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锁之国(女攻NP)》 楔子 允国,四面被连绵不绝的山脉包围,据说山中栖息着妖魔,谁也没见过,但是自从天启帝建国至今,进山的人还没有回来过。 除了边境处的山脉,国内还有一处拔地而起的山峰,也是最高峰,山名昆吴,剩下的大多是肥沃的平原和临近山脉的平缓丘陵,十分利于耕作。 王都位于国土的中心,而昆吴山就在王都的中心,王公大臣们的居所都在山上。 天启帝驾崩后,唯一的女嗣继承了王位,如今正是天承一百六十年。 这天,春寒料峭,晨雾弥漫。进出王都的官道上,一队人马向着东南方向徐徐前进。 队伍排成两列,一列女一列男,身着鸦青色束腰箭袖服,披着同色斗篷,正是武官的打扮,如果不是由红巾代替黑巾绾发增添了一丝喜气,难免过于肃穆威严了。队伍头尾相隔百米,中间是一辆颜色暗沉的马车,细看之下,作工考究,尤其是侧边阴刻的仙鹤翱翔图,美轮美奂。 这时,领头的一人打了个喷嚏。 “嘶,赶了好几天的路了,怎么还没见着人啊?”打喷嚏的人手里抓着缰绳,一起凑到嘴边,边哈气边搓手。 “青于!”旁边那人眉头一紧,“小声点,别叫车里那位听见了。” 一路沉闷,那人一下来了聊天的兴致,放低了声音,继续道:“玄霜,我听说,咱们要去接的,可是天下第一美人。” “冢宰献给王的,还能找丑的?”玄霜头也懒得转,冷冷回了一句。 这队人马正是为王迎亲的队伍,车中坐的是代表王迎接新人的礼官。迎来之人并非贵族,而是冢宰从凡间找来献上的侍寝小郎,再加上近来匪寇猖獗,因而这样的排场已算隆重了。 青于“嘿嘿”一笑,歪着身子往旁边凑,瞪着玄霜,连马都走不直了:“我倒想看看,那美人与我比,能美多少。” “闭嘴。”玄霜瞥了一眼青于的贱样,满脸已经皱成了“愁”字,催马快走了几步。 青于见人躲开,也赶上去:“听说咱们大司马本来也挑了一个美人弟子,可惜进不了皇宫,送给了冢宰的首徒。” 玄霜扭头不说,心里暗道:出身千机门的冢宰摄政已逾百年,大司马出身鸣剑山,近年来借剿匪的由头广收弟子,她和青于也算修炼小有所成,被编入了禁军之列,如今剑修风头正盛,联姻之计,也不知是大司马示好,还是冢宰忌惮了。 “这两派和和美美的,真好。” 玄霜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回头一看,青于还是一副傻样,不像在讲反话的样子,正要开口骂,身后响起了马蹄声。 是侍奉在礼官车前的同僚。 “到哪了?” “我去探路。”玄霜话音未落,策马奔跑起来。 “等等我!”青于抽了一鞭子赶上去。 来人摇了摇头,留在最前头带领队伍继续向前,谁知刚走了叁两步,两骑一前一后回来了。 玄霜径直跑到了礼官车前,下马一礼:“宗伯,前面有一对人马……就是有点怪。” “怪?”车内飘来沉静的嗓音。 “像是送嫁的队伍,属下不敢确定。” “过去看看。” 队伍加快了速度,没多久就停了下来,若是天气晴好,刚才应该就能看到了。 恰好在沥州界碑前,一辆马车停在原地,周围围着十几人,从穿着到配饰都是按了送嫁的仪制,只是这些人或原地转圈或搔首弄姿,分明在跳舞,大队人马停在眼前,仍旧视而不见,像丢了魂似的。 礼官下车,健步如飞,来回仔细瞧了瞧那些人虚浮的眼神,暗道:“糟了。” 她径直穿过舞者,也没有人阻拦,撩开马车的车帘子,里面空空如也。 “你们两个,立刻回去向冢宰和大司马通报。”礼官命令道。 “是!” “怎么又要赶路啊……”青于心中抱怨一声,还是调转了马头。 “剩下的,把这些人捆起来,全部带回去!” -- Уǔshцωц.ōne 王都(一)洞房美人 华灯初上,王都的某一处府邸比平日气派了不少。 浮元身着便服,穿梭在热闹的人群之中,看起来和其他宾客并无不同。一旁的建筑气势凛然,屋顶转角处,飞檐翘角层层迭迭,最下层的四角悬挂了灯笼,开阔的庭院各处,装点了争奇斗艳的彩灯和莹莹发亮的夜明珠,人们相互敬酒拜会,忙着应酬,谁也没有注意到脸色阴霾着从身边走过的不速之客。 她遣冢宰为她搜罗的美人,不直接送来寝宫,却要先经过什么典礼?浮元早就不耐烦了,难道要让王乖乖等着美人到来?到底是是谁临幸谁? 她见到几个侍从正要进入屋内,就跟了进去,离玄关最近的房间内堆砌着琳琅满目的物品,浮元并不感兴趣,在他们忙于整理的时候,沿着走廊离开了。 离开玄关四周,屋内出奇得安静。她四处漫步,瞧了瞧几乎可以与皇宫相媲美的华美装饰,见到一扇挂了红绸的大门,门内烛光灼灼,她停了停,推门跨了进去。 不出她所料,这是寝房。四柱大床上坐着一个美人,阖着眼靠在一根床柱上,像是睡着了。 床边的圆桌上摆了一个流光回转的青玉酒壶,配两只相同材质的酒杯,另有一几案,放了几样精雕细琢的兽角。 浮元哼了一声,暗道:这不是都准备好了嘛。 再回头去细看美人,乌发如瀑,身量欣长,赤色大氅内,白色缎袍长及靴面,襟口镶了织金缠枝四季花纹,最内衬了雪白的丝制里衣,缎袍从宽肩处服帖地向下收窄,一齐被玉带收紧于腰间,丝绸泛起的柔光映射在脸庞,眉目明朗,唇红肤白。 她一下想到了霞映雪山的景色。 “还不上前伺候?”浮元品了一番,见他没有动静,不满地命令道。χτfгёё1.⒞δм(xtfree1.com) 美人剑眉紧蹙,细密的睫毛轻颤一阵,却还是没睁开眼。 “混账!”浮元何曾如此遭人怠慢,她一手抓了人的胳膊,甩到床上,把人抓起来的同时,外氅也顺势滑落下来。 看上去高大,没想到一推就倒。 “呜!”胸口冲撞一瞬间,美人呜咽一声,额角滋出汗来,眉蹙得更紧了,却仍然一动不动。 “还装睡!”浮元她撩开他长袍的下摆,一把扯掉了腰带,丝质的亵裤滑到腿弯处,露出结实挺翘的白臀。她把腰带一头缠在手腕,转手朝他臀部猛抽了十来下。 “嗯——”剧痛中,美人终于醒了。 他侧脸贴着一床锦绣,半睁着眼,视线停留在鸳鸯图案上,记忆一片混乱。双臂被胡乱扔到头顶之上,扭曲交迭着,胸腹抵着床面,膝盖顶着地面,两腿分开,臀部朝天,软嫩的穴口被迫暴露在空气中,正在被无情地鞭打。 他想躲,却连手指也动弹不得,使出全身力气,只能发出幼猫般细软的声音 浮元没有理会美人细不可闻的惊呼,瞅了瞅落满红痕的臀瓣,环视一圈,抄起玉制酒壶,用细长的壶嘴顶了几下挤入了嫩穴中,将酒斟了进去,直到酒液再也倒不进去,她抽出壶嘴,后穴立刻如失禁一般向外流水,把裤管浇了个透。 这样够湿了吧。 浮元顾自点头,把备在房里的兽角阳具系上,对准穴口直接顶到了底。 愣是再无力,美人还是从胸腔内挤出一声吃痛的叫唤,浑身激出一层细汗,唾液从松懈的口中漏到锦缎之上,洇出一滩水渍。他手指死扣着锦被,然而揪不起一丝褶皱,只因用力而颤抖着,就好像他的身体和身下的绸缎一般绵软。 更令他绝望的是,他思想清明,五感比平时还要敏锐,他悲极想笑,可脸上的肌肉只是僵在原处,偶尔不自然地抽动。 浮元还沉浸在自己的不满之中,并没有注意到美人异样的神情,她不顾一切地发泄,美臀在冲撞中一起一落,初经人事的后穴不堪暴力摧折,抽插之中带出飞溅的血沫,落到团在膝弯的雪白丝料上,开出醒目的红花。 她瞄了一眼男子仍然畏缩着的性器,不解地眯了眯眼,逐渐晕开的红色和淡淡的血腥气勾起了她的暴戾快感,催她把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美人的眼神逐渐失焦,不再试图指控已成鱼肉的躯体,以及自己淫靡不堪的细碎呻吟。 下半身的痛楚正在逐渐消弭,随之而来的只有麻木。 浮元突然停了下来,她听到趋近的脚步声,来人已到门前,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咯吱”一声,门开的一瞬间,浮元扯下帷幔,遮挡了半张床。 “谁?”来者毫不客气地大喊一声。 “你是谁,如此大胆。”浮元解开腰间和腿根的系绳后,兽角还稳稳地夹在美人臀瓣间,叫她不由多看了一眼。 她走出帷幔,看到了门口云堆翠髻身着礼服的女子,只见那女子脸色倏地刷白,身体晃了一下,伏跪在地。 “臣,朝思。”惊吓之中,她想请罪,可一时又不知该请什么罪,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你在这里做什么?”浮元忍着不耐,继续问了下去。 朝思的手指扣着地面,犹豫了半响,颤颤巍巍道:“今日是吉日,门外是喜宴,臣、臣来洞房、找郎君……” “啊?” -- Уǔshцωц.ōnℯ 王都(二)大侍官 尴尬的沉默之中,又听到一串脚步声,如果不是两人都十分熟悉来人一向沉稳的步伐,也就分辨不出此刻细微的急促。 “师尊。” “冢宰。”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冢宰一身白银道服,携一柄拂尘,青春不老的面容像茉莉一样惹人亲近,目光却像寒冰一般凌厉。她飞快地扫过房中的情形,朝浮元弯腰施了一礼。 大约两百年前,先王、冢宰以及大司马一路腥风血雨,创建了允国。一文一武的两人,作为先王亲点的监国,见王无需跪拜。 她朝伏在地上的弟子斥道:“今上的洞房,也是你能来的吗?速速退下!” 朝思立刻明白了师尊的意思,本来为她准备的吉日与喜宴,如今就算是为王准备的了。冢宰必然已经向大司马施压,联姻就此取消,宾客们也不敢多言。 朝思低着头,嘴角微微上翘,舒了口气:“容臣告退。” 浮元看向冢宰,见她面无表情,立刻意识到自己大概闯了祸,草草挥手允了。 待朝思离开,冢宰还是板着脸:“请今上跟老臣回宫。”见王瞄了一眼拖地的帷幔,又道,“此处交给侍官们打理。” 回到紫微殿,大侍官已经在殿前伏跪等候。 “服侍今上安寝。”冢宰交代大侍官一句,便作揖退下。 偌大的紫微殿中,便只剩下王和大侍官。 ……χτfгёё1.⒞δм(xtfree1.com) 天启叁十年,大寒,紫微殿赤光满室,先王正在殿中,忽闻啼哭阵阵,她见胎珠化形婴儿,喜极而泣,曰:“天降祥瑞,此乃天子。” 浮元出生已有修为,按先王的原话“至少两叁千年”。