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书生当拔剑》
第一章 老爷我没死!
江南。
金华府,郭北县。
傍晚时分,城东一幢大宅院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忧伤,黑纱、白布、香灰、纸钱……
微风细雨。
院中的厅堂变成了灵堂。
一具鎏金描彩的棺材安放在灵堂正中,供桌上点着一对白烛,摆着米饭、酒、水果等供品。
几对披麻戴孝的夫妇跪在棺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呜呜咽咽:
“二叔,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呀~”
“二伯,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侄儿发财……”
灵堂两侧,几个丫鬟跪在地上哭得伤伤心心。
“老爷,你走了奴婢们可怎么过呀……”
看样子她们也不像装哭,毕竟平日里老爷待她们不错……
“咚~”
突然,堂中响起一声沉闷的声响。
呜咽声戛然而止。
一众人惊惶不安地环顾四周。
自古灵堂多奇事,不能怪他们胆小。
过了一会,有人颤声问了一句:“什……什么声音?”
“不……不知道……”
这时,旁边跪着的一个丫鬟壮着胆子回了一句:“好像……好像是……棺材里发出的声音……”
“啊~”
当下里便有人吓得尖叫一声,不顾一切冲出灵堂。
棺材中。
周羽又躺了回去,晕乎乎揉着肿胀的额头。
为什么这么黑?伸手不见五指。
正惊疑不定时,一大段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脑海……
前世,周羽在一家培训学院当老师。
眼见着国家放开了二胎三胎,脑子一热,认为赚钱的机会来了。
于是乎卖车、卖房、借贷……还拉了不少亲朋好友入伙,创办了一间培训机构,梦想着做大、做强、上市!
自此人生起飞,阳光、沙滩、大猫咪……
结果……
白日做梦杨贵妃,一觉醒来白骨精。
融合了部分记忆之后,周羽吃惊地发现:他竟然穿越了?
这里是古代背景,国号“大乾”,年号“永和”,并非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朝代。
原主是个举人,字“子陵”,号“桃源居士”。
不管周羽愿不愿意,穿越既成事实那也只能被迫接盘。
好歹有举人的功名,有身份、有地位、有豪宅、有体贴的丫鬟……
原主的年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十出头。
在古代背景下,民间百姓三十出头当爷爷辈的也不在少数。
正当周羽还在努力消化原主的记忆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段散发着金光的文字:
【天道崩坏,世道混乱,神佛不显,诸圣不在】
【汝为读书人,当秉承儒家之理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什么鬼?”
看到这样奇怪的信息,周羽有点懵逼。
还未回过神来,字迹隐去,一个人物界面缓缓浮现: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白衣
气运:50
技艺:……
专属技能:……
特殊道具:……
…………
看了一会,周羽终于明白,他的金手指到账了。
这是一个儒家气运系统,以教书育人,光复儒家,还天下朗朗乾坤为己任。
气运乃是系统的根本,可通过招收学生、讲学、传播儒家理念、扩大儒家影响等等方式获得。
气运可用于提升人物境界、专属技能、技艺、寿命……以及兑换各类书籍、技能等等。
人物境界与现实功名无关。
境界依次为:白衣、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翰林、大学士、大儒……
“二叔,你安心上路吧,侄儿为你端灵~”
“二叔你放心,侄儿为你扶棺,回头再多给你烧几个婶娘……”
“二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亲儿子……”
灵堂内,几个“孝子”没再听到动静,又开始竞相显孝心。
反正都是哄死人的,怎么好听怎么说。
棺材里,周羽听的实在心烦,忍不住拍起了棺材板……
这几个王八羔子,哪里是来哭灵的?分明就是趁此机会前来抢夺家产。
还多烧几个婶娘,怕我死不透?
原主早年丧妻,未能留下一儿半女。
几年前,原主纳了一房小妾,哪知好日子没过上几个月,小妾却不幸感染重症香消玉殒。
可惜了……
“咚咚咚~”
周羽这么一拍,顿令得灵堂里一片混乱。
“鬼呀~”
“不好了,诈尸了~”
一众“孝子”“孝媳”吓得大呼小叫,争先恐后逃出灵堂。
几个丫鬟也花容失色,颤颤惊惊退到门口。
“混帐,老爷还没死呢……”
周羽气得大骂了一声,并再次拍打棺材板。
这要是普通百姓的那种薄棺,他早就掀开棺材板自己跳出去了。
虽然暂时还能呼吸,但躺在里面总感觉瘆的慌。
好在,终于有个外号“张大胆”的下人来到棺材前。
据说这小子有一次为了三百文钱的赌注,独自在城郊的乱葬岗睡了一夜。
回来时整个人变了形,卧床数日,吃了三两银子的补品方才恢复元气。
“笃笃……”张大胆在外面敲了敲棺材,颤声问:“老爷,是你吗?”
周羽没好气回了一句:“不是老爷……难道是鬼?”
一听此话,张大胆不由热泪盈眶,回过头招手:“大家进来帮忙开棺,老爷还阳了……”
不久后,周羽终于重见天日,被人从棺材里扶了出来。
现场又变得一片混乱。
“快,快把灵堂拆了!”
“二伯,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对对对……”
“老爷,赶紧把寿衣换下,奴婢侍候你沐浴更衣……”
此时此刻,真可谓是悲喜两重天。
不久后,周羽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
水里还加了少许艾草与柚子叶,丫鬟说是可以去秽气。
洗完澡,周羽又喝了两大碗粥,然后早早上床睡觉。
一来是真的有点疲累,二来是想尽快理清思绪以适应当前身份与世界。
根据目前所整理的记忆,原主的个性有些迂腐,颇有点老学究的风范。
家底子还行,家中有屋又有田,日常看书、写字、品茗、喝花酒……
喝花酒在周羽的前世乃是贬义,但对于旧时的读书人来说,却是风雅之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点乱。
王朝气运衰竭,奸臣当道,宦官横行。
民间有僧、有道、有术士、有妖魔、有邪祟鬼怪。
天灾、匪患、战乱、病痛……别说普通百姓,就连不少读书人的日子都过得很煎熬。
在没有家底子的情况之下,除非考中举人,否则很难改变穷苦的命运。
“嗯?”
突然间,周羽在原主庞大的记忆中捕捉到一条令他震惊的信息。
黑山,兰若寺……
也不知为何,周羽的脑海中无由地回荡起一段旋律: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
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找痴痴梦幻中心爱
路随人茫茫……
第二章 小白菜
bgm犹在脑海中回荡,一条系统信息浮现而出:
【儒道式微,汝当重振儒家之辉煌,通五经,贯六艺……】
看到这段话,周羽不由得有些愣神。
五经,乃《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这是读书人必须要掌握的。
六艺,也称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诸子百家时代的儒家弟子,大多能文能武,多才多艺。
正所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可惜到了后来,朝廷重文轻武,令得天下读书人大多变成了文弱书生。
不说远了,就拿原主来说,便属于其中一个典型。
虽说刚三十出头,但体质很虚,平日里稍微游山玩水便累得直喘粗气。
看来,是该强身健体了,文武双全才是硬道理。
周羽刚想到这里,脑海中又出现了一条系统信息:
【新手任务】
【创办一间私塾,至少招收五名学生】
【奖励一(特殊道具):紫毫笔*1、砚台*1、徽墨*1】
【奖励二(技艺):书法】
【注:达成任务将开启藏书阁,并视任务完成度获得相应气运】
看完任务要求与奖励,周羽的内心里不由涌起一丝惊喜。
这分明就是一道送分题。
以他堂堂举人的身份,招几个学生可谓易如反掌。
奖励的笔、墨、砚,虽然暂时不清楚有何特殊之处,但系统出品想来不差。
至于书法,想来是提升书法水准的技能。
次日上午。
一则奇闻很快传遍县城,令得街头巷尾不少百姓议论纷纷:
“喂,你们听说没有,周老爷居然还阳了……”
“真的假的?”
“可能是没死透,缓过气来了……”
“那他几个等着分财产的侄儿岂不是白哭一场……”
同时,也有一些地方名流、亲朋好友登门而来,表达一番问候与恭贺。
下午时分,周羽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当即写了一张告示吩咐丫鬟阿珠张贴到大门外。
“老爷,又要招下人呀?”
阿珠下意识看了看告示……不认识,于是笑嘻嘻问了一句。
“不,老爷我要办私塾,招学生。”
一听此话,阿珠一脸惊喜,口不择言道:“太好了,老爷终于要干正事了。”
“嗯?”周羽脸一沉:“阿珠,你的意思是说老爷以前不务正业?”
“没有没有……”阿珠吓得赶紧摆手,随之欢天喜地跑出小院。
要说原主虽然为人古板,但对府里的下人倒也算温和,很少训斥。
阿珠刚将招生启事贴好,便有一个花信之年的少妇走了过来。
此女唤作秀姑,守寡三年了,独自拖着一个九岁大的孩子。
因其长得水灵灵的,也不知是谁给她起了个绰号“小白菜”。
小白菜以为要招下人,于是便问:“阿珠,是不是府里要招人呀?”
阿珠挺了挺胸,一脸骄傲地说:“才不是,是我们家老爷要办私塾,招学生。”
“真的?”
小白菜的眼神一下变得晶晶亮。
“你自己看告示嘛。”
“死丫头,你明知我不识字。”
“嘻嘻,一样一样……”
两个女人笑嘻嘻闹腾了几句,小白菜便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走回家里。
随之,找出一套压箱底的长裙,又抹了一些平日里舍不得抹的脂胭,然后风情款款来到周府。
下人走进书房禀报:“老爷,小白菜说要见你。”
“小白菜?”
“哦,就是住街对面巷子里的那个寡妇秀姑。”
周羽不由皱了皱眉:“她找我做啥?”
“她说看到了阿珠贴的告示,所以过来问问情况。”
闻言,周羽不由面色一喜: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
“快,请她到书房来谈。”
“是,老爷。”
不久后,小白菜裹着一缕香风走进书房。
“奴家秀姑,见过周老爷。”
一进门,小白菜便冲着周羽福了一礼。
“不必拘礼,坐吧~”周羽抬手示意小白菜坐下说话。
“多谢周老爷……奴家冒昧前来,是想问一下周老爷是不是要办私塾招学生?”
“没错!”
听到肯定的回答,小白菜低下头,咬了咬嘴唇,脸色变幻了一阵……
随之竟转过身将书房门关上,并落下门闩。
周羽脸色一惊:“诶?你关门干嘛?”
小白菜缓步上前,一边解着裙带,一边幽幽地说:“周老爷,奴家也知道这样做不对。
但奴家真的没法子,都是为了孩子……”
“等等~”
周羽赶紧上前阻止了小白菜的动作。
这女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仅在外面套了一件罗裙,难怪之前总感觉那点不对劲。
关键这事有点诡异……难不成这女人是个妖精?
一有此念,周羽不由紧盯着小白菜喝道:“光天化日,成何体统?速把衣服穿好。”
没料,小白菜却泣声跪了下来:“周老爷息怒,奴家并非不知廉耻的女人。
只是奴家的儿子成天念叨着想要念书,家里哪来的钱供他念书?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周老爷肯教他识字,奴家……奴家愿以蒲柳之身回报……”
可怜天下父母心!
听完缘由,周羽的内心颇有些感触,伸手将小白菜扶了起来。
“这样吧,你先把你儿子带过来让我看看。”
闻言,小白菜惊喜不已,忙不迭躬腰致谢:“多谢周老爷,多谢周老爷……”
“咳咳,你先穿好衣服再说……”
“周老爷,你是个好人……”
门一开,便见院中三个丫鬟鬼鬼祟祟地盯着书房门。
周羽不满地喝了一句:“你们三个鬼头鬼脑看什么?去,赶紧给老爷做一碗祛火凉汤……”
“是~”
三个丫鬟嘻嘻哈哈,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过了一会,小白菜带着个瘦瘦的小男孩来到书房。
“咚~”
一进书房,小家伙便跪地磕了个响头。
这还没答应拜师呢,行这么大礼?
想来这小子得到了娘亲的授意。
周羽一脸矜持抬了抬手:“起来吧~”
“多谢先生!”
小家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垂手而立。
周羽细细端详了一番,感觉这小子还行,眼神透出一股子机灵劲。
于是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傻蛋!”
周羽:“……”
“老爷是问你的大名。”
“哦~”小家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道:“回先生话,小子姓刘,名秋生。”
秋生?
周羽愣了愣。
脑海中无由地浮现出一对坑货的面孔。
小白菜忙着解释了一句:“是这样的周老爷,这孩子是秋天生的,所以我家死鬼给孩子起名秋生。”
……
第三章 小生宁采臣
随后,周羽又询问了秋生几个问题。
总体来说,回答的还算让人满意,证明这小子脑瓜子还算好使。
于是,周羽侧过头冲着小白菜道:“这孩子还算有点天赋,等私塾开张了你送他过来便是。”
一听此话,小白菜惊喜不已,当即拉着儿子一起磕头谢恩。
“行了,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小白菜却没有起身,期期艾艾道:“周老爷,那个……费用方面你看这样行不行。
奴家在府里做些杂活抵扣,只要有我们娘儿俩一口饭吃就行。”
闻言,周羽沉吟片刻,道:“这样,束脩暂免,你以后白天到私塾做些杂活。
三餐可以和下人一起吃,一个月工钱三百文。”
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府里的下人一个月领五百文,但那是不分白天黑夜候命。
小白菜只需白天过来,还省却了儿子的学习费用,自然是感激涕零。
“多谢周老爷,你真是个大善人,难怪阎王爷都不敢收你……”
周羽:“……”
不敢收?收了两次好不好。
次日,周羽开办私塾的消息一传开,便有人陆陆续续登门而来。
虽说世道不好,但一个县城终究还是有不少富户人家。
目前,整个郭北县境内只有两个举人……算上县衙的县丞也才三个。
至于县令大人……那是个捐官,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
因此,城里不少富户一听周举人要办私塾,当然愿意将自家孩子送来。
同时也有不少已经成年的,或是即将成年的读书人也纷纷上门咨询。
眼见着登门者络绎不绝,周羽却端起了架子。
一是大幅提升束脩,二是必须经过考核,通过者方可入学。
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摆谱……好歹是举人老爷对不对?
二是限定人数,这也是为了应付系统下一次的任务,万一又让招xx个学生呢?
一转眼,三天过去。
经过一番筛选,周羽暂时确定了九个学生名单。
授课地点位于西院,已经着一众下人腾出了两间厢房,并准备了一应教具,择个日子便能正式开讲。
日落时分,一个年约二十,背着书箱的年轻人来到周府。
一看装扮就像是个读书人。
周羽正在院中喝茶,一个名叫秋香的丫鬟上前禀报:
“启禀老爷,外面有个叫宁采臣的书生求见。”
“噗~”
周羽刚喝进口的茶水喷了出来。
秋香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轻轻拍着周羽的背,一脸关切道:“老爷,是不是烫着了?”
“不是……你说那书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宁采臣……”
“去带他进来。”
“是,老爷。”
过了一会,秋香带着书生走进院中。
看清对方的模样之后,一段熟悉的bgm又在周羽脑海中回荡: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
还真是他!
《倩女幽魂》中的那个宁采臣。
他来做什么?总不会是收帐吧?记忆中,原主并不欠别人一文钱的债。
“小生宁采臣,见过先生!”
宁采臣上得前来,恭恭敬敬见了一礼。
“呵呵,不用拘礼,坐吧。”
“多谢先生!”
宁采臣拱手谢了一声,这才放下书箱坐到石桌另一边。
秋香上前倒了一杯茶:“公子请用茶。”
“多谢姑娘”
宁采臣有些局促地起身道谢了一声。
“嘻嘻~”秋香不由捂嘴娇笑。
周羽瞪了秋香一眼,这丫头赶紧一正脸色,垂手站到一边。
“对了,不知你上门所为何事?”
周羽冲着宁采臣问了一句。
话一出口,宁采臣当即长身而起,揖礼道:“听闻先生在招收学生,小生不才,想拜入先生门下,恳请先生成全。”
“哦?”
周羽眉头一挑。
敢情,他是来拜师的?
“小生自幼读书,可惜家境贫寒,为了生计不得不长年在外奔波。
这几年,也算攒下了一点钱,所以想静下心来读书,争取通过今年的县试……”
宁采臣所说的县试,也叫童试,乃科举考试最基本的入门试。
按照大乾朝的科举规则,考生必须先通过县试,录取之后称为童生,有资格参加府试。
通过了府试便是秀才,好歹也算是有了个功名,能享受一些特权。
比如免税,免徭役,遇上县一级的官员可以不行跪礼。
如果是盛世的话,大多数秀才的日子应该还算滋润,闲来无事还能喝个花酒什么的。
但要遇上乱世……日子恐怕比普通百姓还不如。
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不受嗟来之食,不为五斗米折腰,然后……
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要么病死。
“嗯……”周羽想了想:“要不你先写首诗来看看,要是尚可的话,我便收你为学生。”
“太好了,多谢先生。”
“秋香,取文房四宝。”
“是,老爷。”
秋香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书房取文房四宝。
不久后,宁采臣运笔写下了一首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在《倩女幽魂》中,这首诗本是宁采臣写给聂小倩的定情诗。
也不知这家伙怎么现在就给写了出来。
要说这首诗的水准……只能说一般。
不过宁采臣现在连童生都没考过,能写出这样的诗已经相当不错了。
写完后,宁采臣下意识吹了吹未干的墨,随之搁笔退开一步,一脸谦恭道:“请先生过目。”
“嗯,还行,书法也算不错!”
一听此话,宁采臣惊喜道:“那先生同意了?”
“嗯~”
周羽矜持地抚须点头。
这是原主的习惯动作,周羽接盘了这副身体,多少会受影响。
“多谢先生!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宁采臣当即跪地磕了三个头,算是行了拜师礼。
“起来吧……对了,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回先生话,在七里沟那边。”
闻言,周羽不由皱了皱眉:“有点远……”
七里沟,距离县城约四五十里地,而且一路上山路崎岖,每天跑是不现实的。
“这样,东院还有不少空房,你随意挑一间住下。”
宁采臣求之不得,当即再次揖礼致谢:“多谢先生,学生一定用功读书,不负先生恩情。”
“如此甚好!”
周羽一脸欣慰,抚须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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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境界升级!
数日后,周羽创办的私塾正式入学开讲。
学生一共十名,年龄最大的二十二,最小的八岁。
按照周羽的计划,这些学生将分为两个班,一个启蒙班,一个进阶班。
启蒙班,自然是针对没有没有学习基础的学生。
到时,可以由进阶班的学生带,那样他就省事多了。
第一堂课,按惯例先点名,并自我介绍一下,方便大家认识。
待所有学生自我介绍完毕,周羽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为师给你们讲的第一堂课,是关于仪容仪表以及个人卫生。”
“啊?”
此话一出,一众学生顿时一片哗然。
这个先生怎么不按套路来?第一堂课不是应该告诫大家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么?
“先生!”
有个学生高高举手。
“讲!”
“学生以为,读书才是大事,其它都是小节。”
言下之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周羽笑了笑,问:“不知你今早洁牙否?”
“没……”
“那么,你和别人面对面讲话,口气熏人,是否有失礼仪?”
“这……”
那个学生顿时哑口。
“古人云,未曾学艺先学礼。礼,乃处世之根本,也是对别人的尊重。
你们是读书人,更应该注重仪容仪表,这是最基本的素养。
从明日开始,你们必须做到早晚洁牙,勤修指甲勤洗澡……”
洁牙的习俗自古有之。
早期,人们将杨柳枝浸泡在水中,要用的时候便将之咬开,利用枝里细小的纤维洁牙。
这便是“晨嚼齿木”的由来。
随着历史的推进,洁牙的方式越来越多,比较传统的是用盐水、茶水之类的漱口。
后来又有人发明了“牙膏”与“牙刷”。
牙膏是采用茯苓、薄荷等药材熬成膏体。
牙刷一般采用骨、竹、木料等在顶部钻孔,再植上马尾、动物鬓毛之类,形状与功能与后世的牙刷几乎一样。
一般官宦之家都有早晚洁牙的习惯。
特别是那些贵族夫人、后宫嫔妃……更注重清洁口气。
但小地方的百姓,哪怕是一些富户之家也很少有刷牙的习惯,大不了用茶水漱个口。
稍讲究一点的,用盐搓一搓了事。
“另外,为师每天会安排一点时间让大家锻炼身体。
读书人不能读死书,必须要劳逸结合,要德、智、体全面发展……”
这堂课,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有几个学生憋不住尿意。
但,效果也是明显的。
除了两个年龄太小的听的迷迷糊糊,其他学生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总之,一个个感觉周羽与众不同,不像别的先生那样,要么照本宣科,要么罚学生背书、写字……
看来,在这里念书还是蛮有趣的。
中午,趁着午休的时间,周羽迫不及待提交了任务。
【任务已达成】
【获得紫毫笔*1、砚台*1、徽墨*1】
【获得气运400】
【领悟技艺:书法】
【恭喜,藏书阁已开启】
紧接着,又有一段说明涌入脑海……
看完说明之后,周羽方才明白了何谓特殊道具。
原来,奖励的紫毫笔、砚台、徽墨可以存放在系统空间内,要用的时候一个念头便能取出。
而且,这三样东西非消耗品。
也就是说,笔头不会秃,砚用不坏,墨也磨不完。
难怪别人总说系统是个不要脸的……
至于书法则属于被动技能,可以增幅人物的书法水平。
其等级越高,提升效果越明显。
接下来,周羽按照系统的说明,心念一动进入了藏书阁。
藏书阁乃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特殊空间。
按照系统说明,藏书阁每日可进入一次,根据人物境界,目前可以在里面呆两个时辰。
而现实世界,不过眨眼间。
也就是说,周羽现在每天比别人多出了两个时辰的时间。
另外,进入藏书阁之后会自动获得“灵慧”效果。
在这种效果的加持之下,将大幅提升人物的记忆能力与领悟能力……
进入藏书阁之后,周羽方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大型图书馆。
阁分三层。
一楼不受限,二楼、三楼暂时上不去。
不过,仅仅一楼的书籍,其数量与种类已经很夸张了。
周羽大略浏览了一下,除了基本的儒家书籍之外,还有不少道家、佛家、杂家相关的书籍。
对此,周羽倒也能够理解。
儒家自古人才辈出,善于吸收各家之长及各派学说,堪称集大成者。
特别是与道家的关系,更是密不可分,千丝万缕。
比如《周易》,便同时被儒家与道家奉为经典。
周羽先走到儒家书籍分类区。
晃眼一看,有古老的竹简、羊皮书、帛书、线装书等等。
最基本的四书五经当然少不了,另外还有大量的各类典籍、诗词、乐谱……
“居然还有修行类的?”
