之后再看,却见那支箭斜插在自己刚才站的位置的前边,即使刚刚自己不躲开,也不会被射到。 那一箭,不为杀人,是在威慑。 裴罗被耍了一通,着实愤怒。 那素衣女子转眼已经来到裴罗面前,抽出马鞭,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裴罗,你看这些珠宝财帛,够不够换城南的百姓!” 她话音落后,不仅是裴罗,连太子舍人郭兴也忍不住上前想看个究竟。 只见她身后的马车陆陆续续停下,上面的绢布被掀开,只见一车车珠翠耀眼,金光夺目,每一车的宝物都价值连城,就连裴罗作为回纥王子也被这些宝物震慑住。 “裴罗,你看这些够不够!”那女子没好气的对裴罗说道。 裴罗看她那颐指气使的样子,故意说道:“如果我说不够呢?” 那女子双眉紧皱说道:“若是敬酒不吃,洛阳城外,大军恭候!” 裴罗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实在想不出这女子是谁,看她做妇人打扮,便问道:“夫人好大口气,还没有请教大名。” 女子拿起马鞭指着裴罗的鼻子,喝道:“我是你云六姑奶奶!” 裴罗想了想,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高夫人。” 云炜之的六女云绚,五年前嫁给河南道节度使高平宛。杜预叛军攻克河南道治所陈留时,高平宛被杀,云绚带着儿女避难到南阳。 如今云绚回来了,恐怕云熠与卫王的大军也不远了。 裴罗思考一会儿,想着还是带着这些珠宝快些离开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便上马,命人停止劫掠,待回纥军整顿好之后,裴罗对似乎还在出神的李承勋说道:“殿下,那我就告辞了。” 李承勋并未说话,裴罗见状,嘴角轻轻勾起,带人策马向南门方向奔去,离开了洛阳。 大道上扬起黄土尘烟,云绚下马,用手掩住口鼻,走到李承勋身边,想抬手替他遮着点。 “殿下,您还好吧!” 李承勋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头越来越重,然后直直倒在了云绚身上…… 章六十二 “有什么比把大唐未来的皇帝当女人玩弄更有成就的呢?” “你想想他平日对你做的那些事,哪里尊重你了?分明就是把当女人对待,也在把你,当女人用。” “真是好笑,男女之间都未见能有几个真情。你们俩?殿下不会信了云阳什么鬼话吧!” “当真清楚?那殿下知道云阳有个未婚妻吗?” “那位姑娘还去过朔方,我也见过,可真是个美人啊!殿下不知道?” …… 未婚妻…… 去过朔方…… 当女人对待…… 李承勋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裴罗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在耳边的回响,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可是没有用,那声音无论如何也停不住。 “住口啊!”李承勋大声吼了出来,话音未落眼前忽然明亮起来,入眼是陌生的床帐,李承勋看着头顶的床帐发怔,这次,那个声音终于没有了。 “殿下?殿下?” 李承勋转过头,崔十三娘正跪坐在床边,见李承勋醒了,松了一口气,微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5 笑着说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你?”李承勋感觉头昏昏沉沉的,无暇去想崔十三娘为何会在这里。 崔十三娘站起身,扶李承勋坐起来,说道:“殿下现在在云府,您昏睡了两个时辰,是高夫人带您回来的。” 坐起来后,李承勋稍稍清醒些,听到“高夫人”,知道是云阳的六姐的云绚。自己在城南见到了云绚,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崔十三娘看李承勋坐好了,就转身走到一边的桌子上,将正在煮的什么汤药倒到小瓷碗里,之后端着小瓷碗走来,坐到床边,低头说道:“大夫说殿下是因为劳累过度,气血匮乏所致,要多用些参汤补补身子。” 李承勋点点头,之后抬手要接过崔十三娘手中的瓷碗。 却见崔十三娘把瓷碗故意放到一边,之后抬头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这时才注意到,崔十三娘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和头饰,重新梳洗打扮一番。脸上涂着薄薄的铅粉,额上贴着花钿,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柳眉如一轮新月弯弯,眉下一双凤眼用胭脂轻轻勾起眼角,左眼下方有一颗黑色的小痣,衬得她的双眼别有一番韵味。而被胭脂涂得绯红的脸颊和那一点朱唇,又将她衬的娇俏无比。 她虽然年纪小,却生的精致俊俏,这样一装扮更是惊艳动人。 朱唇轻启,崔十三娘看着李承勋的眼睛,之后又害羞的低下头说道:“殿下身体不适,还是小女来侍奉吧。” 李承勋没有说话,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崔十三娘,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十三娘见李承勋不说话,便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匆匆低下头。“殿下不说话,小女就当殿下同意了。” 她抬起头,舀起一小勺参汤,有些忐忑的递到李承勋嘴边。 李承勋闻到她手上有香粉味,并不刺鼻,清清淡淡。 “殿下?”崔十三娘还在与李承勋对视,李承勋从那香味中回过神来,嘴角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张开嘴。 一碗参汤并不多,但崔十三娘喂得很慢。那勺子本来就小,她一次只舀半勺,慢慢递到李承勋嘴边,喂给李承勋。 李承勋也没着急,崔十三娘喂多少,他便喝多少。只是从头至尾,一言不发。 一碗药终于喂完,崔十三娘将药碗,站起身将药碗放到一旁的案几上。之后转过身,见李承勋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低下头害羞的笑了笑,然后从腰间拿出一块绢帕,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将绢帕放到李承勋嘴边,柔声说道:“殿下,药弄到嘴边。” 十三四岁的少女,曼妙的身姿正在渐渐长成。她穿着一条高腰的长裙,上身是一件对襟半臂,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那几乎露出一半雪白并不算丰满,两颗红樱若隐若现,有意无意的往李承勋眼前挑~逗。 李承勋忽然抬手捉住她那只正在给自己擦嘴的手,一脚将盖在身上的薄被踹到一边,之后微微用力,只听崔十三娘“啊……”的轻轻叫了一声,便软瘫到了李承勋怀中。 怀中的女孩把脸埋在李承勋肩上,过了一会儿微微抬头,害羞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承勋,之后大着胆子,在李承勋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李承勋的另一只手搭在崔十三娘的肩上,之后一翻身,便将崔十三娘压在了身下…… 被压在身下的女孩眼睛微微眨了几下,秋波暗含。两人离得很近,李承勋一只手已经覆到十三腰间,他虽然还没有碰过女人,但在宫中生活这么多年,也是有人专门教过的。 “红潮来过了吗?”李承勋沉声问道。 崔十三娘微微点头,脸颊已经羞得绯红。 李承勋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扶在十三腰间的手往上扯住她上身那件半臂的衣带,轻轻扯开,眼前便是春光无限…… 崔十三娘轻轻扭动了身体,被人这样直直盯着,可能有些害羞。但过了一会儿便抬手,大着胆子去脱李承勋的衣服。 李承勋本来只穿了一件中衣,十三的手慢慢向李承勋腋下摸去。 手刚刚触碰到系带,李承勋忽然叹了口气,之后轻轻打掉崔十三娘的手,翻个身睡到了她身边。 …… “从来只听说过以色侍君,没想到殿下却喜欢反过来侍臣,我这个北方蛮夷真是长了见识!” “明明是个男人,却哭着求云阳来干自己。殿下平日里装的一本正经,谁曾想骨子里,竟然这么淫~荡。” “听说殿下到现在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原来大唐的太子不喜欢玩女人,却喜欢被当做女人玩。” “殿下,被人~干的滋味很舒服吗?” …… 裴罗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不是,不是这样的。自己会变成那样都是因为韩国夫人下的药。 都是因为中毒,因为中毒。自己根本不喜欢那样做,也不喜欢被那样对待,等毒解了就可以了,等毒解了自己就可以成为一个正常的人。 李承勋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刚刚,刚刚…… 醒来后,崔十三娘一举一动都在勾引自己,若是平时李承勋只会装作没看见。但是现在,他听了裴罗一番话,心中抑郁,一时赌气,便将十三压在了身下。 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身下的女孩生的也是美艳绝伦,明明已经将上衣解开了,李承勋却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根本对女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自己,自己…… 李承勋闭上眼,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很清楚自己没有睡着。身边的女孩一直没有再动,很安静的躺在那儿,一声不吭。 他想到了太极宫的北海,如果那一天自己没有去捉那一片桃花,就不会落入水中,就不会遇到云阳。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现在应该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太极宫,不用看到这么多死亡,不用去害人,不用被人这般侮辱,不用一辈子活在阴谋算计中…… 为了能再见到云阳,多难多苦都熬过去了;当云阳对自己说出“喜欢”后,自己甚至生出过不做太子跟他离开的想法;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云阳的,可是现在却开始害怕这种“喜欢”。 那个人,究竟值不值得自己去喜欢。 那个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李承勋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6 一点也不知道。 云阳一直对自己说,不要有事情瞒着他,可是云阳却什么事都在瞒着自己。 从头至尾,云阳告诉自己的只有那一句“喜欢”,其他的事,自己一无所知。 就连有未婚妻的事也是裴罗告诉自己的。 自己,还能不能去相信云阳…… 再睁开眼睛时,外面已经暗下来了。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崔十三娘还睡在自己身边,呼吸急促,很明显还没有睡。 “为什么这么想进宫?”李承勋忽然开口问道。 女孩没料到李承勋会突然开口说话,片刻的失神后,声音沙哑的答道:“要报仇。” 声音如此沙哑,看来刚刚哭了一场。 “找谁报仇?”李承勋又问道。 “崔家。”崔十三娘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毁了崔家,毁了他们所有的人……” 带着浓浓恨意的话语直接从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口中说出来。 李承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劝道:“虽然他们将你从车推了下来,但毕竟是你的血肉至亲……” “你根本不懂!”崔十三娘忽然坐起来,打断李承勋的话,“你根本不知道我这十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你不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心中的恨!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来,不毁掉崔家,绝不罢休 !” 见李承勋没有说话,崔十三娘接着说道:“我知道,我那些手段都被你看穿了。但我不会放弃,就算不靠你,我也要进宫,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亲手毁了他们所有人!” 李承勋淡淡的回道:“你的手段太拙劣,在宫中根本活不下去。” “我与崔家,不死不休。”崔十三娘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 李承勋无奈地笑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戾气这么重?我到感觉该把你送到寺里去修养身性。” 崔十三娘冷笑道:“武后当年被送到感业寺,最后不也是重回宫里。你把我送去哪也拦不住我进宫,除非……杀了我!” 李承勋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是谁把你打扮成这样,送到这房里来的?” “是云夫人。”崔十三娘也没有隐瞒。 李承勋没有吃惊,他也早猜到了,在云府里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除了云夫人再没有第二个人。他想起在太原时云炜之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看来他们夫妻俩早已经看出了自己与云阳之间的不寻常的关系。 “她对我说,殿下是我入宫的终南捷径。只要得到了殿下的宠幸,我就可以……”崔十三娘不再说了,剩下的话已经不用明说。 李承勋听后叹了一口气:“你可以进宫。” “什么?”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帮你。”李承勋接着说道,“进宫之后,你生死由命。若是做错了什么事连累到我,我也不会手软。” 章六十三 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李承勋坐起来,崔十三娘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便准备下床穿上衣服离开云家,昨天听云绚与裴罗说话的语气,云熠和卫王的军队应当已经快到洛阳,自己要赶快回宫。 刚站起来,李承勋便感觉腿脚发软,抬手扶住床柱,身上竟然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本来身体就不好,毒也还没有完全解除,加上这次劳累过度再被裴罗气到,是彻底病倒了。 崔十三娘推门进来,拎着食盒走进内室,见到李承勋虚弱的扶着床柱,忙放下手上的东西,扶李承勋走到桌案前坐下。 “殿下,大夫说了您的病要好好休养。” “云熠和卫王回来了吗?”李承勋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殿下您还是先用膳吧!”崔十三娘说着便将那些饭食从食盒中拿出来,摆在李承勋面前,“大夫说殿下要吃些清淡的。” 李承勋点点头,便拿起筷子和勺子吃了起来。 用完早膳,奎福已经从宫里把李承勋每天要吃的药拿来,李承勋吃了那药之后,稍微歇了歇,便又把大夫昨日开的药也给吃了。 药还没喝完,就有人通禀说云绚与霓裳来探望。 霓裳一进屋就一溜小跑到内室,李承勋放下药碗,对霓裳笑道:“不要跑得这么急,小心跌倒。” 霓裳走到李承勋身边坐下,看着那还剩半碗的黑漆漆的药,还有旁边几个空碗,扯着李承勋的衣袖,心疼的说道:“阿勋哥哥,吃药是不是很痛苦啊!我最害怕吃药了。” 李承勋笑着摇摇头:“喝久了就会习惯的。” 霓裳看着李承勋,接着说道:“可是这么多药,阿勋哥哥都把药当饭吃了。” “霓裳,不可以这么说话。”云绚此刻已经走进了内室,依旧是一身素服,先向李承勋拜道:“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高夫人免礼,”李承勋指着桌案侧边的位置道:“高夫人请坐吧。” “谢殿下。”云绚也没有推辞,便坐到了李承勋身边。 “昨日多亏了高夫人,等长安的钱帛来了,我会还给高夫人的。” 云绚笑道:“那不是我的,而是七郎让我帮忙送来的,殿下要还就还七郎吧!” “云阳?” 云绚点点头,接着说道:“我接到七郎的信,让我快些押送这批珠宝到洛阳,不然洛阳恐怕会有祸事。还好最后赶上了,不然若是洛阳或者殿下出了什么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七郎交待。” 李承勋听后,低头沉默片刻,而后对云绚说道:“那我也要谢谢高夫人的。” 李承勋又与霓裳和云绚说了会儿话,而后又道:“宫中还有要事要处置,我不便在云家久留。” 霓裳听后不乐意的说道:“有什么要事?在云家处置不行吗?” …… 李承勋离开云府,云夫人自然要亲自送行。两人走出正门,李承勋正欲上马,忽然转身对身后的云夫人笑道:“十三的事,本宫要多谢云夫人成全了。” 云夫人听后,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待回过神来,李承勋已经上马:“云夫人,告辞。” 李承勋虽然同意让崔十三娘进宫,但并没有将她收为官奴,而依旧是良民身份住在宫中。因为她是女子,又细心,奎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7 福便提议将煮参汤的事全权交给十三。李承勋见不是什么重活,便同意了。 回宫的第二天,云熠与卫王便来到了洛阳。卫王的封地本来在河南道西北,杜预叛乱时带领军队退守南阳。如今北边战事已平,卫王便带人回去封地,而云熠则是率兵前来戍卫洛阳的。 李承勋是第一次见到卫王与云熠,特意设宴款待两人。云熠是云炜之的弟弟,看起来也是个严肃与一丝不苟的人,但言语行为对李承勋却很是尊敬。 而卫王是皇帝最小的弟弟,是李承勋的皇叔,今年不过三十岁。言谈之间几次打断李承勋的话,语气满是不屑于瞧不起。 李承勋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念在他是自己的皇叔的份上便忍了。 谁知李承勋当问卫王何时回封地时,卫王当即冷笑问道:“殿下这么急着赶我走?” 李承勋一时语塞,还好云熠在那打着圆场,李承勋脾气好又不会轻易发火,才免了一场冲突。 李承勋送卫王与云熠出宫后,准备到集贤殿书院去。路上刚好碰到与郭兴一起出长安的左内率府统领崔成。 李承勋与他随意说了几句话,大概就是问问如今宫中的警戒如何。 问完之后,李承勋正欲离开,崔成却忽然说道:“殿下,臣听说,您收了崔十三娘做丫头。” 李承勋听他提起,才想起崔成与崔十三娘同姓崔,于是问道:“你认得她?是你的本家吗?” “回殿下,她是臣的堂妹。” “哦,原来是这样。那往后在宫里,你可要好好照顾她。”李承勋笑道。 崔成听后,双眉紧皱,沉默一会儿,道:“殿下,依臣愚见,您还是把十三娘送回去的好?” “怎么了。” “小时候有人给十三娘算过一挂,说她眼下桃花,是惑主……乱国……的命格。”崔成犹犹豫豫的把话说出来。 李承勋听后无奈地说道:“怎能信术士之言呢?十三是个可怜的姑娘,你们是她的家人,应该好好照顾她才是,而不是听信旁人的话排斥她。” 并未将崔成的话放在心上,崔成见状,也不再多言。 睿宗永宁八年的七月,莫翟的夫人周氏与莫翟的侄子莫剑明从西域都护府借兵,率领西域九国五万军队奇袭凉州,突厥仓皇北逃,河西收复。 此时,杜预被逼至邢州,遭三路大军围剿,北逃不得。僵持三日后,杜预忽然将十万大军集结起来,南下围攻一直在其身后紧追不舍的云炜之。 当时是,云炜之身边只有两万骑兵,难敌杜预十万叛军。激战之中,受了重伤。好在云阳与桓洐的军队及时赶来,击溃了叛军。 消息传到洛阳,李承勋当机立断命令云炜之回洛阳养伤,让莫翟任天下兵马副元帅一职,统帅天下兵马继续平乱。 云炜之回到洛阳养伤,李承勋自然要去探望。到了云府,与云炜之说了些话,让他安心养伤,之后又与霓裳说了几句,李承勋便回宫了。 自应天门进宫不久,就遇到了太子舍人郭兴从集贤殿书院方向走过来。 郭兴行了礼,便问道:“殿下今日是去探望云将军了?” “是。” “那请问云将军伤势如何?” 李承勋回道:“伤的到不重,只是云将军上了年纪,需要好好调养。” 郭兴听后,犹豫一会儿,说道:“殿下,能否屏退闲杂人等,臣有要事通禀。” 李承勋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想到郭兴做事一向认真谨慎不会开玩笑,他说是要事必然不简单,便让人退下,与郭兴一起往积翠池方向走去。 郭兴举目四顾,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大胆说道:“殿下,臣这些日子在洛阳,发现许多关于云家的怪事。” “什么怪事?”李承勋疑惑的看着郭兴。 郭兴回道:“殿下可知道朔方军收复洛阳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守住云家的老宅和邙山的云家祖坟,不让任何人进入。” 李承勋微微皱眉,当初洛阳刚收复,他一直忙于处置投降的伪臣之事,等郭兴和吕成平到了洛阳,自己便将剩下的事交给他们,去了徐州。当时他对云炜之与云阳十分信任,身边也没有其他人会与自己说朔方军的事。 ““臣去询问过洛阳的百姓,听说当初杜预占领洛阳后,便派人将云府和邙山云家祖坟翻了个底朝天,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郭兴接着又说道,“还有,杜预当时明知洛阳已经收复,攻下淮南道无望,却还是执意进攻睢阳,更是奇怪。而这次,杜预本可以从博州和德州迂回回范阳,但是他却反而南下去围攻云炜之……” “杜预与云家有什么仇吗?”李承勋问道。 “臣查过,没有丝毫仇怨。可以说,自杜预得宠后,云家的势力一直在朔方与河南道西南,未曾与杜预又过丝毫交集。” 李承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郭兴:“那你查出来什么?” “殿下可曾听说过阴阳神骰?” “阴阳神骰?”李承勋摇摇头,“我未曾听过。” “当年魏太武帝拓跋焘曾命寇谦之修建静轮天宫,欲上与天神交接,功役万计。寇谦之在嵩山修道三十载,自称太上老君授予其天师之位,之后出任北魏国师一职。当时他从嵩山带走的就是阴阳神骰,供奉在静轮天宫。据称这神骰可以窥探未来之事,得之者得天下。后来孝文帝迁都洛阳,静轮天宫也被迁入洛阳。北魏孝庄帝时,河阴变乱,当时蜀国趁乱进入洛阳城,一把火焚毁了静轮天宫,而阴阳神骰从此不知所踪。” 云家,便是蜀国的皇族后裔。 “你的意思是云家得到了阴阳神骰,而杜预对云家的人紧追不舍,也是为了那个东西。”李承勋问道。 “臣不敢妄言,不过臣最近查过了前朝图志。发现北魏静轮天宫的位置,在洛阳城东三十里。那里现在是一处庄园,名曰洛川别墅,属于云家。” “所以?” “殿下,臣怀疑云家有不臣之心。”郭兴上前一步,把声音压得更低,“臣曾经审问过安思远,杜预得到过确切消息,阴阳神骰就在云家手上。云家有此圣物,却隐瞒多年,其心可畏。再看近日,国库空虚,云家却能在几日之内调来这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8 么多珠宝玉器,其家中究竟还聚揽了多少钱帛,就不得而知了。” “那你说,本宫该怎么办?”李承勋面无表情的问道。 郭兴道:“臣以为,应当趁着此次云炜之受伤,借口收去他的兵权,之后再间接收走云熠、云昶与云阳的兵权,防患于未然!” 章六十四 李承勋听后笑了笑,对郭兴说道:“郭舍人陪我出城一趟可好?” “殿下想去洛川别墅?”郭兴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只是随处走走。” 策马从洛西城门离开洛阳,约行了两三里路,便能看到城郭之外的农田。 这个时节刚至处暑,炎热的天气刚刚结束,黍、稷与高粱已经成熟,许多人正在田野中忙于农事,有人正在收割,有人正在田边挖水沟,一为防止秋雨过多不利农事,二为冬季干旱蓄水。 “得神骰者得天下?这话我是不信的。”李承勋看着远处说道,“北魏和蜀国虽然得到了那样东西,但最后不还是亡国了?” 郭兴没料到李承勋会忽然这么说,一时语塞。 李承勋扬起马鞭指着远处正在进行农事的老百姓接着说道:“决定天下归属的不是那阴阳神骰,而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自晋之后三百多年乱世,朝代更迭不可谓不频繁,最后尽归于隋,与神骰有关系吗?隋两世而亡,又是因为没有这神骰吗?” “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郭舍人熟读史书,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如今为何会信那些虚无之言?”李承勋接着说道。 郭兴听后忙道:“是臣妄言。” “我知道自杜预之乱后,朝中众臣对武将十分忌惮。但杜预作乱的根源在何处,郭舍人应该清楚,臣乱于下,是因君昏于上。若君心治,则能察明臣下的过失,诛一劝百,谁敢不畏危尽力?又何必担心会再有杜预之流犯上作乱?”李承勋将马鞭收起,骑马往前慢慢行进,“这次叛乱,云氏一族有二十一人殉国,可谓满门忠烈,若是不大加封赏,反而打压迫害,不是伤了那些将士的心。而君臣相疑,这才是国家的大害。” “殿下所言极是,是臣目光浅薄,未曾深虑。”郭兴听了李承勋这番话,额上渗出些细汗,敢说“臣乱于下,是因君昏于上”不是在摆明说睿宗皇帝的不是,可是看李承勋的表情,并未担心说出这句话的后果。 “你,谢眺、陆太傅都是治世之贤臣,而云炜之、莫翟和令狐邑是守城之良将。虽往后征战日少,但兵可百年不用,不能一日不备。” 郭兴点头称是,“但是,云家确实有事隐瞒,不可不察!” 李承勋转头看向郭兴,叹了口气道:“郭舍人,察见渊鱼者不详。” “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语出自《列子·说符》。能够看到深渊中有几条鱼并不是件吉利的事,对人对事探究的太清楚并非是件好事。云家究竟有什么秘密?只要于国事无害,李承勋不欲深究,否则只会因小事误大事。 平叛形势逐渐好转,再加上又郭兴和吕成平在一旁辅助,李承勋也没有多少事要处理。天气渐凉,他便从临波阁搬去了仙居殿,那日正在殿中休息,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声吵醒,他心中好奇,便穿上外袍走了出去。 仙居殿的台阶下,一个小丫头正被两个侍卫架着往外拖,可她双腿一直扑腾不停,嘴中喊着:“放开我,我要见殿下!” 李承勋感觉声音有些耳熟,走进些看,才认出是那个偷跑进云家要见自己的小丫头。那次她吵着要见自己,是为了不让回纥抢自家的东西,这次偷跑到洛阳宫里,却不知是为什么。只是这么小的孩子,胆识过人,却是难得。 “你们把她放开吧!”李承勋命令道。 那两个侍卫听了,便放开了那个小丫头。 小丫头见到李承勋,立刻朝他跑过去,还未靠近,又有四个侍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小丫头睁着眼睛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四个高大的侍卫,然后歪过头,从人墙中去看李承勋。 李承勋见状忙道:“只是个孩子,让她过来吧。” 小丫头走到李承勋面前,用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后两只手伸进肩上斜跨的小布包中,从中拿出东西,两只手攥的很紧,手背朝上递到李承勋面前,抬头看着李承勋,神情紧张又认真。 “殿下,给你。” 李承勋看她那样子,蹲下身子,将双手伸到小丫头的两只手心下面。 冰凉的东西落入手中,李承勋低下头,是两枚鸡蛋。 小丫头看着李承勋,接着认真的说道:“我听说后来是因为太子你,回纥人才没有再抢我们东西。还有,你把宫殿拆了给我们盖房子。我那天不该那样说你……” 李承勋温柔的笑道:“你那天说的很好,你们什么也没有做错,不该让回纥人抢你们。” 小丫头低下头,看着那两枚鸡蛋,“我听说殿下您那天之后就病了,这是我养的鸡刚下的鸡蛋,我把他们煮了给您送来。从前阿娘生病时,吃煮鸡蛋身体就会好起来。但是现在却已经凉了……” “没关系,凉了还可以再加热。谢谢你。”李承勋笑着说道,然后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抬起头,黑漆漆的双眼闪动着光芒,“我叫燕雀,小燕子的燕,小麻雀的雀。” “谢谢你,小燕雀。” 听到李承勋叫了自己名字,小丫头歪着头,看着李承勋,开心的咧嘴笑了,“不用客气,太子殿下。” “对了,你是怎么进到宫里,还有上次,是怎么进到云家的?”李成许奇怪的问道。 燕雀想了想,之后得意的说道:“因为我是燕雀,所以我会飞啊!我是飞进来的。” 李承勋以为她没有说实话,但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顺着她的话接着说道:“你虽然会飞,但是洛阳城这么大,你年纪太小,从城南到城北实在太危险。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的好。” 燕雀摇摇头,认真的说道:“不行,殿下我还要给您送鸡蛋吃。” “可是你把鸡蛋都给我,你吃什么?” “我还有的。”燕雀说道,“放心吧殿下,下次我会直接飞到您房里,不会再让他们捉住的。” 李承勋无奈地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89 笑了笑,便让人把燕雀把送回家里,叮嘱家人好好看着燕雀。谁知第二天午觉醒来,仙居殿书房的窗台边竟然赫然摆着两枚煮好的鸡蛋。 李承勋问了左右,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那之后,每天都会有两枚煮好的鸡蛋放在窗台上。有时候李承勋不睡午觉,便能见到燕雀,她总是在窗户外面,偷偷的把鸡蛋放在那。发现李承勋在看她,就朝李承勋傻笑。李承勋与她说几句话,她回答完便会立刻跑的无影无踪。 来的次数多了,李承勋便叮嘱仙居殿附近的人不要为难燕雀,让她进来就好,燕雀就更大胆了一些,会在李承勋的仙居殿多留些时间,与李承勋讲讲她家里的那些小动物又怎样了。 李承勋本来也没有什么事,也乐于听她讲这些布衣之乐。 霓裳有时候会跑到宫里来,偶尔能撞见燕雀,李承勋见她们两人年纪相仿,便让他们俩一起玩耍,结为玩伴。李承勋想的虽然很好,但两个小丫头却并没有处的多开心。霓裳大小姐脾气,对燕雀的态度很不和善,总是喊她小麻雀。燕雀虽然没有霓裳那样的大小姐脾气,但也不好欺负,就反口喊霓裳小胖妞。有时候两个人趁着李承勋不注意便能打起来,弄得衣服头发一团乱遭。 李承勋无耐,却又不好插手,便让崔十三娘看好他们俩。 睿宗永宁八年的九月,杜预兵败沧州,被手下所杀。令狐邑之后便赶往陇右对付吐蕃,莫翟带兵继续在河北道清剿杜预的残余势力。十月,杜预的头颅被送到洛阳,李承勋检查一番后便让人送去长安,此时莫翟已经收复平陆与范阳,斩杀李敢言,杜预李敢言的手下子女被悉数俘没,正押送回洛阳。杜李之乱彻底平定。 莫翟平定河北之后,并未返回洛阳,而是依李承勋的命令直接赶往河西。此时突厥又带兵压境,莫翟带人击退后,又顺势收复了河西失地。之后调兵向南去往陇右,与令狐邑在鄯城合兵大败吐蕃,守住了青海边防。 转眼到了十一月,天越来越冷,李承勋向来怕冷,便很少出门。如今已经服够了两个月的药,究竟毒有没有解,他也不清楚,没有喝酒去试。往年到了冬天,李承勋总会喝酒取暖,结果便喝酒成瘾。自身上毒发,半年多未曾碰过酒,如今似乎也没了酒瘾,似乎就这样戒掉了。李承勋想着这样也好,毕竟喝酒误事,常饮伤身,也算因祸得福。 可能是因为不用再服药故意伤害自己,可能是韩国夫人下的毒解了,可能是每日无事用人参养着身体,还有可能是燕雀那每日两枚鸡蛋。李承勋感觉自己身体确实康健许多,原本苍白的脸有了血色,身上也不再瘦骨嶙峋。 一切的一切都在好转。 那天,洛阳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李承勋推开窗子,坐在窗边裹着裘衣看窗外的雪景。 燕雀的脸忽然出现在窗户外,她穿着羊皮小袄,裹得严严实实。小脸蛋冻得红扑扑,手抬起来,然后把一个小雪人放到窗台上:“这个是太子殿下。” 李承勋笑了笑,抬手拿起那个小雪人,根本半分也看不出像自己。 燕雀又拿出一个小一些的:“这是我。” 李承勋点点头。 燕雀又拿出一个又圆又扁的雪人,没好气的说道:“这是小胖妞。” 李承勋很是无奈地看着燕雀,这两个小丫头真是一对冤家。 “外面太冷,你快进来吧!” 燕雀很少走门,李承勋把那三个小雪人放到一边,她便爬到了窗台上,然后跳了下来。 因为脚上沾了血,燕雀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上。李承勋忙站起来把她扶起来,问她有没有事。 燕雀摇摇头,笑嘻嘻的说道:“太子殿下,今天燕雀也开心的像小鸟一样。” 仙居殿的门被人推开,有人跑进来,绕过屏风,跑到李承勋面前,是霓裳。 霓裳满脸的喜悦,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她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歇了片刻,才开口指着身后说道:“阿勋哥哥,你看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1、到此处是401k,依旧是那句话,从来没写过这么长的文,在每天的点击率是个位数的情况下还这么坚持默默的写,一句话都要查一堆资料,真是要给自己鼓鼓掌~~~2、喵,想必大家都已经猜到是谁回来了,没错,就是,就是……接下来不会再走了,抱歉让我们家姑爷下线这么久,但是即使不在线上存在感还是有的。 3、因为我写文时读者太少,所以会拿给身边的基友点评,问问他们的感受。大狗子说没有云大阳的地方她都跳过不想看,只想看云大阳的场合,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这种心情呢?嗯,没想到我家变态又抖s的云大阳人气这么高,大概因为云大阳是土豪吧!【看看他让云绚搬来的那些东西】所以云大阳的终极配置就是外表温柔的高富帅,内在抖s独占欲超强的恋童变态。 4、大概重申一下,虽然云大阳和阿勋的爱情是主线,但是除此之外还想写写母子之情,兄弟之情,因为这些对阿勋也很重要啊。而且怎么可能一个人一生中只有爱情,没有亲情友情呢?裴后,李承期,霓裳,燕雀,崔十三娘对以后的剧情发展都很重要,所以写他们并不是废话的。 5、还有呢,这篇文叫做《东宫难为》,不叫《霸道将军傻太子》,不叫《太子的将军情`人》,不叫《将军太子互相宠》,不叫《狗男男伤害单身鳖》……我编不出来了,大家随意想。所以除了狗男男,还会讲阿勋是如何做这个太子,如何从不喜欢不合适,渐渐适应这个位置,并且做得很好,最后成为大唐最伟大的皇帝这种励志的故事。 6、阿勋治国的理念,用人的方式,为君之道,虽然许多人不爱看,但我还是认真的写了出来,每一句稍有文化的书都是从古书中抠出来的,其中最艰难的就是《尚书》吧!真是太难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很喜欢的“慎乃有位,敬修其可愿。”却不知道放到哪儿,就这样没用到。看完一本《金刚经》找到一段最喜欢的,感觉也没有人会看吧!因为我有个基友跟我说她看古文比看英语还痛苦【囧!】所以《列子》里那句话我就解释了一下…… 7、有人问我写文时是不是把自己当小受写,是不是想遇到自己文里写的攻君那样的理想型,还有人昨天直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0 接就这么嘲笑我,对另一个人说把我写的小受想象成我就行了。我听了很不开心,所以这个“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力无气,一点也不萌萌哒,因为还在郁闷,还在伐开心,所以要吐个槽,啰啰嗦嗦一下。 8、已经发表的四篇bl,四只受呢,陆祺是别扭闷骚,江陵王殿下是傲娇炸毛,公子是妖孽精明,阿勋是温柔懂事,没有一个跟萌萌哒傻白甜的作者对的上号的,都对上就要神经病院见了吧!那四位攻君呢,韩正非是腹黑毒舌的幼稚鬼,莫剑天是妹控的忠犬笨蛋,秦王的性格冷漠不苟言笑,云大阳是抖s吃醋变态(最后一个够了!),作者的理想型……正常的人。【汗!】9、我努力塑造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没想过自己要成为谁谁谁,只是想讲故事,写一对对很般配很萌萌哒的cp的故事。当完成后放在一起,让大家怎么看怎么感觉那对很般配,不会站错cp。万一有个小三出来惹事,看文的各位亲能够站在一条战线上把小三吊起来打死……也不会有人拆cp,不会说什么受不要跟攻在一起啦,受跟攻配不上这种话。我感觉只要把两个人写的很般配,虽然过程可能艰难虐,但最后很傻白甜,就算成功了。就像如果你把傲娇的江陵王跟云大阳放到一起,世界一定会炸……把阿勋和莫剑天放一起,也只是普通的君臣,绝对没戏。 10、脑内无数坑,无数人物,要说最喜欢的呢,果然还是阿勋吧!阿勋温柔懂事,做事认真执着,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对臣下信任有佳,又有胆识气魄,我感觉这是一个成就盛世的皇帝该有的样子,而不是邪魅狂狷,残暴,阴险冷酷……总之,就是因为喜欢阿勋,才坚持写到现在,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怎么嘲笑我,我还会坚持写下去,写到阿勋登基,将阿勋的储君之路完完整整的写完。就是这样,接下来……故事继续…… 章六十五 云阳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身戎装,头盔和披风上还覆着厚厚的雪。他将头盔拿下来,顺手交给紧跟在后面的小高,微笑着向李承勋走过来。 李承勋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前几日才得知云阳灭亡高句丽,俘虏了高句丽王的事,以为云阳至少还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怎么会这么快?”李承勋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云阳笑着答道:“攻占高句丽后,我便将善后之事都交给了桓洐。如今,高句丽王与新罗王正在前往洛阳的路上,我便先行一步。” “阿勋哥哥,我一进宫就遇到了七叔。”霓裳没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跑到两人中间站着插话道。“七叔你还没回家吧?” “还没回家?”李承勋诧异的看着云阳,“你父亲的伤……” “祖父的伤已经没什么大事了?”霓裳站在两人中间,继续插嘴问道。“对了七叔,你为什么先来宫里啊!” 云阳笑着摸摸霓裳的圆脑袋,说道:“我找你阿勋哥哥有重要的事。” “那是什么重要的事?”霓裳问道。 云阳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对面的李承勋满目笑意,李承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 燕雀这时候已经跑过来,插到李承勋和云阳之间,面对着霓裳说道:“都说是重要的事当然不能告诉你了!” 霓裳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小麻雀插什么嘴!我七叔和阿勋哥哥在说话呢!” 燕雀也不示弱,回嘴道:“是你这个小胖子先插嘴的!” 霓裳一听她说自己胖,就恼了,抓着云阳的手说道:“七叔,平常就是这个丑丫头骂我,你快给我报仇!” 云阳转过身,对身后的小高说道:“把她们两个带下去。” “诶?七叔,我还要跟阿勋哥哥一起玩雪呢……”霓裳没料到自己的七叔过河就拆桥,吃惊的抬头看着云阳,向他撒娇。 “我不要出去!你是什么人啊!”燕雀也莫名其妙,这人是谁啊,怎么一来就要把自己赶出去,就是太子平时都没赶过自己。 小高很有眼色,利落的走过来抓着两个小丫头的肩膀往外推:“哎呀,太子殿下和云将军又要事谈,我带你们出去玩雪仗好不好?” “你是谁啊,不跟你玩!”霓裳嘴上虽然说着,但已经被小高拉出了内室。 “我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小高,我会变脸,你们看是不是很好玩?”小高在外面说道。 “啊……真的变了……”燕雀吃惊的说道。“你,你为什么会变脸啊?” 小高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不只会变脸,我会的还多了去呢?到外面给你们看……” 于是两个小丫头被连哄带骗拖了出去。 李承勋看着那两个小丫头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的笑了笑。 “我这次还带回来一个人。”云阳说完便对随自己一同进来的一个士兵说道:“把那人带上来。” 不一会儿便有两个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到了仙居殿中,李承勋仔细一看,竟然是给自己治病的沈肃。 “沈大夫!” 沈肃口中还塞着布,“呜呜……”的叫着。 李承勋看向云阳,“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他请来给你治病。”云阳一脸理所应当的回道。“但他一路太吵,所以只能这样做。” “……” 沈肃被松开,口中的布也被拿下,他年轻气盛,开口便骂道:“我呸!你这是请吗!我说我不离开徐州,你们这群兵痞子就这么把我绑来,谁给你们看病啊!” 李承勋知道沈肃的性格怪异,脾气也不好,这么绑他过来一定快要气死过去,哪里还会再为自己治病?于是便对云阳说道:“我感觉已经好了,放他走吧!” “不行。”云阳说道,“此事不能大意,沈大夫,你若不好好诊治,莫说是回徐州,就是这个仙居殿,你也别想出去。” “你……”沈肃心中恼怒,要是旁人他必定宁死也不会诊治。但看到一脸愧疚和尴尬的李承勋,想到李承勋是李承期的弟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其中,不悦的咬咬牙,说道:“我治!” 李承勋坐到床上,沈肃就坐在床边给他看脉。 看脉之后,沈肃对李承勋说道:“脉象上看是没什么,不过你停药之后一直没喝过酒吧!” 李承勋点点头,他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1 心有余悸,一直不敢再去喝酒。 “还是得喝酒试一试,”沈肃说道,“趁着我在,你去让人拿来一碗酒喝下,若是有什么事,我还能帮帮你。” 不一会儿奎福便端来一碗酒,李承勋拿过酒碗一饮而尽,便开始等着。若是毒没有解,约略一刻钟便会发作。 趁着这一会儿的功夫,云阳已经把身上的盔甲脱下,随意套上一件长衫,站在床边看着李承勋。 两刻钟过去,李承勋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沈肃拿过他的手,又诊了一次:“看来,应该是没问题了。” “麻烦沈大夫了,我这就派人护送你去徐州。”李承勋说道。 沈肃却不见好脸色,回道:“这么冷的天,还想让我再赶路!” 李承勋听他这么说,也感觉他颠簸了一路又要再起程,确实不太合适。 “沈大夫可以在洛阳住几日,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站在一旁的云阳面无表情的说道。 沈肃斜眼看了看云阳,冷哼一声。 李承勋感觉气氛不太好,忙接着对沈肃笑道:“沈大夫一路辛苦,在宫中好好休息吧。奎福,去给沈大夫安排住处。” “是……” 奎福带着沈肃走出了仙居殿,云阳看了看其他人,便也命令他们都下去。殿中的人,又云阳的手下,自然得听从他的命令;有李承勋身边伺候的,见李承勋没反对,也跟着退下,关上了殿门。 殿中的人悉数退下,关上殿门。此时仙居殿中只剩下了李承勋和云阳。 云阳坐到床边,握住李承勋的双手,问道:“真的没事了吗?” 李承勋不好意思的说道:“真的没有事了,谢谢你。” “说这种话做什么?”云阳笑道。 “除了这件事,还有你让六姐送财帛到洛阳一事,不但是帮了我,也是帮洛阳百姓。” “当初本来就是我让你答应的,当然要替你好好解决。”云阳说道,但之后又问道:“对了,裴罗没有为难你吧?” 李承勋听后脸色一变,而后慌忙说道:“没有,都很顺利。” “那就好。” “对了,”李承勋想到长安调来的财帛还在府库里放着,云绚说过给回纥的那些车珠宝财物都是云阳的,所以不愿意收下,李承勋便让暂时放在那等云阳回来给他,“那些钱我明日就让郭兴给你送去。” 云阳笑了笑,俯下身子,在李承勋耳边轻轻的说道:“就当是我给你的聘礼。” 李承勋没料到云阳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吃惊的转过头看向云阳,还未开口,便被云阳吻住了双唇。李承勋整个人僵在那里,任由云阳慢条斯理的舔~弄自己的唇瓣。云阳的手探到李承勋的腰间,轻轻的捏了一下,李承勋忍不住呻~吟一声,抵在两唇之间的舌尖便顺势探入口中,轻轻的扫过还带着酒香的齿列…… 李承勋被吻的迷迷糊糊,双眼半睁半闭,津液彼此交融,他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敏~感自舌尖弥漫到全身,与毒发时的感觉并不一样,可是却忍不住抬手环住云阳的脖颈,想要索取更多。 云阳此时已经覆在了李承勋身上,觉察到他的回应,手便顺势往下轻轻的握住。李承勋身体瞬间颤栗,他猛的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有什么比把大唐未来的皇帝当女人玩弄更有成就的呢?” “你想想他平日对你做的那些事,哪里尊重你了?分明就是把当女人对待,也在把你,当女人用。” “能让大唐皇帝雌伏在自己身下,不就是……” “不就是征服了天下了吗?” 裴罗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云阳此时已经往下吻到李承勋的锁骨,他此时衣衫半褪,下身也正在被…… 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聘礼又是什么意思? 云阳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 李承勋此时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环住云阳的手缓缓放下,片刻的思考之后,忽然抬手,用尽所有的力气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云阳,别这样……” 云阳没有料到刚刚还在主动回应自己的人,现在竟然在推开自己。他一手支撑着床,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李承勋。 李承勋双唇被吻得红肿,脸上泛着红晕,轻微的喘息着,眼神慌乱的看着云阳。 “不行吗?”云阳问道,“我不会弄疼你的。” 李承勋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开口问道:“你说过,什么事都不要瞒着你。那你,有事瞒着我吗?” “我有什么需要瞒着你的?”云阳笑着回道,有些莫名其妙。 李承勋本想问他关于那个未婚妻的事,想问问他自己在他心中算是什么,想问问云阳到底有没有把自己当成女人来对待。可是当李承勋看到云阳一脸茫然的表情,话到嘴边又问不出口。 沉默了一会儿,李承勋摇头,轻轻的说道:“现在……不行……” 章六十六 “太子殿下,您这么早就来了!”燕雀蹦蹦跳跳的跑到李承勋面前,甚是开心。 李承勋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让小高把带来的礼物交给燕雀:“这是我送给你姐姐的贺礼。” 燕雀接过贺礼,道:“我去把东西送到屋子里,殿下您等着我。” 说完便跑回了院子。 今日是燕雀姐姐出嫁的日子,大唐的风俗,婚事都是在傍晚举行。李承勋前些日子答应燕雀会去参加她姐姐的婚礼,所以今日早早处理完手头的事,之后便出了宫。 似乎来得确实早了些,许多宾客还没有到齐。燕雀的姐姐嫁的并不远,也是城南的一户人家,只隔着两个坊。 民间的婚礼比不上皇家的华贵雍容,但却因为简单随意,别有一番意味。 人渐渐的都来齐了,婚礼便开始举行。李承勋离人群挺远,只能看到新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进了燕家的门,刚一进去便挨了一顿狼牙棒。之后新郎在院中的帐外抱着大雁行“奠雁”之礼,之后便进到帐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新郎才将新娘从帐中迎出,拜别了父母,跪辞家庙,新娘便上了牛车,新郎骑上高头大马,在傧相和众人的簇拥下往新郎家走去。 李承勋并没有准备跟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是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2 时候该回宫去,但是走之前还是与燕雀说一声的好。 正准备进到燕雀家中找她,却听到身后有人再喊“阿勋哥哥。” 回过头,霓裳正在不远处站着,身边是云阳,牵着一匹马。 李承勋见到云阳,就不免有些心虚。那日,自己拒绝了云阳,云阳也没有说什么,让李承勋好好休息,就离开了洛阳宫。 自那以后到今日,已经过去五天,两人才又见面。 “阿勋哥哥,”霓裳已经先跑过来,搂住李承勋的腰问道,“阿勋哥哥,你有没有想我啊!” 李承勋笑眯眯的看着霓裳:“想啊。” 霓裳一脸的怀疑,撅着小嘴说道:“我才不信呢,那只死麻雀天天找你,你怎么会想起我?” “我这几天才没去呢!”燕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跑出来,见霓裳从前面搂住李承勋,就不甘示弱的从后面搂住李承勋,说道:“这几天我都在陪我姐姐,还有我爹娘,他们都很伤心……” 霓裳疑惑的歪过头,看着燕雀,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你父母会伤心?” 燕雀也歪过身子看着霓裳,一脸小大人的表情:“因为姐姐要嫁到别人家,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而且娘说两个坊太远,哎……那我以后嫁给太子殿下,他们一定会更难过……”她说的一本正经,好像李承勋已经答应要娶她。 李承勋转头看着一边说一边认真思考的小燕雀,苦笑不得,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对自己怀了这样的心思。 “呸呸呸,你害不害臊!”燕雀话音刚落,霓裳就忍不住挖苦她,“阿勋哥哥答应娶你了吗?你也不看看你长得这么丑,阿勋哥哥怎么会娶你!” “你……” “阿勋哥哥是我的,他只会娶我!”霓裳接着甚是得意的说道。 李承勋听了这话,低头看着霓裳,更是不知该说什么。 燕雀已经不甘示弱的骂道:“你才不害臊,你胖成这样,又凶又丑,根本就嫁不出去。我就算不能嫁给太子,也可以像十三姐姐一样,给太子殿下做丫头暖床啊!” 做暖床丫头?李承勋无奈地看着燕雀,她最近到底在宫里听了什么,又学了什么? “呵呵,还暖床。你有十三姐姐漂亮吗?洗脚都不行!” “你胖成这样,走路都走不动!” “你……” 两个小丫头说着说着就动起手来,刚开始是围着李承勋打,最后就扭作一团,倒到地上。 “你们两个……”李承勋走过去对身边的小高说道:“把她们俩拉开。” 小高一脸的委屈,伸出手哭丧着脸说道:“殿下,那天被这两位小姑奶奶给挠的,您看看……” 李承勋看着他手上一道道抓痕,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霓裳和燕雀打起架来阵势特别狠,自己第一次劝架就被两人险些推倒。这时,李承勋忽然想到云阳还在,于是转身想找云阳过来把两个小丫头拉开。 转过身,云阳已经在自己身后。只是不知为何,竟然骑在了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对云阳说道:“你快把他们俩分开吧!” 云阳没有要下马的意思,而是弯下身子,忽然伸手抓住李承勋后颈的衣领,将他提到马上坐下,便立刻策马离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李承勋坐到马上才反应过来,他被云阳搂在怀中,身边的景物飞速往后,“云阳……你……做什么?” 云阳没有说话,而是挥鞭加速,丝毫不介意会冲撞到路人。好在现在已经是傍晚,大道上的路人并不多,一路往西北,很快便到了洛水边的天津桥。那是进入皇城的必经之路,云阳是要进宫。 李承勋愈发不明白云阳想做什么。 守门的侍卫见马上的是太子与云阳,哪里敢阻拦或让他们下马检查,慌忙让开让他们进去。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李承勋住的仙居殿外才停下来。 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云阳刚巧也在看着他。 “我们要好好谈一谈。” 李承勋觉察到云阳语气中的不悦,回想刚刚可是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云阳。这时云阳已经下马,李承勋便也跟着下去。 只是刚站稳,便被云阳抓住手往仙居殿中走。 李承勋被云阳扯到仙居殿中,殿中此时只有四五个伺候的宫人,“都出去!”云阳命令道,那样子俨然他才是仙居殿的主人。 伺候的宫人,只见过云阳一次,知道他的身份是朔方都知兵马使。忽然被云阳命令,按礼应该不听从他的命令。但云阳的气势实在迫人又可怕,又不敢违抗,当下只好求助的看向李承勋。 李承勋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待殿中的人都退下后,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说道:“如果是霓裳和燕雀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也是刚知道她们俩竟然有那种想法……” 李承勋话未说完,已经被云阳打横抱起,走进了内室,之后被扔到了床上。这时他才觉察到云阳想做什么,从床上坐起来,却被云阳按住双肩推倒。 此刻云阳跪在床上,将李承勋按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不是她们两个,我们来说说崔十三娘的事。” “十三?”李承勋愈发不明白云阳的意思,他只是答应让崔十三娘进宫,哪里惹怒云阳了吗? 云阳冷笑一声:“十三?还真是亲热。” “十三……怎么了?”李承勋问道,他只是感觉崔十三娘的名字太长,才会取中间两个字来称呼她。这样比较方便,哪里看起来亲密了? “听说你……”云阳顿了顿,“宠幸了她……”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我……”李承勋愣在哪里,原来云阳是因为听说这种无稽之谈才生气的。他正想说没有,可是看着云阳那张愤怒的脸,忽然感觉身上的这个人很霸道。云阳自己可以有未婚妻,甚至可以去朔方看他。而自己与崔十三娘什么也没做,云阳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发火质问自己。 云阳见李承勋在那犹豫不答话,便低下身子接着问道:“还是在云府,是吗?” 李承勋想到云阳那个未婚妻的事一直还瞒着自己,心里也很是不舒服,当下赌气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3 ,故意回道:“如果我说是呢?” “是?”云阳听后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丝毫的温度,带着阴冷与诡谲,让李承勋忽然想起在回纥大帐毒发的那晚,那晚云阳就是这样笑过后,对自己…… 李承勋有些后悔和害怕,他挣扎着想推开云阳,可是没有丝毫的作用。如果云阳不是想放过他,他根本逃不掉。 “阿勋,我现在很后悔。你在回纥毒发那晚我根本不该放过你……”云阳慢慢的开口说道,“我就该早早要了你,让你再也碰不了别的女人!” 李承勋双手发抖,这人已经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了,可是却说出这种话。 “我说过,你是我一个人,谁准你去碰别的女人?”云阳问道。 “你想想他平日对你做的那些事,哪里尊重你了?分明就是把当女人对待,也在把你,当女人用。” 裴罗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李承勋看着身上的人,自己是他的,要好好听话,不准有事瞒着他,不要想着别人,又是这种话,云阳不止一次说过。为什么自己要事事以他为主?而他却总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控制着自己! 的确,云阳根本没有尊重过自己。 “云阳,”沉默许久的李承勋忽然开口,而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女人,不是你的附属。做什么,宠幸谁,与你无关!” “无关?”云阳冷笑的看着李承勋,之后放开李承勋的手,将李承勋的身体翻过去,趴在床上背对着自己,而后俯身在李承勋耳边冷冷的说道:“很快就有关了……” 章六十七 李承勋脸色霎时苍白,他明白云阳想做什么,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身体被按得死死的,用尽所有的力气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云阳在李承勋耳边笑了笑:“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才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没关系,还可以补救。”他的手指伸到李承勋的臀~缝之间,隔着衣料狠狠的戳进去。 “啊……”李承勋疼的仰起头,他转过头看着云阳,声音颤抖说道:“不……不要这样做……” 云阳似乎没有听见,笑着说道:“这里还没有被人碰过吧!嗯?”手用力插~得更深,丝毫不理会李承勋的感受。“等我要了你,再杀了崔十三娘,用她的血给你洗的干干净净。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杀人,再用血洗干净?这种话经云阳口中说出,让李承勋不寒而栗,他知道云阳做的出来,于是想要解释自己与崔十三娘的事。 “我想还是得带你离开。”云阳接着说道:“等你成了皇帝,身边不知又会有多少女人,与其变成那样,不如现在就带你走。阿勋,你不是不喜欢做太子吗?待会儿杀了那个女人,我就带你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乖乖在我身边待一辈子。” “嗯……啊……放开……”李承勋现在趴在床上,上衣已经被褪去大半,两手被云阳的一只大掌按住,而云阳另一手已经探入亵~裤中,这种姿势和样子,屈辱至极…… “砰……”瓷碗碎地的声音在忽然在房中响起,云阳转头看去,见到崔十三娘正站在屏风旁,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今天晚上,崔十三娘向往日一样来仙居殿给李承勋送参汤。到了外面,听奎福说李承勋与云阳正在殿中议事。她想着这两人必定是商议些军国大事,自己到殿中放下药就走,应该不会有什么。 谁知在殿外喊了几遍都没有听到回话,崔十三娘便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内室隐隐有人的呻吟声,听起来像是李承勋,她急忙走进去,便看到李承勋正被云阳压在身下,此刻衣衫半褪,还在那里挣扎。 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也没想到李承勋和云阳竟然是这种关系。吓得手一抖,便将参汤摔倒了地上,碗也碎了。此刻,脑中一片空白,手足无措的看着李承勋与云阳,连叫也叫不出来。 云阳显然知道来人的身份,他轻轻的笑了笑,对李承勋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然后便放开李承勋,站起身,顺手抽出架上的一柄宝剑,向崔十三娘走去。他毕竟是久经征战的将军,身上的戾气与杀气一向很重,此刻心中有怒意,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一步一步走到崔十三娘面前,剑刃转眼便贴到崔十三娘的脸上,云阳笑着说道:“果然是小美人,阿勋,你说我该从哪里下手?” 崔十三娘以为云阳要杀自己灭口,当即跪在地上说道:“将军饶命,今日所见,小女绝不会说出去,请将军放过我。” 云阳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是哪只手先碰的太子,还记得吗?” 崔十三娘没料到云阳会这么问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想不起就算了。”云阳嘴角轻轻勾起,“看你年纪小,也不为难你。”他说着,便单膝跪在地上,用剑尖挑起崔十三娘的下巴,笑眯眯的说道:“直接将你的咽喉划开,放了血,给阿勋洗干净,就可以了。” 崔十三娘抬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吓得浑身颤抖:“不……殿下……” 云阳觉察左肩忽然有些重,转过头,李承勋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李承勋已经将衣服穿好,但头发还有些凌乱。此刻手中拿着一柄剑,将剑架在了云阳的肩上。 “云阳,放了她……她什么都没做……”李承勋在跟云阳解释宠幸崔十三娘的事是个误会。 云阳此时妒火正旺,再看到李承勋为了崔十三娘,竟然将剑驾到了自己肩上,哪里听得进去李承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当下冷笑一声,便将手中的剑扔到了地上。 李承勋看他扔了剑,便也将剑收起。 “云阳,我和十三……” 云阳此时已经站起身,背对着李承勋,没有半分感情的说道:“你说等我回来给我答案,我从新罗日夜兼程快马赶回来……阿勋,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李承勋看不到云阳此刻表情,现在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却感觉那么远。他想起那次在云阳对自己说“终身不娶,相伴到老。”自己回应他,等他回来给他答案。 可是后来发生太多事,李承勋便忘记这一桩,如今云阳又提起。自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见李承勋没有回答,云阳不再说什么,而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仙居殿…… 李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4 承勋看着云阳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愣了一会儿,不知为何就觉的眼眶湿润,接着便有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了出来…… 崔十三娘见云阳已经离开,此刻也已经从惊恐中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李承勋,却见李承勋竟然站在那里哭了。 平日里的李承勋,总是冷静又温和有礼,她何曾见过李承勋这幅狼狈的样子,也知道李承勋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忙起身上前扶李承勋坐下,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李承勋摇摇头,“十三,今天的事,不要声张出去。” 崔十三娘忙跪在地上:“十三至死也不会说出去。但是,但是……云将军,会不会还是想杀我灭口……”崔十三娘想起刚刚的场景,还是有些后怕。 “他想杀你不是为了灭口。”李承勋语气平淡的说道,“他以为那日在云府我宠幸了你,才会想杀你。” “啊?”崔十三娘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她本来就聪颖,再将所有的事重新再梳理一遍,李承勋为何不近女色,云阳为何至今未婚,云夫人为何怂恿自己去勾引李承勋,这样一串联,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确实能说通很多事。 “想必这事是云夫人说出去的吧!云夫人先让我去殿下房中伺候,她以为殿下宠幸了我,等云将军回来就告诉他。云夫人本意是想拆散殿下和云将军……”十三将自己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而后又试探的问道:“那云将军刚刚,是在吃醋?” 吃醋?李承勋听到崔十三娘的话,一时愣住。云阳刚刚气成那样,好像真的是在吃醋。 “那殿下,不用跟云将军解释解释吗?”崔十三娘好心提醒道。“这么大的误会,不说为了我的命,也为了您和云将军……” 崔十三娘较往日有些奇怪,她平日在宫里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安分守己的做着自己事情。但这一次不但轻易接受了李承勋和云阳的关系,竟然还热心肠的努力促成这件事。 李承勋不免有些奇怪,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十三,你自幼长在洛阳,又与云家住的近,可曾听说过云阳未婚妻的事?” “未婚妻?”崔十三娘想了想,摇摇头。 “她似乎还去过朔方。”李承勋补充道。 崔十三娘听后,恍然大悟,对李承勋说道:“殿下是听谁信口雌黄的?我没听说过云家七郎有未婚妻,不过却有人一直厚颜无耻的想攀上云家,不过倒贴了九年也没个结果。后来有一年,竟然跑去朔方找云七郎,最后被送了回来,当时可把爹给气坏了。” “爹?是你的姐姐?” “是,就是我三姐。如今她都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崔十三娘提起她的三姐,满脸的不屑,她本来就牙尖嘴利,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更是毫不客气的挖苦讽刺:“她和那个老妖妇一直想与云家联姻,不过云七郎每年过年回洛阳都躲着崔家的人,这事八字还没一撇。真是好不要脸,竟然敢到处嚷嚷说自己是云七郎的未婚妻。” 崔十三娘接着又说道:“殿下您可别信那些风言风语,云将军要是心里没你,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不成亲呢?” 经崔十三娘一提点,李承勋才想到,云阳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确实早就过了成婚的年龄。他知道崔十三娘不会拿这种事骗自己,看来真的误会云阳了。 “我感觉云将军与殿下在一起挺好,毕竟两情相悦的事。”她顿了顿,又说道:“那个老姑娘从小欺辱我,她嫁不出去,我也解气,两全其美。”她知道自己那想报仇的心思瞒不住李承勋,与其等着被李承勋揭穿,不如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李承勋见她如此坦荡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便没有再说什么。 “殿下您可别因为那些人乱嚼舌头吃醋,跟云将军有了误会。” 听到崔十三娘这么说,李承勋心里一震,自己也吃醋了吗?李承勋弄不清楚。他沉默了片刻,看着撒在地上的汤药和碎碗,说道:“去找人来收拾收拾,你再去熬一碗参汤吧。” 见李承勋让自己退下了,崔十三娘还是有些不太甘心:“殿下您,真的不用去与云将军解开误会吗?” 李承勋舒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扶我到床上歇一会儿……” “……是……” 章六十八 大明宫麟德殿,皇帝刚喝下汤药,裴后便来了。皇帝让裴后坐下,问了问朝中可有什么大事。自杜预的叛乱平定,高句丽王和新罗王又被送到长安,皇帝心情舒畅,身体也越来越好。 裴后回道:“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子刚刚来信,即将回长安。” 皇帝坐起来,惊喜道:“当真?” “是。”裴后回道,“如今四方贼寇都已经覆灭,太子担心再不会来会遭朝中人诟病,再者太子回来,还能帮圣上处理些事。” “太子班师回朝,这算大事,你怎么能说不算大事呢?”皇帝忍不住笑着埋怨裴后。 裴后却说道:“臣妾觉得儿子远游回家,于家里是大事,于国家却不算什么大事。” 皇帝听后,无奈地笑道:“皇后……你啊……你说不是什么大事,就不是大事吧!” 裴后见皇帝听了自己那句话心情不错,就接着说道:“臣妾今日来,还有一件家事想与圣上说。” “什么事?”皇帝问道。 “安康公主,已经二十岁,还未出阁。圣上是否该为她张罗婚事?” “安康二十岁了?”皇帝女儿众多,对他们的年纪也记得不太清楚,听了裴后的话,双眉紧皱,问道:“这十五六岁就该出阁,怎么从没人与朕说过安康的婚事?” 裴后犹豫片刻,回道:“安康是惠妃的女儿,惠妃当年得罪了……”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了。 杨惠妃当年得罪过郑贵妃,为此皇帝还处罚过杨惠妃。裴后的话虽然没说完,睿宗皇帝自然也明白,叹了口气道:“是朕耽搁了她啊!” “臣妾想着,这些年委屈了安康,该尽快为她许一个好的婚事。再者也能为宫里添添喜气。” “那皇后可有人选。” 裴后回道:“臣妾想着,惠妃毕竟才是安康的生母,臣妾不好做主,不如陛下与惠妃好好商议吧。” “惠妃哪里有你明事理,不过你考虑的却是周祥,那就过几日,你挑些世家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5 子弟,与惠妃一同来麟德殿,咱们好好商议。” 裴后点头应是,接着与皇帝又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走出麟德殿,裴后便直接去了杨惠妃住处。杨惠妃听说裴后来了,带着安康公主早早的出殿迎接。 裴后到殿中坐下,也没有喝茶,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安康的婚事,皇上已经答应了。你可以与安康拟定一个名册,过几日随我去见圣上。” 杨惠妃听后,忙拉起安康公主要跪下谢恩。 