胎珠本就极其难得,一般的胎珠要化就肉身,仍要进食以供身体长大,而浮元一吃就吐,全靠灵力化体。 由此带来的问题是,即使是细微的伤口,都要经过漫长的炼化,才能愈合。 天启叁十七年,先王崩,新王即位。 浮元在那时病倒不起,陷入沉睡之中,一睡就是一百五十年。 虽是睡着,灵力却在不停运转,身体也逐渐成熟。 自醒来至今又过了十年,她每日由大侍官陪着,去伽蓝塔读书,有时她问起她沉睡期间发生的事,大侍官就一一道来,如数家珍。 “凡人投胎都好几轮啦。”浮元自嘲道,大侍官也不接话,静静地笑。 …… 紫微殿中,为了不使浮元受伤,所有的家具都被磨去了棱角,地面铺满了厚毯。不知不觉间,侍从也逐渐减少,如今只剩一人。 大侍官用绢丝浸了温水绞干,擦去她脸上的灰尘,抹掉淡淡的胭脂,摘下额间的花钿。 接着散开她头上的发髻,乌发如绸缎展开,他手指轻巧地埋进发堆,左右揉按,浮元就感到头皮隐隐发热,金丝檀的木梳仔细嵌入发丝,缓慢梳理,一共五十叁下。 那手向下至腰间,利索地打开节扣,腰带连着挂在上面的匕首便落入手中,轻薄的便服也顺滑而下,浮元光洁的皮肤随之裸露出来,她腰背笔直,面不改色,左脚向前一步。 此时,大侍官已将衣饰挂好,低头垂目,单膝跪地,一手托着她的脚踝,一手捏着鞋底,几乎没有摩擦,稳稳将鞋脱下,等她伸出另一只脚。 本该是侍妆、侍发、侍衣、侍履、侍浴等不同侍官的职责,都由他一人包揽了,过程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外面候着。” 今日她没让大侍官为她洗发,只叫他等着,转身走向屏风后的浴池。 叁柱香后,浮元湿漉漉地出来,大侍官早已准备就绪,用软巾盖在她身上,一寸一寸为她拭干长发与肌肤,从耳后到脚趾缝,细致周到。 浮元看着默默为她擦拭的大侍官,他有一头浅蓝长发,翠绿的眼眸,和他靛青的官服很相配,五官明晰而柔和。浮元还记得他俩年幼时第一次相见,她觉得新奇,摸他的头发,他畏缩却不反抗,只是埋头不语。 沐浴完毕,只待他点上助眠的熏香,她便就寝,直到第二天日出醒来,再次见到他。 然而,今天的大侍官却没有遵循惯例。 他爬上了龙床。 “无絮?”浮元一惊,温良恭顺的大侍官何曾有过出格之举。 无絮摊开枕边的卷轴,一副长长的春宫铺在了圆床之上。 “主上若要修炼合欢,就用臣的身子吧。” -- 王都(三)一场蓄谋已久的勾引 允国所有的上位者都是修仙之人。 先王曾对体弱的她说过:“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活着,国家就能风调雨顺,国祚永延。” 浮元本该按照先王的遗愿修佛,可是佛经深奥,而除了先王,允国上下竟找不出第二个佛修来,她读遍了的伽蓝塔中的经书,也使不出佛门的法术。 伽蓝塔的藏书几乎涵盖了所有修仙门派,先王为她请过不少老师,她一一尝试,可就是不能施法。 允国禁止炼丹,但为了浮元,先王还是弄来了特制的丹药,体魄强健了,灵力增长了,到如今,却还是空有修为不得法门。冢宰和大司马劝谏道:王留在后宫就好了。 最后只剩下合欢秘术。先王并未禁止,但也从未鼓励。 “没用的。”浮元转头,窗外飘起了蒙蒙细雨。 无絮膝行两步,跪坐在床上,双手拉起浮元的手,一边用脸颊蹭她的手背一边抬头看她:“也许,还没找到其中的……诀窍。”说着,带着她的手从脸上顺着脖子,滑入了衣襟。 竟如此孟浪!? 自她有记忆起,无絮就一直在她身边,即使在她沉睡的一百五十年间,仍旧守候在旁。不管他过去如何循规蹈矩,眼下,很明显,他在向她求欢。 她手心贴着男人起伏的胸膛,里面的鲜活之物正“砰砰”乱跳,几乎要撞碎骨肉,扑进她的手心里来。 “主上……”他柔声一唤,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回应,咬了咬嘴唇,双手和脸颓丧地垂下,眼眸黯然神伤,“臣逾矩了。” 浮元勾起他的下巴,看到他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你说,怎么用呢?” 一汪碧水瞬间注满幸福的光芒:“请,请主上为臣宽衣。” 那衣带系得十分潦草,轻轻一挑,衣襟大开。 衣下是赤裸的身体,麦色的肌肤完美无瑕,肌肉线条缓和流畅,胸前两点瞬间立了起来。 “主上可以,凑近一点。” 浮元俯下身去,闻到一股幽香:“你抹香了。”再往下,嘴唇在他肩膀啄了一下。 “嗯……”无絮激动地发抖,手指下意识地蜷缩,又极力克制自己,在她耳边说,“摸摸我的乳。” 她双手抚上他的脸庞,沿着优美的颈项缓缓向下,流连鼓起的胸部,拇指在早已突起的红点上画了几圈,又两指齐上,指腹捻搓着柔嫩的乳尖。 无絮的呼吸越来越重:“哈啊……主上……”他眼光朦胧,皮肤泛起一层淡红,腿间之物昂首翘起,随着他的身体一起颤抖。 右手不停,左手从胸线往下,附在滚烫紧实的腹部,正要再往下,手却被死死摁住:“不,还不可以。”无絮艰难地说了一句。 他早将合欢宗典籍参阅过很多遍,他要展现自己的所有,取悦她,侍奉她,完整彻底地献给她,绝不能过早败坏她的兴致。 可是,从她落下第一个吻开始,他就要把持不住了,每一次与他的触碰,都让他热血沸腾,每一个触点,都将他推到决堤的边缘。 浮元心中骂了一句“放肆”,却也没有坚持,干脆地抽开手。 矗立的殷红乳尖略显寂寞。 无絮调整了呼吸,将浮元带上。画卷旁已经摆好了几样物件,随时供取用。 他躺在床中央,膝盖屈起,双手勾着腿弯,打开劲瘦修长的双腿,几乎贴到了胸腹,露出了正在瑟瑟发抖的后穴,穴儿粘腻潮湿,应是早就涂过润滑之物。 他静静等着她进来,浮元却没有动作,看着他说:“要怎么用呢?” “主上先用,手指试试。”无絮脸上烧得更红了。 少女摇摇头。 他抿了抿唇,伸手牵起浮元的手,将她的食指含到自己的嘴里吮了几下,又放在嘴边,伸出舌头讨好地舔舐一遍,放慢的动作,好像是特意为她的表演。 舔完后,他将手心附在她的手背,包住其他手指,只留一根食指伸直,带到腿间,抵在了穴口。 两人的食指贴在一处,顶开缩紧的小穴,一点一点挤了进去,引他呻吟连连。 穴内炙热逼仄,磨了片刻,无絮停了下来。他进入两个指节,而浮元几乎没入了整根手指。他带着她的手尖轻轻下按,随着臀部瞬间一阵轻颤,忍不住浪出声来:“呃嗯……” 浮元一愣,轻笑,原来还真有一个被她忽略的点。 无絮退缩了,想将手带出,浮元却固执地留在了里面。 她的手指旋转,研磨,专一地刺激那里,无絮被激得热汗淋漓:“不要……哈啊……哈啊……要坏……坏了……” 他扭着腰想要挣脱,入侵却变得更加凶猛无情,铃口断断续续地榨出汁液。 玉杵突兀地站立着,随臀部画圈摇晃,粘连的水丝在空中扬起,又飘落棒身,一会儿就把表面都淋透了。 今年的早春好热。 浮元的上半身压了下去,一口叼起一颗乳头啮咬起来,惊起男人一声浪叫,待她起身,手里多了一很物什。 翡翠的,同他的眸色很相配。 她抽出手指,把翡翠阳具抵在穴口,肉穴一张一合,稍微用力,就顺利塞进了整根,她听到无絮长长的叹息,来回抽插几下,立刻引来一串淫声浪语。她却停住了,下了床站在床边,命令道:“过来。”。 此时的身体太过敏感,虽然并不舒服,他还是顺从地爬到床边,重新摆好刚才的姿势。 她满意地看到无絮从欲求不满,到疑惑,最终瞪大了眼睛,他不住摇头,却止不住她掀起裙摆,对着竖起那物,吞了进去。 只进去一半,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下面湿得厉害,她感觉到涨,和全身涌动的热流。 她握着无絮的脚踝,将两条长腿扯过来,搁在自己腰际,顺手抓在他膝盖,前后上下,小幅律动起来。 这图上可没有啊——无絮泪眼婆娑,眼睁睁地看少女腰身挺动,自己的分身被她吞进吐出,而后穴还夹着翡翠——王的赏赐,是绝不能弄掉的——每次臀起,总要滑出一些,臀落,又顶回去,把自己插得又深又重。 “主上……哈啊……不行……不行了……呜呜……”他上气不接下气,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紧,小腿在她腰后交叉,虚环着腰。 浮元熟悉了韵律,一会儿浅尝辄止一会儿侵吞到底,浅浅深深,说不出的自由畅快。她猛得松手,向前倒去,两手撑在他胸乳之上,因为兴奋,腰动得飞快,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狂喜油然而升,染红了她的两颊。无絮再也经受不住,双腿环腰收紧,夹着她贴住,一瞬痉挛。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体内沉静的灵脉扬起了波澜,只觉得一整天的愤懑都融化了,现在全身轻柔,趴在他胸口,一脸餍足地睡着了。 无絮仰头失神,大口喘气,一场云雨比他预想的更加深刻猛烈,他仿佛已经死了,又死而复生。平复一阵,他抱起身上的人儿,移到床上,找来一块巾帕,为她净身,又去隔间将自己清理了一番。 他回到床上,从背后环抱着熟睡的人,在耳后落下轻轻一吻。 王的后宫很快会有很多新玩具,也许主上偶尔能想起来,我是最方便好用的那个。他扬起嘴角,坠入了梦乡。 窗外,星空如洗,满地霜华,天地之间,蓝蝶翩翩起舞。 -- 王都(四)美人是个怂包? “母亲在哪里啊?”年幼的浮元在御花园钻来钻去,还是找不到。 总算有侍卫路过,回禀道,王还在寝宫。 她一路小跑到了朝天宫,从灼热的阳光进入阴影中。 “母亲——母亲——” 地上好像都是水,水越漫越高,两腿都湿了,水中游来一条小蛇,钻进两腿间,又酥又痒。 暖暖的…… 浮元睁开眼睛,双腿正架在麦色的背上,浅蓝色毛毛的脑袋埋在她腿心,发出嘬吸的声音,他高高翘起的臀间还露着一截翠绿。 “无絮。” 无絮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水丝,微笑道:“主上。”说完又埋下头,一条灵舌在最敏感的一点绕圈,不知疲倦地勾挑研磨,把她送上浪尖。 