走到最后排的时候,周羽惊喜地发现了书架上摆着不少修身养性类的书籍。
比如调息吐纳术、十段锦、骑术、射术、剑道……等等之类。
正看的来劲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来,转瞬间便离开了藏书阁返回房间。
这是因为规定的时辰到了,人物强制退出。
没等周羽回神,脑海中浮出现一行信息:
【提示:目前人物气运可用于提升境界】
这么快就可以升级了?
周羽惊喜不已,当即念头一动点开人物属性界面一看……
果然,升级到童生需要消耗350点气运。
“升级!”
这个没什么好犹豫的,周羽当即下达了指令。
随之,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就像是喝多了酒一般……
好在这样的感觉仅仅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恢复了正常。
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人物属性界面: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童生
气运:100
技艺:【书法:1级】
专属技能:……
特殊道具:【紫毫笔】【砚台】【徽墨】
……
待到界面渐渐隐去时,周羽突然有了一种想飞的冲动。
因为这时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副体虚、孱弱的身体变得无比的轻灵而又强壮。
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周羽忍不住伸展了一下四肢,并非错觉,的确比以前灵活太多了。
估摸着,现在能做两百个俯卧撑?
……
第五章 《三字经》横空出世
!go 下午的课,周羽开始讲解儒家相关的一些基础知识与理念。
一众学生听的津津有味。
因为周羽讲课不像别的先生那般枯燥无味,他喜欢结合一些事例,甚至是穿插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
如此一来,课堂上的氛围便显得很轻松。
周羽毕竟是穿越人士,之前又是培训老师,对于教学还是颇有心得的。
时间差不多时,周羽宣布散学,并道:“记住,从明日开始,凡不洁牙、仪容不整者,一律罚站!”
“是,先生!”
一众学生齐齐应声。
当晚,周羽先到书房坐下,然后微闭双眼,念头一动又一次进入了藏书阁。
浏览了一会书架,周羽突然眼神一亮,心跳加速……
经过反复搜寻原主的记忆,他终于确定,当前世界没有《三字经》,也没有《百家姓》。
要知道,在他的前世,《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被奉为三大国学启蒙经典。
旧时的读书人,几乎都是由这三本书开始启蒙识字。
特别是《三字经》更是启蒙首选,因其三字一句,朗朗上口,通俗、顺口、易记、易懂。
“发达了……”
再三确认之后,周羽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当即翻开《三字经》背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两世灵魂的叠加,令得周羽如今的记忆力远超常人。
再加上“灵慧”buff的加持,仅吟了两遍便烂熟于胸。
接下来,又背了《百家姓》。
看着还余下不少时间,继续翻阅诗词一类的书籍,直到自动退出。
回到书房之后,周羽当即开始默写《三字经》。
他用的正是系统奖励的紫毫笔、砚台、徽墨。
令人惊喜的是,紫毫笔书写的速度相当快。
因为蘸一次墨要比普通毛笔多写好几倍的字,这样就不用频繁蘸墨浪费时间。
再加上有书法技能的加持效果,令得周羽切身体会到了“运笔如飞”的意境。
半个来时辰,三字经便默写完毕。
“梆梆梆~”
街上,一个打更人正敲着梆子。
突然间,一道五彩流光掠下,转瞬间消失在一处大宅院中。
“咦?那不是周老爷家的府第么?刚才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
打更人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咕囔了一句。
难道看花眼了?
“梆梆梆~”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而这个时候,周羽突然精神一振,浑身酥酥麻麻,总感觉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钻进了体内……
不过还蛮舒服的。
随之,脑海中浮现出一条系统信息:
【《三字经》现世,获得1000气运】
【提示:随着后续的影响,人物将会持续获得气运】
竟然有一千气运这么多?而且后续还有?
周羽颇有些意外与惊喜。
毕竟之前开办私塾的任务才获得了四百点气运。
既如此,那就再接再励。
于是,周羽又一次摊开纸,开始书写《百家姓》。
街面上,打更人依然还在走街串巷,尽忠尽职地敲着梆子。
“梆……梆梆~”
“平安无事……”
这时,又有一道流光划破夜空掠下,消失在一幢大宅院中。
“咦?”
打更人揉了揉眼:“怎么……怎么又有东西落到了周举人的府中?”
他长年打更,自然对一些大宅院的主人知之甚详。
另一边,周羽刚写完百家姓,本来略有点手酸腰酸,结果又有奇怪的东西窜进体内,顿让人神采奕奕。
【《百家姓》现世,获得800气运】
【提示:随着后续的影响,人物将会持续获得气运】
一下获得了1800点气运,应该又可以升级了吧?
于是,周羽下意识点开人物属性界面。
一看……有点懵。
从白衣提升到童生消耗了350点气运,可是从童生提升到秀才,竟然需要2500点气运?
这跨度也太大了一点。
不过转念一想,现实中童生与秀才的地位相差极大。
考童生相对容易的多,但想考上秀才就难了,不少书生考得眉毛胡子都白了,结果还是个老童生。
秀才好歹是个功名,免税,免徭役,童生并非功名,依然归于布衣类。
于是,周羽退而求次,看了下技艺相关。
除了之前所学的书法之外,最基本的还有丹青、棋艺、音律、剑道。
也就是琴、棋、书、画、剑。
曾经,琴棋书画剑乃是读书人必备的才艺,继而也影响了青楼里的姑娘。
要是不懂这几样才艺,是不可能成为一代名姬的。
想当年,李太白仗剑走天涯,那是多么的豪迈?
否则又怎能写出“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千古名句?
除了这几种基本技艺,另外还有一些相对冷门的,如射、御、术之类。
周羽研究了一下,感觉还是先学个剑道比较稳妥。
毕竟身处乱世,安身立命才是首选。
【领悟剑道需消耗200气运】
才200点,学!
【恭喜,你已领悟剑道(1级)】
随着信息的浮现,周羽感觉整个人变得从未有过的飘逸,而且还莫名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自信。
记忆中也多了一套剑式。
周羽欢天喜地,暗暗吐了一句槽:“系统果然很不要脸,这都行……”
次日一早,周羽来到东院。
“采臣,你过来一下。”
宁采臣急步上前见了一礼:“先生有何吩咐?”
“这个手稿交给你,一会为师再派几个学生用小楷抄写。
记住,字迹一定要工整,要反复校对……
确认无误之后再装订成册,以后用于新生的启蒙识字……”
“三字经?先生,这……这是哪里找来的?”
宁采臣一脸讶然地问。
周羽面不红,心不跳:“此乃为师昨晚连夜书写的。”
他也没说谎啊,本来就是连夜书写的……
但听在宁采臣耳朵里效果可就大不同了。
一时震惊之下不由脱口道:“竟然是先生写的?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你不相信是先生写的?”
“不不不!”宁采臣赶紧摆手:“学生只是一时惊讶……”
过了一会,周羽回到南院。
“周老爷~”
身后传来了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吴侬软语,又糯又甜。
转头一看,原来是小白菜。
“周老爷,奴家特意起了个早,给老爷熬了点红枣枸杞莲子羹……”
周羽下意识瞟了一眼小白菜手中拎着的食盒,道:“秀姑有心了,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府里有下人做饭。”
“这是奴家的一点小小心意……”
说话间,小白菜将食盒放到石桌上,取出里面盛着莲子羹的碗。
“周老爷,羹有点烫,奴家帮你吹吹……”
“没事没事,晾晾就行了。”
“周老爷,以后有什么粗活尽管吩咐奴家,没什么事奴家先告退了。”
小白菜福了一礼,这才转身走出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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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
厢房中,周羽念一句,四个学生便跟着整齐划一念一句。
私塾中一般是没有黑板的。
不过这难不倒周羽,他已经吩咐下人采购石膏、木板、黑漆,准备自制粉笔与黑板。
目前暂时用门板替代,用木炭在上面写字。
“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指的是人在初生的时候,禀性都是善良的……”
就这样,边念边讲,时而再举个事例说明,倒也让四个学生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另外六个学生,则跟着宁采臣一起在另一间教室里抄三字经。
讲得差不多时,周羽将所有学生唤到院中,让他们活动筋骨,强身健体。
包括周羽自己也找了一把木剑,演练领悟的剑式。
午休时,周羽斜躺在南院的花架下面养神。
身侧,丫鬟春兰、秋香一左一右,轮流着用扇子驱赶蚊虫,以防打扰老爷休息。
突然间,秋香脱口惊呼了一声:“哎呀,老爷……”
“嗯?”
周羽迅速坐起身来,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老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秋香赶紧讨饶。
“那你就是有意的?”
秋香嘟着小嘴,一脸委屈道:“奴婢……奴婢突然发现老爷的白发不见了,所以……”
“哦?”
一听此话,周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顶。
之前,原主的头顶的确有不少白头发,几乎占了三成,看起来比较明显。
经秋香这么一提醒,春兰也不由惊呼了一声:“诶?真的亦……老爷什么时间染的头发?又黑又亮的。”
古代染发其实也是很盛行的。
比如用莲子草、黑大豆之类浸泡在醋里,待完全变黑之后再加入防风、白芷之类的中草药。
讲究一点的还要加芝麻油、猪鬃脂、马羟脂等等油脂。
混和着熬成膏体,就成了纯天然的染发与护发膏。
没等周羽回答,秋香冲着春兰回道:“笨,老爷的起居都是我们侍候的,怎么会自己染头发?”
春兰一脸不解:“可是……”
这时,周羽乐呵呵道:“你俩不用争了,老爷的确没有染过头发。
实话告诉你们,老爷阳寿未尽,地府却拘错了魂。为了弥补老爷,他们不得不给老爷增福添寿。”
前世周羽要是这么说,那便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而在当前世界,百姓们还真就吃这一套。
这几句话,既解释了之前死而复生之事,又为以后的变化做好了铺垫。
果然,两个丫头既惊又喜,双双揖礼道贺:“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
西院。
一众学生有的趴在案上小憩,有的聚在一起聊天。
秋生比较用功,蹲在地上用树枝歪歪斜斜写着刚学的三个字:人之初。
这时,一个名叫程小钧的学生走了过来,抬腿在秋生的屁股上踢了踢:“小子,起来。”
秋生皱了皱眉,慢慢站起身,并抬手拍了拍裤子。
“去,帮本少爷买一串糖葫芦回来。”
程小钧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态,摊手递过几个铜板。
秋生犹豫片刻,最终怯怯摇了摇头:“没散学,我们不能随意离开学堂。”
“哟嗬?你个穷小子还真拿自己当读书人?”
“对不住对不住……”小白菜急步走了过来:“程少爷,要不我出去帮你买……”
程小钧瞟了一眼小白菜,傲然道:“算你识趣,钱拿去……”
小白菜伸手接钱。
没料,程小钧竟趁机拉紧了她的小手。
这小子人小鬼大,刚满十四岁,家里的丫鬟但凡长得好看一点的,都被这小子占过便宜。
“程少爷,你……”
小白菜又羞又急,用力挣开。
铜钱洒了一地。
程小钧借机发飚,抬手指着冲着小白菜恶狠狠道:“给本少爷捡起来!”
宁采臣皱了皱眉,终于忍不住上得前来劝了一句:“行了,不要闹了,一会先生该过来了。”
没料,程小钧却怒喝了一声:“滚开,少管闲事!”
小白菜眼角浸着泪花,蹲下身准备捡地上的铜钱。
孤儿寡母的,她惹得起谁?更不要说程家乃是县城里出了名的富商。
“娘,不要捡!”
秋生却咽不下这口气,赌气似的用脚去踢飞地上的铜板。
这下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程小钧这小子从小娇生惯养,个性霸道张扬,怎容得下一个穷小子与他作对?
再加上个头比秋生壮的多,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秋生下意识躲了一下,虽说躲开了正面,但头上还是挨了一巴掌。
一怒之下,猛地扑了上去……二人扭打成一团。
“不要打了……秋生,你要气死娘亲呀……”
小白菜一边拉架一边绝望地哭泣着。
为了能够让儿子念书,她不惜放下一切去求周老爷。一旦因此事而被赶走,她的希望与努力岂不是泡了汤?
“老爷,老爷,不好了,私塾里有人打起来了……”
有个下人匆匆奔进南院禀报。
“什么?打架?”
周羽猛地弹起身,风一般冲向西院。
身后,春兰与秋香愣了愣神,随之急急追了上去。
“老爷,你跑慢一些……”
“老爷不要生气,身体要紧……”
要不怎么说这两个丫头善解人意?
很快,周羽便来到了西院。
“先生来了!”
不知谁大喝了一声。
一众学生当即四处开溜。
周羽威严地喝了一声:“统统站在原地!”
话一出口,犹如定身咒一般,所有学生全部杵在当场。
“是谁在打架?”
周羽喝问了一句,眼光却瞟向了程小钧与秋生二人。
学生中只有他俩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浑身上下都是泥尘。
“周老爷,求求你原谅秋生一次……”
小白菜奔上前来,跪到地上泣声哀求。
“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是秋生他们娘儿俩合伙欺负我。”
程小钧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一听此话,小白菜吓得拼命摆手:“周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先生,此事学生可以见证。”
宁采臣上前禀报。
“讲!”
“先生,事情是这样……”
宁采臣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番。
听完之后,周羽不由冷眼瞟向程小钧:“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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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敢与举人老爷叫板?
当初,周羽筛选学生的时候,本来没打算招收程小钧。
毕竟程家在郭北县的名声不太好。
最终架不过程小钧的父亲程大钧托人说情,这才勉强收下。
看来以后得吸取教训,凡品行不端者一律不收,天王老子说情都不管用。
“我的确有让秋生帮我买糖葫芦来着……”
现场有不少人见证,程小钧倒也不好否认,但还是极力狡辩。
“他不买也就罢了,还骂我……我一怒之下这才动手打他。”
“先生,他说谎!”秋生愤愤不平辩驳:“学生根本没有骂他。”
这时,又有一个学生站了出来。
“先生,学生也可以作证,秋生只是说不能随意离开学堂。
秋生的娘亲为了息事宁人,主动提出帮程小钧买东西。
但是程小钧竟然……竟然……”
听到这里,周羽不由摆了摆手:“行了,不必再说,先生心里有数。”
随之又瞟向程小钧厉声喝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程小钧居然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回道:“先生,你又何苦为了两个贱民动怒?”
贱民,一般指的是那些贱籍之人,也就是社会地位低于“士农工商”的特殊阶层。
主要有奴仆、乐户、娼妓、皂隶、戏子等等。
小白菜虽然在周府做工,但她并未卖身为奴仆,故而依然属于良籍。
程小钧这样说,显然就是故意讥讽与羞辱秋生家境贫寒。
“哈哈哈!”
听到程小钧的回答,周羽不由怒极而笑。
“小子,你听好了,如若不是你父亲托人求情,你以为你有资格在这里念书?
即刻收拾你的东西,滚回家!”
这番话顿让程小钧羞怒不已,脑子一热,口不择言道:“老家伙,谁稀罕在你这里念书?”
说完,转身走向厢房取他的东西。
“站住!”
周羽在背后冷冷喝了一声。
如果就这样放任这小子离开,先生颜面何存?
重要的是,周羽正愁没机会教训一下这小子。
“怎么?你不是要赶本少爷走么?”
“呵呵,你一个小小商人的儿子,谁给你的勇气敢在举人府无礼?
既然你如此没有家教,那便休怪老爷打醒你!
来人,搬长凳,拿戒尺……”
“啪啪啪~”
当着一众学生的面,周羽手执戒尺,将那程小钧打了个屁股开花。
打得那小子哭爹喊娘,却不敢再喝骂。
一众学生看的分外解气。
他们早就看不惯程小钧了,只是碍于雷家有钱有势,他们也不好得罪。
“秋香,你去告诉张大胆,让他速速去一趟程家,通知程大钧过来接他儿子回家。”
“是,老爷。”
秋香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找张大胆。
要说起这程大钧,在郭北县的确称得上有钱有势。
家里经营着钱庄、赌坊、粮油等商号,府里养着不少家丁,且与县衙的官员也有诸多往来。
一般人还真不敢惹他。
不过,周羽可不怕。
毕竟举人的地位比普通百姓高的多,而且食朝廷俸禄,相当于半个官员。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程大钧带着两个下人匆匆来到周府。
“爹……”
一见到父亲到来,程小钧当即大呼小叫。
程大钧恶狠狠瞪了一眼儿子,随之冲着周羽拱着手赔着笑脸道:“周老爷,无论犬子犯了什么过错,程某先在这里赔个不是。”
“采臣,你来给程掌柜讲下事情的经过。”
“是,先生。”
宁采臣应了一声,随之讲起了前因后果。
最后道:“更过分的是,你儿子竟然还辱骂先生……”
闻言,程大钧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几下:“有这样的事?”
周羽慢腾腾道:“怎么,程掌柜认为言之不实?”
“不不不……”程大钧讪讪地摆了摆手:“周老爷,犬子年幼无知,还请你原谅他一次。”
周羽霸气回道:“此事没得商量!
“周老爷……”
程大钧唤了一声,凑上前小声道:“只要你不开除犬子,程某一定重重酬谢。”
结果,周羽却起身而去,同时吩咐了一声:“采臣,代为师送客。”
“是,先生……掌柜请!”
当众被驳脸面,程大钧的脸色顿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要是换作别的私塾先生,他恐怕早就开始发飙了。
不过,这里可是堂堂举人府,程大钧再蛮横那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他行事一向有三种方式:一种是殴打,一种是拿钱砸,一种是利用官府的人脉施压。
可是现在……貌似哪种都不好使,总不能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吧?
最终,只能沉着脸喝令手下架起儿子,灰溜溜离开了周府。
“爹,那姓周的太可恨了,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下孩儿的裤子打……”
“啪~”
不说还好,一说,程大钧一个耳光扇过去。
“混帐东西,你把老子的一张脸全给丢尽了。此事一旦传出去,老子还有什么脸见人?”
挨了一耳光,程小钧终于老实闭嘴,不敢再吱声。
回到家,程大钧越想越气。
他是真的丢不起这个脸,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唤来府里的管家阿狗一起商议对策。
这个阿狗可谓是一肚子坏水,帮着程大钧谋划了不少坏点子,深得程大钧信任。
听完缘由之后,阿狗沉吟了一会,道:“这个周举人为人一向清高自负,想让他回心转意很难。”
“阿狗,我好不容易托人说情将小钧送到他办的私塾。
这才两天就被赶走,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那老爷的意思……”
“既然那周的不给我面子,我也不给他面子。你想个主意,如何让老子出这口恶气?”