裴后接着淡淡的说道:“齐王的事本宫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等太子回来看他可有什么办法。还有,今后有什么事直接与本宫说,本宫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吗?为了堂堂公主的婚事去贿赂那些阉人,真是丢了皇家的脸面!” “皇后殿下教训的是,臣妾知错。” 杨惠妃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安康公主寻一门亲事,竟然去贿赂皇帝身边伺候的宫人,希望他们与皇帝说一声。谁知事未成便被裴后发现。裴后先是将那宫人处罚了一番,之后又训斥了一顿了杨惠妃,但最后还是帮了安康公主这门亲事。 杨惠妃从前与裴后并不熟悉,她入宫晚,刚进宫没多久裴后便被废黜。后来裴后复了后位也一直没将她放在心上,直到近一年裴后忽然监国,杨惠妃才开始感觉恐惧。担心裴后回如当年的武皇后一样,得势后会将所有的妃嫔都迫害干净。于是才想着赶快把安康嫁出去,不料裴后竟然如此通情达理,还帮了自己,当下自然十分感激。 …… 裴后来信催促李承勋回长安,确实是该回去。 杜预的叛乱已经平定,高句丽已经灭亡,吐蕃与突厥已经撤回。四方安定,李承勋再没有理由留在洛阳。 再者年关将近,皇帝身体不适,元日大朝,上元夜宴,都要大肆庆贺一番,裴后一人根本忙不过来。郭兴与吕成平都建议李承勋尽快动身,以免遭人诟病,到皇帝面前说李承勋拥兵自重。 李承勋自然也知道不能再拖,但他心中有事。自那日之后,他再没见过云阳,为了避嫌,也不好意思派人去打听云阳的消息,这样一晃便过去了十日。 小高自回来后,就一直在李承勋身边伺候。他虽然不知道那日云阳与李承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李承勋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猜测两人吵架。 于是便旁敲侧击的打听:“殿下,咱们马上要回宫了,这云将军……” “云阳怎么了?”李承勋问道。 小高无奈地说道:“小奴的意思是,殿下走之前应该去探望探望云炜之云将军……” 李承勋听后,面色尴尬。 洛阳城中姓云的将军不少,云炜之、云熠、云昶、云阳,但小高一提“云将军”,李承勋第一反应就是云阳。小高便猜测李承勋这几日是在想云阳,于是便提议去看看云炜之,这样李承勋与云阳见了面,有什么误会也能解开。 李承勋沉思了一会儿,道:“确实该去看看。” …… 裴后在宫中的事情确实很多,不但是朝堂上的事,还有后宫中的事。 她本来性格冷淡,到了这个年纪对夺宠也没有什么兴趣,所以治理后宫时都一视同仁,不会刻意为难谁,也不会对谁有所偏袒。 今日裴后刚下朝,就有人来通禀说萧丽妃要不行了,求着见裴后一面。 裴后与萧丽妃是没有半分交情,当初萧丽妃入宫时,裴后早已经被打入冷宫。她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去了萧丽妃的寝殿。 萧丽妃的封号既然是个“丽”字,年轻的时候自然担得起这个字。只是这几年她一直卧病在床,当年的姿色已经见不到了,只能约略看出些风韵。 裴后进去的时候,相王正跪坐在旁边伺候。他是萧丽妃唯一的儿子,出宫开府快有两年,这几日萧丽妃病重,裴后便同意他入宫侍疾。 萧丽妃此时已经面如菜色,看起来大限将至。见裴后进来,强撑着身体想坐起来。裴后走过去,示意她不用勉强,而后便扶丽妃躺下。 萧丽妃声音虚弱的对相王说道:“小熙,你出去一下,我与皇后说说话。” 相王年纪虽小,性格却阴沉沉的,他抬头看了一眼裴后,默不作声的便出去了。 见相王已经出去了,萧丽妃看着裴后,道:“我这个孩子,性格一向不好,还请姐姐不要见怪。” 裴后无所谓的笑道:“我不会在意的。” 萧丽妃点点头,接着又道:“小熙这孩子,小时候与昭文太子最是亲近。太子故去后,他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说话,连我也不搭理。我自知命不久矣,如今什么都已经看透,唯独这个孩子我放不下。知子莫若母,我总担心这个孩子将来会做什么错事。” 裴后听后并不言语,等着萧丽妃接着说。 “太子即将回长安,从此这朝堂,就是你们母子的。时至今日我也没什么好说,我不如你,小熙不如太子,咳咳……”萧丽妃话说的太多,忍不住咳嗽几声,结果竟然咳出了血。“不做皇帝也好,太累太苦,见不得几个真心。我是想通了,可小熙怕是还没想通……姐姐……”萧丽妃抓住裴后的衣袖,“我也不敢求姐姐做什么,只是想将来如果小熙做错了什么事,姐姐可能饶他一命?” 萧丽妃抬头看着裴后,裴后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她的想法。 一个病危的母亲,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告诉孩子的政敌说孩子有不臣之心。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是萧丽妃却这么做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她已知道自己的儿子根本斗不过裴后与李承勋,但又劝不动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住自己孩子的性命。 “姐姐,我求求你……”萧丽妃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废去他的王爵也好,贬为庶人也罢,只求姐姐饶他一命……” 裴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萧丽妃,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你。” …… 章六十九 李承勋终是有了个借口来云家,心不在焉的到了云炜之的住处。 云炜之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还算硬朗,此刻虽然还躺在床上,精神却不错。李承勋与云炜之说了几句话,安慰他好好养伤,之后又说道自己即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6 将起程回长安。 云炜之听后,说道:“殿下确实不宜在洛阳久留,只是臣这身体恐怕不能远送。” 李承勋笑着回道:“云将军如今应当安心养病才是,不该为这种小事费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李承勋便要告辞,云炜之就让云昶送李承勋出府。 按礼李承勋以太子的身份到云府来,云炜之的几个子女都应当出来拜见。但是李承勋在云炜之房中却没有见到云阳。他心中疑惑,但是当着云炜之的面也不好问出,于是趁着云昶送自己出府,便在路上问道:“我今日怎么没有见到云阳?” 云昶回道:“七郎他有事出远门,不在家中。” “哦……”李承勋点头,沉思一会儿,又问道:“那不知何时能回来?” “这归期臣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晚,毕竟这婚事近在眼前。”云昶笑着答道。 “婚事?”李承勋转头看着云昶,一脸的困惑不解,“什么婚事?” 云昶便道:“七郎要成婚了。” 成婚?云昶的话如晴天霹雳,击在李承勋心头。 云昶见李承勋不说话,又接着道:“说来殿下与七郎关系交好,若不是有国事在身,就能留下来喝一杯喜酒了。七郎躲那桩婚事躲了七八年,终于是躲不过答应下来,说来也是,他这个年纪,是时候安定,成个家事……” 云昶后来又说了什么,李承勋已经听不进去了。他心中一片混沌,也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宫中。 …… “一个人的时候不要离水边太近。” “你……我就知道还能再见到你……” “嗯?” “这边树少,只要你来北海,一定能见到我……” “阿勋是在,等我吗?” “嗯。” “等了很久?” “嗯。” 。 “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因为你,对我好……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所以……”还想再见。 “是吗?我平日都在东宫当值,每隔十日才会来太极宫一趟。北海这边人少,你又不会泅水,还是离水远些好。” “可是……”我想见你。 “你若想见我,十日后去那边的亭子,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 李承勋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又想起小时候的事。北海边的那处水榭,李承勋常与裴后在那里下棋,裴后曾经问过他,那里景致不是很好,水榭中的石椅也有些破旧,为什么李承勋却喜欢在那里站着。 李承勋总是笑着回道:“因为那里能被人看到。” 最初的时候,自己就是在那里等着云阳。云阳那时在东宫当值,每隔十日才会到太极宫一趟,有时会拿些好吃的给李承勋,有时是些新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李承勋总是乖巧的坐在水榭中等着。 后来即使云阳离开了,李承勋还是喜欢在那里站着,想着那一天能等来云阳。 可是现在,他好不容易找来了云阳,最后还是分开了。 成亲,成家,继嗣。这确实是世上大多数人该有的结局,他想起云阳曾经与自己说过的话,“抛开世俗那些,你愿意与我在一起吗?” …… “好,多久我都可以等。” …… “云阳,若我答应与你在一起。往后,你会怎么做?” “终身不娶,相伴到老。” “那如何与你父母交代?” “与你在一起,是我们二人的事。” …… “你说等我回来给我答案,我从新罗日夜兼程快马赶回来……阿勋,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 不是,这不是我给你的答案。李承勋心里难受,忍不住身体蜷缩起来,将头埋入被子中。 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自己却顾虑和犹豫到现在,云阳怕是早已经没了耐心。 于是,就这样,结束了…… 李承勋到长安时已经快到正午,如今已经到了腊月,天气冷的刺骨,即便他穿的再厚,一路走来,握着缰绳的手也已经冻得快没有知觉。 远远的,便看到长安城最南端的明德门已经敞开,城墙之上,城门之下,都是整齐肃穆的禁军,着五色禁军之服,军旗高举立在那里。 见李承勋的军队即将到城下,裴后从城楼上走下,来到明德门外。此时李承勋也已经过了护城河,他骑马缓缓走到裴后面前,在还有五步之遥地方下马,走到裴后面前,单膝跪下,拜道:“儿臣拜见母后。” 裴后此时一身盛装,她弯下身子握住李承勋冰冷的手,笑着说道:“这么冷的天,一路回来,冻坏了吧!” 李承勋抬头看着裴后,见到她鬓角又添了几缕银丝,脸冻得微微发青,不免心疼的说道:“母后想必也是在外面等了儿子许久了。儿子不孝,劳母后记挂,应该早些回来的。” 裴后将李承勋扶起来,然后抬手摸着李承勋的脸颊:“我想亲眼看看我的儿子得胜回朝啊!让我看看你,又长高了些,脸上也多了些肉,真好……”裴后说着说着,眼眶不禁有些红润:“一直担心你在外面受苦,没有人能好好照顾你。” “母后,儿子的身体已经大好。”李承勋忙说道,“此次出征,虽有些磨难,但也算因祸得福。” 裴后抿嘴点头,“是,确是因祸得福。” 正说着,伺候的宫人已经上前小心提醒道:“皇后殿下,太子殿下,此时不易在城外久留,还是快些回宫,拜见圣上吧!” 裴后听了那人的话,有些不悦。 李承勋劝道:“说的也是,城外寒冷,又耽搁百姓出行,母后,咱们还是回宫再说吧!” 裴后见李承勋这么说,便没有再反对。有人抬着皇后的銮驾过来,请裴后坐上去。裴后看了一眼,说道:“牵马来,我要与太子一起骑马入城。” 内室听后面露难色:“皇后殿下,若是骑马,这天颜便被那寻常百姓瞧了去,于礼不合。” 裴后斜眼看了那内侍一眼,眼神冰冷,那内侍当即吓得瑟瑟发抖。 李承勋便对那内侍说道:“你去拿一顶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7 帷帽来就好。” 帷帽被拿来,李承勋亲手小心的给裴后带上,之后扶着裴后走到马边,想扶裴后上马。 裴后笑道:“阿勋,你太过小心,母后幼时在马球场上,可是夺过头筹的。” 她说着便抽走了被李承勋扶住的手,握住缰绳,轻而易举的坐到了马上。 因为这一身服饰太过繁重,有宫人特意上前为裴后重新整理了一下服饰,一切妥当后,李承勋才上马。 进入明德门,入眼便是长安城最宽阔的朱雀大街,它是长安城的中轴线,将长安分成了万年县与长安县,最北直达皇城。 朱雀大街已经被泼上了些水,以免马蹄将黄土扬起。路两旁的槐树和柳树已经落叶,上面缠着彩绸。禁军站在大道两旁守卫,自明德门往北一直整齐排列至皇城的端门。 闻讯而来的百姓站在禁军身后夹道欢迎,同时也是想看一看大唐的太子与皇后的真容。 裴后看着路两旁的百姓,对身边的李承勋说道:“前代创业之主,皆识达情伪,罕至于败亡。是因为他们懂得创立帝业之艰辛,才不敢有所懈怠。而后世子孙,不知疾苦,识不及远,动至夷灭。母后让你出征平乱,一是为夺权,二者也是为了你的今后。” “母后的用心儿子明白。”李承勋回道,“儿子自幼长于深宫之中,不知稼穑艰难,民间疾苦。此次远行,方知草创之难,殷鉴不远。回宫之后,自当兢兢业业,因万物而思化,以百姓而为心。” “经国庇民,王者之常制;你说的没错。” 又走了一会儿,裴后停下马,转身往后看着还未走过一半的朱雀大街,对李承勋说道:“阿勋,从今以后,这个长安,这个天下,都是你的。这是你亲手平定的天下,定要好好守住。” “是。” 因为睿宗皇帝的身体时好时坏,裴后这些天又操劳过度,李承勋回宫之后,便接任了监国之位,处理朝政。 一年多未在长安,朝中变化不小,李承勋与三省六部九卿的诸长官一一见过,便用去了三日的时间。 转眼便是元日朝会,去年那次齐王宫变,又逢杜宇叛乱,朝会很是草率。今年战乱新平,参加朝会者众多,有王公诸亲,在京九品以上文武官,地方上奏的朝集使,周隋后裔介公部公,藩国客使等、保证长安城的安定,安置如此的多的人,一件件麻烦事都落到李承勋头上。因为李承勋住在东宫,平日里议事便也在东宫的明德殿中,白天要召见朝中各处的大臣,夜里还要批阅奏折,比从前监国时要辛苦的多。 元日朝会在大明宫含元殿举行,李承勋身为太子,为献寿之首。之后,中书令奏诸州上表,黄门侍郎奏祥瑞,户部尚书奏诸州贡献,礼部尚书奏诸藩国贡献,太史令奏云物,侍中奏礼毕,百官上前高呼万岁,睿宗皇帝端坐上位,看着朝中一切恢复如常,又听说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眉头早已舒展开来,心情也愉悦许多。 章七十 元日之后,朝中便是休假七日,李承勋却还是不能休息下来。宫中内外,会在这几日举行各式各样的宴饮庆祝,就算李承勋不喜欢,身为太子也必须前去。 睿宗皇帝今日去了义城长公主的府邸,少饮了些酒,便有些头疼想要回宫。 李承勋便起身送睿宗皇帝回去,皇帝说道:“你去和那些兄弟姐妹们喝酒吧!” 李承勋笑道:“自回宫后未曾与父皇好好说几句话,请让我送父皇回宫!” 皇帝便没有再说什么,等进了宫,皇帝从銮驾上下来,看着李承勋说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想要对我说?” 李承勋也没有再拐弯抹角,说道:“确实有件事,想求父皇开恩。” 皇帝看李承勋的表情和语气,知道决不是朝中之事,于是道:“若是齐王的事,你就不用再求情了。” 李承勋笑道:“不是齐王的事,是五郎的事,想求父皇开恩,绕过他这一回。” 皇帝听了李承勋的话,眉头微皱。 江陵王李承澜每年腊日都会去翠微宫探望云贵妃,但是云贵妃是从来不肯见他的。今年江陵王不知着了什么魔怔,竟然带人强行闯进了云贵妃修行的含风殿。人到是终于见到了,但云贵妃以死相逼,将江陵王又赶了出来。 皇帝听了之后大怒,罚他禁足半年。 李承勋回宫之后,江陵王身边的随侍便来东宫找李承勋帮忙。李承勋一直忙于其他事,无暇与皇帝说这件事,到了今天终于有了机会。 见皇帝不说话,李承勋接着道:“五郎年纪小,虽然冲动莽撞了些。但是请父皇念在他思母心切的份上,绕过他这一回吧!” 睿宗皇帝叹了口气道:“我近日不想听他们母子的事,该放他的时候朕自然会放,你不要再多言。” 李承勋见状,便不再多言。 元日不久,便是上元节,长安城在十四、十五、十六三天会驰门禁,燃千灯,灯火昼夜不息,通宵庆贺。睿宗皇帝身体健朗了许多,特意在宫中大开御宴,请朝中得宠的大臣与皇族贵胄来宫中夜饮。夜饮之后便带人去安福门观灯,安福门外是新制作的灯轮,悬挂着花灯五万盏,灯火辉煌。 宫女千人身着罗绮锦绣,佩戴着耀眼的珠翠,在灯轮下轻歌曼舞。 李承勋站在睿宗皇帝身边,看着灯火通明的长安城,和安福门下看热闹的老百姓。一切似乎与十年前没有两样。 只是那时的自己是在安福门下,夹在人群中,趴在云阳背上,看灯轮与宫人的歌舞。 十年之后,自己站在安福门上,俯瞰着众人,那人却已经不在自己身边。 裴后在不远处看出李承勋心情低落,便让人把李承勋叫过来。 裴后一向不爱凑这种热闹,此刻与杨惠妃在帘幕后面,与几个未出阁的公主闲说些趣话。 李承勋进去先拜了裴后与杨惠妃,裴后让他到自己身边坐下,把玉粱糕塞到他嘴里,慈爱的笑着问道:“你尝尝这个玉粱糕怎么样?” 这是李承勋第三次吃玉粱糕,第一次是十年前在云家,他第一吃这种东西;第二次是九年前在太极宫,上元夜裴后做了这东西给自己吃;这一次,裴后不知从哪弄来了这东西。 李承勋将玉粱糕从口中拿出来,咬了一口咽下去,笑着回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8 答:“比母后做的好吃。” 裴后宠溺的把李承勋搂住,笑道:“你这孩子,真不给母后面子。” 李承勋便又笑道:“那……没有母后做的好吃……” 裴后故作生气的看着李承勋,而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道:“阿勋,今日你父皇高兴,不要这样惹他不开心。” 李承勋的心思从来瞒不过裴后,低声说道:“母后说的是,儿子知错了……” 裴后笑道:“所谓的长大,就是无论多不开心都能笑出来,阿勋。从前也是,往后更是,不给自己带上一层面具,根本无法在宫中活下去。” 李承勋明白裴后的意思,但于他而言还是太难,如今这种心境,他最多只能做到能把那些事藏在心里。像裴后这样,越是不开心越能笑出来,李承勋还做不到。 “我看你自回来就似乎有什么心事,若真有什么难处要对母后说,母后可以帮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 裴后看他那样子,便不再为难他,道:“你既然累了,就回去歇着吧!这边有我。” “是。” 李承勋离开安福门,却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转到去了十六王宅的江陵王府。 十六王宅在长安城东北边,此时四周都是灯火通明,只有江陵王府一片昏暗,一点过节的气息也没有。 李承勋到了王府外敲了敲门,守门的人把门打开,见是李承勋,忙跪下迎接,要去通禀。 李承勋拦住他说道:“直接带我去看看你家大王。” 江陵王府并不大,李承勋不一会儿就到了江陵王的后院。只见后院的池塘边的小亭子点着几盏灯,而江陵王正坐在亭子中一个人下棋。 李承勋轻轻走到亭子中,江陵王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承勋的到来。直到李承勋坐到江陵王对面,江陵王才抬起头,“二哥?” “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你。”李承勋不好意思的说道。 十一岁的小男孩两眼发红的看着李承勋,摇摇头,勉强的咧嘴笑道:“二哥陪我下盘棋吧!” 李承勋点点头。 江陵王的棋艺又精进了不少,一局下来,竟然赢了李承勋三子。 李承勋放下手中的棋子,笑道:“我以后再也不敢说是你师父了。” 江陵王抬眼看着李承勋,面无表情的说道:“二哥,你不要故意让我,行吗?” 李承勋见被拆穿便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因为夜色已深,江陵王打了个哈欠,抱起桌边的小手炉,看着李承勋问道:“二哥今日要在我这住下吗?” “今日城中没有夜禁,我能赶回去。”李承勋回答道。 江陵王目光一暗,闷闷的说道:“我知道了……” 李承勋看他情绪低落的样子,笑道:“五郎累了,那我们去歇着吧,说起来确实好几年没有和你一起睡过觉。” 洗漱干净之后,李承勋睡在外侧,伸手搂住内侧的江陵王说道:“五郎,以后可不要这么冲动了。” 江陵王看着李承勋:“二哥,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不愿意要我?” 江陵王口中的“她”就是云贵妃。 当年云贵妃忽然被罚去翠微寺修行,而江陵王也一夜失宠,那时他才四岁。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宫中没人能说清楚。更奇怪的是,从此云贵妃就再也不肯见江陵王。 “我是她的儿子,她为什么不要我……”江陵王往李承勋身边靠了靠,声音颤抖的说道:“二哥,你知道吗?她用簪子抵在自己咽喉上,让我滚出去,我只是想见她一面,二哥……” 江陵王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他拿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只是想见见她,我已经七年没有见过她了。她难道不想我吗,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去?” 李承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道:“可能你母妃有自己的苦衷吧!” “我不怕父皇的禁足,如果禁我一年,让我见见娘也好,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父皇也是,为什么?难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吗?既然都不喜欢我,为什么让我来到这世上?” 江陵王哭的更加厉害,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四岁被母妃抛弃,从此在宫中一直是孤孤单单一个人。虽然平日有李承勋的照顾,但李承勋不能时常在他身边,而且那种关心也无法替代父母的疼爱“父皇讨厌我,所以才早早将我赶出宫开府……恐怕四年后,等我十五岁了,就会急于把我赶回封地……”江陵王接着声音颤抖说道,“到时候连二哥也见不到了,其实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李承勋知道江陵王早熟,小小年纪看事看的透彻,却也很悲观,于是安慰他道:“怎么能这么说呢?以后五郎会娶妻生子,有了妻子,儿女,怎么会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的呢?” “不想娶妻……”江陵王闷闷的说道,“那些女人都很烦……” 李承勋笑道:“二哥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但以后五郎一定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那人会与五郎相互扶持一辈子,到那时你就不会寂寞了。” “不信……” “五郎,不能总往坏处想啊……” 江陵王毕竟年纪小,说一会儿话就迷迷糊糊,很快就睡着了。 李承勋毕竟是偷偷来看望江陵王,若是再住下,传到皇帝耳中,恐怕会惹皇帝不高兴。于是见江陵王睡着了,便起身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他披着裘衣走出了江陵王府,看向南边。因十六王宅地势较高,南边的夜景能看到个大概。 “殿下,咱们回宫吗?”小高在一旁问道。 李承勋看着路两旁悬挂着的花灯,对小高说道:“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们回宫吧……” “啊?”小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一个人,多危险啊!” “没什么。” 李承勋一个人慢慢往南,之后往西向朱雀大街走去。因为夜色已深,即便不禁夜,游玩的人也大多数都回家了,以至于李承勋可以慢悠悠的欣赏长安的夜景。 路两旁的树枝上挂满了花灯与彩绸,火树银花绵延不绝,灯火辉映的花萼楼,珠玉金铃似乎换成新的,微风吹来,声音清脆透亮。一切与记忆中的没什么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99 差别。 李承勋又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夜晚,云烟带着自己,从长安城的最北边走到了最南边。那时候年幼的自己看不到太多景物,于是就趴在云阳背上看,有时会伸手去抓根本碰不到的彩灯,有时在云阳耳边轻轻说话,给他擦汗,问他累不累。 天上的银河星辰灿烂,人间的街市灯火如昼。过往与现实不断地重叠,被彩灯装点的护城河,百丈灯轮下踏歌的少女,街边卖胡饼的老人,十年前的场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十年前同样的夜晚,李承勋躺在云阳身边,云阳问他:“阿勋喜欢我家吗?” “喜欢。喜欢三哥,六姐,祖母。” “嗯。” “还有……” “还有?” “喜欢上元节,喜欢长安。” …… 但是,最喜欢的,是你。 …… 时至今日,我走遍整个长安城,最喜欢的,还是你。 章七十一 李承勋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街上的人越来越少,灯油烧尽,彩灯熄灭,灯火渐渐暗下来。 转角处有人在买面具,那人似乎准备收摊了。李承勋走过去,看着那一排排面具发怔,摊主见状,问道:“郎君想要什么面具?” 李承勋想了想,回答道:“狸猫。” 摊主听了,探出身子看了看,道:“郎君,在您右手上边。” 李承勋抬头,那里果然挂着一个狸猫面具,与当年云阳给自己买的一模一样。 他伸出手,准备将面具摘下来,但是刚刚摸到面具还没有拿下来,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手便也拿住了那个面具。 李承勋转过头,看是谁在与自己抢面具,那人刚巧也在看李承勋,轻轻地笑了笑。 看清那人的一瞬间,满城的灯火似乎都不见了,只剩下眼前的人。 李承勋整个人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云阳。 他不是应该在洛阳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摊主未察觉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走过来说道:“两位郎君不要抢,这狸猫面具还有呢,我再去拿……” “不用了。”云阳已经将面具拿下来,给李承勋戴上,“我是要买给这位公子。” 说完便上前一步,把李承勋轻轻揽入怀中,将面具上的系带慢慢系在李承勋脑后。之后放开他,稍稍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后,便微笑着说道:“阿勋带上狸猫面具,很好看。” 云阳付完钱,便牵起李承勋的手离开了,倒也不在意别人奇怪的目光。 走了没多久,路两旁已经一个行人也见不到,李承勋也不知道到了哪儿。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眼云阳,之后问道:“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云阳想了想,笑着回道:“是啊。” 李承勋听后,想将手从云阳掌心抽走,可是却被云阳紧紧攥住,最后只得作罢,低声问道:“既然要成亲,为何现在来长安了?” 云阳回道:“因为他现在在长安。” 李承勋心中满是疑惑,“崔家三娘子来长安了?” “不是崔家的三娘子。” “嗯?” 云阳停下来,转身看着李承勋,笑眯眯的说道:“不是崔家的三娘子,是李家的二公子。” “……” 云阳见李承勋不回话,俯身在耳边轻轻说道:“我一直想要的只有李家的二公子……” 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面具下的表情云阳看不到,只能看到那双黑漆漆的眼珠似乎在闪着奇怪的光,哭了吗? 路两旁灯火昏暗,两人牵着手继续在路上走着。 “阿勋,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过女人,也没想过让你成为我的附属。”云阳打破了沉默,“我只是想像当初那样,宠着你,保护你,不让你受半分伤害。” “我……知道……” “十三娘已经将事情与我说清楚了,我那天气昏了头,对你做出了那样的事,对不起……” 李承勋摇摇头,不说话。 云阳接着说道:“我不知你听谁说的崔三的事。我与她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些年也一直在躲着她,因为我一直想要的只有你。我已经用了十年等你长大,也可以再用十年等你接受我。” 李成勋沉默不言,却不禁握紧云阳的手指,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开口说道:“云阳,我要做这个太子。还想,做皇帝。” 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最初想做这个太子,是想找回你。可是现在在这个位置上,我发现自己能做很多事,帮很多人,所以,我不想就这么半途而废。” 一言可以救人性命,一言可以使人母女团聚,一言可以使百姓免去苛政之苦。 李承勋想让河南河北道重现人烟,想减免穷苦百姓的赋税,想废除岭南的倭奴之贡,想革除大唐朝政之弊端,扼制奢靡之风,分流民以田地,想重现太宗皇帝的治世盛景…… 李承勋接着又缓缓说道,“所以,如果我们两个人要想在一起。恐怕只能如今夜这样,于昏暗之中,无人之处……” 街两旁的灯火愈发的昏暗无光,亦如两个人的未来。 两个人在一起,不可能公诸于世,恐怕只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小心翼翼。若是一时不慎,被人揭穿发现,便是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如果李承勋将来成为了英主,还可以以功绩来填补。那云阳要怎么办?若是被人发现,那就是背上了佞幸的骂名,于史书上被人议论纷纷,无论有多大的功绩,人们所能记住的,永远都是“佞幸”二字。 毕竟这个世道,男子与女子在一起才是天经地义。而男子与男子在一起,就算再多的真心,也只会被旁人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云阳听后沉默片刻,停下了脚步。他抬手摘下路边树上挂着的一盏小灯,轻轻放到李承勋手心,微笑着说道:“前路虽昏暗不可见,但我却愿与你秉烛夜行。” 李承勋低下头,看着手心那盏小灯。夜晚寒风凛冽,吹得灯火左右摇晃,那脆弱的灯芯似乎根本经受不起冷风的摧残,但是却一直没有熄灭。云阳的手掌拖起李承勋的手背,小灯便被两人一起拖在半空。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0 “阿勋,你愿意与我秉烛夜行吗?”云烟问道。 李承勋抬头看着他,而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面具之后,早已泪流满面。 …… 十年之后李承勋又来到了长安的云府,府外冷冷清清,似乎根本没有人住。 进府后,只见到几个老仆人,估计这常年没有人住,便只留下几个人看家打扫。 “这府里,难道只有你一人回来了?”李承勋问道。 云阳牵着李承勋的手往后花园走,笑着回答道:“还有霓裳,不过现在应该睡了。” “我没有睡!”云阳话音刚落,霓裳的声音便冒了出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她穿着一件狐裘小袄正往这边跑来。 “我在等七叔啊!”霓裳打了个哈欠,看来困得不轻,之后她一把搂住李承勋,说道:“阿勋哥哥,七叔真把你给找来了。” 李承勋一脸困惑的看着云阳,云阳笑着摇摇头,示意李承勋霓裳并不知道两个人的事。 李承勋把手从云阳掌心抽开,而后对霓裳问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霓裳神秘兮兮的靠到李承勋耳边,小声说道:“这是个秘密。” 李承勋哭笑不得,云阳见状便对李承勋说道:“看来这丫头又要赖着你了,你先带她到后院的亭子里等我。” 李承勋点头答应,便带着霓裳去了后院。 坐下后,便有仆人送上热乎乎的糕点和茶水,霓裳很是殷勤的给李承勋倒茶,招呼李承勋吃东西。 李承勋摆手说自己不饿,霓裳就自己吃了起来。 过一会儿,看伺候的仆人都下去了,霓裳坐到李承勋旁边,神神秘秘的说道:“阿勋哥哥,你想不想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啊?” “不想。”李承勋笑着回道。 “啊!”霓裳当即就恼了,朝李承勋吼道:“你讨厌!” 李承勋无可奈何,“好好,我想知道,可以吗?” “恩恩。”霓裳点点头,趴在李承勋耳边小声说道,“我这么晚不睡,是在等我七婶……” “七婶?” 霓裳见李承勋一脸困惑,接着小声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七叔这次是逃婚来长安的。” “逃婚来长安……” “对对对。”霓裳也不趴李承勋耳边说了,坐直身子,接着道:“祖父让我七叔娶崔家的那个坏女人,七叔不愿意,然后祖父就把七叔关起来了,还骗我说七叔出远门。不过还好我机智,找到了七叔。” 李承勋听到此处,也明白了。看来当时云昶是在云炜之的授意下也用这套说辞骗了自己。 “那后来呢?”李承勋问道,“你们怎么到长安来了。” “七叔跟我说,他已经有媳妇了。他说我七婶在长安等着他,让我帮他逃跑。我就跟七叔说,如果他带我来长安找阿勋哥哥,我就帮他。”霓裳笑嘻嘻的说道,“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李承勋听到此处,已经知道霓裳口中说的那个“七婶”是谁了,哪里再好意思陪霓裳说下去。 霓裳却又接着说道:“阿勋哥哥你知道吗?祖父派人把守的可严密了,要不是有小麻雀……还有机智的我,根本不行。我们今天下午才到长安,然后七叔就把我丢下来去找七婶了。” “七叔是不是很痴情啊!”霓裳问道。 李承勋只能点头。 霓裳又自顾自的说道:“我感觉我七婶一定是个大美人,不然不可能把我七叔迷成这样。阿勋哥哥,你见过我七婶吗?” 李承勋很是尴尬,他真的不想与霓裳继续谈论“七婶”这个问题,于是假笑道:“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啊!所以我就一直等啊等啊,等着七叔把七婶带回家。结果没想到七叔对我这么好,没有去找七婶,竟然先帮我把阿勋哥哥找来了。”霓裳开心的挽住李承勋的胳膊,开心的说道:“阿勋哥哥,你说七叔是不是很疼我啊……” “……”李承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心中很是愧疚。 刚巧这时候云阳端着酒走进了亭子,看霓裳扯着李承勋的胳膊笑的这么开心,便坐到霓裳身边问道:“在说什么呢?” 霓裳笑嘻嘻的转头看云阳,傻笑道:“我在说七叔对我真好,连七婶都不找了,先给我找来了阿勋哥哥……” 云阳抬手揉了揉霓裳的大脑壳,微笑着说道:“七叔对你当然好。” 未见丝毫尴尬和愧疚。 李承勋无奈地把头扭过去,不忍心再看霓裳那天真无邪的表情。 章七十二 云阳拿来的酒还是当年云昇从乾和带来的,在酒窖中存了十年的葡萄酒,味道比当年的更要醇美些。 霓裳闹着也要喝,便让她喝了一小杯。她酒量不行,再加上熬夜太困,很快就睡了过去,云阳便将霓裳抱回她自己房中歇着。 酒喝完后,云阳便送李承勋到客房住下。房间是刚刚收拾好的,李承勋脱了外衫坐在床上,云阳坐在床边塞好被子,之后抬头。看到李承勋一脸紧张的样子,便微笑着说道:“你放心,你不答应,我就不会碰你。” 李承勋的眼睑垂下来,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是从洛阳,逃婚来的吗?” “听说刚问了名,算不得逃婚。你别放在心上……” 云阳话未说完,就被李承勋抬手环住了后颈,李承勋把身体贴到云阳怀中,低着头,小声说道:“做吧……” “阿勋……”云阳被李承勋搂住时就愣住了,再后来听到李承勋小声的说出那两个字,更是有些讶异。 “趁着今晚,是上元节……”李承勋的头枕在云阳的肩上,轻轻的说道:“满城的彩灯,这么热闹……就当……就当是,我们的婚礼吧……” 注定没有办法正大光明在一起的两人,李承勋知道,如果云阳跟自己在一起,往后自己只会欠他的越来越多。 云阳可以逃婚,可他今后不能抗旨不婚。云阳可以离家出走,但他不能离开皇宫。本来应该是云阳带自己走,最后云阳却为了自己留在长安…… “我刚刚不是害怕……只是,有些紧张……”李承勋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云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1 阳,认真的说道:“我现在答应了,你,做吧……” 李成勋不想再等了,他很害怕,害怕明天又会发生什么事,让自己再一次犹豫不决。所以趁着今日,他想彻彻底底的与云阳在一起,与云阳一起走上这条路,即便万劫不复…… 云阳笑了笑,低下头轻轻的啄了一下李承勋的双唇。李承勋微怔片刻,随即就大胆的回吻了上去…… 唇舌相依,温热的气息彼此交错,李承勋笨拙的回应着,迷迷糊糊之间,云阳已经将李承勋的玉冠拿下,发带被解开,如缎的长发便垂到了腰间。 云阳将李承勋微微抱起来,换了个方向之后便将李承勋压倒在床上,一边吻着李承勋的双唇,一只手已经探入中衣之中,轻轻的捏了一下李承勋的腰间。 “嗯……啊……”李承勋那里最是敏~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云阳的手便开始解开李承勋中衣系带,之后将那碍事的中衣脱了下来,上身便赤裸裸的呈现在了云阳眼前。李承勋脸颊绯红的看着云阳,环住云阳脖颈的手往下,摸到云阳的衣领,轻声说道:“我帮你脱……” 云阳也没有拒绝,任由李承勋将自己的衣服慢慢脱掉,不过他的手却没有停,一只手轻轻的来回摩挲李承勋胸前两粒小小的茱萸,另一只手已经向下将李承勋的裙裾解开,手探入亵裤之中,将李承勋的欲望轻轻握住…… “啊……云阳……嗯……嗯……” 李承勋身体颤栗,这时他才刚刚将云阳的里衣退下,正想去解开云阳的中衫,却因为云阳此时的动作,酥麻的感觉贯穿全身,忍不住仰起身子,伸手重新搂住了云阳的肩膀。云阳放过李承勋的唇,往下含住他的脖颈,之后用力一吸,那里便留下了羞人的粉红。 “阿勋,你不是要为我脱衣服吗?”云阳问完,便又接着往下,自锁骨吻上肩头,之后又轻轻含住李承勋的乳尖,一只手还在摩挲着李承勋的欲望,另一只手将李承勋的腿抬起来,轻轻搔弄他的脚心,李承勋即刻脚趾蜷缩,身体又是一阵颤栗。 “阿勋,不把我衣服脱掉,我们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云阳又故意说道。 李承勋此时被挑逗的迷迷糊糊,层出不穷的快感拨弄心房,哪里还有心思却脱云阳的衣服,于是声音沙哑的说道:“啊……那你就,自己脱……啊……” 云阳听罢,往上咬住李承勋的耳垂,之后将舌尖探入耳蜗,舔弄一番后,低声说道:“我现在可没有手来脱……” 李承勋明知云阳是在欺负自己,但听了这话却气不出来,只能说道:“那你……嗯……放开……” 云阳听后,低声笑了一下,反而加快的手上的动作。李承勋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意识却越来越不受控制,沉迷于情欲的身体不安的在床上扭动,直到最后,浊液终于忍不住喷射出来…… 李承勋此刻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小腹上沾着浊液,双眼迷离的看着云阳。 云阳见他那个样子,怕是根本不可能在帮自己把衣服脱下,于是便坐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悉数脱下,之后将李承勋抱起来,跨坐到自己腰上,之后又含住了李承勋的双唇。 李承勋感觉自己的半软半硬的下体与云阳火热的欲望相贴,而后便觉到后穴清凉…… 云阳的一指占满了膏药,抵着穴口轻揉,而后慢慢送入甬道,浅浅的抽送几下,李承勋呻吟一声,身体颤栗,两手用力抓住云阳的后背,将头埋在云阳肩上,闷声说道:“你……你早就……准备……” 李承勋已经明白了那个膏药是做什么用得,没有那东西做润滑,云阳的手根本不可能这么轻易插入。 这人根本早就准备好了。 云阳不说话,又续挤进一指,缓慢的扩张,摩擦着紧致的甬道,摸索着柔嫩的内壁,两指很快找到了那敏感的一点,轻轻地揉按几下,甬道一阵收缩,李承勋呻吟一声,头向后仰,将云阳抓的更紧。 云阳将两指抽出,又沾了些药膏,手指在穴口轻轻揉着,偏不进去。 李承勋抬起头看着云阳,眼睫上带着几滴泪珠,甚是可怜的看着云阳。他只觉得刚刚云阳两指抽送时,甬道虽有些饱胀,但却别有一番销魂舒适,忽然离开便觉得空虚。当下只能看着云阳,轻声说道:“云阳……难受……” 语调和表情都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云阳嘴角勾起,然后轻轻吻了一下李承勋的眼睑,之后趁着李承勋放松之际将三根手指同时挤了进去,三指在甬道里不缓不急的抽插,时不时的轻轻刮搔那敏感的一点,李承勋腿间的事物被逗弄的便又硬了一分,张着嘴,连叫也不出,浑身发软,挂在云阳身上摇摇欲坠…… 见挑弄的差不多,云阳将李承勋轻轻放倒在床上,之后将他翻过身,背对着自己,然后俯下身将李承勋的双腿分开,轻声说道:“阿勋,听说第一次,从后面进去,不会太难受。” 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低声笑道:“你是现学现卖吗?” “不行吗?” 李承勋摇摇头,翻过身子面对着云阳,认真的说道:“我不怕……难受,第一次,我……想看到你的脸……” 云阳听罢,轻轻吻了一下李承勋的额尖,说道:“好……” 他拿起一个软枕垫在李承勋腰后,一只手托起他的臀,另一只手插入三指,又缓慢的扩张的几次,才抽出来,将炙热的巨大抵在穴口,缓慢的插入…… “啊……”李承勋十指紧紧抓着床褥,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即便扩张了这么久,甬道还是无法适应那炙热的事物。 “疼吗?”云阳轻声问道。 李承勋摇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阳,感觉身体里的粗大慢慢推进,渐渐顶到深处,才终于停下来。 李承勋抓着被褥的手慢慢放松,但还未来的及松口气,便觉得体内那事物开始缓慢抽送。李承勋先是觉得疼痛,但是渐渐便生出几分快感,忍不住用腿夹住云阳的腰,呻吟声不自觉的从口中溢出。云阳见状,忽然直顶到底,“啊……云阳……”李承勋仰起头,而后睁开眼看着云阳,“你……啊……” 话未说完,体内那敏感处又被深深的顶了一下,“嗯……”李承勋只觉的快感直冲入脑中,此刻脑中一片混沌,全然沉溺与情欲中…… 体内的抽送渐渐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2 加快,如疾风骤雨般强悍霸道,李承勋整个人已经处在无意识的状态,迷迷糊糊抬起身子迎合,双腿缠的更紧…… “云阳……慢……啊……慢一点……” 云阳似乎没有听见,反而加快了身下的攻势,他搂住李承勋的腰,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腰上,接着用力抽送,“噗噗”的水声从结合处传来,云阳低下头舔了舔李承勋的耳垂,说道:“阿勋,低下头自己看……” 李承勋被抽插的迷迷糊糊,再没了往日的矜持,他听话的低下头,便看到云阳的肉刃在自己体内反复抽插,而云阳的手正放在李承勋那事物上反复套弄。前后一同的刺激与快感是李承勋感觉自己似乎身处云端之中,摇摇欲坠…… 不记得过了多久之后,李承勋忽然用力抓住云阳的后背,接着浊液便自下体射了出来,甬道本能收缩。云阳又故意在那敏感处顶弄几下,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激射而出,精液灌入后穴中…… 李承勋挂在云阳身上,双眼微眯,口中发出细微的呻吟声,似是已经没了丝毫力气。 “云阳……可以了吗……我困了……”李承勋趴在云阳身上,轻声撒娇道。 云阳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李承勋的脸颊,“不可以……你还没把我喂饱……” 章七十三 李承勋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微微动了一下身体,便觉得腰酸背痛,身下也有些不适。昨晚也不记得折腾到什么时候,这间客房没有沐浴的地方,身上也无法清洗干净。 转过身,云阳躺在一旁睡得正熟,李承勋想到他从洛阳一路赶来长安,未曾歇息就出去找自己。昨晚又做到这么晚,明明应该很累了吧,但还是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没有“吃饱”…… 李承勋准备起来去洗个澡,因为身上和体内实在太过难受。但是此刻他睡在内侧,又担心会吵醒云阳,于是便试探的在云阳耳边轻轻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见云阳没什么动静,李承勋忍着身上的酸痛勉强坐起来,而后轻轻地从云阳身上跨过去,走下床,将头发随便梳起绾上发髻,穿好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走出了房间。 因为常年没有人住,云府的下人并不多。李承勋走了一段路,才遇到一个下人,说明了自己要沐浴的意思,那下人便引李承勋去了浴阁。 阁中有一个很大的汤池,引得是骊山上的温泉。 待池子清洗一遍后,水放满,澡豆,香料等调配妥当,李承勋便屏退了下人,一个人脱下衣服走到浴池中坐下。冬季严寒,李承勋走了一路身上冰冷,便先坐在池中泡热身体。热气在身边蒸腾,李承勋靠着池壁,又有些困乏了。 泡了一会儿,才拿起池边的澡石,慢慢擦洗身体。身上沾的那些粘液虽然已经干了,但是泡一会儿便可以轻易的清洗掉。但身体里的那些,实在是不方便清理,李承勋坐在水中,只能勉强清洗去一部分,正为难时,推门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李承勋忙端坐好,拿起澡石假装在清洗体外。 云阳很快便出现在眼前,见李承勋那紧张的样子,轻轻地笑了笑,便将衣服脱了搭在架子上,顺着石阶慢慢走到池中,到了李承勋身边,而后猛地将他搂到怀里坐下。 李承勋感觉到身下云阳的那事物已经硬起来,抵在臀~缝之间,他下身还酸疼,且身体又累又乏,此刻实在经不起折腾,便低声说道:“等晚上好吗?” 云阳在李承勋耳边轻轻地笑了笑,说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帮你清洗一下。” 李承勋听后很是窘迫,脸微微发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因为水中的热气氤氲,“我已经洗好了。” “是吗?”云阳说着,手指便抵到穴口,“我再检查一下。” 两指慢慢挤进后穴,李承勋的身体不自觉的绷紧。两指在体内慢慢抽送,摩擦着内壁,而后故意将穴口撑开,让水灌入,“阿勋,你没洗干净……” 一边说着,指尖却轻轻地按住那敏感处,揉按几下后,李承勋终于忍不住,呻吟出来。 “嗯……你……啊……” 云阳的另一只手此时已经覆上李承勋的前端,然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前面也要洗干净。” 李承勋的身体哪里经受的住前后一起的挑~逗,最后不得已的转头看着云阳,脸颊绯红的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啊……嗯……” 话音未落,云阳的下体已经毫无预兆的挤进一部分,李承勋紧张的甬道收缩,本来便酸痛的后穴更加的不舒服:“你……” “阿勋,放松些……”云阳轻轻地舔了舔李承勋的耳垂。 李承勋被他舔的浑身发麻,忍不住绷紧了身体,低声说道:“嗯……怎么可能……”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李承勋心里也清楚这样不上不下不行,便只得依言勉强的放松身体,感觉那事物在身体慢慢推进,顶到深处才停下来…… 即便李承勋有了昨晚的经验,却还是第一次被从后面进入,有些紧张,不过确实如云阳所言,要舒服些…… 云阳将李承勋抱起来,之后转个身让他扶住池边的石栏,便自他身后,开始抽动起来…… 水中本来就不容易站稳,李承勋虽然扶着石栏,却仍觉着身体摇摇晃晃。随着云阳九浅一深,换着角度的有意抽弄,他感觉自己似一叶扁舟,沉迷于一片名为欲望的海中,人已经酥软的不成样子,呻吟了多久已经记不清,强烈的快感从结合处弥散至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才结束,李承勋脑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感觉到云阳在给自己仔细清洗,这次应该是认真的,没有刻意去调情。 却在这时外面传来霓裳的声音:“阿勋哥哥!你在里面吗?” 霓裳的嗓门本来就大,这么一喊李承勋立刻清醒过来,睁开眼转头看正在给自己清洗的云阳。 云阳看着李承勋慌乱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紧张,而是笑道:“阿勋,你夹得太紧了……” 李承勋既生气又害羞,无奈的看着云阳:“霓裳在外面……够了……” “放心……她……”云阳在李承勋耳边低声说道。 “你……啊……嗯……” “阿勋哥哥,阿勋哥哥……”霓裳的声音更近了些,“阿勋哥哥,我能进去吗?” 李承勋怒视身后的云阳,云阳却道:“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3 她早些知道也好。” 话音刚落,推门声便传来,霓裳很快走到离屏风后。还好她知道男女有防,并没有直接闯进来:“阿勋哥哥,你在里面吗?” “我……在……” “阿勋哥哥,你为什么洗这么久啊?”霓裳在屏风后面问道,“听王伯说你已经洗了一个多时辰了,你怎么洗了这么久啊?” “嗯……我,很快就洗好了,霓裳可以先出去吗?” “可以是可以。”霓裳回到,“不过我还是来给阿勋哥哥送衣服的,刚刚小高哥哥把衣服送来了。” “霓裳,你把衣服搭在屏风上就可以了……”李承勋回应道,“然后在前院等我可以吗?一会儿我带你出去玩。” 霓裳听了这番话,便开开心心的把衣服搭到架子上,而后跑了出去。 李承勋和云阳穿好衣服到了前院,霓裳正站在秋千架上无聊的荡秋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等李承勋走进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反应过来,从秋千上跳下来,“阿勋哥哥,你怎么这么慢?还有,你怎么和七叔一起来了啊?” 霓裳的问题很挺多。 “只是,碰巧……”李承勋尴尬的回答道。 …… 霓裳从未来过长安,自然新奇又兴奋,云阳和李承勋带着她自城北一直到走到城南的曲江。正月十六的长安城依旧是灯火璀璨,十分热闹。一直到深夜,霓裳玩累了,三人才回去云府,李承勋便又在云府住了一夜。 但第二日确实要回去宫中了。上元节宫中只有三日假期,睿宗皇帝的身体虽然大好,但是依旧厌倦政事,自经历了刘毅、郑元忠以及杜预这些事之后,对外臣也不再信任,转而开始信任李承勋。于是朔望朝会与平日的常朝都让李承勋随侍左右,共参国事。 不过为帝王者向来疑心较重,睿宗皇帝虽然开始信任李承勋,却渐渐又将朝政接回手中。李承勋不以为意,反而是乐得清闲,如今他平叛归来,风头正盛,最该小心谨慎,以免遭人口舌。他正午前虽睿宗皇帝参加完朝会,下午便回东宫或者出宫去。 沈肃当初被捉到洛阳,之后不知何故不愿回徐州,反而要去长安开医馆。李承勋为表示当初治病的谢意,便提出为他在长安置办一处宅子。沈肃也没有客气,在长安一百多个坊挑来挑去,最后选了平康坊。 这着实让李承勋大吃一惊。 平康坊是长安最为有名的烟花之坊,所谓北里名曲便在平康坊中,其内秦楼楚馆不可胜数,既有女娼,又有男妓。沈肃指明要在此处开医馆,也严明要为这些人治病,李承勋看他一本正经又严肃的样子,知道他是认真的,便在北里北曲的偏僻处为他买了栋临街的宅子,既方便行医又不招摇。 宅子分前后两院,中间有小池回廊,李承勋出宫后便常与云阳在后院碰面,沈肃便很自觉的住在前院,假装自己的宅子没有什么后院…… 二月初时,皇帝便开始与诸大臣商议封赏平叛功臣之事,卫王此时还留在长安,此事自然少不了他参合。 此一战,云炜之、莫翟、和令狐邑功劳最大,理应封爵受赏。封赏之事众大臣未有都少异议,只是如何重新安置这些封疆大吏却很难统一。 卫王是睿宗皇帝最小的弟弟,生母出身云家。他封地在河南道北边,与云家的关系也十分亲密,言语之间自然少不了的对云家的溢美之词。 便率先建议到:“皇兄,依臣弟所言,可以将平卢交由云炜之的五子云昶,范阳交由云炜之长孙云沐;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交由云炜之,朔方交由云炜之的七子云阳。” 此时朝中,中书令曹王与门下侍中梁宏共谋国事,而肃王依旧为兵部尚书,此三人都是厚道老实之人,平日里不爱与人有什么异议与冲突,听了卫王的话都一言不发。 睿宗皇帝问了他们意见,便又互相推脱。 无奈之下,睿宗皇帝只好问李承勋有什么看法。 李承勋到是直接,向卫王毫不客气的问道:“皇叔是要将江山送给云家吗?” 章七十四 “皇叔是要将江山送给云家吗?” “你!”卫王没料到李承勋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却听李承勋接着说道:“十镇四处交由云家,再加上河南道与河北道,若是再将京畿道算上,黄河以北尽入云家之手,这是皇叔想看到的吗?” 众人低头看案上的地图,果然如李承勋所言。其实刚刚已有许多人对卫王的提议不满,但是云家对李承勋有救命之恩,都担心李承勋站在云家这边,因此不敢异议。如今见李承勋说出这番话,其余人也明白了李承勋的立场。 曹王率先说道:“太子殿下所言有理,卫王的提议确实有待商榷。” 睿宗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自是知道卫王向着云家,对卫王的提议也不甚满意,于是看向李承勋问道:“太子,你有什么想法,接着与朕说说。” 李承勋便答道:“儿臣提议,由令狐邑任剑南节度使与安西大都护,平定西南。而西北四镇,悉数交由莫翟打理。” “四镇?” “回父皇,是陇右、朔方,河西,河东四镇。” “简直胡闹!”卫王最先沉不住气,“殿下刚刚还说我将江山送给云家,殿下此举难道不是在将江山送给莫翟吗?” 李承勋并未回答卫王的话,而是对皇帝接着说道:“父皇,莫翟是寒门出身,父兄皆战死于西北,于大唐忠心不二。且家中人丁单薄,不如云家枝繁叶茂。” 这句话是告诉皇帝,扶持莫翟不但无害,反而有利于打击朝中士族。 “再者,自鄯州到凉州再至太原这一线,有吐蕃,吐谷浑,突厥与回纥四国。这四国,时而与我大唐交好,时而又趁火打劫,与我大唐反目。并且这四国之间也是分分合合,所以,若想西北与北方边关稳固,最好的方式就是以狄制敌。而只有四镇归于一人统领,才能处置妥当这四国之事。”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大唐历代皇帝都不喜欢那些显赫士族,自太宗皇帝起便一直在扶持寒门子弟,但到了睿宗这一朝,却仍不见什么进展。 皇帝对莫翟还是有些印象,知道他父兄是忠义之士,而莫翟自己在西北也是屡立奇功,只是他不善钻营机变,又是寒门出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4 身,所以至今不见提升。 这次平乱,皇帝也是见识到了莫翟的智谋与勇武,再联系他的身世,对他更是有些好感,便对李承勋的话也有了认同。 “河南河北两道,儿臣到是希望能有京官暂时外调,安抚赈济灾民。”李承勋又接着提议道。“不是调一两位去任节度使,而是能有一二十位去任各州刺史。如今,若想使河南道河北道百姓安居乐业,最重要就是选好刺史县令,县令人数众多,即便层层考核,也不可能全是贤良之人。如果每州得良刺史,则合境苏息。刺史符合父皇圣意,那么父皇则可端拱岩廊之上,百姓不虑不安。还可防各道节度使割据一方。”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自古郡守、县令,皆妙选贤德。如今安抚河南河北,最重的应该就是选好刺史与县令。”一向中立的梁宏竟然最先站出来支持李承勋,他曾历任秦州都督,并州长史,雍州长史,在地方为政多年,勤政爱民。他平日在朝堂上做老好人,不屑于党争,但是若是事关百姓疾苦,必然会站出来。 皇帝知道梁宏的为人,也明白李承勋说的不无道理,便又问向曹王:“曹王叔,你以为如何?” 曹王回道:“太子与梁相考虑的周详,却不知这些刺史与县令该如何甄选?”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后看向李承勋:“太子能提出这个建议,必定已经想好了?” “是。”李承勋恭敬的回道,“州刺史自京中六品以上者挑选,县令由京官五品以上者各人推举一名,父皇亲自考察,再决定任用。” “说的轻巧,殿下要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卫王不屑的说道。 李承勋看向卫王:“卫王叔,进士科与明经科即将放榜,这些天子门生,难道不够?” …… 一番商议也没个结果,转眼天色不早,皇帝也乏了,便让人都退下。李承勋按照顺序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谁知前脚还未踏出去,便被皇帝喊了回来。 皇帝让李承勋坐到自己侧手边,而后道:“朕听说云家七郎于你有救命之恩,此次你平叛在外与云家也深交密切,为何半分也不替云家说话,反而还和卫王作对?” 李承勋也没有犹豫,直接一本正经的答道:“救命之恩是私事,儿臣心中自然感激。但儿臣亦是大唐的太子,不敢因私废公,以江山社稷的安危为儿戏。” 皇帝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那依你来看,云家该如何安置?” “云炜之在河南道既然无法撼动,就任命他为河南道节度使也可。只要州刺史、县令依然由朝廷掌控,并没有什么好担心。平卢交由云炜之的五子云昶,范阳交由云炜之长孙云沐也适宜,只是河北道必须由京官外调,以防成割据之势。这样一来,平卢范阳与河南道有河北道做阻碍,也就不必担心,担心再有李杜之祸。”李承勋一边指着地图,一边说道。 “那依你所言,朕看朔方交给云家七郎也合适,”皇帝道,“朔方在河西与河东之间,成犬牙之势,也可另成屏障。” 李承勋听后,一时语塞。他本不欲让云阳回去朔方,所以才故意只字不提如何安排云阳,而是提议让莫翟统领四镇,谁料睿宗皇帝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太子,你以为如何?”皇帝一向没有太多主见,就算有自己的想法也会问问其他人。 “回禀父皇,儿臣以为,云家不宜重用。” …… 李承勋从麟德殿出来,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他正准备回东宫,就有一个宫监走上前来,说裴后请李承勋一同用晚膳。 裴后的宣徽殿依旧素雅安静,殿内淡淡的檀香味让人心思沉静。李承勋走进时裴后正在鱼缸边出神,等宫人通报,她才回过神来。 “儿臣参见母后。”李承勋走上前行礼道。 裴后笑了笑,将李承勋扶起来说道:“自你回宫,咱们娘俩还未在一起单独吃过饭,今晚你刚好还未离开大明宫,我就让人来请你这个大忙人。” “是儿臣不孝,这些日子没能时常陪在母后身边。” 裴后说的不过是玩笑话,李承勋却是真的愧疚。这些日子除了每日的问候起居,李承勋未在宣徽殿多待过片刻。一则是上午有朝会,二则是下午他出宫去见云阳,有时到了晚上也不回宫,第二日清晨匆匆赶到大明宫等着上朝,哪里有时间去陪伴裴后。 “瞧你说的。”裴后笑了笑,便抬手示意李承勋扶着自己,李承勋上前扶住裴后的一只手,裴后点点头,“今晚好好陪陪母后。” “是。” 裴后问了李承勋近日的身体如何以及东宫事务是否繁忙,李承勋一一应答。对于朝中政事,从前裴后还会指点一二,如今也是放手全权交给李承勋处置。 几杯酒喝下去,裴后也未见醉意,心情似乎也不错。 “阿勋,这半个月来你常常不在宫中,去了哪里?”裴后终于开始问话了。 李承勋早料到裴后会这么问,也没有隐瞒:“回母后,儿臣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裴后眉头微皱,细细打量的李承勋一番,而后放下酒杯,无奈地笑了笑,“母后到是忘了,你已经长大了……” 裴后话中有话,李承勋正想解释,裴后却接着说道:“那个崔家的十三姑娘,前几日我把她请到宣徽殿来瞧了瞧。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机敏的丫头,相貌也不差。你这个年纪,身边也确实该有几个女人,若是一个不够,过几日我让人去掖庭帮你再挑几个。堂堂太子,怎么能去平康坊找那些妓子呢?” “母后,儿臣并没有去平康坊狎妓。”李承勋忙解释道,“儿臣去的不是勾栏之地,而是平康坊中的一处民居……” “民居?”裴后更是奇怪,“难道你还金屋藏娇了?” 听到“金屋藏娇”四个字,李承勋当即窘迫的脸颊微红。他确实在那里藏了人,但去不是“娇”,而是大男人。 裴后见他不答话,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喜欢,就将她接进宫来,母后还会棒打鸳鸯不成?总是这样偷偷摸摸,一天到晚不见个人影,算什么样子。” 李承勋不清楚自己与云阳的事若是被裴后知晓后果如何,当下自然不敢说实话,这时便将沈肃搬了出来:“母后,那民居里住的是弘济上人的小徒弟沈肃,他在平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5 康坊开了医馆,儿臣时不时去那里复诊调养,有时天色晚了就住下来。并没有藏姑娘。” 李承勋说这番话面色如常,语气平静,还带着几分笑意与无奈,饶是裴后都被骗过去了。 “原来如此。”裴后听后,恍然大悟,继而又关心的问道:“你身上的毒难道还没好吗?” “表面上没什么,但儿子想还是谨慎些好。不过母后放心,再过几日,儿子就不用去了。” …… 章七十五 睿宗永宁九年的二月,皇帝下诏,任云炜之为河南经略使,进封汝阳郡王;云昶任平卢节度使,云沐任范阳节度使。 任令狐邑为剑南节度使兼安南大都护,进封临淮郡王;任桓洐为兖州、密州、忻州与青州节度行营,晋封鲁国公。 追封云昇为赵国公;张巡为扬州大都督,同时皇帝念云霓裳年幼父母皆殉国,又封她为清源县主。 莫翟依旧任河西节度使,兼领陇右河东,以本官又兼代州都督,摄御史大夫加云麾将军,晋封代国公。 平定李杜之乱的功臣皆有封赏,唯独收复东都的云阳,却被以擅离职守的罪名罢去了朔方都知兵马使的职务,累迁东宫左卫率。而云阳的下属朔方行营副使马援,则被任命为朔方节度使。 …… “简直岂有此理!你救他性命,他非但不知回报,打压云家,现在竟然罢你兵权,让你去给他看门!” 卫王与云家的关系亲密,他比云阳年长五岁,两人关系自然还不错。今日他刚听说了皇帝的圣旨,怒不可遏。便来到云府找云阳出去喝酒,此时在一间酒楼的包厢内,几碗酒下肚,便什么也不顾的向云阳抱怨起来。 云阳却面色如常,不但见不到丝毫怒意,还反过来劝卫王,他一边给卫王倒酒一边说道:“我将新罗的事务全丢给桓洐,确实有错。军令如山,罚我也是应该。” “哼!不过是个连娘都没名字的贱种,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多高贵的太子?若是没有你,他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卫王酒喝多了,便开始骂起人来,却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贱种”两字时,云阳倒酒的动作微微顿住。 “皇兄与曹王叔难道都忘了吗?当初立他为太子不过是权宜之计。论起出身,他哪里配的上这个位置!宫婢之子果然上不得台面,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罢了!”卫王又接着说道。 云阳将酒杯放下,面无表情的说道:“卫王,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卫王冷笑一声,“你也怕他?得罪了云家,再加上如此低贱的出身,过些日子皇兄想起一定会嫌弃,他这个太子之位必坐不长久。到时的下场……哼……” “卫王恐怕忘了,太子身后还有裴家。”云阳声音淡漠的提醒道。 “裴家?”卫王脸上露出讥讽之色,“裴家和皇后想要的不过是权势,扶持谁不一样?” 卫王说道此处,故意压低声音,:“七郎,你看江陵王为皇储如何?” “江陵王?” “江陵王是你姑姑的儿子,算是半个云家的人,出身不可谓不高贵?你姑姑刚入宫时与皇后情同姐妹,若是去劝劝皇后改立江陵王,皇后未必不答应。”卫王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此番话却说得胸有成竹。 “改易皇储之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还是不要参合进去。” …… 卫王喝醉了酒,又骂了一番,云阳便让人扶他下了酒楼,送上马车。见马车离开一段路之后,云阳就又返回了那间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李承勋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物,不知在想些什么。云阳走上前从背后搂住他,他却连头也不回,还在那发怔。 “卫王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云阳在李承勋耳边轻声说道。 李承勋轻轻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一直知道卫王不喜欢我,却不知是这层原因。‘宫婢之子’、‘贱种’……竟都是这么看我的吗?” “门第身份,是别无长处的人拿来装点自己的。”云阳低头吻了一下李承勋的脸颊,“忘记那种话,你只要记得,你是我最珍爱的人。” 李承勋转过身看着云阳,之后低头笑了笑:“我还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竟然让救命恩人给我看门。” “的确是恩将仇报。”云阳笑着回道:“不过卫王只说对了一半,你不是让救命恩人给你看门,而是让救命恩人给你暖床。” “没错,天冷暖床,天热看门。”李承勋也不害羞,顺着云阳的话笑着说道。 云阳低头与李承勋前额相抵,嘴角上扬:“现在外面这么冷,是不是要我给你暖床?” …… 夏历的三月初三为上巳节,是大唐的三节令之一,这一天人们常常出门踏青,而青年男女亦借此相会。 皇帝照例在曲江芙蓉园大宴群臣,李承勋以身体不适告假,带着刚刚解了禁的江陵王去了云府。 江陵王的生母云贵妃是云阳的姑母,所以江陵王与云阳算的上是表兄弟的关系。但是自上次云贵妃以死逼迫江陵王离开翠微宫之后,江陵王似乎是彻底死了心。当他听说要去云家时,甚至还生有抵触的情绪,不过最终还是随李承勋去了云府。 云府里的下人依旧不多,李承勋熟门熟路的带着江陵王从侧门溜进去,云阳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江陵王在身边,李承勋与云阳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只能装作是普普通通的君臣关系。 云阳先是向李承勋与江陵王行礼,之后李承勋又将云阳引荐给江陵王,江陵王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却看不出半分高兴,一句废话也不说。 李承勋只好和云阳假装客气的寒暄,正说着,霓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阿勋哥哥!阿勋哥哥!”霓裳蹦蹦跳跳的跑进屋里,但是还未跑到李承勋身边,她便停了下来。 霓裳注意到了坐在李承勋身边的江陵王,此刻江陵王殿下一身常服,面无表情的坐在李承勋身边,正在抬眼打量着霓裳。 霓裳愣了片刻,之后抬手指着江陵王质问道:“阿勋哥哥,这个女人是谁?你为什么要带个女人来我家?” 此话一出,李承勋和云阳都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江陵王殿下的脸早已经黑了下来,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6 此刻眼中带着怒火盯着霓裳,满是杀意。 江陵王今年十一岁,和十四五岁的少女差不多高。再加上他男生女相,而近日长安城的少女又流行穿男子的服饰,霓裳把他误认成女的并不奇怪。 江陵王最恨的就是被人说自己像女人,当下拍案而起,便要离开。李承勋忙站起来将他按住:“霓裳年纪小,不懂事,五郎你别生气。” “啊……阿勋哥哥你还牵她的手。你这个狐狸精……”霓裳后面的话没说完,已经被云阳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 “霓裳,他是太子殿下的弟弟。”云阳无奈地说道,之后放开霓裳。 “弟……”霓裳看着江陵王,“是弟弟?是男的?” 江陵王殿下的脸更黑了。 长安的上巳节,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曲江了。皇帝在曲江设宴,不仅皇亲国戚、大小官员可以带着妻妾、丫鬟、歌伎参加,还允许城中僧道和普通百姓来曲江游览,一时,万众云集,盛况空前。 阳春三月,曲江碧波荡漾,两岸姹紫嫣红,杏花艳态娇姿,占尽春风;桃花繁花丽色,胭脂万点;再加上京兆附近的园户展览的奇花异草以及东西二市的商贾展示奇珍异宝,更为曲江锦上添花。 新科进士在这一天会在曲江举行樱桃宴,拜谢恩师与考官,再去慈恩寺中的雁塔题名留念。宴会快结束时,挑选两位最年轻的才俊,骑两匹高头大马,出了杏园,自曲江边绝尘北去,到长安城内摘遍城中的名花,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说的便是此情此景。 长安城中的女子会在这一日配带上名贵艳丽的鲜花,“争攀柳丝千千手,间插红花万万头”,穿梭于曲江边的园林之间,争奇斗艳。待游玩累了,选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以草地为席,四面插上竹竿,解下石榴裙挂在上面,宴饮的帷帐便做成了。帷帐中的女子们会一起品尝美酒佳肴,鉴赏珍宝香丸,吟诗作对,相互调笑,吞花卧酒。大唐民风开放,女子可以骑马露面上街,可以结伴出门远游,也没什么卫道士来说教。 少年郎自然更没什么拘束,他们连帷帐也不必,骑着特有的矮马,结伴穿梭于花树下,遇到景致优美处,便直接驻马,席地而坐,饮酒作乐。大胆些的会脱了衣服跳到水中戏水,故意游到哪家小娘子的绣船,扶着船左右摇晃,再一窝蜂的潜入水中逃散。 霓裳本来正坐在河边玩水,她蹲在那里想捞几只鱼,但看了半天连鱼影也没见到,于是就站起来想找李承勋和云阳过来。 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没了踪影,不远处只有江陵王靠在树下看风景。 霓裳跑过去问道:“阿勋哥哥和我七叔呢?” 