天已大亮,浮元喘着气又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大侍官已经穿戴整齐上前侍候,她任由无絮为自己清理,穿衣着履,束发上妆,吞下丹药,等无絮最后为她佩戴匕首的时候,她玩性一起,抽出匕首刺了过去。 无絮似乎早有预料,侧身避开,浮元施展步法,追了上去。 两人一攻一守,在寝殿里来来回回过了几十招,不分上下。 突然传来一声冷哼,浮元停了下来,掀开殿中的层层帷幔,循声走到角落,只见一个身段欣长的男子手腕交迭着缚在背后,脚踝并拢扎紧,背靠着墙歪倒在地。 不是前夜的美人是谁? 他已经换了常服,姿态扭曲,眼含讥讽地看着浮元。 “他什么时候来的?”浮元转头问她的侍官。 无絮昨夜睡得太熟,想到有人靠近睡榻他竟不知,一时懊恼,喊来了侍卫。 “昨夜,巫医看过郎君,说是无碍,做了简单的处理后,就将人送来寝殿了。”侍卫伏地回答。 “把人捆来的?” “是。郎君本来服过软骨之毒,谁知他路上毒性减弱,突然发起狂来,几十个侍卫上阵都没用,大司马亲自出马才把人制住了,立刻就用绳子绑了,还……”侍卫犹豫了一下,又说,“还穿了琵琶骨锁。” 之前是中了毒啊,难怪一动不动。可她若在房里多待一时,他若恢复过来,岂不遭殃? 浮元看着美人脖间的银质项圈,刚伸手过去,他张口就咬,她立刻后退一步。 侍卫和无絮一人一边,把人摁住。 浮元扯开美人的衣襟,眼前露出山岩一般宽厚的肩膀,项圈上一个锁扣,左右各一个金属环,连着两根细银链子,穿过琵琶骨,又接回圆环上,穿骨处的血痕已经干涸。 “这叫无碍?” “巫医说的是阳峰和后庭无碍,元阳仍在。”侍卫马上磕头,“大司马说,说此人武艺了得,不穿了琵琶骨,一般人怕是制不住。本来是等在殿外的,也不知什么时候爬进来了,属下该死。” 浮元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下去吧。”转头对着美人,“你刚刚‘哼’什么?” 那眼睛明亮,若不是仇视着她,浮元真要赞叹一番。 美人不屑道:“像你这么练武,只怕练一百年也没有长进。” “太无礼。”无絮掐着他的后颈,猛一用力,美人顿时喘不过气来。 “无絮。”她轻斥一声,无絮就气鼓鼓地放了手。 浮元是照着剑修最基础的入门剑谱练的,为了不让她身体受伤,大司马也没有认真教过,她只好私下和无絮打着玩,她自然明白,无絮也不可能让她受伤。 “哼。”美人撇开脸不看她。 匕首贴着他的脸,逼迫他转过头来:“修仙者不杀人,但你最好听我的——” 美人本来看着别处,利刃贴脸的一瞬,浑身一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样。 “……我听就是了。”他嗓音干涩疲惫,又加了一句,“只要不糟蹋我。” 没想到是个怂包。 浮元执匕首拍拍他的侧脸,微微一笑:“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 他小心地试探道:“你知道……允国外面的事吗?” -- Уǔshцωц.ōnℯ 王都(五)外面? 国境是层层山脉,根本看不到尽头,能有什么? 浮元眯了眯眼,正想要说什么,侍卫来报:“司徒,朝思觐见。” 那人竟是司徒吗? 浮元命侍卫看着,让无絮跟着自己去了前殿。 “起。”她边说边坐上正座。 朝思仍旧伏跪着,好像没听到似的,浮元撇了撇嘴,这世上除了无絮,就没人听她说话了吗。 “臣昨夜惊扰了主上,特来谢罪,并将此物献上。” 大侍官接过一个木盒,呈到浮元的面前,打开一看,正是那整套兽角做的器具。 虽是自己失误,但哪有让王致歉的道理?浮元示意收下礼物,问道:“此人是谁?” “他名叫渠末,是个剑修。” “司徒掌管户籍,只知道这些吗?” “这些还是大司马说的,户籍登记并不完全,偶有遗漏之人也是正常的。” “哦?”浮元一手支着下巴,一手下意识地在扶手上敲打。 “其实,臣一大早来,也是来传达师尊的意思。” “说。”χτfгёё1.⒞δм(xtfree1.com) “师尊说,此人来历不明,恐对主上不利,请主上下旨驱逐出境。” 境外是无人知晓的荒蛮,在允国一向和死刑差不多。 浮元敲打的手指停下了,殿内一片安静:“那另一个美人呢?” “在进入王都的官道上,被劫走了。” “在官道上被劫走?护卫呢?” “据说随行的护卫们都失了心神,此刻正在前往王都的路上,据宗伯判断,是音修所为。” “音修?” “自先王建朝以来,从未有过音修的记录。臣也不解,正在查。” 浮元重新敲打起扶手:“你跟冢宰说,她把人找回来之前,这个剑修先留在这里。” 无絮在她身后俯下身,低声说了一句:“先王说过,万事可由冢宰和大司马决断。既然她说此人有问题……” 她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道:“既然冢宰没有亲自来,就是由我决定了。” “……是。”无絮不再多言。 “对了,让冢宰再给你找个郎君吧,就说是王的意思。”浮元正要起身,又顿了顿。 “主上!臣也是被逼的,还要谢主上解围啊……”朝思不敢抬头,额头重重抵着地面。 “行了,那不用找了。”说完,她立马往后殿走去。 …… 渠末的项圈上又添了一根锁链,另一头绕过了房梁,系在立柱上。他嘴里戴了口枷,仰着头,脚尖堪堪点地,稍一松懈,脖子就会被勒住。 “怎么了?”浮元刚进来见了这副场景,问侍卫。 “属下觉得这样更保险。”侍卫抹了抹额头的汗。 浮元没再多问,屏退侍卫,只留下无絮。 侍卫一走,她上前把人的衣服扯了精光,在不适的姿态下,他肌肉绷紧,块块贲凸有力,完美的胴体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她面前。 她到矮榻前坐下,无絮垂目给她倒了杯茶,她呷了一口,欣赏半吊着的裸男,也不说话。 片刻,她打开了司徒献上的木盒,取出拉珠,仔细地在每一颗樱桃大小的珠子上抹了催情的软膏,手指从指尖到指根也涂了个遍。 浮元走到渠末身边,一脚踩住了绑绳拖地的部分,美人挣扎了一下,却做不出什么大动作。 食指探入后穴,慢进慢出,在某一点察觉到他臀部轻微的颤抖,反复挤压,便听到男人闷声低吟,后穴也不如刚才那么紧张了。 “不用说什么外面的事。”浮元抽出手指,把珠子抵在他穴口,掰开臀瓣,一颗一颗往里顶。 渠末的低吟高亢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弓起,她差点踩不住缚绳,无絮过来,蹲下擒住他的脚踝。 “不管你从哪来,以后也不会出去了。”浮元一边塞珠子一边说,“永远待在这里。” 无絮低头不语,紧抿着唇。 “若不想再受罪,明天开始,舞剑给我看。”十颗珠子的最后一颗按了进去,为了防止漏出来,还用拇指抵住。 手边有备用的捆仙绳,她试着催动法器,没有动静。 她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了绳子,卡入他的臀缝,绕过腿间,围在腰间打结。 “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说着,她回到矮榻前,让无絮为她擦手。 (官名对应:司马 兵部,宗伯礼部,司徒户部。王也不自称“朕”,开口称“朕”会莫名想到清宫戏……) -- Уǔshцωц.ōnℯ 王都(六)这样,过了十 浮元从来没想过允国外面的事情,并没有那个必要,她贯彻着母亲所说, 活着就是她的职责,而最安全的地方就在这昆吴山之上。 被悬吊着的男人已经疲惫不堪,不停扭动的身体逐渐迟钝了,脚尖发白,酸软地垂下,气息也越来越弱,她让无絮把锁链松开,男体“嘭”地一下侧倒在地。 他呼痛一声,戴着口枷的呼吸声十分粗犷。 “这次可是特别小心地没弄出血呢。”浮元蹬掉了鞋袜,一步一步走到渠末身边。 脚心抵着胸口轻轻一推,将人翻仰着,贴着那鼓胀的胸部慢慢往下,描摹着腹部分明的沟壑,直到腿间的勃起之处。 脚尖勾挑阳峰,把肉刃踩踏到腹部,足弓压着越来越硬的物事,来回摩擦。 渠末轻声呜咽,皮肤透着殷红,滋出一层薄汗。 早晨,他还以为自己的厄运算是到头了,他是不该出生的孩子,鸣剑山的弃徒,失掉配剑的剑修,他历经千险来到了允国,却被禁军抓住折磨,随后,他被下药,被侵犯,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收到委托去找人,找到了,活着带回去,若是完成任务,就能重入鸣剑山。就在今晨,他找到了那个人,一想到重回师门的时刻就快到了,所有的苦都不值一提。 但那个人说,要将他永远禁锢。 他被踩在脚下,后穴里的敏感处被顶到发痛,可是腰却自己动了起来,奉迎着往她的脚下凑。他的意识模糊了,几乎要忘记曾经挥剑时的畅快,另一种惊人的快感像风暴中的海浪冲撞峭壁,让他无处可逃。χτfгёё1.⒞δм(xtfree1.com) 浮元笑了笑,看着美人沉沦在脚下,加快了动作,榨出他初阳的那一瞬,她明显感到灵气充裕着灵脉。 她试着催动旁边的捆仙绳,却没用。 她也不气恼了,解开美人的口枷,那唾液早就濡湿了嘴唇,流了出来。浮元将沾染白浊的脚底放在他嘴边:“你的回答?” 渠末双目赤红,眼眶潮湿,半响盈出一滴,像流星一样划过脸庞,失散的焦点逐渐汇聚在少女的笑脸和赤裸的脚上,顿时热液盈满,又模糊了视线。 他颤巍巍地张嘴,伸出了一截软软的红舌,先是缓慢舔舐,然后越来越快,贪婪地又吻又嘬。 初见他时,一身锦绣流光,只当是个身高体长的谦谦君子,没想到华服之下是一身铜筋铁骨腱子肉,就算受伤流血,也愈合得飞快,她就不由得……心生嫉恨,现在看着唇舌纠缠她趾间的男人,心情愉悦多了。 “呵呵呵,好痒。”浮元扭了扭脚趾,在他胸上来回蹭干,坐回矮榻边,脚一伸,“找人把他弄干净,明天起,由他侍履。” 无絮默默施了一礼,上前为她重新拭净,穿上鞋袜,才叫来几个侍卫。 …… 紫微殿多了一个侍履的侍官。 玄霜和青于回宫后,每天都要在花园待上几个时辰。他们的新差事,就是为王的新宠解开琵琶骨锁,给他一根芦苇当剑,候在一旁,以防他对王不利,练完后,再将骨锁重新锁上。 