“这……”
“别吞吞吐吐的,办的好老爷重重有赏。”
一听此话,阿狗眼神晶亮,小声道:“小的认识一个江湖奇人,不仅擅长驱使毒物,还会法术。
咱们可以找他出马,神不知鬼不觉……
那姓周的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么?咱们便让他再死一次。”
一听此话,程大钧不由哈哈大笑:“哈哈哈,好,这个主意好……
不过,一定要小心行事,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小的办事,老爷大可放心。”
程大钧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你先去找人,需要多少银两回头告诉我。”
“是,老爷~”
……
第八章 剑术:浩气九式
是夜。
周羽又一次进入了藏书阁。
粗略看了一下,除了儒家的典籍之外,佛家、道家的典籍也不少。
比如佛家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金刚经》、《楞严经》、《无量经》……
道家的《老子》、《庄子》、《度人妙经》、《黄庭经》、《黄帝内经》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诸子百家中一些比较有代表的著作。
如《鬼谷子》、《墨子》、《孙子兵法》、《韩非子》……
总言而之,包罗万象,当之无愧的百家知识宝库。
虽说这些书籍有很多在外面也能买到,但在外面看书要花费时间,而且也没有“灵慧”buff加持。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又到了。
当然,现实时间仅是眨眼间,时辰尚早,周羽干脆走到院中练剑。
虽说剑式已经存在脑海中,但还是得化理论为实践,方才能够熟练运用。
这套剑式名曰:浩气九式。
浩气,指的是浩然正气。
孟子曾经曰过:“吾善养吾浩然之气”。
曾经,天下间儒、释、道三教齐驱。
佛家有各类佛法镇妖驱邪,道家有各种术法捉鬼降魔。
而儒家,则凭借的胸中的浩然正气。
正所谓: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那时候的儒生,凭借着一口浩气周游天下,妖魔鬼怪退避三舍。
圣人一言,更是能翻江倒海,惊天动地。
可如今……儒家已经彻底没落,沦落为朝廷统治天下的工具。
所以周羽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振儒家,不负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与抱负。
这套剑式的招式名称也与众不同,不像别的剑招名字霸气十足。
比如什么“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等等。
九式,每一式只有一个字,分别为: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
这九个字,代表了儒家思想的核心,也可以称作是儒家的九字真言。
虽然只有九式,但却并无固定的招式,可以根据自身的理解以及境界而不断创新与变化。
正如江湖中盛传的一句话:无招胜有招。
一直练到半夜时分,周羽方才回到房间,盘腿调息了一会气息,方才上床睡觉。
天亮后。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叩门声:“老爷,该起床了。”
以前,几个丫鬟倒不会这么早跑来唤周羽起床。
但现在开办了私塾授课,自然不能起的太晚。
“嗯,进来~
“是~”
秋香应了一声,用手肘推开门,端着半盆热水放到盆架上,随之走到床边侍候着周羽穿衣套靴。
“老爷,头发重新梳一下吧,有些乱了。”
待到周羽洗漱完,秋香体贴地说了一句。
“嗯,也好。”
周羽应了一声,坐到椅子上斜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养神。
秋香上前解开发带,找来梳子小心地梳理着。
过了一会,忍不住感叹道:“老爷,你头上的白发一根都找不到了,而且梳理起来也比从前顺滑了许多。”
听到此话,周羽不由笑了笑:“老爷这是返老还童了。”
“嘻嘻~”
秋香也跟着娇笑了一声。
“秋香,如果老爷没记错,你已经年满二九了吧?”
“啊?”秋香瞪大眼,委委屈屈的样子:“老爷,人家刚满十八。”
周羽:“……”
好吧,这丫头没念过书,不怪她。
“嗯嗯,那你有没有想过找个婆家?”
闻言,秋香愣了愣,随之眼圈一红,哽咽起来:“老爷……老爷要赶奴婢走么?”
周羽一脸无奈:“哪跟哪?老爷不过就是顺口一问。”
秋香当即破涕为笑:“嘻嘻,奴婢才不要找婆家,只要老爷不赶奴婢走,奴婢就一直呆在老爷身边侍候老爷。”
想不到这丫头还蛮有情有义的。
于是,周羽大大方方道:“你一会去帐房支五两银子,就说是老爷的打赏。”
“啊?”
秋香有点不敢相信。
毕竟五两银子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接近一年的工钱了。
周羽故意道:“不想要?”
秋香回过神来,赶紧鸡啄米般点头:“要,当然要,多谢老爷赏赐,嘻嘻……”
这丫头特别爱笑。
刚梳完头,阿珠像掐着点一般端着早餐走了进来:“老爷,吃早点了。”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晌午时分,宁采臣将装订好的《三字经》分发给每个学生,余下的几本交给了周羽。
“采臣,你与另外几个识字的学生分别教一下那几个不识字的,让他们先学先背三字经。
你们也要全部背下来,如有不理解的地方可以来问为师。”
“是,先生。”
中午,周羽又给几个有一定基础的学生布置了作业。
“你们几个散学回家后以礼为题,分别写一篇文章,字数不用太多,几百字足矣,明早交。”
下午,宁采臣与另外三个同窗一起,开始教那四个不识字的小同窗读三字经。
如此一来,周羽可就轻松多了,可以忙里偷闲喝喝茶、看看书,练练剑什么的。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阿狗得到程大钧的授意之后,悄然打听了一番,最终在城郊风坪镇找到了那个所谓的江湖奇人。
此人名叫石坚,号称自己是茅山弟子。
江湖中自称茅山弟子的人数不胜数,可谓良莠不齐。
以至于不少百姓见到个穿道袍的人就以为是茅山道士。
其实,真正的茅山正宗弟子并不多,只不过茅山术在江湖中流传甚广,有人学了几手皮毛,就敢说自己是正宗茅山弟子。
二人一见面,先去酒馆喝了点酒,随后来到客栈房间密谋。
“石道长,在下此次前来,是找你谈一桩大买卖。”
一听此话,石坚不由眼神晶亮:“什么样的大买卖?”
“有个人得罪了我家老爷,老爷不好亲自出手,所以……”
“嗯?”
石坚不由皱了皱眉:“在郭北县,还有你家老爷不便动手之人?难不成,对方是当官的?”
阿狗摇了摇头:“非也,那人姓周,是个举人。”
“举人?”石坚愣了愣,随之拨浪鼓般摇头:“不行不行,死个举人可不是小事,官府一定会全力追查。”
阿狗会心地笑了笑:“这就是我家老爷不便出手的原因,所以才来求道长。”
他心里很清楚,石坚是个贪婪之人。
只要有足够的好处,别说一个举人,恐怕就算是县令他都敢下手……
第九章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果然不出所料。
一番拉锯战般的谈判之后,石坚最终答应出手。
“一口价,一百两纹银。另外,目标是个举人,为了稳妥起见,最好留他一命……”
听到这话,阿狗顿时不乐意了:“石道长,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买十条命都够了……”
这么说倒也不算夸张。
一些穷苦人家实在过不下去,卖个儿女也不过得几两碎银罢了。
石坚没好气道:“普通人的命能与举人比么?再说,你家老爷不就是想出一口恶气么?
到时我一定想法子让那周举人变得疯疯癫癫。
如此一来他在县城里便成了个笑话,可比杀了他还要解气。”
阿狗顿时转怒为喜:“有道理!哈哈,这个法子实在是妙,妙极!
既能让我家老爷出一口恶气,又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在下马上赶回去与老爷商议,尽快给你回复。”
“好,那我在客栈等你的消息。”
……
次日。
上午,周羽批阅了几个学生昨日里做的文章,并分别予以点评,指出其不足之处。
下午,随着一众学生朗朗诵读《三字经》,不觉间,周羽又获得了150点气运。
看来,细水长流还是蛮不错的。
吃过晚饭后,周羽散了一会步,然后来到书房。
这也是原主之前的习惯,几乎每晚都要在书房呆上一个时辰,看书、写字、画画什么的。
按例,周羽先进入藏书阁。
这次他主要看的是诗词一类。
虽说原主学识渊博,脑海中储备着大量的知识,特别是四书五经中的内容,几乎是随口拈来。
不过,藏书阁中有些书籍或是内容,却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比如之前默写的《百家姓》与《三字经》。
看了一会,周羽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因为他发现了一本文集:《文山先生全集》。
此乃前世历史名人文天祥的作品集,一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激励了多少后人?
他的作品中最为脍炙人口的当数《正气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
这首《正气歌》乃当之无愧的千古名篇,被无数读书人争相传唱。
甚至,不少道家中人乃至于一些百姓也常吟之以辟邪镇祟,可见其影响之大。
返回书房后,周羽当即开始默写《正气歌》。
当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丫鬟春兰与阿珠大呼小叫的声音:
“老爷,老爷,快出来看……”
屋子里,周羽直有一种身轻如燕、飘然欲飞之感。
听到喝声,当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
“你俩嚷嚷什么呢?”
“老爷快看……”
阿珠急步奔上前来,并抬手指向夜空。
“咦?”
周羽一抬头,发现院子上空竟然有一团金光,隐隐折射出五彩之泽,像极了一朵瑞云。
“老爷老爷,那是什么呀?”
春兰也跑了过来,一脸惊疑地问。
周羽沉吟片刻,微笑道:“或许,是一种吉兆吧。”
其实他已隐隐猜到了缘由。
刚才写完正气歌之后,又出现了前两次相似的情况,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涌入体内。
仿佛在印证他的猜测,这时候,脑海中缓缓浮现一条信息:
【《正气歌》现世,获得1200气运】
【提示:随着后续的影响,人物将会持续获得气运】
1200点?
看到信息,周羽惊喜不已。
这意味他又可以升级了,一旦升级,便正式迈入“秀才”境界。
“太好了,这是老爷的福份。”
“对对对,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两个丫头喜气洋洋地道贺着。
“哈哈哈!”周羽开心地抚须而笑:“你们俩,明日去帐房各领二两银子。”
一听此话,两个丫头激动不已,赶紧连声道谢: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奴婢恭祝老爷长命百岁……”
嗯?
听到长命百岁这个字眼,周羽不由皱了皱眉:这是在诅咒老爷?
“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俩去睡了吧。”
“老爷不吃夜宵了?”
“不用了~”
“那奴婢告退了。”
两个丫头欢天喜地告退而去。
周羽又在院中站了一会,直到那团金光慢慢消失之后方才回到书房。
坐下后,当即念头一动点开人物界面: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童生
气运:3100
才艺:【书法:1级】【剑道:1级】
专属技能:……
特殊道具:【紫毫笔】【砚台】【徽墨】
【提升境界需要消耗气运2500点,现有3100点,是否升级?】
这不是废话么?
“升级!”
周羽没有一丝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注意!!!即将提升境界,请人物保持静坐状态】
【升级开始……】
随着系统的提示,周羽突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种微妙状态。
身体僵直不能动,同时又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隐隐形成了一种薄雾状隐入他的体内。
那种感觉……就像是数九寒冬浸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中,说不出来的舒爽。
大约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动静终于停止了。
【恭喜,升级完成】
【领悟专属技能:无中生有、巧舌如簧】
【奖励(特殊道具):青莲剑;秀才笔】
接着,人物界面自动浮现: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秀才
气运:600
才艺:【书法:1级】【剑道:1级】
专属技能:【无中生有】【巧舌如簧】
特殊道具:【紫毫笔】【砚台】【徽墨】【青莲剑】【秀才笔】
“无中生有?”
看到这个字眼,周羽不由愣了愣神。
在他的前世,这个词往往包含贬义。
仔细看了看技能说明,方才恍然大悟:所谓无中生有,其实就是一种幻术。
只不过,相对于江湖中那些幻术却要高明的多。
施展该技能,可凭空画出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甚至山川河流等等。
其效果视人物境界及气运多寡而定。
人物境界越高,气运越多,施展该技能的效果越佳,几可乱真。
另外,每次施展此技能都需要消耗一定的气运。
至于另一个技能“巧舌如簧”,也不难理解。
两个专属技能,一个用笔,一个用口,真可谓进退自如,相得益彰。
……
第十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等研究的差不多时,周羽兴致勃勃走到院中,挥舞着青莲剑练习浩气九式。
既是儒家剑式,自然有着浓浓的儒家特色。
舞剑时,犹如在练习书法一般,可谓行云流水,铁画银钩。
用青莲剑练习,可比用木剑顺畅多了。
毕竟青莲剑乃是系统特殊道具,与周羽有着一种天然的契合度。
重要的是,它既可悬挂于身边,也可以用念头隐藏于系统空间内。
练的差不多时,周羽回到屋子里盘腿调息。
待到入定时,他突然进入了一种玄妙的态状……
他能感应到四周的气流。
这些目不可视的气流,呈现在他感官中的竟是一片浑浊,甚至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雾。
顿时,周羽有些胸闷气紧,猛地睁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浊气。
他终于切身领悟到了“世间污浊,妖魔肆虚”的深层含义。
正如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容易滋生各种毒虫霉菌一个道理。
当前世界,神佛不显,世间污浊不堪,导致天下间魑魅魍魉层出不穷,恣意狂妄。
先圣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更不要说周羽肩负着系统交托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任。
当然,这得一步一步来。
先修身,再齐家,等有了足够的实力与声望再谈治国、平天下。
激浊扬清,还天下朗朗乾坤!
……
一转眼,三日过去。
私塾的教学慢慢步入正轨。
黑板有了,粉笔也有了,课程也安排好了。
四个不识字的学生先学《三学经》,由宁采臣等五个学生轮流教学。
周羽主要负责带几个有基础的学生,课程主要为四书五经与九章算术。
当然,强身健体也是每日必修课。
而且周羽还吩咐下人想办法寻几把弓箭以及箭靶,偶尔也让学生练习一番。
不说精通,至少也要掌握基本的技巧。
下午上了一会课,周羽突然发现衣袖上不知何时溅了一团墨渍,于是返回南院准备换件衣衫。
刚拐过回廊,周羽却发现一个长得精精瘦瘦,年约五十许的老者匆匆从院中走出来,并快步走向大门方向。
奇怪,这家伙是谁?
难道是贼?
周羽正想追上前去,却又看见一个妇人也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这是府里的下人,人称冯婶,主要负责厨房采买与杂活。
“冯婶~”
周羽唤了一声,皱眉走了过去。
“老……老爷……”
冯婶明显有点惊慌,勾着头,结结巴巴唤了一声。
周羽沉着脸问:“你到老爷院子里做甚?”
按府里的规矩,周羽所居的南院除了吴管家,以及阿珠、春兰、秋香三个贴身丫鬟可以自由出入,其余下人无特殊情况不得擅入。
“啊?奴婢……是想问问老爷……最近想吃点什么……”
“荒谬!你在周府也有好几年了,平日里都知道问秋香她们,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老爷?”
“这…………”
冯婶一头冷汗,拼命地想着说辞。
没等她想好,周羽突然喝了一声:“刚才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
“啊?老爷……看……见了……”
“呵呵,你好大的胆子,私自带外人进府不说,还敢往南院带。
今日,你要说不出一个子丑寅卯,休怪老爷不念主仆之情,拉你去见官。”
一听要见官,冯婶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痛哭失声道:“老爷,奴婢知错,求老爷高抬贵手……”
“讲,你到底带人到老爷院里做什么?”
“老爷,奴婢知错。其实奴婢并不认识那个人……”
周羽怒极而笑:“哈哈哈,好一个不认识,不认识你还敢往老爷院子里带?”
“老爷,都怪奴婢贪财……”
经过冯婶哭哭啼啼的解释,周羽方知原委。
原来,冯婶上午出去买菜时,在门外遇到了之前离院的那个老者,自称姓贾。
老者上前搭讪,说是家中有个儿子乃是读书人,但总是不开窍。
经人算命,说是需要贵人的贴身服饰改运,以沾文气。
那人苦苦哀求,说周老爷才高八斗,是远近闻名的举人老爷……
最终,冯婶经不住二两银子的诱惑,答应帮忙。
但对方却又说要亲自进屋去取,不能假手他人。
看在银子的份上,冯婶最终壮着胆子,趁着周羽不在时,带着老者进了周羽房间并拿走了一件内衫。
“老爷,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老爷宽恕一次。”
“宽恕?你今日为了二两银子敢入室偷老爷的东西。
他日,为了二十两银子还不定做出什么样的事。”
“老爷……”
“不必多讲,老爷不拉你去见官已算人情,即刻去帐房结帐,收拾东西走人。”
眼见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冯婶也只得悲悲啼啼起身而去。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待到冯婶离开之后,周羽左思右想,总感觉这事不对劲。
冯婶或许没有说谎,但那个老者的说法却很可疑。
其目的恐怕是为了进入他的房间才对。
于是,周羽匆匆进入房间细细检查了一番,似乎也没丢什么东西。
他的房间里最值钱的当然是古玩字画,但清点之后一个不缺。
这说明对方的目的并非为了偷盗。
难道真的是为了求一件内衫?
不!不会这么简单。
周羽在屋子里抚须踱步,细细思量。
想半天没想通,干脆从抽屉里取出卦钱开始卜卦……
在陌子鸣的前世历史上,曾经有人写过这么一句诗“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以至于到了后世,也有不少人是这样认为的。
都认为旧时的书生除了耍嘴皮子,写几篇酸文章,其实啥也不会。
其实,这完全就是一种谬论。
包括写下“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那个书生,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儒生,充其量只是个读死书的读书人。
当然,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大环境所造就的。
一个真正合格的儒家弟子,当通读经史,懂天文地理,通阴阳八卦。
医术、占卜、骑射、诗文、术数……不说门门皆通,至少也能面面俱到。
可惜到了后来,一众书生只知做八股文章,读书也只是一心为了参加科举改变命运。
结果,导致儒家一蹶不振。
所以才会出现“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这样的自嘲诗句。
……
第十一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可以说,到后来很多书生连黄巢这个粗人都不如。
黄巢出身于盐商家庭,只能说粗通笔墨。
但,他偏偏写下了两首霸气无比的传世名诗:
第一首:题菊花
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第二首: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且不说诗的文采如何,就凭诗里透出的冲天豪气,便足以令无数读书人汗颜。
言归正传。
且说周羽自行卜了一卦,根据卦象显示,要提防小人。
那么,小人是谁?
周羽收起卦钱开始思考。
之前,他隐隐看清了那个男人的长相,压根没有一丝印象。
也就是说,双方大概率是不认识的。
难道……
突然间,周羽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程大钧。
其实原主对于程大钧并不算了解,毕竟双方不在一个圈子,也不在一个层面。
很多读书人……特别是有功名之人,大多轻视商人,认为其浑身铜臭,不屑与之打交道。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思忖了一会,周羽喃喃自语了一声,抛开杂念,起身走向私塾。
散学后,秋香已经在浴桶里放好了热水,细心地侍候着周羽沐浴。
“哎呀老爷……”
“你又一惊一乍做什么?”
“老爷,好奇怪哦,你不仅头发变黑了,身体也健壮了许多。
肉按起来紧绷绷的,不像以前松松的……”
闻言,周羽不由自得地笑了笑:“老爷上次不是讲过么?这叫返老还童。”
“嘻嘻,真的矣~不过老爷最近变化好大。
以前都懒的走路,现在又开办私塾,又要练剑什么的……”
周羽一本正经回道:“老爷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相当于重获新生。既如此,自然会……”
话没说完,秋香却掉过头“呸呸呸”。
周羽:“……”
这丫头要造反?竟敢呸老爷?
正待呵斥,秋香却神兮兮合掌念叨:“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
念了三遍,这才掉过头来:“老爷,以后可不能再提那个字眼了,奴婢已经帮老爷呸过了。”
周羽哭笑不得。
不过,内心里也颇有些感动。
他知道秋香所说的那个字眼指的是棺材,很多百姓平常里不愿轻易提起,认为不吉利。
一旦不小心说错话,就喜欢采取秋香刚才的方式,呸几口,再念叨几句。
说白了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就像过年打碎碗了,要赶紧念叨“岁岁(碎碎)平安”。
难得如此贴心又善解人意的丫头。
于是道:“秋香,以后你就升任为府里的大丫鬟,月钱双倍……”
大丫鬟,相当于是丫鬟头头,地位仅次于管家,也算得上是下人中的二把手。
关键是,月钱双倍,也就是一个月一两银子。
故而,秋香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
等回过神来,忙不迭福礼谢恩:“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多谢……”
周羽一脸无语:“老爷现在这样子,你行个什么礼?”
“嘻嘻,老爷,该搓下面了……”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周羽神清气爽,如往常一样盘坐在床榻上闭目调息。
对他来说,进藏书阁看书、练剑、调息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每日功课。
一直打坐到子夜时分,方才卧床休息。
此时。
相隔一条街的一间破屋中。
石坚已经布置好了一个法坛,手中捏着一个三寸大小的布偶。
阿狗站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道长,就凭这玩意儿真的能让周举人疯掉?”
闻言,石坚有些不满地瞟了过去:“怎么,你是不相信我的法术?”
“不不不,就是顺口问问……”
石坚一副自傲的神态道:“告诉你,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
我已经想法子打听到了目标的生辰八字,并顺利拿到了他穿过的衣服还有掉落在枕边的头发。
用他的衣服扎成这个布偶,加上他的生辰八字与头发,便可以通过扎布偶的方式,想怎么折磨他就怎么折磨他。”
“这么神奇?道长,让我试试怎么样?”
“等一会,等我施完法,你便用针扎布偶的头。
记住,只能扎我标记的地方,这样既要不了他的命,又能让他变成傻子……”
“哈哈哈,好玩,好玩~”
阿狗一脸激动、兴奋与期待的样子。
他当然很高兴。
为了避嫌,程大钧一直隐于幕后,也不与石坚见面,省得让人抓到把柄。
阿狗利用了这一点,虚报了五十两……这笔银子自然是落入了他的腰包。
“巴鲁嘎哆玛吐壁吖……”
不久后,石坚开始叽哩咕噜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念了一会,侧过头冲着阿狗喝道:“好了,快扎!”
“好,哈哈哈,好你个周举人,瞧不起我家老爷是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阿狗面目狰狞,一手抓布偶,一手捏针,照准石坚标记好的几个部位猛劲地扎……
房间中,周羽刚刚睡着。
突然,头部一阵刺痛,令得他痛呼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清醒之后,痛感还在持续,犹如针刺一般。
周羽双手抱头,痛得一身冷汗……
到底怎么回事?
防小人!
突然间,他想起了之前卜的卦象。
前世周羽可没少看电影,特别是港片中常出现一些扎小人的镜头。
不管是与不是,总之这头疼的不正常。
于是,周羽强忍疼痛,跃下床来,念头一动取出秀才笔,虚空一边狂书一边朗朗而念: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别说,这么一念还真是有奇效,刚念了一句头便不痛了。
另一边,阿狗还在猛劲地扎。
突然,石坚脸色一变,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反噬而来,令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污血。
“道长,你怎么了?”
阿狗吃了一惊,当即扔下布偶上前关切地问。
“有点不妙,那姓周的是个举人,恐怕是有功名护身……”
“啊?我不信!”