江陵王没好气的回道:“不知道。” “你……”霓裳感觉江陵王的语气非常不和善,听了就来气。 好在旁边有云府和江陵王府的奴婢和侍卫在,见此情景,立刻机智的说道:“殿下和云将军有要事暂时离开,让姑娘和大王一起玩耍作伴。” 江陵王听后低头瞥了一眼霓裳,不满的哼了一声。霓裳不乐意了,当即说道:“你哼什么哼,我还不想跟你这个分不清男女的家伙一起呢?” 此话一出,江陵王殿下本来就不悦的心情更加糟糕,拳头不禁握紧。他的随身侍从典信最会察言观色,忙低声说道:“殿下,她是您表侄女,您表侄女……” 明明只是年龄相差一两岁的同龄人,却因为辈分问题,江陵王还得让着她…… 章七十六 曲江南边有一支流,河流两岸树木茂密,也没什么花卉,地势又偏僻,很少有人会到这里游玩。 此刻,水面上飘着一叶孤舟,云阳正在站在船头慢悠悠的划船,李承勋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坐到云阳身边,看着两岸郁郁葱葱的密林以及波光粼粼的流水,笑着说道:“我忽然想到一首古曲。” 云阳低头看着李承勋,问道:“是什么?” “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 千年前的古曲已不知该怎么唱出来,李承勋只能念白给云阳听。 云阳笑道:“这辞应该由我念给你听,因为我是撑船的人,你是王子。” 春秋时期,鄂君子皙泛舟于新波之中,越人拥楫而歌,子皙不懂越语,让人译为楚语,便有了这支越人歌。 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那你就再念一遍与我听。” 云阳却道:“让我念一遍不难,不过你能否像鄂君对待越人一样对我呢?” 李承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说道:“那你还是不用念了。” 云阳不说话,将船慢慢划到岸边,放好船桨,坐到李承勋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我只好像鄂君对待越人一样‘答谢’你了。” …… 据《说苑》记载,鄂君子皙听完这支越人歌后,“乃揄修袂,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 …… “表叔,我爬到树上摘杏花,你在下面帮我接着好不好。”霓裳找不到李承勋和云阳,只好认命与江陵王一同玩耍。 被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小丫头叫表叔,江陵王殿下可一点也不开心,他面无表情的回道:“你这么胖,会把树压断的。” “哼……”霓裳恼了,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胖,赌气道:“我就要爬上去,掉下来也要压死你!” 说着便不顾随从的阻拦,往树上爬。江陵王也不说话,就在树下看着她。 春日霓裳穿的单薄,但爬树的动作有些笨重,她爬到比较粗的树干上站好,然后开始摘杏花,摘一支便故意砸到江陵王身上。 “帮我捡好!” “……” “快捡起来。” “……” “你还是我表叔呢?为什么不让我。” “……” “你比我年纪大,为什么不让着我?” “……” “我是女孩子,你是男孩,为什么不让着我?” …… 霓裳一句比一句说的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7 理直气壮。 江陵王本来不想搭理她,但霓裳爬上了树实在太过醒目。附近的人已经纷纷侧目看向这边,江陵王不想与霓裳起什么纷争,招惹事端。反正也没有事做,就认命的去捡杏花。 当江陵王弯下腰去捡第四枝杏花时,忽然觉察到有人走了过来。他站起身,看到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两三岁的少年正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小女孩咬着手指,小心翼翼的看着江陵王,之后就一直盯着江陵王手中的杏花看。 江陵王看出她想要自己手中的杏花,便拿出一支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有些怕生,抬头看着身边的少年,少年此刻正盯着江陵王殿下发呆。 “哥哥?”小女孩的话让发呆的少年回过神来。 少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妹妹,便伸手去接江陵王手上的花。这支花没有花瓣的地方很短,江陵王握着末端,少年似乎有些着急,手不小心就覆到了江陵王手上。不过江陵王还没说什么,少年已经快速将手放开,脸上泛起红晕,看着江陵王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江陵王看他那傻兮兮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忍不住嘴角轻轻勾起,而后将杏花塞到少年手中。 少年看着江陵王的笑颜,再被他强塞了一枝杏花,脸颊更红了,忙低下头,将杏花递给小女孩,说道:“青君,快谢谢姐姐。” “……” 江陵王殿下终于明白少年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怪了。“姐姐”?这一天江陵王被人称呼为“女人”“狐狸精”“分不清男女的家伙”,这下又被称为“姐姐”…… 霓裳是女孩,又比江陵王年纪小,江陵王殿下再生气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但眼前的这个蠢货不一样,对于他,江陵王殿下可是什么都不用在乎,可以将今天一天的不愉快全发泄在这个不长眼的蠢货身上。 只见江陵王殿下空出的那只手忽然握紧拳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了少年眼上。 少年被这一拳打的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完全懵在那里。他不明白,刚刚还对自己笑的这么好看的小“美人”怎么一声不吭就动手打人。 江陵王殿下心情不爽其实不能全然怪这个少年,但是江陵王殿下却偏偏不想放过这个人。一拳不够,走上前又要再打一拳,这次少年有了防备,轻易拦了下来,之后握紧江陵王殿下的那只手,说道:“我说小娘子你……” 小娘子!江陵王殿下更怒了,扔了手上那只杏花,又握拳打了上来,但少年身手不错,所以这一拳又被拦了下来:“姑娘,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打我……” 少年以为江陵王殿下不喜欢“小娘子”这个有些轻浮的称呼,于是又改口成“姑娘”了,可是少年郎,这样也不对啊!江陵王的手动弹不得,便开始上脚踹。少年险些被踹到,实在不好躲,而江陵王殿下的力气也不小,拼命挣扎,少年没办法,便将江陵王殿下推倒,压在他身上,两腿压住他乱动的两条腿。 “你……你……放开我!” 江陵王殿下虽然开口说话了,但是毕竟是十一岁的少年,还没变声,声音也是不太能分的出男女。 少年此刻也很是尴尬,他也没有计较江陵王殿下打了自己,而是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子,我知道这样实在失礼。但是若放开你,你又要打我。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少年的声音中满是委屈。 “你……你……”江陵王又被称呼为了“妹子”,此刻气的脸通红,连话也说不出来,哪里还能解释自己是男的这事。 树上的霓裳看到这一幕甚是开心,她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立刻大声吼道:“来人啊!来人啊!非礼啦!非礼啦!有人非礼啦!” 江陵王看着树上的胖丫头落井下石的样子,气的几乎要吐血。 此刻,附近的路人纷纷侧目,看着这一幕,低声议论纷纷。 “这年头的少年郎啊……” 压在江陵王身上的少年更加窘迫,他此刻脸都红到了耳后根,看着愤怒不已脸气的通红的江陵王殿下,小心翼翼的说道:“若……若这算是毁你清誉……我……我会负责的……” “……”江陵王殿下气的已经无话可说。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霓裳在树上听了这句话,“哈哈”大笑,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半天才扶着胸口对少年说道:“负责……你可一定要……啊哈哈哈……负责……哈哈哈……” 江陵王看着少年,又看了看树上的霓裳,之后看向旁边偷笑的典信和其他随从侍卫,立刻怒吼道:“典信,你笑什么,还不快将这人拉开!” 典信这才想到自己不能看热闹,见江陵王殿下生气了,立刻带人上去,将少年从江陵王身上拉开,江陵王站起身看着站在一旁的少年,对典信说道:“把他的眼睛给我挖了!” 典信忙上前低声说道:“殿下,咱么这次是微服,不能惹事。” “不挖是不是!我来……”江陵王殿下的话未说完,典信已经插嘴道:“五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吧!咱不能惹事,万一被发现您和二公子的身份,这怎么交代啊……” 江陵王一听到李承勋,才想到今日李承勋是称病偷跑出来的,如果两人的身份泄露,确实会招惹麻烦。 于是只好愤怒的瞪了对面一脸无辜的少年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刚刚一直躲在一边的小女孩这时走过去,看着少年,柔声细语的问道:“哥哥,疼吗?” 少年摸了一下眼角,微微皱眉,之后笑道:“没什么,这点小伤,你哥哥我可是上过战场的人。” 小女孩继续问道:“哥哥,那个姐姐为什么要打你?” 这个问题少年也不知道答案,一时语塞。 “嘻嘻嘻……”这时霓裳已经从树上下来,她走到小女孩身边,笑眯眯的说道:“因为那不是个姐姐,而是个哥哥啊!” 少年听到此处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越是道歉江陵王殿下越是生气。 “哥哥?”小女孩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霓裳。 “是啊,是个很凶很凶的哥哥。”霓裳接着道,“还有啊,这些杏花都是我摘得,你要谢的应该是我。”她说完便又将两枝杏花塞到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8 小女孩怀里,厚着脸皮说道:“快说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小女孩看着霓裳,笑的灿若朝阳,甚是喜人。 霓裳满意的点点头,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不用客气……” 章七十七 “表叔!表叔!”霓裳自刚刚那事之后心情大好,她跟在江陵王身后一直喊着“表叔”“表叔”。 江陵王殿下被她喊得别扭,转头看着她说道:“不要再喊了……” “不行,我要谢谢表叔,谢谢表叔的不杀之恩。”霓裳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陵王看她那样子,气的冷哼一声,便对典信说道:“我要回去了,这个地方我不想再来。” 典信为难的说道:“可是二公子还没回来……” 江陵王闷不做声,却在这时霓裳凑上来,对江陵王说道:“表叔,那边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 不远处是曲江岸边的月灯阁,阁前一大片空地是一个简易的马球场。每年的上巳节这里都会举行月灯阁球会,是进士们为庆祝新第者所举办的球会。但是如今,球场上的却是一批军将,看穿着应该是长安禁军。他们明知今日有进士球会,却故意提前来到月灯阁,强占球场,飞扬跋扈的看着刚刚来到月灯阁的文人,为首一人看着马下的那些读书人,嘲讽道:“马球乃军家之术,你们作诗写字就好,打马球太好笑了。”气焰甚是嚣张,不可一世。 那些进士面露怒意,沉默了一会儿,有一个年轻人走出来,持杖上马,冲着军将作了个揖,客气的说道:“新科进士方覃来奉陪诸位打球,如何?” 见是个文弱书生出场,且只有一人,那批军将并不在意,答应下来。 比赛开始,只见方覃奔驰如电,在场中来回穿梭,那枚小球也跟随他在空中飞来飞去,场中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触碰到球,更别说射门了。半个时辰下来,方覃连进十几球,而那些将士却是一球未进。最后只得认输,灰溜溜的走人。 方覃见他们离开了,便从马上下来,走到进士中去,很快便没了身影。 “那个方覃,真厉害……”霓裳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抓着江陵王的衣袖说道。 “方覃的祖上是郑国公方徵,方家虽不是什么大族,但历代子孙可以说各个都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个方覃,虽在进士中排名不高,但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这话当然不是江陵王说的。 李承勋和云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霓裳和江陵王身后,霓裳早已转过身拉着李承勋的胳膊:“阿勋哥哥,你去了哪儿?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有一些事,所以暂时离开。”李承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 “是什么事?”霓裳一向好奇心旺盛。 “是大人的事,霓裳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云阳笑着替李承勋回答,笑的意味深长。 李承勋转脸无耐的看了眼云阳,之后说道:“帷帐已经搭好了,我们去帐中吃点东西吧。” 江陵王一路上闷闷不乐,李承勋和霓裳云阳走在前面,走了几步见江陵王落下一大截,便走回去到了江陵王身边。 李承勋比江陵王的个头要高许多,他低头看江陵王,便注意到他头上有些杂草,便伸手替他拿掉,之后关心的问道:“五郎,你头上怎么有些杂草,是摔着了吗?” “没有……”江陵王闷闷的回道。 “阿勋哥哥,表叔被人非礼啦!”霓裳嘴很快,想也不想就说了出来。 江陵王瞪了霓裳一眼,不再说话。李承勋听了这话更是奇怪,略微思索后,问道:“莫不是与人打架了。” 江陵王点点头。 霓裳察觉到江陵王不开心,于是便不再胡扯,走到李承勋身边小声说道:“刚刚有个人也把表叔认成女人了,表叔就跟他打了一架……” 李承勋知道江陵王最恨别人把他当成女人,便一手搭在他肩上,耐心劝到:“那人恐怕是无心之失,况且,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我知道……”江陵王声音依旧无精打采。 这时霓裳忽然又说话了,她抬手指着李承勋,大声说道:“阿勋哥哥,你头发上也有杂草!你也跟人打一架了吗?” “……” …… 上巳节的皇家宴请,裴后是不感兴趣的。但顾及皇帝的面子,又不得不去。 睿宗皇帝近日又得了新宠,年轻貌美的少女张氏,只有十七岁,娇俏玲珑,被封为昭容。裴后对皇帝宠幸谁从来不在意,与宫中内眷说着什么趣话。 午膳之后,宴会渐至尾声,裴后便带着宫中内眷先行回宫。不过刚出门未上玉辇,便遇到了卫王。 “臣弟拜见皇嫂。”卫王倒也客气,“自回京之后,臣弟一直未能去拜见皇嫂,还请皇嫂恕罪。” 卫王一句一个皇嫂,显然是在刻意讨好裴后。 但裴后似乎并不领情,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淡淡的说道:“卫王客气了。”便起身要走。 卫王见状忙道:“皇嫂,臣弟有话想与皇嫂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后早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道:“卫王有什么就说吧,‘借一步说话’,瓜田李下,亦惹人非议。” 卫王听了,仍不死心,:“那皇嫂可否屏退旁人,有些话……” 裴后听了,便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退后五步。” 左右侍女依言退后几步,裴后道:“现在可以了吗?” 卫王确定此时不会有人听到,于是大着胆子说道:“皇嫂,您真的要一直扶持如今的太子吗?” 裴后没料到卫王竟然说出这种话,细眉微挑,假笑道:“卫王是什么意思?本宫与太子之间何来扶持一说?” “皇嫂,若是没有你,绝不会有太子的今日。裴家在暗中帮太子做的那些时,臣弟早已调查清楚了。”卫王丝毫不隐瞒的说道。 裴后听后,也不再装傻:“那卫王想做什么,告诉皇上去?” 卫王忙道:“皇嫂误会了,臣弟绝对不敢。我知道皇嫂除了昭文太子再无子嗣,若想在宫中后位永固却得有个儿子,但是如今的太子实在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卫王此言怎讲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09 ?” “云家于太子有恩,可前些日子,太子为了讨好皇兄,以表自己大公无私,竟然故意打压云家。如此过桥抽板,皇嫂……臣弟担心……”卫王顿了顿,“臣弟担心,担心您养虎为患。” 裴后轻轻地哼了一声,笑了笑:“卫王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太子毕竟是宫婢所生,于世家大族无甚关联。将来若真的登基,打压世家可是无所顾忌,而且到那时裴家可是首当其冲。”卫王接着说道。“所以臣弟建议,趁着此时太子羽翼未丰,应该换一个会永远站在您这边的皇子。” “永远站在我这边……”裴后看着卫王,笑道:“卫王是不是已经有了人选?” “皇嫂,您看江陵王如何?” “江陵……王?” 卫王见裴后面露迟疑之色,便继而说道:“臣弟听说,江陵王的生母云贵妃曾经与皇嫂关系交好,姐妹情深。如今云贵妃不在宫中,皇嫂替她抚养幼子,不是刚好合适吗?” 裴后笑了笑,未曾说话,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却在死死掐着掌心。 “当年皇嫂恢复后位,云贵妃可是帮了不小的忙。就凭这一点,皇嫂都该去帮着云贵妃与江陵王,再者江陵王出身高贵又天资聪颖……” 卫王开始夸赞江陵王,但实际上他至今还没有交过江陵王本人。完全是在信口开河。 裴后一直没有说话,微笑着听卫王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之后客气的说道:“卫王的话,本宫会用心考虑。今日天色不早,本宫先走一步了。” 卫王见裴后这个样子,以为裴后真的被说动,忙行礼告辞。 自长安城南的曲江到城北的大明宫有一条专门的夹城,皇家的人每次游玩走的便是这一条道路。裴后到达大明宫时已经快到傍晚,她走进宣徽殿,看着案上那盆含苞待放的牡丹,忽然用手狠狠的将花盆推下桌案,花盆碎地,宣徽殿中的宫人都不敢言语。 “姐妹情深?”裴后冷笑一声,“谁与她姐妹情深!” 她说完话又将棋盒中的棋子狠狠砸到地上,之后又拿起书案上的几本书,狠狠的撕烂,扔到空中…… 宣徽殿中很快一片狼藉,那些伺候的宫人从未见过裴后这般样子,也不敢去劝,最后有人悄悄出去,对殿外的内监说道:“快,快去东宫请太子来。” 章七十八 袅袅香烟自香炉中缓缓升起,裴后端坐在那里,似乎心情平静不少。 李承勋走进宣徽殿时并没有让人通报,此刻殿中除了裴后再无其他人。李承勋便走到香炉前,掐灭的正在燃烧的安息香。 裴后很快觉察到香被人掐灭,睁开眼,李承勋正站在离自己不远处。 未等裴后开口,李承勋已经先说道:“母后,常年焚香对身体不好,尤其在您心情不好的时候,损害更大。” 裴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承勋,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我将母后在殿中常年焚的香拿去给沈肃辨认是否有毒,是他告诉我的。”李承勋答道。 裴后闭上眼,叹了口气:“你可知卫王今日与我说了什么?” “想来不过是建议母后放弃我,改立五郎。” “你竟然知道?看来这个卫王真是没用……”裴后笑着说道。 “那种事,我都不在意,母后也不必因此生气。”李承勋反而开始安慰起裴后。 裴后摇摇头:“我并不是因那种无聊的话而生气,只是卫王的话让我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是母后心中最隐蔽的那件事吗?”李承勋忽然问道。 裴后睁开眼,疑惑的看着李承勋,却听李承勋接着说道:“我知道母后一直有心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很痛苦,不然不会依赖着香丸这么多年。母后想将这事埋在心里,儿臣不敢过问,只是希望母后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裴后无奈地笑了笑,说道:“阿勋你啊……来,到我身边来。” 李承勋依言坐到裴后身边,裴后苦笑道:“他们都以为我是爱慕权势才会扶持你,却不知道我最不在意的就是这些。” “扶持江陵王?”裴后冷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会去扶持他?一个背叛了我的人的儿子,他可是我最大的耻辱!” 李承勋听到此处,便明白裴后口中的那个背叛了她的人,说的便是江陵王的生母云贵妃。 “姐妹情深,于我有恩?谁与她姐妹情深!谁稀罕她那份恩情!她……她……”裴后提到云贵妃,情绪便开始激动。她说话断断续续,李承勋听得云里雾里,也不明白说的是什么,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在那听着,一眼不发。 裴后忽然握住李承勋的手:“都走了,一个一个都走了。不相信我,怨我,恨我,背叛我,到如今,母后身边只剩下你了……阿勋啊,你会不要母后吗?” 李承勋摇头,看着裴后认真的说道:“我永远都是母后的儿子……” …… 朝中并未安定多久,便又出了事。上巳节之后,皇帝感叹莫翟子嗣单薄,只有一子一女。便赏赐给莫翟二十个美人,谁料莫翟却不愿受领。皇帝问他缘故,才知道莫翟惧内,连妾室也不敢纳,哪里敢一下收二十个美人。 皇帝听后,便以为莫夫人是一个悍妇,便亲自带着那二十个美人去了莫府,准备迫使莫夫人妥协,结果莫夫人果然彪悍非常,竟然带着府中女眷举着狼牙棒将皇帝和随从的大臣赶出了莫府。 皇帝失了颜面,甚是愤怒,当即便命人将莫夫人押入牢中准备处死,又下旨让莫翟休妻。 莫翟不愿休妻,多方奔走之后,甚至提出以官位换莫夫人的性命。最后皇帝难耐诸大臣几番游说,又消了气,便免去莫翟河东节度使一职,放了莫夫人。 河东道因暂时无人统帅,皇帝便命李承勋遥领河东道节度使一职。 圣旨一下,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李承勋此时在东宫,靠在软榻上懒懒的看着皇帝刚下的诏书,对身边云阳说道:“从今往后,再想喝河东的乾和葡萄酒就方便多了。” 云阳坐在软榻旁的桌案前,不知在写些什么,听了此话,无奈地说道:“你又忘了昨日答应我的事?” “昨日……”李承勋听后面色微微尴尬。前日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0 令狐邑来东宫拜访,因为当初在太原答应令狐邑要与他不醉不归,结果果然都喝了个烂醉如泥。 醉后发生了什么李承勋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第二日醒来后头昏沉沉的,云阳躺在自己身边,脖颈处有几道挠痕。看着黑着脸又受伤的云阳,当时的李承勋实在愧疚,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云阳今后要戒酒。 李承勋顿了顿,故意侧过身子看着云阳,笑道:“我记性不好,昨日发生的事已经不记得了。” 云阳嘴角轻轻勾起,不说话。继续在那写着,没一会儿便写完了那张纸,将笔放到一旁的梓木龙形笔托上,拿起一旁的青玉狮子纸镇压在纸上。转过身,低头在李承勋耳边轻轻说道:“记不起来?我帮你想起来好不好?” 李承勋听云阳那语气,知道他又要白日宣淫。于是假装没听见,转而说道:“如今河东已经到手,算是了却一桩心事。这还要多亏了莫将军与莫夫人……嗯……啊……” 云阳已经在李承勋说话间站起身,之后压到李承勋身上。李承勋此时只穿了中衣,甚是宽松,云阳轻车熟路的便将手探了进去…… “嗯……待会儿还要出宫去……你……嗯……”两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李承勋现在的身体已经越来越敏~感,哪里经的起云阳故意的撩~拨。 云阳笑着说道:“还有一个时辰,待会儿你就不用清洗,直接出门。一定会将昨日答应我的话记在心里的……”说完,便在李承勋的脖颈上故意用力吻了一下,留下粉红色的吻痕。 李承勋想着若是真让云阳做了,待会儿一定没办法出门,忙先求饶道:“我想起来了,一定从今往后记在心里,再不饮酒了。” “我记性不好,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云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承勋无话可说,便想着该如何“讨价还价”一番,正在此时,小高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殿下,殿下,皇后来了!” 云阳听后,便停了下来。李承勋长舒一口气,之后朝云阳调皮的笑了笑,洋洋得意的样子甚是气人。 李承勋穿好衣服,刚和云阳走出延英殿,便见到了裴后的步辇已经到了殿下的石阶处。两人忙走下去,先像裴后行礼。之后李承勋便扶着裴后站起来,裴后笑着点点头,之后看了云阳一眼,问道:“这位是……” 裴后自李承勋回宫后第一次来东宫,也是第一次见到云阳,自然不认得。 李承勋忙说道:“他就是云阳。” “哦,原来是云左率,果然是个青年俊杰。”裴后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云阳,“本宫一直想谢谢你对太子的救命之恩,今日终于有了机会。” 云阳忙回道:“此乃臣之本分,哪里敢邀功?” 裴后看云阳毕恭毕敬的样子,微微挑眉,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等进到延英殿中,裴后便让其余人都退下,只留下李承勋陪自己说话。 裴后在殿中四处看了看,李承勋跟在后面很是心虚。这些天云阳都是与自己住在延英殿中,一个人住毕竟和两个人住不同,裴后向来观察入微,李承勋很担心她会发现什么端倪。 “崔十三娘伺候的还得你心意吗?”裴后看了看卧房的摆设,忽然问道。 云阳如今掌管东宫戍卫,而小高代替马怀仁掌管东宫内侍。故而东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裴后也不得祥知,只能约略听到些小高故意放出去的风言风语。 李承勋正想着若是被裴后察觉殿中有别人同住该如何解释,谁知裴后竟然先说了崔十三娘,于是便顺着裴后的话说到:“十三伺候的很好。” “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在朝会时常常面露倦意,你身体刚好些,还是收敛些的是。”裴后这话说的甚是隐晦。小高知道李承勋那每日上朝时的那种样子是瞒不住,就故意放出些风声说李承勋夜夜宠幸崔十三娘,裴后哪里会怀疑这种事,自然便信以为真。 李承勋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却又不禁想到如果云阳此刻在殿中,听了裴后这番话是何表情。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了。 裴后恰巧在此时转头,看到了李承勋面色微红的偷笑,微微皱眉:“女色误国之事自古至今不可胜数,且宫中的女子各个工于心计,你年纪小,于情爱之事了解甚微。宠幸归宠幸,却切记不可用情至深,做事无度,耽搁了事。”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定当谨记。”李承勋立刻回道。 裴后见李承勋嘴上答应的很好,心中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待会儿要把崔十三娘带去宣徽殿提点一二,好好教教她一些宫中伺候人的规矩,约略十日后给你送回来。” “是。” 裴后见李承勋听说自己要把崔十三娘带走后,没有面露不悦,也没丝毫的留恋,这才放心下来,转而走到了李承勋的书房中。 书房里还算整齐,刚刚李承勋穿好衣服和云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但是毕竟当局者迷,有些地方还是没有收拾好。比如书案和软榻还贴在一起,如何看都有些别扭。 裴后走到书案前,低头看了一眼。李承勋这时才想起刚刚云阳写的东西还没有收,果然裴后一眼就认出那不是李承勋的字,问道:“这是谁写的?” 章七十九 “是……是云阳……”李承勋知道瞒不住,故而小心翼翼的答道。 “臣子不是应该坐在侧位吗?”裴后的声音冰冷,之后转身看着本该由臣下坐着的侧位,那里的矮案上空无一物,连坐垫也没有,很明显长久没有人坐了。 裴后看向一脸心虚的李承勋,质问道:“他难道一直是坐在你的桌案上处理公事?” 李承勋忙说道:“云阳平日在东宫都是在自己的地方处置公事,今日只是凑巧来儿臣这里,儿臣便懒得让人收拾,让他坐这儿了。” “是吗?” “儿臣今日身体不适,才让他来帮忙写些东西。”李承勋又接着解释道,顺便把裴后可能要问出的也一并回答了,“儿臣这才把软榻搬到书案边,也方便商议事情……”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裴后听后也没有怀疑,因为饶是她再聪敏,也想不到李承勋与云阳之间会是那种关系。但还是面露不悦,觉得云阳身为臣子实在没有臣下的规矩。 “君臣之间有君臣之间的礼数,不可逾礼。阿勋,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1 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 “是,儿臣知错。”李承勋认错的态度总是很好。 裴后叹了口气道:“你已经长大了,母后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提点你,但你总是让我放心不下。听说你前日在东宫与令狐邑喝的烂醉如泥,你身体刚好,怎能这样折腾自己?更何况满朝文武都看着你,若是醉酒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李承勋自然不敢说半句不是,一一认错,点头应答。 裴后又问了李承勋一些朝中之事,听李承勋已经安排妥当,放心下来。之后又嘱托了几句,听说李承勋待会儿要出宫拜访云炜之与莫翟,便让他早早收拾,而后便离开了。 裴后走时果然将崔十三娘带走了,李承勋知道崔十三娘向来聪明,不用自己特意交代,也能应付的了裴后,很是放心的让她随裴后去宣徽殿。送裴后出东宫时,还假模假样的叮嘱崔十三娘几句,十三听得莫名其妙,但也猜到李承勋在拿自己掩人耳目。 见裴后的步辇走远,李承勋长舒一口气,而后对身边的云阳说道:“母后把十三带走,说要好好教教她伺候人的规矩。” “哦?皇后管的还真是多。” “唉……可怜的十三,替你受苦了……”李承勋假装同情的叹了口气,而后看着云阳说道:“母后应该把你带走,教教你规矩。” 云阳转头看着李承勋,轻轻地笑道:“看来我伺候的还不好,殿下放心,以后臣一定会‘勤加’练习。” 李承勋却耍起嘴皮子,说道:“本宫宠幸你,你只要洗干净躺在床上就可以。” “原来阿勋又想在上面做了?那今晚你就自己坐上来。” “……” “顺便刚刚没有做完的,也要全部补上。”云阳补充道。 两个人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毫无廉耻的谈论床笫之事,完全不顾忌旁边还有一个小高。小高听到此处早已面红耳赤,后面的话根本不想再听,但奈何又走不掉,再看两人眉来眼去浓情蜜意的样子,此时此刻恨不得把耳朵割了,自戳双目…… 李承勋和云阳简单收拾收拾,就带上些礼物出了东宫。 两人出东宫之后便直接去了云府。云府在永兴坊中,出东宫的永春门再出皇城延禧门,便是永兴坊。 前些日子云炜之与云夫人以及子女一同到长安受赏,云阳是从洛阳逃出来的,得了消息自然不敢再住在云府。在云炜之进长安之前就搬到了东宫,彻底与李承勋住在了一起,至今都没有回家去见云炜之。 李承勋出宫并没有太过招摇,微服而来,只是派人提前知会了云家。 到了云府时云炜之已经带着家人在门外迎接,见了李承勋语气生硬,一直板着脸,连假笑也笑不出。 李承勋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礼物抬进云府,之后与云炜之一同进到正厅喝茶。简单的寒暄几句,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云炜之现在正在气头,没有当场发火是看在李承勋是太子的面子上。若李承勋不是太子,恐怕现在早已经被赶出了云家大门。 眼看便要到正午,李承勋知道云炜之绝对不会留两个人吃饭,于是便起身说道:“我还要去拜会莫将军,就先告辞了。” 云炜之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说道:“殿下请。” 半分没有挽留的意思。 就算不挽留,还是要依礼送李承勋出府。到了府外,李承勋向云炜之作别,之后正要上马,身边的云阳忽然走上来,扶住李承勋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扶你上马……” 李承勋知道云阳是故意做给云炜之看的,无奈地说道:“别气你父亲了。” 云阳听后笑了笑,又故意靠近些:“阿勋真是孝顺又懂事,”说着手已经绕道李承勋身后,故意扶住他的腰。 云炜之站在几步之远听不见他们两人在说什么,但是两人暧昧的动作实在扎眼又可气,当下怒吼道:“逆子,跟我回府去!” 云阳听后,转身看着云炜之,一本正经的说道:“父亲,儿子现在正在当值。” “今日是十旬休假,圣上都不上朝,你当什么值!” 云阳却面不改色的回答道:“太子的安危重于泰山,儿子应当殚精竭虑的保护太子,怎么还能有什么十旬休假?而且太子体恤臣下,儿子并不累。” “你……”云炜之没想到云阳竟然敢这么直接的反抗自己。 李承勋见状,担心云炜之会把云阳又抓走关起来,于是也站出来说道:“郡王,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本宫离不了云阳。还请郡王体谅……” “是,还请父亲恕儿子不孝。” 云炜之看这两人一唱一和,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云夫人见状,忙上前扶住云炜之,朝云阳使眼色示意他快些离开,不要再气云炜之。 正在这时,霓裳的声音从府中传来:“阿勋哥哥,七叔,你们等等我……” 霓裳很快跑出了府,来到李承勋和云阳面前,之后甚是委屈的抓住李承勋的胳膊:“阿勋哥哥为什么不留我家里吃饭?还有七叔你,怎么刚回家就要走。” “对不起,霓裳,我和你七叔还要去别处。”李承勋忙向霓裳大小姐道歉。 霓裳朝李承勋撒娇道:“你们要去哪儿?带上我不可以吗?” 李承勋听后,看向云阳,征询他的意见。 云阳想了想,说道:“也不是不可,莫府也在永兴坊,离得不远。” 李承勋便对霓裳说道:“好,不过你到了那里可一定要听话,不要闯祸。” “嗯嗯。”霓裳忙点头,然后开心的对云炜之和云夫人说道,“祖父,祖母,我和阿勋哥哥出门啦……” 李承勋既然开口,云炜之怎么能拒绝,当下也只好答应下来。 霓裳和李承勋骑在一匹马上,云阳并行在左侧。 走了一段路,霓裳转头对云阳委屈的说道:“七叔你知道吗?祖父来时听说你不在家,气的胡子都冒烟了。这些天脾气越来越坏,把气都撒我身上……” 霓裳帮着云阳逃婚,云阳躲到东宫,云炜之当然只能找霓裳算账。 “七叔,你这些天都住哪儿的啊?”霓裳好奇的问道。 “住在宫里。” 霓裳撇撇嘴,一脸的不相信:“不是吧……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2 你是在跟我七婶住一起吧!” 李承勋一听霓裳说“七婶”两个字就尴尬,云阳却不以为意,转头看着李承勋,笑眯眯的说道:“霓裳真聪明。” 霓裳甚是得意的说道:“那当然,我最聪明了。” 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道:“七叔,你们这样不行哦!你和七婶就算两情相悦,但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行的。你们这样叫淫~奔,淫~奔知道吗?淫~奔!”霓裳很是严肃的对云烟说道。 “霓裳最近懂了很多东西。”云阳笑着夸奖道。 “那当然,我懂得当然多。”霓裳又得意起来。“不过七叔,你和七婶真的不能这样了。不如你带着七婶去见见祖父、祖母,一起跪在云府外面三天三夜,求他们成全,最好挑下大雨的时候。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这么疼你,怎么会不答应呢?” “……”云阳没料到霓裳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哑然,只好道:“问问你阿勋哥哥吧?” 李承勋本来听了霓裳那番话正尴尬,想假装与自己无关。谁知云阳就这么直白的把话引到自己身上,当下转头怒视云阳。 霓裳当然不明白云阳话中有话,于是对李承勋说道:“阿勋哥哥,你说我的主意好不好?” 李承勋当然不想评判这个主意如何,便转而问道:“霓裳,你是怎么想到的啊?” “传奇小说都是这么写的。”霓裳认真的说道,“最后都成功了。” “霓裳……” “怎么了阿勋哥哥?” “我说过要少读些那种书。”李承勋说完便看向云阳,“给她好好请个夫子。” 云阳看着李承勋,笑而不语。 章八十 河东道是大唐的龙兴之地,李承勋一直想要得到此处来增加自己身上的筹码,但若讨要的太明显只会遭皇帝忌惮,因此才会借莫翟的帮助,先是将河东道给莫翟掌管,再让莫翟拒收皇帝赐的美人,之后让莫夫人故意得罪皇帝,被下了狱。这样一来,莫翟请辞河东道节度使一职就名正言顺。 这时再有人去与睿宗皇帝说,将河东道交给太子的种种好处,河东道自然唾手可得。这些好处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可以挑拨李承勋与边疆大吏的关系,只要河东道交给李承勋,满朝文武便会怀疑莫夫人下狱、莫翟请辞与李承勋脱不了干系。皇帝对身边的人从来半信半疑,李承勋如今风头正盛,与莫翟令狐邑关系交好,皇帝自然忌惮他,便听从了这个建议,却不料正中李承勋下怀。 莫翟和莫夫人帮了这么大的忙,如今他们一家即将离京,李承勋自然要登门道谢。 到达莫府时已快至正午,莫翟和莫夫人得了消息早已经在府外迎接。 李承勋先下马,之后扶霓裳下来。霓裳刚站稳,莫翟与莫夫人已经走了过来,向李承勋行礼。 李承勋颔首道:“两位不用多礼。” 李承勋说完便开始打量莫夫人,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着命妇装,发髻装束都十分普通,但身上却有一种不同于其他贵妇的气质,多了几分灵气与豪爽。 莫翟与莫夫人都认得云阳,自然不用再做介绍。于是李承勋只只需介绍身边的霓裳:“这是清源县主云霓裳,我刚刚去云府拜访,便将她一同带来了,国公不要见怪。” 莫翟忙道:“县主能来我府上,实在是不胜荣耀,怎敢见怪。” 李承勋笑了笑,便随莫翟与莫夫人一同进府。 到了正厅坐下,下人奉茶不久,莫夫人便带着儿女来拜见李承勋。 莫翟膝下只有一儿一女,皆是莫夫人所出。独子莫剑天,今年十三岁,生的眉目俊朗,身形挺拔,个头已经比莫夫人还要高,在收复凉州之战中曾率三千兵甲深入敌营,焚其粮草,年纪虽小已经崭露头角,将来毕竟也是将帅之才。 莫翟的女儿莫青君,今年只有六岁,面容清秀,怯生生的站在莫剑天身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厅堂中的人。 霓裳此时坐在李承勋身旁,看着眼前的少年和女孩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莫青君看到了霓裳,忽然小声说道:“姐姐?” 霓裳听她的语气,更是确信两人见过,于是问道:“你认得我?” 莫青君小声说道:“上巳节那天,你在曲江边送了我杏花……” “哦……”霓裳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一回,她再看一旁站着的莫剑天,他左眼还在发青,仔细想想果然就是被江陵王殿下揍了的那个倒霉蛋。 霓裳立刻凑到李承勋耳边,偷偷指着莫剑天小声说道:“阿勋哥哥,就是那个人,他把你五弟认成女的,还非礼了他,还说要负责,你就把你五弟嫁给他吧……” 李承勋知道霓裳说话向来危言耸听,喜欢夸大其词,自然不信,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对霓裳说道:“自然你们认得,你就与他们一起去玩吧!我们大人之间说话,对你而言自然是无趣。” 霓裳听后觉得有道理,便站起来,跑到莫青君面前牵起她的手说道:“我叫云霓裳,你呢?” “莫青君,青草的青,君子的君。”莫青君年纪虽小,介绍自己来却有模有样。 “嗯,我们一起去玩吧!你们家有杏花吗?我去到树上摘,你在下面捡好不好?”霓裳很喜欢这个小丫头。 青君乖巧的点点头,莫夫人在一旁对莫剑天叮嘱道:“你要好好保护清源县主,不可无礼。” 莫剑天点头称是,三人便一起出去了。 这种酒宴自然是十分平常,李承勋与他们闲谈些长安,凉州的趣话,之后又像莫夫人道谢,感念她为了帮自己,受了牢狱之灾。 莫夫人听后笑道:“臣妇倒也没觉得是个祸事,自我随相公回长安之后,总有人想着法儿的往莫府塞女人。经我这么一闹,坐实了这个悍妇的名号,从今往后怕是再没有人敢来跟我抢相公了。” 莫夫人果然是个不拘小节的奇女子,她说着说着便将“臣妇”一词省了,直接说“我”。话说完之后,还朝身边的莫翟笑了笑。 莫翟转头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却是满眼的宠溺。 从今往后,夫妻两人“悍妇”和“惧内”的名号算是坐实了,但是一桩姻缘毕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又何必在乎外人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3 的看法呢? 用完午饭,李承勋又与莫氏夫妇说了些话,便准备回宫。 派人将霓裳找来,谁知霓裳竟然和莫青君一见如故,要留在莫府与莫青君一起玩。 李承勋想着霓裳回云府也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挺可怜,便答应下来,命人去云府告知云炜之。 十旬休假,李承勋无事可做,自然不会直接与云阳回东宫去。打发身边的人先回宫,两人便骑马往南边行去。 长安的王公显贵都住在长安城东的长安县,李承勋和云阳自然不会这么招摇的在东边溜达。 过了朱雀门街到了西边的万年县,两人便直奔西市而去。 西市是长安最大的市场之一,约占两坊之地,四面各开二门,市内又四条大街,把西市分为九块大小相等的方形区域。街宽各百步,两侧有秤行、大衣行、金银行等各种商贾近千家。 大街四周又设有很多邸店、旅社,旗亭酒肆及饮食摊点。因在长安城西侧,来自西域各国的商人多聚集在该处经商。而市中也多是平头百姓,甚是热闹。 除了商贾百姓,街上还有表演杂耍,幻术之人,一些人还聚在鸡坊斗鸡,李承勋和云阳逛完了半个西市,买了些胡人卖的小玩意,又看了一场斗鸡,李承勋便觉得肚子有些饿,于是便和云阳一起去了窦家店。 西市秤行之南的窦家店,原本是一片低洼潮湿之地,名曰小海池。周围被酒店旗亭所包,众秽所聚,无人问津。 长安富商窦义用三十贯钱买来了这块海池,又于池中央树立一杆,杆顶悬挂旗幡,沿海池周围设立六七个制作煎饼和糰子的小铺,广召周围小孩掷瓦砾,投掷池中旗幡。不到一个月,海池便被瓦砾填满。窦义便在池中间建造了二十多间邸店,时称窦家店。 窦家店又二三十家食肆,饭食点心五花八门。 两人走进一家馄饨铺,要了一碗二十四气馄饨和一碗偃月馄饨。这二十四气馄饨乃是选了二十四种馅料,制成各不相同的馄饨,花型馅料各异,即新奇又美味,馄饨汤清澈可煎茶,甚是精细。而偃月馄饨则是因状如月牙而得名,便是后世所说的饺子。 因为馄饨都是现做现卖,需要等很长时间,云阳便出去给李承勋买蟹黄饆饠和樱桃饆饠。 李承勋将刚刚买的蒸笋吃完,馄饨还是没有上来,云阳也没回来。他便知会老板一声留两个空位,自己到门外随便看看。 馄饨铺对面便是一家酒肆,酒旗招展。只听堂倌在那吆喝着:“新到的西域乌戈山龙膏酒,快来看一看啊!还有高昌的马乳葡萄,波斯的三勒浆,味甘酒美,还能消食下气……” 李承勋站在外面听着,酒瘾便忍不住又犯了。窦家店附近都是酒肆,不但有西域的名酒,还有大唐境内各地的好酒,剑南的烧春、富平的石冻、云安的鹅米春、还有玉浮梁、松叶酒、和土窟春。 差不多每一处酒肆都有独具特色的名酒,顾客络绎不绝,摩肩接踵,甚是热闹。不过李承勋却只能在那看着,因为他身上身无分文…… 李承勋很少出门,作为大唐的太子,东宫的钱帛自然不少,但他没有出门带钱的习惯。所以每次李承勋和云阳出去,都是由云阳来付钱。李承勋一直感觉没什么不好,但是如今这种时候才明白带钱的好处。云阳就算此时在这里,恐怕也不会给自己买,若是自己随身带着钱,哪里需要看云阳的脸色行事? 不过虽然没有钱,李承勋还是忍不住走到对面想去见识见识那三勒浆和龙膏酒究竟是什么。 只见那龙膏酒黑如纯漆,看那样子便觉得新奇,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李承勋正在那盘算着怎么说服云阳给自己买,云阳已经回来了。他手上拿着还在冒着热气的饆饠还有其他点心,见李承勋站在酒肆边,便明白他的盘算。 “阿勋……怎么不在屋里等我……” 李承勋看着云阳,想了想,说道:“有些口渴……” 云阳便笑道:“隔壁有刚榨的甘蔗汁,我去给你买。” 李承勋转头看着身边那缸三勒浆,说道:“我听说这酒甚是新奇,用的是波斯的庵摩勒、毗梨勒和呵梨勒三种果实,再用白蜜一斗……” “阿勋,馄饨应该好了。”云阳假装听不懂李承勋的话。 “只喝一壶……” “你昨日答应的什么……”云阳问道。 “我……” “呵……景文你怎么这般小气,连酒也不舍得给人买?”有人打断了云阳的话。 章八十一 景文是云阳的字,能这么称呼云阳的必然与他关系不浅。李承勋听了这话,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紫衣男子站在自己身边,他看起来与云阳差不多大,面容英俊,神态悠然,看穿着打扮便知定然是王公贵族。 李承勋在长安见到达官显贵不少,但却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想了半天也不知这人是谁。 云阳已经先给李承勋介绍道:“这是鲁国公桓洐。” 琅琊桓氏,是大唐百年的大贵族,在李杜之乱时,用家财自募军队十万,自沂州向北,接连收复了齐州,德州,平定了河南道东边的大部分地区,当时领兵作战的便是这位桓家的三公子桓洐。 李杜之乱平定后,云阳便和桓洐渡渤海,灭高句丽,威慑新罗,两人便是在那时结识的。 琅琊桓氏久不问朝中之事,不过桓洐此次前来,应该是领功受赏。 李承勋早已听说桓洐的大名,却一直不得见。没料到这下竟然在自己跟云阳撒娇的时候碰上了,于是非常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阳到是坦坦荡荡的介绍道:“这就是阿勋。” 桓洐看着李承勋笑道:“我已经猜到了,不过,恐怕不方便在此处行礼。” 李承勋见桓洐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既是微服,桓公子随便些就好。” 桓洐笑了笑,又道:“第一次见面如此仓促,也没有什么礼物,我看李公子很喜欢这里的酒,那我就买来送给您吧!” 李承勋听后心中窃喜,却不好表现出来,故作客气的说道:“桓公子实在客气。” 桓洐说着,已经招呼随侍拿钱来,买了一缸龙膏酒和一缸三勒浆。 “李公子,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4 这酒该送往何处?” 李承勋转身指着身后的馄饨铺,说道:“我和云阳要在此处吃馄饨,不知桓公子可愿赏脸与我们喝几杯。” 李承勋知道若是桓洐走后,云阳自然不会让自己饮酒,于是便提出让桓洐与两人一起,这样云阳就没办法正大光明的管着自己。 “李公子相邀,实在荣幸之至。”桓洐也不客气。 三人便一同进到馄饨铺里。馄饨刚出锅不久,汤鲜味美,李承勋正要让老板再下一碗,桓洐却道自己已经吃过了。 云阳不只买了饆饠,还有水晶龙凤糕、含香粽子和松花饼。 李承勋看出桓洐必然已经得知自己和云阳的关系,便也没什么顾忌。吃着自己碗里的馄饨,时不时的去捞云阳碗里。 因为担心云阳生气自己喝酒的事,李承勋每喝一杯,都会看云阳一眼,观察一下他的神情。 云阳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你放心喝吧……最多今晚把你绑起来……” 李承勋听了这话,更不敢敞开怀喝了,便拿起云阳买来的樱桃饆饠吃起来。他咬了一口饆饠,看见陷中的樱桃虽然熟了,却没有变颜色。 不过李承勋吃的实在太多,且吃着碗里望着锅里,樱桃饆饠吃了几口感觉有些饱,又不忍放弃蟹黄饆饠,便将饆饠直接递给云阳,拿起蟹黄饆饠吃了起来…… 坐在两人对面的桓洐见到此景,有些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之后又举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掩盖自己嘴角的苦笑…… 喝完了酒便快到傍晚,李承勋便问桓洐:“桓公子现在住在何处?” 桓洐答道:“我现在住在平康坊,待会儿便要回去。” “哦?这么巧,我们也准备去平康坊。”李承勋说道,“不知桓公子住在平康坊的什么地方““北门东回,三曲最南。”桓洐回答的到是坦荡。 北里南曲,长安城中的名妓都住在那里,看来桓洐入长安之后是一直住在温柔乡中。 “刚巧,我们也要去北里,不如一同前行吧!”李承勋又说道。 桓洐没有料到李承勋和云阳会去北里,面露诧异之色的看着两个人。北里三曲只有妓子,这两人去北里做什么? 云阳看出了桓洐的疑惑,解释道:“我们是去找人,不是狎妓。” 桓洐在一处妓馆外停下来,与李承勋和云阳又寒暄了几句便进去了。 李承勋和云阳之后便去了沈肃的医馆,此时医馆的人还真是不少,沈肃也没空跟他们两人说话,便将药交给李承勋和云阳,打发他们两人走。 李承勋和云阳本来盘算着晚上住在沈肃的地方,第二天便可以直接去大明宫上朝。谁知沈肃连招待都不招待,两人也不好意思。 此时天色微暗,李承勋又不想回宫,便和云阳在平康坊中随处走着。 平康坊北里南曲和中曲住的都是长安名妓,而北曲住的则是下等的妓子。沈肃的住处在北曲,两人从那里走出来,街道两旁都是在招揽客人的妓子,有些大胆的上来就要扯李承勋进去,不过又因为一旁云阳的杀气,又放开了。 往南到了名妓的住处,李承勋便将脸遮住,靠着云阳走路。因为常有达官显贵来平康坊狎妓,李承勋怕撞到熟人,自然要谨慎些。 夜幕渐渐落下,六街的街鼓响起,长安城的各个坊的房门便陆陆续续的关上,大道上再不准有一人行走。不过大道上空无一人,但各个坊里却还是十分热闹。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男娼馆,只见里面灯火通明甚是热闹,云阳便转头对身边的李承勋说道:“今晚我们就住这儿吧……” 云阳要了一间上房,一进去李承勋便看到房中的屏风上画着各种各样的男男交~合图,之后再看云阳的表情,李承勋忽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馆主很有眼色的在房中放置了各种器具和书籍,各个千奇百怪,花样迭出。 云阳把门关上,之后将李承勋打横抱起,放到床上,让他靠着床柱坐好。床柱上系有专门绑人的绳子,云阳将绳子拿下来笑着说道:“阿勋你一喝醉,总是不老实,喜欢抓人,所以还是先绑起来好。” 李承勋忙道:“我没有喝醉,你不用绑我!” 云阳笑眯眯的摸了摸李承勋的头发,说道:“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醉。” “……” 云阳要绑人,李承勋根本没办法反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将双手绑起来。 云阳转身将馆主准备好的箱子放到李承勋身边,那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器物以及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阿勋,你想先试哪一个?” 李承勋看着那堆东西,心里发憷,却还是嘴硬道:“我只觉得戒酒一事,不能一蹴而就,况且我身为太子,平日里交际应酬,怎么能不饮酒……嗯……你……” 话未说完,云阳已经将手放到李承勋两腿之间…… “阿勋,做错了事就要乖乖受罚,而不是给自己找借口。”云阳的另一只手在小箱子一边认真挑选,一边问道:“你喜欢那种?” 李承勋瞥了一眼,他那种也不喜欢,便放软了语气,乞求道:“母后今日说,我身体刚好,还是不要……嗯……哈……” 云阳抬起李承勋的一条腿,拿起一个纤细的玉器在李承勋的脚心上轻轻划了一下,“你母后的意思是让你不要贪恋女色,与我没有关系。”说完又在李承勋脚心划弄了几下。 李承勋最是怕痒,脚心忍不住蜷缩起来:“别……嗯……” 云阳放开李承勋的脚,之后拿起那个玉器在李承勋眼前晃了晃,问道:“阿勋,你知道这个可以插到哪里吗?” …… 长夜漫漫,在此处又没人打扰,有的是时间…… 第二日的早朝李承勋险些迟到,他浑身上下腰酸背痛,身上又没有清洗,站在那里各种不舒服,总觉得体内的那些浊液随时会流出来。 昨晚上云阳用那些东西折腾李承勋到了深夜,才放开他。那房中的檀香本来就有催~情之效,再加上云阳特意在李承勋体内涂了催~情的膏药,被放开后的李承勋借着酒劲算是彻彻底底,毫无顾忌的放纵了一夜。 结果整个早朝,李承勋都迷迷糊糊,完全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5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早朝之后皇帝又让李承勋随自己去紫宸殿。今日回纥来使求亲,当初借兵时答应公主和亲,如今不能失约。皇帝便让李承勋和其他朝中元老一同商议由谁来和亲。 这约虽然是李承勋签的,他应该多说些意见。但是昨晚把嗓子喊哑了,根本没办法再说话,便一直坐在皇帝身边一言不发。 待商议结束后,李承勋站起身,忽然脚一软,险些跌倒,还好扶住了一旁伺候的内侍。 皇帝见状,关切的道:“太子今日是怎么了?” “儿臣……身体有些不适……” 李承勋身体一直都不好,一则是郑氏在暗中谋害,二则他自己也偷偷吃些伤身体的药。郑氏被诛后,这些全推到郑氏身上。 皇帝对李承勋一直心怀愧疚,今日见他这般样子,也没有怪罪和怀疑,便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上朝,你给朕告个假,朕还能不准吗?” “是……儿臣以为只是小病,没有什么大碍……” 皇帝听他说话声音沙哑,两眼发青面色苍白,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子,哪里是小病。”说完对身边的内侍说道:“去叫陆医正来,给太子看看。” 章八十二 李承勋听了这话 ,立刻清醒过来,也不扶着那个内侍了,忙说道:“父皇,儿臣还是老毛病,回去歇着就行。不敢劳烦陆医正……” 李承勋昨晚被云阳给绑了起来,若是御医给自己把脉,被皇帝看到手腕上的痕迹,那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出了紫宸殿,云阳已经在殿外等着了,他看到李承勋走路脚步虚浮,便先走上去将他扶起来。李承勋想着此刻靠着云阳也没什么,于是便大着胆子贴在他身上,全身的重量似乎都要压上去。 云阳见他那样子只觉得好笑,低声说道:“这么累?” 李承勋眯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再……再也不跟你……出去了……”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东宫,而是去了大明宫内的宣徽殿。李承勋昨日与云阳去平康坊,是为了给裴后取药。裴后这些年常常焚香,体内积攒了不少毒素。她年轻时在冷宫受了不少苦,身体不适很好,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垮掉。李承勋将此事说与沈肃听,沈肃便让李承勋拿裴后常焚的香丸来,然后根据香丸另配了一种药,平日与香丸一同点燃,可以消散些毒性。 李承勋到了宣徽殿,才知道裴后此时在太液池散心,便又去了太液池。 裴后此时正坐在太液池边的自雨亭里喂鱼,她洋洋洒洒的将鱼食抛到池面上,成群的锦鲤便凑了上来。 李承勋和云阳先向裴后行礼,裴后背过身看着池面,安静了一会儿,才转过来看着两人,冷冷的问道:“昨晚,你们两人去了哪儿?” 李承勋听了这话心头一震,难道裴后已经知道了自己与云阳的事?虽然心里打鼓,但还不敢直接招认。忙稍稍侧脸看向身边的云阳。 云阳却是面无表情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后见他不回话,便又接着说道:“我刚将崔十三带到宣徽殿,你就跑出去狎妓,竟然还夜不归宿!” 李承勋听到此处,暗暗松了口气。昨日宿在平康坊的事必定是被裴后发现了,但是估计只是偶然,没有特意去跟踪自己,便以为自己去狎妓。这种时候恐怕没办法拿去沈肃那看病当借口,因为李承勋已经亲口告诉裴后以后不用去了。 “儿臣……知错了……”李承勋只能硬着头皮承认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裴后叹了口气,而后问道:“今日在朝堂上,朝臣都说了什么事?” 李承勋没料到裴后忽然问了这个,他整个早朝都迷迷糊糊在走神,哪里知道说的什么,于是低下头不说话。 裴后又问道:“那今日散朝后,在紫宸殿说了什么?” “说了……说了和亲回纥的事情。”这一点李承勋还记得,“说是让安康姐姐或晋宁妹妹去和亲。” “哼……”裴后冷哼一声,接着忽然提高了声音,“今日早朝,你父皇让你与曹王一同去考核即将赴任河南道的县令,这种事你都说不上来,你早朝听得是什么!” “啊?”这事李承勋还真是没听到,他只记得隐隐约约皇帝交代他做些什么事,他就在那连连点头,但究竟说的是什么,还真不知道。 裴后接着又厉声说道:“自回长安之后,母后看你越来越散漫,如今宫中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就不知道居安思危吗?” “儿臣只是觉得,进来朝中无事。而且若是太露锋芒,容易生是非……”李承勋稍稍抬眼看裴后,见她此刻盯着湖面没有在看自己,便大着胆子微微转头看着云阳说道:“不过母后教训的是,儿臣不该贪恋……女色……误了大事……” 李承勋向来最会认错,裴后见他那样子,也没了气,说道:“你年轻气盛母后可以理解,只是宫中的女子还不够吗?一定要去平康坊狎妓!” “儿臣去平康坊,本来是给母后取药……”李承勋说着,便从腰间取出一个小木盒,交给旁边的宫女,宫女接过盒子,走到裴后身边递给裴后。 “这是儿臣请沈大夫配得药丸,这个药丸和母后常年用的香放在一起焚烧,能减轻香丸的毒性。”李承勋接着说道,裴后听了此话,接过药盒,神色微动。 “这次都怪儿臣贪玩,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 裴后抬眼看着李承勋,之后瞥到一旁站着的云阳,便又对云阳说道:“还有云率你,你身为太子近臣,理应好好规劝他,竟然还陪着他去平康坊狎妓,擅自更改东宫的出入记录,该当何罪!” 李承勋见裴后责怪云阳,还未等云阳回话,已经抢着说道:“母后,更改出宫记录的事是儿臣让他做的,母后不要怪他。” 东宫、太极宫、大明宫虽都在皇城之中,但各有各自的戍卫体系。云阳如今掌管东宫的十率府,故而每次与李承勋出宫,若是晚上不回来,都会让人更改出入记录,改成已经回宫。这事一直都未曾露出马脚,结果昨日裴后的人偶然在夜里撞见两人在平康坊,回去报告了裴后,裴后派人彻查,才知道了这事。 “你……”裴后见李承勋替云阳开脱,心里有些不舒服,接着说道,“年少贪玩?现在可不是贪玩的时候,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6 卫王、相王可都不老实,等过些日子齐王被放出来,不知宫中又是什么场面。母后在大明宫离得远,不能事事提点你,看来得给你寻一个贤良淑德的太子妃了。” 一直面无表情置身事外的云阳,听了裴后这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 李承勋一听要娶妻的事,忙说道:“母后,儿臣年纪还小,这事……早了点……” “也不算早,细细挑选得费一番功夫,再一堆的俗礼……”裴后说道此处,又心中疑惑的问道:“你身边都有了女人,怎么又不愿成亲?” “儿臣……儿臣……怕受人管束。” 裴后听了这话,笑了笑,说道:“可是昨日去了莫府,见到莫夫人害怕了。你放心,母后不会给你挑个那般的凶悍妒妇。” …… 裴后又交待了几句话,便让李承勋回去。 李承勋辞别了裴后,便和云阳一起自西内苑回东宫。他被裴后训斥了一番,头脑也清醒了些,但身上还是又酸又痛,一回到宫里便去沐浴清洗。 李承勋沐浴时从来不用宫女宫监伺候,只留云阳一个人。此刻他懒懒的侧坐在云阳身上,筋疲力尽的任由云阳给自己清洗体内残留的浊液,抬眼看着云阳道:“母后不知道,我其实早娶了个凶悍妒妇回家了……” 云阳见他又耍嘴皮子,食指故意按上那敏~感处,在李承勋耳边轻轻的说道:“你说什么?” 李承勋身体轻颤,但是他以为云阳此时必然没什么精力把自己怎么样,于是大着胆子接着说道:“太子妃你惑乱东宫实在可恶,本宫要好好冷落冷落你……” “阿勋,”云阳忽然抬手,从李承勋的发髻上抽出了什么东西,之后在李承勋眼前晃了晃,李承勋立刻变了脸色,“你……什么时候……” 昨日云阳用来折腾李承勋前端的那物件,竟然堂而皇之的插在了李承勋头上,跟着他从宣政殿到紫宸殿,又去见了裴后。 “昨晚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云阳笑眯眯的说道,而后轻轻地添了一下李承勋的耳垂。 李承勋看着那东西就发憷,哪里还能有功夫跟云阳耍嘴皮,小心的看着云阳说道:“你……你怎能偷别人东西……” 云阳轻轻笑道:“我可没有偷。毕竟都是用在过你身上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丢弃。所以就全部都买了下来,现在应该已经放在了延英殿的床下面。” “……”李承勋听到此处,想到昨晚的经历,低声说道:“我……我真的会好好戒酒……” 云阳听了这话,将手上的东西随手扔到一边,轻轻地吻了一下李承勋的额头,温柔的说道:“饮酒毕竟伤身,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怎么能不好好爱惜?” “我……知道。” “昨天晚上确实把你累坏了,今日皇后说的对。这些日子我们俩确实放纵了些,如今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不能大意。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云阳接着说道。 李承勋没料到云阳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忍不住抬眼看着他,之后低头笑了笑,然后仰头吻了一下云阳的唇角。 云阳没料到李承勋会主动来吻自己,低头看着他,笑道:“你在勾引我?” 李承勋本来侧坐在云阳怀里,此刻调整了动作,跨坐在云阳身上,抬手自云阳腋下搂住他的后背,头靠在他肩上,低声说道:“什么宫中的女人,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哪里能有你好……” 为了自己逃婚、与父母闹僵,放弃大好的前途留在宫中,宠着自己,关心自己……李承勋觉得与云阳在一起,时间越久,越庆幸自己当日的选择…… 还好,云阳回到自己身边,这个东宫,这个延英殿,都渐渐温暖起来。 李承勋从心底相信,无论这条储君之路、帝王之路有多艰难,只要有云阳在身边,自己都能坚持走下去。 他转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云阳的脖颈,之后低声说道:“云阳,我喜欢你……” 这是李承勋第一次,对云阳说出这句话。 章八十三 李承勋奉旨与中书令曹王一同考核即将复任河南道的三十多位县令。这次考核在东宫弘文馆举行,由太傅陆九龄当场出题作答。此次考核,共有半数人不合格,于是便只能先派遣十几人去河南道。 吏部与翰林院重新选调,再重新考核,一连三次,终于将河南道空缺的县令悉数补齐。 县令之后又是河南道与河东道的各州刺史考核,云炜之此时是河南道经略使,而李承勋是河东道节度使,因此不得不与云炜之一同共事。 在梁宏主导下,李承勋与云炜之暗中协助,皇帝终于下旨免去河南河北道三年的税赋,同时赦免当时弃田南逃的百姓的罪过。李承勋趁着此次机会,向梁宏力荐徐州太守韦由之。梁宏考察了韦由之在任上的功绩,便同意将他调来长安户部任职,李承勋便又出钱给韦由之买了栋宅子。 云炜之与李承勋共事时依旧没什么好脸色,表面上看起来客气,言语却十分僵硬李承勋只觉与他共事既十分尴尬,又度日如年…… 睿宗永宁九年的四月,回纥来使请亲。五月,皇帝册封葛勒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以次女宁国公主出降。皇帝的堂弟汉中郡王李瑀为册命可汗使,堂侄上封县公李巽为礼会使。裴后的兄长冀国公裴冕奉命送至界首。 制书曰: “朕闻古之圣王,临御天下,功必受赏,道无隔于华夷;义存有孚,信必全于终始,故能德被寰宇,化延殊俗。是以周称柔远,克著康济之图;汉结和亲,式弘长久之策,由来尚矣。朕祗若元命,永结稽古,内申九命,勉潆嗣夏之期;外接百蛮,庶广怀荒之泽。 顷凶渠作乱,宗社阽危,回纥特表忠诚,代怀奉国,所以兵逾绝漠,力徇中原,亟除青犊之妖,实赖乌孙之助。 而先有情款,故求姻好。今两京底定,百度惟真,奉皇舆而载宁,续鸿业而攸重,斯言可复,厥德难望。 爱申降主之礼,用答勤王之志。且骨肉之爱,人情所钟;离远之怀,天属尤切。况将适异域,宁忘轸念;但上缘社稷,下为黎元。遂抑深慈,为国大计,是用筑兹外馆,割爱中闱。将成万里之婚。翼定四方之业。以其诚信所立,国家攸宁,义以制名式崇宠号,宜以幼女封为宁国公主应缘礼会,所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7 司准式,其降番日。 乃令堂弟银青光禄大夫殿中监汉中郡王瑀,充册命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使;以堂侄正议大夫行右司郎中上柱国上封县公、赐紫金鱼袋巽为副;特差重臣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左仆射冀国公裴冕,送至界首,凡百臣庶,宜知联怀。” 皇帝如今共有九女,宁国第二,今年已经二十五岁。始嫁郑贵妃的族兄郑瑱。后来郑氏被诛,宁国公主寡居在家。皇帝对这个女儿一直心怀愧疚,此次和亲本欲让三女安康或四女晋宁出降,谁料宁国公主竟然入宫主动请求皇上,要求出关和亲,皇帝见她态度坚决,只得答应。 六月甲午,皇帝于宣政殿册命,之后率百官送至玄武门外。 睿宗皇帝握着宁国公主的手,一直送到车驾前,看着眼前一身华服面无表情的宁国公主,说道:“扶姜,是朕对不住你啊!” 宁国公主,闺名李扶姜。 宁国公主听了此话,双眼微红,努力勾起嘴角,说道:“国家事重,死且无恨。” 短短一句话,仅有八个字,却让睿宗皇帝心如刀绞。 当年他宠幸郑氏,封赏扶持郑家,不顾宁国公主的心意将她许配给郑瑱,害的她年纪轻轻便守寡在家。如今,这个女儿却又主动站出来要求和亲,言语之间,处处以国家为重。 念及此,睿宗皇帝不禁留下眼泪。他身体不适,经不起折腾,便转身对一同前来的李承勋说道:“太子……你……再替朕,送你……姐姐一程……” 话至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李承勋奉命送宁国公主至咸阳磁门驿时,已是傍晚,送亲队伍便在驿站歇息。 用完晚饭,李承勋便送宁国公主回住处歇着。 宁国公主出嫁时李承勋刚到大明宫一年,与她并不熟悉。虽是姐弟,一路上两人却并无什么话好说。 等到了宁国的房间外,宁国公主正要进去,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承勋才忽然开口道:“对不起。” 宁国公主诧异的转头,看着李承勋,略微想了想,便明白李承勋为何会道歉,笑着说道:“太子不用这样,若不是你当日借兵,恐怕如今大唐还是内忧外患,哪里有今日的太平?” “可是这番太平,却最终受苦的是阿姊你。” 宁国公主摇了摇头,说道:“生于皇家,既享有了天下最大的荣耀,也应担的起安平天下的责任,这样才算公平。”宁国说道此处,略作停顿,之后又道:“今后我生母与胞妹平姜,还要劳烦你多多照顾。” “承勋定当尽心尽力。” 宁国又想了想,道“将来父皇要给平姜许个人家,平姜若是不愿意,太子可能帮帮她。我这一生已成如此,只盼我那个妹妹此生,能比我幸福……”宁国公主话致此处,已是哽咽无声。 李承勋点头,认真的说道:“阿姊放心,今后平姜的婚事,我定让她自己做主。” 宁国公主努力的扯了扯嘴角,但却实在笑不出来,最终作罢:“那我先,谢过太子。” 正说着,小高忽然从前院跑过来,边跑边说道:“殿下,殿下,云率来了。” 李承勋听了此话,立刻拦住即将进屋的宁国公主,说道:“阿姊且等等,有人来送你了……” 云阳带来的是宁国公主的生母宋淑妃和通报妹妹淮阳公主李平姜。 宋淑妃本是充容,在宫中不算受宠,经此事被晋封为淑妃,不过却仍无法送宁国公主出城。李承勋对宁国公主心中有愧,便请求裴后想办法让宋淑妃出城送长安一程,裴后原本说此事不宜办到,却最终还是办成了。 宁国公主在见到宋淑妃和淮阳公主时,隐忍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走上去搂住宋淑妃,泣道:“娘……” 宋淑妃亦是满脸泪痕,换着宁国公主的乳名。 淮阳公主今年八岁,她在一旁抓着宁国公主的手,哭着说道:“回纥在哪里?姐姐要嫁去多远,今后,今后还能再见吗?” 宋淑妃与淮阳公主陪宁国住了一夜,第二日再出发,便不能再送,就连李承勋送到此处,也要回去。 宁国公主上马车之前,又重新叮嘱淮阳好好孝顺宋淑妃,之后跪在地上,郑重的向宋淑妃深深拜了三下,才上车北行。 宋淑妃看着送嫁的车队渐行渐远,将淮阳公主紧紧搂在身边。 待到车队已经远至看不到,宋淑妃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李承勋只得提醒道:“淑妃娘娘,若是再不回去,恐怕无法于日落之前赶回长安。” 宋淑妃这才回过神来,转头看着李承勋,说道:“太子所言极是。”而后低头对淮阳公主说道:“平儿,我们回去吧!” 宋淑妃是长辈,自然走在李承勋前面。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看向远方,那里已是什么也没有,叹了口气,宋淑妃说道:“我听说回纥的可汗薨后,可敦便要再嫁下一任可汗。宁国一生命苦,嫁了两次,将来若她丧夫之后,大唐可能有国力将她接回来,莫要再嫁了……” 李承勋沉默了片刻,之后抬头看着宋淑妃,目光坚定:“必能做到。” 章八十四 夏历的七月七日为七夕节,皇帝与张昭容在兴庆宫游宴。