他舞一遍,王就跟着学,他手把手地指正,浮元剑术之精妙,令两位武官叹为观止。 渠末十分顺从,纵使每天一次穿骨之痛,也从未反抗,武官们渐渐放下了戒备,甚至乐于和他论剑。 只有无絮,将他项圈上的长链一头钉在土里,从不放松。 这样,过了十个春秋。 -- 长泉(一)谋 “主上的情况如何?”大司马问道。 “主上每天和渠末练剑,据属下观察,仍然无法运用灵力。” “身体康健?” “练习之中常有小伤,服过丹药就好了。” “还在双修?可有谈论过允国以外的事?” “两位侍官轮流侍奉。‘外界’是主上的禁忌,从未谈论。” 大司马长长地叹了口气,“先王当年曾许诺,在我阳寿将尽之前,送我回鸣剑山。剑修以剑证道,不求升仙,但求魂归剑冢——她食言了。我以为她的女儿也有她的能耐,没想到小丫头什么都不会。”她闭上双眼,“玄霜啊,我虽然招了不少弟子,但顶多教了些外家功夫,是修不成道的,你知道是为什么?” “百年前,弟子刚拜入门的时候,您曾经提过,铸剑的灵材不够了。” “没错,长泉水下的矿脉早就枯竭了,允国不会再有新铸的灵剑,剑修出路和归途,只有鸣剑山。你上回说,出去的枢纽就在昆吴山中,你确定入口在那里?” “向东的崖边有一个洞口,贴了符纸障眼,弟子偶然跟着千机门的修士才找到。”玄霜见大司马并无回复,压低声音问了一句,“师尊,要开始了吗?” 长泉水是条丰沛的大江,弯弯绕绕贯穿了广袤的国土,也流经昆吴山山脚,那里是大片的江滩沼泽,吸引了迁徙的仙鹤。仙鹤是允国的象征之一,为了保护尊贵的仙鹤,将山脚方圆十里设成了没有腰牌就不可入内的禁区。 大司马想到那个从外面来的剑修,那一天,他在山脚长泉水边被值守的禁军发现,自称从鸣剑山而来,立刻被带到她面前,她问他是怎么来的,他却闭口不言,在暗室待了大半年,长鞭粘连着皮肉,他几乎掉了一层皮,又重新长了一层,自始至终竟是一言不发。 冢宰要联姻,她想,正好将他打发到一个她能时刻监视的地方,也许放松之后,他能透漏些什么。 现在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选择也不多了。她沉吟片刻,说出了一个日子。 玄霜应声退下,随即匆匆赶到御花园,王和其他人已经在那里了,她正要下跪请罪,就见王摆了摆手。 “别费时间了,开始吧。” 她也不多说了,和青于一人一边开始解锁。 银链子几年前就断了,如今换了金链子,两人都已经十分熟练,飞快地抽出链条,涂些特质的伤药,这是请巫医特质的,让伤口不结痂也不化脓。只见肌肉不自觉地抽动,但渠末只是咬着牙,像石像一样缄默。 如今大多数时间都是王在舞剑了,渠末陪她拆招,他腿脚灵活地后退,但上肢的动作很慢,不得已时才举臂,逼出几股细细的血流。以前他很快就能转守为攻,如今也没那么容易了。 王的笑容越来越多,体弱如她,逐渐掌控了自己的身体,确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渠末,我都会了,还有什么别的?” “恕臣直言,这套剑法有攻有守,主上只是一味进攻,还未得其精髓,有时候,后退才有生机。”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玄霜,你说对吧?”王转过身,剑锋随即改了方向。 玄霜匆忙接招。王的攻势十分犀利刁钻,但在真正的战斗中,她的对手绝不会是手臂难以动弹的伤患和不敢忤逆的手下。 她大概也明白,接着和青于和大侍官各来几个回合,试探不同的路数。 这天临到傍晚才结束。 玄霜甩掉青于,趁着黑夜潜入了一座豪华的府邸。 “大人,大司马隔日行动。” 朝思闻言,在房内来回走了几圈:“终于等到这天了。”她定在玄霜面前,低声道,“到时候,我会把冢宰引过去。” -- 长泉(二)陨落 寝殿内,挂满了帷幔,在夜风中轻轻摇摆。巨大的床上,浮元正在酣睡,无絮从背后拢着她。 角落置办了一个软榻,渠末躺在上面,项圈的锁链一头绕在立柱上,留出的余量,只够他翻一个身。 临到午夜,从屋内至屋外扬起一阵风,一道绿光一闪而过,掀开了拖地的帷幔。渠末眯了眯眼,床上便只剩下王一人,他转了个身合上眼想继续睡,意识却清醒了。 来紫微殿的第一晚,他在殿外见光从窗口闪过,硬是扭着身子爬进内殿,想看个究竟,如今再见到,已经见怪不怪。 这些年,他虽然行动不便,也摸清了一些这里的情况,比如昆吴山上都是修仙求道之人;比如王并不过问国事,由冢宰和大司马处理;比如除了大司马,这里的剑修都不配灵剑;比如王似乎天生有缺……且性格恶劣,灵力充沛却无法施展,但从未有人挑战她的地位。 而这位大侍官,他看不透。 他对各仙门也算有所了解,却看不出他出自何门何派,练剑的时候他们交过手,若是手握武器,此人漏洞百出。 一次他几下把对方的木剑挑飞了,原本不堪一击的人,身形变得极快,招式凌厉,空手朝他脑门劈下,若不是王在旁边喊了一声,让下落的手偏了方向,碎成渣的就不是旁边装饰用的湖石,而是自己的身躯了。 而这位王,大约是过去常和此人追逐瞎打,身体十分灵活,不过,她对剑术颇有天赋。 如果她不是热衷那些合欢宗的淫技,他还真有点……想收她为徒。 黑暗中,他想到那双细巧的手和脚对他做过的事,屈辱、愤恨、欲望交织着,顿时气血上涌。 他咽下一口气,默念 剑诀静心,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轰响。 渠末睁开眼,见帷幔飞扬,并不是大侍官回来了,接着又是一响。 “喂!”看着床上毫无动静的王,他大喊了一声,又忍痛拉扯了项圈上的锁链,发出哐啷的声音,“喂!醒醒!” 浮元惊醒,眨了眨眼,感觉床榻在震动,远方传来隆隆的响声,她转身摸到身边留有余温的空床,似乎并不惊讶,瞥了一眼角落的渠末,直接下床走到窗前,星光勾勒着她赤裸的轮廓,发尾在走动中轻摆。 林中鸟雀喧哗,天空闪着异光,今夜无风,树梢却在不规则地晃动。 她回过头,瞧见渠末刻意避开的脸,默不作声披上衣裳,胡乱用腰带系好,解开拴在柱子上的锁链:“我们过去看看。” 刚走出大殿,她就发现不对劲,值守的侍卫和武官都不见了。 浮元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向着闪光的天空,穿进了树林。 “不等那位回来?”渠末明知故问。 “不必。”她不知道无絮在哪里,多半在吃东西吧。 她牵着渠末向前,远方传来了爆裂之声,钻出树林,一眼就看到了对峙的大司马和冢宰。 狭窄的空地两边,一边是山峰,一边是悬崖,两人在崖边斗法,每一次撞击都激出异样的光线,照亮了身后严实的山体。 这两人作为文官与武官的之首,与母亲一道,从小照顾她,保护她,捍卫她的王位,即使在她昏睡期间,也驳斥了所有质疑她的声音。关于她们不和的传言,她从没放在心上。 “江山是叁个人打下的,怎么,你能看先王留下的东西,我不能?”大司马背对着浮元,执剑质问挡她去路的冢宰,冢宰的背后是耸立的山峰,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放下剑,我们慢慢说。”十几道符纸飘在空中,结成屏障护在冢宰周身。 “一百六十年了,你怎么没说?”大司马虚空一挥,又一股剑气朝冢宰压过去。 剑气冲撞到屏障,由一股分散成无数风刃,如回旋的狂风,来回冲击着冢宰的屏障,两人的修为不相上下,眼下她能护着自己,却也寸步难行。 大司马见冢宰已不可动弹,便朝冢宰身后走去。 “万剑回风,剑气不绝……”渠末很久没见过剑修真正的剑术,看得入神自言自语道,引得风刃循声而来。 冢宰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王,目眦欲裂,这一分神,一道剑气冲开屏障贯穿了冢宰的身体。 “冢宰!”浮元大喊,大司马闻声回头,也是惊惧异常,却见冢宰扑地而倒,神魂弥留之际,念了一个诀。 在风刃击中他们之前,浮元身边的半空突然撕开一个口子,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和渠末吸了进去。 -- 长泉(三)山之内 凹凸的岩壁上嵌了夜明珠,一条小路引向深处,那里传来了隆隆水声。 浮元一时懵了,“这里是……” 渠末一声不吭,越过了浮元,直接沿着路往前走。 锁链拖曳在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浮元连忙拽起链子,也向前走去。 响声越来越大,水汽也越来越重,地面很快就全湿了。 路到尽头,一道飞瀑直下,向上看不到源头,向下只见深渊。 “原来是山的里面。”渠末恍然大悟,当初他正是沿着河寻找允国的入口,遇到漩涡陷进这里。这水一路落到地下,在错综复杂的暗流中,他失去了方向,好不容易游到水面,已经在昆吴山的脚下。 从这里应该能出去,渠末胸中燃起一股希望。 水声太大,浮元拉扯锁链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渠末吃痛回头,头一次看到了王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咬着牙,硬着脖子向后一扯,浮元反被他拉了过去:“这是出入允国的地方。” 浮元脚下踉跄,一头撞进了渠末的胸膛,探头往旁边一瞄,背后直冒冷汗,脚一软,倚在了旁边温热的身躯上。 渠末抿着嘴唇闷笑,也不动,等怀中人缓了一会儿,自己能站直了,又一步越过她向前走去。 “那里有个洞口,去看看。” “不去!”浮元紧握着锁链,一个劲地往后退。 正在这一刻,一阵刺耳的轰鸣从来路传来,震得人头痛耳鸣,山体一阵摇动,大小碎石滚落,等烟尘散去,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埋没在乱石中。 也许是冢宰最后把入口封了,也许是大司马的剑气撞了山。 “别回头。”