阿狗再次抓起布偶猛扎。
这一次,这家伙居然不按标注的点,拿着针胡乱扎一气。
同一时间,周羽却又换了一句:“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虽是虚空写字,但很神奇的是,随着秀才笔的笔锋挥动,字迹竟隐隐可见,有点像用清水在桌面上写字的效果。
“啊!”
不信邪的阿狗突然惨叫一声,一扔布偶,抱着脑袋满地打滚儿……
“说了让你不要扎了,你偏不听。”
这时候,石坚的脸色变得有些惊惧而又不甘。
随之咬牙切齿自语:“姓周的,这次算你侥幸躲过一劫,下次,看你怎么躲……”
……
第十二章 嘤嘤小白狐
且说石坚这一边无功折返。
而周羽这一边,也大致猜出了自己莫名头痛的原因。
一定是有人暗中施法所致。
既然对方不敢明目张胆报复,而是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那么幕后主使也就呼之欲出了。
多半就是那程大钧。
当然,推测不能作为证据,就算周羽是举人,也不可能仅凭推断便去报官。
那样反而会打草惊蛇。
次日一早,周羽来到书房凭着记忆画了一幅人像。
这幅人像画的正是他昨日下午见过的石坚。
虽说当时只瞟了对方一眼,但凭着超强的记忆也能画出个七八分。
画完像之后又将吴管家唤到书房。
“吴管家,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城里各家客栈秘密寻找此人。
切记,画像不要当面拿出来,要将此人的模样牢牢记住心头。”
吴管家疑惑地问:“老爷,这个人怎么了?”
“你先不用问这么多,总之一定要找到此人的落脚点。
一旦找到,切切不要打草惊蛇,看看他都与谁在接触。”
吴管家信誓旦旦道:“老爷放心,小人一定办妥。”
等到吴管家离开书房之后,周羽的眼中不由掠过一丝杀机。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遇到危机。
一旦确认幕后主使真的是程大钧……不整死这家伙就枉穿这一场。
儒家虽讲究“温良恭俭让”,但也绝非毫无底线与原则。
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生平等”这类理念在儒家一律行不通。
儒家对于善与恶,君子与小人分得很清楚。
比如“近君子远小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史记》有云: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曾经有人问过孔夫子:“居父母之仇,如之何?”
夫子曰:“寝苫枕干,不仕,弗与共天下也!遇诸市朝,不反兵而斗!”
大意就是遇上这样的事,那就要与敌人不共戴天。如果路遇仇敌,不要考虑回家拿兵器,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吃过早饭,周羽去私塾讲了半个来时辰的课,随后安排一众学生自习。
不久后,换了一套普通服饰独自上街。
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想四处转转,看能否遇上昨日里的那个精瘦老头。
转悠了一大圈,却一无所获。
毕竟郭北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漫无目的找一个人也并非容易之事。
眼见着快要中午了,周羽只能迈步向着家的方向走。
走过一条巷口时,边上围了不少百姓,也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这样的热闹周羽自然是懒的围观的,脚不停步继续前行。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们还真别嫌贵,瞧清楚了,这可不是普通的狐狸。
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
而且,它浑身上下充满了灵性,不定哪天就变成娇滴滴的美人儿……”
“吹吧你!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也不值十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大爷我要了。”
“不行不行,这狐乃是极品,老夫好不容易捕到的,最少十二两……”
声音传到周羽耳中,令他不由自主顿下脚步。
想了想,终于还是走进了人群。
一只小白狐被关在笼子里,蜷缩成一团,两只眼睛泪汪汪的,一副惊畏而哀求的表情。
看清小白狐的模样之后,周羽心里不由一动。
他完全可以感觉的出来,这的确是一只有灵性的小白狐。
卖狐的是一个老者,看装束打扮应该是个久跑江湖的术士。
“我出十两。”
周羽抬眼看向老者道。
话一出口,之前出价的那个胖子顿时不乐意了。
“谁啊你?敢跟大爷抬价,你知道大爷我……”
说到这里时,神情突然一僵,脸上的肌肉抖了抖,随之换作一副讨好的笑容。
“原来是周老爷,小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周羽懒得与这类人计较,摸出一锭银子递给那老者。
“罢了,十两就十两,银子归我,白狐归你。”
老者收下银子,大步挤出人群而去。
没热闹好看了,围观人群也慢慢散去。
周羽则拎起笼子一边走一边冲着小白狐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现在先带你回家,明日抽空带你到郊外放生。”
话音一落,小白狐居然一改之前泪汪汪的样子,欢喜地点了点头,口中发出几声“嘤嘤”的声音。
周羽吃了一惊。
这小白狐居然能听懂人语?难道真的成精了?
为了印证心里的猜测,周羽又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如果能听懂你就摇头,听不懂你就点头。”
“嘤嘤~”
小白狐飞快地点了点头。
然后似乎感觉有点不对……
“嘤嘤~”
又赶紧摇头,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哈哈哈~”
看到这小家伙表情如此丰富,周羽不由被逗的笑出声来。
刚才,他故意将话反着说,就是想测试小白狐是不是真的可以听懂人语。
事实证明,这小白狐还真能听懂,只是反应慢了半拍。
不久后,周羽回到府中。
阿珠一见老爷拎着一只小白狐回来,不由大惊小怪跑上前来。
“好可爱的小狐狸……老爷,你不喜欢养鸟了么?”
周羽没好气道:“这是老爷从别人手中救下来放生的。”
“哦~老爷还真是个善心人……”
“阿珠,你去拿点清水,水果什么的到书房来。”
“好的老爷~”
阿珠应声而去。
周羽则拎着笼子来到书房。
为了安全起见,他先将门掩上,然后蹲下身道:“小白狐,我现在将你放出来。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许乱跑。”
“嘤嘤~”
小白狐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
周羽一脸欣慰,伸手打开笼子。
等到小白狐从笼子里出来之后,他方才发现它的后腿上系着一根红绳。
从打结的方式来看,应该属于某种术法禁制,以防它逃走。
于是,周羽又试探地问了一句:“小白狐,不要动,我帮你把这个解开。”
一听此话,小白狐欣喜地点头,乖乖地伸长了后腿。
这小家伙简直太通人性了。
一时间,周羽有点后悔之前许诺说放生的话。
如此乖巧听话的小白狐,养在家里多有乐趣……
果然,红绳一解开,小白狐的身形灵活了许多,在书房中飞快地奔了一圈,然后跑到周羽面前。
蹲下。
随之合起前爪拜了拜。
一看这动作,周羽更是认定这只小白狐已经成精,也或是即将成精……
第十三章 狐女:婴宁
不觉间,天色黑了下来。
吴管家一直没有回府禀报消息,想来尚未找到目标。
周羽如往常一般来到书房。
“嘤嘤~”
小白狐一见周羽进房便欢快地迎上前来。
“给你一个梨子吃,老爷要看会书……”
周羽蹲下身将一个梨子放在小白狐面前,随之走到书桌边坐下。
眼见着小白狐跑到一边啃着梨子,周羽念头一动进了藏书阁……
眨眼间又回到了书房。
当然,这只是外面的时间,在藏书阁可是呆足了两个时辰。
看了一会书,周羽又摊开画纸开始作画。
如今,他已经花了六百点气运,将“棋艺”、“丹青”、“音律”都学了。
再加上之前的书法与剑道,才艺“琴棋书画剑”总算是齐活了。
当然,并不是说领悟了这几门才艺就不用练习了。
才艺只是锦上添花,自身的功底越深厚,那么增幅的效果便越明显。
也不知画了多久。
突然间,周羽隐隐感觉一缕热息拂到耳边,伴随着一缕幽香。
一转头……
差点撞上一张俏脸。
“啊~”
周羽还没叫,对方倒是先尖叫了一声,并退开两步。
这是一个年约二八的少女,一袭白裙,粉面桃腮,双眸如水,亭亭玉立。
真可谓是“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好在周羽早就知道这里是聊斋世界,也只是心里惊了一跳,倒也没有失态。
愣了片刻,下意识环顾四周……
没有发现小白狐的身影。
这么说,眼前这个娇俏少女果然是个狐精?
“嘻嘻~”
眼见周羽左顾右盼的神态,少女不由捂唇娇笑。
“咳咳~”
周羽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一脸正色道:“调皮,你就是那只小白狐对吧?”
听到问话,少女终于不笑了,上前一步微微侧腰福了一礼:“小女子婴宁,拜谢恩公救命之恩。”
婴宁?
她居然是婴宁?
聊斋故事中,聂小倩、婴宁、花姑子、小谢、小翠、香玉、辛十四娘、荷花三娘子等等,都是很出名的。
经常出现在各类改编的电影、电视剧中。
虽说婴宁在原著中出现的地点并非郭北县,但是……原著中并没有郭北县。
看来,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原来你叫婴宁,没想到你果真修炼成人了……
对了,你既已修炼有成,又怎会轻易让人抓了去?”
听到这话,婴宁闷闷不乐道:“当时小女正值修炼的紧要关头,那老头也不知怎的找到小女栖身的树洞。
先用符将我镇住,再用红绳封了小女的法力……”
“原来如此!那以后修炼时可要小心一些才是。”
“多谢恩公提醒。”婴宁再福一礼。
这时,周羽不由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家里都还有谁?”
婴宁咬了咬嘴唇,方才回道:“其实我爹爹是人类,娘亲是狐狸,不过他们都不在了。
娘亲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养母,还有一个叫小荣的狐狸也常照顾小女子……”
听到婴宁的身世,周羽不由叹了一声。
正待开口,婴宁再次拜了一礼:“恩公,婴宁虽为狐,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
如若恩公不嫌,婴宁愿留在府中侍奉左右。”
周羽心里一喜,故作抚须沉吟状:“这……会不会委屈了你?”
结果,婴宁却又娇笑出声:“嘻嘻,不委屈不委屈,其实呆在山里也挺闷的。”
这丫头真够实诚的。
“好吧,那你就暂且留下来。还有,以后不要恩公恩公的,就叫我先生好了。”
婴宁当即改口:“多谢先生~”
“不过,明日上午你还是先变回狐形,我先带你出城,然后你再变回人形随我回府。”
“嘻嘻,好~”
果然,这丫头特别爱笑,比秋香还喜欢笑。
“笃笃~”这时门外传来两声轻响,随之又传吴管家的声音:“老爷~”
“稍等~”
周羽回了一声,随之冲着婴宁小声道:“你先躲到书架后面,千万别出声。”
“嗯嗯~”
等到婴宁走到书架后,周羽方才瞟向门口道:“进来吧。”
吴管家匆匆推门而进。
“老爷,我们找到那老家伙的下落了。”
“哦?快讲。”
“是,老爷。那老家伙并未住客栈,而是躲在城西一间废弃的破庙里。
也是小的们运气好,那老家伙出来买酒,正好被我们一个兄弟撞见……
经过小的们盯梢,发现有个男的去破庙与那老头一起喝酒。
二人具体聊了些什么小的们没听清,因为怕惊动对方所以不敢靠的太近。
直到后来那个男的离开之时说了这么一句,说什么石道长,明晚可不能再失手了。
那个老头回答说,放心吧,这次……咳……”
说到这里,吴管家干咳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话不太方便说。
周羽不满道:“那老头到底怎么回答的?原话讲来。”
“那老头说,放心吧,这次一定……一定要了那姓周的命……
老爷,原来你早就知道有人要害你,幸得小的们及时发现对方行踪。”
听完这番话,周羽满意地点了点头:“事情办的不错,明日你去支二十两银子自行分配。”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行了,暂时没事了。记住,此事先不要声张,等候老爷的下一步指示。”
“是,小的一定守口如瓶。”
等到吴管家离开之后,婴宁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一脸狐疑道:“有人要害先生?”
“嗯,对方已经出过手了,不过未得逞。”
听到此话,婴宁主动请命:“小女子略通法术,可以帮助先生报仇。”
“不!”周羽摆了摆手:“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先生自有应对之策。”
婴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是婴宁想报答先生。”
“日后有的是机会……”
第二天,周羽假意拎着笼子说要亲自去放生。
晌午回来时,身边却多了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老爷,你又买了个丫鬟呀?”
阿珠飞快地跑上前来,好奇地打量着婴宁……
周羽微笑着摇了摇头:“阿珠,她叫婴宁,并非府里的丫鬟。”
“阿珠姐姐,小女乃是先生的侍女。”
婴宁主动解释了一句。
“哦~”
阿珠一脸迷糊地哦了一声。
她有点拎不清侍女和丫鬟有什么区别,但又不好开口询问。
“阿珠,婴宁能写会画,以后主要负责书房以及私塾。”
“原来是这样,婴宁妹妹真是厉害。”
阿珠一脸羡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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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中埋伏了……
婴宁的到来,令得周府上下都轰动起来。
包括私塾里一众学生也忍不住跑出来围观。
“哟,这谁家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俊俏……”
小白菜忍不住上前捏了捏婴宁粉嘟嘟的脸。
“嘻嘻~”
婴宁略有些害羞,一直捂着嘴笑。
“秋香姐,她怎么比你还爱笑……”
春兰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秋香则一脸疑惑,喃喃道:“奇怪,老爷上午出去放生狐狸,转头就带回一个美貌女子……”
“啊?秋香姐,你不会认为婴宁她……”
“嘘,小声些,可千万别让老爷听到。”
等到大家都认识了,周羽抬了抬手:“好了,都散了,该做啥做啥。”
话一出口,一众下人以及一众学生当即一哄而散。
“婴宁,你以后也可以到私塾里听先生授课。”
“太好了,多谢先生。”
婴宁惊喜地福了一礼。
“另外,以后闲着无事,你要多看、多听、多学、多写各类典籍。
包括道家的一些经典,比如道德经、南华真经之类也要用心学。
这对于你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是,多谢先生教诲。”
婴宁一脸认真地回答了一句。
周羽一脸欣慰,抚须而笑:“嗯,你明白就好。”
“嘻嘻~”
院中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随后,周羽出去了一趟,直到日跌时分方才回府。
接下来又唤来吴管家、张大胆等下人细细叮嘱了一番。
天擦黑,周羽还是依例先去了一趟书房,毕竟藏书阁的藏书太丰富了,每天赠送的两个时辰可不能浪费。
一个时辰两小时,两个时辰也就是四小时,不算短了。
更不要说周羽几乎是一目十行的速度,再加上超强的记忆,这四个小时的阅读至少能顶普通书生十日之功。
“梆……梆梆~”
“平安无事~”
子夜时分,夜空中回荡起一阵敲更声。
这时,一道黑影鬼鬼祟祟来到周府后院,眼见四下里并无异常,迅速越墙而进。
穿过后院,黑影辨识了一下方向,径直潜向南院。
这黑影正是石坚。
上次开坛作法失败,这老家伙不得不亲自潜到周府下手。
这次他长机灵了,带来了一个口袋,里面装了几条毒蛇。
这是他临时抓来的,经过特殊手法的调教,届时这几条毒蛇便会听从他的命令入室咬人。
被毒物咬死,就算官府来了也查不出什么名堂,只当是个意外事件。
要么就是在周府找个替死鬼向上头交差。
总之石坚自信,再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头上来。
上次,这老家伙到过周羽的房间,故而轻车熟路走到房间窗户外。
窗户并未关严实,石坚小心翼翼透过窗缝观察了一下,发现目标躺在床榻上睡得正香……
好机会!
石坚露出一副狰狞的笑意,随之从口袋里抓出两条巨毒蛇……
普通人只要被这种剧毒蛇咬上一口,撑不过盏茶工夫便会一命呜呼。
但为了稳妥起见,石坚放出了两条,可谓万无一失。
“嘘~”
紧接着,石坚口中轻轻嘘了一声,并指手捏诀,指挥毒蛇游向床边。
很快,那两条毒蛇便顺着床柱爬到床上,分头照准目标人物露在薄被外的头部恶狠狠咬了下去……
“嗯?”
眼见着两条毒蛇成功下口,石坚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按理说,人睡的再沉,被毒蛇这么一咬岂有不痛醒的道理?
就在这老家伙惊愣之间……
突然,四周点亮了好几支火把,将院子照得通亮。
坏了,中埋伏了!
石坚顾不得多想,当即转过头急急逃离。
“咻~咻~咻~”
一阵破空声传来。
“啊~”
接着又传来石坚一声惨叫。
几支箭矢袭来,其中有两支命中,一支射中了石坚的腿,一支射中了其背肩部位。
“再敢逃便将你射成筛子。”
眼见着石坚还想挣扎着逃走,一个身着捕快服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同时大喝了一声。
石坚强忍疼痛,转头看了看四周,视线中有六把弓箭瞄准了他,不知暗处还有没有。
他虽然会些江湖术法,但身手一般,根本没有把握躲过弓箭。
无奈之下只能求饶:“我不逃了,你们千万别再放箭了。”
这时,周羽负手慢腾腾走到院中。
眼见周羽出现,石坚咬了咬牙,一脸恨意道:“想不到你早有准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周羽嘲弄地笑了笑:“呵呵,你猜?”
石坚:“……”
江捕头上得前来,冲着石坚厉声喝问:“说,是谁派你来害周老爷的?”
“没人指派。”
“还嘴硬?来人,把他押回大牢,让大人慢慢审。”
“且慢!”周羽摆了摆手:“江捕头,不必带回大牢,在这里他一样会开口。”
闻言,江捕头愣了愣,随之凑上前小声道:“可是在这里不方便用刑……”
“不必用刑,我自有办法让他开口。”
“好,那在下便见识一下周老爷的高招。”
周羽蹲下身,冲着石坚道:“我再给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说了,无人使指。”
“好,婴宁,取条毒蛇来,喂这老家伙吞下去。”
“嘻嘻,好的先生。”
婴宁笑嘻嘻奔上前来,伸手便从口袋里抓了一条毒蛇出来。
这条蛇差不多有二尺多长,婴宁一脸嫌弃扔了回去:“太小了……”
说完另外抓了一条,差不多有四尺来长。
“这条勉强可用……”
眼见着婴宁嘀嘀咕咕,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众人呆若木鸡。
这些可是毒蛇呀,这小姑娘怎么就一点都不怕,跟玩儿似的?
他们又怎么会猜到,以婴宁的修行怎么可能怕毒蛇?只有毒蛇怕她。
当然,有修为的不在此列。
“喂,你们不要乱来……”
石坚眼见着婴宁将那条毒蛇慢慢凑过来,不由吓得一头冷汗,大呼小叫。
他可没修炼到随意吞食毒物的地步。
这条蛇一下肚,估计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周羽从旁加了一把火:“婴宁,要不把口袋里的几条蛇全喂他吞下……”
石坚终于崩溃了:“别别别,我说,我说……”
“哈哈哈,周老爷,高招,实在是高招啊!”
江捕头忍不住比起了大拇指……
第十五章 与县令过招
“都是程大钧程老爷使指的,他派了一个叫阿狗的下人,许了一百两银子让我害周举人……”
乌有一五一十全给交代了。
周羽当场录下了口供,并让乌有画了押。
结果,江捕头一听幕后主使竟是程大钧,吱吱唔唔不肯去抓人。
他可不傻。
心知程大钧与县令大人走的近,每个月都要孝敬不少银子,堪称财神爷。
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县令大人恐怕不会轻易动程大钧。
其实之前,周羽便已经与县令常富贵沟通过,只不过没提程大钧的名字。
现在证据确凿,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于是,便冲着江捕头道:“江捕头,本老爷知道你的难处。
这样,本老爷与你一起回县衙亲自给常大人讲。”
一听此话,江捕头一脸感激,拱手道:“如此再好不过,有劳周老爷了。”
“不客气,江捕头请!”
“快,把人犯押回县衙……周老爷,请!”
为了预防消息走漏,周羽特意安排了吴管家与两个下人同行,监视着一众捕快,以免他们偷偷溜去通知程大钧。
到了县衙,江捕头先去唤醒董师爷,让董师爷去通知县令大人。
毕竟,大晚上的他可没胆子去叫。
不久后,常富贵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毕竟睡的正香被人唤醒,换谁也不高兴。
但他又不得不出来,毕竟周羽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堂堂举人,郭北县知名乡绅。
从古至今,历朝历代为了节省国库开支,皆实施“皇权不下县”的制度。
所谓皇权不下县,意思是乡镇一级不设朝廷机构。
故而,也没有什么镇长、乡长之类。
但是农村土地与人口毕竟占大多数,又该如何管理?
那就要依靠各地的乡绅了。
一般来说,当地要是有举人,那就要担负起里长、里正之类的职务,全面管理辖区内的税收、治安等等。
如果没有举人,那就退而次,挑选当地有名望的秀才或是族长一类协助管理。
一个县想要完成朝廷规定的税收、徭役、征粮等等事项,必须要依靠辖区内的乡绅协助完成。
因此,一个新县令上任之后,都会尽早抽空去一一拜访辖区内的知名乡绅,并努力搞好关系。
否则,乡绅要是不予积极配合,地方官员就别指望政绩了。
搞不好还要丢乌纱帽。
“深夜打扰常大人休息,真是惭愧惭愧……”
周羽一见常富贵出来,便上得前去拱手客套了一句。
“周老爷言重言重,快快请坐……来人,看茶!”
常富贵心里再不爽,面子上也得客客气气。
待到二人坐下之后,江捕头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将乌有画押的供词递给了常富贵。
“大人,这是供词,大人请过目。”
“哦?这么快就招了?”