宫中以锦结成楼殿,高百尺,上面可以坐数十人。瓜果酒炙摆放在其中,在放上坐具,祭祀牛郎。侄女二星。 同行的妃嫔以九孔针、五色线,对着月亮穿针,过的最多的人便是巧之候。宫女会求恩于牵牛星、织女星,各自捉蜘蛛关在小盒子中,到了天亮时打开看蛛网稀密,密的人言巧多,稀者言巧少。民间对此纷纷效仿。 张昭容不过一个二八少女,年少贪玩。对月穿针几次不成,仍不肯放弃,皇帝在一旁看着她那别扭的样子,笑呵呵的要帮他,张昭容却更是不开心,把皇帝推开。 正在这时,负责禁卫的左金吾卫上将军方常旭在殿外求见,皇帝宣他进来。只见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神情严肃,见到皇帝,单膝跪下说道:“启禀皇上,兴庆宫内外皆已严查一遍,并无差漏。” 皇帝颔首道:“朕知道了,下去吧!” 带方常旭走后,张昭容道:“这位方将军年纪轻轻就能任左金吾卫上将军,真是了不得。” 皇帝对张昭容说道:“他本是东宫右率,当初金吾卫被齐王把持,他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8 带领东宫率府将朕迎出。此等功绩,怎能不值得重用……” “哦?那东宫的十率府还真是厉害,竟然能对付的了大明宫的金吾卫……”张昭容说道此处,忽然察觉一旁皇帝神情不对,忙说道:“臣妾失言……” 皇帝沉默片刻,对身边的人问道:“如今东宫十率府由谁统领……” 旁边的内侍想了想,回到:“如今东宫右率一职空缺,九千府兵都由云阳统领。” “云阳?”皇帝细想片刻,眉头不禁深锁:“就是那个收复洛阳,平定高句丽的,云炜之的七子?” …… 兴庆宫在长安城东边,是由原先的兴庆坊吞三坊而建成,自夹城便可来往于大明宫与兴庆宫之间。兴庆宫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边的大明宫中,李承勋在睡梦中被人吵醒,门外内侍低声说道:“殿下,皇后殿下要来了……” 李承勋和云阳对视一眼,之后立刻穿上衣服,匆匆走出延英殿,到了弘教殿外迎接裴后。 此时未到子时,外面一片漆黑,宫人点着灯自远处缓缓而来,停在弘教殿石阶之下。裴后一身便服从步辇上走下来。李承勋上前扶着裴后,问道:“母后这么急着来东宫可是有什么事?” 裴后声音低沉的说道:“随我进殿再说。” 李承勋应了声“是”,便随裴后一同进去。裴后走过去时忽然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云阳,细眉微蹙,问道:“这么晚了,云率竟然也在?” 云阳平静的答道:“臣今日在东宫当值。” 河南道赋税,县令安置妥当之后,云炜之便与云夫人回去了洛阳。云阳也终于可以回去了云府,不过霓裳后来随莫青君去凉州游玩,云阳便又回到东宫常住。 裴后听后,笑了笑说道:“那云率真是辛苦了。” 云阳点头道:“此乃臣之本分,自当尽心尽力。” 裴后不再说话,便随李承勋一起进了弘教殿。 平日里李承勋与云阳都是住在延英殿,自那次裴后忽然到来,李承勋便多了个心眼,对外说自己搬到了弘教殿中,怕裴后再去延英殿会发现什么端倪。 裴后摈退众人,只留李承勋在殿中,之后将兴庆宫的事说给了李承勋听。 昨晚张昭容的话看起来是无心之言,实则狠辣。一句“东宫的十率府能对付的了大明宫的金吾卫”,让本来就疑心重的皇帝更加忌惮李承勋。再加上如今左金吾卫方常旭是曾经东宫的人,而东宫率府又由云阳统领,皇帝细想之后如何能高枕安眠? 李承勋听后道:“这个张昭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有意又是受何人指使?” “如今是探究她有意无意的时候吗?”裴后说道,“方常旭怕是保不住了……” 李承勋略微思索,道:“给他找个罪名,罢去官职,外放出京。” “方常旭到是好处置,云阳该如何?”裴后问道,“你当初是如何想的,竟将他安置在东宫中?如今皇上怀疑你别有用心,你作何解释?” 李承勋倒也没有慌乱,答道:“当日我已与父皇说过,为防云家有变,宜将云阳留在京中为质。父皇这才答应下来,让他任东宫左卫率,由我监视。父皇这些日子有些糊涂,怕是忘了这事。不过无妨,若是父皇发难,我能应付。” “我是问你,将云阳留在宫中做何想法?若无用处,遣去其他宿卫。” 李承勋奇怪的问道:“为何要将他遣去其他宿卫?” 裴后无奈地看着李承勋:“这小子看起来老实本分,但能收服洛阳、平定高句丽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母后,收复洛阳,平定高句丽,正说明云阳是难得的人才,儿臣更是应该将他留在东宫。”李承勋笑着回道。 “你贬他官职,让他在东宫宿卫,他怎肯罢休?”裴后听后,冷哼一声,反问道。 李承勋无奈地笑道:“母后多虑了,云阳的为人,儿臣信得过。” 裴后却仍然眉头紧锁,:“每次母后见到他,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我不喜欢他,你也趁早与他离远些……” 李承勋没想到裴后竟然不喜欢云阳,而且还这么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想必是忍了许久。当下心中有些失落,犹豫了片刻,回道:“母后,我将云阳留在东宫,并非是以他为质,也非是要监视他。” “哦?那是要做什么?”裴后疑惑的看着李承勋。 “京畿道府兵废弛多年,当初李杜叛乱,只能仓促集结乌合之众,着实狼狈。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我请云阳留在长安,是想请他为我训练一支精锐的府兵。”李承勋认真的说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些日子他与云阳,在暗中重新安置了京中十六卫和十率府一些人,这些人,都是曾经云阳在朔方的旧部,“大唐如今,外重内轻,总是依赖边疆大吏互相制约,并非良策。此次杜预之乱得以平定,是多亏西北诸军忠心耿耿。若有朝一日地方诸军皆如杜预般狼子野心,大唐社稷岂不是顷刻土崩瓦解。所以儿臣才请他留在长安。” 裴后并非不通事理之人,听到此处,明白李承勋说的不无道理,叹道:“你考虑的深远,这一点母后确实未想到。果然,阿勋出去一番,长进许多。” 李承勋见裴后夸赞自己,便稍稍放心,于是接着说道:“此次朔方军收复了东都,河南道,河西道,儿臣亲眼见识其英武。若将来长安禁军有此神勇,又何必担心再有人犯上作乱。况且,云阳的为人如何,儿臣十分清楚。母后请尽管放心。” 李承勋话语间认真恳切,裴后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便也不再纠结于云阳去留的问题,叹了口气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母后不过问。只想保你顺顺利利登上帝位。” “母后的用心儿臣明白。”李承勋回到,“张昭容这事不难应付,如今儿臣只想查明她是谁的人。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裴后点头,“这事我会派人去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也敢在我眼前蹦跶。” 李承勋点头。 裴后沉默片刻又道:“你父皇对你又起疑心,只放弃一个方常旭,还是不够。” 李承勋轻轻地笑了笑,回道:“所以,母后,现在是时候再卖一个人情给杨惠妃了。” 永宁九年的七月,睿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19 宗皇帝在张昭容的陪伴下驾幸兴庆宫。七月初八,兴庆宫失火,有人闯进宫中,惊扰圣驾,皇帝龙颜大怒,将负责兴庆宫警卫的左金吾卫上将军方常旭问罪下狱,之后免去左金吾卫上将军一职,贬去岭南。 “岭南虽远离京城,但未必不是功成之地。令狐邑此时正在西南招兵买马,筹备收复安南之事。你一身本领,再加上这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将来也是不可限量。”李承勋在方常旭离京之事,特意去秘密看望他。 方常旭听后,跪在地上行礼道:“殿下的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如今又是救命之恩,臣在西南必定不负殿下!” 兴庆宫失火,有人擅自闯进宫中,这一切不过是方常旭依李承勋的计策所为。如今皇帝因张昭容那话,想起方常旭曾经是李承勋的手下,对他起了疑心。若是不自断一臂,那隐于暗处的人必定会以此大做文章,方常旭必然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所以,只能趁着先发制人,故意出些差错,给睿宗皇帝一个处罚方常旭的理由,借此保身。 半个月之后,皇帝下旨,齐王诛灭郑氏有功,故而赦免其逼宫的罪过,软禁了近两年的齐王被从府中放出。之后又是一纸诏令,命齐王任东宫右卫率,与云阳一同统领东宫十率府九千府兵。 章八十五 齐王来东宫任职的第一天,李承勋特意在明德殿设宴款待,客客气气的在东宫奉化门等着齐王。 齐王骑在马上,一身戎装,腰陪长刀,两年多不见又长高了不少,身形也更加健硕。两年前便可以徒手与老虎肉搏,如今的本事肯定更不容小视。 到了奉化门自然要下马,齐王从马上下来,李承勋迎上去,笑着说道:“三弟,你终于来了。” 齐王斜眼看了李承勋一下,之后冷哼一声,说道:“你不是最不想再见到我的吗?” 李承勋听后,知道齐王还在记恨当初自己与裴后共同设计的他的事,讪笑道:“三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自然感激,从回长安之后就一直盼望再见,如今终于兄弟重聚,乃是一大喜事……” “哼……”齐王转头看着李承勋,“那些招数,哄哄我母妃与姐姐尚可,还想再坑害我一次?” “三弟不信我?” “不敢再信!” “呵……”李承勋看着齐王无奈地笑了笑,之后转身对身边的人冷冷说道:“带齐王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我东宫设宴,不许穿戎装!” 齐王见李承勋忽然翻脸,要解自己兵甲,立刻怒道:“谁稀罕你那宴请,本王不去!” 李承勋看着齐王愤怒的表情,轻轻地笑道:“齐王,你现在是本宫的臣下。在这东宫之中,本宫让你去哪,你就要去哪儿。让你穿什么,你就要穿什么。” “你……” 齐王不甘心的被宫人“请”走,李承勋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关了两年,还是这莽撞的样子,没有丝毫的长进。” “看起来莽撞,也并非没有自己的主意。”云阳在一旁道,“还是小心些好,莫要被他抓了把柄。” 李承勋转头看着身边云阳严肃的样子,笑道:“云率说的有理,所以这几日你就不要侍寝了……” 云阳看李承勋那欠调~教的表情,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又不能拿他怎样,只好笑着说道:“不能明修栈道,还可暗度陈仓。” 睿宗皇帝让齐王任东宫右卫率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是担心李承勋独掌九千府兵,会图谋不轨。而如果将齐王调去东宫,表面上是李承勋的臣属,实际上却分了李承勋一半兵权。而且李承勋若有什么异动,齐王也必定不会与李承勋同流合污,而会立刻禀明皇上。 齐王在东宫当值的时间并不多,他身为亲王,夜间当值的时间很少。一般只要在清晨宫门开时来东宫,天黑宫门落锁前再回府。 他心中记恨李承勋,当初李承勋鼓动自己宫变,还假模假样的借自己东宫府兵铲除郑氏。待郑氏被剪除后,又倒戈向皇帝,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还拿自己母妃和胞姐的安危做威胁。 齐王大好男儿,无论怎样想也咽不下这口气。他虽然不甚聪明,但府中也还剩些幕僚。睿宗皇帝已对李承勋起了疑心,让自己去东宫戍守的深意他也明白,此次是向李承勋报复的好时机。就算自己做不了皇帝,也不能看着李承勋这奸诈的小子登上帝位。 转眼齐王在东宫当值已有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李承勋除了早朝,都整日待在殿中,足不出户,也很少接见任何人。齐王挑不出半分的差错,心中郁闷不已。 今日他巡视到永春门附近,恰巧遇到了来东宫找李承勋的江陵王。 齐王与江陵王向来不合,齐王说话口无遮拦,爱招惹是非,欺负宫中没背景的皇子。从前他招惹比自己年长三天的李承勋,在射礼上故意激怒他,抢他的弓箭。李承勋毕竟早熟,心态也好,从来不在乎,时间久了齐王也就不招惹他。但江陵王不同,江陵王脾气暴躁,生的又好看,齐王每次见他都称他“五娘子”,江陵王从来不肯吃亏,每次听了这话都要与齐王打上一架,但每次也打不过齐王,故而齐王很爱招惹他。 齐王近日寻不得李承勋的差错,心情正不好,见到江陵王,知道他与李承勋一个鼻孔出气,便故意招惹他,上前拦住江陵王的去路,说道:“五娘子,多日不见又标致了许多。” 江陵王如今的个头虽然比不了齐王,但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忍让,什么叫做量力而行,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个头体力都比不了齐王,却半分不肯吃亏。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走到齐王面前,之后忽然抬腿便狠狠的踹到了齐王的胯下…… 那里是男人最脆弱的部分,齐王根本没反应过来,“啊……”的一声,痛的当即弯下腰,双眉紧皱,江陵王踹一下哪里肯罢休,趁着齐王弯腰捂着伤处的时候。又抬手劈向齐王的后颈。 齐王能徒手与老虎肉搏,但大多是蛮力,反应比不了江陵王,哪里能对付的了江陵王的偷袭,便又挨了一下,身体前倾。 江陵王看他那样子,冷哼一声说道:“现在不过是我二哥的看门家犬,也敢放肆!” 江陵王的言语向来狠毒,不留情面。他自幼长在宫中,只有李承勋一人对他好,他也只认李承勋一个哥哥,其余兄弟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尤其是经常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0 羞辱他的齐王,更是厌恶许久。 齐王被江陵王的话深深刺痛,他自被皇帝禁足,两年来一直心中抑郁,宫变一事失败,此生都必定与皇位无缘,落得今日戍卫东宫的地步心里怎肯甘心,江陵王一句“看门家犬”将他彻底激怒,当即也不顾身上的伤痛,站直了身体,抬手掐住江陵王的脖颈,狠狠的说道:“你说什么?” 江陵王与齐王相比体力悬殊,突然偷袭还能占些便宜,但若是正儿八经的打一场必定是不堪一击。 齐王发了火,狠狠掐着江陵王的脖子,似是都要将他提了起来。江陵王呼吸不得,憋的脸通红,却仍不肯服软,说道:“不过……不过是……我二哥的……看门家犬……” 齐王一向下手极狠,曾带人血洗纹绮殿,亲手砍下过郑贵妃的头颅,杀人于他而言轻而易举。如今发起火来,也不顾江陵王的身份,便要杀人。 却是此时手臂被人从侧边被人狠狠击中,齐王吃痛,掐着江陵王的手微微放松,之后还未反应过来,被自己掐住的江陵王已经被人救下,扯到身后护住。 齐王的手僵在半空,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看着来人,竟然是东宫左卫率云阳。 云阳将江陵王护在身后,说道:“齐王殿下,您与江陵王皆是圣上的儿子,有什么误会一定要到生死相搏的地步?”云阳言语间温和有礼,一声“齐王殿下”,让齐王的怒火顿时消了不少。 齐王对这个低调客气的云左率印象不错,听了这话冷静下来,才想到如果刚刚真的将江陵王杀了,自己恐怕也是没命,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便要走。 但未走几步,便见到李承勋正迎面走来,齐王正在气头,自然不想与这个罪魁祸首打个照面,于是便想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谁知李承勋已在不远处忽然开口道:“齐王,站住!” 李承勋本来在明德殿与谢眺、郭兴和陆九龄商议政事,结果忽然有人来报说齐王和江陵王在永春门打起来了。明德殿离永春门很近,李承勋便让云阳先行一步去看看。 齐王被拦了下来,面色不悦的跟李承勋重新走到江陵王和云阳这边。 李承勋先问了江陵王的随侍和齐王的手下,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对齐王说道:“齐王,跟五郎道歉!” 此事都是因齐王而起,自然由齐王先道歉。 齐王是死不认错的性格,刚刚又被江陵王这样侮辱,心中正不痛快。他知道李承勋与江陵王关系好,便认为李承勋故意站在江陵王这边羞辱自己,自然不买他的帐,哪里肯道歉。故而冷哼一声,说道:“我道不道歉,与你何干,又非公事,你凭什么管我?” 神情语气甚是恶劣。 李承勋秀眉紧皱,听了齐王的话,瞪了齐王一眼,之后怒而呵斥道:“就凭我是太子!是你兄长!父皇不在此处,就应由我来管教你!” 李承勋只比齐王年长三天,再加上李承勋身体不好,自幼就比齐王瘦小,齐王从未把他当做哥哥。但此时听了李承勋的训斥,竟然心中生出几分震撼,只觉得这个病弱的小子竟然还能有这份气势。 他环顾四周,李承勋身边是东宫的几位重臣,旁边还有率府的士兵,他知道今日若不道歉,李承勋必然不会让自己离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故而对着江陵王说了一声:“对不起。” 江陵王听了,白了齐王一眼,却是这时,李承勋又转身对江陵王说道:“五郎你年纪也不小,事事都这般莽撞动粗,将来弄出大事怎么办?齐王是你兄弟,你怎能下如此狠手?” 江陵王本来还挺得意,没想到李承勋忽然又翻脸责备自己,当下自然心中委屈,低着头,心有不甘道:“二哥,我错了……” 李承勋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齐王你是哥哥,总要有哥哥的样子,不关照五郎就算了,故意揭他痛脚像什么话?还有五郎你,下次若再有人招惹你,找我自会替你做主,不许再随便动粗!” …… 章八十六 每年的中秋,皇帝都会在西内苑赐宴群臣与皇亲国戚,今年因为战祸刚平,要大肆庆贺一番,皇帝便将中秋宴的地点定在西内苑含光殿中。 午宴之后,还在含元殿旁的马球场举行秋日的马球比赛。皇帝当日在曲江,听说新科进士方覃一人单挑一队军将的事迹,甚是赞许,便想亲眼看看方覃的球技如何。便让皇室之人与新科进士各成一队比赛,而江陵王虽然只有十一岁,却主动请战。 球场上无贵无贱,即便江陵王是亲王,也无人刻意去让他。但江陵王的球技确实精湛,不但夺了头筹,还几次带球连过四五人,射进球门。 方覃年长江陵王十几岁,见江陵王球技不凡,便一直紧盯着他,想与江陵王一决高下。江陵王那日在曲江,已经见识了方覃的球技,此刻却丝毫不紧张,反而嘴角带笑。 只见球场上马蹄飞扬,江陵王球技高超,手持球杖连击于空中,挥动自如,之后俯身挥臂,那小小的彩球在空中穿梭跳跃,又直冲球门而进,旁人无论如何也拦不下来。 方覃见到江陵王的连击之技,一时惊愕的愣在那里,竟忘记比赛。 新科进士中只有方覃一人球技高超,但却被年龄最小的江陵王压制住,故而最后这场马球赛,皇室一队大获全胜,而最为出彩的不是皇帝期许的方覃,竟然是一向不受宠的江陵王。 虽比赛有输赢,皇帝依旧对双方都有了赏赐。江陵王受赏之后,便回到李承勋身边坐下,问道:“二哥,我的球技比方覃如何?” 李承勋两年未见过江陵王打马球,没料到他的球技竟然已经高超到了这个地步,笑着赞许道:“五郎若应击球进士举,虚为状元。” 江陵王听了李承勋的夸赞,面露喜悦之色,似是比得了皇帝的赏赐还要开心。 皇帝在不远处看他们兄弟两人笑的如此开心,便问内侍他们在说什么。内侍不一会儿便将李承勋和江陵王的话传达给皇帝,皇帝听后大笑道:“好一个虚为状元,五郎马球打的好,太子夸得也妙!” 方覃听了皇帝的话,站出来说道:“圣上,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江陵王,不知可否?” 皇帝笑道:“但问无妨。” 方覃便转身面向江陵王,问道:“殿下,臣刚刚与您比赛时,见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1 您许多击球之技与我独创的技巧近乎一致,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江陵王年纪虽小,行事言谈却落落大方:“不瞒方侍郎,前些日子在曲江边我曾在曲江边有幸见识了您的球技,便记下了。” “只见一次便学会了!”方覃听了江陵王的话大吃一惊。 江陵王点头回道:“是……” 方覃听后,不可思议的大量江陵王,喃喃道:“这世上竟有如此马球奇才!” 江陵王听了方覃的夸赞,并没有说什么。李承勋却在这时开口道:“方侍郎有所不知,五郎天生聪颖,他并非只对马球之技过目不忘,读书练武也是看一遍就能记住。” “原来如此。”方覃听后忍不住赞叹道:“臣今日得见江陵王殿下,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荣幸之至。” …… 以往的中秋宴请,新入仕的进士都会借此向皇帝展现自己的才能。然而今年这场宴请,最终大放异彩的竟然是江陵王。有人不信他过目不忘,特意当场写一篇赋交给江陵王,结果他只看一眼,便从头至尾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众人连连称奇。 酒宴之后,众人便要离宫。李承勋今晚要去裴后那里赏月庆贺,故而不能与江陵王一起,便与云阳一同送江陵王出宫。 虽然李承勋不知道裴后与云贵妃有什么恩怨,但他隐隐觉察到裴后不喜欢江陵王。故而虽然平日里他与江陵王亲近,但此等时候也不敢带着江陵王去见裴后。 送江陵王回府后,天也渐渐暗下来,宫门即将落锁,云阳送李承勋进了大明宫,正准备回去东宫,却忽然被李承勋拉住。李承勋看着云阳,认真的说道:“今日母后宴请我与义城姐姐一家,你,随我一同去。” 云阳听了李承勋的话,笑了笑,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阿勋是想告诉皇后,你我二人的关系吗?” 李承勋低下头,轻声说道:“是有些……想告诉她。” 云阳没料到李承勋竟然真是打算这么做了,一时也不笑了,看着李承勋,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探究出些什么。 李承勋抬眼看着云阳,慢慢说道:“母后虽不是我生母,但于我而言却是唯一的母亲。所以我们两人的事,我不想一直瞒着她。只是若突然告诉,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反而会怪你。所以我想慢慢来,先常常带你去见她,让她对你生些好感,以后接受我们两人的事,也能顺利些。” 自裴后那日对李承勋说她不喜欢云阳后,李承勋心里就一直在意。裴后和云阳都是霸道又强势的性格,若是李承勋不能好好调和,一旦对上了必定是针尖对麦芒。到时候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自己的爱人,李承勋就真是两边难做了。所以他才想趁着裴后还不知晓两人的事,先让裴后与云阳熟悉熟悉,互相有些好印象。 李承勋到了宣徽殿时,义城公主一家还没有来,裴后还在殿中看书。 李承勋让人领着云阳去偏殿等着,之后自己先去见裴后,因为他还未与裴后说云阳也来参加家宴之事。 裴后见李承勋来了,便让他坐过来,未等李承勋开口,她已经先问道:“我听说今日在中秋宴上,江陵王竟然最为出彩,得了皇上的欢心。” 裴后在宫中耳目众多,这种事自然瞒不住她,很快便传到了宣徽殿。 李承勋回道:“是,五郎的击球技艺确实精妙,又十分聪颖,自然得了父皇的欢心。” 裴后听了李承勋的话,微微皱眉,之后转头看着李承勋冷冷的问道:“你不会忘了卫王的心思了吧!” 卫王一直都想拥立江陵王,废掉李承勋,这一事李承勋自然不会忘,“儿臣没有。” “没有忘就好……”裴后叹了口气,“你从前念他孤苦照顾他,到也没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你们兄弟二人将来必定会斗个你死我活,如今你该好好提防他才是,怎么还在皇上面前夸起他来了。” 李承勋回到:“母后不必担心,我与五郎不会到那种地步。卫王想要扶持,但五郎未必答应。我与五郎相处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他的为人。” “你又知道多少!”裴后一听李承勋提江陵王说话,当即便有些发怒,接着愤而说道,“谁不会演戏?谁不会惺惺作态?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他是那人的儿子,自然生来就有一套骗人的本事!” 李承勋听了裴后这话,知道她必定又是把对云贵妃的憎恨发泄到江陵王身上,于是道:“母后,云贵妃是云贵妃,五郎是五郎。再者,你还不信儿臣看人的眼光吗?” 裴后听了李承勋的话,沉默片刻,而后舒了口气,道:“今日中秋,本是阖家团圆的时候。母后不与你说那些事了。” 李承勋听后,忙道了声“是”,之后才想到来找裴后是为了什么,看裴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便大着胆子说道:“母后,今日您的中秋家宴,儿臣想带个人来……” “带人?”裴后看着李承勋,开玩笑道:“你要带哪家的姑娘给母后看啊?” 李承勋听了裴后的话,心里就有些忐忑了,忙低下头想着该如何委婉的与裴后说。 裴后见他不回话,以为他害羞,便又问道:“可是那个崔十三娘?” “不是……”李承勋小心翼翼的看着裴后,之后慢慢说道:“是云阳……”声音越来越低。 裴后本来还在笑,听了李承勋的话,笑容立刻收起,原本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云阳?” 声音清冷,带着几分质问的语气。 李承勋忙解释道:“云阳的家人都在洛阳,他在长安没有亲人,儿臣念他一个人过节寂寞,便请他来了……” “你已经请来了?” “是……” “呵……”裴后无耐的哼了一声,“你都把人请来了,还与我说什么?” 李承勋听出裴后有些不开心,便道:“儿臣以为没什么?” “怎么没什么?”裴后反问道:“只是一个家宴,你请个外人成何体统?” 李承勋心虚的回道:“儿臣与云阳自幼相识,又蒙受他救命之恩,关系一直很好,所以,他也不算什么外人……” “他毕竟是云家的人,你自己以为与他关系要好,却不知他是什么想法。”裴后说道,“而且我听说他与卫王关系不错,你怎么就能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2 保证他不是想害你呢?” 裴后厌恶云贵妃,不但连带着厌恶江陵王,连云家的人也不喜欢。 李承勋忙赔笑说道:“母后,云阳的为人儿臣清楚……他是个很好的人,母后与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 章八十七 裴后就算心里不喜欢云阳,也不会表现出来。见到云阳后,神态言辞都慈爱温柔,像极了一个慈祥的长辈。 云阳亦是温和有礼,裴后问他些饮食起居上的问题,都回答的十分妥当。 李承勋在一旁看着两人这副样子,非但没有放心下来,反而更加惴惴不安,毕竟这两人真正的性格如何,他是最清楚不过的。 义城公主一家很快便来到了宣徽殿。驸马薛元晦时任吏部尚书,他与义城公主有两个孩子,长女薛敏已经十五岁,还未出阁;幼子薛知古今年九岁,就是那个在裴后夺权时便能助她的小神童。 家宴上,义城公主夫妇坐在一起,薛敏与薛知古坐在一起。而李承勋则是与云阳坐在了一起。 裴后在上位端坐,看着李承勋与云阳坐在一起共用一张桌案,如何看如何有些别扭,但两人既然已经落座,自己也不能再说什么。 好在李承勋虽然与云阳坐在了一起,但两人还知道收敛些,没有表现的太过亲密。到是对面的义城公主夫妇,公主每吃什么,驸马都会好好查探一番。 裴后有些奇怪,便问道:“元晦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如此小心起来。” 义城公主听了微微有些害羞,驸马正想回答裴后的疑问,薛敏已经先笑嘻嘻的说道:“外祖母,我又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 裴后听后恍然大悟,笑着对义城说道:“这等喜事,你怎么不与母后说?” 义城不好意思的回道:“今日才查出来,才一个多月……” “待会儿我差人去告知你父皇一声,你这丫头啊……”裴后一直视义城公主为亲生女儿,义城孝顺又懂事,自幼便得裴后欢心,如今又得一子,裴后自然高兴,心情也愉悦不少。 裴后又叮嘱宽慰义城公主几句,之后转而对李承勋说道:“你姐姐都第三个孩子了,看看你,连个家也没成呢!” 李承勋听了这话,忙说道:“儿臣年龄还小……” “还说自己小!”裴后笑着说道,“你姐姐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敏儿都出生了。” 李承勋听了这话,便不再反驳,而是侧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云阳,却见云阳面色如常,没有任何情绪。 裴后便转头对义城说道:“你平日在宫外,结识的世家贵女最多。往后替我好好留意些,到时候咱们娘俩好好替你弟弟挑一个贤良淑德的贵女。我也想抱个孙子了……” 李承勋听后,忙低头假装不好意思的笑笑,但是手却已经暗暗握住云阳的手,在他手心写字安抚他。 …… 正说笑着,忽然听人通报外面有人急见,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内侍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走进来,跪在地上,手持一份绢布,举过头顶,说道:“皇后殿下,太子殿下,禁苑有贼,皇上命殿下速速披甲入禁苑护驾。” 李承勋听了这话,命人将那绢纸拿来。字确实是皇帝的字,绢布似乎是从龙袍上撕下一角,可能太匆忙,没有盖上玉玺。李承勋与云阳对视一眼,之后便站起身对皇后说道:“母后,那儿臣先告辞了!” 说完便与云阳一同匆匆离开宣徽殿,赶回东宫。可是还未走几步,便被从宣徽殿中跑出来的薛知古拦了下来。 薛知古看四下无人,便压低声音对李承勋说道:“舅舅,此事有诈。宫中禁军众多,皇上为何会让你去护驾?” 李承勋听后笑了笑:“竟连知古都看出来了,看来那人的伎俩也不过如此?” 薛知古见李承勋已知道是陷阱,更加奇怪:“那舅舅为何还要去淌这趟浑水?” 李承勋回道:“我知道这是陷阱。但是我宫中还有一人肯定会得到这消息,此刻怕是已经披甲前去送死了。” “是齐……” 李承勋点点头,之后对薛知古说道:“所以不若将计就计……” “我明白了。”薛知古虽然只有九岁,却十分聪颖,稍稍提点他便明白了李承勋的用意,于是接着说道:“那我现在就去禁苑找皇上,助舅舅一臂之力。” 李承勋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着问道:“你可知该说些什么?” 薛知古抬手,示意李承勋凑过来。李承勋便弯下腰,薛知古在李承勋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李承勋满意的点点头,夸赞道:“知古,那十二为相的甘罗恐怕也比不得你。” 说完,便派两人保护薛知古,护送他去往禁苑。 等到了东宫,便知道果然也有人与齐王传了消息,而齐王刚刚带上五百率府士兵赶去了禁苑。 李承勋与云阳一同换上甲胄,带上一千府兵去往禁苑。 东宫以北是西内苑,西内苑再往北便是禁苑。皇帝此时正与张昭容在禁苑的葡萄园中赏月,忽然内侍进来通报,说太子与齐王谋反,已经顶盔披甲杀入禁苑了。 皇帝急忙与张昭容登上禁苑南边的望春楼,禁苑在长安城北的龙首原上,地势高敞,再加上望春楼在南边,登上楼顶便可看到西内苑中的情形。 之间远远地看到火光,应该是有人手执明火正往禁苑赶来。 皇帝因有上次齐王宫变一事在先,心有余悸,此刻见到那支禁军与火杖,不辨真伪,以为谋反属实,忙转身对身边的亲信说道:“速速去玄武门,调左右万骑营前来护驾!” 不一会儿,皇帝便见到再南边又有一队人马正在西内苑中,往禁苑赶来,看人数似乎是比前面那支还要多上一倍,皇帝心中惴惴不安,不免担心起那左右万骑营可能来的及赶来。 转眼那支禁军便到了西内苑最北的鱼粮门,此时鱼粮门早已得了皇帝的命令,大门紧闭。 齐王走出来,手持一张绢布,对着门上的禁军说道:“宫中有贼人,我奉父皇的命令,前来护驾。” 那守门的监门卫中郎将听后,说道:“圣上有旨,命臣紧锁鱼粮门,齐王请回吧!” “简直胡说!你必定是与那贼人勾结!”齐王对那张绢布未加怀疑,反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3 而怀疑起守门的监门卫。“来人啊!随我强攻此门!” …… 皇帝此时在远处,听不到齐王与监门卫中郎将在说些什么,只能看到那一支禁军正在强行撞开鱼粮门的大门。一时吓得魂飞魄散,更是相信了齐王与太子谋反,又对身边的人说道:“万骑营为何还没有到!为何!” 鱼粮门毕竟是西内苑的北大门,不是轻易可以攻破,齐王尝试多次,也无进展。 皇帝看到此景,却仍没有放下心来,因为后面那一支比齐王多了一倍的人马也已经快到了鱼粮门下。 禁苑东接浐水,北枕渭河,东西二十七里,南北二十三里,周一百二十里。南面三门与西内苑相接,皇帝此时就在禁苑西南,若齐王出了西内苑,再破禁苑三门,皇帝必然逃不掉。于是此时,皇帝便心生暂时北逃的想法。 “皇上……皇上……”张昭容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吓得凑到皇帝怀中,眼中含泪。她入宫前听说过齐王宫变的事,自然担心自己会成为下一个郑贵妃。皇帝双手发颤,搂着张昭容说道:“走,往北走!” “圣上,圣上。不好了!有一支人马自饮马门闯进禁苑了!现在正往望春楼赶来!” 章八十八 此时,就连退路都已经被人阻断,皇帝看着东边那一支人马,叹道:“我……我竟然生了这么两个孽子……” 自饮马门而来的那一队人并不多,但很快便将望春楼包围住,皇帝看那批人的穿着打扮,果然是东宫府兵,不一会儿为首之人便走上楼来,皇帝定睛看去,竟然是薛知古。 “知古拜见皇上!”薛知古虽然只有九岁,但行礼却有模有样,此时他一身红衣,未着戎装,未配刀剑,跪拜在皇帝面前。 皇帝本以为会见到李承勋或者是齐王,没有想到来到的竟然是薛知古,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但还是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小小年纪,也要随那两个逆子造反吗?” 薛知古一脸无辜的抬头看着皇帝,奶声奶气的说道:“外祖父为何这么说,知古是来保护您的!” “嗯?” 薛知古向来胆大,见皇帝一脸不相信,仍然能神态自若的说道:“我一家人与太子正在皇后殿中饮酒,忽然听说齐王醉酒,发了癔症,说看到有贼逃进了西内苑。太子怕惊扰到外祖父,便让我先行一步从东边绕行来保护您……” 虽然薛知古是孩子,但皇帝此时也不全信他一面之词。薛知古见状,便又对皇上说道:“外祖父往南看,太子应该快到鱼粮门了。” 皇帝听了这话,转过身往南望去。 此时李承勋刚到鱼粮门下,见到鱼粮门的乱象,当即上前怒道:“让他们都给本宫停下!” 身后的一千府兵得令,立刻上前去呵斥齐王所领的那些府兵停下来。那些人本来也是东宫率府的人,自然还是听命于李承勋,于是便都停了下来。 齐王见李承勋来了,竟然还让人停下攻门,于是走过去愤而说道:“禁苑中有贼人,你还不随我一同去救父皇!” 李承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齐王一眼,之后对身后的人命令道:“把齐王给我拿下!” 身后的两个侍卫依令上前,便要将齐王捉起来。齐王哪里肯束手就请,当即骂道:“李承勋你这阴险的小子,必定是想着父皇若遭遇不测,你就可以顺利登基,还想阻止我去救父皇!” 齐王力大无比,他说着便将那两个侍卫击倒在地,“我今日必不让你如愿!” 李承勋此刻哪里有空跟他解释,转头对云阳说道:“将他捉住。” 云阳听后便走上前,先对齐王客客气气的说道:“齐王殿下,得罪了!” 齐王听后,怒斥道:“云左率,你也要与李承勋同流合污吗?” 云阳不回话,上前几步便要捉住齐王,齐王倒也不躲,拔出佩刀便向云阳砍来。云阳避开齐王那一刀,抽出佩剑便与齐王打斗起来…… 两边的府兵见状,都向后退了十几步,以免误伤。皇帝在望春楼看到这一幕,本来对太子的怀疑也有了些动摇,转身对还跪着的薛知古说道:“知古,你先起来。” 齐王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比不了久经沙场的云阳,未过几招手上的佩刀便被云阳抬脚踹掉,之后还未反应过来,剑尖已经抵在了齐王的咽喉处。 至此,齐王不敢在动,左右上前将他绑住,李承勋看着齐王,之后对随自己一同前来的右内率崔成说道:“将齐王带回东宫,杖责四十。” “是。” 崔成押解着齐王,带着一千多府兵回去东宫。李承勋只留了二十多人在身边,与云阳一同在鱼粮门下等着睿宗皇帝。 皇帝此时在望春楼见东宫府兵已经退回,李承勋却还留在那里,知道太子是想见自己,于是舒了口气,吩咐道:“让太子进来吧!” 李承勋将身边的人都在了鱼粮门,只和云阳一同进了禁苑。 见了皇帝之后,先跪拜行礼,说道:“儿臣治臣下不力,请父皇治罪!” 此时李承勋身着金色甲胄,看起来比平日要健硕,带着头盔,腰佩宝剑,还有脚下那双金丝长靴,看起来甚有气势。 皇帝见他这副装扮,心中虽有些忌惮与不适,但还是故作平静的问道:“太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父皇,齐王醉酒闹事,惊扰了父皇,儿臣已经命人将齐王押回东宫发落。此次都是儿臣治下不力,请父皇治罪。”李承勋的说辞自然与薛知古没什么出处。 “醉酒闹事?”皇帝怎么肯信这一面之词,怒道:“朕看他是又要造反!太子这是在护着齐王吗?” 李承勋忙道:“父皇明鉴!齐王虽曾犯过错,但那时是为匡扶社稷,诛杀奸臣。他平日是莽撞了些,但是以他对父皇的忠心,是绝对不会做出什么逼宫叛乱之事。” “醉酒闹事!能带着几百人一起闹吗?” “父皇,军令如山。齐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不听。儿臣赶到后只是下了个命令便让他们停手,更能说明他们不是叛乱,而是因齐王胡闹所迫。” 李承勋来时早已准备好了说辞,皇帝无论问什么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付。 说李承勋与齐王谋反,李承勋却是来救驾了。说齐王谋反,李承勋又一口咬定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4 齐王是醉酒闹事,还总是说“治下不力”,已经严加惩处,那意思分明就是让睿宗皇帝不要干涉此事。 皇帝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结果却连个罪魁祸首也不能惩治,顿时觉得心中不快,也愈发的感觉这个太子已非自己所能掌控。顿时脸色阴郁,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有人进来通禀说万骑营的左龙武卫将军赵嵩已经率兵赶来救驾,皇帝听后大怒:“若宫中真有乱事,朕早被他害死!罢去万骑营两将军的官职,下狱治罪!” 于是那万骑营的两位将军,便莫名其妙成了这场闹剧的牺牲品。 后来皇帝派人查探,知道了李承勋那一晚确实是在裴后宫中,后来才突然赶回东宫,也相信他确实没有谋反之意,但是对齐王仍然没有消除怀疑。不过令睿宗皇帝最为不解的是,为什么李承勋会反过来护着齐王。 齐王被杖责四十后,便被罢去东宫右率一职,闲在府中养伤。 虽然他身强体壮,皮糙肉厚,但那四十军杖下手击中,躺在床上已经三日没有下床了。 今日他刚换好药,正准备歇着,身边的随侍便进来通报:“大王,东宫的云左率求见。” 齐王一听是云阳,便想起那晚被他击败的耻辱,又想到云阳是与李承勋一个鼻孔出气,此番前来必然没有什么好事,没好气的说道:“不见!不见!” 那随侍犹豫了一下,又道:“云左率送来了许多疗伤圣品,说是来探望殿下。” “探望?我看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吧!”齐王顿了顿,之后说道,“让他进来吧,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招数。” …… 云阳这边在宫外探望齐王,宫中也有人去见了睿宗皇帝。 卫王明日就该离京,今日特意来辞别皇上。他是皇帝最小的弟弟,比皇帝小了二十多岁,皇帝对他自是疼爱亲近。 皇帝见了卫王之后,与他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头疼扶额,之后又咳嗽几声,卫王见了,关心的问道:“皇兄最近又龙体不适了?” 皇帝听后叹了口气,“被齐王那一闹之后,朕就开始心神不宁。” 所谓心神不宁,实则是被吓到了,大病了一场,卫王心里清楚,但不敢明问,皇帝自然也不会明说。 “齐王和太子这次,确实是太过分!”卫王听了睿宗皇帝的话后,便故意将李承勋也拉扯进去。 皇帝听后道:“倒不是太子过分,而是太子这一次让朕隐隐觉得,已经开始被他左右了。” 卫王只知道那晚是齐王与李承勋带着率府士兵去了西内苑,却不知详情,听了皇帝的话,不免有些疑惑,问道:“皇兄是何意思?” “哎……你是不知啊!在齐王闯宫之时。太子的人早就进了禁苑,还到了望春楼中。”皇帝忆起那晚,还是心有余悸。 “哦?”卫王听到此处不明白了,李承勋的人竟然已经控制了皇帝,为何不顺势杀了皇帝继位。 皇帝接着说道:“朕知道太子没有异心,但是那晚他阻拦朕处置齐王,着实让朕心中不痛快……虽然后来有人劝慰朕说他们是兄弟情深,但是身为皇帝,赏罚不得,实在是……哎……” 卫王听到此处,沉默片刻,而后小心翼翼的说道:“臣弟有一件事一直想问皇兄,但是……又怕皇兄不高兴。” 见卫王犹犹豫豫的样子,皇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十六郎你从来是有一说一,怎么也学的那些人吞吞吐吐,有什么便问罢!” “是,”卫王点头应是,之后问道:“皇兄,您是真的想让太子承继大统吗?” 章八十九 “皇兄,您是真的想让太子承继大统吗?” 卫王此话一出,皇帝有些迷惑不解,问道:“十六郎是什么意思?” 卫王便又道:“皇兄,您当初是因何立他为太子,您还记得吗?” 经卫王这一提醒,皇帝算是想起来了,当初他立李承勋为太子只不过是平衡萧杨两家的权宜之计,准备日后待齐王与相王长大,再从两人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 但是后来先是郑贵妃入宫得宠,又是李杜叛乱,再加上太子愈发的出众,让皇帝竟然也渐渐淡忘初衷了。 皇帝叹了口气道:“太子是长子,承继大统也没有什么不妥。朕年纪大了,也不想纠缠于储位废立。” “皇兄,《周礼》有云‘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太子的生母是宫婢,这是不是太过微贱了些……” 皇帝听后,眉头微皱,而后说道:“齐王不争气,相王又整日阴沉沉的,他们两人的出身是尊贵了些,但却处处比不了太子。” 卫王笑道:“皇兄怎么只想到齐王与相王,怎么不想想其他儿子?” “其他?”皇帝想了想,“你是想说江陵王?” “正是。”卫王颔首道,“皇兄,您这几位儿子中,身份最尊贵的,不是齐王或相王,而是江陵王殿下啊!” 皇帝听了卫王的话,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卫王接着又道:“臣弟虽不知云贵妃当年犯了什么错,但稚子无罪。更何况江陵王确实出众,那日中秋宴请,皇兄不是已经见识到了。” 想到江陵王那日在马球场上的风采,还有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皇帝不禁想起幼时的江陵王,确实是聪颖又讨人喜欢,不自觉的点头道:“五郎确实是优秀,不过太子也非等闲之辈。如今他既有平定天下的军功,又没犯什么过错,岂是说废就废。” …… 云阳进到齐王房中,齐王还在床上趴着,他毕竟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没有李承勋的城府,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见云阳进来,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齐王殿下。”云阳到是没在意,客气的来到齐王床边行礼。 齐王又冷哼一声,问道:“云率来做什么?来替李承勋看看本王死没死?” 齐王从来不称李承勋太子,更没喊过他二哥,从来都是“李承勋”“李承勋”喊来喊去。 云阳笑了笑,之后便好不拘礼的坐到床边的矮凳上,看着齐王问道:“殿下现在还在怪着太子?” “先是害的我被软禁两年,现在又将我害成这样!我如何能不怪!”齐王愤怒的说道。 云阳听后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5 ,便问道:“齐王,若当初皇后没有监国,这朝政你主持的了吗?” “我……”齐王想起当时刚软禁睿宗皇帝时的情形,那时朝中大臣不服自己,而朝外大军又调动不了,简直是一团乱麻。 见齐王说不出,云阳接着说道:“齐王当时诛杀郑氏,确实大功一件。但是论主持朝政,齐王你毕竟年幼,易受权臣操纵。你虽然被软禁,但待遇未减,皇后对你母后和胞姐也算照顾有加。毕竟剪除奸臣,总要有几分牺牲。” “那这次又算什么?”齐王质问道,“本王奉父皇的旨意去救他,结果不但被李承勋打了四十杖,还被父皇罢官!” 齐王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天晚上的事。 “齐王说是奉皇上的旨意,那请问那旨意呢?” “自然在这里。”齐王一直将那块绢布藏在枕下,等着伤好后找睿宗皇帝哭诉。他将绢布拿出来,之后摊开,“你看……” 齐王打开绢布是便说不出话来,那绢布打开后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些黑色的粉末,“怎么会?” 云阳见状,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绢布,“这是那晚太子收到的绢布,看看与你的像不像?” 齐王接过绢布,那块绢布看起来也是龙袍的布料,与自己手上的应该出处一致,打开之后也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从西域而来的一种特殊墨汁,字干后一个时辰便会化作粉末。”云阳好心解释道。 齐王疑惑的问道:“为什么父皇会用这种墨汁?” 云阳见话说到这个份上齐王还不明白,无奈地叹了口气,“齐王,你还不明白。这绢布根本不是皇上写的,有人模仿皇上的字,用这种墨汁写在绢布上,之后交给你和太子。” “那引我们去禁苑做什么?”齐王还是不明白。 “你与太子深夜披着甲胄、手执火杖兵器冲到禁苑。皇帝什么也不知情,到时候若有人对皇上说你与太子谋反,有了你宫变的前车之鉴,你说皇上信不信?”云阳问道。 齐王听到此处恍然大悟,“难怪那晚到了鱼粮门不让进去!原来是以为我要谋反!” 云阳点头道:“皇上那晚刚得了消息,便派人去调万骑营来护驾。若不是送信之人有意拖延,你和万骑营早就相遇在鱼粮门,成了刀下亡魂。太子得了消息,明知是计,却还是赶来就你。最后打你四十杖,对皇上说你醉酒闹事,才将此事不了了之。如今,你还要怪他?” 齐王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明白自己确实误会了李承勋,当下一声不吭。 云阳接着语重心长的说道:“臣知道齐王一直在怨恨当初被设计一事。太子虽然利用过你,但从未想过要你性命。而那日算计你的人,可是直接断了你的生路!我今日来并非是做太子的说客,也非想让你助太子一臂之力,而是希望齐王往后不要再阻碍太子。毕竟将来太子登上皇位,总比那个不顾你性命想要夺取皇位之人,对你更为有利。” …… 云阳没有在齐王府待太久,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出了齐王府不远,便看到李承勋在街角的大槐树下看人斗鸡。 云阳从马上下来,走到李承勋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李承勋一个激灵,忙回头看,见是云阳,才松了口气。 “给我些钱。”李承勋直接伸手问云阳要钱。 云阳没料到李承勋忽然说这句话,奇怪的问道:“你要钱做什么?” “我看那甲鸡势头不错,若是压它,必定能赢。”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手指动了动,“快点给我,马上就不能压了……” 云阳听后哭笑不得,堂堂大唐太子街角赌鸡,到果然还是少年脾性,便将钱袋交给他,说道:“我身上只带了这些钱,你小心也用。” …… 李承勋看人的眼光不差,看鸡也很是眼光,果然斗到最后,甲鸡赢了,李承勋将赢来的钱放到云阳的钱袋里,甚是得意的说道:“为夫赏你的……” 云阳懒得与他耍嘴皮子,笑眯眯的接过钱袋,将它重新系在腰间,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李承勋赌了一场,虽然还没尽兴,但也知道时候不早,便随云阳一起回宫。 “齐王怎么样?”李承勋牵着马与云阳并排走在大道上。 云阳想起刚刚在齐王府的情形,无耐的说道:“心思确实不够活络,我从头至尾好好跟他说了一遍,他才明白。” 李承勋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明白就好,我哪敢再求他帮忙,只求他别跟我添乱就好。” 等回到东宫,裴后已经派人送了封密信,李承勋打开信,只见信上写的就是今日卫王与睿宗皇帝对话,李承勋看完后将它交给云阳看,无奈地冷哼的一声:“一个一个,都不肯安分些!” 章九十 栖凤原是位于京兆府万年县韦曲附近的高地,东接少陵原,西到勋阴坡,方圆百余里尽是云家的私庄。栖凤原上有别墅数十所,其旁边的龙泉陂又盛产鱼类,是游赏的好去处。 今年重阳节,皇帝身体不适,便没有在曲江举行宴饮,自初八到初十的假期甚是无聊,李承勋随云阳一同去了栖凤原,顺便也写了请帖,请其余的弟弟和堂兄弟在初九来栖凤原上的清虚别业登高。 睿宗皇帝现在只有六个儿子在世,长子昭文太子李承期十几年亡于那场大火;幼子彭王李承奎在齐王宫变时失踪,据说被韩国夫人带走逃跑,皇帝以为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也懒得去派人寻找。 剩余的六子,分别是排行第二的太子李承勋,今年十八岁,生母是宫人刘氏;排行第三的齐王李承瑞,今年十八岁,生母是杨惠妃;排行第四的相王李承期,今年十七岁,生母是萧丽妃;排行第五的江陵王李承澜,今年十一岁,生母是云贵妃;排行第六的九江王李承祥今年十一岁,生母是郭修容;排行第七的岐王李承立今年十岁,生母是德妃。 李承勋在九月初八便与云阳一起去了栖凤原,在龙泉陂钓了一天的鱼,结果还没钓到十条。龙泉陂也是云家的私地,四面都是缓坡,无人打扰,两人钓着钓着便丢了鱼竿,滚在一起,哪里还记得什么是钓鱼? 因为晚上被折腾的不轻,第二日李承勋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他扶着腰走进厨舍时,云阳已经在里面忙活了。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6 小时候李承勋最喜欢吃云阳做的鳜鱼,那时候云阳会从家里带条皇帝赏赐给云家的珍品鳜鱼到东宫,然后借东宫的公厨给李承勋做鱼。 那时候李承勋个子矮,总要站在小凳子上看云阳如何做鱼,然后云阳一边调汤汁,李承勋就一边试吃,定要让汤汁调的符合自己的口味。 不过云阳重回东宫时,已经是东宫左卫率,没有时间再给李承勋做鱼,李承勋也没空与他在东宫的公厨一起试吃。所以趁着这次出宫,龙泉陂又有新鲜的鳜鱼,李承勋终于得以再次吃到云阳做的鳜鱼。 李承勋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云阳的腰,将放着茱萸的香囊的系在云阳的腰间。这茱萸是李承勋刚刚从屋外摘得,放到早已准备的空香囊之内。 “我真是娶了个贤惠的太子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李承勋笑着说道。 云阳此时正在切着鱼,将鳜鱼竖着切成一片一片,却还能不断掉,切完之后将鳜鱼的首尾相凑,摆在盘中,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花。云阳将鱼放到蒸锅里,便让屋外的人点着炭火。 这厨舍与普通的厨舍自然不同,里面干净整洁,没有什么炭火灰尘,都是在屋外烧炭,但火却能在屋内烧起,甚是神气。 “阿勋,让我净手。”云阳转头对还搂着自己的李承勋说道。 李承勋听后,便放开了云阳,在案台旁等着他。云阳走到门边的皂角洗净了手,之后走回来,两手扶着李承勋的肩忽然将他压倒在案台上,笑眯眯的问道:“你刚刚说的什么?” 李承勋昨天就因为夸了云阳是个贤妻,结果晚上在床上被做的连连叫“相公”,没想到他记吃不记打,一觉醒来又开始耍起嘴皮子。 “爱妃,你注意一下火候……锅中还有鱼呢?”李承勋感觉光天化日之下,自己那些兄弟马上就要来,云阳必然不敢怎么样。 不过他毕竟是低估了云阳厚颜无耻的程度,云阳笑道:“无妨,还有许多条,这条不成,待会儿我再重做。” 云阳说着已经将油碗端过来,看着李承勋说道:“在此处甚是新鲜,这东西想必也很好用。” 李承勋听后便知道云阳要用这油做什么,当下脸微红,“云阳,五郎他们快来了……” “与我何干?” “……” 云阳说着便开始解李承勋的腰带,李承勋看都到这份上,云阳必然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于是略有不甘的低声在云阳耳边说道:“夫君……” 云阳没想到李承勋这次这么乖巧,这么快就服软,轻轻地笑出了声,低头吻了一下李承勋的唇,说道:“晚上再办你。” “再敢把我弄哭,我就把你休了……”李承勋想起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语气骄娇的说道。 云阳听了这话,吻上李承勋的脖颈,重重的吸了一下,留下一个红印,“哭不哭,不是全在于你吗?为什么怪我?” …… 刚刚蒸好的鳜鱼甚是鲜美,云阳熟练的将蒸出的鳜鱼汁到入碗中,用料酒,食盐,醋、料酒和李承勋喜欢的香料来调配,似乎感觉差不多了,云阳用筷子沾了一下蘸料,递到李承勋嘴边。 李承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如何?” “刚刚好……”李承勋仰头看着云阳,而后道:“喂我……” 云阳拿筷子挑起一块鱼肉,沾了一下蘸料,递到李承勋嘴边。鳜鱼刺少肉嫩,所以不必担心被鱼刺卡到,李承勋毫不犹豫的咬了上去,嚼了几口,正想再夸夸云阳,便有人声从外面传来。 “云左率,你也喂我一口吧……”齐王不知道什么来到了厨舍,此刻从门外探出个脑袋,表情还是有些怨念。 李承勋甚是尴尬,却在这时,又有人说道:“云左率,你也喂我一口吧!” 江陵王从一旁走到门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的两人。 “云左率,你也喂我一口吧!”小高不知死活的跳出来凑热闹。 云阳见状,笑了笑,挑起一片鱼肉,故意沾了许多芥根粉,对小高说道:“小高,你过来,我喂你。” 小高看着那白花花的鱼肉上沾满了绿色的芥根粉,哪里敢吃,往后退了几步,陪笑道:“云率太客气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 看小高想逃,李承勋已经先一步上前捉住小高,示意云阳快一些,云阳也不含糊,直接走上前将那片鱼肉塞到小高口中,小高被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呜呜”的求着喝水,李承勋看捉弄的差不多,便递给他一杯水,还故作好心的问道:“好吃吗?” 小高欲哭无泪,这时才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跟了这么两个主人…… 捉弄完小高后,李承勋又转头看着齐王与江陵王,笑眯眯的说道:“你们还要云阳喂吗?” 齐王见了小高那惨样,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江陵王亦故作镇定的说道:“不劳烦云率。” 本来是特意做给李承勋的鱼就这样被小高、齐王和江陵王给吃去了一大半,李承勋心疼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好有些委屈的看着云阳,心里暗暗想着明日让云阳再做几条给自己吃。 “齐王,你与五郎是一同来的吗?”齐王自挨了那四十杖之后,听了云阳的话,对李承勋也少了些敌意,这次肯来,李承勋固然高兴,便先与他说话。 齐王听后,回道:“只是碰巧出城时遇到。” “对,不算一同来。”江陵王也忙解释,似乎根本不想与齐王扯上半分关系。 李承勋看的出两人还是相看两厌,便也不再说什么。 齐王虽然对李承勋没什么好感,但对云阳一直印象不错,吃了云阳做的鱼之后,更是对他刮目相看,问道:“云左率,你家中还有没有未出阁的妹妹,也如你这般会做饭。” 云阳礼貌的回道:“我是家中年纪最小的……” “哎……”齐王听后叹了口气,“真是可惜……若云率有个跟你一样会做饭的妹妹,本王就将她娶回家去了……再或者云率是个女的……” 小高在一旁插嘴道:“呵呵……若云率是女的,早就被太子娶回宫了……” 李承勋听了这话,忍不住低头偷笑,之后观察云阳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常,便知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7 道这么多人面前,云阳就是再不高兴也不会怎么样。于是李承勋便大着胆,转头往小高的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以示嘉奖。小高受宠若惊,忙道:“多谢太子,多谢太子。” 李承勋笑道:“小高最近,愈发的会说话了。” …… 今日来栖凤原的兄弟只有相王没有来,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堂兄弟也应邀前来。众人在别墅外的空旷之处席地而坐,摆上菊花酒、茱萸酒,葛麻糕,米锦糕和菊花糕。便开始吟咏菊花。 肃王的世子李承佐久居弗林,刚回大唐没多久,连话还说不太通畅,就更别说做诗了。他母亲是弗林公主,因而他也生了双湛蓝色的眼睛,皮肤白皙与常人不同,喝醉了酒便开始说起弗林话,惹得众人大笑。 十岁的岐王年纪最小,不会作什么诗,急的满脸通红,不一会儿头上便被插满了菊花和茱萸…… 李承勋折了许多枝茱萸,给众兄弟一一带上。之后便重新坐回云阳身边,故意凑近些,拿起手边剩的最后一支茱萸,给云阳插上,而后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爱妃,这是本宫折的最好的一支,给你带上……”说着便偷偷咬了云阳耳垂一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云阳不能奈他如何。众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李承勋甚是开心,之后坐回原处,恢复了仪态端正的样子。 后来……小高第二日正午才见到太子从房里出来,脸色苍白,扶着腰,下盘不稳…… 章九十一 李承勋和裴后一直在追查策划那晚事情的人是谁,但是那人隐藏的太深,所有相关联的内侍早已被他先下手处理掉,一个不留,心狠手辣的程度让李承勋也不禁汗颜。 自那之后,宫中朝中便再没起过什么风波,但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找不出那个人,李承勋心中一直不安。 今日早朝之后,皇帝将李承勋唤住,让李承勋随他在宫中随意走走。 李承勋虽拿不准皇帝在想什么,但也不能拒绝。走了一会儿,到了麟德殿外,皇帝忽然说道:“太子自回宫以来,政绩斐然,朕很是欣慰。” 李承勋听后忙道:“都是父皇教导有方,朝臣帮扶,儿臣实在惭愧。” 皇帝笑了笑,转头看着李承勋,“近日总有人给朕上奏,让朕将尚书令一职授予你……” 李承勋听到此处大骇,惊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千防万防,竟没有料到那人还有这么一招。 大唐中央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台,中书省负责定旨出命,门下省掌封驳审议,尚书省职责为执行,同时掌控六部。虽然三省看起来互相牵制,但实际上最为位高职重的便为尚书令一职。 尚书令位高权重,自隋以来基本不设,再加上太宗皇帝为太子时曾任此职,自他之后再没有人敢任尚书令一职,故而便只有左、右仆射代领尚书省事。 而太宗皇帝任此职时,是在玄武门兵变之后,高祖皇帝大权旁落,朝中政令皆出于东宫。太宗皇帝趁机扩大东宫的权力,并创制了十率府,詹事府,未出一年,高祖皇帝便不得已退位,成为了太上皇。 此事大唐朝中上下无人不知,太子任尚书令,那么便意味着离皇帝退位不远。 但是如今,李承勋的势力与当年的太宗皇帝是比不了的。 太宗皇帝成为尚书令时,已经杀死了隐太子、齐王,又逼走了凤王,朝中内外皆是太宗幕僚,宗亲之中根本无人能与他相博。 而李承勋至今只是有了军功,朝野之中,对他不服的还大有人在,而长安禁军只也掌控了三分之一,根本没有站稳脚跟。 所以现在奏请睿宗皇帝授予李承勋尚书令一职,只有一个目的,便是离间李承勋与睿宗皇帝,让睿宗皇帝更加的忌惮李承勋。 皇帝接着说道:“朕以为这提议甚好,正想与两位相国商议此事。” 李承勋听到此处,立刻跪了下来,说道:“儿臣年幼愚钝,见识浅薄,难当此重任!” 皇帝低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说道:“太子太过自谦,你手上的那些府兵,还有那东宫的幕僚,怎能说担不起此任?” 睿宗皇帝说的是气话,他此时必然认为是李承勋鼓动朝臣呈上那些奏折,图谋大权。 帝王历来是疑心最重的,历代皇帝对太子的猜忌都没有消减过,李承勋如今有此实力,皇帝如何不怀疑他有不臣之心。 “朕年纪大了,这大明宫恐怕也住不住了。过个一年半载,朕搬去太极宫,这个大明宫你来住好不好!” “父皇,儿臣所愿只是为父分忧,侍奉父皇。从未想过为此不忠不孝之事,请父皇明鉴!” “侍奉朕?”皇帝苦笑一声,“朕哪敢求你侍奉朕,朕只求你那十率府莫要再将朕吓到!给朕一个地方安享晚年!” 李承勋听到此处,已是明白皇帝对自己的怀疑并非一朝一夕。如今自己羽翼未丰,若是失了皇帝的信任,必定会给人可乘之机。于是便说道:“父皇若怀疑儿臣的孝心,儿臣愿意重回大明宫,侍奉于父皇左右。尚书令一职关系社稷安危,儿臣实在担当不起,请父皇收回此意!” 皇帝听了李承勋的话,没有在说什么,转身走上了麟德殿的石阶,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进到殿中。 李承勋见状,没有起身,而是转身向着麟德殿正殿的大门直直的跪着。 膝盖已经跪的生疼,时值初冬,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冰凉,寒气自地下直入膝盖。李承勋身体本来就不好,渐渐便有些撑不住。 一旁侍立的宫人看李承勋冻得脸色发青,不忍心的说道:“殿下,您还是回去吧!您这样跪着怎么能行?” 李承勋平静的说道:“父皇还没有让我起来。” 此时没有人会为李承勋求情,睿宗皇帝所要的是打压李承勋正盛的势头,以震君威,让朝臣知道大唐还有个皇帝,此时任何人来求情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李承勋只能在这里跪着,跪倒睿宗皇帝消了气,心满意足为止。 但也只能是让睿宗皇帝消消气而已,若是想让皇帝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仅凭这苦肉计根本没有用。 日渐西斜,李承勋已经在麟德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喝一口水,再加上天气严寒,不觉有些昏昏沉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8 沉,好几次几乎要倒了过去…… 麟德殿的殿门终于打开,皇帝的近身内侍从殿内走出,走下石阶,站到李承勋面前,说道:“太子殿下,圣上说天色已晚,太子不宜在宫中久留,请太子回东宫去吧。” 李承勋此时冻得几乎连话也说不连续,“是……儿臣……遵旨……” 随侍见状,已经上前忙上前将他扶起来。跪了这么久,不仅是生疼,而且也麻的走不了路,最后只能坐步辇回东宫。 到了东宫奉化门外,云阳早已经得了消息在那里等着。等步辇刚停下来,便二话不说上前将李承勋打横抱起,往最近的嘉德殿走去。 李承勋此时迷迷糊糊,却也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云阳,他眼睛半睁着,看着云阳说道:“谢眺和郭兴……让……让他们来见我……” 云阳听了这话,声音冰冷的说道:“这种时候,你还想着朝政之事?”虽是这么说,还是让小高去崇文馆和左春坊将那两人找来。 嘉德殿里炭火烧的旺盛,李承勋躺在床上被云阳搂一会儿,便渐渐恢复了些。 沈肃早已得了消息从宫外赶来,自李承勋回长安之后,生病调养都不再经宫中御医之手,而全部交由沈肃来做。 沈肃拎着药箱进来,看到云阳搂着李承勋也没有惊讶,早已经见怪不怪。 诊了脉确定没什么事,便让云阳把李承勋的裤子卷起来,此时李承勋的两腿依旧冰冷,卷到膝盖处便能看到那里已经跪的发红。 因为没有破,也不用包扎。沈肃只是开了几味驱寒化瘀的药,顺便用银针刺穴,顺通血脉。 李承勋向沈肃道了谢,便让小高差人送沈肃回平康坊。 之后便有人进来说谢眺谢詹事与郭兴郭舍人已经到了殿外。 李承勋忙让云阳将自己放开,之后坐起来。 等两人进来后,李承勋让他们两人坐下,之后将有人上奏睿宗皇帝授尚书令一职给自己的事说与两人听。 两人毕竟久经官场,不需要解释便明白那些人的险恶用意。 “父皇因此事而发怒,对我更是忌惮。谢詹事,郭舍人,往后这些日子行事小心,莫要被人捉了把柄。”李承勋叹了口气,“现在似乎,比郑氏得势时还要危险……” “是。” “还有,不要再在朝中安置人了。”李承勋又道,“东宫各署官,还有曾在东宫任职的县令朝臣、你们细细彻查一番。有问题的,尽快罢免掉。” “是,那那些奏折的来源,殿下不用去查吗?”郭兴问道。 “不用。”李承勋顿了顿,“自有人会替我去查。” …… 待谢眺与郭兴离开后,李承勋便将嘉德殿的宫女宫监都遣退,只留云阳在殿中。云阳脱了外衣,与李承勋睡在一起,将他搂在怀里。 “阿勋,你到底知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云阳无奈地说道,“你以为你这身体,还能让你折腾多久?” 李承勋身体还没热乎,自然本能的往云阳怀里钻,然后伸手搂住云阳的腰,说道:“今日父皇怀疑我有不臣之心,为让他解气,只能这样。自我回来之后父皇一直忌惮我,今日我与他提起让我回大明宫侍奉左右,恐怕现在父皇已经开始考虑此事了。” “回大明宫?” “是……”李承勋点点头,“怕是又要分开了,”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若是回大明宫去住,只能带着小高,到时形同幽禁……”云阳只能在东宫中等着李承勋,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是头。 …… 永宁九年的十一月,河东道的潞州,朔州的官仓粮食被人倒卖,皇帝大怒,命彻查此事,自县令往上四十多人受到牵连,李承勋也因此被罢去河东道节度使之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承勋刚被罢去河东道节度使一职,韦由之便被人诬告贪污户部赈灾钱粮。缘由便是李承勋为韦由之买的那栋宅子,以韦由之的俸禄根本买不起。皇帝最厌恶太子与外臣结交过密,若是知道李承勋给韦由之买了栋宅子,必定会以为是李承勋在收买人心。好在此时云阳出面,说那栋宅子是云家为答谢韦由之照顾霓裳,赠给韦由之的,才算逃过一劫。 之后,谢眺被免去东宫詹事府詹事一职,外放出京,至淮南道任经略副使。谢眺出身江左谢氏,他年纪虽轻,却善智谋,当初曾帮助裴后谋权。如今他这一去,看似是升迁,实则是皇上断去李承勋一只右臂,情势对李承勋而言越来越危急。 永宁九年的十二月,睿宗皇帝下诏,以身体不适为由,命太子入宫侍疾,居于乘舆所幸之别院。 至此,李承勋不但被夺了权,失去肱骨之臣,又被软禁在了大明宫中…… 章九十二 到了年关,宫中最大的事不过就是元日朝会。朝会之后,皇帝便与张昭容一同行幸骊山行宫,并让李承勋随行。骊山脚下的华清宫,引骊山之上的温泉建了数十座汤池,是冬日避寒的好去处。皇帝年纪大了怕冷,故而今年冬天去了骊山。让李承勋随行,表面上是对李承勋的关爱,实在还是在提防李承勋,担心独留他在长安会生什么异变。 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皇帝在九龙汤沐浴,张昭容在宜春汤,两人沐浴之后便一同去芙蓉园赏花灯。 李承勋闲着也无事,便在太子汤中泡着,权当取暖。入宫月余,皇帝对李承勋的提防就没有停过,莫说是与东宫那些僚属相见,就是问候裴后的起居也有人跟着。像现在这样屏退众人一个人泡在温泉中,到是难得的清静。 正想着,忽然有推门声传来,李承勋警觉的睁开微眯的双眼,坐直身体,想看是谁不听自己命令,擅自闯了进来。 等那人自屏风后走出后,李承勋便愣住了。云阳身着千牛卫的红色花钿绣服,笑着向李承勋走来。自李承勋入大明宫之后,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见。 李承勋此时坐在水中,惊喜不知所措,云阳走过去,单膝蹲下,俯身在李承勋耳边轻声说道:“殿下,漫漫长夜,需要人侍寝吗?” 李承勋将脸转过去,抬手环住云阳的脖颈,仰起头,笑着吻了上去。 本来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但刚刚分开却又恋恋不舍的吻了上去。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纠缠了多少次,李承勋感觉脖子都有些僵硬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29 ,毕竟这样亲吻确实是不太方便,于是从水中站起来,转过身揪起云阳的衣领便要往池中扯:“太子妃你既然要侍寝,还不快些给本宫下来……” 云阳没想到一个多月不见,李承勋竟然如此主动,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连皇上和张昭容都分开沐浴,您到是放的真开……” 李承勋却没有因此话害羞,反而大着胆子说道:“太子妃你再不下来,本宫可要用强了……”李承勋说着手便又用力些,另一只手扯着云阳的胳膊把他往水里拽。云阳本来也没准备一直在上面带着,便顺势让李承勋拉了下去,压在了李承勋身上,溅起了一池的水花。 云阳落水之后,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露出水面的部分紧贴在身上,水下的衣服在水中飘荡。 李承勋将不小心喝到口中的水吐出来,又咳嗽了几声,用手擦了擦脸,这才扶着云阳的双臂,仔细打量他。 这是李承勋第一次见云阳穿红衣,云阳平日里行事做人低调,从不会穿这么招摇的颜色。此刻李承勋端详着云阳,只觉得他一身红衣似一团烈火明艳,甚是好看,再加上此刻衣衫尽湿的样子,身上少了几分严肃,让李承勋忍不住想要亲近。 不过还未等李承勋动手,云阳已经扶住李承勋的脸,狠狠吻了上去。狂风骤雨般的吻,似乎想将李承勋吞入腹中。李承勋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调整了呼吸去主动回应,唇舌相互交换津液,身体紧贴,恨不得将彼此互相交融到一起…… 两人吻得已是难分彼此,云阳的手慢慢放开,放入水中,搂住李承勋在水中的细腰。