沿着垂直的峭壁有一条一人宽的小道,能通到几丈远的洞口,渠末并没有过多解释,蹋上了石栈道,“往前走。” 随着山摇,浮元的心砰砰直跳,明明放开手中的锁链就不用跟着走了,却完全忘了。她提了一口气,一手扶着岩壁,一手抓着锁链,几乎被连拉带拽地进了岩窟。 内室十分宽敞,一角塌陷,还有几颗碎石在滚动,像是刚被震塌的,四面墙体长出了裂纹,中央放置了一个硕大的青铜巨鼎,两人都不由地停下脚步,看出了神。 表面凹凸虬结的纹样,是肃穆的兽面,铜铃大眼,俯视众生。 “主上……”洞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无絮。”浮元立刻认出了声音,扯着链子跑过去。 无絮就在巨鼎的另一边,满身尘土,袖子掉了一半,手臂正在流血,周围的地面凌乱地散落着仙果,有的已经被压烂了。 仙果是无絮常吃的。 见到无絮,她顿时想起了冢宰的最后一幕,尽力克制自己的慌张:“冢宰她,不成了。” 无絮心中一动,当日那人威胁他,叫他把王引到她的府邸,说是要避开那门亲事,没想到今日,竟到了这一步。以她的修为,如何能和冢宰对峙,能武力压制冢宰的只有大司马。剑修最守门规,若是杀了妖魔之外的活物,就是死罪……这些都在她的计划内么。冢宰一走,大司马若是自裁了,那从小就被护在羽翼之下的王—— 胸中一阵乱麻的当口,从无絮身后的更深处传来岩石被炸开的声音,一阵地动山摇,头顶有细碎的沙石往下掉。 “主上!” 无絮大呼一声,把王推到一边,与此同时,巨大的岩石压倒了他。 浮元在猛烈的冲击中失去了意识,大大小小的石块不断砸落,在巨鼎上凑出金石撞击之声,尖锐的石子飞蹭过她的脸颊,落下一道红痕。 长链的一头第一次握在渠末自己手中,只要几步,他就能逃出这个濒临崩塌的洞穴,逃离羞辱过他的暴君,离开这个国度,重获自由。 但就在浮元触地的瞬间,他向前一大步,手心环在她脑后做了缓冲,随她一起扑倒,手肘支撑着,把身体当作屏障,挡在了她上方。 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洞窟顽强地保留下来。 无絮咳嗽几声,吐出一口尘土,眼前是几乎被埋没的王和为她挡住落石的剑修,由于肩膀用力,鲜血沿着骨锁处流下来。 “我还以为,你恨她。”无絮的下半身被死死压住,挣脱不出,勉强抬起脸,虚弱地说了一句。 渠末朝旁边啐了一口,咬着牙支撑着,声音因剧痛而微微颤抖,“恨,但要她活。” 无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的眼神坚毅、决绝,超越了生与死、爱与恨、亲与疏,他曾经见过这种眼神,那时他既害怕又绝望,但此刻,他隐隐觉得,自己或许也有同样的眼神。 他一手伸进衣襟,轻叹了两声:“好,好。”手指勾出一个锦囊,朝渠末扔了过去,“里面备了些许丹药,给主上服一颗,你自己服一颗,保证伤愈如初,剩下的留给主上。”说到这,又觉得说的都是多余,给了他,还管得了吗。 渠末侧身,背上堆迭的碎石块倾洒落地,他坐起来取过锦囊,取出一颗,碾碎了倒进浮元嘴里,自己吞了一颗,又把锦囊放进浮元的袖袋。 见他全然没有一丝徇私的举动,无絮怔了一瞬,又甩出一物。 “开锁的力气还有吧。”无絮正说着,洞窟深处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昆吴山已经不安全了。走,带主上走!” 渠末拾起钥匙,磕磕碰碰地开了锁,忍痛抱起浮元,起身时瞥了无絮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岩窟。 -- ⅾаимёI.ōиё 长泉(四)沉浮 树林里,传来一阵喧闹,几个孩子围城一圈,中间一个少年正趴在地上,头发是罕见的浅蓝色。 “这些仙果,都是献给王的,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偷吃。” “我没偷。”少年争辩道,“是王给我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他快一天没有进食了,早已饿极,开始啃食嘴边的一切。 “你们看,他在咬草根,啧啧。”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涌来一群宫女,大声呵斥,一下把孩子们驱散了。 “王女刚刚确实往这个方向来的,怎么又不见了?”领头的宫女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离去。 五岁的浮元,从草堆里钻了出来。 “这个很好吃吗?”浮元捡起一颗仙果,放在少年的嘴边。 少年嘴边淌下口液,眼也没抬,张嘴就咬,囫囵地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女孩就像从没见过吃东西的人一般,在旁边好奇地看。 一个还远远不够,他在地上爬着,疯狂地把周围散落的果实全部吞入腹中,这才缓过神,刚才还在一边的王女,已经跑回了宫女身边,背影渐行渐远。Ⓟò⑱ωêи.ⅵⓟ(po18wen.vip) 少年无絮站起来,手背擦过嘴角,挺直了腰板,他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尘土,神情冷淡,好像和刚才失态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望着那背影直到消失,然后默默地往朝天宫走去。 他以为自己和那些被选中的孩子一样,在昆吴山上,既是修行,也是当差。 大多数孩子在剑修门下,最聪明的入了千机门,唯独他一个,在朝天宫。 最基本的课会一起上,空闲时孩子们时常会讲起自己的家人,他听他们幼年的趣事,家里新生的牛犊,还有各种闻所未闻的菜肴。 他只能默默听着,插不进话。 从有记忆起,他就在朝天宫了,对宫外的事一无所知。 朝天宫巨大无比,像一座迷宫,高高的穹顶,仿佛真的连着天。 他直接称她为王,她却说:“浮元才是你的王。” 他是朝天宫的一个闲人,什么也不用做,就有吃不完的仙果,而其他孩子在受到嘉奖时才能获得一个。 她常常和他聊天,却从没教过什么技艺。 绝大多数时候,他照顾仍在襁褓中的王女。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颇为熟练地抱着一个婴儿,摇晃着手臂哄她入睡。 先王见了,露出一丝微笑。 无絮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他仍被压在巨石之下,想着浮元和渠末离去的背影,憋出一个苦笑。 他和浮元一样,修行至今也不会法术,不过他的身子骨可就好多了,就算巨石把腿压断成几截,修养小半个月就好了吧。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双精致的绣鞋落入他的视线。 “王是不是来过了?”朝思蹲下身,挑起他的脸,问道。 …… “母亲在哪里啊?” “母亲——母亲——” 年幼的浮元呼换着,在花园钻来钻去,总是找不到。 找着找着,她跑进了朝天宫。 全身被水浸透了,耳边,水潮在呼啸。 “喂!抓住我!”她认得这个声音,是渠末。 浮元梦醒时,正在湍急的水流中,渠末抓着她的手臂,拼命地托着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在洞里,现在又到了水里。 周围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水流从四面八方而来,一会儿从背后推搡,一会从侧面挤压,一会儿劈头盖脸,光是维持一种姿势都十分艰难,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根原地旋转的浮木,被另一根浮木的枝杈勾结着,以扭曲的姿态随波逐流。 这种感觉似乎十分熟悉。 母亲说过,她还是胎珠的时候掉进过大河,母亲追着跑了好久,才把她捞上来。 圆圆的一颗,在水里沉沉浮浮,像极了凡人爱吃的浮元子。 她的四肢和身体本能地动起来了,顺着着水流漂浮在水面上。 “喂!别乱动。” 波浪卷过来,整个手臂被拉扯得生疼,皮肤表面浸透后变得滑腻,很快,抓着她的手从手肘滑到手腕,一寸寸,直到指尖,最后终于抓不住了。 她听到渠末的呼声越来越远,飘摇在黑暗深处。 -- ⅾаимёI.ōиё 长泉(五)泉眼 在湍流中被胡乱推搡了一阵之后,水流的方向变得一致了。 浮元的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这里并不是漆黑一片,四面偶见莹莹的光点,是石壁中发光的矿物。一路经过了许多岔口,有时候她能见到岔道里有光束从上方照下来。 地下河。 根据舆图的标记,长泉源自地下,各州县的分布,也是以泉眼的位置来划分的,以保证水源。水涌上地面后形成江河,最终流入边境的群山中,再次隐入地下。 以山中见闻,倒像是水从天而降,落到了地底。 她也不着急了,只须顺着水流,总能找到一处泉眼,顺流而出。 忍耐了不知多久,通道果然渐渐逼仄起来,水面不断上升,眼前一处白光,她屏住呼吸,身体随着急流从地下喷涌而出,却是在水底。 她拼命向上游去,在力竭之际探出水面,被水流推到了岸上。 侧躺着吐出几口水,浮元再也没有力气动弹。此时已经日出,初夏的阳光落在身上充满了暖意,身边是个并不大的湖,四周是渺无人烟的稀疏山林,她微阖双眼,昏睡过去。 再醒来,身上衣服也干了大半,她撑着自己坐起来,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衣服被刮得破烂,手臂和腿上到处是淤青和划痕,她下意识地摸了腰间,只剩匕首还在——这身衣服不是无絮帮她穿的,随身的物件也不全——想到昨夜一连串的遭遇,浮元又无措起来。Ⓟò⑱ωêи.