常富贵虽然是个捐官,没有功名在身,但好歹也算识字,接过供词看了起来。
刚看了一会,不由脸色一惊:“程大钧?怎……怎么会……
周老爷,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大钧他再大胆,也没胆子对你下手吧?”
果然,这家伙已经看了供词,第一时间还是下意识想要袒护。
周羽一脸正色道:“常大人,这是凶手当着江捕头以及一众捕快亲口招认……”
“可是周老爷,这会不会是那凶手受人指使,故意栽赃?
要不这样,待明日本官开堂重审,届时一定会给周老爷一个满意的交待。”
一听此番话,周羽火了。
“常大人,等到明日这消息恐怕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假如真的是程大钧,他要畏罪潜逃,常大人又如何给周某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
“既然常大人为难,那么这事就此作罢,麻烦大人将凶手交还周某。”
常富贵吃了一惊:“交……交还?”
“对,谋害举人本就是连坐之重罪,更不要说凶手乃是江湖中人,更加触犯了朝廷大忌。
因而,周某准备联络县里一众读书人,联名上书府衙,并委托府衙奏报朝廷……”
“等等等等……”
常富贵惊出一身冷汗。
百姓要是这么说,他只当笑话听。
但一个举人的确有资格上书府衙……这案子一旦闹大,他这官还当不当了?
上头真要派人下来详查,到时查出他与程大钧之间的各种勾当……别说乌纱帽,搞不好还得下大牢。
没办法了,看情形只能舍车保帅了。
周羽故意问了一句:“怎么?常大人不愿交还人犯?”
“不不不,是这样,本官细品了一下,感觉周老爷所说的甚是有理。
不管幕后真凶是不是那程大钧,先关押起来,以免其畏罪潜逃。”
“大人英明!”
周羽乐呵呵拱手道。
“江捕头。”
“在!”
“你速速带人……记得多带些人,去将那程大钧及相关人等押入大牢,明日过堂对质。”
“卑职领命!”
有了县令大人亲口下的命令,江捕头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待到江捕头离开之后,常富贵干咳了一声道:“那个……周老爷……
反正都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喝杯茶,等人抓回来你也好宽心。”
“那周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闲聊了几句,周羽故作不经意道:“常大人,虽说周某对那程大钧不甚了解。
不过,也曾听过一些传言,说这家伙欺男霸女,手上还沾了几条人命……”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
常富贵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
其实,程大钧犯过什么事,他心里会没有数?
不说远了,就说两个月前,程大钧亲自带人上门逼债,最后强行带走了对方的妻子。
带回家折腾了三天,女人不堪受辱,跳井自尽。
这件事,最终还是由常富贵给摆平了,收了程大钧二百两银子。
“怎么?常大人没有听说过?”
常富贵拨浪鼓一般摇头:“本官当然没有听说过,要是听说了,岂能容此等恶人为祸乡里?”
“也对,常大人是个清官,明镜高悬,哈哈哈!”
周羽的笑声不无讥讽。
百姓怕县官,他可不怕。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流水的县令,铁打的老爷”。
县令是流动的,经常换来换去,但一个乡绅在地方那可是代代传承,根深蒂固……
……
【中秋佳节来临,三郎在此恭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花好月圆,月来月开心,月来月幸福,月来月甜蜜,月来月美丽!】
第十六章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
江捕头匆匆走进内堂复命:“回禀大人,程大钧父子二人及从犯已经押入大牢。”
常富贵愣了愣:“怎么连他儿子也抓了?”
“回大人话,那小子胆大包天,用刀砍伤了咱们一个捕快。”
一听此话,常富贵不由拍案而起:“简直无法无天!那个捕快的伤情如何?”
“背部挨了两刀,好在性命无碍,已经找了郎中疗伤。”
“那就好……你去教训教训那小子。”
“是,大人!”
江捕头抱拳应了一声,告退而去。
待他一走,周羽也起身告辞:“有劳大人了,既然疑凶已押入大牢,周某便先告辞,明日到公堂再投诉状。”
常富贵假惺惺叹了一声:“唉,你看这事闹的……让周老爷受惊了,明日本官一定审个水落石出。”
“如此多谢大人……大人请留步,周某告辞!”
说完,周羽大步而去。
刚一出门,董师爷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大人……”
常富贵重重一拍案几,咬牙道:“可恶,这个姓周的步步紧逼,逼得本官没有一丝退路。”
“大人息怒,其实依小的看来,此事也并非是件坏事。”
“哦?”常富贵眉头一扬,一脸疑惑地瞟向董师爷。
“大人,这程大钧的确是犯了不少事,民怨极大。
而且这家伙没脑子,经常在外吹嘘与大人的关系如何如何,万一哪天捅个大漏子……恐怕会牵连大人。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永绝后患,大人还能借此案捞个好名声。”
听到这番话,常富贵细细品味了一番,不由微微颔首。
董师爷笑了笑,附耳小声道:“那姓程的家财万贯,一旦定了他的罪,便可以抄了他的家……”
“哈哈哈,知我者,师爷是也!”
常富贵不由开心地大笑起来。
抄家什么的他最喜欢不过,只要操作得当,他最少可以从中捞一半的油水。
可怜那程大钧不知死到临头,还在大牢中对狱卒耍横,嚷嚷着要见县令大人。
结果江捕头一到,照准程家父子二人便是一通毒打……
次日一早,便有衙役张贴了一张告示。
有个识字的百姓上前一看,不由大喜:“太好了,程大钧那个狗贼终于被抓了……”
“不会吧?”
“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很清楚,今日上午县太老爷便要开堂审理。”
“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
“雇凶杀人……这次终于撞到铁板了,竟胆大包天雇人谋杀周举人老爷……”
消息很快传遍县城,引得不少百姓纷纷赶往县衙,想要瞅个热闹。
特别是一些曾经被程大钧父子迫害过的百姓,更是奔走相告,联袂来到县衙门口击鼓鸣冤。
这下就更热闹了……
“升堂!”
“威武~”
上了公堂,程大钧自然是百般狡辩,推说不关他的事,说什么是阿狗为了讨好他,私下里自作主张云云。
阿狗一听程大钧如此无情,一怒之下,当堂揭露程大钧犯下的种种恶行。
再加上常富贵铁了心要整死这家伙,唤了不少鸣冤的百姓过堂。
如此一来,更是铁证如山,罪上加罪。
最终,常富贵当堂宣判:因程大钧作恶累累,证据确凿,民怨滔天,判斩立决,并抄没其家产充公。
正常情况下,判斩首之刑一般要上报,经上级核准后统一秋后处斩。
但对于一些罪恶滔天的重犯或是江洋大盗之类,也可特事特办,先斩后奏。
不过这样做要冒一定的风险,如若上级认为判的草率,甚至是有人翻了案,那作出判决的官员可就有麻烦了。
常富贵之所以判的这么急,也是为了快刀斩乱麻。
除了程大钧之外,乌有也被判定为江洋大盗,斩立决!
至于阿狗与程小钧则宣判为从犯,发配边关充劳役。
实际上,这类被发配的犯人很少有能够活着抵达边关的。
就算硬撑着抵达了边关,也没多少人能撑的下去。
而且,周羽心里很清楚,常富贵恐怕也不想让阿狗二人活太久,以免留下隐患。
……
此案一了结,便有一些亲友登门而来表达一番关切与问候。
“二叔真的是福大命大……”
“周兄,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等喜事,当一醉方休。”
“对对对,老夫听闻怡春院新来了一个姑娘,才貌双全,会唱曲、善吹箫……”
盛情难却,周羽便与一行人前去见识了一番。
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吹得一口好箫。
临走前,周羽兴之所致,留下了一幅墨宝,乃是杜牧的一首诗: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接下来,周羽度过了几天清闲的日子。
白天给学生讲讲课,点评一下文章,晚上依然还是先进藏书阁看书,然后返回书房练习书法、画画。
接下来练剑、打坐、睡觉。
生活很有规律。
这晚,周羽正坐在房间中调息打坐,房门突然轻响了两声。
“谁?”
“先生,是我,婴宁。”
“进来吧。”
待到婴宁推门而进,周羽微笑着问道:“怎么了婴宁?有事吗?”
“先生,小女……”婴宁咬着嘴唇,绞着手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周羽跃下床来,上前轻轻拍了拍婴宁的肩:“傻丫头,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别扭扭捏捏的。”
“先生,小女昨夜梦见了养母,她哭的很伤心……”
“哦?也对,你离开多天,你养母心里担忧也在常理之中。”
婴宁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小女……小女想求先生一件事。”
“何事?”
“先生能否……能否陪同小女回去一趟,也好让养母放下心来。”
周羽笑了笑:“这有何难?先生陪你走一趟便是。”
“可是……可是先生,养母她……她其实已经死很多年了……”
“嗯?这么说,你养母是鬼魂?”
婴宁点了点头:“是的先生,养母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无法转世投胎,成了孤魂野鬼。
小女怕先生害怕,所以……所以一直不敢讲……”
“哈哈,你小看先生了。再说你养母也不是什么害人的鬼,先生有何好怕?陪你走一趟便是。”
闻言,婴宁惊喜不已,连连揖礼:“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经过一番询问,周羽得知地点并不算远,就在县城东边的山里,距离县城大约二十几里地,当日便可往返。
于是,便答应婴宁明日启程,陪她回去探望一番。
……
【中秋佳节来临,三郎在此恭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花好月圆,月来月开心,月来月幸福,月来月甜蜜,月来月美丽!】
第十七章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
早饭后。
周羽先给私塾一众学生安排了一天的学习任务,然后与婴宁一起出城向东而行。
郭北县最可怕的地方乃是城北。
出城不远便是一片起起伏伏的坡地,其间怪石嶙峋、树木参天,大白天都阴森森的。
穿越树林之后便进入黑山范围。
山中,有令当地百姓谈之色变的兰若寺。
目前,周羽暂时还没有前往兰若寺一日游的打算。
虽说他有金手指傍身,也有一定的本领,但还没自大到与千年树妖正面硬刚的地步。
等有机会时再去见识一番。
一路上,婴宁蹦蹦跳跳,嘻嘻哈哈,还调皮地采了一小束鲜花插到周羽的纶巾上。
入山后,周羽开始有意加快脚步。
他想测试一下自己的体能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结果令人倍感惊喜,简直就是两脚生风,疾步如飞,俨然有一种踏雪无痕、凌波虚步之风范。
“想不到先生竟有如此修为。”
婴宁颇有些意外与惊喜。
她能追上周羽并不奇怪,毕竟她天生就是狐精,有先天优势。
“哈哈哈~婴宁,来,咱俩比一比速度。”
一时意气风发,周羽开始全力飞奔。
这下,更是有了一种风驰电掣,逐日追风的感觉,衣衫猎猎,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先生,等等婴宁……”
婴宁追得小脸通红,明显有点力不从心。
“哈哈哈~”
天空中,回荡着周羽爽朗的笑声。
心情一爽,便诗兴大发,且行且吟: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婴宁听的满眼冒星星:“哇,先生吟的一手好诗。”
“这不是先生作的诗,而是诗仙李白的诗……”
“救命啊~救命……”
正说笑间,一阵惊慌的呼救声传到耳边。
“婴宁,快!”
周羽一抬手,循声迅速飞奔过去。
越过山梁一看,原来是一个樵夫在呼救。
不远处有一大一小两头狼紧紧跟随,但又畏惧樵夫手中的砍柴刀,故而一直尾随着寻找进攻的时机。
“大胆孽畜,还不快滚!”
周羽大喝一声,同时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一见又有两个人出现,两头狼不甘地嚎叫了一声,终于掉头而逃。
“多谢二位,多谢二位……”
樵夫感激不尽,上前连连作揖拜谢。
周羽顺口问了一句:“老乡,这里经常都有狼群出现?”
樵夫叹息了一声:“以前很少出现,一年也不定见到一只。
可自打张屠夫打死了两头狼以后,狼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多了起来,有时甚至还出现在村子边……”
据樵夫所讲,那一天,他们村的张屠夫卖肉归来,半道上不幸遭遇了两头狼。
张屠夫心里惊怕,便扔了一根卖剩下的骨头。
结果一头狼跑上前去啃,另一头狼却依然跟着。
无奈之下,张屠夫一边继续扔骨头,一边加快脚步向村子里赶。
结果骨头扔完了,两头狼依然穷追不舍。
这时,张屠夫见到前方有一草垛,便急急奔了过去,背靠着草垛,手里举着屠刀挥舞着。
两头狼不敢上前。
僵持了一会,一头狼似乎放弃了,掉头离开了。
另一头狼却蹲坐在原地,狼眼微闭,似乎想与张屠夫比拼耐心。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张屠夫心一横,突然暴起,一刀劈了下去……
那头狼来不及反应,便被张屠夫乱刀砍死。
之后,张屠夫心里一动,悄悄绕到草垛后面……
一看,之前假装离开的那头狼,竟然正在扒拉草垛,身体已经钻进去一大半,明显是想从背后偷袭。
张屠夫大怒,当即狠狠挥刀将那头狼砍死。
之后,将狼尸挑回去一通炫耀,一时名声大振……
听到樵夫讲起这个故事,周羽有些惊愣。
他的脑海中突然忆起了一段文言文:
“一屠晚归,担中肉尽,止有剩骨。
途中两狼,缀行甚远……”
有点意思。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有机会还请二位恩人到村子里来做客……”
樵夫千恩万谢而去。
周羽则与婴宁继续赶路。不多时,来到一处荒凉的坡地边。
“先生,到了~”
婴宁停下身,抬眼看向坡上茂密的树林。
“婴宁,你可算回家了……”
这时,坡上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声音。
“阿娘……”
婴宁飞快地奔了上去。
“婴宁,你怎么带了个人来……”
“阿娘,先生是好人,是婴宁的救命恩人……”
婴宁低声解释了一会,随之又奔下坡来,笑嘻嘻道:“先生,阿娘请你上去,她不方便出现。”
对此,周羽倒也能够理解。
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有阳光,婴宁的养母乃是鬼魂,自然不敢出现在阳光下。
一进树林,便有一股子阴森且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换作普通人,恐怕当即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周羽早有心理准备,而且有浩气护体,心里自然一片坦然。
“承蒙先生不嫌,请先生受老身一礼!”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走了出来,冲着周羽行了个大礼。
周羽虚空抬了抬手:“老人家不必多礼。”
前世今生,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鬼魂,看起来倒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婴宁这丫头已经给老身讲过了,是先生救了她,还收留了她。
能遇上先生这样的奇人,是这丫头的福气……”
老妇人似有些激动,絮絮叨叨发了一通感慨,说了一通感激的话。
“阿娘,小荣姐呢?”
婴宁下意识问了一句。
“小荣她……走了……”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老妇人不由抹起泪来。
“走了?”婴宁大惊失色。
走了,有两种含义,一种是离开了这里,一种是……去世了。
老妇人眼圈红红点头:“嗯,前些日子,也不知打哪里窜来一只狼妖,将小荣给掳走了。
所幸小荣还算机智,找了个机会逃了。
不过那狼妖却不死心,三天两头跑来骚扰阿娘,让阿娘将小荣交出来……”
婴宁愤愤道:“可恶,阿娘,那个狼妖在什么地方?”
老妇人脸色惊变,急急道:“婴宁,你快离开,千万别让那狼妖发现你……”
……
第十八章 浩气一剑斩狼妖!
“哈哈哈,现在才想着离开,晚了!”
突然间,林中响起了一道无比怪异的声音。
周羽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怪异的腔调,完全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但所说的内容勉强可以听懂。
老妇人一脸苍白,猛地一推婴宁,同时急急冲着周羽大喝:
“狼妖来了,先生,你速速带着婴宁一起离开,老身拦着那狼妖……”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闪现:“老家伙,既然你不识抬举,本狼便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砰~”
老妇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那道黑影一爪子拍飞。
“阿娘~”
婴宁悲怆地唤了一声,迅速奔了过去……
这时,周羽终于看清了对方:一只狼首人身的怪物。
要说心里一点都不惊,那是假的。
毕竟,周羽从未与妖魔鬼怪正面对战过,也不知自己一身所学是否真的能够克制妖邪。
“呵呵,想不到还有个人类……”狼妖伸了伸猩红的舌头,狞笑道:“那就先吞了你祭腹。”
眼见那狼妖张牙舞爪扑过来,周羽疾退两步,同时念头一动取出秀才笔一挥:“火来!”
神奇的是,还真有一团火焰呼涌而出,吓得那狼妖赶紧躲避。
这一招,正是专属技能:无中生有。
一般情况下周羽不会轻易动用,毕竟要消耗气运值。
狼在大自然中少有天敌,不过也有一个弱点:怕火。
但这毕竟只是幻术,伤不到那狼妖。
所以吓退了狼妖之后,周羽当即收起秀才笔,取出了青莲剑……
“婴宁,我没事,快,快去帮先生……”
另一边,老妇人冲着婴宁急急吩咐。
“哦~”
婴宁掉过身奔向周羽身边。
“朗朗乾坤,岂容尔等妖邪作恶!”
周羽大喝了一声,也算是给自己壮个胆。
随之全力施展浩气九式攻向狼妖。
一边舞剑,一边朗声念道:“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这有点类似于道家念“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不管有用没用,总之,周羽感觉力量源源不断涌出,远比平日里练剑要轻灵飘逸的多。
“休得伤害先生!”
婴宁无畏地冲上前去,虚空一掌拍出一道掌影攻向狼妖。
可惜,她的道行不够,虽击中了狼妖,也只是给那狼妖造成了一点困扰,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但,这却给周羽制造了进攻机会。
“仁、义、礼、智、信……”
剑式一招接一招,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而且,与平日里在家中练剑不同的是,青莲剑竟隐隐放光,施展的招式也凭空形成了淡淡的字迹,逼得那狼妖连连后退。
这时候,周羽终于开始感受到浩然正气的存在。
一种激昂、无畏的信念在心头盘旋。
而这种信念又化作了一种无形的力量,令得周羽豪情万丈,狼妖在他眼中也变得渺小起来。
眼见得先生如此勇猛,婴宁一脸惊喜而又崇拜。
想大声叫好,又怕影响了先生的心神。
于是乎,闪到那狼妖身后伺机偷袭。
“婴宁,看样子这个先生修为不简单……只是有些奇怪,他的路子不太像道家,更不像佛家……”
“阿娘,先生是读书人。”
“难道他施展的力量真的是读书人的正气?”
似乎在印证她的猜测,周羽一边出招一边吟起了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住口!不许念了!”
狼妖终于受不了了。
它可不是听的烦躁,而是周羽所吟的每一个字都对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脑袋里就像被针扎似的,让它根本静不下心神打斗。
“先生小心!”
婴宁突然惊呼一声,同时急急挥掌。
因为,那狼妖突然化出了本体,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狼,差不多有普通狼只三倍大小。
“老身和你拼了……”
老妇人也忍不住开始出手。
满头的白发如潮水一般席卷而去,将那狼妖困在其中。
“嗷呜~”
狼妖愤怒地咆哮了一声,狂暴地挥舞着巨爪……
眼见着就要脱困之际,周羽手执青莲剑闪电般冲到面前,高高举剑:“浩气斩!”
“呼!”
一道光华倾泻,宛如一道炽烈的阳光。
随之溅起了一篷血雨。
一剑之威,竟生生斩下了那狼妖硕大的首级。
不过,妖毕竟是妖,被斩首了居然未死,狼身向着林外逃遁,狼首则飞了起来恶狠狠咬向周羽。
“先生小心!”
婴宁一掌拍出,将狼首拍得飞向一边。
老妇人则追向狼身,用头发将之紧紧缠绕……
“先生,快斩!”
“轰~”
周羽再次挥剑重重斩下。
这一剑,终将那颗狼首斩碎。
狼头一碎,狼身终于停止挣扎,如一滩烂泥般瘫到地上。
老妇人不放心,急急道:“婴宁,快,快烧了这狼妖的尸身,当心它又复活。”
“哦~”
婴宁应了一声,将狼尸拖了过来,与那已经碎掉的狼首一起焚烧。
等到火光一起,周羽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妇人走上前来,一脸敬畏地揖了一礼:“想不到先生竟是个高人,老身有眼无珠,还请先生恕罪。”
“老人家多礼了……”
“想必先生也知道婴宁的身份,她能跟在先生身边受教,老身也就放心了。”
婴宁笑了笑道:“阿娘,先生不仅教我念书、写字,还教我修炼道法呢。”
“嗯,那你一定会好好修炼,可千万别辜负了先生期望,更不要忘了先生的救命之恩。”
婴宁乖巧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阿娘,婴宁永远都不会忘。”
过了一会,那只狼妖彻底化为灰烬。
老妇人不由叹了一声:“狼妖已死,也不知小荣什么时候能回来。”
“阿娘放心,小荣姐一定会回来的。”
这时,周羽忍不住问了一句:“老人家,你因何不能转世投胎?”