之后一只手托起李承勋的臀部,另一只手顺着臀缝慢慢放下,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抵着李承勋的后穴,轻轻的戳了进去…… 李承勋身体一震,云阳此时已经离了李承勋的唇,顺着脸颊吻上了耳根,在他耳边轻轻问道:“这里想我了吗?” 李承勋轻轻的“嗯”了一声,手已经去解云阳的腰带,“这次,本宫一定亲手把你脱干净……” 云阳听后,在李承勋耳边低笑,之后将舌尖探入李承勋耳中轻轻舔弄,而两指已经慢慢挤进去半寸…… 李承勋被他逗弄的浑身酥麻,却仍没放手,解了云阳的腰带,便去脱云阳的外袍。云阳外面穿的是圆领袍,肩上有一个纽扣,甚是难解开,李承勋手发抖的将衣扣解开,便去解腰上的扣子,等腰上的扣子一解开,这间外袍便敞开了。 云阳此时已经将两指探入更深,轻轻的摩挲甬壁,李承勋忍不住轻轻呻吟,却还在继续去脱里面的衣服。因为天冷,云阳里面还穿了三件,李承勋一层一层的将系带解开,最后将所有已经敞开的衣服一次全部扒下来,但刚扒下露出上臂和胸膛,李承勋就身体一震颤栗,“啊……”的一声倒在了云阳身上,云阳又故意按上了那敏感处。 李承勋此时枕着云阳的肩,云阳的手指在甬道内肆意的刮弄,李承勋只觉身上酥麻无力,似乎要瘫倒在云阳身上。两人在一起已经一年了,在这种事情却还是被云阳掌控,李承勋想到此处,便突然张口咬上了云阳的肩膀。 李承勋咬的并不用力,只留下一道浅浅的齿印。云阳根本不在意,反而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没有膏脂的润滑,只有水还是有些涩,再加上那里一个多月没被碰过,李承勋忍不住皱眉,搂住云阳,低声说道:“云阳……疼……” “腰带上系着药,自己涂上。” “……”李承勋侧过头,刚刚被自己解开的腰带此刻浮在水面不远处,上面果然系着一个景致的小盒,便伸手将那快要飘走的小盒抓住,将盒子打开。 “入水……嗯……会化吗?” 云阳笑道:“特意从沈肃那买来的,不会化太多,你多挖一些就是。” 李承勋依言,挖了一大块抹到手上,然后将手放到水里,但等快碰到后穴时,又有些迟疑,似是这时候才想到害羞…… 云阳将手指抽出,握着李承勋沾着膏脂的手,强行把李承勋的手指挤进后穴,让李承勋自己给自己扩张,:“阿勋,你自己来……还没有亲手给自己弄过吧……” 李承勋的两指被自己的后穴紧紧夹住,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探进去,云阳将手从水中拿出,转头看着李承勋另一只手上的小盒,笑道:“阿勋,你涂的太少了……”说着便挖起一大块,手放回水中,又插进了李承勋后穴…… 李承勋哪里受的了被四指指奸,感觉到云阳的手指已经重新探入,便想将自己的手指拿出来,云阳却偏偏不让他如愿,露在外面的三指按住李承勋的手,说道:“不好好扩张,待会儿又哭了,可别怪我……” 李承勋听了云阳的话,身体轻颤,便不在试图把手指拿出…… 在云阳有意挑弄之下,李承勋前端的事物已经起了动静,穴内瘙痒却不得纾解,忍不住收缩甬道,趴在云阳身上,枕着云阳的肩,眼神迷离的说道:“你……进来……” 李承勋既然主动邀请,云阳自然不愿再忍,将手指撤出,一把抱起李承勋,分开双腿缠在自己腰上,长驱直入…… 李承勋抱着云阳的背,浑身酥软,身体被顶的一颤一颤,嗯嗯啊啊的呻吟…… 插弄了许久,李承勋只觉自己似乎是在云端飘飘浮浮,身上软绵无力,已经有些累了,但体内那事物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故意插得更深,李承勋忍不住上身向后仰,只觉痛感与快感交织:“嗯……够了……” “喊相公……” 李承勋脸上一片绯红,虽然已经迷迷糊糊,却嘴硬道:“嗯……爱妃……够……啊……” 甬道中的事物换了角度,一下一下,专往那敏感之地顶去…… “啊……云……阳……”李承勋身体忍不住颤栗,快感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终是忍不住,前端碰都未碰,便先射了出来…… 甬道忍不住收缩,体内的阳物故意往深处尽根插入,狠狠抽插一番,亦泄了出来…… 李承勋半晌才缓过神,云阳慢慢将阳物抽出,之后转身坐下来,让李承勋面朝自己,跨坐在自己身上…… 李承勋搂着云阳,靠在他怀中:“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个月,你才能控制千牛卫……” 千牛卫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卫兵,掌执御刀宿卫侍从,人数虽然不多且不领府兵,却十分重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0 要。 皇帝自罢免方常旭的金吾卫一职后,对金吾卫也不慎信任,顾每次出巡后,便让千牛卫贴身保护。 “因为想在上元节时见到你……”云阳轻轻吻上李承勋的额头,“去年的今日,不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吗?” 李承勋听到此处,抬头看着云阳,只觉眼角湿润,“竟然……已经过去一年了……” 果然,云阳在身边,日子便不觉得难熬,只是,两人还要这样偷偷摸摸多久? “等我登基之后,每年的上元节都要将皇城内外的高楼挂满彩灯……还有长安城的每一棵树上,都要挂满……”李承勋双眼发红,看着云阳,却努力的笑着说,“欠一个正大光明的婚礼,但每年我都要这样补上……” 云阳微笑着没有说话,低头吻上李承勋的唇,唇齿相依之间,一场云~雨又起…… 章九十三 皇帝行幸骊山,朝中诸事都交由梁相与曹王处置,也算井井有条。故而,一直到二月皇帝也没有回长安的意思。 小高精通易容术,给云阳易了容,以千牛备身的身份留在李承勋身边。 时值初春,万物复苏,皇帝便让李承勋随自己去骊山上狩猎。 因为只是皇帝一时兴起,也没有让其他人从长安赶来骊山参加,只让张昭容与李承勋随侍,带上几十千牛卫和十几个宫女去了骊山猎场。 睿宗皇帝年纪大了,在马上不一会儿就有一些体力不支,好不容易将一只黄羊围住,皇帝引弓射箭,却连着三箭也没有射中。于是长叹一声,对一旁的李承勋说道:“太子,你来……” 李承勋见睿宗皇帝没有射中,怕自己射中了惹他不高兴,便故意射偏,射到黄羊后蹄之上,黄羊虽然被射中却也没受多少伤…… 睿宗皇帝见状,眉头微皱,开口道:“太子,朕听说你在回纥三箭穿射箭耙,震慑了回纥人。今日为何不拿出真本事?” 李承勋听后,忙恭敬的回道:“儿臣许久未射箭,有些不太熟练,请父皇让儿臣再试一次。” 睿宗皇帝点头答应。 李承勋从腿边的箭袋中抽出一支钢箭,放到长弓之上,引弓放箭,直中黄羊咽喉,那头黄羊一声惨叫,随即毙命倒地。李承勋“太子殿下的箭术果然很厉害!”张昭容的年纪比李承勋还小一岁,心中似乎藏不了东西,想什么便说什么。 李承勋颔首答道:“张昭容过奖。” 皇帝转头道:“太子不要谦逊,去给朕打一头鹿来……” “诺!” “皇上,臣妾也想去打几只野兔来!”张昭容在马上撒娇道,“皇上,我们去捉野兔,好不好?顺便看看您赏赐给我的这只猞猁怎么样?” 皇帝已经累了,但张昭容既然说了,也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李承勋此次来骊山,只带了一头豹子与一只苍鹰,那豹子与苍鹰都是东宫饲养的,与云阳自然十分亲密。等与睿宗皇帝分开之后,那豹子就立刻纵身跃到云阳身后的马背上,而苍鹰则站到云阳的肩上。 李承勋见状,道:“到都是很有眼色,知道何时该在何处。” 云阳转头对那只苍鹰说道:“还不快回去,你主人吃醋了,晚上不给你肉吃。” “……” 因为有云阳在一旁,李承勋没费多少力气便猎捕到两头鹿,其余的野兔、山羊、山鸡、野狐放到一起也是不少。 见快到正午,李承勋便准备回猎场大帐见睿宗皇帝。 还未到大帐,便遇到一个宫女骑在马上,往这边奔来,见了李承勋,惊慌失措的说道:“殿下,请你快去救救张昭容!” 李承勋心中疑问,但还是随她去了,只是还未见到张昭容,远远便先见到一头棕熊站在,围着什么来回走动。 宫女都躲得远远地,不敢靠近那只熊,但又不能离开。 “张昭容不小心掉到猎洞里了。本来正想将她拉上来,谁知这时来了一头熊……”那宫女在一旁解释道。 宫中贵妇狩猎,都是让善骑射的宫女跟随,不许男子在一旁。张昭容的这些宫女,打些野兔山鸡还可以,但若是遇到豺熊老虎之类,便即刻被吓得手足无措。 “我知道了。” 那熊看起来体型巨大,暴躁的在猎洞旁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正想着该如何吃掉猎洞中的张昭容。 李承勋带着人缓缓靠近,待距离差不多,李承勋拿出弓箭,引弓直射那头熊的脖颈。 但一箭对那庞然大物而言并不足以致命,只听它哀嚎一声,转过身看向李承勋,之后往李承勋这边扑来…… 未跑几步,便又被一支箭射中了眼睛,是云阳紧随在李承勋之后射出来的。 那熊中了两箭,怒吼几声,却也不敢再往前,但仍然不逃走。 “熊平日不会随便攻击人,为何此时偏偏不放过张昭容?”李承勋奇怪的问道“虽不知为何?但那头熊不死,我们必定救不了张昭容。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小高听了李承勋的回答道。 说话间,云阳说着已经准备射出第二箭,李承勋听了小高的话,便没有阻拦。 这一箭直指熊的致命处,那熊中箭之后,呜嚎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李承勋见状,立刻带人赶往猎洞旁,低下头看洞中的张昭容有没有事。 只见张昭容形容狼狈,身边有一匹马、一只猞猁,还有一只已死的幼熊躺在一旁。 李承勋见到那只死去的幼熊,算是明白了。黑熊爱护幼崽,必是张昭容猎杀了它的孩子,它才会如此愤怒,围着猎洞不愿意走。 李承勋转身看着那个向自己求救的宫女,双眉紧皱:“你没有与我说实话!” 那宫女吓得忙跪在地上,说道:“奴婢该死……” “是不是张昭容射杀了幼熊,母熊对你们紧追不舍,张昭容慌乱之中,才掉到猎洞之中去的!”李承勋冷声问道。 “是……是……”那宫女吓得瑟瑟发抖。 “春搜的礼法是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奴婢……奴婢……” “春搜有什么礼法?”张昭容此时已经被人拉上来,听到李承勋训斥自己的宫女,疑惑的问道。 李承勋转头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1 看着狼狈不堪的张昭容,一时也忘了眼前少女的身份,厉声说道:“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坏鸟巢,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 见张昭容一脸茫然,李承勋无奈地叹了口气,之后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将这两只熊都埋了吧……” “不行!”张昭容立刻站出来反对,“这小熊,我要用来做熊白啖给皇上!” “田猎有法,岂容你胡来!”擅杀幼崽,有违天理,李承勋正恼怒张昭容肆意妄为,于是厉声呵斥。 “我……我哪里胡来,我只是想为皇上做一道菜……”张昭容不服气的说道。 李承勋听后,没有回她,对身后的人说道:“埋!” 那千牛卫自是听从李承勋的命令,下马将那两只熊拖入林中,挖坑埋了。 张昭容在马下,先是被李承勋训斥,之后又见自己辛辛苦苦打来的猎物被人拖走埋了,一时愤怒又不甘,说道:“你……你……我们没完!” 李承勋见她那样子,冷笑一声,对云阳说道:“我们走吧……” 扔下张昭容和她的那些宫女在后面,先回去皇帝的大帐。 回到大帐,李承勋进去拜见了睿宗皇帝,汇报今日在猎场捕获了哪些猎物。睿宗皇帝听后,面露喜色,说道:“带朕去看看……” 帐外都是李承勋捕获的猎物,睿宗皇帝一一查看,然后将那两头鹿,一头赏给李承勋,另一头吩咐内侍今天中午烹调。 “朕一直以为太子你文弱,却不知还有这身本事。”睿宗皇帝夸赞道,“若不是那日回纥的思结可汗来长安,与朕说起你的箭法,朕还真的以为太子是手无缚鸡之力。” 李承勋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朕看你近日气色不错,看来这骊山汤泉确有养身之效……”睿宗皇帝想了想,又关心的问道:“你的腿好了吗?” 那次在麟德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李承勋把膝盖跪伤,连着三日没有上朝。 “回父皇,已经好了,本来也没什么大碍。” 睿宗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正在这时,张昭容已经带着人赶了回来。只见她头发凌乱,脸上的泥土还未擦干净,见了皇上,便从马上下来,扑到皇上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皇上见状,忙关心的问道:“爱妃怎么了?” “皇上……臣妾辛辛苦苦打来的一头熊,被太子给埋了。”张昭容到是直接,一点都不拐弯的就向皇帝告状。 皇帝听后皱眉,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承勋,问道:“太子?” “回父皇,确有其事。”李承勋面不改色,毫不慌乱的回道,“张昭容所捕的乃是一头幼熊,田猎禁捕幼崽,儿臣便将那幼熊埋了。” “臣妾没听说过不准捕幼崽,就算真有此事,太子好声与臣妾说就是。为何,为何要凶臣妾……”张昭容说着说着,又在皇帝怀中哭了起来。 李承勋声音沉静的对皇帝说道:“回父皇,儿臣想到擅杀幼崽,恐有祸事,一时心急,才会严厉了些。请父皇责罚……” 皇帝自然知道狩猎不捕幼崽,确实是张昭容有错在先。但皇帝为人心软,又不忍责罚张昭容,便安慰道:“莫哭了,莫哭了,我们回宫去好不好……” 张昭容听了,抽泣了几声,点点头。 皇帝便搂着张昭容先回华清宫,让李承勋善后。 待皇帝与张昭容的车仗走远后,小高走上前,小声对李承勋说道:“这个张昭容,真会恶人先告状。” 李承勋笑了笑,说道:“我到更害怕她不告状,反而在背地里耍什么阴谋。” …… 章九十四 绣岭是骊山上两个主要山峰总称,因山上广植松柏花卉,状如锦绣,故名绣岭,华清宫的山上建筑,多在西绣岭上。 今日睿宗皇帝不知为何,忽然让李承勋陪自己到西绣岭上的望京楼去。望京楼与山下的望京门相对,登上即可斜眺长安。 此时正值傍晚,远处的长安城在落日的余晖下镀上一层橘红色,环绕长安的八水波光粼粼。 皇帝看了一会儿,说道:“你救了张昭容这事,昨日为何不跟朕提起?” “儿臣以为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与父皇说。”李承勋恭敬回道,“请父皇恕罪。” 皇帝听后,望着远处的长安,平静的说道:“朕来华清宫之前,与梁相见了一面。朕与他说,太子的武功谋略皆在朕之上,即便无异心,也让朕寝食难安。即便知道太子无错,也总是生出打击之心……” 李承勋听了这话,没有言语,安静的听皇帝接着往下说。 “结果梁相与朕说,平常人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做父亲都会高兴地恨不得让全城的人知道。为什么太子比朕优秀,朕就会不开心。”皇帝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叹了口气道:“是啊!太子比朕做的好,朕该高兴才是。这天下怎么能有不喜儿子有出息的爹呢?” “前些日子有人与朕说废太子一事,朕也曾考虑过,但齐王莽撞,相王阴郁,五郎他们又太年幼,都不如你。从替朕监国再到昨日张昭容的事,一件一件想起来,朕觉得你做的真是好,比朕做的好……”皇帝接着道,“朕年纪大了,许多事明明简单却想不通,但这两个月在骊山,却是想通了不少。太子啊,等回长安之后,你就搬回东宫去吧!” 李承勋听到此处,忙单膝跪在地上,拜道:“儿臣遵命。” …… 永宁十年的二月中旬,睿宗皇帝回到长安,李承勋亦重回东宫。 皇帝的心思李承勋已经明白,从今往后只要自己不犯错事,储君之位必定是稳如泰山。 而李承勋自己,现在也并不急于做皇帝,安定无为的做好太子,乐得清闲。 今年的上巳节,李承勋没有再借口生病,而是陪着睿宗皇帝去了曲江的芙蓉园。 皇帝本来正在紫云楼上宴请群臣,忽然听说新科进士正在曲江边举行亭关宴。自武后以来,进士及第者逐渐成为庙堂之上的中流砥柱。因进士每科只取三十人,故登第者无不极感荣耀,而那些士族近几年也开始从这些进士中择婿,故而今日的曲江边甚是热闹。 皇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2 帝命御厨做了三十枚红绫饼餤,让李承勋代他赏赐给那三十位新科进士。李承勋奉命前去,赏赐之后,又与那些新科进士一一简单寒暄,心里暗暗记下哪些人为可用之才。皇帝会让李承勋去见新科进士,便意味着已经不介意李承勋结交外臣,反而开始刻意培养他。 李承勋从曲江亭回到芙蓉园,正准备回紫云楼,忽有内侍过来通传,说是江陵王在芙蓉池边有事找李承勋。 江陵王今日也来了芙蓉园,不过他毕竟是个孩子,不喜欢朝堂上的应酬,在紫云楼陪皇帝待了一会儿,便先离开了。 李承勋也没有怀疑,便让内侍引路,带人去了芙蓉池。 远远地,便见到江陵王在芙蓉池边的竹林中站着,不一会儿转过身看着李承勋,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对身边的随从说了句什么。 那随从听了江陵王的话,点点头,便往李承勋这边走来。 “大王说,有要事与殿下相谈,希望殿下能摈退无关之人。” 李承勋见江陵王已经站在不远处,便没有怀疑,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众人依令不再跟随,李承勋便独自一人往江陵王那边走去。 大概还有二十步之遥时,江陵王忽然转过身往湖边走去。 李承勋心中疑惑,忙唤道:“五郎……” 江陵王似乎没有听到,头也不回继续往湖边走去。 李承勋这时隐隐觉察不对劲,刚刚江陵王身边的那个随从很是脸生。李承勋虽然只认识典信,但对江陵王身边的人也是有些印象。 虽然有些疑问,李承勋还是追着江陵王往芙蓉池走去。 走出了竹林,江陵王正在沿着湖边往前走,李承勋加快了脚步,想追上去问个究竟。 而江陵王似乎察觉到,亦越走越快,离李承勋越来越远,且步伐轻快。 李承勋这时终于想通了,以江陵王的年纪和功夫根本不可能走不快,那个人不是江陵王,他将自己引到此处,不知想耍什么阴谋! 李承勋此时已经不再快走,而是沿着芙蓉池跑起来,绕过芙蓉池边的几棵杏树,见到那个假江陵王已经停下来,他身边站着张昭容。 张昭容此时转头看着江陵王,正在说什么,但话还未说完,那江陵王忽然伸手将张昭容推下了水…… 张昭容毫无防备,又不识水性,在水中拼命挣扎。假江陵王这时才转过身看李承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让人不寒而栗,然后便立刻逃进岸边的竹林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李承勋加快的步伐,很快跑到了张昭容的落水处。 费尽心机就为了陷害江陵王?那将自己引到这里做什么?李承勋想不通。 但是当务之急是救水中的张昭容。 李承勋环顾四周,附近既没有侍卫也没有宫女,那人是想让自己救张昭容? 不管那个人阴谋如何,但此时确实不能见死不救。 李承勋将身上的两层外衫脱下,便立刻跳到了水中。 张昭容此时已经撑不住,放弃挣扎,身体渐渐往水中下沉,李承勋游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往岸边游去。 好在张昭容身材娇小,李承勋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她捞了上来。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李承勋将昏迷的张昭容放在地上躺平,之后按着她的前胸,帮她的胸腔中的水排出。 张昭容吐了几口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惊呼道:“你!” “张昭容,失礼了。”李承勋客气的说道。 张昭容自田猎之事后,与皇帝闹了几次,皇帝都没有要处罚李承勋的意思,因此她只能作罢,但心中依旧是记恨着李承勋。此刻见到他自然没有好气的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李承勋想着是说偶然路过,还是如实说出。 张昭容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想到刚刚是江陵王将自己推到水中,又联系到李承勋与江陵王关系亲密,于是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可是你让江陵王推我下水,再将我救起,再在这里装好人!” 李承勋没料到张昭容会这么说,忙道:“我怎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这么容易被拆穿,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张昭容细想也有些道理,便愤愤不平的说道:“那就是江陵王想害死我了,我与他无仇无怨……” “张昭容,推你下水的人不是江陵王。”李承勋打断张昭容的话。 “不是江陵王?” “刚刚那个江陵王,是人假扮。”李承勋肯定的说道,“此事复杂又疑点甚多,我还没有想通,但可以肯定那个人绝对不是江陵王。请张昭容待会儿不要与我父皇提起。”李承勋恳求道。 张昭容听后,秀眉紧蹙,一脸不屑的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凭什么信……阿嚏……” 张昭容话还没说完,就先打了个喷嚏。 正值初春,落水之后衣衫浸湿,到了岸上如何能不冷?张昭容此时冻得全身发抖,李承勋见状忙拿起刚刚被自己脱下的外伤给她披上。 张昭容将那两件外衫裹紧,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李承勋,脸颊忽然浮起一道红晕。 “实不相瞒,我也是被人以五郎的名义骗到此处,然后亲眼看着那人将你推下水。”李承勋并未注意到张昭容的异样,而是继续耐心解释道,“正如张昭容刚刚所言,你与五郎无怨无仇,他为何要推你落水?那人怕是想要陷害五郎,所以请张昭容帮我这一次。我必定会查清此事,给你个交待。” 张昭低下头不说话。 李承勋见状,又问道:“还有件事想问张昭容,为何你会在这里,而且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 “我……”张昭容听了这话,面露迟疑,之后抬头瞪了一眼李承勋,嗔道:“我为何在这里与你何干?你怀疑我?” 李承勋忙道:“不敢,不敢。张昭容不愿说,我便不问了。” …… 章九十五 李承勋要与张昭容一起离开芙蓉池,谁知张昭容一定要等自己的侍女回来。结果不一会儿,没有等来张昭容的侍女,反而把皇帝等来。 皇帝此时站在芙蓉池的西侧,正带着人往这边赶来。李承勋这时才想到,自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3 己与张昭容所在的位置正是紫云楼的对面,只要有人站在紫云楼的南边往这边看,一定就能看到这边发生的事。 李承勋开始担心刚刚有没有人看到那个假江陵王将张昭容推下水的一幕。 张昭容看皇帝已经往这边走来,抬头见李承勋正站在那沉思,哼了一声,说道:“你说的对,此事却有古怪。” 李承勋的沉思被打断,听了张昭容的话,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礼貌的微笑道:“多谢张昭容。” 张昭容斜眼看了李承勋一下,便不再说话。 皇帝此时已经匆匆赶来,见了此景,便立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昭容此时已经被两个宫女扶了起来,走到皇帝身边两眼发红的说道:“臣妾想给皇上摘一支杏花,不小心落水。幸得太子相救,才……才能再见圣上……” 宫中的女子若连说谎的本事也没有,根本不可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张昭容说起谎来信手捏来,再加上句句合理,皇帝自然没有怀疑,安慰道:“你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臣妾,臣妾再不会了……”张昭容轻声说道,而后声音发颤的说道:“皇上,臣妾,臣妾好冷……” “哦,哦……”皇帝这才想起张昭容身上全湿,只披着两件干衣服根本不行,忙吩咐左右:“快扶着张昭容去换衣服。” 左右的宫人忙扶着张昭容离开,但还未走几步,忽然有人说道:“张昭容刚落水就被二哥救下,真是巧?” 李承勋顺着声音看去,这话是从相王口中说出的。此时张昭容刚刚从相王面前走过去,因他这句话又停了下来。 相王见状,挑挑眉,接着笑眯眯的看着张昭容,:“怎么张昭容和二哥身边都不带个人,落水了,竟然还要二哥亲自去救……” 他一边说,一边又转头看着李承勋笑,眉目之间,隐隐几分媚态,眼角下的泪痣甚是妖娆。 皇帝被相王的话提醒,于是看向李承勋问道:“太子,朕让你去给进士送饼,你怎么绕到此处了?” 李承勋双眼微眯,看着相王,正思索着如何回应皇帝,却在这时,有人开口道:“父皇,二哥是要到陶然亭见儿臣,故而才会从芙蓉池这里绕近路。” 江陵王不知何时来到此处,听了皇帝的话,主动站出来,替李承勋回答了。 “还有……”江陵王转头看着相王,轻轻地笑了笑,说道:“是儿臣提议二哥独自一人去陶然亭。” 皇帝听后,转而改问江陵王:“你让太子去陶然亭做什么?还让他独自一人,不知危险吗?” 江陵王听后,面不改色的回道:“儿臣一人着实无趣,听说二哥从外面回来了,就想让他陪我在陶然亭下几盘棋。让二哥独自一人,是怕这事被有心人知道,惹来非议。儿臣想着芙蓉园内戒备森严,独自一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对吗?四哥。” 皇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没有注意江陵王最后说了句“四哥”。 相王此刻脸色不佳的看着江陵王,江陵王站在离他不远处,嘴角轻轻勾起,神情和言辞根本不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李承勋站在另一边,觉察到两人之间不合的气氛,故意咳嗽两声,提醒江陵王不要在此时与相王撕破脸。 江陵王听到李承勋的咳嗽声,便立刻对皇帝说道:“父皇,二哥刚刚救张昭容落水,衣衫也湿透了。二哥身体本来便不好,又在岸上吹了这么久的风,请父皇准许二哥去换套干衣服吧!” 皇帝经江陵王提醒,这才想到李承勋也穿着湿衣服,还把自己的干衣服给了张昭容。当下也没有心思去追问下去,对李承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与父皇说一声,还要你弟弟来提醒。快去换衣服吧!” “是。”李承勋行礼便要离开。 江陵王走到皇帝面前拜道:“父皇,儿臣想与二哥一同去。” 皇帝知道李承勋与江陵王自幼关系亲密,慈祥的笑了笑:“去吧!兄弟俩感情好,是好事。” 李承勋回到落脚处,简单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换了身衣服。 从屋内走出来,江陵王正坐在凌霄树下的石凳上,看着满树的凌霄花发愣。 “五郎。”李承勋坐到江陵王旁边,之后笑道:“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江陵王回过神来,看着李承勋说道:“我听持书说了芙蓉池边的事,担心二哥着了什么人的道,就立刻赶了过去。” 李承勋点点头。 “对了,二哥,今日你为何会去那里?还遣退左右。”江陵王奇怪的问道。 李承勋略微思索片刻,回答道:“我刚回到芙蓉园,就有人对我说,你在芙蓉池边等我。然后我在芙蓉池边的竹林里,见到了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他让我摈退随侍,然后他把我引到张昭容处,又亲手把张昭容推到水中。” 李承勋没有隐瞒,将刚刚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江陵王。 江陵王听到此处,沉默一会儿,而后问道:“二哥怎么能肯定,那人是假扮的,不是我?” 李承勋看向江陵王,笑道:“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我自然是知道的。” 江陵王抬眼看着李承勋,假装生气的说道:“看来我功夫不佳还是有些好处,那以后我就不再练武了。” …… 裴后今日没有与皇帝一同去芙蓉园,李承勋从夹城回东宫,便顺路去了大明宫的宣徽殿问候裴后起居。 裴后已经听说了芙蓉园中的事,见到李承勋,开口便问道:“听说今日是江陵王引你到了芙蓉池边,你到现在还相信他吗?” 李承勋立刻回道:“母后,今日引我去芙蓉池的,不是江陵王,儿臣可以肯定。况且他今日还替我解围……” “哼……”裴后冷哼一声,打断李承勋的话,“替你解围你就信了?你就不怕他与相王是一伙的,一唱一和,联手对付你。” 李承勋无奈地叹了口气:“母后,您对五郎成见太深。” 裴后听后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李承勋见状,便不再与裴后谈论江陵王的事情,转而说道:“今日之事,儿臣以为没这么简单,不知母后有什么看法。” 裴后沉思片刻,说道:“我也没想通那人要作何打算,你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4 这些日子谨慎些好。莫要再独自一人去什么地方。” “是。” …… 等李承勋回到东宫,又被没有跟着一同前去的云阳数落了一顿,李承勋听后笑嘻嘻的说道:“母后早就让人教会我泅水,我水性甚好,你掉到水里我也能捞上来。” 云阳无奈地说道:“你可听说过擅泳者溺于水?”而后便将李承勋抱起来,打了两下屁股以示警戒,让他以后莫要再以身犯险。 此事似乎就算告一段落,李承勋等了半个月,也未再出什么事,他便愈发的不明白那人想做什么? 若是想陷害江陵王,那人必定能料到李承勋会护着江陵王。 若是想杀张昭容嫁祸李承勋,那人也是知道李承勋会水。 那么他这么大费周折,安排这么多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李承勋猜不透。 近一个月朝中事务繁忙,李承勋便渐渐将此事抛诸脑后,不再深思。 …… 今日下朝之后,李承勋像往常一样去裴后的宣徽殿问候起居。母子两人说了会儿话,裴后又提到李承勋的婚事,说是义城已经看好了几家的贵女,问李承勋可有意看看画像。 李承勋听后忙扯开话题,胡乱说些什么朝中之事,之后借口东宫还有事,便告辞离开。 宣徽殿在太液池北边,从宣徽殿回东宫必然要经过太液池。 李承勋在太液池边慢悠悠的闲逛,正值四月中旬,太液池中的莲花已经露出尖尖小角,清新精致;岸边的柳枝随风摇摆,绿丝扶风。 自李承勋从骊山回来,裴后便经常与李承勋提起成婚之事。李承勋几次试图告诉裴后他与云阳的事,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开不了口。因为实在不确定裴后知道两人之事的反应,所以更加不敢冒然告知。 确实是到了娶妻的年纪,但李承勋却不想也不能成亲。一则是因为云阳,云阳为了自己能终身不娶,还逃婚到了长安,李承勋实在不想对不住他。二则是李承勋对女子实在没有兴趣,就算娶到东宫,估计也是让人守一辈子活寡,耽搁人家一生,想想也实在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还是能拖就拖的好。 若是裴后能接受自己跟云阳在一起,或许还能帮忙出出主意。 李承勋在那只顾着想事,也没注意到迎面走来了一个宫女。那宫女步伐匆匆,见到李承勋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直直撞了上去…… 章九十六 李承勋被她撞得身体后倾,险些跌倒,那宫女见状,忙上前拉住李承勋,关心的问道:“殿下,您没有事吧?” 李承勋只觉的一阵清香飘入鼻中,头有些昏昏沉沉…… 撞了当今的太子竟然不跪下领罪,反而还上前碰李承勋的手。李承勋身边的内侍当即便说道:“你这个贱婢好大的胆子!” 那宫女听了这话不惧反笑,她故意往李承勋面前凑了凑,低声说道:“殿下,随我走一趟可好?” 李承勋听后,抬眼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一双杏眼,眸中含情。李承勋只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有什么无底的深洞,要将自己吸进去。意识越来越模糊,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那宫女见李承勋点头,微微笑了笑,便牵着他的手往西边走。 随行的内侍觉察有些不对劲,忙上前拦住李承勋说道:“殿下,咱们该回东宫了。” 那宫女听后,转头看着李承勋,笑着说道:“殿下,他们好讨厌,不让他们跟着可好?” 李承勋转头看着那几个内侍,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说道:“你们先回去,不准跟着。” 那些内侍哪里敢不听李承勋的命令,只能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李承勋被那个宫女牵着越走越远…… 李承勋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陌生的床帐,看起来有些破旧,李承勋感觉床帐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这是哪儿? 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自己似乎被一个宫女撞了一下,之后便不记得了…… “嗯……” 女人的呻~吟声忽然在耳边响起,李承勋吓了一跳,忙转过头看是谁。 身边躺着的竟然是张昭容,此刻她面颊通红,身体正在不安的扭动。 李承勋见状立刻坐起来,之后从床上下来,与张昭容保持距离。 张昭容的样子,似乎是中了媚药。 李承勋环顾四周,床边的地面上正燃着香,那香味很是奇怪,是李承勋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 李承勋担心那香有古怪,便立刻走上前将那香掐灭,之后微微松了口气,走出内室。 待看清楚外室,李承勋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太极宫承庆殿,是自己曾经居住过十三年的地方。 “殿下真是机敏,立刻就将媚香掐灭了。”门外有人在说话,是个女子的声音。 李承勋立刻走到门边,想将门拉开,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住。 “不过殿下,那香只对女人有用,对男人没有用。”那女子接着说道,“相反,一旦那香被掐灭,殿下您就要毒发了……” 李承勋不说话,他这时终于明白,那日在芙蓉园,费尽心思安排自己救张昭容到底是为什么。 原来是想给自己安排一个私通宫妃的罪名。 只是下药陷害两人私通,就算真的成功,皇帝也不一定会完全相信。但是如果算上上一次在芙蓉园里的事就未必了,李承勋是救了张昭容,但那时两人却也是在独处,诬陷两人是在那里私会也是可以说的通。 再加上两人此刻是在太极宫承庆殿里,太极宫如今只有宫女宫监居住,甚是冷清,却离东宫最近。承庆殿是李承勋自幼居住的地方,说李承勋与张昭容在承庆殿私通也是十分合理。 今日云阳有事出宫,说是傍晚才能赶来,根本不可能现在赶来救李承勋。 小高虽是东宫总管,但无法调动宫内禁军,更无权去查明李承勋现在何处。 况且那群人做事隐秘,连张昭容都能悄无声息的绑来,怎么会留下马脚让人找到自己?李承勋念及此处,冷笑一声,对门外的人说道:“姑娘,你还在吗?” “嗯?正要走,怎么了殿下?”门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5 外的女子言语中带着笑意,“毒发了?” “麻烦你带一句话给你的主人……”李承勋说道,“今日之前我还一直将他当做弟弟,但今日之后,便是彻彻底底的敌人了。” 如此缜密的谋划,分明就是要至自己于死地。 门外的女子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李承勋等了一会儿,接着恍然大悟,冷笑道:“我到忘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你不可能不亲眼来看看,李承熙!” 门外还是没有人回应,似乎都已经走了。 李承勋无暇再浪费口舌,他对承庆殿十分熟悉,立刻去查殿中的窗子,每一扇都被人从外面钉死,根本打不开。 想用东西将门窗砸开,但殿中所有能用来砸门窗的摆设早已被人搬走。李承勋所能想到的,已经全被预料到。 身体渐渐变得燥热,毒已经开始发作,李承勋往后退了几步,靠着殿中的梁柱,自身上的毒解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但这次的感觉与从前似乎又有些不同。 也不知这药性要持续多久。 “嗯……殿下……”张昭容从内室跌跌撞撞的走出来,扶着屏风,满脸潮红的看着李承勋,她也醒过来了,且中毒似乎比李承勋还要深。 依着本能,张昭容向李承勋慢慢走过来,“殿下……我……难受……” “张昭容,停下来。”李承勋命令道。 “殿下……”张昭容似乎是没有听到李承勋的话,继续向李承勋走去。 体内似乎有什么奇怪的欲~望在努力的挣脱,李承勋弯下身子,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 张昭容越走越近,终于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李承勋面前,身体一软,便要扑到李承勋怀中:“殿下……啊!” 张昭容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上。 李承勋在她扑过来时忽然抬手,然后用力把张昭容推倒在地上。 “殿下……嗯……我……” “张昭容,我希望你能明白。若是真遂了那人的心意,我们两人就连命也没了。” 摔坐在地上,让张昭容稍稍恢复些理智,她抬眼看着李承勋,双眼发红的说道:“可是……我真的……难受……” 李承勋将手中的匕首扔到张昭容脚边,淡漠的说道:“若是忍不住,就用这把匕首将自己的四肢划破。” “啊?”张昭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勋,“怎么可能……我……” 李承勋听了张昭容的话,平静的脸上忽然浮起一丝笑意,他将衣袖卷起,笑着说道:“怎么不可能?” 那左臂上的划痕,饶是用再好的伤药,还是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张昭容,是痛还是死。你自己做选择。”李承勋又说道。 张昭容不甘心的摇摇头:“殿下,我……我不想死……但……嗯……我也怕痛……殿下,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绝不会告诉皇上,我还会帮着你登基……” 李承勋听了张昭容的话,冷哼一声,蹲下身子。他捡起那把匕首,看着坐在地上的张昭容,认真的说道:“如果你怕痛,我可以帮你。” 张昭容听了李承勋的话,惊恐的看着他,双手扶着地面往后退,两眼发红的看着李承勋,然后忽然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殿下……我……嗯……我难道不美吗?” 时逢初夏,张昭容本来穿的就单薄,她先将外衫脱下,之后去解自己的裙带:“殿下,我……我愿意跟你在一起……我从在望春楼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 张昭容初次见到李承勋,便是在禁苑的望春楼中。那时年迈的皇帝还未从齐王谋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李承勋便一身甲胄的来到了望春楼。 老迈又惊惶不安的皇帝,英武镇定的储君,两相对比,张昭容便在那时动了心。 骊山猎场的示好,夸赞,换来李承勋礼貌的回应;再后来被李承勋所救,张昭容本以为是绝佳亲近的机会,却不料被李承勋无情的斥责。 自那时生出恨意,故意在皇帝面前诋毁李承勋,就在渐渐忘记这份心意时,却在落水时被李承勋救下。 比自己年长一岁的少年,不在意曾经的恩怨,将自己从水中救了出来。举止言谈客气有礼,未见丝毫轻浮。当李承勋把衣衫披到自己身上,十七岁的少女在那个瞬间怦然心动…… 是个正直又温柔的人啊! 李承勋听了张昭容的话,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张昭容身边,单膝蹲下。“张昭容……” “殿下……”张昭容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承勋,双目含春,“殿下,我是心甘情愿的,你……你宠幸我好不好……” 张昭容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去解李承勋的衣衫,“殿下,我会好好伺候你……嗯……等以后你登基……就算不给我名分我也愿意……” 她的双手发颤,根本解不开李承勋的衣服,慌乱之下便抓住李承勋空出的那只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慢慢往下…… 张昭容此时上身只剩一件诃子,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李承勋没有料到张昭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一时僵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碰女人的那个地方,温热柔软…… 体内的药性越来越强,李承勋忍耐到现在,下半身早已经有了变化。他心里清楚,这种媚药与他曾经中的毒不一样,从前那种毒是让自己变得像女人一样,但这次的毒却是要找人纾解前面。 身体越来越热,意识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张昭容察觉到李承勋与刚刚明显不同,便拿下一只手,大着胆子将手伸向李承勋下~身…… 章九十七 张昭容的手还未碰到李承勋的衣服,却忽然感觉手臂刺痛,她惊呼一声,低下头,便见到自己的那只手臂被划破,殷红的鲜血从雪白的小臂上缓缓流出…… 李承勋握紧手上还滴着血的匕首,笑眯眯的看着张昭容:“现在,清醒些了吗?” 李承勋话音刚落,又狠狠地用匕首划向自己另一只手臂,那只手从刚刚就一直覆在张昭容胸口。 李承勋一声不吭,忍着痛紧咬着牙齿。他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看着手臂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而后抬头笑道:“张昭容,你看,划伤自己一点也不难。” 张昭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6 承勋,她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神态间透着几分狠厉和阴冷,就连笑容都让人不寒而栗。 还未等张昭容反应过来,握着李承勋手的那条手臂又被划了一道。她惨叫一声,放开了李承勋的手。 痛,确实是最能让人清醒的良药。 李承勋将手从张昭容的胸口拿开,而后盯着张昭容,一字一句的冷冷说道:“再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张昭容早已吓得浑身发抖,恐惧的看着李承勋,不住的点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不知是吓的还是因为痛的。 李承勋见她那个样子,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梁柱边靠着坐下。他脱下外衫,将衣服用匕首划成一道道布条,把小臂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李承勋看着小臂,这次又把自己划伤了,该怎么向云阳交待?告诉云阳这样做是为了不做对不起他的事,应该会被理解吧! 冷静了一会儿,李承勋抬眼,看到不远处的张昭容还未从刚刚的惊恐中回过神来,两只手臂还在滴着血。终归是有些不忍,李承勋将身边的布条团成团,扔给张昭容,说道:“自己包好,你想留我一个人给父皇解释这事吗?” 张昭容接过李承勋扔来的布条,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承勋,之后便低下头笨拙的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 李承勋清楚自己现在不能与张昭容离得太近,故而也不能帮她。张昭容缠着缠着就“呜呜”的哭起来,刚开始还是小声啜泣,之后越哭声音越大。 李承勋本来心情就不好,被她这一哭,更是心烦,但是也不想再训斥她。便想站起身,看看外面的人还在不在。 却在这时,承庆殿的大门忽然被人一剑劈开,大门轰然倒下,李承勋转头看过去,云阳提剑站在门外,脸上是着急和担忧的神色。 李承勋扶着梁柱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阳大步走来,嘴角慢慢勾起。 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无助时出现。 云阳走到李承勋面前,将他打横抱起,低声说道:“阿勋……” 李承勋将头在云阳胸前蹭了蹭,“我中了春药……把自己划伤了……你,别生气……” 云阳低头看着李承勋那只被草率包扎的手臂,没有说话,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承庆殿。 云阳抱着李承勋健步如飞回去,完全不顾旁边的宫人和侍卫的眼光。李承勋被他搂在怀里,神智还算清醒,故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将头埋在云阳胸前,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道:“太子妃,这次你得让我上一次吧!” 到了如今,还是不正经。 云阳低头笑道:“好,让你在上面……” “云阳,你走慢些吧……我没有什么大事……”李承勋接着说道。 云阳听后,放慢了脚步,轻声笑道:“是怕我待会儿没了体力吗?” 李承勋沉默了片刻,而后抬头看着云阳,笑着说道:“我现在很高兴,你就这样抱着我,慢慢走到东宫……这么难得……这么难得,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在宫里抱着我……” 李承勋有些语无伦次,他看着云阳的侧颜,英挺的五官,微微上扬的嘴角,真是越看越喜欢。李承勋恨不得让世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云阳,他要跟云阳在一起辈子。 可是根本不可能,皇室不会接受,满朝文武不会接受,天下黎民也不会理解。 一直以来,两个人只能在没有人认得的地方亲密些,或者是在黑夜中相拥而眠,像今日这样,能被抱着从世人面前走过,真的很难得,怕是这辈子也只有这一次。 云阳明白李承勋的意思,点点头,走的更慢了些。 从承庆殿到东宫的路并不长,李承勋感觉走了很久,他一直把头埋在云阳胸前,假装自己昏了过去。 云阳抱着李承勋一步一步走进延英殿中,小高自两人回到东宫就一直跟在后面,待云阳抱着李承勋进了延英殿,他就很有眼色的把延英殿的殿门从外面关上。走下台阶,守在了延英殿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高在外面站的都有些累,便坐到石阶下继续守着。 这时忽然有人通报,说是小沈大夫来了。 沈肃背着药箱急匆匆的走到小高面前,小高起身迎过去,问道:“沈大夫,您怎么来了。” “我今日来给皇后诊病,快要走时听说太子中毒了,皇后便让我先来看看。” “诶?这皇后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小高吃惊的说道。 沈肃点点头,之后问道:“你怎么还在外面站着,太子呢?中的什么毒?” 沈肃知道小高略同医术,故而直接问他。 小高面露难色,小声说道:“春~药……” 沈肃听后松了口气,笑道:“我以为是什么奇毒。春药好办,我扎两针就好……”说着便要走上殿前的石阶。 小高见状忙眼疾手快的把沈肃扯住:“沈大夫你别进去,云率正在里面呢……” “哈?”沈肃听了小高的话自然明白云阳在里面做什么,当即怒道:“他懂什么,春~药也分多种,哪能什么样的都能让他乱来!出了差错怎么办!” 小高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还是死死扯着沈肃的衣袖:“行不行咱们现在也不能去打扰。不然,云率非杀了你不可……还是等,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沈肃无奈地哼了一声,便与小高一同坐在石阶守门聊天。小高今年十五岁,沈肃十七岁,也算同龄人,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初夏天气有些炎热,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有些口渴,小高便让沈肃在那看着门,自己去找些水来喝,未走几步遇到一个宫女,便让她去典膳厨拿些凉茶到延英殿。那宫女应声答是,小高就放心的回去。 回到延英殿,小高与沈肃继续闲谈。正说笑着,忽然听到有人传报皇后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惊觉大事不妙,小高想了想,对沈肃说道“你快躲起来,待会儿我就对皇后说你在里面治病,不准外人进去。” 沈肃点头,就要往偏殿跑。谁知沈肃还没走几步,裴后的步辇就出现在两人眼前。沈肃知道躲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小高身边。 裴后从步辇上下来,看着两人奇奇怪怪的样子,皱眉问道:“小沈大夫,这是怎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7 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进去给太子看病。” 沈肃又不是宫中之人,没有多少花花肠子,被这么一问,自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转头看小高。 好在小高反应敏捷,低声对裴后说道:“回皇后,太子中的是春~药……沈大夫他,他治不好……” “治不好?”裴后看着沈肃,之后道:“既是那等邪药,还不给太子找女人来?” “找了找了,”小高忙心虚的回道,“正在里面呢?” “是谁?崔十三娘?”裴后知道李承勋专宠崔十三娘,自然第一个就想到她。 小高忙就坡下驴:“对,对,就是十三娘子。” 裴后听后,便不再说什么。她知道如今不方便见太子,转身便要走。还未坐上步辇,裴后忽然停下来,转头看着小高,冷声又问了一遍:“真的是崔十三娘?” “是,” “那么,那个人是谁!”裴后忽然提高了声音,抬手指着东边,怒喝道。 小高和沈肃顺着裴后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之间崔十三娘好巧不巧的正端着东西往这边走来。小高心中暗暗叫苦,想着该再怎么隐瞒。 裴后已经知道小高是有意欺瞒,再看他那惴惴不安的样子,更知道必然是大事,于是厉声说道:“殿里是谁?你们两人在瞒着本宫什么!” “奴婢……奴婢……”小高额上渗出细汗,想着再编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也编出来不知裴后信不信。不过小高现在吓得脑中一片浆糊,加上紧张,哪里还能编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不用你说,本宫亲自去看看!”裴后说着便带人要近延英殿。 小高听后,忙拦在裴后面前,慌慌张张的说道:“皇后殿下,您,您不能进去……” 裴后见小高那样子,略微思索之后又问道,“太子是不是背着本宫,从宫外带了个不干不净的女人进宫?” 不是宫外,是一直在宫内住着;不是女人,而是个大男人。 小高心里暗暗腹诽,不过见裴后既然这么说了,便就势顺着裴后的话道:“是……是……” “呵,那本宫现在更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值得我儿子做到这种地步!” 章九十八 “呵,那本宫现在更要去看一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值得我儿子做到这种地步!”说着便要抬手将小高推开。 小高见状忙跪下来,道:“皇后殿下,您,您现在进去不合适啊!” “不合适?”裴后冷笑一声,“等一会儿那狐狸精跑了就合适了?” 听了裴后的反问,小高有苦难言,那“狐狸精”真的跑不了,天天在裴后眼前晃哒呢!只是裴后若现在进去,必定会被活活气死。 “皇后殿下……”小高还在垂死挣扎,想着再编什么借口。 “他是本宫的儿子,有什么不能进去!” 小高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又说一遍:“皇后殿下,您真的不能进去……” 裴后抬手将小高推开,怒斥道:“再敢拦着,本宫就先杖毙了你!” 小高见裴后是铁了心要进去,知道肯定瞒不住,只能咬咬牙,抬头看着裴后说道:“皇后殿下要进去,可能一人进去?” 裴后以为小高是顾及李承勋颜面,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裴后转头对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就留在这候着。小高你带路……” 小高忙站起来,要搀扶着裴后走上台阶,不过他的手还在打颤。他想着自己今年才十五岁,怕是就要命绝今日,越想越害怕,只觉脚似千斤重。 一步一步走到殿门口,小高打死也不敢进去,于是他轻轻推开门,对裴后说道:“皇后殿下,您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都……都请冷静……不要……不要激动,小高,小高就在外面等着您。” 裴后瞪了他一眼,便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延英殿内宽敞明亮,隐隐约约的呻~吟声从内室传来,裴后慢慢走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云阳……嗯……不要碰那里……嗯……啊……” “阿勋,你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啊……嗯……你……够了……嗯……啊……” “够了?” “啊……不是……嗯……啊……想……想射~了……嗯……” “那就射吧……” “嗯……不行……已经……已经射不出来了……云阳……放开我……我要……小解……唔……” “那就,尿~给我看……” “嗯……” 满室的喁喁情话,淫~靡之声,裴后听到此处,已是气的浑身发抖。她不用再进去了,里面两人是谁,在做什么,都已经心知肚明。 裴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外。殿门还没有关,小高担忧的探出脑袋,看见裴后脸色苍白向这边走来,看来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为什么每次来东宫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见到云阳,为什么李承勋执意把云阳留在身边,为什么中秋家宴李承勋要把云阳带上,为什么李承勋敢言之凿凿的说云阳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 所有关于云阳的事一件件的想起,裴后算是终于明白了。 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竟然跟一个男人搅合在了一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 她走去殿门,站在门外看着远处,一动不动。小高忙利落的把门关上,然后看着裴后,不知是跪下请罪好,还是安慰她。 裴后想起当初抓到韩国夫人时,韩国夫人说过的那句话,“你救不了他的皇后娘娘,您最疼爱的儿子,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离不了男人的骚·货!” 真的是一语成箴了吗? 她因多年幽禁于冷宫,再加上焚香多年体内残有毒素,身体本来就不硬朗,每况愈下。如今受到如此刺激,只觉头重脚轻,身体微微右侧,眼看便要昏倒…… 小高眼疾手快,上前扶住裴后。裴后抓住小高的手,深呼吸几口气,然后无力的问道:“什么时候?多久了……” 小高估摸着时间,从去年的上元节到如今,已经过去一年零五个月。李承勋若是个姑娘,估计娃娃都快学会走路了。 当然这话就是打死小高他也不敢说出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8 来,裴后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再敢刺激她。 于是小高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裴后忽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问道,“多久!” “去年……”小高小心翼翼的看着裴后,,见她神色没有因去年二字有什么起伏,于是接着说道,“去年的,上元节……太子不是,夜宿云府了吗……” “去年上元节?”裴后略微思索便想起来了,去年上元节的晚上,李承勋心不在焉的在安福门观灯,之后就先离开了。事后听说李承勋先去看了江陵王,晚上又住在了云府。那时裴后听了这些并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才恍然大悟。 她看着下面一脸担忧的沈肃与崔十三娘,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搀扶着自己的小高,慢慢走下石阶。 “十三,太子,不是最宠你的吗?”裴后走到崔十三娘面前,低下头,冷冷的问道。 崔十三娘见状忙跪了下来,“小女该死,请皇后殿下赐罪……” “沈大夫,太子那些日子常去平康坊你的住处,是真的治病吗?” 沈肃没想到裴后反应这么快,竟然还能问到自己头上,支支吾吾半天,道:“也不全是……” “都知道!你们一个个都知道!就这样瞒着我!瞒着我!若不是我今日来东宫!你们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裴后猛的用力将小高推开,指着跪在地上的崔十三娘与站在那里的沈肃:“你们……你们……” 裴后扶着胸口,似是要喘不上气,她的近身婢女见状忙上前扶住裴后。 小高这时也跪了下来,然后向沈肃使眼色,示意他跪下。沈肃觉得自己并非宫中之人,没有必要跪下,也没有告诉裴后的义务,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裴后闭上眼,冷静了片刻,然后慢慢的说道:“让太子,来宣徽殿见我。” “是……”小高低着头,小声回道。 睁开眼,裴后又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延英殿。转过身,在宫女的搀扶下坐上了步辇。 看着裴后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门外,小高松了口气,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崔十三娘见小高已经站起来,自己也站起了身,然后问小高:“这……这可怎么办?” 小高弯下腰,一边揉着自己的膝盖,一边抬头看着崔十三娘,说道:“哎呦,我的十三姐姐诶,您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时候来延英殿啊……” 崔十三娘自然不知道刚刚小高扯谎的事,有些委屈的说道:“我碰到典膳厨送水的人,她说要送到延英殿。我想到此刻殿下和云率在殿里,担心被外人装上,便替她来送水。” 小高低头看着崔十三娘脚边,果然那托盘放着茶壶和茶碗。 小高知道崔十三娘心思缜密,对李承勋也算忠心,看来这次还都要怪自己要水喝,还有崔十三娘聪明反被聪明误。 念及此处,小高站直了身子,揉了揉额头,对崔十三娘说道:“你回去吧,也不能怪你。这事总有一天都得被皇后知道,算了算了,太子和云率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这水?”崔十三娘又问道,她以为这水是李承勋和云阳要的。 小高道:“放这吧,你回去吧……当心些,皇后心情不好,别把火撒你身上……” “是,谢谢。”崔十三娘听了小高的话,便先离开的延英殿。 小高就和沈肃继续坐在那守着。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小高感觉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喝水都镇不住腹中饿意。延英殿的殿门忽然打开,云阳已经换了身衣服,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阳走到石阶之下,转头看了一眼小高,还未等小高说话,就先开口道:“刚刚有人进去了?” “是。” “是皇后?”云阳又问道。 “是。” “皇后说了什么?” “说……说,让太子殿下去见她……” 云阳听后,嘴角轻轻地勾起,“刚好,我早就想与她好好谈一谈。” 小高自然明白云阳所说的“她”是指裴后。 “太子已经睡下了,你们进去时小点声。”云阳交待完这句话,便径直向东边大明宫的方向走去。 小高觉得云阳撞上裴后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是也不敢阻拦。见云阳走远了,便扯上沈肃走进延英殿。 延英殿的内室里,李承勋已经被云阳清洗干净,换了衣服躺在整洁的床上,睡得正香。 地上一片狼藉,脏污的床单被褥被随意丢弃在地上,地面还湿了一大片,刚刚云阳是真的将李承勋做到失`禁了。 小高早已经见怪不怪,和沈肃一起走到床边。 沈肃坐下来,给李承勋看脉,没过一会儿便把李承勋的手放了下来,提起药箱要走人。 小高忙拦住他,问道:“沈大夫,怎么样啊……” “还能怎么样,就是累的睡过去了。”沈肃一脸的无耐,“吃些养元固本的药,再补补肾……” 小高:“……” …… 章九十九 快到傍晚时,李承勋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小高坐在一旁昏昏欲睡,觉察到动静,忙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小火炉边将药端起来。 李承勋扶着腰坐起,接过小高手中的药,将汤药一饮而尽,之后擦了擦嘴,问道:“父皇那里怎么样了?” “皇上果然得了消息,带人去了承庆殿。不过见到张昭容受伤,又听说殿下您中毒至今还在昏迷,大发雷霆,说要让人彻查此事。”小高回答道。 李承勋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能查出什么?他敢做出来自然不怕被人查到。” 小高听了李承勋这话,噤声不语。 李承勋低头,看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包扎好,看那样子应该是云阳包扎的。这时才想起云阳怎么会不在殿中,于是问道:“云阳呢?” 小高小心翼翼的回道:“云率,云率去见皇后了。” “见母后?”李承勋疑惑的看着小高,他还不知道裴后已经知晓了他与云阳的关系。 小高知道必定瞒不过,于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承勋,甚是委屈的说道:“殿下,小高已经尽力了,可是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39 皇后殿下一定要进来看看谁在跟您解毒,然后……然后皇后就知道了……” “母后……”李承勋听到此处,不可思议的看着小高,“母后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就是云率与您……”小高不再说下去,点到为止,“皇后殿下发了火,让殿下您醒来后去见她。云率听说了,就,主动前去了……” 李承勋听到此处,已是明白了前因后果。他不顾身上的酸痛,立刻从床上走下来,对小高说道:“快给我换衣服,我要去见母后……” “啊?殿下,云率想必已经去跟皇后解释了。” 李承勋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是因为他去见母后,我才更要去。我担心母后,会被云阳气到。” 此时大明宫的宫门还没有关,李承勋从西内苑进到大明宫,然后径直去了宣徽殿。 到了殿外,李承勋先去问了守殿的宫人:“云率可还在殿中?” “云率刚走没多久。” 李承勋猜测云阳应该是从大明宫直接回去东宫,没有走西内苑,故而两人才会错过。 “那母后,怎么样了?”李承勋又问道。 “皇后殿下自云率走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殿中,谁也不让进……”宫人小心翼翼的答道,“但,也没有焚香……” 李承勋点点头,便让人先进去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通报的人走下宣徽殿的石阶,对等候在一旁的李承勋说道:“殿下,皇后让您进去。” …… 宣徽殿中很安静,裴后坐在书房的矮案旁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李承勋惴惴不安的走进去,然后低声说道:“儿臣拜见母后。” 裴后听了动静,抬起头看着李承勋,然后,她忽然笑了。 裴后笑眯眯的抬起手,招呼李承勋坐过来,微笑着,温柔的说道:“阿勋,你过来。坐到母后身边来” 李承勋走过去,坐到裴后身边,低下头看过去,原来裴后的书案上竟然堆积着许多画像,此刻,她正展开一副画拿在手中,那画中是一个簪花仕女。 “阿勋啊!”裴后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画,沉默片刻,而后转头看着身边的李承勋,笑眯眯的问道:“这个姑娘漂亮吗?” “漂亮。”李承勋顺从的回答道。 “这是王家的五娘子,母后与你义城姐姐都觉得她好,长的端正,有文采,知礼仪。世家出身的嫡女,也配得上太子妃这个身份……” “母后。”李承勋打断裴后的话,“我……” 裴后被李承勋打断了话,并没有生气,反而拿起桌案边的另一幅画,然后展开,转头看着李承勋笑着说道:“你不喜欢是不是?那你看看这个谢家的十一娘子,虽然年龄小了些,但是生的水灵,听义城说是个机敏的丫头……” “母后我……” 裴后似乎没有听到李承勋的话,将手中那幅画扔到地上,然后又拿起一卷画摊开,此刻她双手开始发抖,脸上堆砌着假笑,却难以掩盖她越来越激动地情绪:“不喜欢是不是,那你看看这个裴家的,还有徐家的,还有卢家的,你喜欢哪一个?告诉母后,若是都喜欢,母后可以全让你纳进宫来,阿勋……” 裴后慌乱的将手边的画卷拿起来,但还未摊开又扔到地上,她口中喃喃自语,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还有……还有……” “母后,你冷静一下。”李承勋扶住裴后的肩膀,“母后,你不要这样,你冷静一下……” “你让我怎么冷静!”裴后将李承勋的手打掉,然后猛然站起身,抬脚将桌案踹翻,低头看着李承勋,双目怒睁:“你让我怎么冷静!他威胁我!他竟然敢威胁我!这么多年,我何曾被人这么威胁过!” 裴后说道此处,只觉胸中滞闷,再加上猛的站起身,头重脚轻,身体便险些要往后倾倒。 李承勋忙站起来将她扶住,而后说道:“母后,对不起……” 裴后忽然握住李承勋的手,然后睁大眼睛看着李承勋,手还在颤抖着:“阿勋,你是不是也被他威胁了?是不是身上的毒还没解?走,母后带你去徐州?我们去找弘济上人……” 裴后说着便要拉着李承勋出去,李承勋忙拦住已经有些癫狂的裴后:“母后,儿臣没有被他威胁,儿臣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那是为什么!你告诉母后是为什么!”裴后的指甲嵌入李承勋的手背,下手很重,看来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李承勋忍着手背上的疼痛,看着裴后,认真的说道:“母后,云阳就是儿臣一直在北海边等的那个人。儿臣是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的……” 裴后听到此处怔住,然后放开李承勋的手,之后双眼无神的看着李承勋。不过只是片刻的出神而已,之手她忽然抬手,狠狠的打上了李承勋的脸颊。 裴后这一巴掌下手极重,李承勋的脸颊瞬间被打的通红。 这是裴后第一次打李承勋,在李承勋的记忆中,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失态的裴后。 裴后打下那一巴掌后顿了顿,然后又抬起了手。李承勋没有躲,站在那里等着裴后来打。裴后见他那任打任骂的副样子,手僵在半空,双眼空洞的看着李承勋许久,然后转而打上了李承勋的后背。 终究,心里还是不舍得再下重手。 “你疯了吗!疯了吗!”裴后的双手扶着李承勋的肩膀,厉声质问道:“你忘了太宗皇帝的承乾太子是怎么被废的了吗?十多年的隐忍谋划,你要因为那个男人全毁了吗?” “母后,儿臣不是承乾太子,云阳也不是乐人称心,我与他,不会到那种地步!” “你懂什么!”裴后听到李承勋顶嘴,愈发的愤怒,“云家的人从来没有安什么好心!那个女人害我,她的侄子又来害你!他们云家就是要把我们母子两人活活害死!” 李承勋听到此处,知道裴后又因为云贵妃的事迁怒于云家。他知道裴后此刻不能再刺激,故而不敢再还嘴。 “成亲。”裴后冷静下来,然后命令道,“母后一会儿就去向你父皇提你的婚事,你立刻给母后成亲。” 李承勋听到成亲一事,立刻激动的回道:“母后,儿臣不能……” “你不能什么?”裴后厉声打断李承勋的话,“你想告诉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0 我你不能成亲,不能纳妃吗?” 李承勋听了裴后的话,将衣摆掀起,然后直直跪到地上,向裴后深深拜了三下。 “母后,请恕孩儿不孝。” “你……” “母后,云阳为了儿臣至今未成亲,又从洛阳逃婚到长安来,儿臣,儿臣不能负他!”李承勋直起身,抬头看着裴后,认真的说道:“不能负他?呵……”裴后听了李承勋的话,冷笑一声,无奈地闭上双眼:“你不负他,就要辜负母后对你多年的期许吗?” 李承勋听了这话,沉默片刻才道:“母后的期望儿臣不敢辜负,儿臣会继续做好这个太子,以后做个好皇帝。唯有成亲一事,儿臣是真心喜欢云阳,想与他在一起一辈子。请母后,不要再为难儿臣了……” “我为难你?我为难你?呵……”裴后听了李承勋的话,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几步,“是你在为难我!从古至今只有昏君才会与男人在一起,你知不知道往后史书之上会如何说你?不成亲你的子嗣怎么办,谁来继承你的皇位!