ⅵⓟ(po18wen.vip) 她鼓足了劲儿站起身,脚下摇晃了几步,见到了昆吴山刺入云霄,远在天边。 已经离王都这么远了吗?不管怎样,一定要回去。 她踉跄了几步,感到了衣袖的重量,从里面摸出一个锦囊来,惊喜地发现了丹药,立刻服下一颗。 朝着王都的方向,并没有路,脚下布满了杂草和荆棘,不远处,一处炊烟袅袅升起。 浮元小心翼翼地靠近,只见一处峭壁,上面凿了门和窗,是住人的窑洞,门口露天搭起了简易炉子,冒出难闻的苦味。 门大开着,浮元站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黄昏的余晖之下,一个赤裸上身的年轻男子背靠着门框坐着,一只脚踩着另一边的门框,双手垫在大腿上,编织着草绳,身边放了一只编好的草鞋。他的皮肤似乎经历了常年的日晒,呈褐色,腰腹劲瘦,胸肌鼓起。 利落的短发慢慢向下收拢,像一只箭头搭在后颈上,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对剑眉增加了这种锋利的感觉。 看上去比无絮粗粝一些,又比渠末清瘦一些。 他的手指上布满了细小陈旧的疤痕,动得并不迅速,手指略微笨拙地穿插在草绳之间,虽然动作很慢,但编好的部分平整而光滑,找不到一丝毛刺,大概太过专注于手里的活计,完全没发现不远处站着个陌生人。 浮元心中砰砰直跳,这是她第一次在昆吴山以外见着人,人看上去还很凶,她退了一步,决定不惊动他,继续上路。 才转身迈出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等等,你刚才叫我了吗?” 浮元回过头,正看见男子眉心微皱,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这里不好,太远的听不见,不过看得懂口型。” “我没叫你。”她说着就要继续走。 “你还受着伤,要去哪里,天快黑了,山里有霜露和毒瘴。”他站起身,让出的门口,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浮元低头,看了看还在冒血丝的伤口,她累了,确实需要一个能休憩的地方。窑洞里摆设简单,一个床铺,一个木制药箱,一把弓,一个装满的箭筒,墙角堆了几个竹筐,地上摊着晒干的草药,一套杵臼,几排大大小小的陶罐。 无絮啊,我该不该相信他。 若是在宫里,她定要给眼前的人上一副枷锁,才能叫她放心。 正当她踌躇在原地的时候,男子迅速穿了上衣,打开药箱,取出干净的布条和药瓶:“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浮元立刻后退了一步:“我吃过药了。” 他也不逼近:“我叫薛肴,采药卖药为生,也算半个巫医,这样的外伤,外敷会好得更快。”他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这里在沥州界以外的荒郊,离最近的镇子也要走上半日,晚上若是让瘴气侵入伤口,恐怕会贻害终生。” 男子的表情平静,语气诚恳,他向着落日,眼里盈盈地闪着光。 他说着,慢慢向浮元靠近,见她没躲,便用布裹了自己的手,看着浮元的眼睛说:“我是医者,不会害你的。”随后低头抬起她的手腕,食指弹着药瓶,让粉末一丝丝覆盖伤口。 浮元吃痛,手抽动了一下,很快被稳稳地扶住包扎。 手臂处理好了,他蹲下去处理腿上的伤。 这种临下的视角,才是她熟悉的。 他处理好最后一处膝盖上的伤,仰头问道:“该怎么称呼你呢?” “浮元。”她想了想,冒出一句,见他仍然目不转睛地看她,显然不明白这个新词,她弯下腰,嘴唇凑到他耳边,慢而轻地吐气,“浮——元——” “听到了吗?” 他侧过头,一手挡住酡红的耳垂,“嗯”了一声。 -- 瘴谷(一)美梦与噩梦 这是一处无人踏足的谷地。 每晚,瘴气从山间弥漫开来,是个活人都受不了,倒是滋养了无数奇花异草。 薛肴的窑洞门口种满了清灵草,可以阻挡瘴气的入侵。 可她又是怎么进来的呢?还是一个充满灵气的女子。 夜晚的天气晴好,月光苍白莹亮。 浮元蜷着身子,陷在干净厚软的兽皮中,和衣而眠。 薛肴则窝在房间另一头自己陈旧的铺盖里。 他平日不常备食物,今早正好挖了笋。 入夜前,他为客人烹调了鲜美的笋汤,却被她拒绝,推搡中把碗都打翻了。 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薛肴开始独自打扫。 就算是修士,也要吃东西才能养好身体呀,他闷闷不乐,一边从箱底掏出几张崭新的兽皮,在地上铺好。 浮元也不道谢,就背过身躺了上去,叫热心的主人也笑不出来了。 薛肴不是没见过女人,他每隔几日就要去市镇上把草药卖了,换些日常用品,街市人来人往,每个女人身后往往跟着几个男人,全家一道出来并不多见,只有最受宠爱的夫郎才能和家主一起出门。 年幼的时候,他也幻想过长大找到一个疼人的娘子,普普通通地过日子。如今,他早就断了嫁娶之心,像他这样有缺的男人,能有什么奢望呢,更何况,不仅仅是耳朵的问题。 第一眼见着她,他冻结的幻想又不合时宜地蠢蠢欲动了。 她有些消瘦,一身昂贵的丝料被磨得稀烂,眉眼凌厉,从眼眸深处透出来的,大半是淡漠。 世间种种烟火气,都完美地避开了她。 还有一丝紧张,是被自己吓到了吗? 看着她身上林林总总的细小伤口,像是个狼狈落魄的修士,也许,配她正好。 他能把她的身体调养好,给她做新的衣裳,和她一起去街市……再一起回来。 “浮——元——”那个声音纠缠在耳畔,他捂着耳朵,翻了个身,伸手打了自己的脸。 她眼里根本没有他,只是调戏他,消耗他,最多可怜他,就像大多数女人那样。 心渐渐冷了,他一点儿也睡不着了,干脆去门口吹吹风,路过铺着兽皮的一角,发现浮元满头大汗,嘴唇轻颤,好像在艰难地呼吸,又好像在说什么。 他悄悄走过去,俯下身,侧耳凑过去听。 “母亲……母亲……” 接着,她又唤了“无絮”。 是夫郎的名字吗? 薛肴见她难受,又不忍心,用布浸了凉水,为她拭汗。 才刚触到额头,就被她抓住了手腕。 “别碰我。”她睁开眼,瞪着他。 她很虚弱,薛肴不费力地挣开了:“你的伤,还在流血。” 布条上有湿痕,他能闻到血的味道。 浮元抽出一个锦囊,摸出一颗药丸放进嘴里:“吃了药就好了,走开。” 夜里看不清药丸的样子,但想到白日她仍有些泛潮的头发和靴子,就感觉不对:“这些药浸过水了吧,药效也散得差不多了。” 药丸理应小了一圈,颜色也变了,可浮元哪里注意过丹药本来的样子呢,平日都是侍官为她准备的东西,她从未多想。 “明日我给你去采几味新鲜的。”薛肴从药罐里挑出一片干枯的叶子,在她鼻下晃了晃,“现在,好好睡一会儿吧。” 不要,不要睡。浮元的内心叫嚣着,眼皮却耷拉下来。 她再次闯入了朝天宫的寝殿,巨大的帷幔由于她带入的风高高扬起,浸透成暗红色的纱料在半空甩出一串血滴。 这次的梦却没有在这里止住,她像被钉在原地似的一动不动,在帷幔扬起的同时,她认出了一张熟悉的脸,以及空空如也的床铺。 “无絮?”她看着少年无絮,声音瑟瑟发抖,却强迫自己问下去,“母亲呢?” 无絮眼神空洞,顺从地回答:“已经被我……”他抢了一下,嘴角渗处一股血流,又试图舔掉牙齿上的血腥,一个从发梢到衣角都在滴血的“血人”露出了一点亮白,亮白色一开一合,发出了声音,“……吃掉了。” -- 瘴谷(二)药 昆吴山昏暗的岩洞内,朝思绾了一个简洁的发髻,一身黛蓝的锦袍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暗紫的光芒,她缓慢地踱步,偶尔瞥一眼脚边唯一的听众。 “冢宰和大司马双双陨落,王又失去了踪迹,王不在位,祸乱将起。我说的,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转身,继续踱步:“由我与玄霜继任,稳住朝局,你只需充当王的喉舌——王从未露面,群臣只知你与她形影不离。” “司徒大人谋逆,竟还想让无絮做爪牙,未免太小看我了。”无絮仍被压在石下,声音断断续续,若不是这样,朝思也不敢靠得这么近。 “呵,我谋的,是那两个恶道的逆,问心无愧。”朝思目光坚定,“你放心,王的画像已经密传给各州府,责令全力寻找。” 她蹲下身,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当年,我随冢宰第一次拜见先王,你以为,朝天宫中,只有误闯的王女看见了?” “你在说什么?” “啧啧,师尊都死了,她施的法术也快失灵了,你们的记忆都该恢复了才对,再想想吧。” 朝思慢步离去,在巨鼎之前驻足,看着冰冷的兽面纹说道:“认清你的身份,想想怎样才能真正地帮她。” …… 浮元感觉自己睡了好几天,等她睁开眼的时候,天微亮。 脸颊紧绷着,留下两条干涸的水渍,喉咙像火烧一般疼痛。 她用尽了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屋子里没有人,她走到屋外,来回找了几圈,总算在岩壁上发现了他。 薛肴赤裸着上身,背着竹筐,双臂与双腿舒展着,攀着凹凸的岩壁,动作不快却极稳。 突出的悬崖下,有一条垂荡的绳索,他一抓到绳索借力蹬腿向上,几下就跃到顶,不见了踪影。 浮元靠墙坐了下来,望了望远处的昆吴山,仰头闭上了眼睛。 母亲……无絮…… 一个是她最亲的人,一个是她最信的人,也许她从来都不了解他们。 是梦吧。只是梦吧。 她不停地喃呢,呼吸变得急促,全身伤口所产生的痛,都慢慢转移到了剧烈起伏的胸口,又沿着经脉,连到了手心。 手心又酸又痛,身体其他各处,开始渐渐麻木。 再这样下去,只怕又要长眠不醒,她想起了上次的那种感觉,下意识地去找药,却摸了空,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匍匐在地,爬着去屋内。 左看右看,在关闭的药箱缝见到了锦囊露出的一条边,她着急取出来,不仅把锦囊里的丹药抖了一地,连紧挨着的药瓶也打碎了。 