老妇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老身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如今这世道,像老身这般游离在阳间的孤魂野鬼实在是太多了。”
“老人家,这样,回头我看能否帮你想个法子。”
一听此话,老妇人惊喜不已,连声道谢。
周羽笑着摆了摆手:“老人家先不要急着谢,这事我也没有把握的。”
“无论结果如何,先生有这份心意老身便已经很感激了。”
老妇人由衷回了一句……
第十九章 城隍现真身
傍晚时分,周羽与婴宁一起回到府中。
待到深夜时,又带上一小坛佳酿来到了城隍庙。
白天,庙里香客不断,晚上可就空无一人了。
城隍,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相当于是一县之官,只不过却是阴官。
县令管的乃是一县阳间事务,城隍管的乃是一县阴间事务。
与普通庙宇不同的是,各地城隍乃是由不同的人担任,有些甚至是当地百姓自行选出来的。
进到大殿,周羽将酒放到供案上,点了一柱香,随之拱手拜了拜城隍神像。
“城隍大人,在下周羽,郭北县一介举子。
今夜冒昧前来打扰乃是有一事咨询,还请城隍大人现身一见。”
其实,周羽此番前来也只是尝试一番,不确定城隍是否现身。
没曾想,话音一落,殿中烛火一阵摇曳,随之便见一个年约四十,身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出现当场。
虽说与神像的装束不同,但模样倒是有几分相像。
一问,还真是本地城隍。
经过交谈,周羽方知城隍生前姓宋名焘,是个秀才。
因其在当地颇有些名望,又是出了名的孝子,故而到了地府之后被选去参与城隍选拔考试。
最终顺利通过,被委派到郭北县担任城隍。
闲聊了几句后,城隍问道:“对了,先生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相询?”
“宋公,是这样……”
周羽将老妇人的处境细细讲解了一番。
听完后,宋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此事我不甚清楚,先生请稍候一会,待我去问问判官。”
“有劳宋公。”
“先生不必客气……”
说完,宋焘化作一阵风消失在殿中。
过了一会,又出现在殿内。
“先生久等了,刚与判官一起查了查,的确是我们的疏忽,只是……”
说到这里,宋焘苦笑着摇了摇头。
“哦?宋公莫非有为难之处?”
“不瞒先生说,当今世道混乱,民不聊生,灾害连连,以至地府人满为患。
再加上妖魔作祟,私自截留阴魂,令之滞留阳间。
故而,令得地府的管理也有些混乱,难免会出现一些纰漏。
不过先生放心,判官已经亲自去办这件事了,不出意外的话五更之前便能办妥。”
闻言,周羽惊喜不已,作揖道:“如此多谢宋公了。”
“先生不必如此,宋某受之有愧。”
宋焘伸手托了托周羽的手。
毕竟,此事说起来本也是地府的失职。
接下来又闲谈了几句,周羽方才辞别而去。
刚过午夜,婴宁便急急前来敲门:“先生,睡着了么?”
周羽并没有睡,而是在打坐调息。
故而一听敲门当即应了一声,并走出门来。
“先生,请受老身一拜!”
刚出去,便见老妇人冲着他行了个大礼。
“老人家不必如此……”
老妇人一脸感激道:“如若不是先生去求了城隍老爷,老身还不知要做多久的孤魂野鬼。
先生的大恩大德,老身就算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
“老人家言重了。”
这时,婴宁鼻子一酸,投到周羽怀中呜咽道:“先生,阿娘今晚就要转世投胎,婴宁以后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周羽叹了一声,拍了拍婴宁的肩劝慰:“傻丫头,这是好事,难不成你想阿娘做一辈子孤魂野鬼?”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有些舍不得阿娘。”
这时,老妇人似有所感,急急道:“好了,时辰快到了……
婴宁,阿娘要走了,你一定要听先生的话,好好修炼。
先生,婴宁就拜托你了……”
说话间,老妇人的身形慢慢变淡,直至消失不见。
“阿娘,呜呜呜~”
婴宁不舍地看着夜空,哭成了泪人儿。
“婴宁,你阿娘能够转世轮回乃是喜事一桩,也是天道法则,你该替她高兴才对。”
婴宁哽咽道:“小女知道,只是……一时间有些舍不得。”
“所以你以后要更加努力修炼,不要辜负了你阿娘的养育之恩。”
“嗯嗯~”婴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
不觉间,又过了半个月。
私塾中九个学生已将《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周羽又增加了《百家姓》、《千字文》作为启蒙课本。
九个学生中,有四个之前是几乎没有基础的,得从头开始学。
另外五个有一定的基础,周羽则根据各人的情况分别予以辅导。
在给这几个学生讲解时,周羽尝试着施展“巧舌如簧”技能,效果竟出奇的好。
不夸张地说,经过他的讲解之后,一众学生颇有一种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感觉。
就好像是武林中人打通了任督二脉,进步神速,令得几个学生惊喜不已,感激涕零。
当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周羽也很欣慰。
一来多少有点成就感,二来,学生的成就越高,他所获得的气运便越多。
这是双赢之事。
气运几乎每日都有积累,至今差不多已经积累了两千点。
只不过,距离升级还早……毕竟从秀才提升到举人,那又是一个大坎。
这日上午,一众学生兴致勃勃在院中练习射箭,周羽则在房中批阅几个学生写的文章。
不多时,小白菜走了过来,轻声禀报道:“周老爷,有人求见。”
“谁?”
“说是老爷的朋友,姓陈。”
“哦,知道了~”
周羽应了一声,随之搁笔起身而去。
来人名叫陈文山,是个秀才,比周羽大两岁,二人的关系一直还算不错。
“周兄……”
周羽一进厅堂,陈文山便起身迎上前来。
“呵呵,不知陈兄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陈文山叹了口气:“不瞒周兄说,在下今日登门有一事相求。”
“哦?陈兄但说无妨。”
“是这样,内子几日前突然晕倒在后院。
醒来之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成天呆呆痴痴,不言不语,寻遍城中郎中皆束手无策。
在下心知周兄颇通岐黄之术,故而上门相求,还望周兄移步诊断一番,在下不胜感激……”
闻言,周羽沉吟片刻道:“陈兄,周某虽略懂医术,但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令正,还请陈兄有个心理准备。”
“无妨无妨,实在不行在下再另想他法。”
不久后,周羽带着婴宁,与陈文山一起来到了陈家。
果然,一见院便见宋文山的夫人纪氏双眼无神坐在竹椅上,见到客人来也没有一丁点的反应……
第二十章 美人图:画中仙
经过周羽一番细细诊断……
结果还是没找到病根。
正待开口,婴宁却附耳过来轻声道:“先生,据小女观察,她应该是失了魂。”
“嗯?”
周羽眉头一挑。
别说,经婴宁这么一提醒,还真有点像是失魂的症状。
于是小声问:“那你会不会召魂?”
婴宁:“嘻嘻……不会!”
周羽:“……”
这时,陈文山忍不住问了一句:“周兄,怎么样?查出症结没有?”
“这个……令正的症状颇有点像是失魂症。”
“啊?失魂?”陈文山大吃一惊,随之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旁边一个丫鬟接了一句:“老爷,要不去找个大师帮夫人召魂。”
陈文山忙不迭点头:“对对对~”
听到召魂二字,周羽不由得心里一动:“陈兄,要不这样,让周某先试一试。”
“周兄还会召魂?”
周羽矜持地抚须而笑:“呵呵,不敢妄言,姑且一试。”
“太好了,那就有劳周兄了……对了周兄,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不用,你们都站远一些。”
待到陈文山一行退开之后,周羽清了清嗓子,施展技能“巧舌如簧”吟起了一首屈原的《召魂》。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就在周羽忘我吟诗之际,陈文山以及院中的两个丫鬟却一脸震惊。
因为,周羽所吟的诗句竟隐隐有形,在院中荡起了一股气流,仿佛水波纹一般泛着涟漪。
要不是怕打扰周羽,两个丫头早就尖叫起来了。
婴宁还好,毕竟她早就见识过先生的本领,知道先生非凡人能比。
“咳咳咳~”
刚吟了一半,纪氏突然身体一动,发出了几声轻咳声。
“夫人!”
见状,陈文山一脸狂喜,风一般奔了过去。
“夫人!”
两个丫鬟回过神来,也一脸惊喜地跟着奔了上去。
“咳咳咳~”
纪氏咳嗽了一阵终于缓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丈夫,随之扑到丈夫怀里哭了起来。
“夫人,没事了,没事了……”陈文山一脸爱怜地拍着夫人的背。
哭了一会,纪氏终于道出她失魂的缘由。
原来,那天下午她在后院里散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只黑猫。
猫本来没什么好怕的,但纪氏看到的那只黑猫实在是太过瘆人。
不仅个头远比普通猫大的多,嘴角还露出两颗獠牙,双眼透出一股血红色的光……
“当时,那只猫恶狠狠瞪着我,我吓得尖叫一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听到纪氏的此番经历,周羽不由叹了一声,看着陈文山道:“陈兄,你最好找人来镇下宅,令夫人遇见的明显不是正常的猫。”
陈文山赶紧拱手道:“一定一定,多谢周兄提醒。”
“好了,既然令夫人醒了,周某便先告辞了。”
纪氏急道:“周老爷,你帮了妾身这么大的忙,怎么也要留下来喝几杯酒。”
“对对对,周兄,你不能急着走……”
周羽笑着拱手道:“陈兄,陈夫人,贤夫妇的好意心领了,周某回私塾还有事处理,今日实在不便。”
听到这话,陈文山也不好强留,想了想道:“周兄稍等,在下去拿样东西。”
“陈兄……”
“一小会就好。”
陈文山匆匆走进书房取了一轴画卷又走了回来。
“周兄,大恩不言谢。这是在下无意中淘来的一幅画,便赠予周兄聊表心意。”
周羽伸手推却:“区区小事,陈兄何必介怀……”
纪氏也跟着劝了一句:“周老爷,这是文山的一点微薄心意,你就收下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周羽只得伸手接过画轴:“既如此,那周某便却之不恭了。”
“周兄,改日有空,定要喝个一醉方休!”
“哈哈哈,好!那周某就先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周羽乐呵呵拍了拍婴宁的头:“丫头,你今天立了大功,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嘻嘻~”
“笑什么呀?不想要?”
婴宁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能不能给婴宁一点钱?”
这么一说,周羽突然醒悟过来,这丫头身无分文,吃的喝的用的全都是让丫鬟采买。
估计,她还是想买一些她自己喜欢的,但不好意思开口。
于是周羽当下里摸出几锭碎银递给婴宁:“拿去,以后先生每个月给你发钱。
不过你要记住两点,一是尽量少出门,二是就算出门也得有人陪着,明白么?”
“嗯嗯~”
婴宁飞快地点头,一脸欣喜地将银子收了起来。
当晚,周羽正准备打坐调息时,眼光瞥见了陈文山所赠的画卷。
于是便上前缓缓展开,想看看是一幅什么样的画。
“嗯?”
画卷一展开,周羽的神情顿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是一幅美人图,同时还配了一首小诗:
“本欲起身离红尘,奈何影子落人间。千年望等回身笑,只怨仙姑画中人。”
画上无落款,故而也不知是谁所画。
从画的成色来看,应该成画有几十年了。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画中的美人容颜对于周羽来说太熟悉了。
她是《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她是《青蛇》中的白素贞,她是《天地玄门》中的施施……
周羽举起画,透过烛光细细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画中美人栩栩如生,双眸如水、红唇欲滴,直有一种即将从画里走出来的神韵……
欣赏了一会,周羽将画挂到墙上,退开几步继续欣赏。
口中喃喃念道:“可惜只是一幅画,如果真的能从画里走出来就好了。”
话音一落,烛光摇曳。
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惜了……
周羽又欣赏了一会,这才脱靴上床盘腿而坐,开始吐纳调息。
调息完毕,又下意识唤出系统界面查看了一会,最终消耗了一千点气运,将“剑道”以及“书法”提升至2级。
按照系统说明,技艺等级与人物境界相关联。
比如境界为秀才,那么技艺等级上限为3级,想要再提升就得先提升人物境界。
“唉,气运完全不够用……”
周羽本想将剑道提升至三级,但气运不够,也只能多等几天了……
第二十一章 花盆论斤卖?
“老爷,老爷,不好了……”
上午,周羽正在私塾讲课,阿珠突然冲进院来大呼小叫。
“阿珠,嚷嚷什么?成何体统?”
周羽沉着脸走了出来。
“老爷,秋香姐……秋香姐被人欺负了……”
“什么?谁如此大胆?”
阿珠摇了摇头:“不认识,是一个外地汉子……”
“走,带老爷去看看。”
“先生,我们也一起去。”
几个学生跑出来主动请愿。
周羽摆了摆手:“不用,你们自己看书,先生一个人去就行了。”
另一边。
秋香眼泪汪汪,被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脸汉子拽着不让离开。
围观百姓纷纷指责,结果那汉子却蛮横无比,恶狠狠威胁说谁多管闲事他便揍谁。
事情是这样……
之前,秋香与阿珠一起上街买东西。
路过街口时看见有人拉着石头刻凿的花盆叫卖,上前看了看还挺不错,便指着其中一个花盆问了下价,那汉子说五十文。
秋香想着也不算贵,便摸出钱袋付钱并让汉子送到周府门口。
殊不知,那汉子竟然狮子大张口,说花盆是五十文一斤,不是一个。
秋香气得一脸涨红,骂了那汉子一句无耻奸商,随之收起钱袋准备离开。
结果却被那汉子拦了下来,说什么开张的生意不能黄,蛮横地要求秋香必须买下花盆。
阿珠一见事态不对,赶紧跑回家通知老爷。
“小娘子,大爷我不管你是谁家的丫鬟,这花盆你今天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秋香气愤道:“你还讲不讲道理?花盆都是论个卖,哪有论斤卖的?”
“就是,太不讲理了。”
“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众百姓纷纷出声。
汉子凶巴巴喝道:“少在这里叽叽歪歪,有哪条律法规定花盆不能论斤卖?”
“你……”秋香气得说不出话。
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没错,大乾律法的确没有规定花盆不能论斤卖。”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秋香不由瞟了过去,浸着泪唤了一声:“老爷……”
“嗯,没事了秋香,这里交给老爷。”
汉子则斜着眼瞟向踱进人群的周羽,皮笑肉不笑道:“一看这位老爷就像是读书人,明事理。
这花盆少说也有三十斤,看在你如此坦诚的份上,大爷我吃点亏,算二十五斤好了,一斤五十文……”
没等汉子算完,周羽却笑了笑道:“谁说本老爷要买一个?”
闻言,汉子不由愣了愣:“不是买一个?难不成你还要买几个?”
周羽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你这花盆是否任挑任选?”
“没错……”汉子下意识点了点头。
“很好!”周羽一脸戏谑地笑了笑:“那本老爷便好好挑上几斤。”
“你说什么?”
汉子愣了愣,一时间没回过神。
一众围观的百姓也面面相觑,显然也没明白过来。
周羽慢腾腾道:“你这花盆不是论斤卖的么?”
汉子下意识应道:“没错,五十文一斤……”
“很好~”
周羽微笑着点了点头,上前抱起一个花盆猛地往下一摔……
“砰~”
花盆当即碎了一地。
“你……你敢摔大爷的花盆?”
汉子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态。
“废话,你这花盆不是论斤卖的么?不摔碎老爷怎么选?
再说了,大乾律法可没规定花盆必须论个买……”
“噗~”
“哈哈哈!”
“周老爷好样的!”
周羽这么一回答,围观百姓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抚掌叫好。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花盆不是论斤卖么?那摔碎了挑几斤,也没什么毛病。
“砰~”
没等那汉子来得及阻止,周羽动作飞快,又摔碎了两个。
眼见着周羽又去抱花盆,那汉子气得戾气上涌,瞪着血红的双眼,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猛地冲了上来……
“老爷小心!”
秋香与阿珠不约而同惊呼了一声。
“砰~”
结果,挨揍的却是那汉子。
旁人也没看清周羽是如何躲过那一拳的,只看见他反手一肘便令得那汉子惨叫一声倒向地面。
“怎么回事?”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当街斗殴?”
终于有几个捕快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官爷,你们来的正好,此人蛮横不讲理,砸小人的花盆……”
黑面汉子居然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无耻……”秋香气得怒骂。
“原来是周老爷~”
“小人见过周老爷……”
几个捕快一见当事者乃是周羽,一个个点头哈腰上前见礼。
毕竟,连县令大人见了周羽也得客客气气,遑论他们这些皂吏。
“你们来的正好,此人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周羽简短地将缘由讲了一番。
一众围观百姓也七嘴八言,从旁作证。
听完原因,领头的捕快当即怒喝:“大胆刁民,竟敢当街敲诈,给我拿下!”
“是!”
另外三个捕快应声上前缉拿。
那黑脸汉子倒也没有反抗,只是阴冷地盯着周羽说了一句:“这次大爷认栽,咱们走着瞧。”
等人押走之后,那领头的捕快却又走到周羽身前,小声道:“周老爷,小的认识此人,你要提防一点。”
“哦?这家伙什么来头?”
“此人跟黑山镇的雷虎是一伙的,都是一些亡命之徒,连我家大人都不愿轻易招惹……
小的言尽于此,还请周老爷多加小心。”
“呵呵,多谢提醒……”说话间,周羽摸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一点小小心意,拿去与兄弟们喝几杯。”
“多谢周老爷!”
“不客气。”
待那捕快离开之后,周羽不由得抚须沉吟起来。
雷虎的名字他没听说过,不过黑山镇……的确是个相当混乱的地方,可谓是龙蛇混杂。
这是因为黑山凶名在外,令得官兵不敢轻易踏入。
久而久之,便滋生为一片罪恶的乐土。
回家后,周羽唤来婴宁,将之前发生的事讲了一番。
随后道:“这段时间,特别是晚上你一定要提高警惕。如若他们不来倒也罢了,如若敢上门报复……”
婴宁当即接口道:“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周羽摆了摆手:“你要少沾杀孽,届时治住对方就行,余下的事交给先生。”
“嗯嗯,明白了先生,嘻嘻~”
……
第二十二章 宁采臣夜宿兰若寺
转眼几日过去。
一切风平浪静。
是夜,周羽盘腿静坐。
他终于凑够了气运,顺利地将剑道提升至3级,丹青也提升至2级。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秀才
气运:230
才艺:【书法:2级】【剑道:3级】【音律:1级】【丹青:2级】【棋艺:1级】
专属技能:【无中生有】【巧舌如簧】
特殊道具:【紫毫笔】【砚台】【徽墨】【青莲剑】【秀才笔】
周羽下意识查看了一番人物属性方才躺下休息。
次日上午,周羽来到私塾准备授课,却发现少了个学生。
“宁采臣怎么没来?去个人到东院看看他是否睡过头了。”
结果,话一出口,几个学生却面面相觑,一副吱吱唔唔的表情。
“怎么了?你们是否有事瞒着为师?”
这么一问,终于有个叫于修的学生站起身来,嗫嚅道:“先生,采臣他……他……去了……兰若寺……”
“什么?兰若寺?”
周羽不由脸色惊变。
穿越之后他尽量想避开黑山,避开兰若寺,结果还是避不开。
难怪圣人云: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经过一番喝问,几个学生终于道明了原委:宁采臣之所以去兰若寺,竟是为了一个赌约。
昨日下午,几个学生闲来无事,便讲起了一些流传于民间的野狐精怪传说。
结果宁采臣却不以为然,说什么读书人不惧鬼怪,还说他以前常走夜路云云。
于修便激了一句:“你有本事便去兰若寺睡上一晚……”
另外几个学生纷纷附和,还赌了一两银子,一顿酒。
没料宁采臣脑子一热,还真的接下了赌约……
听完缘由,周羽不由怒声呵斥:“宁采臣要没事也就罢了,要出了什么事,看你们谁来承担责任。”
一众学生也有些后怕,纷纷低头认错。
“先生,学生知道错了……”
“先生,要不我们几个现在便去寻他……”
周羽摆了摆手:“罢了,你们留下来读书,为师亲自去一趟兰若寺。”
兰若寺虽然可怕,但大白天倒也没什么,不管是树妖还是女鬼几乎不太可能出现。
所以,周羽也没什么好怕的,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探一探。
安顿好几个学生之后,周羽当即换了一身普通书生的服饰,让婴宁扮作书僮一同骑着马出城而去。
……
且说宁采臣这一边。
对于兰若兰的传说他多少有所耳闻,但却未放在心上。
再加上胆子也比一般人大,一散学便悄然出城奔向黑山镇。
到了镇里一打听兰若寺,旁边的百姓全都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他。
“从这里往东走三里半,有一座破旧阴森的古庙就是……”
有个“好心”的摊主给宁采臣抬手指路。
“多谢!”
宁采臣拱手道谢一声,趁着天未黑加快脚步来到了兰若寺。
果然很阴森。
庙不知废弃多少年了,断垣残壁,荒草丛生。
殿中神像大多已经倒塌,就算未倒的也残缺不全,早已褪尽油彩露出泥胎的本色。
宁采臣找到了一间相对完好的厢房,点上蜡烛,并取出一本《诗经》摇头晃脑,大声朗读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正念的来劲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公子,公子……”
“是谁?”
宁采臣虽然一向胆大,但这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惊怕,颤声问了一句。
“公子,小女子与家人走散了,突然听到公子的读书声便循声找了过来,还请公子开门让小女子进来避一避。”
宁采臣犹豫片刻,回道:“小姐,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有不便……”
“公子,这四周荒无人烟,你忍心让小女子露宿荒野么?”
听到此话,宁采臣终于上前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子,容貌俏丽,娇媚动人,只是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一见宁采臣开门,女子嫣然一笑,盈盈福了一礼:“多谢公子收留!”
“小姐不必多礼,快进来吧。”
“公子也无需多礼,叫我小青便是。”
“原来是小青姑娘,小生宁采臣……”
说话间,宁采臣将门掩上。
小青走到书桌前,瞟了一眼书桌上的诗经,笑道:“公子真是用功,这么晚了还在用功读书。”
宁采臣倒也实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道:“其实,小生是在给自己壮胆。”
“壮胆?”