母后怎么能看着你变成那样!母后是为了你好啊!” “儿臣明白母后的用心。可是母后,儿臣不喜欢女人,若是纳妃,只会耽误别人一辈子。子嗣可以从宗族之中过继,我与云阳往后会小心,不会让人发现,不会受人耻笑……请母后,请母后成全。” “成全?成全……”裴后低头看着李承勋:“阿勋,你是母后最骄傲的儿子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李承勋低着头不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裴后。 裴后见他那副样子,无力的扶着身边的书架,闭上双眼,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缓缓流到脸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过的事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报应到我儿子身上……” …… 章一百 李承勋没有料到刚走出宣徽殿便能见到云阳,此刻云阳正站在殿门外,扶着白玉栏杆往南望,不知在想什么。 从宣徽殿往南可以看到太液池,此刻夜幕已经落下,太液池边灯火璀璨,湖水倒映着灯火,波光摇曳。 李承勋轻轻走过去,站到云阳身边,亦扶着栏杆看向远处的太液池。 安静了一会儿,云阳的右手轻轻覆上李承勋的左手:“皇后为难你了吗?” 李承勋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慢慢说道:“听说从含元殿往南眺望,能看到整个长安城,那一定是非常壮观的景致。我想有一天能跟你一起登上含元殿去看长安城,这辈子只与你一起……” 自大明宫建成之后,能登上含元殿眺望长安城的,只有历代的皇帝与皇后。 李承勋话未说完,已经被云阳揽入怀中,此刻他也顾不得旁人的看法,埋首在云阳怀中,低声说道:“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做一个好皇帝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娶妻生子……” 大唐这么广袤的国境,如此多的人口,李承勋却找不到能几个能理解自己的人,就连一直疼爱自己的裴后,在得知实情之后都是那般看待自己和云阳。 在大多数人眼中,婚姻便是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所以,男人若是与男人在一起,那便是离经叛道,不可理喻。 云阳没有回答李承勋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阿勋,我们回家吧。” …… 承庆殿一事之后,李承勋便以生病为借口向皇帝告了假。皇帝来东宫探望过几次,见他那副虚弱的样子,知道这次确实是遭人构陷。因此不但没有怪罪他刺伤张昭容之事,反而还上次许多药材补品,安慰李承勋好好养病。 李承勋之后去宣徽殿见裴后,但裴后一直紧闭殿门,不愿见李承勋,几次之后,李承勋便只好放弃。 西内苑中有樱桃园,四月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皇帝在园中举办樱桃宴,请的都是宫中后妃皇子公主。 时隔近一个月,李承勋终于见到裴后,于是打算等宴会散后,单独去与裴后说话。 谁知樱桃宴之后,皇帝却让李承勋留了下来,父子两人到了樱桃园北边的冰井台坐下,宫人将新摘得樱桃呈上来,放到酒中泡着。 皇帝喝了一口酒,之后看着南边还未散去的人马,说道:“太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吧!” 李承勋点头:“回父皇,是的。” “年纪不小了啊!”皇帝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你义城姐姐已经三个孩子了,安康也有喜了。朕已经有了四个外孙,却还没有一个孙儿……” 李承勋听到此处,已经差不多能料到皇帝接下来要说什么,裴后不愿意见自己,却依旧没有放弃让自己成婚的想法,于是直接去找了皇帝商议自己的婚事。 皇帝见李承勋面无表情,也没有接话,便以为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昭文若是还在,朕估计已经有孙儿。你们兄弟几个,年龄与昭文差的太多,这些年朕一直把你们当孩子,现在看看,你,齐王和相王都长大了,也该成个家。” “父皇说的是。”李承勋知道再不回话着实不合礼数,便硬着头皮说道。 李承勋可以顶撞裴后,可以求裴后不要为难自己,因为他与裴后是母子。母子之间没有永远的服从,可以反抗,可以有争执,所以裴后让李承勋娶妻,李承勋可以执意不娶。 但是李承勋与皇帝不一样,两人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皇帝的旨意李承勋现在根本不能反抗,更何况若是执意不从,怕是还会让皇帝生疑。 李承勋原本以为皇帝会再过几年才会提自己成亲之事,到那时自己羽翼丰满,便有足够的实力反抗皇帝。若是裴后能够接受云阳,兴许还能在一旁帮帮两人。 但是现在这副局面,裴后是铁了心不答应两人在一起。而且,在得知李承勋与云阳的事情之后,裴后竟然还先向皇帝提起了此事。 “朕听说你在东宫,专宠那个崔家的十三娘子,前几日你母后把她带来给朕瞧了瞧,确实是生的标致又懂事。不过身份微贱了些,还不足以做太子妃,做个良娣却还可以。”皇帝转头看着李承勋,见他面色不佳,以为是为崔十三娘委屈,于是还耐心劝道:“帝王家有帝王家的难处,你向来懂事,应当明白。” 皇帝主动提了崔十三娘,竟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1 然还早已经见过了,看来这事裴后已经准备多时,连自己也被瞒住。 “儿臣明白,”李承勋勉强勾起嘴角,“一切都依父皇与……母后的安排。” 皇帝又与李承勋说了些闲话,便让他先回去。 李承勋告退之后,并没有回东宫,而是转而去了大明宫的宣徽殿。走到宣徽殿外,让侍者通传,待侍者从殿中出来,得到的回应依旧是裴后不愿见他。 李承勋听到此处,没了耐性,便不顾什么礼仪,径直走上宣徽殿的石阶。 到了殿门之外,守门的宫人忙用拂尘拦住李承勋,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皇后说今日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让开!”李承勋双眉紧皱,抬手便将那拂尘推开,“身体不适?那儿臣更要于母后侍疾了!” 守门的宫人见状,知道李承勋此刻心情必然不好,忙跪了下来,“太子殿下饶命,皇后殿下说今日若是让太子进来,便要将奴婢们杖毙,请殿下饶命啊……” “放心,你们死不了!”李承勋转头看着跪下的那四个人,之后便要去推宣徽殿的大门。不过手还没有碰到门框,门便先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崔十三娘身着藕色罗裙与青色长衫站在李承勋面前,画了精致桃花妆,点绛红唇轻轻勾起,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在那颗泪痣衬托下,整张脸更添了几分柔媚。 “太子殿下,皇后不愿见您,有什么事就与妾身说吧!”崔十三娘微笑着对李承勋说道。 李承勋见她那副样子,知道她已经转而依附了裴后,沉默了片刻,冷声问道:“那母后何时才愿见我?” “待殿下成亲之时,自然会与皇后在太庙相见。”崔十三娘笑着回道。 “哼……”李承勋冷哼一声,之后忽然捉住崔十三娘的手臂,强硬的将她从殿中扯出来,走下宣徽殿,往西南方走去。 崔十三娘没有料到李承勋会忽然将自己从宣徽殿中直接扯了出来,半饷才反应过来。她知道李承勋这副样子必然是恼了,心中有些微微后怕,于是挣扎着想挣脱李承勋的手。奈何李承勋力气并不小,挣扎半天也无法挣脱,于是崔十三娘只能对走在前面的李承勋说道:“殿下,你……你做什么?” 李承勋没有转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待走到太液池边的寂静无人之处,李承勋才将手放开,转身看着崔十三娘,冷冷问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崔十三娘听后,微怔一下,而后笑着回道:“能成为殿下的女人,荣华富贵一生,这天下哪个女人不想呢?” 她虽然是这样说着,嘴角也在努力勾起,但是眼角却没有丝毫上扬的意思。 李承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十三,你笑的太勉强了。” 毫不留情的戳穿崔十三娘的假面。 崔十三娘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住。低下头,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收起来:“我爱怎么笑与你何干?” 她说完这话沉默片刻,便又无礼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李承勋,明亮的眼中是桀骜与不快。 “我一直不愿收你为官奴,是想着有一天你想通了,不想报仇了,就放你出宫,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安安稳稳的度过此生。”李承勋看着崔十三娘,缓缓说道:“可你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崔十三娘双眉微挑,直视着李承勋:“殿下不能帮我,我自然要改投明主,有什么不对吗?” “为了所谓的报仇,就要把自己的一生赔进去吗?”李承勋听了这话,忽然抬高了声音,厉声质问道:“这个皇宫,一旦进去了就再也出不去了!我与云阳的事你再清楚不过,就算现在成为良娣,今后成为皇妃,除了表象的荣华你还能得什么好处!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之中你很开心吗!” “我……我……我当然开心啊!”崔十三娘犹疑片刻,之后倔强的大声回道。她的眼框已经微微湿润,却还在努力勾起嘴角,笑的很勉强,很难看,却还在嘴硬的说道:“殿下,我现在很开心的!那个老女人,皇后已经答应把她赐婚给七十多岁的老鳏夫。欠我的,我会一个一个讨回来!那些曾经欺辱我的贱女人们,我会慢慢毁掉他们的一生,让她们生不如死。我就是要这表面的荣华,我以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妃,他们是贱民,我要把她们全部踩在脚底,毁掉崔家所有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毁灭,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章一百零一 “我……我……我当然开心啊!”崔十三娘听到此处,眼框已经微微湿润,却还在努力勾起嘴角,笑的很勉强,很难看,却还在笑着倔强的说道:“殿下,我现在很开心的!那个老女人,皇后已经答应把她赐婚给七十多岁的老鳏夫。欠我的,我会一个一个讨回来!那些曾经欺辱我的贱女人们,我会慢慢毁掉他们的一生,让她们生不如死。我就是要这表面的荣华,我以后是高高在上的皇妃,他们是贱民,我要把她们全部踩在脚底,毁掉崔家所有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毁灭,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 崔十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的扯嘴角假笑,可是泪水却不受控制的在眼眶中打转,手发抖……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崔家数百年的基业,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以撼动吗?” “愚公移山,水滴石穿,有什么做不到的?”崔十三娘听了这话,瞪着眼睛反问道:“崔家是块美玉,我是块烂石头。即使每次撞上去只能毁去一个碎片我也不会放弃,一次不够百次,百次不够千次,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要把崔家撞成碎片!” 语气决然,带着恨意。 李承勋看她那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当初收留你,是感慨你我二人身世相近,故而想帮你。可你现在,还在被仇恨蒙蔽双眼,从未为自己的人生想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崔家多行不义必有报应,你又何必牺牲自己与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你九泉之下的生母,真的希望你走上这样一条路吗……” “你住嘴!”崔十三娘听到李承勋提起自己的生母,立刻罔顾尊卑的打断李承勋的话:“谁与你身世相近?你是皇子,就算是庶出也是龙子!你有皇后,有云阳,有江陵王,他们都会护着你,向着你!可我呢?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我与你根本不一样!” 崔十三娘越说下去,情绪越不受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2 控制,声音也越来越大:“他们将我娘转送给别人亵玩,当着我的面将我娘……我娘死了他们还不够,他们让我住在马厩里,让我跪着吃泥块,往我嘴里吐痰,骑在我身上……还有,还有后来我被他们从马车上扔下去,成为叛军的军妓,你知道我那一年是怎么活下去的吗?那些恶心的臭男人,他们每天排着队来上我,我身下每天都在流血,疼的晕过去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他们越是看着我流血,他们越开心,我那时才十三岁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 崔十三娘说道此处已经泪流满面,她想到在崔家那些年受的苦,沦为军妓的屈辱,一件件想起来,只觉心中苦痛似刀绞,几近窒息。 “一样吗?我们两个人一样吗?”崔十三娘哭的两眼通红,盯着李承勋又问道:“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些事。我根本忘不了!我这辈子已经毁了!我现在不过一具行尸走肉,是仇恨一直支撑我活下去的。如果不能报仇,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李承勋听崔十三娘说了这么多话,早已经哑然无语。他以为崔十三娘只是在家中被打骂,却不知道竟然是过的这样的生活;他以为崔十三娘被叛军俘虏只是称为女奴,没想到竟然是经历了那种事。 原本以为皆是庶出,生母皆早丧,故而感觉命运相近。实则这世上,不幸的人各有不同,不是本人,怎能做到感同身受? 现在这副情形,李承勋知道已经是劝不动她了。于是只能站在崔十三娘对面,安静的看着女孩哭。 崔十三娘哭了一会儿,双手发颤的从腰间拿出绢帕擦脸,可能是因为情绪还未平复,未擦几下,绢帕便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崔十三娘见绢帕掉到了地上,并没有要捡起的意思,她低头抿了抿嘴,而后声音发颤的说道:“小女先告辞了。” 转身便要走。 李承勋听后,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纤细的小臂,崔十三娘诧异的回过头,李承勋察觉不妥,忙放开她,而后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素色的绢帕递给她:“再把脸擦一擦吧,妆都花了。” 崔十三娘咬着下唇,接过那块绢帕,双眼发红的看着李承勋,默不作声。 李承勋见她这幅样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不会再干涉你。只望……你今后不要后悔。” …… 崔十三娘哭够了,便回去了宣徽殿。她如今的身份还是良家子,皇帝已经答应让李承勋纳她为良娣,故而在正式册封之前,是不宜住在东宫之中。 回到东宫的延英殿时,云阳正坐在书案前看着西北的军情。虽然名义上马援是朔方节度使,但朔方军务还是在云阳的掌控之下。这些日子回纥与大唐正式开茶马绢马之市,大意不得,故而马援事事都会禀告云阳。 李承勋走路的脚步很轻,他走到云阳身边坐下,看着云阳认真专注的样子,便不由得想到,云阳亦是不逊于莫翟令狐邑的将帅之才。 云阳十六岁便随云炜之戍守朔方,在西北屡立奇功,震慑回纥。杜预叛乱时收复了半个河东道与洛阳,后来又平定了高句丽与新罗,丰功甚伟,却因自己的私心不得封爵拜将,只能屈就于东宫率府,空有才华却不得施展。 如今皇帝已经提起了成婚之事,李承勋心里清楚,这次必然是躲不过。 不过他此刻到不是担心会娶来什么样的太子妃,也不担心如何应付裴后塞来的女人。李承勋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云阳的想法,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云阳提这件事。 云阳自洛阳逃婚到长安,已是决定终身不再娶妻。可是李承勋却不能逃,从他选择这条帝王之路开始,便注定要被困在这深宫之中,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平日里,李承勋总会开玩笑的喊云阳太子妃,不过从今以后,怕是再也喊不出口了。那些陆陆续续被纳入东宫的女人,就算李承勋不碰她们,也注定会成为他与云阳之间一道道的刺。 “皇后还是没有见你吗?”李承勋正在犹豫着该如何与云阳说时,云阳却先开口了。 “嗯。”李承勋轻轻地嗯了一声。 云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手中的笔停下来,悬在半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皇后说的对,你是大唐未来的皇帝,怎么能不娶妻……生子……” 最后两个字,近乎艰难的从口中说出。 “皇上既然已经提起了,你若推拒,必然会让皇上怀疑。如今多事之秋,不能再让人捉了把柄。”云阳顿了顿,之后抬头看着身边的李承勋,微笑道:“你就依皇上和皇后的意思吧!” 云阳如今掌控了宫中大半禁军,耳目众多,打探消息自然也灵敏。皇帝与李承勋在西内苑说的话他早已知晓,也料到李承勋开口必然艰难,故而便主动说了这事。 李承勋听了云阳一番话后,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心如刀绞。 身边的人是如何骄傲与霸道,李承勋是再清楚不过了。幼时李承勋与云阳在一起,就是被人随手碰了一下,云阳也会不开心,将他悄悄护在身后。回纥的牟羽公主只是提起要嫁给李承勋,云阳便恼怒成那副样子。听说李承勋宠幸了崔十三娘,便不由分说的要去杀人…… 可是如今,那样一个人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李承勋听着如何能不在意? “云阳……”李承勋开着眼前的人,只是开口说了两个字,便不知再说些什么。 说“对不起”,还是说“谢谢你”,李承勋感觉都不够,都不足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与情感。 那六个字太过生疏。 “云阳……” 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对视了片刻,李承勋忽然抬手环住云阳的脖颈,仰起头主动吻了上去…… 章一百零二 两人对视了片刻,李承勋忽然抬手环住云阳的脖颈,仰起头主动吻了上去…… 舌尖先是轻轻地舔弄云阳的嘴角,之后划过唇缝探入云阳口中,轻轻地舔了舔他舌头,便觉察到了云阳的回应。你来我往,交换彼此的津液吞咽下去。身体慢慢的贴近,李承勋随手将书案推到一边,然后用力将云阳往后按。云阳似乎明白李承勋要做什么,便顺着他的意思靠着墙坐着。 平日里两人之间的性~事,总是云阳主动,李承勋则是乖乖的顺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3 着他的意思。这一次却换了过来,李承勋伏在云阳身上主动吻着他,云阳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眼中含笑的看着身上的少年。 李承勋的吻技算不上娴熟,越吻下去越没有章法,双手原本扶着云阳的肩,这会儿往下已经将云阳的腰带解开,之后又慢慢的将云阳的圆领外袍上的扣子解开…… 解开外袍之后,李承勋没有去脱云阳的衣服,手慢慢探入云阳的双腿之间,觉察到他那里已经硬了半分,可是云阳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平静,故作无事。 李承勋离开云阳的双唇,两人的脸贴的很近,他轻轻地笑了笑,对云阳说道:“你就这样躺好,等我宠幸你……” 云阳听后笑道:“阿勋,只用手可不行……” 李承勋听了这话,脸颊微红,往后退了退,将云阳下身的外裤褪下几分,然后俯下身子,埋首在云阳的双腿之间。 隔着单薄的亵裤轻轻舔弄前端,亵裤渐渐被弄湿,猩红的阳物隔着湿透的亵裤已是清晰可见。自前端往下舔到囊袋,阳物已经立了起来,将亵裤撑起。李承勋又舔弄几下,才将云阳的亵裤褪下,那事物便勃然跳了出来。因为早已被舔湿,故而带着几分水色。 舌尖先是在铃口逗弄,之后便张口含了进去。不过那事物着实粗大,勉强含到一半,便感觉龟头已经抵到了咽喉。 平常都是云阳给李承勋口交,李承勋却从没试过。今日第一次这样做,着实没什么经验,当下只能含着不动,想着先慢慢适应口中的巨大。 李承勋抬眼看着云阳,云阳双眼微眯,那付样子已是动了情。 笨拙又勉强的上下吞吐,不一会儿李承勋便觉得两腮酸痛,那事物着实太大,实在费力。 似是觉察到李承勋的不适,云阳声音沙哑的说道:“别太勉强,含浅些吧……” 李承勋听了这话,却倔强的摇摇头,故意更深的含进去…… 渐渐的李承勋便摸出些门路,舌尖轻轻滑过茎身,然后在铃口处打转,先是轻轻地吸允,之后忽然的用力,水声啧啧,甚是淫`靡…… 云阳垂眸看着伏在身上的少年,自己的事物被包裹在温热的口腔之中,柔软的舌头灵巧的撩拨着,一路舔到会阴……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李承勋感觉两腮愈发的酸痛难忍,便只好用嘴唇裹住龟头,用力吸弄。觉察到云阳的茎身微微颤动,看样子是快了,便将手拿出来,一只抚弄茎身,另一只不轻不重的揉搓囊袋。 “嗯……” 精液喷薄而出,摄入李承勋口中,待云阳从高潮之中回过神来,才发觉李承勋似乎已经将浊液悉数吞了下去,唯有嘴角还有些痕迹。 “阿勋……”云阳抬手摸了一下李承勋的头,有些震惊…… 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抿嘴笑了笑,而后扶着云阳的肩坐到他的腿上,俯下身重新吻上云阳的唇。 有什么液体被渡入口中,云阳这时才明白李承勋是将那浊液藏在了嘴里,现在又故意渡给自己。 云阳也没有拒绝,舌尖探入李承勋口中,故意在他口腔中搅动,手攀附在李承勋腰间,故意揉按着。而后又探入衣襟中,揉搓李承勋胸前的茱萸…… 李承勋的身体向来敏感,那里受的了这样的挑逗,忍不住呻吟一声,藏在口中的精液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顺着修长的脖颈滑下…… “啊……嗯……你……”李承勋想让云阳的手停下来,奈何现在云阳已经反客为主,将李承勋口中的话堵住。李承勋难耐的扭动身体,眼中渐渐蒙上一层薄雾,口中的呻吟断断续续被吞入腹中…… 下身的裤子被云阳猛的褪下,之后李承勋便觉得后穴一凉,云阳的两指沾着膏药已经强行挤了进去,甬道忍不住收缩,云阳见状又故意挤进去一指,李承勋知道云阳是必然要进去,故而只能让自己慢慢放松下来,趴在云阳身上任由他开拓扩张…… 感觉扩张的差不了,云阳将三指从甬道中抽出,看着面前眼角带泪的李承勋,笑着说道:“阿勋,你自己坐上来……” 李承勋听了这话,因情欲而变得潮红的脸更是红的不行。虽然如此,却还是乖巧的坐起来,低下头,小心翼翼的扶着云阳的那事物对准自己穴口,缓缓坐了下去…… “嗯……啊……” 阳物尽根没入,李承勋轻轻咬着下唇,双眼迷离的看着云阳片刻,身体便开始上下颤动…… 云阳知道李承勋这幅样子必然撑不了多久,便抬手托着李承勋的双腿,借着腰力往上顶…… “嗯……啊……”李承勋上气不接下气的呻吟着,而后忽然一个激灵,云阳故意顶上了那敏感处。 李承勋仰起脸,身体酥软的想要倒下去:“啊……你……不要再碰……” 云阳听了这话,却又故意抽出一只手,覆上李承勋的玉茎,上下套弄,前后的刺激让李承勋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不一会儿便射了出来…… 射精之后便感觉身体虚弱难受,李承勋想要趴倒在云阳身上,可是体内的阳物还在不知疲倦的上下抽插,无奈之下李承勋只能弯下身子扶着地面,任由云阳一次次深入顶进。 云阳见他那副样子,笑着说道:“阿勋,你这个样子真好看,你低下头看看……” 李承勋自然明白云阳让自己看什么,他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依言低下头,从李承勋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人下体紧贴,两人的耻毛上都沾着李承勋刚刚射出的精液,玉茎似乎又有抬头之势…… 云阳这时又故意顶上敏感处,接连顶弄数次,“啊……啊……”李承勋忍不住放声呻吟,“啊……不要碰那……啊……” 云阳知道李承勋这幅样子再这样下去必定撑不了多久,便翻身将李承勋压在身下,将他的双腿抬起,又大力的抽插起来…… 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顶进柔嫩的甬道,“阿勋……无论往后你纳了多少女人,你都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 “嗯……啊……我……知道……”李承勋双眼迷离的看着身上的人,感觉云阳似乎要将自己刺穿,“扑哧扑哧”的交媾声,喘息声,呻吟声,渐渐融为一片…… 云阳在几十次的抽送之后,狠狠的顶进去,射了出来…… 体内被慢慢灌满精液,李承勋身体颤动,感觉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4 自己似乎要溺毙在这片情~欲之海中,他死死抓住云阳的腰,似乎在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云阳俯身吻上李承勋的眼角,低声安慰他,李承勋迷迷糊糊,只能无意识的“嗯”着…… 其实,就这样永远沉溺其中也好,可以再不顾那些俗事…… 李承勋不知怎么的,心中竟然生出这种奇怪的想法。 …… 章一百零三 裴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如今再有不知情的皇帝在一旁帮扶,做事自然更加容易。 睿宗永宁十年的六月初七,皇太子李承勋于太极宫太极殿加元服,成冠礼,这便是正式成年,可以娶妻参政。 睿宗永宁十年的七月,睿宗皇帝下选皇太子妃敕,敕曰:“冢嗣元良,家国之庆,人伦之始,在娶元妃。虽吉事尚更于待年,而嘉偶亦深于善教,志于先定,翼选义方,属在德门,遂成好合。在东京委云炜之,西京委裴度,各申旨谕令本宗家长,举言十岁以来嫡女及妹侄孙女,两月内送中书门下,务令宜称,无有不尽。” 敕的大意便是让两京各家在两月之内将十岁以上的女孩送中书门下候选皇太子妃,长安选妃之事交由裴后的兄长冀国公裴度,洛阳选妃之事交由云阳的父亲汝阳郡王云炜之。 九月,有司采阅待进止,以太常少卿卢祧女为妃。 婚期定于永宁十年的十二月十八,皇帝特下敕大赦天下,免税赐勋。 “天下囚徒,死罪特免,配流岭南远处;徒刑以下特免释放,隶为百姓;诸道征行人家及鳏寡茕独,委州县长官检校忴放差科,使其安业。” “免长安、万年百姓,卫士、杂将、工人、乐人等一年之地税;三卫细引飞骑万骑监门长上及礼生有职掌者,各减一年劳。” “在京文武官九品以上,见在京外官因公使及当上在京新除五品以上,外官未辞并致仕官朝朔望者,各赐勋一转。东宫官九品以上诸司,更加勋一转。” “五礼会使兵部尚书兼中书令梁宏特封徐国公,礼会使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陆九龄特与三品,妃礼会使少府监薛元晦赐紫金鱼袋。” “太子妃兄通事舍人卢源特与五品,仍改与五品官。兄吏部常选卢涤特与五品,仍与六品官。” “今日应预会官等,各节级以赐物,即宜领取、宴会者所以宣其情,搬锡者所以将其意,公卿百辟,庶知朕心。” …… 九月之后皇帝便免了李承勋的朝事,让他安心准备大婚。量制大婚的礼服,教授礼仪,除却这些便也没什么事。 裴后依旧不愿见李承勋,李承勋之后几次去宣徽殿起居,都是无功而返。 东宫的形制与太极宫,大明宫相仿,亦分为前朝与后廷。后廷多是女眷居住,李承勋没有纳过妃妾,故而后廷诸殿一直空在那里,无人居住。太子妃的寝殿在丽正殿,皇帝特命人仔细修缮。同时还让人修缮丽正殿之后的宜秋宜春两殿,用于安置崔十三娘与另一位良娣徐氏。 婚事将近,东宫中又添置了许多宫监与宫女,渐渐热闹起来。各处都装点上彩绸,缀上霞旗,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天渐寒,李承勋便窝在延英殿里与云阳共商西北军务,有时一天都不会出门一趟。他命人在延英殿侧建了一间厨舍,有时累了便与云阳到厨舍中一起做些吃的,这种日子似乎是在努力的与世隔绝,让自己不受外面那些事情的影响。 但终究是躲不过,婚礼如期而至。 永宁十年的十二月十八,李承勋在正午换上礼服离开东宫。东宫率府府兵开道,先至南边的太庙祭拜李氏先灵。 云阳作为九千率府统领,自然一直紧随在李承勋身边保护。 太庙之中,礼会使梁宏与陆九龄已经在那里等候,依照礼制自玄元皇帝开始一一告祭,礼毕,李承勋起身对梁宏与陆九龄说道:“梁相,太傅,能否留承勋单独在此片刻。” 梁宏没料到李承勋会忽然提出这事,有些诧异的转头看着陆九龄。 陆九龄久在东宫,对李承勋和云阳的事也是知道一二,见李承勋面无喜色,知道他心中难过,便对梁宏说道:“如今时候还早,便依了殿下吧!” 梁宏与李承勋在朝中共事多时,与李承勋交情匪浅,自然也不为难他。便命人都出去,自己与陆九龄也随后走出太庙。 云阳是最后一个准备离开的,却在刚刚转身之时被李承勋拉住:“你留下来。” 云阳听后,点了点头。 太庙的殿门被关上,李承勋拉着云阳的手走到高祖皇帝的灵位前跪下。 大唐虽以玄元皇帝李耳为祖,实则创业起居是自高祖李渊为始。高祖皇帝身边的画像是太穆窦皇后的画像,左边是太宗皇帝与文德长孙皇后,再左是中宗皇帝。右边是高宗皇帝与则天顺圣武皇后,再右便是李承勋的祖父明宗皇帝与章德薛皇后。 除却中宗皇帝的皇后韦氏被贬为庶人,不得入太庙之外,历代皇帝身边皆有皇后相伴。就是曾经称帝的武后,在驾薨之前也要求去帝号,重回李氏太庙中。 百年如白驹过隙,李氏立国至今,已经六代帝王,期间虽有乱局,但苦心经营,也算未失治世气象。 李承勋看着历代先祖的画像与灵位,沉默许久,转头对云阳说道:“我们两人的画像既不能共同挂在此处,那等我死后,就把我带去云家祖坟吧!” 云阳还未回话,便被李承勋拉扯着跪下,跪在了高祖皇帝与太穆窦皇后的画像灵位之前。 “不孝子孙李承勋叩拜李氏先祖。”李承勋跪在那里,郑重的拜了三下,之后直起身,看着高祖皇帝的画像,认真的说道:“承勋自知娶妃生子乃人伦之始,但负身边之人,非承勋之所愿。承勋今后,不立后,不生子,死后不入太庙,不修陵寝,不以帝号留于史书,但求先祖恕罪。” 李承勋说完这番话,转头看了一眼云阳,两人便十分默契的又向那灵位拜了三下。 “虽暂理帝王之职,但承勋绝不敢以江山为儿戏,定当兢兢业业,勤政爱民,与朝臣共襄盛世。”李承勋抬头接着认真的说道:“如今,承勋已不敢求先祖谅解,在此告祭,只望先祖佑我大唐盛世无疆。” ……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5 离开太庙之后,李承勋便转道去太极殿辞别皇帝与裴后。 裴后一身华服,上以朱锦,下以绿锦,青衣革带,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蔽膝大带衣革随色。她低首含笑的看着在下面跪拜的李承勋,之后与皇帝一同走到李承勋面前,先皇帝一步将李承勋扶起,看似慈爱的对李承勋说道:“太子今后成家,便应担家主之责,往后便真的是大人了。” 这是半年多来裴后与李承勋说的第一句话。 李承勋勉强勾起嘴角,回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卢氏宅在长宁坊中,霞旗高举,碧轮开扇,车队人马浩浩荡荡去往长安县的长宁坊。 既是宫中的婚礼自然庄重严肃,没有民间那等捉弄新郎,棒打迎婚人的俗事。 夕阳西斜,正值吉时,妃礼会使薛元晦是义城长公主的驸马,与东宫左庶子郭兴一起先入卢府,李承勋在后,经重重繁礼将卢氏从东房迎出。 大唐成亲在帐中举行,太子婚嫁则供帐于崇仁坊的礼院之中。 李承勋与卢氏于帷帐中向西而坐,行同牢、合卺之礼之后,礼会使一一退下,只留陪嫁的媵妾与宫中的宫女于帐中,准备行脱服之礼。 李承勋一直心不在焉,面无表情的任由宫女将身上的礼服与玉冠脱下,最后只余下素纱单衣。 此时太子妃卢氏的的礼服与花钿头饰也被一一取下,宫女媵妾端着厚重的服饰说了些祝福之语,便一一退下,于是帐中只剩下李承勋与太子妃卢氏。 卢氏此刻低着头,坐在床榻边,一声不吭。李承勋坐在刚刚行礼的软垫上,与她隔得很远。 帷帐中红烛晃动,溢满熏香的味道…… 只穿素纱单衣毕竟有些冷,李承勋端起放在案上的酒,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取暖。 人都退下之后,帷帐中出奇的安静,眼前的红烛泣泪,竟添了几分哀凉。 干坐了一会儿,李承勋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卢氏身边走去。 卢氏紧张的身体一颤,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也许是红烛的光芒渲染,她的脸颊泛起一道红晕。 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李承勋心里想着,不免又生出几分愧疚。 他又走进些,卢氏身体忍不住往后缩,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见她那副样子,李承勋好心说道:“你莫要害怕。” 卢氏听后微微低下头,然后便抬手去解自己的衣带,她一边解着衣带,一边手发抖,似乎是十分害怕,不一会儿便小声啜泣起来。 李承勋不明白眼前的女孩为何这么奇怪,但他并没有要宠幸卢氏的意思,也无意深究,于是抬手拦住她,说道:“你不要再脱了。我只是有些冷,想拿一床被子暖和一下。” 卢氏诧异的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不想与她解释什么,拿起床上的一条薄被披到自己身上,然后对一旁的卢氏说道:“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 然后便又重新走到原来的地方坐下。 天还早,帐外守着的宫人还都没有退下,李承勋只能坐在那里熬着。 喝下半壶酒后,李承勋便觉得有些头疼,迷迷糊糊趴在面前的桌案上就睡下了。 等到再次醒来时,眼前的红烛已经快要烧尽,看来睡了挺长时间。转过头,卢氏已经蜷缩在床榻上,似乎是睡着了。 李承勋站起身,掀起走到帷帐的门帘处,转过身确认卢氏还在睡着,便掀起门帘走了出去。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帐外空无一人,很是奇怪。 李承勋环顾四周,不远处只有一个人立在那里,即便是背对着自己他也一眼便认了出来,是云阳。 云阳身着东宫率府的戎装立在那儿,簌簌的雪花落在他的头盔和肩膀,已经积了薄薄一层。 看来已经站在那里许久了。 李承勋轻轻地走过去,之后从云阳身后轻轻地环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背上,一声不吭。 身上披着的薄被缓缓滑落,李承勋只穿了一身单衣,冻得瑟瑟发抖,却仍没有放手。 他不知道云阳现在想法如何,但是看到云阳这副样子站在帷帐之外,李承勋只觉得心痛如刀绞。 可是除了心疼,李承勋什么也做不了。 两个人还没有强大到足以与整个大唐抗衡,所以现在,只能这样妥协…… 云阳转过身低头看着李承勋,而后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外面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 李承勋抬眼看着他,努力的笑道:“你都在这站着,我怎么能进去?” 云阳微微低下头,两人鼻尖相抵,浅浅的一吻之后,云阳抬手将李承勋拥入怀中。即便是被搂在怀里,李承勋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一起回去歇着吧!”云阳说。 李承勋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后便被云阳打横抱起,离开了这个院落…… 章一百零四 李承勋成亲的三个月之后,崔十三娘以良娣的身份入住东宫,居于东宫后廷的宜春殿;与她一同进宫的,还有徐氏女徐怀素,素有才名,居于宜秋殿,身份亦是良娣。 卢氏似乎胆小内向,自成亲那晚之后,李承勋再没有去见过她,她也没耍什么脾气,安静的在丽正殿中做自己的太子妃,除却与皇后亲蚕受祭,参与命妇宴饮之外,从不出丽正殿半步,也算安分守己。 徐良娣与崔十三娘亦是除了正常的走动之外,也不曾在东宫后廷兴起什么风浪。李承勋与云阳之间,只是比从前更小心了些,除此之外的日常生活,也没有多少变化。 一切,似乎平静的有些异常。 永宁十一年的三月初三,皇帝像往年一样在芙蓉园大宴群臣。李承勋那日恰巧有事,比皇帝晚了一个时辰才出门。他与云阳骑马在夹城中一边往南走,一边悠然的欣赏着御沟两侧的灼灼桃花,并不见得有多着急。 路途未走到一半,南边有人策马而来,身着禁军军服,看样子十分着急。 越来越近,那人驻马在云阳与李承勋面前,还未下马便先开口说道:“殿下,昭文太子回来了!” 昭文太子便是李承勋的大哥李承期。 李承勋听到这话吃了一惊,立刻转头身边看着云阳。云阳剑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6 眉微皱,亦是十分诧异。 “大哥他……”李承勋看着云阳,他本来想说“大哥他不是不愿回长安吗?”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想起云阳并不知道李承期还在世的事,自己也从没有向他提过。 “我们去看看……” 两人快马赶去芙蓉园,到了紫云楼下,云阳在楼外等着,李承勋一人心中疑虑的走上了紫云楼。刚进到正厅,第一眼看的便是皇帝身边的青衣人。 像,真是像。 这是李承勋看到那人第一眼的感受,五官与当年的李承期相差无几,只是成熟了些,肩膀也宽了些。微笑时的神态,说话时的表情,都与当年的李承期一模一样。 李承勋知道不能打量那人太久,先跪下来向皇帝行礼,皇帝点点头,便让李承勋也坐过来。 李承勋坐在睿宗皇帝的右手边,继续打量着侧对面的那个人。 那人撞上李承勋探究的目光,不慌乱也不心虚,而是主动迎上去,温和的笑道:“阿勋,多年不见,你长大了许多啊!” 李承勋颔首笑道:“大哥你,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两朝太子相遇,下面不乏好事者想看一出剑拔弩张的好戏。但是此刻皇帝身边确实出奇的和睦,一派兄友弟恭的景象。 皇帝问李承期这些年去了哪里,李承期回答说是当初东宫大火受了重伤,被高人搭救,疗伤十几年,才终于康复,得以回长安见皇帝。 皇帝又问那高人在何处,当初如何离开的太极宫,一个一个的问题,那人都冷静淡定的回答,答得滴水不漏。 李承勋从头至尾一声不吭,安静的在那听着。他想,若不是在徐州见过真正的李承期,自己恐怕也会被骗过去。 模仿的真是太像了,与当年的李承期如出一辙,看来必定是下了一番功夫,亦有人指引。 不过模仿的再像终究也还是假的,李承期身上独有的气质与风度,岂是说能学来,便能学来的。 真正的李承期,现在在扬州,身上早已褪去了当年作为太子的贵气,只剩下遗世独立的淡泊。 还有,真正的李承期,已经瞎了。 李承勋来紫云楼不久,相王便来了。他看起来一脸的喜悦,拜过皇帝之后便立刻坐到那个假李承期身边,扯着那人的衣袖,端详了许久,然后双眼发红的说道:“大哥,这些年你去了哪儿,我,我好想你。” 那人慈爱的揉着相王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小熙你也长大了!” 相王往那人身边又靠了靠,似乎恨不得黏上去,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人,又说道:“大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一定会回来……” 相王说着说着,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似乎要流了出来。 皇帝见到相王这幅样子,也不禁有些感伤,说道:“四郎你啊……这么高兴地时候,不要忍的朕也难过……” 相王听了,忙转头看向皇帝,抹了抹眼角说道:“父皇,儿臣不是难过,儿臣是喜极而泣,儿臣只是……只是太开心了……” 相王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看向皇帝,但是同时,眼角的余光却轻轻扫过了李承勋。 很短暂的一瞥,李承勋却还是注意到了。他微微勾起嘴角,默不作声的看着相王。 相王像幼时一样在那撒娇,一边问东问西,一边跟那人说着自己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不过,他专挑好事来说,说自己练武习文,下棋打猎,等等等,听起来好像他这些年过的十分不错。 续了一会儿旧,皇帝便让人摆宴,同时还说要大赦天下。 李承勋听到此处,微微挑眉,想着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于是对那人说道:“大哥还未见过母后吧!母后这些年对大哥可甚是思念……” 因昭文太子出事以及裴后被陷害之事,皇帝这些年一直对裴后心存愧疚,李承勋这句话到是提醒了他,于是立刻说道:“太子说的有理,你该先去望春阁看望你母后。” …… 李承勋感觉皇帝年纪大了,老糊涂,容易受人蒙蔽;但是裴后何等精明的人,必定会认出这人是假冒的。 于是主动提出现在便与那人一起去望春阁拜见裴后。相王听了,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望春阁在紫云楼不远处,阁中都是女眷。裴后早已得了消息,等到三个人进到阁中时,裴后早已摈退了女眷,独留她自己和宫女在阁中等候。 假的李承期在快要踏进望春阁时有些稍稍的局促,不安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相王。相王秀眉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先后进入阁内,假李承期是长兄,自然第一个进去。他一见到裴后,就立刻跪下,而后说道:“母后……儿臣拜见母后……” 话未说完,裴后已经走上前去将那人搀扶起来,之后死死搂住他,情绪激动地说道:“儿啊……我的儿啊……” 那人听了裴后这话,又接着说道:“母后,儿臣不孝,这些年都没能侍奉左右……儿臣……” 裴后搂着那人,眼圈发红的摇着头,似是已经哭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承勋见到这副场面,不免感觉有些棘手。难道连裴后也没有认出这人是冒牌货? 一旁的相王嘴角不经意的勾起,甚是得意的瞥了一眼李承勋。 李承勋微微侧头看着他,想着若是这假冒的人连裴后都骗过去了,到还真是不好拆穿。 相貌相同,神态相近,又编足了理由,李承勋绝对没有可能仅凭一人之力说服所有人。 除非,除非告诉相王,李承期尚在人世,就在扬州。 但是答应李承期在先,李承勋又决计不会说出去。 真是好大一个烂摊子,李承勋念及此处,不免有些愤怒的转头看着相王。 正在这时,裴后已经放开了那个假李承期,她抬起头端详着眼前的人,之后抬手扶住那人的脸,笑着说道:“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 “是。” 裴后的双手慢慢往上,用两个拇指轻轻扫过那人的眼睑,然后甚是慈爱的微笑道:“来,让母后,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章一百零五 裴后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打断了李承勋的沉思,他震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7 惊的抬起头,比刚刚在夹城得知李承期回来时还要吃惊。 李承勋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听。 但是此刻,裴后的两指已经放到了那人的眼角,她还在微笑着,又轻轻的说了一遍:“让母后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那个假的李承期已经开始疑惑,连相王听到这句也有些茫然。 “真是好看的一双眼睛。”裴后笑着说道,“没想到有生之年,你还能再看到母后。” 那个假李承期听后忙道:“儿臣这些年,一直记挂着母后……” 一旁的宫女亦被这一幕母子重聚的场景感动,小声说道:“皇后殿下太开心,竟然把话都说倒了,应该是‘皇后殿下还能看见到太子吧’……” 李承勋听了那宫女的话,双手发颤,手足无措。 不是,裴后没有说错话,裴后想要说的就是这一句,“有生之年你还能看到母后”“让母后好好看看你的眼睛”…… 裴后,裴后竟然知道李承期已经瞎了;她也一眼便认出这个人是假冒的。 十二年前的上元之夜,李承期的眼睛被人毒瞎。中毒之后,李承期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大夫,而是立刻逃离了皇宫。因为毒瞎李承期眼睛的人,是李承期很亲近的人,所以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保住那个人。 李承勋在与李承期见面之后,关于他眼瞎一事只知道这些。 毒瞎李承期的人是谁?李承期当初不愿说,李承勋也没有去查过。 可是如今看到裴后这副样子,再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李承勋忽然恍然大悟,毒瞎李承期眼睛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裴后。 所以,李承期要护着她;所以,李承期不愿回长安;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毒瞎双眼,这世上有谁会不介怀? 而裴后,似乎根本没有对毒瞎李承期一事有丝毫的愧疚与不安。她慈爱的看着眼前假冒的人,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以为宫里没有人知道这一件事,所以此刻言语神态之间,竟然还有隐隐的得意…… 李承勋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可是裴后这副样子,他又不得不信。 脑中一片乱麻,此刻恨不得冲到裴后面前质问她,问她李承期的眼睛是不是她毒瞎的…… 亦或者立刻去扬州问李承期,问他究竟是不是裴后…… 李承勋想听到否定的答案,因为现在他所推测的一切,太过残忍。 虎毒尚且不食子,为什么裴后会去毒瞎李承期的眼睛。并且在毒瞎之后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至今都不见丝毫的愧意,竟然还能笑出来…… 太可怕,这个样子的裴后太可怕了,李承勋甚至开始怀疑裴后是不是疯了…… 心中混乱,也不知道裴后与那人何时续完了旧,直到被相王提醒,李承勋才跟着两个人离开了望春阁。 走了一段路,相王见李承勋魂不守舍的样子,笑着问道:“二哥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大哥回来了,你就失了皇后的宠。” 李承勋听了这话,转头看着相王,相王的表情甚是得意,似乎是胜券在握。 李承勋早就猜到这个假冒的李承期与相王脱不了干系,不过最初并没有在意,只当相王是跳梁小丑。但是见到裴后之后心境却大不相同,受了裴后毒瞎李承期眼睛一事的刺激,李承勋心情正遭。此刻见到相王这幅样子,便想到若不是相王不安分,自己也不会知道这等真相。裴后在自己心中,还会一直是和蔼的慈母,而不是,而不是…… 想到此处,便又不由得又想到相王曾经做的那些事,陷害齐王与自己谋反,鼓动朝臣推举自己为尚书令,河东道官仓一事,韦由之被人检举一事,还有在承庆殿中春药一事,一次次变本加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什么事能够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天长日久自然会露馅。 如今,竟然又想出了找人假冒李承期这一招。 从头至尾,相王根本不是想做皇帝,只是想单纯的扳倒自己。 心中有火气没出发泄,刚刚好相王便触了李承勋的眉头。 李承勋转过身,然后慢慢走到相王面前,一手揪起相王的衣领,另一只手握拳,狠狠的打上了相王的脸颊…… 相王本来正得意着,忽然便挨了李承勋一拳。这一拳可把相王打蒙了,他捂着脸颊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李承勋,怒道:“李承勋你疯了!” “疯的人是你!”李承勋怒吼道, 李承勋打了一拳似是不过瘾,又揪起相王的衣领,然后将他狠狠往草地上甩。相王常年在宫中深居简出,个头不如李承勋,体力也不上李承勋,很轻易的便被甩倒在地上。 “李承熙,你这辈子就为了大哥活了吗!” 一旁假冒的李承期见两人这幅样子,忙上前想以大哥的身份劝架,小心翼翼的说道:“阿勋,小熙,你们……” “不想死的太早就滚开!”李承勋正在气头上,没心情与那个假冒的李承期演什么兄友弟恭。他转头怒斥那个人,气势十分吓人,令那个假冒的人忍不住退后三步,不敢再参合进去。 相王倒在地上,正想爬起来,李承勋已经走上前,单膝跪在相王的小腹上,压着相王不让他起来。 “李承勋,你想在这打架吗?”相王趁李承勋不注意,抬手就还了李承勋一拳,打在李承勋的脸上。“好,你想打架我陪你!”说完便抬手又打了李承勋一拳。 两拳下去,相王见李承勋还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于是大力的挣扎,手乱挥又要再打。 李承勋压在相王身上下手更狠,往相王的下颚又打了三四拳,然后用手将相王的双手死死按在地上,相王便动弹不得。 李承勋按住相王的手,皱眉问道:“李承熙,你到底想要什么?你以为扳倒了我,大哥就能回来了吗?还有你找个人来假冒大哥算什么?大哥在你心中就是这个样子?” 接二连三的发问让相王愣住,片刻的出神之后,相王冷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承熙,就算大哥现在还在这世上,他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会原谅你吗?”李承勋又质问道,“大哥说过,兄弟之间要相互友爱!可是你呢,在你眼中除了大哥是你兄弟,我们其他人在你眼里什么也不是!从我,到齐王再到五郎,你从来没有手软过。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8 李承熙,你才是个疯子!” 相王听到李承勋最后那番话,手便停了下来,不再挣扎着想把李承勋从身上推开,双眼有些茫然。 李承勋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叹了口气,对身下的相王狠狠的说道:“十天,我给你十天的时间把这个冒牌货处理掉。要是等到我来动手,处理掉的可就不只他一个!” 说完这话,李承勋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独留相王一人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蓝天出神。 …… 李承勋将相王揍了一顿,心情却也没有好转。脸上被打青了两块,这幅样子自然是没办法回紫云楼见皇帝,于是便让身边的小高去紫云楼告诉皇帝,说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回宫。 小高听后有些犹豫,“殿下,若是您现在回去,皇上必定会以为您是不高兴。惹皇上生气怎么办?” 李承勋现在心乱如麻,正在气头,哪里有什么闲心去管皇帝怎么想,当下没好气的说道:“他爱怎么想,便怎么想!” 小高见状,忙低头称是,小心翼翼的走去紫云楼。 李承勋站在芙蓉池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刚刚实在太失态了,他明知道不该这么冲动,但还是控制不住。 云阳不知何时来到了李承勋身边,他扶着李承勋的肩让李承勋面向自己,看着他脸颊上那两块淤青,微微皱眉:“怎么突然跟相王打架了?” 李承勋叹了口气,“想揍他很久了。” 云阳听了这话,无奈地笑了笑,握住李承勋的手说道:“走吧,回去给你擦擦药。” 李承勋与云阳一同骑马回东宫,一路上李承勋心不在焉,不发一语。要是平常的事,李承勋还能与云阳说一说发泄发泄情绪,可是这等事李承勋是决计说不出口的,因此只能自己闷在心里。 回到东宫的延英殿,云阳拿来药酒给李承勋擦眼角,李承勋疼的直咧嘴,看着眼前的人说道:“你……你下手轻一些……” 云阳笑道:“现在知道疼了?刚刚打架的时候不是挺英武的吗?” …… 正擦着药酒,小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到李承勋连跪也忘了,直接开口说道:“殿下不好了,太子妃有喜了……” 章一百零六 “殿下不好了,太子妃有喜了……” 李承勋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眼前的云阳,然后立刻说道:“不是我……” 云阳看李承勋那紧张的样子,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你该去看看她。” 卢氏自从嫁入东宫之后,李承勋没有见过她几次,丽正殿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等到他和云阳进去的时候,丽正殿里御医和宫女还没有走。 李承勋走进内室时,卢氏正躺在床上,努力的想要坐起来,李承勋见状,忙说道:“爱妃不用多礼,好好躺着吧!” 卢氏听了这话,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慢慢走近的李承勋,双眸含泪,似乎马上便能哭出来。 李承勋走到床边坐下,卢氏的身体立刻往后缩,低着头不敢看李承勋,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李承勋见她那副样子,轻轻笑了笑,转头问向一旁的御医:“多久了……” “回殿下,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御医回到。 三个多月,从成亲那日算起刚刚好。 “哦……”李承勋转过身看着卢氏,“爱妃……” 卢氏听到这声“爱妃”,身体一颤,抬头看着李承勋,眼中满是乞求与害怕。 “爱妃,你这么怕我?”李承勋问道。 卢氏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身体往后撤,抬手捂着嘴,沉默了一会儿,才细声细语的说道:“没……没有……” 那副样子,分明就是要被吓哭了。 李承勋见她那副样子,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卢氏的情绪必定更加不稳定,于是叹了口气道:“那太子妃你好好歇着吧,安心养胎。” 说完这话,李承勋便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丽正殿。 皇帝听说了卢氏有喜的消息,大喜过望,立刻让人赏赐了许多绢帛与补品给卢氏。 先是失踪多年的长子回宫,如今又要添个孙儿,皇帝心里怎么会不开心? 开心之余,皇帝又想着该给这大明宫再多添些喜气,便让裴后好好张罗李承期,齐王与相王的婚事。 义城公主在三月十八于举行探春宴,请的都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在长安城外的韦曲别墅赏花作诗。 说是赏花作诗,实则是为挑选王妃。 齐王、李承勋和江陵王三人早早便来到后院的铭秋阁内,大量着阁下那些打扮的艳丽多姿的贵女。 这两年齐王与李承勋之间的关系有了很大的好转,现在齐王已经不在仇视李承勋,反而时不时的还会主动找李承勋一起出门。 今日来韦曲别墅,便是齐王主动提出让李承勋来给自己一个参考。 齐王在阁上指着湖边正在喂鱼的一个红衣女郎,问李承勋:“你看,那个小姑娘好不好看。” 李承勋笑着点点头,说实话,那些世家小姐打扮之后在李承勋眼里都长得一个样。 “你别只是点头啊!也与我参谋参谋。”齐王对李承勋这应付的样子有些不满,“你现在有妃有良娣,连孩子都要有了,我还是孤家寡人……” 李承勋听了齐王这话有些尴尬,忙扯开这话题,说道:“我看这些姑娘长得都好,就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齐王拖着下巴沉思片刻,说道:“我喜欢胖一点儿的,抱着舒服;脾气要好,不能是个妒妇;还得聪明点……” “哦,那舅父你看看那位窦家的姑娘怎么样?”薛知古不知道何时走了进来,挤到李承勋和齐王之间。 他今年虽然只有十一岁,但言谈举止都像个小大人一样。现在他指着树下一个正在荡秋千的少女,对齐王说道:“那位窦家娘子,可是个有名的才女。脾气也好,就是还不够胖,三舅舅你娶回家喂胖就可以了。” 齐王顺着薛知古所指的方向看去,盯着那位窦家娘子一会儿,然后问道:“那个窦家娘子多大了。” “年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49 方十六……” 齐王听后,忙摆手道:“不行不行,你看看她前面……” 齐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接着说道:“都十六了还平的跟个木板子似的,我就是再喂也喂不好。我说的胖一点,是该胖的地方要胖,哎……说多了你也不懂……” 李承勋听到此处,无奈地咳嗽两声,对齐王说道:“知古还小,你别带坏他。” 李承勋的话刚说完,薛知古就立刻说道:“二舅舅放心,我都十一岁了。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的也懂了。三舅舅不就是喜欢胸大腰细屁股翘的吗,来来来,我跟你说,那个武家的……” 李承勋没想到薛知古说话如此直白,一时哑然。齐王见薛知古年纪虽小懂得不少,立刻兴致勃勃的和他讨论起来。李承勋看没自己什么事,便坐下来陪江陵王一起喝茶下棋。 棋下到一半,齐王和薛知古也说累了,便坐下来观棋。 李承勋便问齐王:“可有中意的姑娘……” “中意了五六个,就是不知道父皇能不能让我全娶进府。”齐王喝了口水说道。 李承勋抬头无奈地看着齐王,说道:“娶个五六个,你的齐王府不得天天打架。” “那怎么会?”齐王道,“你宫里那三个女人不是处的挺好。” “那是二哥有本事,是你比的了的?”一直在下棋不发一语的江陵王突然说道。 “你……”齐王和江陵王至今仍然相看两厌。 薛知古看情形不对,忙转移话题道:“我听娘说相王已经定下了桓家的七娘子,好像还是相王的表妹。看来相王与桓家是要……” 李承勋听后微微笑了笑,并不回话。那天他把相王打了一顿之后,本以为相王能有所醒悟,也会立刻处理掉那个假李承期。谁知相王之后不但没有处理掉,反而愈发的变本加厉,整日与那个假李承期亲近,现在还找来桓家做靠山 。裴后一直没有揭穿那个假李承期的身份,李承勋猜测裴后另有打算,便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为表现兄弟友爱,李承勋还主动提出让那人住到东宫来。那人自然不敢,于是一直住在相王府上。 齐王听了薛知古的话,冷笑道:“原来他还是喜欢女人啊,我以为他这辈子非大哥不嫁呢……” “齐王……” 薛知古笑了笑,而后看向江陵王笑嘻嘻的说道:“五舅舅你,怎么不去看看那些贵女。也有和你年纪差不多大的,不去看一看吗?三舅和四舅之后,可就轮到您了。” 江陵王听了这话,往窗外瞥了一眼,冷冷的说道:“一群庸脂俗粉,谁会看的上?” 江陵王这话说完,齐王可不乐意了。说那群贵女是庸脂俗粉,又说谁会看的上,可齐王就看上了。江陵王这话分明就是在质疑齐王的品味。 于是齐王喝了口茶,看着江陵王阴阳怪气的说道:“没错,都是庸脂俗粉……这么些个庸脂俗粉,哪里比的了我们的大明宫之花,五娘子……” 齐王说完最后三个字,甚是得意与开心,他平日里只称呼江陵王为五娘子,如今前面加了“大明宫之花”,五个字,感觉自己加的真好,真妙,真是“文采斐然”。 “你……”江陵王听了这话,握紧手上的茶杯,怒视着齐王,“你说什么?” 齐王见江陵王生气了,也没有收敛的意思,而是接着转头对一旁的薛知古说道:“知古啊,你五舅舅这么貌美如花,天下哪有女人能配得上他啊!以后你五舅舅要想成亲,得学那绣楼招婿,到时候长安城的世家公子哥,得从端门排到明德门,争着抢着要娶你五舅舅……啊……” 齐王话未说完,便觉得脸上一烫。江陵王盛怒之下,直接将手中的茶水泼到了齐王脸上。 他泼完茶水还不够,卷起衣袖就要跟齐王打。李承勋见状忙拦住江陵王,说道:“五郎,这是在义城姐姐府上,你不要闹事……” “我……”江陵王抬头看着李承勋,甚是委屈。 李承勋见他那副样子,对齐王说道:“你怎么又欺负他,不是说好不再这么称呼五郎了吗?” 齐王把头扭到一边,懒懒的说道:“五郎,对不起,我就是想逗逗你,你看你这大小姐脾气……” “你……” 齐王说话是越多越错,越错越说。 江陵王用力推开李承勋,然后站起身说道:“我出去散散心……” 薛知古见状也忙站起来,“我和五舅舅一起去。” 待江陵王和薛知古离开之后,李承勋从衣袖中拿出绢帕给齐王擦脸,一边擦一边无奈地说道:“你明知道五郎最不喜欢别人那样说他,你怎么又气他。” 齐王想了想,笑嘻嘻的说道:“我也不知怎么的,就喜欢惹他生气。看他越生气我就越开心……” 李承勋听后瞪了齐王一眼,然后故意用力擦了一下齐王的胡渣,说道:“你真是活该……” 齐王皱了皱眉,然后看着李承勋说道:“你别在这假正经,刚刚我说的时候,你不也偷笑了吗?” 李承勋被齐王拆穿,略微有些尴尬,然后故意东张西望的说道:“我刚刚笑了?” 齐王见他那副样子,道:“我到真不明白,五郎那臭脾气你是怎么受的了的,要是我,跟他相处再久也得跟他打?一天到晚莫名其妙的发火,摆臭脸……” 李承勋听了齐王的话,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劝道:“你只要把他当成个刁蛮任性的妹妹来看,就受的了了……” 章一百零七 李承勋听了齐王的话,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劝道:“你只要把他当成个刁蛮任性的妹妹来看,就受的了了……” “啊?”齐王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承勋,没想到一向正经的李承勋竟然也能说出这种话。 “哼……原来二哥心里竟也是这么看我的。”江陵王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李承勋转过头,江陵王刚巧这时走上来,此刻扶着栏杆一脸寒冰。 “五郎……我……”李承勋看到江陵王身后的薛知古在朝自己使眼色,“五郎你……怎么回来了……” “呵……对不起,我不该回来。”江陵王没好气的回道,“我只是回来取一下我的扇子。” 江陵王边说边走过来,拿起桌上的扇子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0 ,然后便愤然离开了。 江陵王殿下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李承勋去他府上数次道歉他都闭门不见,就连这四月初的骊山田猎也没有去。 这一次的田猎可是宫中的大事,失踪多年的长子回宫,又有西域昭武九姓归顺,睿宗皇帝心情甚好,命人早早准备。除了江陵王借病告假没有来,皇帝其余六个儿子都来到了骊山。 因江陵王不在,李承勋便与齐王一起,相王是与那个假李承期一道,十三岁的九江王与十二岁的岐王则是骑着矮马一同打猎。 齐王武艺高强,箭术自然也不差,不一会儿便猎了两头黄羊。李承勋则一直没出手,只有肩上的苍鹰捉来了一只野兔给他。 齐王见李承勋半天只捉了只兔子,再看他那副对围猎毫不上心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怎么连条黄犬都不牵,就带只鹰,难不成是来遛鸟?” 李承勋听后转头看着齐王,微笑道:“我那点雕虫小技,不敢在你面前显摆。所以今日在骊山,只为见识见识你的好本领。” 虽知李承勋多半是在拍马屁,但被人夸自然高兴,齐王仰起头笑道:“你到真是会说话,难怪父皇能被你哄得的团团转。” 齐王今日来围猎可是做足了准备,带了一头豹子,三条黄犬,还有十几个随从,甚是威风。 “我总觉得今日你身边似乎少了些什么?”齐王猎下一头雄鹿后,便让人将这些猎物都送回大帐,与李承勋一起不紧不慢的继续往深山中走去。 “少了什么?”李承勋问道。 齐王托腮思索片刻,然后恍然大悟:“云率不在!今天云阳怎么没来?他平日可总是在你身边保护的。” 李承勋听后平静的回道:“他今天有些事,我便准了他的假。” …… 一行人行至半山腰都未再见什么猎物,四周除了马蹄声和鸟鸣声,再没有别的什么声音。不远处是齐腰高的灌木丛,齐王却在这时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李承勋奇怪的问道。 齐王双眉紧皱,“不对劲……”说完这话,齐王便示意后面的人停下来,自己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转头对随行的侍从说道:“你们两个先去看看。” 那两个侍从依令骑马上前,未走几步,灌木丛中忽然飞出几只暗箭。那两个侍从哀嚎一声,便跌下了马。 深山之中的危险总是突如其来,更何况在猎场之中? 齐王忙勒住缰绳,对李承勋说道:“不好,这里有埋伏,我们快走!” 李承勋点头,便立刻准备调转马头往后退。 可正在这时,李承勋胯下的马忽然嘶鸣一声,之后开始往前冲。李承勋大惊,立刻勒住缰绳,可那马竟不顾疼痛,不受控制的继续往前。 李承勋知道不能再在马上呆着,于是抓起脚边的长弓,纵身跳下马去。只见那马仍在直直往前冲,不一会儿便见到不远处有一队黑衣人正骑着马往这边赶。 李承勋刚刚骑的那匹马冲到那对人马前停下,然后脖颈与其中一匹马的脖颈相交。有什么香味隐隐传入鼻中,李承勋思索片刻,忽然恍然大悟,转过头见齐王还在费力操纵胯下的那匹烈马,立刻对齐王说道:“齐王,快从马上下来!” 齐王见李承勋已经从马上跳下来,此刻与自己说话的神态又如此严肃,于是便依言跳了下来。其余的侍从亦紧跟着跳下了马。 “快到林子中去!”李承勋命令道,然后便带人往林子中走。 林中茂密,不能骑马,但那批黑衣人并没有善罢甘休,亦从马上下来,紧跟着进到密林中。 一大批人走在密林中着实注目,身后追杀的人一直在放暗箭,走在后面的的人已经倒下不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李承勋知道自己与齐王所穿的甲胄最是引人注目,于是便停下来,把身上的甲胄脱下扔在地上,同时让齐王也照做。之后两人换上侍从的衣服。 此时两人身边一共还有二十四人,李承勋转头目测那批黑衣人的数量约略十来个。不过那些人武功不低,手中的暗器又十分厉害。于是李承勋便提出两人一组分成十二支,让敌人也分散开来。 齐王听了有道理,便依了李承勋的计策,让手下牵着黄犬猎豹向四面八方分开。后面追杀的人见到这架势,果然乱了阵脚,一时停在了原地。 李承勋与齐王两人一起往山上走,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带。齐王武艺高强,有他在身边比带十个随从还要安全,李承勋自然放心。 走了半个时辰,感觉后面没有人追来,两人便停下来歇歇脚。 齐王靠着大树坐下,从腰间下水袋,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转头看李承勋,此刻李承勋背着箭囊,手上握紧雕弓,警惕的观察四周。齐王见李承勋如此紧张,便说道:“别看了,没有追来,你还不信我吗?” 李承勋点点头,便往齐王这边走来,将雕弓放在一边,摘下箭囊,亦靠着大树坐下。 齐王把水袋递给李承勋,李承勋笑着摆摆手,说道:“我不渴。” 齐王撇撇嘴,把水袋收好,然后问身边的李承勋:“你说刚刚那马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发疯了?” “我想,刚刚那些人,应该是用了‘美马计’”李承勋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美马计?那是什么?”齐王好奇的问道,“我可只听说过美人计。” “赵国李牧镇守雁门关时,曾见匈奴良马在河中洗澡,于是李牧便将母马系在隔河的树荫下嘶鸣。匈奴的公马听到母马嘶鸣,便渡河过来。匈奴将领率众来追马,结果便中了李牧的埋伏,大败而归。这就是‘美马计’”李承勋耐心解释道,“李杜之乱时,云阳在绛州也用过这个计策,从安思远手上拐走了千余匹良马,补充了朔方军的骑兵。” “那你的意思就是,那群黑衣人骑得是母马?咱们的公马见到母马发了情,就冲过去了?”齐王听后道,“现在是春天,马确实容易发~情。” 李承勋点点头,接着道:“不仅是如此。刚刚我在那里闻到奇怪的香味,想来那批人还燃了什么催~情之药,不然,咱们的马不可能如此失态。” “没了马,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李承勋回答道,“不要轻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1 举妄动,耐心在这儿等。” …… 齐王靠着大树闭目养神了约略一刻钟,然后忽然说道:“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李承勋盘腿坐在他身边,听到齐王说这话,便转头看他问道:“哪里不对劲?” “围猎这么危险的事,云阳怎么会不在你身边保护?这种时候告假未免太奇怪?”齐王忽然睁开眼睛,直视一旁还在故作镇定的李承勋。 李承勋被齐王直视,未见慌乱,反而迎上了齐王探究的目光。 “还有小五,他去年刚得了一头猞猁,现在喜欢的不得了。这一年多就是禁苑中的围猎也从没错过,只是因为生你的气就不来骊山也太奇怪。”齐王坐起来,脸上已经渐渐浮起怒意,“那天在义城姐姐府上你也有些反常,我惹恼了小五,你没追出去劝他,反而留下来和我在一起……” 李承勋听到此处,低下头,嘴角浮起了浅浅的笑意。却在这时,李承勋感觉脖子一紧,齐王突然伸出右手掐住李承勋的脖颈,然后瞪着李承勋狠狠的说道:“李承勋,你又算计我!” 章一百零八 齐王突然伸出右手掐住李承勋的脖颈,然后瞪着李承勋狠狠的说道:“李承勋,你又算计我!” 