药丸撒了一地,形状和大小看上去都差不太多。 哪些才是她的? 她顾不上了,随意捡起一颗吞下,便失去了知觉。 …… 薛肴回来,见浮元趴在地上脸色灰败,又摸了脉,脉搏沉寂。 她身边一片狼藉,药丸凌乱地散落地面,夹杂着药瓶的碎片。 他胸中一荡,额头激出一层热汗,突然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僵硬着身体从晒干的草药中取出几味,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嘴里。 他胡乱一嚼,敲了敲胸口,把苦涩干硬之物吞下去。 “浮,浮元。”他的嗓音更加嘲哳暗哑了,自顾自对着断气之人呼了几声,坐下把人揽进怀里,一手托着,把她的嘴对准自己的左胸,一手开始掐自己的乳头。 “嘶。”久未受过这样的刺激,他龇着牙倒吸一口冷气。 捏了好一会儿,从乳尖渗出一滴水珠,落到浮元的嘴角。 “张嘴啊。”他试图去掰开她的嘴,垫在她脑后的手臂颠了颠,一边更用力地揉捏着乳晕,每挤一下,就喷溅一串水珠。 他眉心隆起,抿嘴忍受着乳头钻心的疼痛,做着他曾经最抵触的事情。 这个隐蔽的山谷本来住了许多人,和他一样,都是小时候被拐来的。 每天都被逼吃很多药,直到纯粹以药为食,在药汁中浸泡很久,药性逐渐侵蚀了身体,那些难以言说又无力反抗的痛苦,化为吼叫和悲鸣发泄出来,回荡在隐蔽的山谷之中。 如此,经年累月。 “总有一个能成的。”那个人这样说过,“活死人,肉白骨,长生不老,百毒不侵,总有一个,能成的。” 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了他,虽然长期浸在液体中,对耳朵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嗓子也在过度使用后破落不堪,但是他活了下来。 谷地安静了。 每当鸟儿聚集在枝头,鱼儿跃出湖面,他才意识到,其实不该那么安静,可又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只剩了他。 有人出现才是反常吧,如今只是回到不久之前而已。 他慢慢松开了手,就要放弃了,却感觉胸前一片粘腻湿冷。 低头一看,怀中人贴着他的胸口,含着他的乳头,正贪婪地吮吸。 刚才还是一片灰败的脸色,已经起了红晕,冰冷的肌肤也渐渐回暖起来。 即便乳尖仍然刺痛难当,他仍将人抱得更紧了。 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去,从未得到上天眷顾的人生,也许就是为了今天。 浮元眯着眼偏头咳嗽,似乎被呛着了,薛肴给她拍背,等她不咳了,又把她的脸转回来;“再喝些。” 她却把人猛得推开了:“不要了,苦。” 薛肴想要拉她回来,伸出的手却被拍到一边。他对上浮元嫌弃的眼神,才刚刚燃起的点滴幸福被瞬间扑灭了。 一腔温情堕入冰窟,他觉得自己在犯贱,顷刻间双颊发烫。他移开视线,看到了自己红肿的乳头,抿了抿嘴唇,从药箱扯出一根布条,在胸部一圈一圈缠绕起来,仔细而耐心,接着把上衣穿好。 浮元也不知要做什么,就站在一边看着,听见他说:“你走吧。” 她愣在原地,看着窗外入云的昆吴山巅,出了神。 山峰变得狰狞起来,朝廷正在割裂,真相仿佛深渊,她身子一斜,碰到了身后的桌子,响声让她回过了神。 此时的体内灵气充沛,身上的伤口正在迅速结痂,一点儿也不痛了。刚才她吮吸了男人的乳汁,那是药吗? 他救了她。 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理她,低头挑挑拣拣,将原本药瓶里的药丸,放入干净的新瓶子里,打扫地上的碎片,又将新采的草药从竹筐中一一取出,摊在地上晾晒。 她烦闷地踢了桌脚发出一串噪音。 男人毫无反应,仍然干着自己的活。浮元想起此人是听不见的,走到他面前,勾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着自己:“你刚才,给我喂的是药?书上说,丹修可以把人炼成药,你是不是……是不是……” 薛肴甩开了头,专注地看着手上的活,手指轻轻展开缠绕在一起的根须和茎叶,手背上,是被抽打后留下的红印,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委屈和不满。 浮元蹲下,伸手贴着他的手背,盖住了那个红印。 他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开口,憋出一句断了的话。 “不碍事。”他回了一句,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牢牢按住。 “薛肴。”浮元凑到他耳边,说得很慢,就怕他听不清,“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 瘴谷(三)苦味 ρο㈠⑧h.víρ 浮元坐在他身前,看着低头不语的男子,等他回答。 “我不是为了图什么才救你的。”他低声说。 “我也不是为了报答才问的。”浮元仍然按着他的手,“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愿望,我……”想了解你这个人。 话没说完,薛肴猛地把手抽了出来:“像我这样活的“灵药”,世间少有,所以就活该被使用,成为修士的道具么?” 他说完就出了门。 浮元愣在原地,半响才反应过来,顿时气血上涌:“把我当成什么了?” 可就算是又怎样,她是王,所有的臣民都该顶礼膜拜,为她倾尽所有。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活着,国家就能风调雨顺。浮元一天也没有忘记过先王的话。允国从未有过天灾,以后也不该有,为此,她早就做好一生囿于山巅的准备了。 她气呼呼地跑出去,在外面晃了一小圈,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抬头望了望粗糙的岩壁,学着之前薛肴攀爬的样子,手一挂,脚一蹬,身体灵巧得很。ⓟо⓲sìτё.о㎡(po18site.com) 天空飘着濛濛细雨,石壁上的尘土结成了潮湿的泥巴,她已经爬到了绳索处,松开一只手去抓绳子,无奈脚一滑失了重心,整个人踩空往下落。错乱之际,她一手抓了绳子一头,垂荡在半空,而随着身体摇晃,手中打滑,不由地慢慢下移。 薛肴观察了一会儿,走过去喊道:“放手,我接着你。” 浮元发现他一直在旁边“欣赏”,顿时气极:“滚!” 薛肴也不说话了,静静等着,没多久,人就支持不住掉了下来,正好扑了他满怀,他也在冲力之下一屁股坐到地上。 浮元全身散了架似的,意识模模糊糊,周身一股药的苦味,激得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一边推拒一边大骂:“好苦!” 他看了看她的手臂,正以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无力地垂下,冷言道:“你的胳膊脱臼了。” 像是被点醒一般,一股剧痛袭来,她冷汗涔涔,咬着牙闭了嘴。 朦胧之间,她感到自己被横抱着回了窑洞,轻放在兽皮之上,隐约听见他说:“要把胳膊接回去了,忍着点。”话音刚落, 她一声惨叫,随之“哇”地一下大哭出来。 这一哭就是一泻千里,停也停不住,薛肴一开始还不闻不问——反正他也听不见——雷打不动地煎药,等太阳都快下山了,见她依旧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怨道:还没见人哭成这样的,该不会是摔傻了吧? “下巴脱臼了才好,还能清净些。” 这一说让她哭得更起劲了。 “好了好了,胳膊都接好了,也不痛了,你哭什么?” “怎么倒像是欺负你了。” “别哭了,明后就带你爬山,到镇上去。” “姑奶奶祖宗嘞。” 哄半天也不见她收,直到她自己哭累了睡着,薛肴边叹气,边按了按额头的青筋,又一边骂自己,让她哭死算了,又不欠她的。 骂完,又按昨天的方子调了香,待满室飘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 他侧头闻了闻自己的肩膀,嘀咕了一句:“有这么苦么?”寻思着明日该给自己擦什么香,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 瘴谷(四)戏水 ρο㈠⑧h.víρ 浮元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哭过。 虽然从小被先王宠爱,但也被给予了巨大的期许,她学会了克制情绪,成为一个王的样子。 意外离开昆吴山,来到不知名的山谷,她未戴冠冕,头部轻盈,她感知了异样的自由。 一介山野村夫用对等的语气和她说话,话语中透露着好奇、关心、委屈、责怪、怄气……许多她并不熟悉。 他不像无絮总是低敛着神色,在她转过身时才感到他热烈的眼光,也不像渠末那样愤恨地瞪她,却又无可奈何地顺从。 薛肴不知道她的来历。 在陌生的对话中,她内心逐渐有一股能量蠢蠢欲动,冲击着僵持已久的表层。 像那葱郁的青山,直到有一天冒起了灰烟,才知晓地底储满了岩浆。 一觉醒来,浮元的眼睛有些干涩,嗓音微哑,情绪宣泄之后,她下了决心,必须回王宫。人一旦做了决定,便身轻如风,心平如水,那些一时解决不了的事,也被暂时抛掷脑后。 门外,薛肴在煎药,余光瞥见洞里的人动起来了,抬头看过来。 “你怎么每天都在煎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浮元走过去,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о⓲sìτё.