“对,小生听说这兰若寺……”说到这里,宁采臣的声音压低了一点,神秘兮兮道:“闹鬼!”
小青愣了愣神,随之意味深长问了一句:“公子既然知道闹鬼,还敢来?”
“唉,不瞒小青姑娘,小生……小生其实是与同窗赌一口气,所以跑到这里来住上一晚。”
“那公子就不怕真的遇到鬼?”
宁采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在小生想来,如若世间真的有鬼,那也是可怜的鬼。”
小青一脸惊讶:“世人皆恨鬼怕鬼,公子却为何认为鬼可怜?”
宁采臣解释道:“在小生想来,这世上本不该有鬼,因为鬼要么待在阴间,要么转世投胎。
如若滞留阳间,那便是孤魂野鬼,想来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
正如人一样,有时候也会做一些身不由己之事……”
听到宁采臣娓娓道来,小青的脸色为之而不停地变幻着。
其实,她正是一个女鬼,此来本是为了索宁采臣的命,但这一刻她却有些动摇起来……
正如宁采臣所说,她是形势所迫,身不由己。
当年,她乃是枉死,被人埋在兰若寺后面的乱葬岗。
殊不知这里有一株千年槐树成精,自称姥姥,控制着所有埋在此地的亡魂,令得这些亡魂无法转世投胎,沦为孤魂野鬼。
迫于树妖的淫威,一众女鬼不得不在黑山四处寻找壮年男子。
一旦找到目标,便会千方百计引诱之,最终吸尽其阳气。
待回去后又将吸来的阳气转交给姥姥。
如是敢于反抗,便会遭受树妖毒打,甚至是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第二十三章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小兰跟在树妖姥姥身边已经十余年了,几乎已经麻木了。
而且,她平日里遇上的大多也是一些江湖草莽汉子,一见她便跟丢了魂儿似的……
宁采臣的一番话,拔动了她古井般的心绪。
换作往常,她只要略施小计……比如抛个眼神,假装衣裙滑落什么的。
那些臭男人便会迫不及待扑将上来。
但是今晚,小兰却莫名对宁采臣产生了一些好感。
“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小女子第一次听到公子这般言论。
但是公子可知,孤魂野鬼难免会有怨气,有怨气就难免会害人。”
宁采臣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无妨,就算遇上害人的鬼也没什么可怕的。
正所谓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先生曾经教导过,说读书人只要心中有浩气,便无需惧怕妖魔鬼怪。
浩气存于心胸,就算鬼怪也得退避三舍。”
“噗~”
小兰不由捂唇娇笑。
随之又忍不住幽幽叹息了一声:“真是个书呆子。”
“啊?”
“公子,能不能再读会书给小女子听?“
“只要姑娘不嫌,读到天明又有何妨?”
宁采臣意气风发回了一句,坐到桌前拿起诗经,摇头晃脑,朗朗有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小兰坐在一边,托着香腮静静地听着。
眼泪,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宁采臣似有所感,放下书关切地问:“姑娘是否担忧家人或是怕家人担忧?”
小兰一时走神,下意识摇了摇头:“小女子已经没有家人……”
“啊?那姑娘之前说与家人走散……”
“公子可能听错了……”
趁着宁采臣一不留神,小兰轻轻吹了一口气。
“公子,小女子好冷,抱紧我好不好?”
“哦~”
这时候,宁采臣的眼神变得有些呆痴起来,起身将小兰紧紧搂在怀中。
接下来也不知是谁主动,不知不觉就亲上了。
平日里,小兰便是利用这样的法子吸走猎物的阳气。
但是今晚她却迟迟下不了手,反倒是有些沉迷其中……
罢了,也不缺这一个,就当放纵一次吧。
烛光摇曳中,小兰的衣裙飞到半空,形成了一道屏风。
宁采臣云里雾里,感觉自己一会像是在策马奔腾,一会又像顺水漂流、一会又像马车颠簸……
总之,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
不觉间,鸡鸣五更。
小兰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裙,叹息了一声,蹲下身在宁采臣耳边轻声道:“采臣,天亮后切记离开兰若寺,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说完,飘身而去。
等到宁采臣终于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小兰,小兰……”
人一醒,宁采臣下意识先唤了几声。
“难道是一场梦?”
宁采臣感觉有点腰酸,四肢乏力,身子骨掏空了一般。
正准备起身之际,眼角的余光却发现桌下有一方绣花罗帕。
他认得这张罗帕,正是小兰贴身所用的。
于是,当即钻到桌下捡起罗帕,又凑到鼻下闻了闻……罗帕上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兰香。
“真的是小兰留下的……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昨晚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小兰!”
宁采臣忍不住大喝一声,匆匆在桌上留了两行字,随之收拾东西追出门去。
……
巳时初刻。
周羽与婴宁二人步行进入了黑山镇。
这里距离县城并不算远,但却是另一番天地。
满大街都是背着刀剑的江湖人,耳边不时传来“叮叮铛铛”的打铁声。
历朝历代对于民间的铁器、兵器管控的都比较严格,以防止百姓持械作乱。
但黑山镇俨然属于法外之地,铁匠铺、兵器铺比比皆是。
还有医馆、跌打馆、青楼、酒馆、赌坊……堪称一种畸形的繁荣。
但表面的繁荣终究掩饰不住此地的阴暗。
入镇不远,周羽便发现了好几具尸体,被人扔到角落里,随意搭张破草席、破布之类的遮挡。
“先生,感觉这个镇好乱……”
婴宁似乎有点不太喜欢黑山镇的这种热闹,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嗯,你当做没看见便是。”
刚行不远,突然间传来一声暴喝:“狗x的,我鬼影刀的钱你们也敢黑?”
紧接着便见街上一阵骚乱。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挥舞着一柄鬼头刀大开杀戒,当街斩杀了三个男子……
杀完了,冲着对方的尸首吐了泡口水,随之若无其事走到旁边的酒馆里继续喝酒。
街上的人似乎司空见惯,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赶路的赶路,叫卖的叫卖,喝酒的喝酒。
婴宁弱弱道:“先生,看来人间界也不太平……”
周羽叹了一声:“乱世就是这样,你习惯就好。”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街沿边急步走了过来,眼见着就要撞到周羽身上。
周羽反应快速度也快,及时拉着婴宁退开一步。
对方是一个尖嘴猴腮,身着黑色短卦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个土碗。
一见周羽居然避开了,这家伙愣了愣,随之手一松,土碗“啪”一声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哎呀,你这个书生怎么走路不长眼?”
明明没有撞上,但那黑衣男子依然还是摆出一副无赖相,冲着周羽大声嚷嚷起来。
敢情是个碰瓷的家伙。
对于这类碰瓷者,周羽一向深恶痛绝。前世,他好心一片去扶一个摔倒的老太,结果……
没等周羽开口,婴宁一脸气愤道:“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没撞上,又自己将破碗摔地上。”
“哟哟,你这小厮还挺凶,街坊们,你们都来评评理。”
黑衣男大声一吼,当下里便有七八个汉子杀气腾腾围了上来。
这些人一看就不像什么街坊,明显是一伙的。
“婴宁,你不要说话,先生自己处理……”周羽冲着婴宁小声说了一句。
“哦~”
婴宁乖巧地应了一声。
“老四,怎么回事?”
有人假意问了一句。
“三哥,这个书生走路不长眼,撞了我一下,将我家传的古董给摔坏了。”
“原来是这样,没事,读书人明事理,赔钱就完了。”
周羽笑了笑:“那麻烦问下各位,你们想要多少银子?”
……
第二十四章 知秋一叶
“这碗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少说也值二百两银子……”
那个叫老四的男子伸出两根手指头比了比。
结果,周羽却摸出两个铜板一本正经道:“两文钱,不能再多了。”
“噗~”
婴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先生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好帅气!
“你……你……”老四气得一脸涨红:“你当老子是叫化子不成?”
“不,你连叫化子都不如。”
“哈哈哈,好一张伶牙俐齿!”对方一个疤脸汉子怒极而笑:“难怪别人都说读书人只会耍嘴皮子。”
“不不不,没见这书生背了一柄剑么?说不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呢?”
另一个男子语气讥讽地应和了一句。
“哎呀,莫非阁下就是江湖传说中的书生剑?失敬失敬!”
“哈哈哈~”
一众人哄堂大笑。
“小子,别说大爷不给你机会表现,大爷这把刀沾过不少人的血,其中便有像你这样的酸腐书生。
来来来,拔出你的剑,让大爷见识见识你的书生剑。”
“我说二魁哥,你这不是为难人么?看他弱不经风的样子,怕是连剑都捏不稳……”
“哈哈哈~”
对方再次爆发出一阵大笑。
周羽似乎一点都不恼,慢腾腾道:“怕就怕,我这剑一拔出来,你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笑了。”
“啥?你说啥?大爷我听不清,你再说一次?”
那个叫二魁的家伙拎着刀凑上前来,左手立掌微弯贴在耳边作倾听状。
“唰~”
周羽终于拔剑了。
快的令人无法反应,只听到“铛”的一声,便见那二魁的手臂连着大刀跌落到街面上。
而这时候,二魁居然还保持着之前的倾听状。
直到右臂如喷泉一般喷血,方才急急捂向断臂处,口中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刚才,是谁说读书人只会耍嘴皮子?”
周羽瞟向对方几个人冷冷道。
那疤脸汉子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随之一脸狰狞……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英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
他算是比较识相的了,偏偏却有人不识相,只当周羽刚才只是偷袭得手。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接老子一刀!”
一柄大刀当头斩了下来。
“铛~”
就一招。
“好……快的剑……”
出刀的那个家伙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捂着汨汨流血的胸口,喃喃自语了一句,随之轰然倒地。
“大侠饶命!”
老四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跪下磕头求饶。
说白了,这只不过就是一群欺软怕恶的家伙。
周羽可没打算如此轻易饶过对方,冷冷道:“去一个人,将之前摔碎的那种碗多拿一些出来。”
“啊?”
“不拿,便死!”
“拿,这就去拿!”
“婴宁,你去跟着,如果敢趁机逃走,杀!”
“是,先生!”
不久后,老四苦着脸用篮子装了一大摞土碗出来。
“好,你们几个相互用这价值二百两银子的碗砸对方的头……所有碗必须砸碎,否则便让你们吞下肚去。”
“嘻嘻,先生此计甚妙!”
直到这时候,婴宁方才明白了先生的用意,不由嘻嘻直笑。
可老四等人可就惨了,一边砸别人,一边又被人砸,一个个头破血流,不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场好戏,自然少不了围观者。
要说这黑山镇虽然很混乱,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彼此间大多井水不犯河水,更不会轻易插手这样的街头纷争。
“咦,这书生到底是谁?有没有人认识的?”
“没见过,没听过……”
“听那小厮唤他先生,会不会是江湖奇人诸葛卧龙先生?”
“不会,诸葛先生至少五六十岁,不可能如此年轻……”
“这个书生的剑术实在精妙,在下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有两个男子悄然转身离开。
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在县城里卖花盆的那个黑脸汉子。
此人的绰号就叫黑脸,乃是黑山一带大名鼎鼎的匪首“雷虎”的手下。
雷虎乃是朝廷钦犯,当年一个人逃亡至黑山镇,凭借着过硬的身手在黑山镇立稳脚跟,并网罗了一批手下,成为郭北境内有名的几大匪首之一。
官府倒也围剿过几次,但都是虚招声势,抓几个小喽啰好向上头交差。
“黑脸哥,你确定那个书生就是上次害你被关押了两天的周举人?”
“化成灰老子都认得出来……”
“那正好,既然他送上门来了,咱们赶紧去禀报虎爷,让这家伙有来无回。”
“我去禀报虎爷,你去暗中盯着。”
“好……”
再说周羽这一边,眼见着碗砸光了,几个家伙一个个满脸是血,人也砸晕了两个,这才带着婴宁扬长而去。
出镇后往东沿山道前行了一段,再穿过一片树林便到了凶名赫赫的兰若寺。
就算是大白天,这里也显得阴森森的。
婴宁倒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她自幼就在深山长大。
但对于周羽来说,“兰若寺”这三个字,可就承载着太多太多的回忆与感慨。
遥想前世,这部本身就是翻拍的电影又不知被翻拍了多少个版本,成为无数人心目中的经典。
也不知大胡子燕赤霞在不在?
正要踏入庙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谁?”
婴宁警惕地转过身喝问。
“哈哈,没想到你们也到兰若寺来了。”
一个梳着道髻,却又身着江湖服饰,背着长剑的男子乐呵呵走了过来。
是他?
周羽不由眉头一抬。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人乃是出现在《倩女幽魂》第二部“人间道”中的知秋一叶。
当然,周羽心里很清楚,当前世界并非单纯的电影世界,也非单纯的聊斋世界。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应该可以称作:泛聊斋。
“哦?听兄台话里的意思,莫非见过我俩?”
周羽不由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错,之前在下也在镇里,看到先生收拾那几个混混。”
“原来是这样……对了,在下周羽,不知兄台名号?”
知秋笑着拱了拱手:“好说,在下昆仑后学知秋一叶,先生可以叫我知秋……”
……
第二十五章 救了个神秘美人
闲聊了两句,知秋不由问:“请问先生是否姓周?”
“咦?你是怎么知道的?”婴宁一脸疑惑的表情。
“是这样,在下之前在街上无意中听到两个男的对话。
说什么要让先生有来无回,还要去禀报虎爷什么的。
不过先生不必担心,那个盯梢的已经被在下打晕了。”
闻言,周羽不由拱手道谢:“原来是这样,如此多谢知秋大侠仗义相助。”
知秋笑着摆了摆手:“在下只是一介后学,算不上什么大侠。听闻燕大侠隐居于兰若寺,故而前来拜访。”
“哦?你所说的燕大侠大名可否叫燕赤霞?”
“正是!燕大侠当年本是名震关中的总捕头,人称辣手判官。
后来隐退江湖,潜心修炼,终于练就了出神入化的剑术,被誉为江湖第一剑客。
不过,在下观先生之前出剑,也颇有一些大侠风范。”
周羽谦虚地笑了笑:“微末之技,不足道哉……”
说话间,三人一起走进了兰若寺。
经过一番搜寻,并没有找到燕赤霞,只看到一间厢房上着锁,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应该正是其所居之室。
之后,周羽终于发现了宁采臣留下的字迹。
虽说语焉不详,但周羽也大致能够猜到,那家伙多半是被鬼迷了。
“先生,既然燕大侠不在,在下便先告辞了。”
外面传来知秋的声音。
周羽走了出去,拱手道:“知秋兄弟,如若找到燕大侠,还请二位一同到寒舍作客,在下一定备下好酒款待,一醉方休!”
“哈哈哈,好,一言为定。”
知秋爽朗地笑了笑,随之大步转身而去。
“先生,那个燕大侠很厉害吗?”婴宁好奇地问了一句。
“当然很厉害,你以后万一见到他可千万别造次。”
“哦~”
“还有刚才那个知秋的修为也很不错……”
婴宁却有些不服气道:“先生,那他怎么没看出小女的真身?”
周羽笑着拍了拍婴宁:“呵呵,那只是他不想点明罢了,凭你现在的修为,远不是他的对手。”
“好吧,以后婴宁一定努力修炼。”
“明白就好……行了,咱们去附近找找看,看能否找到宁采臣。”
“先生,要是找不到人怎么办?”
“找不到就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
毕竟黑山非比寻常之地,周羽出来找这一圈也算仁至义尽了,总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深入黑山搜寻。
离开寺院,二人在附近沿着山道搜寻了大约半个来时辰。
突然间,隐隐间传来一阵打斗动静。
“先生,那边有人!”婴宁抬手指向西侧的山林。
“嗯,去看看。”
二人循声赶了过去。
到了现场方才发现乃是四个男子在围攻一个身着紫色长裙的女人。
那个女人明显受了重伤,面色苍白,脚步轻浮,完全就是在苦苦支撑。
“美人儿,劝你还是别徒劳挣扎了……”
“中了我们虎爷亲手配的迷合散,纵然你是天上的仙女也得乖乖就范……”
“你越挣扎,药效便发作的越快,哈哈哈……”
“美人儿,乖乖回去给咱们虎爷当压寨夫人……”
四个男子一边围攻,一边故意大声嚷嚷,更是气得那女人心神紊乱,出招毫无章法。
“嗯?”
这时,周羽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模样。
对方的模样很熟悉,只不过……却无法确定她现在到底是谁。
周羽印象最深的乃是她在《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中骑在白马上的回眸一笑,以及那句:张无忌,我在大都等你!
这一等,不知让多少人黑发等成白发。
“先生……”
眼见着那女人已然摇摇欲坠,婴宁急了,忍不住冲着周羽唤了一声。
“救人!”
周羽顾不上多想了,冲着婴宁抬了抬手,随之冲了出去。
“什么人?”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管虎爷的事。”
一见有人冲出来,对方四个男人纷纷怒声威胁。
周羽冷声问了一句:“你们所说的虎爷,可是雷虎?”
“既然知道虎爷的名号,那还不赶紧滚?”
四个男子不想节外生枝,故而没有主动出手。
“哼,我看你们赶紧滚才对。”婴宁冷哼了一声。
“小王八羔子,给脸不要脸!”
对方终于怒了,挥舞着刀冲向婴宁。
婴宁的修为虽然不算高,但对付普通人可以说是小菜一碟,虚空一抬手便将对方拍飞。
“点子扎手,大家一起上。”
见势不妙,余下的三个家伙当即杀气腾腾围攻上来。
周羽不想让婴宁多沾人间纷争,那样对她以后的修炼不利,故而迅速拔剑上前……
那四个家伙皆是亡命之徒,打斗谈不上什么技巧,空有一身蛮力,又怎么可能是周羽的对手?
不过三五招,三个家伙便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之前那个被婴宁打飞的手下见势不妙,拔腿便逃。
“哪里逃!”
婴宁虚空一掌拍过去……这一掌打实在了,当场便让那家伙一命呜呼。
而这个时候,紫衣女子精神一松,已然晕倒在地。
婴宁上前探视了一下,皱眉道:“先生,她伤的很重,气息很弱。”
“嗯,赶紧带她回去疗伤。”
一路飞奔,来到之前拴马的地方,二人又骑上马迅速赶回县城。
回到家,周羽将那紫衣女子带到一间客房,把了一会脉,随之开了一张药方并吩咐秋香以最快的速度去抓药煎药。
“先生,她的伤情怎么样?”
婴宁关切地问了一句。
周羽叹息了一声:“伤的很重,脉象很弱,气息紊乱,而且还中了一种奇毒……”
“啊?要不让小女看看。”
周羽点了点头:“也好,你来检查一下。”
婴宁毕竟是狐精,有天赋传承,有法力在身,就算没有学过医术也会一些简单的治疗。
“咦?先生,这个女人……应该不是普通的女人。”
过了一会,婴宁忍不住嚷嚷了一句。
“不是普通女人?”
“对,她应该是个修道之人,小女能感应到她体内微弱的法力波动。
还有,她中了妖毒,所以才会伤的这么重。“
一听这番话,周羽恍然:“难怪她打不过那四个人,估计是妖毒发作了……
对了婴宁,先生从未驱过妖毒,该当如何治?”
婴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般的妖毒可以用法力可以驱除,可是婴宁修为不够……”
周羽:“……”
……
第二十六章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思来想去,周羽突然心里一动:
他想到一本奇书:《黄帝内经》。
相传这本奇书乃是黄帝所著,既是道家经典,同时也被奉为医之始祖。
其包罗万象,主要内容包括“阴阳五行学说”、“脉象学说”、“藏象学说”
“经络学说”、“病因学说”、“病机学说”、“病症”
“诊法”、“论治”及“养生学”、“运气学”等等。
其实之前的原主也看过这本经书,包括什么《洞玄子》、《素女经》之类的也有所涉及。
只不过没有去深入研究,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
既然现在遇到了特殊情况,那便去查一查有没有方子。
有了此念,周羽借故去了一趟书房,念头一动进了藏书阁开始翻阅《黄帝内经》。
不知不觉间,天色又黑了下来。
宁采臣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兰若寺。
原来,他白天四处寻找小兰,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村子:黑山村。
在村子里打听了一大圈,倒是有两个叫小兰的村民,只不过一个四十来岁了,另一个二十来岁,但模样……
总之不是宁采臣见过的小兰。
其实,宁采臣已经隐隐猜到了小兰的身份……多半是女鬼。
他细细回忆了与小兰之间的对话,以及迷迷糊糊中做的那个绮丽的梦。
或许,那并不是梦。
他隐隐约约还能忆起小兰的体温……有一种冰凉的感觉。
但,就算有了这样的猜测,宁采臣却没有一丝惊惧。
他满脑子都是小兰的身影。
就算小兰真的是女鬼,他也要再见上一面,他要亲口问一问昨夜之事到底是真是幻是梦。
否则,他解不开这个心结。
至于先生那里……等回去之后再请罪。
像昨夜那般,宁采臣点上灯,坐在桌前翻开诗经大声诵读: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煎熬到三更时分,终于,窗外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采臣,你这又是何必?”