李承勋比齐王矮半头,与齐王的体力差的太远,所以这时就是反抗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干脆不挣扎了,只仰起头看着齐王。 “我说你今日怎么只带了只苍鹰,半天下来只猎了只野兔……”齐王说道此处冷笑道:“你早就知道今日田猎会出事,所以轻装上阵。” 李承勋的性命现在就在齐王一念之间,此刻他因呼吸不畅而脸色发红,听完了齐王的话却还在笑:“然后呢?我……我哪里算计你了……” “你……”齐王被李承勋问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没错,李承勋是早就知道今天围猎会出事。但他身边没有带人,也和自己一起遇到了危险,现在在这深山之中,两人身边都没有带人,李承勋却还敢跟自己在一起,没有丝毫顾忌。 “你是想说今日这事是我一手策划,还是……”李承勋努力呼吸一口气,“还是想说我故意跟你走在一起,是想伺机杀你……” 齐王刚刚的想法被李承勋一语道破,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稍微思索也知道都不可能。但看着手上的这人,齐王实在气不过。明明此刻已是生死之危,李承勋却未见丝毫慌乱,反而还在平静的笑。那笑容中带着鄙夷和讥讽,表情和神态像极了裴后,让齐王不禁想起了被裴后算计的耻辱,手中的力道不禁又重了几分。 “嗯……”李承勋终于忍不住“嗯”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齐王……你现在杀了我……又能落得什么好处……你一人能,你能走出这片林子吗?” 齐王经李承勋这一提醒,冷静下来,现在杀了李承勋的确一点好处也没有,说不定还会被人将暗杀的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 齐王想到此处,手上的力道渐渐减轻,最后终于将李承勋放开。 李承勋坐在那里揉着发红的脖颈,垂眸看着地面,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齐王站起身,准备往山下走,走了几步,身后的李承勋忽然开口道:“山中危险,还是在这等人来救的好……” “哼……我可不想跟你这阴险的小子在一起多待片刻。”齐王说完便不顾李承勋的阻拦,往山下走去。 李承勋见他不听劝,也懒得理他,便继续在那坐着…… 齐王此刻心情不佳,一路莽撞的往山下走,也忘了此刻有人在山间搜捕自己。骊山上草木从生,古木苍天,齐王走了一会儿便迷失了方向。 越是迷路越是暴躁,也愈发的心不在焉,步伐也越来越快,忽然脚一采空,齐王心道不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的一声,齐王掉进了骊山上的猎洞里。 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猎洞挖的极深,洞中还有兽夹,看来是用来猎捕猛兽的。齐王这一摔伤了腿,连站都站不稳,只能坐在那里狠狠的用手拍打地面发泄情绪。 不一会儿,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齐王侧耳细听,来者步伐轻快,看来武功不弱。 “刚刚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一人说道,“估计就在附近……” “小心些,这附近多猎洞。”又有一人说道 两人的声音含糊不清,估计是蒙面了。 齐王听到此处已是明白,来的是暗杀的人,估计也是分散开来了,两人一组搜寻自己跟李承勋。现在只望那两人不要发现自己…… 然而这个世界总是很奇怪,你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是会发生。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两人还是来到猎洞边,发现了齐王。 “哈……得来全不费功夫。”其中一个黑衣人大喜。 另一个黑衣人听后说道:“主人只说要杀了太子,这找到齐王有什么好处?太子必然是与齐王兵分两路,咱们这个方向必然无所收获。” “不管怎么样,铲除了齐王也算立了功。”黑衣人说道,“咱们先杀了齐王,再去追杀太子。” 那黑衣人说着便挽起衣袖,原来手臂上装了暗弩。另一个黑衣人也将手边的刀扔到一边,将暗弩拿出对准齐王。 齐王知道这次是决计逃不过,抬起头看着上面的两人说道:“就是让我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是不是毒老四!” 黑衣人听后,冷笑道:“那小人是无可奉告的。齐王殿下,您请放心,这暗弩上有毒,只要一下就可以,不会太痛……啊……” “啊……” 那个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忽然惊呼一声,身边的人亦是几乎同时的惨叫,两人抬手扶着后颈,然后忍痛转过身去看发生了什么,这时又是两声惊呼,那两人便先后倒在了地上,再没了声音。 齐王松了口气,知道那两人已经死了,但上面发生了什么他却一无所知。 又有脚步声传来,渐渐靠近。那步调不急不慢,很是沉稳,齐王微微皱眉,已经猜到来的人是谁了。 李承勋出现在猎洞边,此刻他肩上立着一只苍鹰,左手提弓,低头俯视齐王,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来刚刚那两人应该是被李承勋用弓箭射死的。 不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2 过,竟然会被李承勋搭救,齐王可一点也不开心。他仰起头看着李承勋,不发一言。 李承勋见齐王不说话,便蹲下身子,从那个已经死了的黑衣人的手臂上摘下暗弩。李承勋端详了一会儿便明白了用法,他把暗弩带到自己手臂上,站起身将暗弩瞄准齐王,闭上一只眼,笑道:“这是个好东西,还淬了毒,想来可以一招致命。” 齐王见李承勋这副表情,以为他要杀自己,便忍着脚上的剧痛,扶着泥壁站起来,怒视李承勋:“你!” “用这把暗弩杀了你,肯定没有人会怀疑到我头上。”李承勋微笑着说道,“到时我只要告诉父皇,齐王你掉入猎洞中,被贼人所杀,我来晚一步,虽杀了贼人却没能救你性命,父皇必然不会怪我。对吗?” “李承勋!你果然够狠够毒!”齐王听后忍不住骂道:“父皇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么个小毒物在身边,大唐江山必然是要毁在你手里!” 李承勋被齐王被骂了“小毒物”,不怒反笑,将暗弩对准齐王,然后毫不犹豫的放了箭…… 齐王知道李承勋箭术不差,自己如今身陷囹圄,脚又受伤,必然是躲不过,便抱了必死的决心,直面李承勋,迎上他射的毒箭。 没有预想的疼痛,齐王顿了一会儿,环顾四周,见那只暗箭深深的插在自己身后的泥壁之上,自己则毫发无损。 齐王知道被李承勋耍了一遭,立刻抬头怒道:“李承勋,你什么意思?” 李承勋低头看着齐王,冷笑道:“想教训教训你,就这么简单。” “你不是想杀我吗……”齐王问道。 “我若真想让你死,刚刚就会等那两人杀了你再动手解决他们,何必费力弄脏自己的手?”李承勋反问道。 “你……” “早就告诉你不要乱跑,那批人在搜捕我们,山上又多猎洞,你如此莽撞的赌气乱走,是活腻了吗?”李承勋冷冷的说道。“若不是我赶来,你现在早就成了箭下亡魂,还能在这骂我?你这莽撞的性子,能活到现在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哼……”齐王知道李承勋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放心下来,又恢复了往日无礼的态度,忍不住顶撞道:“我祖坟不就是你祖坟?” 李承勋见齐王这时还敢顶嘴,当即气得转身就想走,把齐王扔在这里再不顾他死活。不过冷静下来,还是从那已死的黑衣人身上找出绳索,系在猎洞旁的大树上,将受了伤的齐王拉了上来。 “山下不安全,跟我一起回山上去。”李承勋给齐王折了根树枝做拐杖,然后用一只手扶着齐王。 齐王受了李承勋搭救,虽然嘴硬,但实则心虚,李承勋说什么,他也就乖乖的听了。但齐王的腿毕竟是受了伤,走不了多远,两人走了一里路齐王便受不了,李承勋只好找个隐蔽处和齐王一起坐在那休息。 “你说的没错,云阳和五郎没有来,确实是我授意的。”李承勋歇了一会儿,便跟齐王说了实话。“我确实早就知道李承熙今日在骊山有行动,故才以身为饵。” “哼……”齐王还在生闷气。 “我不让五郎来,是因为他年纪小,担心他会有什么危险。而你……”李承勋顿了顿,“除了笨一些,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担心?” “是,是,我笨,我笨。”齐王没好气的附和道。 “我若真想害你,你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用的了这么大费周章。跟你走一路是为保护你,你倒好,险些要杀我……”齐王说话语气不善,李承勋也渐渐没了什么好脾气。 齐王听到此处,也知道李承勋说的有道理,这人要想收拾自己确实易如反掌。齐王不想再跟李承勋把这件事说下去,再说下去他非得向李承勋道歉不可,这太难为齐王了。于是齐王便扯开话题,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见父皇?” “等……”李承勋又强调一遍,“现在父皇那里,可不一定比我们这安全。” …… 章一百零九 两人靠在树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日渐西斜,天色也不早了,李承勋抬头看着树上的苍鹰,轻轻吹了声鹰哨,那苍鹰便飞到了李承勋肩上。 “你去附近探一探。”这话是李承勋对那只苍鹰说道。 那苍鹰听了李承勋的话,叫了一声,然后便立刻展翅飞向天上。 “这鹰能找什么路?”齐王看着那只鹰越飞越远,疑惑的问道。 “这鹰叫苍头青,是我与云阳一同养的,它视力极好,如果云阳在这附近不远处,苍头青必能将他找来。”李承勋解释道。 夜幕缓缓落下,齐王要点火传信,却被李承勋拦下来,约略过了快半个时辰,山下不远处有灯火若隐若现,有人正往这边赶来。 齐王察觉之后立刻说道:“你快看看,是敌是友……” 正在这时,相同鹰哨声从远处传来,李承勋站起身看向山下,笑了笑,说道:“是友。” …… 山下的人还未走到,那只苍鹰已经飞了过来,在李承勋头顶盘旋两圈,落在了他的肩上。李承勋抬手摸了摸它头上的翎毛,轻轻地笑了笑。 那只苍鹰鸣叫了两声,接着又振翅往山下飞,不一会儿便把带云阳来了。 云阳此刻身边带了四十多个人,皆是东宫率府的卫兵。见到李承勋后,大步走上前,一时着急也忘了齐王在一旁,上前扶着李承勋的肩膀,问道:“阿勋,你没事吧!” 李承勋摇摇头:“我没有什么,只是齐王掉到了猎洞里,扭伤了脚。” 云阳听后,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两个扶齐王下山。” “是。” 齐王腿脚不便,被人搀扶着走在后面。李承勋则和云阳并排走在最前。 “现在骊山怎么样了?”李承勋问道。 “相王已经被捉住,皇上受了惊,还有……九江王和岐王也受了伤。”云阳回答道。 “那个冒充我大哥的人呢?” “已经死了。” 李承勋点点头:“骊山不宜久留,还是快些回长安的好。把相王立刻送去宗正寺关押。” 睿宗永宁十一年的四月初三,皇帝巡幸骊山,相王逼宫变乱,暗杀太子、齐王、九江王与岐王,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3 幸得东宫率府与金吾卫及时赶到,救下皇帝,擒住相王。 皇帝这些日子本来身体就每况愈下,经过相王这事身体便彻底垮了,每日昏昏欲睡,醒来之后便头疼。 皇帝这一病倒,朝中宫中的事又压给了李承勋。回宫五日之后,相王在长安城与宫中内外的势力便被铲除的差不多了。 李承勋今日从弘文馆中出来,准备去探望皇帝,还未出奉化门,便有人穿着白衣急急忙忙的骑马赶来,见到李承勋后立刻下马跪下,声音悲痛的说道:“殿下,岐王殿下薨了……” “岐王?你是说七郎?” “是。” 岐王是皇帝最小的儿子,今年十二岁。生母是当年火烧东宫的德妃,德妃被赐死后,岐王便一直不受宠,孤孤单单的生活在宫里,十分可怜。 李承勋与这个幼弟的关系虽然不是十分亲密,但也是有兄弟之情。这次骊山之事,岐王受的伤最重,年龄又小,最后果然还是没有挺过去。 “是刚刚殁的吗?” “是。” “父皇知道吗?”李承勋又问道。 那人忙道:“还没敢,还没敢告诉皇上……” 李承勋听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去告诉父皇吧……” …… 皇帝刚刚醒来喝完药,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说李承勋来了,便忙让他进来。 李承勋向皇帝行了礼,皇帝便让他坐过来,之后微微睁开眼,问道:“相王的事都查清了吗?” “回父皇,还在查着。” 皇帝微微颔首,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那人……那人是假的吗……” 李承勋知道皇帝问的是那个假冒李承期的人,回道:“是,确实是假冒的。” 皇帝听了之后,闭上眼睛,沉默许久,才声音沉痛的说道:“朕就知道……朕就知道……承期不可能还活着……他这么孝顺的孩子,要是还活着早就回来看朕了,不可能等到现在。可朕还是,还是想着有生之年能再见见他……” 皇帝说着说着,眼泪便忍不住流了出来。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就是李承期,当年李承期失踪后,皇帝便大病一场,自那之后身体才越来越差,也开始厌倦朝政。 “朕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一看到他那张脸,朕就想,承期要是还活着,就该,就该是这样子……”皇帝顿了顿,“明知道是假的,朕也想多看几眼……” 李承勋听了皇帝这番话,默不作声。皇帝今年已经五十九岁,身体越来越差,也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李承期执意不肯回长安,皇帝恐怕至死也不可能再见李承期一眼。念及此处,李承勋也不免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年近花甲的老人。 旁边侍候的宫女见皇帝哭了,忙上前为皇帝拭泪。皇帝脸上的泪水被擦干,渐渐心情也平复下来,问道:“那个逆子怎么样了?” “还在宗正寺中关押,等候父皇的发落。”李承勋说道。 “你那几个弟弟,怎么样了。”皇帝又问道。 睿宗皇帝主动问起,李承勋也知道瞒不过,于是艰难的回道:“父皇,儿臣进宫前刚得的消息,七郎他伤中不治,已经薨了……” “你说什么!”皇帝听到最后一句,猛的坐起来,抓住李承勋的一只手,睁大了双眼看着李承勋:“七郎……七郎……” 李承勋轻轻点了一下头:“父皇,七郎已经……” “啊……”皇帝双手发颤,身体向后仰,靠着墙,近乎绝望的说道:“朕……朕又没了一个儿子……” 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李承勋见状,忙让御医进来,御医诊脉之后,告诉李承勋皇帝是伤心过度,不能再受刺激,李承勋放心下来,叮嘱了伺候的宫人几句,便离开了麟德殿。 离开了大明宫,李承勋没有回东宫,而是去了宗正寺。 自骊山相王被擒,李承勋第一次来看望他。相王毕竟是皇子,犯了再大的错也不会被关到牢里同普通犯人一样,如今只是被软禁在一间屋内,严加看管,待遇也不差。 李承勋进到屋里时,相王正坐在那里一个人下棋,见李承勋进来,转头冷笑一声,便继续下棋,根本没准备站起身行礼。 李承勋见他那副样子,也没有恼怒。李承勋让身边的人和看守的人都退下,于是房中便只剩下相王和他自己。 径直走到相王对面坐下,相王此刻手执黑子,头也不抬的思考。 李承勋便将相王旁边的白子移到自己身边,待相王落子后,李承勋便紧随其后落下一颗白子。 本来只是普普通通的半局棋,李承勋主动加入之后却渐成水火之势。 “六年前高岳亲王来长安,你与他对弈,是故意输的吧!”李承勋问道,相王学棋比李承勋早,又是李承期手把手教的,即便是六年前的棋艺,也丝毫不逊色与日本国的高岳亲王。 相王平静的落下一子,说道:“你知道吗?我当时是输了五子,那是大哥失踪的第五年。” 李承勋回道:“这我可不知道,我那时去的晚。”说完,便紧跟着落下一子。 相王见李承勋的走的那一步,笑了笑,说道:“李承勋,我一直都瞧不起你。你出身低贱,又笨的可以,遇事却爱强出头。就像那下次下棋,丝毫不知藏拙,还在后来得罪了韩国夫人。差点死掉,真是活该。” “你说的很对。”李承勋听了相王的话认同的点点头:“我有时回想起来,也会觉得自己是活该。” 相王沉默了一会儿,又接着道:“你说你有什么长处?有什么地方的比的了大哥?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我没什么长处,也没什么地方能比的了大哥。”李承勋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坐这个位子,不是靠资格,是靠本事。” “什么本事?”相王听了冷笑一声,“认娘的本事?还是勾搭男人的本事?” 相王这话说的着实无礼,李承勋听了忍不住捏紧了指间的白子,双眼微眯:“相王,你是想与好好下完这盘棋,还是想与我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我是斯文的人,”相王笑道,然后抬眼看着有些生气的李承勋,嘲讽的笑道:“有勇气雌伏在男人身下,也算本事,我是在夸你。” 李 分卷阅读153 - 分卷阅读15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4 承勋知道相王在故意激自己,冷静下来,继续与相王对弈。 相王见李承勋的样子似乎毫不在意,也就不再说那事,转而看着棋盘道:“下棋就如人生,棋品如人品。你看我们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 “嗯。”李承勋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别人布的局从来看不到,还不会给人下套,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跟那个老妖婆学的。”相王说道,“棋艺烂的可以……” 李承勋听了这话,抬头看了相王一眼,然后笑道:“李承熙,你知道吗?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能看穿一切。” 相王听了这话,忙低下头看棋盘,观察片刻,脸色忽然大变。 “你输了。” 章一百一十 “你输了。” 李承勋平静的将这三个字说出来,顿了顿,接着说道:“李承熙,你从来没懂我,所以你会输。” 相王将手中的黑子随手扔到一旁,无所谓的说道:“输就输呗,成王败寇我还能说什么?难道还哭鼻子吗?” 李承勋见相王已经认输,便也将手中的白子扔下,笑道:“棋如人生是没错,但是下棋可以再来,人这辈子却只有一次,因此每走一步更要小心翼翼。如无必要,不必生死相搏。” 相王听了这话,默不作声。 李承勋接着说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是很奇怪,我真的这么让你厌恶?厌恶到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要我的命?” “你说错了,我不是厌恶你,我是……恨你。”相王此时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承勋,一字一句的认真说道:“李承勋,我恨你。如果不是你,一切根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李承勋听了相王的话,微微皱眉,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那天晚上,大哥对我说,他有些事,要离开一会儿。我对他说快点回来,他点头答应,然后……然后我再没见过他。” 李承勋不说话,他知道相王说的就是十二年前的上元之夜。 “他是跟你走的!”相王情绪已经开始激动:“他与你一起去太极宫,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我……” 相王坐直了身体,忽然抬手将面前的棋盘和矮几推开,失态的怒吼的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把大哥还给我!还给我!十二年了!为什么云阳可以回来,大哥却回不来!你把大哥还给我!还给我!” “大哥那晚送我出宫,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李承勋解释道。 “如果不是你要出宫,大哥怎么会去太极宫?怎么会被德妃害!都是因为你!罪魁祸首就是你!”相王已经不可理喻,“你不但害死了大哥,还夺走了大哥的一切。你成了太子,住进了东宫,成了皇后最疼爱的儿子……这一切,本来都是大哥的!都是大哥的!” 相王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他站起身揪起李承勋的衣领,俯身怒吼道:“你取代了大哥,你怎么可以取代他!所有人,所有人都快忘了大哥,只知道你是太子!可你根本不配!你根本不配坐在今天这个位子上!太子只有大哥一个,谁都不许当,我要杀了你,留出这个位子等大哥回来!大唐的太子只能是大哥!” 李承勋仰头看着有些疯狂的相王,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抬手将相王的手打掉,站起身平静的说道:“大哥会去太极宫,确实是因为我。但之后发生了什么意外,与我无关。你一定要全部怪罪到我头上,我也不想与你费口舌解释……” “哼……”相王退后两步,冷笑一声,嘲讽的看着李承勋。 李承勋见相王那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与相王离得很近:“李承熙,那天在芙蓉园我打了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打够……” 李承勋话音刚落,便忽然抬手往相王脸颊狠狠打了一拳,相王当即被打蒙在那里,往后退了退。 “这一拳是替大哥打的,李承熙,你这十二年就是为了大哥活吗?大哥若是还在世,见到你这幅样子会高兴吗!”李承勋说完这话,立刻上前揪起相王的衣襟,抬手又是一拳,“这一拳是替你母妃打的,她劝你这么久让你不要惹事,你根本不听!她死前还一直在求我母后饶你一命,可你还是一直找死!你对的起她吗!” 相王听到李承勋忽然提起已故的萧丽妃,一时愣在那里。李承勋抬手又是一拳,怒道:“这一拳是替七郎打的!七郎刚刚殁了!只因为他的生母是德妃,你就要把对德妃的恨加诸到他身上吗?他才十二岁!当年的事与他有什么干系!稚子无罪,你怎么能对他下如此毒手!” “七郎……”相王听到岐王死了的消息,双眉微皱看着李承勋,一脸的惊愕。 李承勋接着又打了一拳:“这一拳是替父皇打的,他一直对你期许有佳。可你呢?一次次让他失望!” “这一拳是我替自己打的!你把大哥的事全都归罪到我身上,公平吗?你自己想不开,就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到我身上!从前大哥在时你这样,大哥不在了你变本加厉!李承熙,我不是你的出气筒!”李承勋说完抬手又想打相王一拳,相王此时歪着头,双眸垂下,脸上已被打的青一块红一块。 李承勋见他那副颓废的样子,手悬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再打下去,松手将相王放开。 相王往后退了几步靠着墙,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一言不发。 “父皇没有忘记大哥,朝廷也没有忘记他,史书之上也会有大哥一席之地,大哥他,永远都是大唐的昭文太子,没有人可以取代。”李承勋冷静下来,看着对面的相王,沉声说道。“可你也要接受一个事实,大哥不会回来了,昭文太子已经是过去,你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而不向前看。” 相王依旧不说话,垂头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李承熙,大唐的太子现在是我,以后还是我!配不配这个位子,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李承勋看着相王认真的说道:“无论谁来拦我,这个位子我都不会让。我不但要做太子,今后还要做大唐的皇帝。你在东南好好看着,看着我到底配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李承勋见相王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不想与他再说下去,转身往外面走。走到门边,正准备抬手拉开门,身后的相王忽然开口说话了。 分卷阅读154 - 分卷阅读15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5 “七郎,不是我杀的。”相王说,“我只派人去追杀你与老三。六郎七郎那里,我从来没有派人去追杀过。” 李承勋听后,诧异的转头看向相王,双眉紧皱。 相王见李承勋那副样子,以为李承勋不相信,于是苦笑道:“你爱信不信,我只是走之前好心提醒你一下,人有时候,最容易被最亲近的人欺骗。” …… 相王被削去王爵,贬为庶人,发配东南。相王最后说的那番话李承勋一直记在心上,到了那种地步,相王实在没有可能再欺骗自己,如果岐王不是相王杀的,那么还有可是谁。 李承勋派人暗地里偷偷调查当年德妃还有谁有仇怨,然而结果却是李承勋最不想知道的。当年诬陷裴后的是德妃,裴后被废之后,对她多有刁难的也是德妃。李承勋知道这些后,便不禁想到裴后常将对云贵妃的恨意加诸到江陵王身上,所以如果岐王不是相王杀的,那么最有可能杀死岐王的就是裴后。 李承勋念及此处,不禁感到心寒。先是李承期,又是江陵王,又是岐王,裴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说一直以来那个温柔的裴后只是假象,真正的裴后就是这幅样子。 将相王流放东南是李承勋向皇帝提出来的,即便相王做了这么多错事,但李承勋也清楚皇帝是不忍心杀他。睿宗皇帝一共只有八个儿子,李承期、彭王、岐王都已经不在了,若是相王再被处死,便只剩下四个,睿宗皇帝向来心软,如何能忍心。于是李承勋便顺了皇帝的意思,提出将相王发配东南。 大唐流放犯人,多是发配岭南,李承勋提出将相王发配东南,其实也是因为可怜相王。 相王流放东南会从淮南道过,李承期此刻便在扬州。李承期虽说过终身不回长安,但是若相王到了淮南道地界,也许李承期会去看他一眼。若是再能愿意与相王相认,也算了却了相王一桩心愿。 李承勋托沈肃给李承期带一封信,将相王的事从头至尾详细的告诉了李承期,并将相王途径之地也写了下来。 然而一个月之后,李承勋没有等来李承期的回信,却等来了相王自裁于汴梁城的消息…… 皇帝身体本来就没有痊愈,听说了相王自尽的消息后又受了打击,一病不起,再无法上朝,朝政便委任与梁宏与曹王。 李承勋依照礼制每日在皇帝身边侍疾,皇帝每日只能醒来两三个时辰,喝了药,吃些饭菜,便坐在床上发呆。 今日李承勋奉药入麟德殿,皇帝喝下药后又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约略过了一刻钟,皇帝忽然开口,让伺候的人都退下,独留李承勋一人在身边。 “太子,朕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与朕说实话。”皇帝有些虚弱的说道。 “是。” “当年你大哥的事,与你有没有关系?”皇帝问道。 “回父皇,有。”李承勋毫不犹豫的回道,“当年我偷偷出宫,是大哥送我出去的,是因为我,大哥才会离开大明宫。” “七郎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皇帝又问道。 “回父皇,没有。” 皇帝点点头,稍作停顿,又问道:“那……相王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 “回父皇,没有。” 皇帝听了这话,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床边跪坐着的李承勋,说道:“太子,你刚刚说的话朕相信;朕信你是个友爱兄弟的好孩子,你,莫要让朕失望。” “是。” “你去让人,传梁相、曹王、肃王与裴度进宫来。” “诺。” …… 章一百一十一 “……皇太子承勋,睿哲温文,宽和兹惠,孝友之德,爱敬之称,通于神明,格于上下;是用推皇王至公之道,遵父子传归之制,付之重器,以抚兆人。必能宣祖宗之崇光,荷天地之休命,奉若成宪,永绥四方。宜令皇太子即皇帝位,朕称太上皇,居兴庆宫,制敕称诰。所司择日行册礼。” 永宁十一年的七月,睿宗皇帝下诏,传位于皇太子李承勋,而自己则移居兴庆宫为太上皇。 然而,在传位诏书公诸天下的半个月之后,睿宗皇帝最小的弟弟卫王却最先发难,起兵谋反。 谋反的借口,也不过还是“清君侧”;不过这次要清的,却是李承勋…… 因为卫王谋反,李承勋继位之事只能往后推迟;然而睿宗皇帝如今的身体,却已经支撑不起这个朝堂,于是他便下诏命李承勋任监国,将朝政全权委任于他。 卫王的封地在河南道西北,与长安只有潼关一处屏障,甚是凶险。然而李承勋并没有再像当年那样调西北军入关平乱,而是于永年十一年的七月十八,在长安城外的拜将台拜云阳为帅,命他统领十万府兵,前去平定卫王的叛乱。 李承勋虽然留守长安,却没有多轻松。大唐刚太平没几年,国库并不算充足。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保证十万人的粮草供应十分重要紧迫。前方战事他已放心交给云阳,但他也要让云阳无后顾之忧。 同时,李承勋监国之后,不服者大有人在,李承勋一边要立威,一边又要想办法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到朝堂之上,为今后登基的做好准备。 因而这半个月来,李承勋一直忙的焦头烂额。 八月的长安城甚是炎热,李承勋本来心情就烦躁焦虑。如今在这种天气之下,再加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他更加无心也无力。 入夜之后,李承勋便开始犯困,他将书案上的奏章推到一边,准备小憩片刻,这时,忽然有人进来通报,说崔良娣求见…… 在这样一个燥热的夏夜,江陵王府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群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的闯入江陵王的卧房,将熟睡中的江陵王吵醒。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江陵王本来睡得便浅,听到动静便立刻坐起来。 闯入屋子中的黑衣人约略有七八个,见江陵王醒了,忙跪下来说道:“回大王,我们是奉卫王殿下的命令,来接您离开长安。” “卫王?”江陵王听了卫王的名字冷哼一声,“那个叛臣贼子想耍什么花招。” “大王,卫王是为了扶持您才起兵的,请大王不要辜负卫王的一篇丹心。”为首一人说道:“卫王殿下的大军一旦到了长安 分卷阅读155 - 分卷阅读15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6 ,便会立刻扶持您做新君。因此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您,以防那太子害您。所以,烦请大王跟我们走一趟。” 那人说着便站起身往江陵王床边走去。 江陵王见状,忽然抽出床边悬挂的宝剑,指着正往这边走的黑衣人冷冷说道:“滚出去,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那人听后却仍继续往前走,低声说道:“大王,卫王是真心为您好。当今太子已经接连害死了圣上的四个儿子,待他登基之后,绝对不会给大王留活路,大王还是速速跟我离开吧!” 江陵王听后冷笑道:“二哥就算真要杀我,那就让他杀。本王是绝对不会与卫王那个逆贼同流合污。” 那人见江陵王如此决绝,没了耐性,道:“大王,成为九五至尊君临天下,比做个王侯要风光的多。您为何这么想不开,一定要此生碌碌无为!” “到底是我风光,还是卫王风光?”江陵王从床上走下来,握紧手上的宝剑,“卫王叛乱,不过是担心我二哥继位之后对他不利。扶持我,不过是以为我年幼好控制。不是吗?” 黑衣人听了江陵王的话,一时哑然,他没有料到江陵王虽然只有十三岁,看事竟然却如此通透,事情真是比想象中的要棘手。 “滚出去!”江陵王又命令道,“再不滚,我便要叫人了!” “大王,今日您是必须跟我们离开,”黑衣人笑道:“看来,小人只有得罪了……” 黑衣人话音未落,屋外忽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门被人粗~暴的踹开,一群人手执火杖闯了进来,身上穿的似乎是领军卫的官服。 “江陵王勾结卫王谋反,某奉太子之命,特来捉拿逆贼!” 黑衣人见到这阵势,转头对不远处已然愣住的江陵王说道:“大王,您看,您最相信的二哥来捉拿您了。” 江陵王不可思议的看着门边的那些领军卫,往后退到床边,“不会的……二哥不会这样对我……” 黑衣人听后,嘲讽的说道:“为了皇位弑父杀弟,再正常不过,大王还是速速跟我们走吧!”说着便上前一步拉住江陵王的胳膊。 “滚开!”江陵王向来讨厌被陌生人触碰,再加上此刻心情激动,立刻提剑刺向那人。还好那人躲得快,没有被刺中领军卫的人见状,立刻冷声说道:“还想逃?江陵王您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说着便抬手示意身后的人随他进屋里去。 “我要见二哥。”江陵王看着领军卫的人,没有丝毫的惧怕,冷静的说道。“我要去见二哥!” “大王,您要去的是宗正寺!太子殿下是不会见您的!”那人接着拔出腰间的佩刀,冷声说道:“将江陵王拿下,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黑衣人一方是要将江陵王抢走,而领军卫则是要捉拿江陵王,江陵王的卧房本来便不大,此刻两方人互相厮打,乱作一团。十三岁江陵王何时见过这等场面,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手中提着剑,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手臂被人捉住,一个受了伤的黑衣人夺过江陵王手上的剑扔在地上,然后拉起正在发愣的江陵王就想往外走:“大王,您若不跟我们走,一定凶多吉少。” 江陵王此时也心中一团乱麻,也不记得反抗,便任由那人拉扯。未走几步,就有两个领军卫上前拦住去路。 那黑衣人一直未曾放开江陵王的手,混乱之中,江陵王被人砍中了右臂。江陵王毕竟只有十三岁,痛的惊呼一声,但此刻房中光线昏暗,根本没有人注意他…… 黑衣人单手不敌,终于还是将江陵王放开。江陵王挨了一刀正吃痛,往后退了几步,便突觉背后剧痛,后背又被人误砍了一刀。 这一刀下手极重,也不知是哪一方砍得,江陵王痛的弯下腰,却又被人不小心踹倒到了地上…… 额上因疼痛冒出冷汗,江陵王死咬着牙站起身,靠着梁柱。身上的血在缓缓流失,江陵王感觉腿发软,身体越来越虚,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屋内还在打着,已经有不少人倒下,黑衣人明显敌不过领军卫,看来支撑不了多久…… 屋外忽然变得更加明亮,又有人闯进了江陵王府,看火杖的数量,来人似乎比领军卫的人还要多。 这一次,来的是东宫的率府。 先进来的十几个率府卫兵将门口的人控制住,接着李承勋便走到门边,看到屋内的情形之后,立刻说道:“先将江陵王救出来!” 此时黑衣人已经死伤的差不多,领军卫见李承勋来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满身是血的江陵王被人从屋内扶了出来,李承勋忙上前接过他。 江陵王此刻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见到李承勋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可他还是强撑着身体,问道:“二哥,那些人,是你派来的吗?” 李承勋摇头:“不是我。” 江陵王听后,欣慰的笑了笑:“我就知道……我知道……二哥,不会……不会害我……” 说着,身体便压向李承勋。 李承勋忙将江陵王打横抱起来,声音沉重的说道:“五郎,不要再说话了,二哥带你去看大夫!” 江陵王笑着点点头,看着李承勋:“二哥,我不会做皇帝的,不会跟你抢……因为,我不想……不想让二哥讨厌我。如果连二哥都不喜欢我了……那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江陵王说着说着眼泪就留了出来,自云贵妃离宫之后,这宫里对他最好的就是李承勋。也是李承勋,让他体会到亲人之间的温情。所以,不想被讨厌,不想跟李承勋反目。什么九五至尊,荣华富贵,江陵王从来没有在意过;一直以来,他所在意所担心的就是,对他好的人,会再抛弃他。 李承勋听了江陵王这话更是难过心酸,从小在宫里,与他最亲近的就是江陵王。江陵王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人好起来便是死心眼。四岁便没了母妃,皇帝又不喜欢他,李承勋怜惜江陵王,因此最是照顾他,也常担心他会受什么伤害,所以骊山狩猎那次,李承勋唯独只提醒了江陵王,让他不要去。 可是,这么小心的保护,还是让他受伤了。 李承勋一边抱着江陵王往外走,一边轻声安慰江陵王:“二哥知道,二哥知道……二哥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 分卷阅读156 - 分卷阅读15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7 “嗯……”江陵王身体越来越虚弱,意识也渐渐远离,眼睑慢慢下垂,似乎是要睡着了。 “五郎,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去看大夫……” “好……”江陵王迷迷糊糊的回答着,还在强撑。 李承勋此时已经完全忘记屋内那堆烂摊子,他只想赶快将江陵王医治好。刚走几步,东宫右内率王朗上前道:“殿下,这里该如何处置……” “全给我捉住仔细审问!”李承勋咬牙切齿的说道,“给我仔细查,查清楚到底都是谁指使的!” …… 章一百一十二 江陵王是因失血过多才暂时昏迷,性命并无大碍。大夫给他包扎了伤口,喂下补血固元的汤药,睡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四周很是安静,淡淡檀香味弥漫在四周,江陵王睁开眼,刚动了一下身子,便觉得后背,腿上生疼,忍不住皱紧双眉。 “大王,您醒了?”是典信的声音,见江陵王想起来,忙说道:“大王您受了伤,还是好好躺着的吧!” 江陵王转过头,看着房间的摆设,稍稍思索,问道:“这是东宫?” “是,这里是东宫弘教殿,太子殿下将您接来这里,让我和马阿公也一起到东宫来伺候。”典信回道。 江陵王点点头,又问道:“那二哥去哪儿了?” “太子先前还在书房处理公务,结果刚刚收到了什么消息,就出去了。奴婢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想来一会儿就能回来。” …… 李承勋没有离开东宫,他出了弘教殿,往南去了他很少踏足的东宫后廷。 太子妃卢氏的丽正殿在明德殿之后,亦在东宫的中轴线之上,飞檐青瓦,端庄朴素。 丽正殿的宫人没有料到李承勋会突然到来,慌了手脚,跪伏在地上行礼。李承勋没有说任何话,径直走进了丽正殿中。 距离上次来丽正殿已经有五个月,里面的摆设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 卢氏得知李承勋突然到来,亦是十分慌张的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内室走了出来。 李承勋看着卢氏,五个月不见,丰腴了不少,想来是怀了孩子的缘故。 卢氏腹中的孩子已经有九个月,快要临盆,此刻挺着大肚子,见到李承勋就要跪下。 李承勋见状道:“太子妃你身子重,免礼吧!” 卢氏听后微微点头,回道:“臣妾谢过太子。” 依旧是小心谨慎的样子。 李承勋见状,嘴角略微勾起,那是不易察觉的冷笑。 “太子妃,你坐过来吧!”李承勋指着自己对面说道。 “臣妾不敢。”卢氏细声细语的说道。 “太子妃,本宫命令你坐过来。”李承勋看着卢氏认真的说道。 卢氏察觉李承勋今日似乎心情不佳,犹豫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在宫人的搀扶下坐到李承勋对面。 李承勋对殿内的其他人说道:“你们都出去,本宫要与太子妃好好说说话。” 宫人依令退下,卢氏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看李承勋。 李承勋见人都已经退下,就拎起案几上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然后看着对面还在瑟瑟发抖的卢氏,笑着问道:“太子妃,你为何如此怕本宫?” “臣妾……臣妾没有……”卢氏声音发抖的说道。 “可你在发抖。”李承勋喝了一口水,看着卢氏轻声说道,“太子妃,你抬起头来看我。” “臣妾……”卢氏摇着头,不敢看李承勋。 李承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看着对面的卢氏,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太子妃,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很可怕?” “殿下,殿下没有……” “嗯,”李承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也感觉自己没有,想来,是太子妃你太过柔弱胆小。” 卢氏听了李承勋的话,身体向后缩了缩,“是,臣妾自幼便胆小。” 李承勋听后微微一笑:“我一直感觉示弱是一件很容易做到,又十分划算的事。太子妃,你说是吗?” 卢氏并不作声回话。 “从前为了提防郑氏和刘毅,未免父皇忌惮,我常常给自己服一些药,让自己看起来病弱,他们因此都放下下戒心,所以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位子。” 李承勋接着又道:“我想这一招,女孩子要用起来应该比我用的要顺手。她们常常以弱者的身份面对世人,所以只要稍稍装的柔弱些,也会惹人怜爱,让男人放下戒心。对吗?太子妃。” 卢氏身体微微僵硬,还是没有说话。 “不过这世间的事总有个度,有道是物极必反,演的太过就太假,不如不演。就像太子妃你,”李承勋盯着卢氏,慢慢说道:“你让我怎么去相信,一个成亲之前就敢跟男人暗通的女人,竟然十分胆小怕事。” 卢氏微微垂下眼睫,还是没有抬头看李承勋。 李承勋见状,又笑着补了一句:“孩子,是卫王的吧!” 这一次,卢氏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承勋,而后忽然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没意思……” 她这幅样子与之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判若两人,李承勋不禁在心中感慨,这个女人到真是会演戏。 “哪里没意思?”李承勋问道。 卢氏看着李承勋讥讽道:“这种时候才能揭穿我,太慢了,没意思。” 李承勋低头浅笑,回道:“太子妃误会了,我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你从入东宫之后,见过卫王几次,在哪里见得,说的什么话,传得什么信,我都一清二楚。我原本以为你与卫王两情相悦,因我才被拆散,故而一直心中有愧,还想着登基之后放你出宫。可是太子妃,你与卫王实在太不安分了!” 卢氏听后微微皱眉,冷哼一声,反问道:“我们不安分?我们是为大唐江山社稷着想,大唐百年江山,怎么能交到你这个身份低贱之人手中!” “哦,是吗?”李承勋拿起桌上的空杯,在手中把玩,小杯釉面青碧,润泽细腻,是越窑出土的精品。“我知道卫王对我的出身早有微词,却没想到,这么想的人还挺多。那太子妃,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高贵,什么是低贱?” 分卷阅读157 - 分卷阅读15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8 “九朝士族,八姓之家,自然是高贵。”卢氏说这话时眉间隐隐透着得意的神色,“寒门农工商,当然是低贱;番户与奴隶更是贱如尘土,就是攀上皇家也改不了 。” 卢氏说完这话,微微挑眉看着眼前的李承勋。 李承勋自然明白,卢氏最后一句说的是自己。 李承勋的生母刘氏,是个因罪没入宫中的奴婢。 好在李承勋这种话听得太多,再难听的话都听过,因而卢氏这番话并没有惹怒他。 “太子妃这定人贵贱的方式到是简单,方便。”李承勋无奈地笑道:“所以太子妃你一定认为,你那出身士族投降杜预的兄长,比战死睢阳寒门出身的张巡要高贵,是吗?” “你……”卢氏没料到李承勋会突然提自己兄长,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卢氏的哥哥卢涤本是魏州太守,在李杜之乱时投降杜预,后得皇帝特赦而免死,最后又借着卢氏成为太子妃重新入仕途。 “还有太子妃你,一定认为自己比那城郭之外缫丝织布的农家女高贵。”李承勋接着说道:“整日劳作的农女,那里有生而富贵,不事生产,惑乱社稷的太子妃你高贵。” 李承勋说的是讥讽之言,卢氏还是听得明白。 “不要把造反说的冠冕堂皇,卫王不过是担心我登基之后会与他清算旧账。而你卢家,也不过是为了借此重振家族之威。”李承勋面无表情的卢氏,冷冷说道:“扶持年幼的江陵王,便可把持朝政,为自家牟利,你们这么点心思,幼齿孩童都看的出!” 卢氏被李承勋一语揭穿,无话可讲,只能愤愤不平的瞪着李承勋。 “太子妃,世家大族的没落是大势所趋。自太宗皇帝怒贬崔家,你们就该有这个准备。”李承勋说道,“阻碍寒门子弟入朝为官,把持朝政,左右皇权,这样的士族,大唐不要也罢!” 卢氏被李承勋最后一句话震慑住,身体一震,有些心有余悸。 “太子妃,士族必须没落。只有士族没落,寒门子弟才能有晋升的会,朝廷才能纳贤招才,朝堂才不会如一潭死水。”李承勋顿了顿,接着说道:“而卫王必须死,这次平乱府兵必须赢,大唐外重内轻的局面从现在起就要改变。我要让四方边疆大吏知道,朝廷还有可用之兵,让他们再不敢有什么犯上作乱,拥兵自重之心!” 卢氏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笑了:“呵呵……” 卢氏捂嘴冷笑,笑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李承勋,讥讽道:“太子想的真是好。只是你真的做的到吗?有人会帮你吗?” 李承勋双眼微眯,看着卢氏得意的神情,没有说话。 卢氏接着笑道:“殿下,您知不知道,这世上最防不胜防的,就是祸起萧墙。” “太子妃是在说你自己?” “当然不是我?我哪里算的上是太子您的家室。”卢氏微笑着看着李承勋,往后靠了靠,似乎很是轻松。然后她一字一句的说道,“太子殿下,您的家室是云阳啊!” 卢氏说完这话,见李承勋微微皱眉,便接着笑道:“真是抱歉殿下,成亲那晚我并没睡着。您走出去后,我在青庐帐内掀了下帘子往外看,然后不小心看到了,呵,真是感人至深……” “那时我才明白,为何云阳会逃婚?为何他甘心到东宫率府来做什么左卫率。原来都是因为太子你。” “是又怎样。”李承勋见卢氏已经知晓,便坦坦荡荡的回道。 “殿下恐怕不知道,我与卫王,和云阳都是旧识,对他再清楚不过。他那种人,怎么会被甘心永远被你绑在这皇宫里?”卢氏看着李承勋慢慢说道,“等你登基之后,宫里不知又会有多少女人,你以为云阳那种人真的忍受的了?他真的会甘心这样一直付出?” “听太子妃的意思,你们与云阳,是已经达成了什么约定了?”李承勋皱眉问道。 “打开潼关,放卫王入关,扶持江陵王登基。事成之后,河东、朔方和你归云阳。殿下,你说这个条件值不值?” 章一百一十三 “打开潼关,放卫王入关,扶持江陵王登基。事成之后,河东、朔方和你归云阳。殿下,你说这个条件值不值?”卢氏笑着问道。 “很划算。”李承勋点头表示认可,“我想一般人都不会拒绝你这个提议。” 卢氏听了李承勋这话,却反而有些紧张。按理,李承勋听到这个消息,应该是惊慌失措,而不是现在这副平静的样子。于是卢氏疑惑的问道:“你不害怕?” “怕?我为什么要怕?”李承勋一脸无辜的看着卢氏,“我感觉太子妃这个提议很好,我也死不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你……”卢氏被李承勋一番话堵得无话可说。 “不过太子妃。”李承勋将玩了许久的茶杯放到案几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是用值不值来衡量的。总是计较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这样两个人是没有办法走下去的。我与云阳之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需要外人评论,更不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太子你对云阳真的了解多少?”卢氏冷笑道,“你这样想,他可未必……” “我信云阳。”李承勋打断卢氏的话,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我信云阳理解我,尊重我,不会受旁人蛊惑。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困他在宫里一辈子,他所有的抱负我都会帮他实现,他以后走的路会很远,会封王拜将,名垂青史。不过这一切,你和卫王,都看不到!” “哼……”卢氏听了李承勋这番话,已是十分心虚,但还是嘴硬的说道:“太子你真是一厢情愿的让人感动。” 李承勋站起身,俯视着卢氏,笑道:“太子妃也是自信让人佩服。那我们就一起在东宫里等着,看看最后,是你赢还是我赢。” 李承勋走到门边,停住脚步,转过身对还坐在那里的卢氏说道:“赌注就要你腹中的孩子吧,太子妃你这几日可一定好好养身子。” …… 李承勋回到弘教殿时江陵王正趴在床上。江陵王背后受了伤,躺着便会压到伤口,因而还是趴着舒服些。 李承勋的脚步很轻,他本来只是想看看江陵王伤势如何,结果刚走过去江陵王便睁开了眼睛。 “二哥吵醒你了吗?” 分卷阅读158 - 分卷阅读15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59 李承勋有些愧疚的问道。 江陵王侧头看着李承勋说道:“没有,我本来就没有睡着。二哥去哪儿了?” “我去见了太子妃。”李承勋并没有准备向江陵王隐瞒,“那些黑衣人是她指使的。” 江陵王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看着李承勋说道:“她腹中有你的孩子,你还是对她好些。” “我知道,”李承勋笑着说道,“你这些日子就住在东宫吧,这里有人保护,不会……不会再发生那种事。” “嗯……我相信二哥。” “身上还疼吗?”昨晚大夫给江陵王包扎伤口时,李承勋一直在身边。江陵王身上不少伤,伤口又深,一道道让人触目惊心。 “不疼了。”即便再疼,江陵王也还是强忍着疼痛向李承勋笑。 “嗯,”李承勋知道江陵王没说实话,但也不忍揭穿,“五郎你先歇着,我还要出去一趟。” “二哥要去哪?” “去大明宫……”李承勋话未说完,手腕便被江陵王突然抓住。“五郎……” “二哥,别去。”江陵王看着李承勋恳求道,“别去大明宫,别跟皇后起争执……” 长安城中领军卫的首领裴明义是裴后的侄子,敢假借自己的名义去抓江陵王,没有裴后在背后撑腰,就是杀了裴明义他也不敢。 裴后厌恶江陵王许久,李承勋一直以为裴后是心里的厌恶,不会付诸行动。可是这一次,裴后真的动手了,还险些要了江陵王的命。 自李承勋与云阳的事被裴后知晓后,他们母子之间的间隙也越来越大。再加上后来得知李承期的眼睛是被裴后刺瞎,再出了岐王与相王那些事,李承勋越来越不知该如何面对裴后,因而私下里很少与裴后见面。 可是这一次,李承勋实在无法再忍了,他一是要护住江陵王,二来也是希望裴后不要一错再错。 江陵王何等聪明的人,自然猜到此事是谁指使,也知道李承勋此刻去大明宫是要见裴后,故而才拦住他。 “二哥,皇后一直对你很好,你不要因为我惹她生气。不然,不然你也会像我一样,没有……没有娘疼了……”江陵王说着说着,眼圈便渐渐红了起来。 李承勋听了江陵王这话,再看他那样子,知道江陵王又想云贵妃了,于是握紧他的手,说道:“我不会与母后吵架的,我就与她说说话。” 江陵王摇头表示不信:“二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要向皇后发火。” 被人一语点破,李承勋一时无话可说。 江陵王接着说道:“二哥,这事就算了,就算过去了。我也没有事,不要去找皇后了。” …… 李承勋最终没有去大明宫找裴后,江陵王在东宫住下安心养伤,卢氏被禁足在丽正殿中严加看管。 八月里,宫中的莲花大多已经败了。李承勋下朝之后去麟德殿问候皇帝的起居,途径太液池,不知怎么的,便忽然想到了北海。想到了幼时与李承期、相王还有云阳在北海摘莲子,也想到了曾经在北海边,与裴后在一起的那三年。 李承勋没想到会在北海边遇到裴后,此刻裴后站在湖边的桃树旁,这个时节桃花早已经凋谢,裴后一动不动的看着桃枝,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承勋轻轻走到裴后身边,还未开口说话,便被裴后察觉了。 裴后见到李承勋,微微笑了笑,然后说道:“咱们母子俩,真是心有灵犀。” 李承勋点头不语。 裴后接着说道:“这些日子,我常到北海来。看着这些桃树,我就会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想起十二年前的春天,我在这边遇到你。你折下桃花递给我,为我插在发间,那时我就在想,这么温柔的孩子,真想把世上最好的都给他。” 李承勋转头看着裴后,裴后的嘴角勾起,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李承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母后一直是为我好……” 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在这宫里能走多远,没有人知道。 江陵王对李承勋说,让他不要与裴后吵架,不然也会没有娘疼。 李承勋心疼江陵王的同时,心里也是难过。 因云阳而起的矛盾,再到李承期,岐王,相王,江陵王……一件件的事,隔阂越来越大,最终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可我忘记问问你啊!”裴后叹了口气,问道:“阿勋你觉得,做皇帝是世上最好的吗?” 李承勋沉默了片刻,回道:“儿臣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最好的。过的幸不幸福,开不开心,都是因人而异。” “那阿勋你现在开心吗?”裴后又问道。 “儿臣一直觉得,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两件事。一件是遇到云阳,另一件事,就是能够遇到母后你。” 在那个寒冷的上元夜搂着自己的裴后:“我没了儿子,你没有母亲,以后你我二人,便在这宫中相依为命罢!” 在自己中毒快要撑不住时搂着自己的裴后:“阿勋啊,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你了……” 人本身就是矛盾的,没有绝对的恶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裴后对李承勋好,李承勋心里清楚;可是裴后逼迫李承勋娶妻,刺瞎了李承期的眼睛,接连害死了岐王与相王,又让江陵王受了这么重的伤…… 所以,李承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裴后。 他不想与裴后起冲突,可是一想到裴后做的那些事,他又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母后,我不知道您与云贵妃有什么过节。但是稚子无罪,请您放过五郎吧!”李承勋恳求道:“等五郎到十五岁,我便让他去江陵府,不让你们两人再相见。请母后,不要再继续伤害他了。” 裴后不说话,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母后,儿臣求您了……” “好。” …… 永宁十一年的八月十七,卫王被云阳斩杀于陕郡。之后云阳率军去卫王封地,清卫王余孽。 李承勋在三天之后得到消息,没有表现的多欣喜,似是早已料到。 卢氏在一天前产下一个男婴,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李承勋将捷报随手放在桌案边,然后便与小高一起去见了卢氏 分卷阅读159 - 分卷阅读16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0 。 卢氏刚生产过,身体还很虚弱,李承勋进去时见她那副样子,到有些感觉不忍。 奶娘将孩子抱过来给李承勋看,李承勋不会抱孩子,奶娘在一旁指导了几次,才终于抱对了。 “长的真是不太好看。”李承勋看着那孩子笑着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吗?” “小公子长的多好看,等睁开眼再过几天,肯定更水灵。”奶娘在一旁奉承道,“等小公子长大了,一定像太子殿下一样英俊。” “是吗?”李承勋听后笑了笑,然后看着一旁有些惶恐的卢氏,意味深长的说道:“想来不会太像我。” 卢氏不发一语,一直看着李承勋,害怕他会忽然对这个孩子不利。 李承勋将所有人都遣下,坐在那里看着怀中的孩子,说道:“这孩子真是可怜,是个遗腹子呢……” 卢氏听了李承勋最后一句话,便明白卫王已死的消息。她此刻脸色苍白,头发散乱,愣了许久,才忽然往前扑向李承勋:“把孩子还我!” 李承勋微微侧过身子,便躲了过去:“太子妃,你输了,这孩子现在归我。” “你……你们……”卢氏此刻难过又绝望,她没有想到这么快,才短短两个月卫王便兵败了,“把孩子还我!还我!” “太子妃你放心,他毕竟是我的堂弟,我不会伤害他。”李承勋微笑着说道,“我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然后封他为王。封号的话,还是卫王好不好?” “你……呵……呵……”卢氏绝望的仰起头,无助的苦笑,“我都忘了,你根本不会给我留活路。” 李承勋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他站起身,抱着孩子准备走出去。卢氏在这时突然抓起李承勋的一角,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承勋,挑眉问道:“殿下,你是为了大唐江山,才要打击士族的吗?” “是。”李承勋回答道。 “很好,很好。”卢氏听了李承勋的回答,莞尔一笑,然后又忽然收起笑容,仰头看着李承勋恶狠狠地说道:“那么殿下,你要对付的不应该是卢家。大唐权势最大的两家,是裴家与云家!殿下,你最该对付的是他们两家!” 李承勋没料到卢氏会忽然说出这种话,一时僵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卢氏见李承勋那副样子,知道自己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故而十分得意。她笑着接着道:“裴家与云家不倒,世家大族便不会倒?殿下,您下的了手吗?” 卢氏在问李承勋,可李承勋不知该如何回答。 “殿下如果不对裴家和云家动手,那么殿下那日与我说的那番正气凛然的话,不过只能说明你是个伪君子!不过是在为你铲除异己找借口,你根本也没有为大唐社稷想过半分!”卢氏恶毒的说道,“殿下,您下的了手吗!” 卢氏又问了一遍,李承勋还是没有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卢氏见李承勋这幅样子,忽然发狂笑了起来,“殿下,我在九泉之下会看着您,看您今后能不能做到您所说的那样。你若做不到,我瞧不起你,鄙视你;你若做到了,那与养母和爱人反目的滋味,毕竟十分舒服!哈哈哈……哈哈哈……” 卢氏尖刺的笑声传入李承勋耳中,李承勋此刻已经不想再听下去,抱起卫王便往外走,似乎想赶快逃离。 “哈哈哈……殿下,我会看着您,看着您……” 卢氏在李承勋身后笑的癫狂。 章一百一十四 卢氏在李承勋离开后不久,便自尽于丽正殿中。李承勋让人隐瞒了消息,只对外说卢氏是产后失调而殁。 不明真相的皇帝听说卢氏因产子而死,对卢家又大肆封赏一番,李承勋也没有阻拦。 皇帝初得长孙,又听说卫王叛乱被平定的消息,精神好了许多,身体也有了好转。 李承勋让小高把这孩子抱去给宜春殿的徐良娣抚养。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李承勋一直心有愧疚,想着给她个孩子傍身,也算弥补一些。 等云阳率兵快要到长安时,李承勋才得知云阳受了重伤的消息。 因为受了伤,也无法在城门为云阳接风洗尘。李承勋得知云阳正午能到长安,下了朝之后便赶回东宫,准备换上衣服出门悄悄接他。 李承勋刚换好衣服走出延英殿,便遇到了崔十三娘。 “殿下……” “你有什么事?”李承勋问道。 崔十三娘与李承勋相处时向来没有什么顾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殿下,我立了这么大的功,你不该奖赏我吗?” 卢氏自入东宫之后,是崔十三娘发现她有异常,也是崔十三娘在监视她。上次能救下江陵王,也是多亏了崔十三娘及时告知。 李承勋颔首问道:“你要什么奖赏?” “我要那个孩子!”崔十三娘到是狮子大开口。 李承勋当初将卢氏的孩子交给徐良娣而不交给崔十三娘,一则是对徐良娣有愧疚;二则就是担心崔十三娘。崔十三娘本来就不安分,再有了孩子不知会在宫里兴出什么风浪,故而才会把孩子给了贤良温顺的徐良娣。 “孩子已经给徐良娣了,我不能出尔反尔。”李承勋笑着客气的回答道。 崔十三娘怒视李承勋,仍不死心道:“那我就要生一个。” 李承勋微微皱眉,正在这时小高已经走过来催了:“殿下,云率好像已经回去云府了。” “什么?这么快。”李承勋听说后,立刻整理了衣襟便要走。 崔十三娘见李承勋要走,立刻拉住他的衣袖,说道:“殿下,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也要赏我个孩子。” 李承勋心里着急见云阳,便没了什么耐心,于是对崔十三娘说道:“你若自己能生,就去生吧!” 李承勋说完,便拿下崔十三娘的手,匆匆离开了。 …… 云阳提前回了长安,直接住进了云府,李承勋没能在城门外接成他。 李承勋到了云府就直奔云阳卧房,此时大夫刚给云阳换好药。 大夫向李承勋行了礼,李承勋点点头,然后便问道:“云率的伤势如何?” “伤的虽不轻,但只要接下来仔细静养,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大夫说道 分卷阅读160 - 分卷阅读16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1 。 “会落下病根吗?”李承勋又问道。 “这……这……”这可不好说,大夫心里这么想,但不敢说出来,有些犹豫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云阳。 此刻云阳正在看着李承勋,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心情很不错。觉察到大夫求助的目光,便对那大夫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没什么事。” 下人和大夫都依令退下,李承勋坐到床边,将云阳身上的薄被掀开,云阳上身缠满了白布,看来真是伤的不轻。 “你……”李承勋想埋怨云阳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但转念又想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受伤自是不能避免。 “心疼了?”云阳见李承勋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问道。 李承勋点点头,“嗯”了一声。 云阳抬手,一把将坐在床边的李承勋揽入怀里,笑道:“你现在知道,我当初看着你把自己刺伤时的感受了吧!” 李承勋知道云阳身上还有伤,怕这样趴在云阳身上会刺激伤口,于是挣扎着想起来:“你还受着伤,把我放开。” “让我抱一会儿……”云阳没有丝毫要放手的意思,李承勋此刻脑袋枕着云阳的肩头,侧头看着身边的人。 云阳恰巧也在转头看李承勋,看到李承勋面颊微红有些害羞的样子,便笑道:“娶了三年的媳妇,就入洞房的时候在家里,我是不是挺可怜?” 李承勋听后笑了笑,然后故意还嘴道:“诶?不是你嫁到我家的吗?” 云阳听了这话,眉毛微动,咳嗽几声,装作病弱的说道:“阿勋,我都受伤了,你还气我……” 李承勋见他那样子,不知是真是假,于是便改了口,“错了,你不是,你不是入赘到我家的吗?” 云阳听了这话,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在李承勋耳边低声说道:“好吧,入赘就入赘。” 云阳话音刚落,便被李承勋轻轻吻了下嘴角。 “阿勋这么主动,是不是想我了。”云阳见状笑着问道。 “没想……”李承勋趴在云阳身上,他自然知道云阳话里有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故而嘴硬。但他又略微思索片刻,补充道:“即使想,你受了伤,青天白日……” “没事。”云阳轻轻吻了一下李承勋的额头,“你自己坐上来……” “咳咳咳……” 故意的咳嗽声。 不是云阳的咳嗽的,也不是李承勋。 小高此刻很是尴尬的站在屏风旁,他以为云阳受了伤,两个人在房里肯定做不了什么事,故而就大着胆子进来了。结果不但看到了刺眼的一幕,还听到了刺耳的话。 李承勋见小高进来了,忙从云阳怀里挣脱,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对小高说道:“有什么事吗?” 小高很是尴尬和无耐:“奴婢来送药,大夫说这药要趁热喝。” 李承勋“嗯”了一声,然后示意小高把药端过来。 李承勋搀扶着云阳坐起来,之后接过小高手中的药,舀了一勺递到云阳嘴边。 云阳喝了一口,皱眉道:“太烫了。” 李承勋听了,再舀一勺时便吹凉了些。云阳喝了几口,便对李承勋说道:“这样的喝法太慢,不知得喝到什么时候?” “那要怎么办?”李承勋不明白云阳的意思。 云阳看着一脸迷茫又疑惑的李承勋,微微笑道:“你,喂我,用嘴……” “咳咳咳……”小高重重的咳嗽几声,李承勋和云阳同时转头看向他,云阳眼中已经浮起杀气。 小高见状,忙傻笑道:“殿下,我能先下去吗?” 李承勋看小高那副样子,抬手示意他可以出去。小高如蒙大赦,拿起托盘就往外跑,再也不想知道里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云阳要养伤,自然不能住在东宫里惹人怀疑。李承勋每日下朝后,便让人带上今日要批阅的奏章,偷偷溜去云府陪在云阳身边。 渐渐地,李承勋就常在云府住下。皇帝那里无人告密,裴后知道也不能做什么,其余的人就是略知一二也是不敢言语。 一晃一个月便过去,皇帝又重提让李承勋继位之事。不过这事可比册立太子麻烦许多,李承勋将这些全交给陆九龄和郭兴,自己则撒手不管。 入秋后天气渐凉,满城的菊花也顺应时节盛开。一队人马停在云府外面,为首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带着帷帽。她从马上从容的跳下来,将帷帽摘下随手扔给随从,便直接走进云府里了。 刚踏进云府的大门,便有人迎了上来。 “县主回来了!”云府的下人见到少女,立刻惊喜的说道。 少女笑了笑,然后说道:“听说我七叔受了重伤,怎么样?好些了吗?” “七郎君的伤已经大好,只是不太出屋。” “嗯。”少女又问道:“七叔现在在哪儿?” “在静安水榭里。” 静安水榭是建在云府后院的湖中,少女跟着下人来到湖边,远远地便见到小高守在平桥边。 少女看到小高,心中惊喜,立刻跑过去,不顾仪态的冲到小高面前,猛的从小高身后趴在小高背上,开心的说道:“小高哥哥!” 小高瘦弱的身板被人猛的从后面狠狠压上,吓得不轻,还忍不住稍稍弯腰。等从惊吓中回头,见到少女端详一会儿,才吃惊的说道:“霓裳……” 霓裳两年前随莫家去凉州玩了半年,便被云炜之接到洛阳家中看管教养。虽然只有短短两年,霓裳却长高了不少,瘦了些,双下巴已经看不到,不过脸还是圆圆的,看起来甚有福气。身形上也有了变化,开始要长成大姑娘了…… “哈哈……竟然还认得我……”霓裳开心的笑道,“我变得这么漂亮你竟然还认得我……” 小高听了忙昧着良心说道:“霓裳一直都好看……” “讨厌……不要夸我,我会害羞啦!”霓裳打了小高肩头一下,那样子看起来像是撒娇。不过霓裳下手极重,被打的小高可没感觉是她是在撒娇,疼的他忍不住直皱眉。 “对了,你怎么在这儿?”霓裳接着问道,然后她食指点着下巴思索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道:“是不是阿勋哥哥来我家了!” 小高是李承勋 分卷阅读161 - 分卷阅读16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2 的贴身内侍,他在这里,李承勋十有八九也在。 “是……” “太好了……”霓裳放开小高就跳上平桥往水榭中跑,“能一下见到七叔和阿勋哥哥,真是太好了……” “等……”小高本想拦住霓裳,让她等自己通报后再进去。但霓裳跑的太快,小高一个不留神她就跑远了。小高想现在是白天,云阳和李承勋应该不会做什么,就让霓裳给他们两人一个惊喜吧! …… 很多年之后,霓裳妹子回想起那个傍晚,仍然会忍不住勒住无辜的小高的脖子:“你为什么不拦我!不拦我!” 水榭的门并没有插上,霓裳轻轻的推开,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刚走几步,便听到内室有隐忍的呻~吟声传来,霓裳心中疑惑,以为云阳或是李承勋出了什么事,忙快步走过去。 不过刚绕过屏风,霓裳便僵在了那里,再也走不动了…… 章一百一十五 水榭的门并没有插上,霓裳轻轻的推开,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刚走几步,便听到内室有隐忍的呻~吟声传来,霓裳心中疑惑,以为云阳或是李承勋出了什么事,忙快步走过去。 不过刚绕过屏风,霓裳便僵在了那里,再也走不动了…… 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李承勋。