о㎡(po18site.com) 大概被平和的气氛所感染,薛肴也扯着嘶哑的嗓音,随口说了句:“不喝会死。” 浮元读过丹修的秘籍,从小浸泡在药浴中长大成人的孩子,身体各部分被同化成了毒药、解药、补药,服下不同的药引就能把药性激发出来。有时因为天气或其他外部因素而药性不稳,会导致内息相冲,因此必须不间断地调理,不然随时可能暴毙。 这些孩子一旦长成,就被丹修当作药材消耗,能存活至今已经是个奇迹。他深知自己的用处,怀疑被利用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明明是不允许的。 不仅如此,由于前朝的王沉迷炼丹,造成全境范围内巨大的灾难,最终灭亡,允国开国时便严禁炼丹,丹修也销声匿迹。 直到浮元陷入昏迷,冢宰才放松了禁令,允许丹修入宫为医。 她回过神,薛肴刚喝完药,把东西收拾好,毫不理会她,挑着木桶朝林子里走去。 她有些恼,还是远远跟了上去。 穿出树林,正是来时的湖,阳光正盛,照得湖面波光粼粼。 薛肴装满了水桶,抹了抹额头的汗,索性将衣裤除下,搓洗了晾晒在旁,然后下水游了起来。 从过去几天的焦虑中平息下来后,她才想起来,薛肴虽然看上去有点凶,但长得好看,尤其那结实隆起的胸部……她还嘬过。 他悠然自得地游到湖心再返回,快到岸边时,双手抹了把脸,短发一甩,抖出一圈耀眼的水珠。正准备上岸,一个人影忽然从树林走了出来,惊得他立刻把脖子以下又埋进水中。 浮元毫无顾忌,边走边褪下了身上的破烂衣裳,薛肴连忙背过身去。 她下水说:“天这么热,我也想游泳,你陪我。”也不等他回答,就游了出去。 他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往远处一瞅,额角又爆出了青筋:“那里水流快,要绕开。”说着追了上去。 这么一路在湖里绕了好几个圈,浮元也没觉得累,倒是几天没好好活动过,舒爽得很。 她转过身,朝不远处的薛肴招招手,便一头潜了下去。 薛肴见她水性极好,也没当回事,游到她刚才停留的地方,人却还没浮上来,正想下去看看,身上一沉,连扑了几下水,才恢复平衡。 “你做什么?!” “我累了,在你背上趴会儿。”浮元从背后凑到他耳边说。 “你——”他想把人甩下去,却感到背后一片温软,脖颈上围着她的手臂,腰上缠着她的双腿,不禁升腾起一股燥热,干脆连着身上的人一起潜下水。 游了十来丈,才换口气,没等浮元开口骂人,又潜了下去,谁知不管他怎么翻腾挣脱也甩不掉。 近到岸边,薛肴气喘吁吁地露出脑袋,她却一点不喘,还稳稳地保持着八爪鱼的姿势。 “上岸了,快下去。”他半身出了水,叫她放开。 “都到这了,直接回去吧。” “还要……穿衣。” 浮元指着地上那身衣服:“又破又脏,哪里还能上身?我要穿新的。” 他一时气结,突然感觉背上怪怪的:“背好痒。” 她感觉胸前似乎有东西在动,使力把背拱起,造出一道空隙,一条活蹦乱跳的小白鱼“噗通”一下跳进水里。 两人呆了一瞬,随即抖着肩膀大笑起来,她一放松,整个人掉了下来,半坐在水中,仰头见到他像阳光一样温暖的笑。此人长得凶,笑起来却像绵羊似的,叫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女子的半个胸脯露在水面,让薛肴透过浅浅的湖水正好看了个透彻,她还一脸戏谑,不知分寸地盯着他。 他敛起笑容转过头,飞快地穿好衣服,就径直往回走:“你走在后面。”走了几步,又低着头,急匆匆回来挑水桶。 害羞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浮元看着他的背影,慢悠悠地跟着。 -- 瘴谷(五)戛然而止 一回去,薛肴就找了一身衣服扔给她。 浮元扒拉了半天,总算是穿上了身,布料是上乘的细葛布,她还是感到全身刺痒,抱怨了一番,最后问道:“什么时候去镇上?” “明早。”今天耽搁了不少时间。 说完,他就开始忙碌起来,拿出晒干的草药,分出一批,用药杵碾压成粉,再倒入铺好的纸上,包好放入竹筐中。 浮元看着无聊,就去门外舞起了匕首,直到夜幕降临,瘴气升起,她才回来。 只见那竹筐已经装满,框内一半是完整的干草药,零星的根须从缝隙中钻出来,最上面用麻布罩上。 她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薛肴见状,过来在床头点香。 和相遇时比较,他沉默了许多。她寻思着。 试了几次没成功点燃,他又靠近了些,手臂掠过她脸侧,浮元惊讶地意识到,一点都闻不到那身苦味了。 袅袅的香芬开始弥漫,薛肴正要离开,被浮元用力抓着了手臂。他一时不稳,整个人俯了下去,双臂应急地撑在她两侧。 “薛肴,陪我睡。”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双腿夹着他的腰,一个翻身把人压在了下面,抽下他的腰带,极其熟练地把他的手腕缚在一起。 “你——”他满脸惊慌,扭头看着别处,声音又轻又软,挣扎了几下就停下了,“你快下去,我不想弄伤你。” “怎么?你不愿?”她凑在他耳边,轻咬耳垂,“明明在水里都硬了啊。” 神魂一震,连呼吸都带着轻颤,薛肴一动都不敢动。两人的衣襟大开,浮元整个身子贴着他,灵活的手指从耳后到胸前,沿着肌肉间的沟壑一路向下,抓住了他的软弱之处。 在颠来倒去的把玩下,他胀痛难忍,轻吟出声,饱受煎熬的沙哑之音像一只奶猫在叫唤。 身下的肌肤变得滚烫,浮元撑起半身看他,那双闪光的眼睛迅速地逃开,却遮不住遍体尽染的红晕。 薛肴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那些叫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忍什么?不舒服吗?”浮元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舒服?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他不是很清楚,每天采药煎药喝药,平静地生活,已经足够。 因为听觉削弱,他的触觉异常敏感,作为备用品,他曾像奶牛一样,被粗暴地挤过奶水,乳头被拉扯、掐出血来,好几次他都痛晕了过去。 痛过以后,他还暗自庆幸,没有被碰过下面。 那些已经长成的,被挑选出来,一边哀嚎一边被冰冷地进出身体,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瓦罐中划出的横线——还没有集满。 他浸泡在催情的药水中,被迫观看眼前的画面,下面可耻地起了反应,一旦泄了阳精,药水就会变色,他忍耐着,忍耐着,避免成为下一个。 “唔……”刺激之下,他的身体绷紧了。 浮元舔弄他的耳垂,手下加速,她的手小,起初手心绵软的一团,早已胀得粗硬如铁,握不住了。 他咽下粗喘,调整呼吸,习惯性地进入忍耐,但这次,压抑之下得来了几倍的反噬,情潮热意席卷而来,顷刻淹没了他,求生的本能要他倾泻而出。 比溺水更可怕的是,他似乎在享受这窒息的感觉,甚至还嫌不够。 他扬起头,祈求着什么,双臂的肌肉迸发到了极致,没有人注意到织物缓慢崩裂的声音。 她的手指停在棒端的小口,指腹来回磋磨:“薛肴,你下面流了好多水,是不是特别想要?” 她抬头,见他绯红的眼角,盈满的眼眶,那一滴正要夺眶而出的瞬间,温热的大手抵着她的后脑压了下来。 薛肴软糯的唇贴上她的嘴角,蠕动着,一点点移到她的唇珠,一遍遍舔舐吸允。 手心里的物事一阵勃动,一阵喷涌,被化气吸收,她却懵了。 他放开她,由着她的脸重新埋进了颈窝,双臂滑下,圈住了浮元单薄的肩背,喘息剧烈,胸口上下起伏,托着她像微波中的小船。 他低头,缱绻地亲吻她的脸颊、颈项,一遍又一遍,灼热的吐息徜徉在皮肤表面。 “你在做什么?”浮元的语气异常严肃,打破了过于甜腻的气氛。 薛肴不情愿地停下亲吻,把怀里的人圈得更紧了:“夫郎与你恩爱之时,不做这些吗?” 夫郎?可真是亲切的叫法。贵族中,那叫侍者,王族中,那叫侍官,若是诞下后代,或是政治需要,才有幸被尊为郎君。 浮元想了想自己的男人,一个不必说了,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一个与她相互探索了身体各个部分,偏偏嘴唇贴近的时候,他会刻意避让。 “我们都做这些。”浮元烦躁地说道,不安分的手向更深处探去,皮肤表面燥热湿滑,穴口仍然紧闭着。他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尽力地克制内心深处的畏惧和不可言说的兴奋。 她轻轻地在穴口的褶皱上划圈,直到那里完全放松了,进一分退半分,没入一根手指。 “嗯——” “太紧了。” 两人同时发声,浮元感到本来圈紧她的手臂松开了,暗笑:不是这个紧。 他双手抓皱了身下的兽皮,臀抬得更高了。 手指进进出出,“噗噗”的水声搅乱了心神,身下的男人迷离地注视着她。 浮元撑起半身,环视四周,眼神落在了那个石头做的药杵上。她一点一点地把被夹住的手指抽出来,伸手取来那根药杵。 正要办事,手上的东西却被薛肴猛地拍到一边,石杵砸到墙面,发出一声闷响。 “不要。”他好像刚被泼了一桶冷水,眼里的热情被顷刻浇灭了,透着冰凉,“这个不行。” 某些场景不合时宜地跳了出来,被榨干之后的人——不,牲畜生来就要被宰割的——被那石头做的凶器,肢解,锤打,研磨成泥。 “只有这个不行。”他的声音垮了下来,又说了一遍。 她皱起眉。 薛肴提了一口气,看着浮元的眼睛:“我不是你的玩物,你若是一时兴起,就算是一时兴起……”那口气快用完了,他抿了抿嘴,露出一个苦笑,“也不会任由你来。” 岩壁下的窑洞陷入沉寂,淫靡的气息被熏香所取代,不一会儿,烛火熄灭,黑暗中,树上的夜枭开始鸣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