李承勋此刻赤~裸着身体趴在云阳身上,原来刚刚那呻~吟声,是他的…… 霓裳毕竟快十三岁了,正是该懂的都懂了,不该懂的也懂了的年纪,看到两人这个样子,立刻便明白两人在做什么…… “你们……你们……” 云阳最先察觉到霓裳的到来,他一个翻身将李承勋压在身下护住,然后放下床帐,冷声说道:“出去!” “嗯……啊……” 李承勋此刻完全沉醉在情~欲之中,被霓裳这一吓,便因紧张高~潮了…… 霓裳听到帐中的呻~吟声,两眼渐渐发红,甚是委屈的咬了咬下唇,转身便跑了出去。 李承勋回过神来,才想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是霓裳?” “是。” 李承勋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要将身上的云阳推开:“她现在必然难过,我去……” 云阳俯下身子吻了一下李承勋,笑道:“没事,我会去跟她说。也该让她知道她七婶是谁了。” 李承勋面色潮红的看着身上的人:“……” …… 小高没想到霓裳这么快就从水榭里跑了出来,有些疑惑的迎上去。 “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小高问道。 霓裳跑到小高面前停住,两眼发红的看着小高,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哇……哇……呜……” 小高被霓裳的反应吓到,忙上前一步递给她一块绢帕,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他们……哇……他们俩竟然……哇……呜……”霓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再加上生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高听到此处,隐隐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便试探的问道:“是不是看到殿下和云率在……在……” “嗯!嗯!”霓裳拼命的点头:“我,我进去时,他们俩在床上……哇……哇……为什么!为什么!阿勋哥哥是我的!为什么七叔要跟我抢阿勋哥哥!” 小高听到此处忙上前捂住霓裳的嘴,怕霓裳的话被旁人听到。他没想到,云阳和李承勋竟然如此荒唐,真的干的出白日宣~淫这种事,难怪裴后会骂云阳是狐狸精,真是骂对了! “唔……唔……”霓裳虽然被捂上了嘴,却还在哭,豆大的泪珠一串串往下流。看到自己喜欢多年人和自己的七叔那个样子,谁心里能不难过? 小高见霓裳这幅样子,忙低声说道:“什么你七叔跟你抢,太子殿下本来就是云率的。太子殿下才七八岁的时候就被你七叔盯上了……” “啊……唔……我不信……”霓裳拼命摇头。 小高接着道:“霓裳,太子殿下就是你七婶。你七叔逃婚到长安,就是为了找他。你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 霓裳听了小高的话,哭声小了些,小高见状便放开了她。 霓裳看着水榭,想起云阳从新罗回来第一个去见的就是李承勋;想到云阳在燕雀姐姐婚礼上,忽然将李承勋拉上马;想到云阳对她说去长安找七婶;想到云阳在上元节把李承勋带到家里,那时的自己还傻呵呵以为云阳是为了自己把李承勋找来的…… 原来…… “啊……哇……”霓裳想到过去的种种,越想越明白了,又放声大哭起来,“七叔骗我!阿勋哥哥骗我!他们骗我……” …… 霓裳到长安三日后,洛阳有家书送来,说云炜之病重,命云阳速回。云阳便只得带着霓裳赶回洛阳。 登基大典定于十一月初七,离继位还有一个多月。到了十月,李承勋便开始学习登基以及做皇帝的礼仪,忙的焦头烂额。 到了十月中旬,云阳还是没有回来,李承勋开始有些心神不宁。他派人去洛阳暗暗打听的云炜之的病情如何,结果得来的消息是云炜之根本没有病。这时李承勋才明白,云阳十有八九是被云炜之骗回洛阳,给扣了起来。 云炜之怎么也没有料到离登基还有十几天的李承勋会突然出现在洛阳云府外,惊讶之余还是将李承勋迎进府中。 李承勋进到云府,见云家的几个儿孙都出来迎接了,唯独不见云阳,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云阳呢?” 云炜之听了,面无表情的回道:“七郎不是在长安当值……” 下人恰在此时将茶水奉上,李承勋连水都不喝一口,便站起身走出正厅,直接往后院走。 云阳的住处在哪,李承勋还是记得的,闯到那院子里,直接推门进去,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走到书桌前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便见手指沾了薄薄的一层灰尘,看来确实是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云炜之此时已经跟着进来,见李承勋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七郎确实不在府上,太子请回吧!” 李承勋抬眼看着云炜之,轻轻笑了一下,说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云炜之听了李承勋,当即气的“哼”了一声,无奈地说道: 分卷阅读162 - 分卷阅读16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3 “殿下即将登基,何必为了臣那不肖子误了大事……” “云阳不在,我便不登基。”李承勋笑着回道。他知道云阳必然是被云炜之给关起来了,既然如此就只能无赖的赖在云家不走,逼着云炜之把云阳交出来。 “哎!”云炜之气结,瞪了李承勋一眼,说道:“殿下想住就住吧!” 便转身愤然离开,甚是无礼。 李承勋也无暇跟云炜之计较这种小事,让小高把云阳的房间收拾收拾,便真的要住下。 小高见李承勋来真的,心急火燎的问道:“殿下,您真的要住下啊!这离登基可还剩十三天了!” “住。”李承勋面无表情的回道。 “殿下,您也不要这么执着啊!要不咱们先回去登基,等您当了皇帝,回头巡幸洛阳。把洛阳掘地三尺,还怕找不到云率吗!”小高提议道。 “你不要再多言!”李承勋说道:“登基之日,我定要云阳站在我身边!” …… 入夜之后的云府甚是安静,李承勋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说不担心登基之事,那是假话;但是自己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此生这么重要的时,云阳确不能在自己身边。 轻轻地扣窗声忽然传入耳中,李承勋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 窗外有人在敲窗户。 李承勋正想推开窗子看看是谁,外面的人先开口说话了:“阿勋哥哥,你睡了吗?” 是云霓裳,她声音很低,应该是偷偷溜过来的。 “还没有,霓裳,怎么了?”李承勋问道。 “阿勋哥哥,你在我家里是等不到七叔的。祖父的脾气倔得跟牛似的,肯定不会把七叔交出来。”霓裳压低声音,接着又道:“所以阿勋哥哥,不能抢只能偷了。七叔现在被关在城外的洛川别墅。” “洛川别墅?”李承勋听着这个地方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是的。所以阿勋哥哥,你明天去小麻雀家找我,我带着你一起去找七叔。” 李承勋没想到霓裳竟然会要主动帮助自己,自从那日李承勋与云阳的事被霓裳撞破,李承勋心里一直愧疚,但还没来得及与霓裳道歉,霓裳便与云阳一起回洛阳了。 念及此处,李承勋轻声说道:“霓裳,谢谢你……” 窗外没有人回应,似乎已经离开了。 第二天李承勋便带着小高离开云府,两人先是去了一间酒楼,换了粗布麻衣从后门溜走,甩掉云炜之派来跟踪的人。接着,两人便去了城南燕雀的家里。 霓裳早已经在那等着,燕雀见到李承勋自然十分开心,但她也知道李承勋是有要事,于是也不耽搁他时间,让自己的父亲赶着牛车送三个人出城。 洛川别墅在洛阳城东三十里,昨晚霓裳走了之后李承勋才想到,洛川别墅曾经是北魏的静轮天宫,郭兴曾跟自己提起过。 李承勋与燕雀小高坐在牛车里,霓裳坐在李承勋身边,一直不吭声。李承勋见她那副样子,也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等出了城,一直沉默的霓裳终于说话了:“阿勋哥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我也很喜欢七叔,七叔虽然爱捉弄我,但是对我特别好。所以,所以,所以你们俩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难过,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 霓裳说着说着,眼圈又红起来。委屈的嘟囔着嘴,似乎又要哭了。 李承勋抬手将她拦在怀里,柔声说道:“霓裳,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 霓裳的头靠在李承勋胸前,摇头道:“阿勋哥哥你别道歉,我不难过,真的不难过。” “霓裳……” “我听到祖父和七叔吵架,祖父骂七叔是佞幸,说七叔有辱云家的门楣……”霓裳转头看着李承勋,“我去书上查什么是佞幸……不是的,我七叔不是……” 霓裳说着说着,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七叔不是……我七叔是大英雄,是大将军。他不是那种人……”霓裳把头埋在李承勋胸前,哭的更厉害:“那些人,他们的下场都好惨。我七叔不是那种人,我七叔不会变成那样,是不是,阿勋哥哥……” 李承勋听了霓裳一番话,沉默了良久,才抬手轻轻揉着霓裳的脑袋,柔声安慰道:“不会的,你七叔永远不会……他永远都是大唐的大英雄,大将军……” 章一百一十六 因为是在静轮天宫的旧址上建起来的,洛川别墅占地几十亩,其中回廊别院更是不计其数。 燕雀的父亲在大树下等着,霓裳带着李承勋和小高来到洛川别墅偏僻的东南角,那里有一处角门,想来是平日下人进出的地方,此刻上着锁。 小高走上前从腰间拿出一根铁丝,插到锁中稍稍转了几圈,便将锁打开了。 等进到洛川别墅里,霓裳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她只听云炜之说让人把云阳关到这里,却不知关在哪儿?洛川别墅这么大,要是一间间的找起来估计到了天黑也找不到,反而还会惊动看守的人。 李承勋思索片刻,便问道:“这洛川别墅里,除了你七叔,还有谁在吗?” 霓裳想了想,说道:“应该没有了,大伯、还有四叔五叔都不在家,二伯和堂兄他们,还有祖父祖母,现在都在城里。” 李承勋点了点头,对霓裳说道:“我们去厨舍……” 此时快到正午,厨舍的人正在做饭,三人藏在屋外等了快半个时辰,才见到有人拎着精致的食盒从厨舍出来。三个人便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洛川别墅里下人不多,三人跟踪了一路,躲过了三四个下人,也没有被人发现。 那人拎着食盒进了西南的一处院落,院落很是冷清。那人将门打开,说道:“七公子……” 话音未落,小高已经上前一步将那人打晕。 李承勋与霓裳立刻跑过去,冲到屋里。 云阳此时正在内室看书,听到动静便走了出来。 李承勋看着云阳,只是半个月未见,却消瘦了不少,走起路来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儿。 李承勋走上前扶住云阳,问道:“怎么回事,你……” “我没事。”云阳笑着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分卷阅读163 - 分卷阅读164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4 “七叔被祖父打了!”霓裳在一旁忍不住说道,“打了五十多下,要不是祖母护着,早就被祖父打死了!” “霓裳!”云阳转头看着霓裳,示意她不要再说。 霓裳低下头,撇撇嘴:“七叔,阿勋哥哥可是在我的帮助下才找到你的。要谢我哦……” 李承勋听说云阳挨了打,忙着急的说道:“打的哪里,后背吗?我看看……”边说边要将云阳的衣服脱下来看。 云阳按住李承勋的手,阻止道:“已经过去很久了,早就没事了。” “十来天是很久吗?”李承勋站在云阳身边,此刻他很想将云阳搂住,但是小高和霓裳在场,又实在不妥。 小高见这场面,在一旁好心提醒道:“殿下,云率,咱们还是赶紧快走吧!云将军是铁了心要拆散你们俩,不私奔根本没办法!” “对对对!快私奔!”霓裳一听到“私奔”两个字,就立刻兴奋起来:“七叔和阿勋哥哥,不对不对,七叔和七婶快点私奔!就像那传奇小说里的红拂夜奔一样!好精彩,好棒!” 霓裳妹子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李承勋听到“私奔”两字,感觉着实有些刺耳,他一个快要当皇帝的人,竟然要做出私奔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丢人。 虽是这么想的,李承勋还是同意了这个想法。他让小高过来,两人一起扶着云阳准备出去,谁知刚走出院门,便被人围住了。 云炜之派出去的人在酒楼监视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感觉不对劲,便跑回去向云炜之禀报。这时又有人来告诉云炜之霓裳不见了,云炜之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带人赶到了洛川别墅。 云炜之此刻怒气冲天,见到李承勋也不行礼,而且直接把火发到霓裳身上:“云霓裳!你这个小叛徒!” 霓裳仗着现在有李承勋在一旁,忍不住顶嘴道:“我哪里小叛徒了?我帮助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不对!到是祖父你一直棒打鸳鸯,你好意思吗!” “你……”云炜之被霓裳一番话气的脸通红。 霓裳见云炜之这幅样子,吓得躲到李承勋身后,然后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劝道:“祖父,我感觉七叔和七婶在一起挺好的。我七婶是太子,马上还要当皇帝了,跟我们家绝对算的上是门当户对。而且七叔和七婶在一起了,不就相当于我们云家出了个皇后吗?” 云炜之听到霓裳“七叔七婶”叫的这么顺口早已怒火中烧,再听到最后那个“相当于我们云家出了个皇后”,气的差点儿晕了过去。 云阳对“皇后”这个词也不满意,他抬手扭着霓裳的一只耳朵,低声威胁道:“不要让我再听到‘皇后’这两个字。” 霓裳听了云阳的话,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什么了。 经霓裳这一闹,李承勋恢复常态,然后礼貌的对云炜之说道:“冒然闯入贵府实在唐突,还请郡王见谅,本宫这就与云阳一起离开……” 说着便牵起云阳的手往前走。 等快走到云炜之面前,云炜之忽然拔除佩剑,指着云阳说道:“殿下可以走,这个孽障不能走。” 云阳现在受了伤,云炜之的剑离他很近。李承勋担心待会儿一不留神云炜之就会把云阳砍了,于是上前一步护在云阳面前,假笑着对云炜之说道:“郡王请给本宫一个面子……” 李承勋搬出了太子的身份,但云炜之却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他怒视李承勋身后的云阳,之后说道:“殿下今日要想带走这孽障,就先从臣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承勋见云炜之如此决然,知道硬闯必然不成。看着云炜之身后的家奴和云夫人,李承勋叹了口气,说道:“郡王,王妃,能否借一步说话……” 摈退了闲杂人等,屋内只剩下了云炜之、云夫人、云阳和李承勋四个人。 李承勋此刻还紧握着云阳的手,看着云炜之认真的说道:“我知道郡王你担心云阳与我在一起,会辱没云家的门风。请郡王放心,我绝对不会将我与云阳的事公诸于世,往后我们两人会更加小心,我绝对不会让云阳担上佞幸这个骂名,绝对不敢让云家蒙羞。请郡王成全我与云阳,让我带他走吧!” “殿下!你……” “郡王,我今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求您,求您答应我与云阳在一起。”李承勋说着,便要跪下。 一旁的云阳亦随李承勋一同跪下,然后他抬头对云炜之说道:“父亲,儿子还是那句话。您若不愿答应,若还觉得儿子辱没了云家的门楣,那就将儿子从族谱中除名吧!从今之后儿子做的任何事都与云家无关……” “你!你们两个!”云炜之先是被李承勋这一跪愣住,之后听了云阳这要断绝父子关系的话更是怒不可遏。 “郡王……” 云炜之见这情况,实在不知再说些什么,气的“唉!”了一声之后,便甩门出去。 云夫人见状,并没有跟出去,而是上前将李承勋扶起来,说道:“殿下快起来,您这样真是折煞了我们夫妇……” 云夫人扶着李承勋坐到一旁,然后抬头对已经站起来的云阳说道:“你先出去,我与殿下说会儿话。” 云阳虽不知云夫人想做什么,但猜想也不会是什么坏事,便出了屋子。 云夫人见云阳离开了,便转过头看着一旁的李承勋说道:“七郎是我最小的儿子,从小便不听话,也最让我头疼。” 李承勋听了,微微笑了笑。 云夫人接着说道:“其他的孩子都有了家室,唯独七郎一直不肯成亲。我便想着,那个任性的孩子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谁知饶了一大圈,最后还是殿下您。” “那次回洛阳前,相公给我写信,让我一定要想办法拆散你和七郎。结果最后,闹成了那个样子。七郎逃婚到了长安,到是成全了你们俩。”云夫人无奈地笑笑,然后慈爱的看着李承勋:“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孩子,做事得体,又懂事善良。就算是个男子也没什么,若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我肯定就答应了……” “对不起……”李承勋只能这样说,“我与云阳让您为难了。” 云夫人笑了笑,抬手揽住李承勋的肩膀,说道:“说什么傻话,是我一直考虑的不周祥。只想着云家的脸面,只想着不能对不起皇家和先祖。但是今日看着你 分卷阅读164 - 分卷阅读165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5 和七郎,我才想到,我怎么从来,没替你们两人想一想。你们两人这往后的路,可是比任何人的都要艰难啊!” “王妃?” “相公他既然走了,便是妥协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想通,但我往后会好好劝劝他,你们俩就放心走吧!”云夫人将手上的玉镯摘下来,放到李承勋手里,接着温柔的说道:“你与七郎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也没给过你什么见面礼,这镯子是当年我嫁到云家时老妇人给我的,今天我就把它给你了。” 李承勋看着手中的玉镯,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好。 李承勋是男子,这种玉镯,就算再华贵也是无法带出去,只能藏在身边;就像李承勋与云阳这两个人,就算感情再深,也无法公诸于世,也无法得到大多数人的理解与认可。两个人,只能永远于黑夜之中,无人之处,秉烛夜行。 “殿下收下这个镯子,那就是我云家的媳妇了。”云夫人笑着说道,稍作停顿,她叹了口气:“可是出了这屋子,你是太子,还要当皇帝了,这君臣之分,是变不了的……所以殿下,离开之前,你叫我声‘娘’,让我听听好吗?” 李承勋点点头,因感动而声音发颤的说道:“娘,谢谢你……” …… 章一百一十七 因为担心云炜之又把火撒到自己身上,霓裳缠着李承勋和云阳也要一起去长安。李承勋见霓裳可怜兮兮的样子,便答应下来。 等回到长安时,离登基就只剩下七天了。李承勋当时匆忙赶去洛阳,只托人与睿宗皇帝说了一声,故而一回到宫里换了身衣服便去麟德殿见皇帝。 皇帝这些日子气色不错,见到李承勋后皱眉问道:“太子,你突然去洛阳做什么?” 李承勋道:“回父皇,儿臣曾得汝阳郡王搭救,受他恩惠。这次忽然听说他病重,想着洛阳离得远,往后怕没有机会去探望,故而才匆匆赶去洛阳探视汝阳郡王。” 汝阳郡王便是云阳的父亲云炜之。 皇帝在宫中的消息并不灵通,对李承勋的话也是不加怀疑,他听了李承勋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了口气道:“炜之病了啊!也是,他比朕还年长四岁,我们都老喽……” 言语间,是对年华易逝的感慨。 李承勋听后忙道:“汝阳郡王的身体还硬朗,儿臣到洛阳探望时已经好了许多。父皇无需太过挂念。” 皇帝以为李承勋是在安慰自己,听了这话苦笑了一下,之后说道:“太子你即将登基,不能再这么鲁莽。今后江山社稷都在你肩上,怎么能说走就走……”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李承勋恭敬地回道。 皇帝之后又问了洛阳现在如何,自当年杜预叛乱,皇帝仓皇逃回长安,便再没有去过洛阳。皇帝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无法出远门。东都繁华,洛水浩淼,天津索桥,皇帝此生怕是都不得再见了。 李承勋一一回着,并将从洛阳到长安一路的见闻禀明皇帝。 河南道免了三年的税赋,又免去南逃百姓的罪过,陆陆续续有百姓从南边回家。江南的稻米丰收,莫翟在西北又大搓了突厥的锐气,自卫王的叛乱平定之后,朝内外诸事渐入正轨。 皇帝听了这些,欣慰的说道:“这样就好,等你登基之后,再把四部书与唐典修好,朕也有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了。” “儿臣遵命。” 但凡治世,不但要有武功,也需文治。整理和编集历代典籍一直是“文治”的首选。大唐立国已近百年,修书之事从太宗朝开始,到了如今,仍然断断续续不成体例。要说太宗朝修的那些书已经粲然必备,但是分类不成体系,再加上几次宫变,有些府库受累,有些地方被监守自盗,四部书因此一直没有修成。 而唐典,则是效仿《周礼》编纂的典制纂集,著述自中央到地方的机构建置、官吏任用与历史沿革。自武后时筹备编纂,至今还是零零散散。 皇帝将这两件事托付给李承勋,是对他期许极深,信他可以完成祖上未完成之大任,成盛世伟业。 皇帝与李承勋又说了会儿话就累了,李承勋服侍皇帝用完药,便依皇帝的命令退下。 离开了大明宫回到东宫,霓裳、小高和云阳正在元德门外等着。 霓裳看到李承勋从远处走来,立刻跑上去搂住李承勋撒娇道:“七婶你怎么才回来,我都站累了。” 李承勋笑了笑,说道:“与父皇多说了会儿话。” “怎么样?皇上信了吗?”云阳问道。 李承勋还未开口,霓裳已经抢着说道:“七叔你放心,七婶现在说谎的功夫炉火纯青,一定没问题的。” 云阳此时已经走到李承勋面前,他伸手将霓裳那只搂着着李承勋的胳膊忽然拿下,然后将李承勋揽到身边。 这一切太快,霓裳根本没反应过来,李承勋就离开了自己。 “七叔!”霓裳不满的朝云阳吼道。 云阳对霓裳温柔的笑道:“霓裳,你该回家读书了。” 霓裳没想到云阳这么无耻,不但明目张胆把李承勋从自己身边抢走,还要赶自己回家。 “七婶……”霓裳委屈的看着李承勋,“七婶,我想在宫里玩一会儿……” 李承勋转头看着有些不高兴的云阳,知道霓裳长大了,故而云阳不喜欢他们两人太亲近。 连自己的亲侄女的醋都吃,这人真是没救了。 “你七叔说的对。”李承勋笑着说道,“来长安之前,你祖母可是叮嘱过我跟你七叔,一定要好好督促你读书……” 霓裳听到此处,已是明白李承勋和云阳是一个鼻孔出气,生气的说道:“枉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好,原来你跟我七叔是一丘之‘各’!” 云阳听霓裳把一丘之貉都读错了,皱眉对她说道:“这么大了还念错字,小高你把她快送回云府,别在这丢人……” 小高上前笑呵呵的想把霓裳带走,霓裳见状更生气了,张口便骂道:“不要脸!狗男男!过河拆桥,过桥抽板,吃饱了就骂厨子!我就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我就不该帮你们俩私奔!现在赶我走,不就是又想做不要脸的事吗……” 霓裳话还没说完,就被小高给捂上了嘴。 分卷阅读165 - 分卷阅读166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6 元德门附近可是还有东宫率府的侍卫,人多嘴杂,霓裳嗓门又大,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 霓裳虽然拼命挣扎反抗,但毕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根本无法与万恶的狗男男相抗衡,于是便被悲惨的拖走了…… 睿宗永宁十二年的十一月初七,李承勋在太极宫太极殿登基为帝,尊睿宗皇帝为太上皇,裴后为太后。 大典之后,朝臣陆陆续续离开了太极宫。李承勋牵着云阳的手,往太极宫南边走去。 太极宫的内廷中,北海的桃花早已凋谢,新雪给桃树和柳树裹上了素装,别有一番韵味;承庆殿在北海西侧,依旧是冷冷清清。 一晃,已经十三年了。 离开太极宫,往北便是西内苑;从西内苑再往东,便是大明宫。 大明宫的含元殿,是皇城中最高的建筑,亦是长安城的至高点。 两人携手走上含元殿,站在含元殿往南望,入眼便是浮于云端的终南山,山上罩着瑞雪,似是要与天融为一色。 再往近了看,便是被新雪笼罩的长安城,八水环绕,沟渠纵横,布局整齐,规制严密。 最为宽阔的朱雀大街,是长安城的中轴线,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街两侧的坊市数目,形制规划,左右对称均等,彼此相同。 街衢与坊里排列,东西十四条大街,南北十一条大街,笔直宽敞,相互交错,“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城濠与郭城城垣相配合,共同戍卫着长安城。 东南角的豁口处是曲江,大慈恩寺的大雁塔立在那里异常引人注目;东侧的复壁中是夹城,直通大明宫与兴庆宫。 再往北便是乐游原,这里地势高耸,景色亦十分宜人,与曲江交相辉映。 这座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城,亦是我国古代最大的都城。一百多万的人口,八十四万平方公里的占地,吸引着世界各地的人来到这里。 从波斯、大食和天竺来的商人在这里经商,安家落户,没有人驱逐他们,一视同仁;从日本、新罗与高昌来的留学生可以入国学学习,无所保留的向他们授习古今之制度与文化。 归附的异族,酒肆的胡姬,骑马着胡服英姿飒爽的少女,在酒宴上跳舞的宾客主人,生活虽然奔放,却不颓废……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时代,但却是最自信的时代。 因为自信,所以宽容。 所以才能以海纳百川的气度,迎万国来朝之宾客。 日渐黄昏,夕阳给这座银装素裹的城市镀上一层淡淡的橘红。 李承勋转头看着云阳,刚巧云阳也转过来看他。透过十二玉冕旒,李承勋看到云阳眼中自己倒影,他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浅笑,手却被云阳握的更紧。 属于睿宗皇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盛世的帷幕正在缓缓拉开……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附图:新雪大明宫 后记 于是本文就这么顺利的完结了,首先提醒后面还有两篇番外请不要轻易走开哦…… 在《代嫁》完结的一年多之后,我终于把阿勋的故事写完了,依旧是这样一个寒冷孤寂的夜晚,我在默默的写些废话。 故事的背景依旧是在架空的唐朝,文化、制度、疆域等都是唐朝的,只有故事和人物是虚构的。想把一千多年前的盛唐气象展现给大家的心情依旧,不知道大家可否感受到了呢? 盛唐遗韵是我构思的一个很宏大的系列,开元篇是主篇,而阿勋就是开元篇的主角。《代嫁》和《东宫》放在一起比较的话,代嫁可能更像一个番外的东西。 这部小说到底讲的是什么呢?我想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论一个皇帝的成长历程”。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和成熟的故事。 从七岁到二十岁,十三年的时间,从一个不被人关注的有些自闭症的皇子,最终成为一个被人寄予厚望的皇帝。 都说皇帝是危险的职业,其实太子才更加危险。纵观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倒霉的太子可不比皇帝少,就连在大唐都能抓出一大堆。 太子是个很难做的职业! 阿勋在这个位子上更是不容易。 阿勋的生母是个出身低微的宫人,在看中出身的大唐,阿勋这辈子本可能就是碌碌无为,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想过改变这些。可是他遇到了云阳,在一年后又失去了他;后来他又遇到了裴后,为了能找回云阳,阿勋答应裴后去做太子。 这就是阿勋做太子的最初动机,很单纯又很傻。 阿勋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从刚开始就能看出来,裴后给他讲棋,他听得云里雾里;读书习字也只能说是才智平平,与江陵王一比就相形见绌了。 但阿勋是个很认真很用功的孩子,裴后让他学什么,他都努力的学,比别人多下功夫,比别人能吃苦,趴在地上练字,生病了还在背书,这些我都写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 可以说阿勋后来这么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靠着自己后天的努力,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比如在最后骊山狩猎遇难,阿勋很快反应过来是“美马计”,这就是反应阿勋知道的很多,很博学。 在做人方面呢,在对待睿宗皇帝和裴后方面,阿勋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就算睿宗皇帝糊里糊涂,险些害死了阿勋,但阿勋一直对睿宗皇帝很孝顺;对待裴后更是如此,就算后来知道裴后做的那些事,李承勋也在矛盾中最终没有与裴后起争执。 阿勋还是个很温柔的孩子,第一次遇到裴后时给裴后折花;安慰想母妃的江陵王;安慰霓裳,崔十三娘,还有对素不相识的小丫头燕雀……阿勋一直都很有礼貌,很善良,很温柔…… 阿勋还很谦虚好学,跟裴后学,陆九龄学,跟张相学,到最后还愿意跟刘毅一起学权谋之道。这种“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学习态度,真的很难得。 说阿勋谦虚,是阿勋很能听下去别人的意见。在平乱的时候,阿勋知人善任,从不会任意而为,对手下的将领信任又尊重,自己有什么想法都会先问问别人的意见如何,不自大不专~制,所以这么多人才会对阿勋服气,心甘情愿听他调派。 一个成功的君主不是什么都会,什么都 分卷阅读166 - 分卷阅读167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7 行,什么都一定要亲力亲为;而应该是能做一个很好的容器,把所有的人才都吸纳来,为自己所用,这才是一个成功的皇帝。 我想阿勋就做到了这一点。 阿勋还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有些少年心性,但是遇事从来分的清轻重,比同龄人要成熟。在这一百多章的故事里,阿勋唯一一次的无礼取闹就是最后跑去云家抢人,威胁云炜之说不找到云阳就不登基。 大家就请原谅阿勋这次的任性吧,毕竟云大阳在阿勋心中真的真的很重要!所以请务必体谅阿勋! 就是这样一个乍一看很普通,但仔细研究就会感觉真的很好的少年,带着不单纯的目的去做太子。 这一路从最初被人瞧不起,到后来被刘毅与郑家接二连三的陷害,身重奇毒,平乱之中又各种危险,被回纥人侮辱。阿勋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真的是无法背负这么多事,所以他一度曾想过放弃。 可是在徐州时他重遇了李承期,然后答应淮水之北的百姓帮他们说情,在洛阳救了崔十三娘,放了许多奴婢……那时候李承勋才开始渐渐觉得,这个位子并不是一无是处。 在去徐州的路上一路见整个河南道的凄惨景象了,睢阳城空易子而食,张巡的死,死前写的“无心报天子,心计欲何施。”,回纥人在东都劫掠百姓受苦,宁国被迫和亲。所有这一切让人心痛,也在一点一点坚定阿勋要做一个好皇帝的决心。 当宋淑妃问阿勋能不能把宁国公主从回纥接回来时,阿勋回答“必能做到。”那时阿勋的心里,就已经十分坚定了,他要当大唐的皇帝,要让这个国家重新强盛起来。 大概就是概括一下阿勋的成长历程和为人,并不详细,其实大家细细品位的话一定也能感觉到阿勋的不同凡响之处。阿勋不是一个狂傲酷炫吊炸天的皇帝,也没有多霸气冷酷无情,但绝对是个合格的君王。 所以果然还是那句话,我最喜欢阿勋了! 阿勋这一路的成长以及做太子的艰辛与各种权谋争斗,就是这部小说的剧情线啦;感情线的话其实也有很多。 首先是阿勋和云大阳之间的爱情;云大阳一直变态我已经不想分析他了,他肯定早就觊觎阿勋很久了,不用跟变态计较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盯上阿勋的。阿勋的话,他小时候对云阳十分依赖,可以说那时阿勋的世界只有云阳,云阳就是阿勋的一切,那时的阿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能永远跟云阳在一起。后来云阳走了,阿勋难过了许久决心当太子把他找回来,八年之后再见,这段本来心态就不健康的感情,拜韩国夫人的药所赐,终于走上了纯爱的不归路! 其实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虽说云大阳是变态,其实阿勋的心理也没有多健康。小时候自闭,只依赖云阳,长大后还是这副样子。所以他们俩完全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最后不要脸到一块去,大家估计已经能感受到他俩有多合适了。 关于云大阳到底是个什么配置,其实很复杂。云大阳乍一看很温柔,很低调,待人客气有礼貌,一般路人都会认为他是好人,这是不用质疑的。但是与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独占欲很强,在云阳眼里,阿勋被他捡到了,那阿勋就是他的。不让林原碰,不让云绚碰。后来阿勋长大了,这种变态的想法更深了,比如回纥提亲的时候,听说阿勋宠幸崔十三娘的时候…… 说是独占欲吧,但也是在吃醋啦。 阿勋和云阳之间,一开始并不是平等的。阿勋最初是依附于云阳,云阳宠他,这样的关系。但是八年后再见,阿勋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太子,他的内心虽然依旧依赖云阳,但是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人,和云阳之间的地位开始趋于平等。 但是云阳最初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最开始还是把阿勋当成他的所有物。想上就上,想干嘛就干嘛……直到后来崔十三娘那件事,云阳和李承勋起了争执,云阳摔门而去之后,才开始重新审视他和李承勋之间的关系。 最后在上元节的正式表白,逃婚来长安,这时候的云阳是真的成熟并且是平等的看待李承勋,没有再把他当成什么所有物。 李承勋那时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就…… 从了云大阳了……呵呵…… 阿勋和云大阳最初的感情真是复杂又奇怪,各有各的变态点,并不能说是爱情。后来再见面之后,才慢慢的成为爱情,并且在七十二章顺利修成正果! 撒花~撒花~ 七十二章后面的感情戏完全就是两人在秀恩爱,互相宠,伤害单身狗了,我不想再回想起来…… 诶?我刚刚明明在讲云大阳的属性,怎么跑题了…… 回到云大阳属性的问题上继续。 云大阳的本质是独占欲很强,变态的很明显,腹黑的也很明显,土豪这种大家也感受到了吧,不过云大阳最大的特点应该是他人~妻吧! 虽然云大阳很不喜欢被人说成女的,但是云大阳真的很人~妻! 会做饭,又细心,不让阿勋喝酒怕他伤身体,感觉阿勋懈怠了就会鞭策他,从外表上看真是各种五讲四美温柔娴淑【呵呵……】,模范好太太有木有!连齐王都忍不住想娶个云阳这样的女人…… 虽然云大阳是自带腹黑属性,但是平常跟阿勋相处,除却床上之外,真的是妥妥的人~妻攻。 就连阿勋有时候都忍不住叫云大阳爱妃……虽然一般这样喊过之后阿勋的下场都很惨…… 所以云大阳的成分很是复杂! 跟这么复杂的人在一起是福是祸,估计只有阿勋自己清楚了。阿勋不是说他与云阳的事不需要别人掺和指点吗?所以我们这些路人也不要纠结太深,他们俩开心就好,开心就好喽…… 第二条感情线是阿勋和裴后的母子之情。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却在深宫相互扶持这么多年很不容易,但后来还是起了争执。不过阿勋孝顺裴后的心意一直没有改过,而裴后一直都是很疼爱阿勋。虽然裴后的心里很扭曲,很变态,但对阿勋真的很好…… 第三条感情线讲的是兄弟之情,阿勋和江陵王,阿勋和李承期,相王和李承期,阿勋和齐王……尤其齐王和江陵王,这种爱欺负漂亮弟弟的兄弟相处模式简直萌萌哒……细细体会啦…… 第四条感情线讲的是父子之情,可能大家刚开始看睿宗皇帝会很 分卷阅读167 - 分卷阅读168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8 讨厌他,觉得他没有用。睿宗皇帝不是个合格的皇帝,他是个很心软很重情的人,李承期的“死”对他打击很大,让他大病一场,颓废很久。后来李承勋当了太子,因为闭目塞听险些害死李承勋,但对李承勋并非没有半分感情。比如当初刘毅陷害李承勋,睿宗皇帝对刘毅说“吾儿在内,安得与外人相闻,此妄耳!”,还有阿勋中毒这事,他也一直心有愧疚。最后岐王死,相王死,皇帝都很难过。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感情线啦,以阿勋和云大阳为主要的感情线,但还有亲情夹杂在其中。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这些亲情所感动呢?我感觉现在有些小说总是放大爱情,把亲人之间的感情各种忽视各种黑,我很不喜欢。所以在本文讲了很多亲情,写些亲情的正能量,因为除了爱人,家人也是很重要的。请大家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家人哦…… 因为这篇文的世界观是正统的世界观,所以阿勋和云大阳在一起真的很辛苦。不被人理解,偷偷摸摸,心疼…… 不过好在最后,霓裳和云夫人都理解他们两人,以后云炜之也会理解,裴后虽然不喜欢云大阳,但是最后也会认可这个姑爷,所以请大家放心…… 故事的结尾,阿勋和云阳在含元殿南望长安。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故事的开头,当大多数人都搬去大明宫时,阿勋被扔在了太极宫。但是最后,成为大明宫主人的是阿勋,与开头相呼应,大家回头去看一下就明白了。 未免大家疑问,我还是自己坦白一下,没错我挖了很多坑。有明有暗,其中最大的坑就是裴后,云贵妃,李承期这三个人的恩怨纠葛。李承期的眼睛是裴后刺瞎,裴后心里确实扭曲的,但是这一切前因后果究竟是什么呢?我想放在后续《九重之君》里说。 《九重之君》的故事发生在七年后,阿勋和云大阳的七年之痒,裴后和阿勋关系恶化,没错,就是江陵王娶了莫剑天的那一年!李承期从扬州回到长安,到最后云贵妃与江陵王相见,裴后死…… 到那时所有的前因后果都会解释清楚,所以现在还是不能说。请原谅。 但是我基友说,系列文最过分了,简直是捆绑销售,我也感觉如此。所以我在专栏里有一个随笔叫《浮生闲散的鬼孩子》,我会在那里剧透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家解释清楚原因,这样就不叫捆绑销售了吧!不怕被剧透的一脸就去看吧,大家看了那个解释应该就明白为什么代嫁里裴后这么恨江陵王了,这绝对不是突然恨的…… 反正自己挖的坑,跪着都要填上…… 最后的最后呢,果然还是要谢谢大家一路来的陪伴和支持。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小透明啦,不要叫我大大喵…… 这篇文一直到最后只有45个收藏,估计等完结之后每篇的点击量也就一千多吧,已经是乐观估计了哈哈。我也知道看的人很少,但我想只要有一个人在看,我也要坚持下去。 写文的动机完全是我自己文荒,各种挑食后就只好自己写。因为是个很土很土的人,所以只能写这种中规中矩的文,大概现在喜欢这种类型文的应该很少了,可是我喜欢啊,因为喜欢才有动力。 我是个很散漫的人,看笔名就知道啦……无组织无纪律,很是随性,做事常常会半途而废,我想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还有那100多的评论,我肯定没办法这么有斗志的完成的这部小说。700多k,30多万字,120章,真的感觉做了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因为曾经,我是一个看这么多都看不下去人。最后竟然写了这么多,真的很佩服自己!不过我真的好高兴是一百二十章,这个数字很喜欢! 从九月二十二号开坑,到今天完结,过去了六个月,半年了。我是真的认真又用心的来写这篇这小说,而这半年对我来说也算的上是一个修行。虽然是在写小说,但是我也看了很多书,一百多本关于唐代各个方面的书籍,让我长了很多见识,对唐代的理解更深了。为了一句话翻完一本贞观政要,为一个宫殿的具体位置翻了两三本书考据,地名一定要准确不瞎编,完全按照大唐时期的地域划分来;为了写圣旨翻唐大诏令集,为了写阿勋大婚去翻影印的古书差点死在书上,明明根本不会有多少人在意的这些,我还是很认真的考据。 因为心里首先是对大唐的喜爱与尊重,所以虽然这是架空的唐朝,但其他的地方真的不想随便。其次是,虽然我写的是快餐小说,但是我还是想在道快餐里加点营养,让大家看完之后至少有点收获。 东宫是一座宫,宫里有很多殿,不是一个宫殿上面挂着东宫二字就叫东宫;大唐没有王爷这个称呼,你看称呼江陵王他们都是殿下或者大王;大唐的人都爱骑马,不爱坐马车;大唐没有烟花,没有辣椒,大家吃胡椒,吃芥根;大唐的女孩子活的都很潇洒恣意,她们可以结伴出游,可以打猎,可以打马球;大唐的人打猎会带上猞猁,猎豹,黄犬,老鹰,很是浩大;还有大唐逢节日就放假,说放多少天就放多少天,从来不调休!等等等……我写了好多,这里只是举例。 那些西域的美酒,国内的名酒,饮食,蔬菜,都是认真的查了资料。饆饠其实就是馅饼啦,二十四节气馄饨什么,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各个节日的习俗,也是查资料翻古诗,所以大家当科普来看,一般不会有错的。有错的地方也希望能大家指出来,大家一起学习。 其三是向我那些参考书的作者致敬,他们不计名利,认真踏实的写下了这么多书,每一本都很用心,我真的很感动。我看的都是老书,许多作者都已经不在人世,可能这些书以后就绝版了。在这个浮华的时代,认真做学问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我近期买的几本新书,写的真的很一般,没有观点,没有心意。还是从前老一辈的学者写的好,可是这个时代太商业化,根本没有多少人会喜欢那些书,会去特意看。因为真的不想让他们辛苦的成果荒废埋没,所以借写文的机会展现给大家。 顺便说一句,我并不是学历史的。但我还是希望以后的我,在其他事情也能成为一个那样的人,能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为了自己理想脚踏实地,不被外界的浮躁干扰。 最后要说的是,我真的很高兴自己是中国人,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有悠久的历史,厚重的文化,广袤的土地,这一切都是我写盛唐遗韵系列基础。并且相信,我们的国家以后一定会比大唐更加繁荣昌盛。 分卷阅读168 - 分卷阅读169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69 写文对我来说一直是一种乐趣,能把自己的脑洞分享给大家,我真的很开心,而且这半年来我更加体会了这种乐趣。 大家的评论我都一条一条的仔细看,只要能回复的都一一回复。因为真的是把大家当成了朋友。这个世界这么大,小说这么多,你们点进来,并且看到这里,我想这就是一种缘分吧!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在现实世界遇到大家,就算在街上擦肩而过估计也认不出来大家,因此这能在网上相遇的缘分真的十分难得。 关于今后的计划,盛唐遗韵系列一定会继续填,但我要歇一段时间,因为写完东宫真是元气大伤。我感觉自己该去读读书,充实自己了,写了700多k把我腹中的东西都掏空的差不多,所以要回归书本继续修炼。看着书柜里我还没读完的近百本书,我真是亚历山大……默……自己买的书跪着都要看完啊! 等休息好估计也不能立刻写大长篇,写写温馨的睡前甜文练文笔,就是那种100多k的小短篇啦,《代嫁梨花压海棠》的那种长度。然后写几篇调整状态再写长的…… 所以九重之君可能漫漫无期,也可能明年今天它就完结了,也可能……这种事作者根本没法确定,因为实在是无组织无计划,要好好构思,等构思好一定会尽快动笔…… 如果实在想知道后续的大概剧情或者有什么疑问没看懂的地方,可以去专栏里《浮生闲散的鬼孩子》你那个随笔里,你一定会被剧透一脸。也可以在微博上跟我私聊,我不介意私下剧透的…… 大概就是这些吧,最后的最后,还是要再一次谢谢大家的支持与陪伴,谢谢你们在我要评论的时候给我写评论,谢谢你们给我改错别字,能跟大家在评论里聊天我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还有在最后的最后的最后,我终于知道可以通过写代码给文案和文章“duang“”duang“”duang“加特效了,所以又加了许多图在作者的话里。如果没办法想象出长安城大明宫洛阳城的童鞋可以去看看,没错就是在奇怪的地方认真。 鞠躬,撒花,谢谢…… 番外之一 七岁的李承勋很喜欢独自一人到北海边。 北海是太极宫内西北角的人工湖,那年高祖皇帝就是在此处泛舟,游乐还未结束,太宗皇帝就率兵逼宫了。 前朝遗留的宫殿,里面是说不完的故事,李承勋听得太多。 他喜欢北海,独独是因为那深不见底的湖水。 水面一般很平静,在这样的春天,偶尔微风拂过,会泛起淡淡的波纹。 李承勋盯着湖面发呆,看多了志怪小说,总感觉这湖中住着什么精怪。 也许是修行多年的蛟龙,也许是投湖自尽化作水鬼的美人,也许是什么鱼精蚌妖。 站在湖边的李承勋还在想着,是否会有什么妖精突然从水中冒出来,然后邀自己去水下的洞府一窥仙境。 从小到大没有任何朋友的李承勋,越长大,越沉默。 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寂寞,只道这孩子不机灵。 李承勋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在这宫中,真的很难。 湖边的桃花被风吹落,离开了树枝,从李承勋眼前掠过。李承勋心里一惊,是桃花仙子被邀去水府做客了吗? 那么,能不能顺道带上自己。 不自觉的伸出手,试图抓住那摇摇欲坠的仙子,“喂……” 傻傻的想叫住那朵花,身子忍不住前倾,脚也上前几步,“等等……” 脚下一滑,跌入了水中…… 直到湖水灌进嘴和耳鼻中,李承勋才惊醒过来。 呛水的滋味太难受,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 身体慢慢下沉,“呜呜……”的声音很快被湖水淹没,很难受,有些迷迷糊糊的李承勋却还在想,这样会到水府去吗,那么就去看看吧! 手脚不再乱扑腾,闭上眼,任由身体向水底沉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是躺在一间屋里的矮床边,李承勋眨眨眼,看着青色的床帐,水府的摆设,真是不怎么样? “感觉如何。”有人在说话。 李承勋顺着声音看去,床边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坐起身,傻愣愣的看着他,以因为常年不跟人打交道,李承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年抬手,常年练剑,指尖上带着一层薄茧。有些粗糙的手掌覆上李承勋的额头,那只手很暖和,李承勋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人。 “还好,没有发烧。” “你?” “我叫云阳。”少年微笑着答道。 很多年后李承勋忆起那个傍晚,斜阳橘红色的光芒穿过窗子,投射在少年的侧颜上,傍晚的风轻轻吹进来,带着玉兰花淡淡的香气。 少年的眼中有柔和的笑意,和着夕阳的温情,慢慢渗透到李承勋的心中。 “你,你是水府的神君吗?”七岁的男孩傻傻的开口。 “嗯?”李承勋的问题着实突兀,眼前的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我只是个侍卫。” “侍卫……” “这里不是水府,是东宫。” 那时的李承勋对东宫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太极宫东边的宫殿”这个层面。 东宫的主人,是李承勋的大哥,贤德又有才干的太子殿下。李承勋只在每年几次的宴会上见过他,那是个很温柔的人,会与自己说几句话,虽然只是停留在客套的层面上,但也让人感觉到温暖。 “你是哪个宫的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云阳显然把李承勋当成了新入宫的小宫人。 没有皇帝的赏赐,李承勋的穿着也普普通通。被认作小宫人,没什么奇怪。 李承勋乖乖的答道:“我住在承庆殿。” “承庆殿?”云阳想了想,到不记得太极宫中,这座殿里住了什么人,他本来也无意再探,于是转而对李承勋说道:“无论受什么委屈,也不要那样做……” “嗯?”李承勋一脸迷茫的看着云阳,似是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看着李承勋木然又迷茫的样子,云阳猜测这孩子是落水受到了惊吓,于是便不再多说什么。从床榻边拿起一套衣服,递给床上的傻 分卷阅读169 - 分卷阅读170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70 孩子,“你的衣服湿了,这是我刚刚找人借的,你先穿上吧。” 李承勋这才发觉被子里的自己赤条条的,什么也没穿。 李承勋穿好衣服站在地上,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云阳,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正在这时,他的肚子很不整争气的叫了。 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李承勋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云阳。似乎被他的样子逗乐了,云阳牵起李承勋的手,笑着说道:“走,我们去吃些东西。” 此时已经是傍晚,到了吃饭的时间。 东宫的十率府,是仿照十六卫所建的府兵。从将士到侍卫,皆是贵族出身的世家子弟。他们都有自己独自的营房和专门用餐的公厨。 李承勋刚进到公厨里时就被吓了一跳,诸多年龄同云阳相仿的少年挤在里面,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互相嬉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流洒脱。 云阳带着李承勋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就端着一份食物回来了。 “吃吧。” 李承勋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他性格沉闷,平常做事都比别人慢半拍,吃饭自然也是慢悠悠的,一点儿也不着急。 “呦,云阳,这是从哪儿捡的小玩意儿?”几个侍卫过来,忽然把云阳和李承勋围住。 其中一人已经不自觉的伸手,去摸李承勋的小脑袋李承勋现在穿着小宫人的衣服,再加上低眉顺眼的样子,旁人一看就会当做是宫里的小宫人。 宫中最没地位的就是这些刚入宫的小奴婢,老人欺负,侍卫调笑,有些人还喜欢亵玩这类孩子。 李承勋被人突然摸了头,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一声不吭,也没什么表情,旁人看不出来。 反到是云阳,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搭在李承勋脑袋上的魔爪很自然的拿下,一边说道:“这孩子不小心掉到了湖里,我只是碰巧经过,把他救了下来。” “不小心?”那人看了看低头安静吃饭的李承勋,接着道:“哪有什么不小心,估计是想不开,就跳湖自杀罢,宫里这种事多了……” “林原!” 担心李承勋受到伤害,云阳连忙打断那人的话。 “好好,我不说了。”看着云阳有些护人,林原也就不再说什么。 喜欢捉弄小孩是少年的天性,林原和其他人也坐下来,围着李承勋和云阳打趣起来。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李承勋停下吃饭,顿了顿,抬头看了看众人。他想着自己的名字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不然又会被人疏远,于是就摇摇头不说话。 “是个哑巴?” “怎么还像个傻子?” “小孩儿你怎么就知道吃啊!” “你哪个宫的啊?” “你们……”云阳无耐的看着那群人,那阵式恐怕李承勋是吃不好饭了,于是叹了口气道,“待会儿左率可是要去奉化门视察的……” 云阳话还没说完,其中一人已经接道:“云阳你啊……” “真是霸道,其实就是想独占这孩子吧!” “我可是为你们好。”云阳轻笑道, “唉!小孩儿,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一人凑到李承勋耳边,看着云阳说道:“你可小心些。” 李承勋转头看着身边的云阳,刚巧云阳也在看自己,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李承勋的小脸蛋嗖的一下就红了,而后埋下头,继续安静的吃饭。 等吃完饭天色已晚,宫中有夜禁,这个时间李承勋是回不去的。 云阳只当他是刚入宫的小宫人,一晚上不回去,明日向管事的内侍说说情也没什么大事,就让李承勋留下来。 云阳在东宫的住处就是李承勋醒来时待得房间,地方虽然小,摆设也简单,但却干净整洁。 云阳一边给李承勋塞被子,一边道:“我要晚些回来,你先睡吧!” 李承勋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云阳,而后忽然抓住云阳的手。 “害怕?不敢一个人睡?” 李承勋摇摇头,然后盯着于云阳,一板一眼的说道:“我不是哑巴!” 云阳被这突兀的一句愣住愣住,而后反应过来,嘴角的轻轻勾起:“我知道。” “我叫阿勋。” “嗯,阿勋。”云阳的声音很温柔。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云阳口中说出,躺在床上有些忐忑的小人也傻傻的笑了起来。 房间的灯被吹灭,云阳从外面正想把门关上,李承勋忽然坐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人影,“你会回来吧!” “会的。” 等云阳亥时回来时,床上的小人已经睡着了。 云阳走近了看,李承勋侧着身体,面对着墙,身体微微蜷缩着,睡得很安详。 真是个很乖的孩子,似乎是有些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小孩儿了。云阳将外衫脱下来,躺倒李承勋身边,将他从身后搂住。怀中的孩子温暖柔软,身上有着淡淡的松香味。云阳心想,养个这样的孩子在身边,慢慢的吃掉,似乎很是不错…… 次日,云阳牵着李承勋的小手走出东宫,准备送他回承庆殿。 承庆殿在太极宫的西南角,从东宫到承庆殿必经过北海。 李承勋一直一言不发的任云阳牵着,一直到北海边,忽然停下来,开口道:“我昨天不是想不开。” “嗯?”云阳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昨天,不是有意掉到水里。”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不是有意的。” 他虽然不善言语,但是有些事情是明白的。昨天云阳的话,那些侍卫的话,稍稍想想就知道,一定是把他误会成想不开投湖的小宫人了吧! 的确,北海确实有过人投湖。 但是,自己从来没想过,不想让身边的这个人,把自己想成那种软弱的人。 “哦。”云阳只是应了一声。 “是桃花,我只是……”李承勋顿了顿,不说话了,为了捉片桃花,想和桃花去龙宫,这样解释更傻…… “嗯?”云阳看着忽然沉默的小孩儿,“你想要桃花吗?” 李承勋还没来得及回答,云阳 分卷阅读170 - 分卷阅读171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71 已经牵着他的手,慢慢向湖边走去。 “小心……” 依旧是乖巧的点点头。 李承勋被带到他昨日站的地方,那里有几棵桃树,正不知云阳想做什么,却感觉身体一轻。 李承勋虽然已经七岁了,但是从小身体不好,长的比同龄人瘦弱。云阳毫不费力的就将他抱了起来。 “这样你就可以摘到了。”云阳说,“一个人的时候离湖边远些,很危险。” 李承勋坐在云阳的臂弯里,低头看着温柔的少年,那人身上的暖意正慢慢渗透到自己身上。 看到李承勋一直在看着自己,云阳笑着转过头,抬起手,摘下一支桃花,而后将它递给李承勋。 李承勋黑漆漆的眼睛看了看云阳,又看了看那支花,接着又看了看云阳,这才伸手去接住那只花。他将手中的花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接着忽然将桃花插到云阳发髻上。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怀中的小孩儿已经裂开嘴朝开心自己的笑了…… 番外之二 云阳送李承勋到了承庆殿,殿外冷冷清清,里面似乎根本不曾有人住。 “走吧……”云阳担心李承勋会受罚,准备同他一起进去说个情。 李承勋忙拦住他:“不用,我……我可以进去。” “不会有事吗?” 李承勋认真的摇摇头:“不会的。” “你不要逞强……” “真的没事……”李承勋看着云阳,“你放心……” 见李承勋坚决的样子,云阳无奈只好让他一人进去。 李承勋走了几步,转过身,云阳还立在那儿,似乎是要看他平安进去才放心。李承勋不自觉傻笑了一下,心中莫名的欣喜。但是转念想到,下次再见不知何时,又不免有些伤感。 “我,很喜欢北海,所以,所以以后会常去那里。”李承勋结结巴巴的把这番话说完,而后不等云阳回话就速速跑上承庆殿的石阶。 云阳看着小孩单薄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勾起,双眉也渐渐舒展开来。小孩儿跳上回廊,慢慢推开承庆殿的门,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接着顺手关上大门,身影便消失在云阳的视野中。 那时的云阳不曾细想,一个小奴怎么会如此大胆的走进正殿? 再见面已经是十日后,云阳随太子来太极宫。像平日一样,太子去临湖殿时云阳便在临湖殿旁的北海等候。 不经意的一瞥,却见到湖边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似乎是在用鱼网捕鱼。 云阳走近时,李承勋正举着小鱼网对着太阳发呆,沾上水的网眼在阳光下泛着七色的光芒,李承勋一时看得有些入迷。 “一个人的时候不要离水边太近。”云阳忽然开口,到把李承勋吓了一跳,他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云阳。 “你……”李承勋站起来,抬头看着云阳,然后忽然搂住他,“我就知道还能再见到你……” “嗯?” “这边树少,只要你来北海,一定能见到我……”李承勋小声说道。 “阿勋是在,等我吗?”云阳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搂着自己的小孩点点头。 “等了很久?” 小孩一声不吭,依旧在那点头。 “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因为你,对我好……”李承勋的声音很轻,因为头埋在云阳的衣服间,听起来还有些闷闷得。 从没有人向云阳那样对待过自己。 在李承勋有限的记忆中,云阳是第一个宠溺的摸着自己脑袋的人,云阳是第一个对自己笑得如此温柔的人,云阳是第一个牵着自己手的人,云阳是第一个抱着自己为自己摘下桃花的人……这一切对云阳而言,不过都是无心之举,可是对李承勋而言,却是渴望不可及的。 这个皇宫太大,太极宫到大明宫,西內苑到东内苑,很少有人会注意这么个孩子;人心太冷,因为生母出身低贱,自己得不到恩宠,就是寻常的宫女都不会将自己当回事,不克扣冷言已经算好,怎么会有人再对自己好呢?毕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宫中的世态就是如此,李承勋年龄虽然小,却也感觉的到。 然而,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年是不同的。 因为你对我好,所以,还想再见你。 就是这么简单的心思。 “因为你对我好。”李承勋仍将头埋在云阳衣服间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抖,“所以,所以……” “是吗?”云阳抬手,习惯性的揉着李承勋的脑袋,似乎有些明白李承勋的心思。 宫中的孩子都是这般孤单吧,小小年纪就入宫为奴,却是可怜了些。 “我平日都在东宫当值,每隔十日才会来太极宫一趟。”云阳顿了顿,接着说道:“北海这边人少,你又不会泅水,还是离水远些好。” “可是……” “你若想见我,十日后去那边的水榭,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云阳指着不远处的杏林。 “好,”李承勋放开云阳,仰头看着他,笑得单纯清爽。 孩子的幸福,总是很简单。 承天门上的第一声报晓鼓敲响,宣告着长安新一天的到来,陆陆续续,其他各门南北向依次递进,长安城内一百多座寺庙的晨钟也紧随着敲响了。 坊门打开,路边的小摊摆了起来,新出炉的胡饼蒸饼总是引诱的路人迈不开腿,近日刚有位侍郎,在早朝的路上,耐不住胡饼的香气,买了一个在马上食用,转眼便被人弹劾,丢了官。 若是再能配上用胡椒勾配的调羹,只是想一想,就有些止不住口水。 当李承勋打开食盒,还未看清云阳带来了什么,便已经被那调羹的香味吸引了。 “这是永兴坊的胡饼。” “那这个呢?” “这是我,借东宫的公厨做的调羹。”云阳说,“怕你吃胡饼时会噎着……” “调羹好吃。”李承勋已经忍不住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里。 “小心烫……”云阳还没说完,李承勋已经咽了下去。 “哈……”李承勋用手在嘴边扇了扇,“不烫,不烫……” 云阳每隔十日就 分卷阅读171 - 分卷阅读172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72 会随太子来太极宫一趟,每次来都会给李承勋带些礼物,有时是李承勋从未吃过的民间小吃,有时是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儿。 这样数着日子,似乎过得也挺快。 这次江南进贡的珍品鳜鱼,皇帝赏赐给了云家一些,云阳便又借了东宫的公厨给李承勋做鱼。 刚刚蒸好的鳜鱼甚是鲜美,李承勋这次也跟着云阳混进了东宫,站在云阳身边,看着他如何做鱼。 云阳熟练的将蒸出的鳜鱼汁到入碗中,用料酒、食盐、醋和香料来调配,似乎感觉差不多了,云阳用筷子沾了一下蘸料,而后递到李承勋嘴边。 小孩儿乖巧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怎么样?” “嗯,再放一点点醋吧……”李承勋跟云阳相处三个多月,慢慢也开始大胆的提建议了。 云阳加了些醋,而后挑起一块鱼肉,沾了一下蘸料,递到李承勋嘴边。 李承勋一口吃了下去,鳜鱼刺少肉嫩,所以不必担心被鱼刺卡到。 又吃了几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调笑声,“景文啊,你可从来没有喂过我。” 李承勋一向内向又胆小,听了这声音忙躲到云阳身后,但是又耐不住好奇,想看看这么亲密称呼云阳的人是谁。不过待看清来人之后,李承勋立刻收了小脑袋,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宫的主人,自己的大哥,太子李承期。 “听说你最近养了个小孩儿,又是做吃的又是带玩的,快让我瞧瞧,究竟是怎样的宝贝。”太子李承期,与云阳年纪相仿,又是自幼在一起的玩伴,平日的相处并无什么尊卑礼仪。 “殿下,阿勋他……有些怕生……” 云阳这边话音未落,太子却早已上前几步想要一窥究竟。 “……”云阳对这个亦主亦友的太子从来束手无策。 太子上前一步,刚巧瞥到桌案上放的鳜鱼,便笑道:“真是用心……小孩儿,你别躲了,让我看看你。” 云阳转身看着蜷缩在自己身后的李承勋,柔声说道:“阿勋,你不用怕,太子殿下待人很好……” 躲在人身后并非什么良策,李承勋还未来得及再躲,已经撞上了太子。太子刚看清李承勋,一声“二弟”就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大哥……”李承勋小声回道。 “原来云阳你捡到的……”感觉这个说法不妥,太子忙改口道“原来云阳你遇到的是我二弟。” …… 通训门是从东宫入太极宫的唯一一道门,李承勋躲在门外不远处的柳树后,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眼明的侍卫刚开始并不在意,直到换岗时,一人看着李承勋,端详了一会儿,问向身边的人。 “你看那孩子,像不像云阳养的那个。” “可不就是那个,都站那儿半天了,也不知道想干嘛?” “窃窃私语,成何体统!”冷冰冰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东宫以严厉闻名的左率武延卿一脸寒霜的看着两人。 “左率……”两人转身低着头,额上的冷汗早已经忍不住冒了出来。 武延卿冷哼一声,又训斥了一番。 武左率训斥之后,便出了通训门,大步向李承勋走去,李承勋一看不妙,便要往回跑,还没跑几步,就被武延卿捉住,拎了起来。 “你是哪个宫的小阉奴,鬼鬼祟祟在这做什么!” 武延卿的眼睛似铜铃般瞪得滚圆,再加上络腮胡子与皱起的双眉,俨然一尊凶神。 李承勋何曾见过这样可怕的人,一时吓得脚软,连话也说不全了:“我……我……” “武左率,快将他放下。” 熟悉的声音,李承勋转头,太子正从不远处匆匆赶来。 武延卿听了这话,将李承勋放下,转向太子行礼。 “臣武延卿,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点头示意,走向李承勋,牵起他的手,对武延卿说道:“阿勋是来找我的,武卿家莫要吓到他。” “诺。” 太子带着李承勋到了东宫的寝殿,看着李承勋拘束的样子,笑了笑,问道:“阿勋是不是怕我?” 李承勋摇摇头。 “云阳今日不当职。”太子顿了顿,“你放心,他不是在躲你。” “嗯。” “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到东宫来,四弟他也常来这儿,你们年龄相仿,兴许能玩到一处去。” “嗯?” 太子握住李承勋的两只小手,李承勋抬头看着他,自己的大哥依旧笑得温柔又和善。 “兄弟之间若平常百姓家中那样相处,不好吗?” “不是……只是……” “你在承庆殿的事我已知道,一个人想必很孤单吧!我会与武左率说清楚,你以后随时可以来东宫,不用见外。好吗?”太子温柔的问道。 李承勋看着太子,感觉太子是真心说这番话,于是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 云阳没想到刚回到东宫便能遇到李承勋,李承勋此刻坐在云阳屋外的回廊上,看着那颗玉兰花树发呆。 云阳心中虽然惊喜,但转念又想到两人的身份只差,他也不能做什么逾礼的事,于是只好轻轻走到李承勋身边,开口道:“二殿下。” 陌生的称呼。 李承勋抬头看着云阳,为什么要叫自己“二殿下”?这个称呼显得这么疏离,让李承勋感觉云阳离自己很远。 李承勋从回廊上跳下来,站在云阳面前,此刻他心里难过,扯着云阳的衣角,两眼通红:“我是阿勋,不是殿下,我是阿勋……” “殿下……” “不是殿下,你不要叫我殿下……”李承勋抬手搂住云阳的腰,“我是阿勋……” 云阳低头看着这个孩子,沉默了良久,才抬手摸着李承勋的头,柔声说道:“我知道了,阿勋……” …… 相王比李承勋小一岁,那时只有六岁,最爱缠着太子,却看李承勋不顺眼。故而李承勋每次来东宫时都会躲着相王。 夏季北海的莲花盛开,太子便带着相王去摘莲蓬。李承勋在承庆殿看着北海边甚是热闹,以为云阳也一同来,便换上衣服跑了 分卷阅读172 - 分卷阅读173 东宫难为 作者:浮生闲散 分卷阅读173 出去。 两人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 北海边没有云阳,李承勋失望的站在不远处,看着相王坐在太子身边撒娇,心里难过,便转身想离开。 太子刚好抬头看到李承勋,便让人把李承勋带过来:“阿勋,“你是在找云阳吗?他去洛阳了,很快就会回来。” 很快,很快多久? 李承勋想问出来,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在承庆殿等着云阳,习惯在北海边的水榭等着云阳,习惯在东宫等着云阳。十天,二十天,一个月,总能等来云阳。 半个月后云阳从洛阳回来,又给李承勋带来许多小玩意儿和点心。 李承勋吃着那些东西,然后问云阳:“外面好玩吗?” “嗯。” “我也想出去玩……” 云阳笑道:“你要愿意,我可以带你出宫。” “真的?” “当然”云阳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过出去了,你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那就不回来了……”李承勋抬头云阳,接着问道:“出去之后,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能。” “好,那就带我出去吧,我就不回来了。”李承勋说道。 太子恰巧这时来找云阳,他听到这番对话,忍不住把上身从窗户探进屋里,插嘴道:“阿勋,你可别被云阳拐走了。等你长大了自然就可以出宫……” “……”某人拐骗小孩的阴谋被当场戳穿。 那是睿宗嘉和十二年的夏天,一切安宁祥和。 李承勋曾经以为,可以一直那样平静下去…… (番外终) 分卷阅读17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