“小兰!”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宁采臣当即扔下书奔向门口。
刚奔几步,小兰却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采臣,你不是说兰若寺有鬼么?现在,你亲眼见到了……”
虽说早有所猜,但这一刻宁采臣依然还是心里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
见状,小兰凄切地笑了笑:“采臣,不要犯傻了,趁着姥姥还没有注意到你,赶紧离开,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不,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宁采臣鼓足勇气冲了上去,一把将小兰搂在怀中。
“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我……我只是……唔……”
宁采臣可不傻,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所以,干脆封住了小兰的嘴。
也就在这个时候,似曾熟悉的感觉令他突然忆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原来,那真的不是梦。
“小兰,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管你是人是鬼,总之,我要对你负责,我要和你在一起……”
“采臣你清醒一点,你是读书人,更应该明白人鬼殊途的道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再说……”
“为什么不能?我不在乎,我可以带你离开,去没有人的地方……”
小兰流着泪摇头:“采臣,我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我的尸骨被姥姥控制着,无论我走到哪里,天一亮便会自动飞回去。”
宁采臣依然不肯放弃,毅然道:“那你的尸骨埋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去挖出来,带着你的尸骨一起离开。”
“别傻了,姥姥乃是修行千年的树妖,你根本没有一丝机会。
采臣你听我说,如果你继续留在兰若寺,一旦被姥姥知道或者其她姐妹发现,
那时候不仅你活不了,我也要受到姥姥的严惩……”
这么一说,宁采臣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可以不在乎生死,但是小兰呢?总不能因为他的固执而遭受无妄之灾吧?
于是,红着眼圈点了点头:“小兰,我听你的,天一亮我便离开。”
“采臣……”
小兰泣声扑到宁采臣怀中。
其实,她又何尝舍得与宁采臣分开?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真正喜欢的男人。
但,不分开又能怎样?
恨只恨造化弄人,二人没有在生前遇上。
这一晚,她没再施展任何法术,就当作永诀前的一次疯狂吧。
……
周府。
半夜时分,紫衣女子终于醒转过来。
“别动……”
还没等她回过神,耳边却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你是谁?”
“嘻嘻,我叫婴宁……对了,是我家先生救了你。”
“你家先生……”女子虚弱地闭了闭眼,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终于忆了起来。
“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是你,还有一个书生冲了出来。”
“对对对,我们已经帮你报仇了。”
“多谢……”
紫衣女子由衷道谢了一声。
随之,眼光微微下移,不由得惊呼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因为她发现她此时仅着了一条短短的亵裤,除此之外……衣无寸缕,而且身上还扎着不少银针。
好在身边是个小丫头,否则她真的无地自容。
“哦,你伤的很重,所以要用银针助你活血化淤,还要排你体内的毒。”
紫衣女子一脸感激:“原来是这样……小妹妹,真的谢谢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嘻嘻~”
一听此话,婴宁不由捂嘴直乐。
见状,紫衣女子不由心里一沉……难道不是她?
不待发问,婴宁笑着解释了一句:“银针并非小女所扎,是我家先生施展了妙手回春之术。”
“什么?你……你家先生?那他岂不是……”
说到这里,紫衣女子本来苍白的脸涌上了大片红晕,仿佛天边的火烧云。
婴宁嘻嘻直笑:“你不要想太多哦,在我家先生眼中你就是一个患者,不分男女老少……”
话虽如此,可紫衣女子明显有些接受不了,挣扎着想要起身拔掉身上的银针。
可动弹了一下却发现浑身失力,根本没有办法坐起身……
……
第二十七章 凌波派大师姐:白敏儿
过了一会,婴宁离开了房间。
随之,周羽走了进来。
这一刻,紫衣女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虽说她心知这是为了治疗,但这样毫无保留地与一个陌生男人坦诚相待,内心里自然很难接受。
所以,她不敢睁眼,只能装睡。
可惜情绪是难以掩饰的,一脸晕红,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粗重。
周羽自然知道她在装,不好意思面对这一切。
他也不是故意想要进来看看……毕竟对方的伤只是初步控制住了,效果如何他也很难预料。
只能尽力而为。
“姑娘,实在是抱歉,在下也是情非得已。
你的外伤倒不打紧,关键是你同时中了两种毒。
一种是江湖中的……下三滥药,问题倒也不算大,可以设法清除。
而另一种就比较特殊了,乃是妖毒……”
一听此话,紫衣女子终于不装了,红着脸,闭着眼小声问:“你……你能看出妖毒?”
“倒也不是我查出来的,是婴宁。
可惜那丫头修为尚浅,虽能查出妖毒却无法驱除。
幸得在下查到了一个古方,勉强可以替姑娘驱除妖毒,只不过……”
听到这里,紫衣女子急道:“只要先生能助我恢复真气,我便可以用真气驱除妖毒。”
“问题就在这里,姑娘所中的妖毒很诡异,它压制了你的修为与真气。
如果不予清除,姑娘便很难恢复过来。”
这么一说,紫衣女子不由默然。
如果可以用真气驱毒,她之前又何至于被几个江湖莽夫追得那般狼狈?
“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忧,在下所采用的法子可能慢了一点,也很难彻底清除妖毒。
不过只要清除大半,想必姑娘便能恢复少许修为。
那时,姑娘便可施展少许真气,再辅以药物应该可以彻底解决。”
听到这个治疗方案,紫衣女子不由欣慰道:“太好了……”
随之,又想起眼下里的处境,声音一下低了下来:“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姑娘不必客气……现在,我先帮你拔掉银针,再推宫过血。”
“啊?”
还要推宫过血?那岂不是……
“姑娘,在下知道你有些难以接受。但,你所中的妖毒乃是一种极为阴寒的妖毒,必须辅以阳气方可压制。
一旦任由其发作……姑娘命危矣!”
紫衣女子一脸纠结。
她知道周羽所说的并非虚言。
她自己怎么受的伤,中的什么妖毒她心里有数。
只是……为了疗伤要与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如何泰然处之?
“先生,难道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姑娘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闻言,紫衣女子不由愣了愣,迟疑了一会终于道:“真话!”
“真话就是,其实在下已经退而求次,放弃了最有效的治疗方式,而采用了最为保守之法。”
“啊?那……那最有效的方式……”
“最有效的方式乃是阴阳交泰,天人合一,这是目前最为行之有效之法。”
周羽这番话隐晦而又直白,紫衣女子自然听懂了,赶紧羞红着脸道:“那还是保守治疗吧。”
“嗯,姑娘稍微忍耐一下,在下先拔针。”
拔完银针,周羽用力搓动双手,直到掌心发红发烫这才贴到紫衣女子身上开始推宫过血……
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周羽主动攀谈起来。
“姑娘,在下周羽,字子陵,郭北县一介儒生……”
等他介绍的差不多时,紫衣女子也小声自我介绍道:“小女子白敏儿,凌波派弟子,家师道号白眉……”
听到她的介绍,周羽终于明白,原来自己无意中救下的美人竟是《妖魔道》中的凌波派大师姐白敏儿。
凌波派,乃是一个修仙门派,取凌波虚度之意。
门派一向只收女弟子,现任掌门人正是白敏儿的师父。
介绍完来历,白敏儿又讲起了她受伤的缘由。
原来,她这次外出是因为修炼遇到了瓶颈,师父命她外出游历,以寻求突破的机缘。
在距离黑山不远的一处深山里,她发现了一只美人蝎……
美人蝎喜食男子元阳修炼,白敏儿悄然潜入美人蝎修炼的洞府,果然发现了不少尸骨。
一怒之下便动手灭妖。
不料那美人蝎道行颇高,又十分狡猾,最终与白敏儿打了个两败俱伤。
白敏儿身中妖毒,顾不上去搜寻美人蝎的踪迹,强提真气离开山谷想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不久后妖毒开始发作,令得她几乎无法调用真气。
雪上加霜的是,正奔行间竟然遇上了雷虎一行人……
雷虎眼见白敏儿美得跟天仙似的,当即带着手下一哄而上,想要擒下美人儿当压寨夫人。
白敏儿奋起反抗,打斗中又中了雷虎的迷合散。
最终,只能全力奔逃……
“原来如此。说起来,那个雷虎与在下也有些过节……”
周羽简短讲了一下与黑脸男子之间的冲突。
白敏儿愤愤道:“等本姑娘养好伤,一定不会放过那帮家伙。”
的确,如若不是周羽及时出手救了她,一旦被对方擒下……对她来说,可谓是生不如死。
“没事了敏儿姑娘,我这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你不必有什么顾忌,安心养伤便是。”
听到这话,白敏儿咬了咬嘴唇,随之一脸毅然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不用说救命之恩。
先生的大恩大德,敏儿定当铭记在心,终有一日……”
“好了好了~”不等白敏儿说完,周羽微笑着摆了摆手:“你先好好养伤,别的事日后再说。”
说着话,气氛倒也没那么尴尬了。
只是,时间稍微一长,白敏儿便开始感觉到肌肤发烫,浑身酥酥麻麻的就像有很多蚂蚁在爬。
血流的飞快,心跳也很快。
毕竟她从小在门派里长大,平日里都是一众师妹陪在身边一起修炼,很少与男子打交道。
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自然是感觉有点不劲的。
虽说白敏儿乃是修仙门派的弟子,但骨子里还是比较传统。
她要是有一点点办法,也绝不会同意用这样的方式疗伤。
但现在木已成舟,不该看的也被看了,不该接触的也接触了……
那她以后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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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七星魔女
天亮后。
周羽刚洗漱完,阿珠匆匆跑到门口禀报:“老爷老爷,宁公子回来了。”
“哼,这小子终于舍得回来了……唤他进来。”
“是,老爷!”
阿珠应了一声,又匆匆跑向院外。
很快,宁采臣勾着头走进院子里,走到门口“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学生给先生请安!”
“呵呵,一早便行这么大的礼,莫非是做了什么错事?”
周羽慢腾腾踱了出来,故意问了一句。
“学生私自离开私塾,且两日未归,请先生责罚。”
“罢了,先起来,给为师好好说道说道这两日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
如有一句谎言,那便休怪为师逐你出门,另寻高明。”
一听此话,宁采臣惊出一头冷汗,赶紧揖礼道:“学生一定如实道来,万万不敢欺骗先生。”
“好,讲吧。”
宁采臣迟疑片刻,下意识瞟了一眼倚在隔壁门口的婴宁,嗫嚅道:“先生,可否……可否到书房细说?”
“也好!”
结果到了书房,宁采臣却发现婴宁也笑嘻嘻跟了进来,顿时一脸无语。
偏偏,先生也没有一丝让婴宁离开的意思。
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自己的离奇经历讲了一番。
当然,一些羞于启齿的事自然隐晦地一语带过。
“先生,学生知道错了。只是……只是小兰真的很可怜。
她虽然是女鬼,但本性还是善良的,只是身不由己被树妖控制,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
“唉,真是孽缘……”
周羽不胜感慨,长长叹息了一声。
这家伙虽然没有遇上聂小倩,但终究还是阴差阳错成为亡灵骑士。
“求先生原谅学生一次,学生以后一定用功读书,争取考上功名,不负先生之教诲与收留之恩。”
周羽摆了摆手:“罢了,这件事你且抛开一边,不要去多想了。
当今乱世,人世间值得同情的人很多,值得同情的鬼也有很多。
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力量就能扭转的。
首先你要有自保的本事,然后才有资格、有能力去保护你的亲人,守护你喜欢的人……”
“多谢先生教诲,学生定当铭记于心。”
宁采臣安全回归,几个与之打赌的学生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周羽可没打算如此轻松饶过这帮家伙,体罚、抄书、背书……不然不长记性。
接下来,经过几天的治疗,白敏儿的伤势好转了一些。
不仅可以自由活动,而且真气也在慢慢恢复。
期间,她与婴宁倒成了一对好姐妹。
白敏儿并非那种刻板的修仙者,包括其师白眉师太也常教导门中弟子,让她们学会辨别善恶,不要见妖便杀,遇鬼就捉。
因为不管是人还是妖也或是鬼,皆有善恶之分。
不说远了,就拿凌波派来说,白敏儿的小师妹彩衣便是一个天生的魔女。
因其是在七星汇聚,魔星降临之时降生的,故名:七星魔女。
这事要从五百年前说起。
当时,一个叫“邪姬”的魔女祸乱天下,高僧“莲生”召集了一众同门准备度化之。
哪知邪姬道行颇高,又十分的阴险狡诈,说什么只要莲生将心挖出来,她便保证五百年内不出来害人。
莲生信以为真,还真将自己的心给挖了出来。
结果却被邪姬抢过去一口吞下……
幸得另有高人及时赶到降服邪姬,并说这一切皆为天数,五百年后莲生将轮回转世,与邪姬了断恩怨。
邪姬心有不甘,一边努力修炼魔功,一边蛰伏等待时机。
她所等待的时机正是等到七星魔女降生,然后与之合二为一,必将魔功大进,天下再无对手。
结果,白眉师太掐算到了这一步,抢先一步将七星魔女劫走……
本打算灭之,但眼见着刚降世的七星魔女与普通婴儿无异,又下不了手。
最终起名“彩衣”,并收为凌波派弟子,授以正道,希望可以消除其魔性,转为正道。
为了稳妥起见,还准备在彩衣年满十八周岁时,替其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成亲。
届时洞房花烛夜童真一破,阳气一侵,其潜在的魔性便会彻底消除……
那时候,就算邪姬找到彩衣也没用了。
白敏儿心地善良,一直很疼爱彩衣师妹。婴宁也很讨人喜,所以白敏儿闲来无事便给婴宁耐心地讲解修炼之法,倒也让婴宁获益匪浅。
要说周羽平日里虽然也给婴宁讲了不少道经,以及道家的一些理念与常识。
但他毕竟主修儒术,怎及白敏儿这样的专业人士?
特别是一些道家的修炼诀窍与心得更是无从涉及,有了白敏儿的讲解,婴宁简直是如鱼得水,进步飞快。
这晚,月光皎洁。
几道黑影鬼鬼祟祟潜入了周府。
这伙人正是雷虎的手下,领头之人便是那黑脸汉子。
当天周羽在黑山镇亮了一手惊艳的剑术,之后雷虎发现了手下的尸首,认定是周羽出手并救走了他看中的美娇娘。
正所谓旧仇添新恨,黑脸主动请命,说一定要让周羽付出惨重的代价。
不过,鉴于周羽展现的实力,雷虎倒也没有轻举妄动。
先是秘密派人入城打探了一番,获得周府的确有个女人在此疗伤。
随后精心准备了一番方才让黑脸展开复仇行动,并喝令得手之后一定要将美人儿带回去。
要说这个雷虎也并非一个普通江湖人物,这家伙拜过师,学过一些江湖九流之术。
比如配制各类下三滥药剂,什么蒙汗药、迷合散、软筋散……等等之类。
另外,这家伙还懂得一点小术法。
总而言之,为了这次行动,雷虎费了不少心思,配制了一种威力强大的药粉。
一旦中招,哪怕是沾上一丁点也会浑身奇痒,继而失力,最后全身溃烂……
什么江湖道义、江湖规矩,对于雷虎这类的亡命之徒是不存在的。
像他这类人,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完全是不择手段的。
“那家伙实力不弱,大家都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弄出动静……”
翻入院墙之后,黑脸低声冲着几个手下吩咐了几句,一行人随之分散开来猫腰潜行……
第二十九章 这丫头不对劲……
黑脸等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哪知,偏偏这宅院中却有个婴宁,非人、非鬼、非神。
她的生活规律看似与常人无异,但还是有所区别的。
一般来说,她喜欢在午后睡上一觉。
到了晚上常人犯困睡觉之时,她却来精神了。
如果天气不好,她便呆在房间里看书、写字、画画什么的,一方面学习知识,一方面也能提升自己的才艺,陶怡情操。
天气好,她便喜欢跑到房顶上打坐调息,吸收星辰月光之精华。
黑脸一行人刚刚翻上院墙便被婴宁给发现了。
于是当即通知了先生,通知了敏儿姐姐。
结果可想而知。
黑脸等人自食其果,反中了自家撒出的粉剂……
次日上午,郭北县一片轰动与恐慌。
因为县衙门口出现了几具尸首,惨不忍睹,全身溃烂无一块好肉。
百姓们都说一定是闹鬼闹妖,吓得不少人大门都不敢迈出半步。
中午吃饭时,听到下人们的议论,周羽也只是一笑了之。
傍晚,周羽依例走进书房,先进藏书阁看书,然后练练字画、练练剑,完了由秋香侍候着舒舒服服洗个澡。
最后,精神抖擞走进白敏儿暂居的房间。
虽说二人相识只有短短数日,但每日里都要经历一番特殊的治疗。
关系不说知根知底,至少也很微妙,远不是“朋友”二字可以形容的。
就差捅破一层纸了。
这时,白敏儿已经侧躺于床榻上。
因为她知道周羽要来,所以提前褪去了衣衫……不然呢?当着面她更不好意思。
“敏儿……”
“嗯,先生,可以……可以开始了……”
白敏儿闭着眼睛,扑闪着微卷的睫毛,脸颊一片滚烫,宛如桃花绽放。
“敏儿,其实……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恢复的还不错,今晚可以不用脱……”
“啊?”
白敏儿猛地睁开水汪汪的大眼。
随之又羞又恼,忙着想要寻找自己的衣裙。
可刚一动身上的被子又滑开了,羞得赶紧又缩了回去……
“哈哈哈~”
看着白敏儿一番忙乱,周羽没心没肺笑出声来。
“你……你……你还笑……”白敏儿气得眼圈一红,泪眼欲涕。
虽说她自幼修炼了二十多年,但在感情方面却是一片空白,又岂是周羽这个两世为人的老油条的对手?
“好了,不逗你了。敏儿,其实我想到了一个更加有效的法子……”
一听此话,白敏儿不由忆起周羽之前所说的什么阴阳交泰,天人合一,当即慌慌摆手:“不行不行……”
随之,又咬了咬嘴唇,声若幼蚊道:“就算……就算……先生也请……请给敏儿一点时间……”
周羽一脸诧异:“敏儿,你是不是想歪了?”
“啊?”
“我说的法子乃是换一种度气的方式……”
说话间,周羽微笑着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口。
如此一来白敏儿方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不由羞得扯过被子蒙住了脸。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羞羞答答应下了度气疗法。
毕竟二人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选择?
不久后,白敏儿便彻底迷失在度气疗法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敏儿,感觉好些没有?”
“唔……好像好一点点了……”
“那还不够……再来……”
……
次日一大早,白敏儿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不由惊喜地走到院中想要活动一下筋骨。
“嘻嘻~”
刚摆好架势却听到一声窃笑。
“婴宁,出来!”
白敏儿羞恼地喝了一声。
“敏儿姐姐……”婴宁嘻嘻哈哈从树后走了出来。
“死丫头,笑什么?”白敏儿心虚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嘻嘻~”
这丫头不对劲。
“哟,你俩这么早。”
这时,周羽也开门走了出来。
愉快的一天又开始了……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朱秦尤许,何吕施张……”
私塾中,宁采臣等人在读唐诗,秋生等几个学生则在另一间厢房读百家姓。
周羽坐在石桌边悠然品茗,婴宁坐在一侧翻看着一本《周易》,看到不懂的地方便问上几句。
小白菜在一边打扫院子,不时伫脚从窗户中看一看儿子摇头晃脑念书的样妇,脸上掩不住幸福的笑意。
一转眼又过了几日。
不得不说,周羽的度气法颇有效果,白敏儿所中的妖毒终于彻底清除,精神与真气也恢复得七七八八。
她的个性一向是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于是,便向周羽提出要去一趟黑山镇,找那雷虎报仇。
正常来说,白敏儿作为修仙者,一般不会与普通江湖人士计较,毕竟二者的层次不一样。
但,雷虎竟然趁着她无法施展真气之际,差一点将她掳去当压寨夫人。
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得下?
“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也把仇怨了结了。”
虽说周羽没有与雷虎正面打过交道,但双方的仇恨已经结下了,不可能和解。
于是,二人一起来到黑山镇,稍微一打听便找到了雷虎盘踞的山寨。
“虎爷,不好了,有人杀上山寨来了……”
雷虎正与几个手下一起喝酒作乐,一个手下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
“谁这么大胆?”
“对方来了多少人?”
“就一男一女,那男的好像是个书生……”
“书生?难道是那姓周的举人?”雷虎不由愣了愣神。
“虎爷,听说那小子的剑术有些邪门……”
结果,雷虎却重重哼了一声:“管他有多邪门,既然敢杀上门来,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说完,拎着一柄长刀杀气腾腾走了出去。
结果刚一出去,便见到一柄飞剑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一众手下哭爹喊娘,四下里逃窜……
虽说雷虎会点江湖之术,但能耍飞剑之人又岂是他能抗衡的?
直到这时候他方才明白:自己一不小心踢到铁板了。
于是乎,也顾不上什么大当家的面子,大刀一扔便往左侧一条小道急急窜去,想趁对手不注意时逃走……
“哪里逃!”
殊不知雷虎刚一露面时便已经被白敏儿盯上了。
“咻~”
飞剑凌空掠去。
雷虎急急就地一滚想要躲开飞剑。
只可惜……飞剑拐了个变又飞了回来,一剑斩下了其首级。
“不好了,虎爷死了……”
随着一声惊惶的大吼,一众匪徒逃的更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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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徒弟,准备捉妖!
很快,一众匪徒逃得一干二净。
周羽与白敏儿也懒的去追,毕竟他们的目标主要是匪首雷虎。
再说这一路杀上来也灭了不少。
“多谢二位大侠救命之恩。”
有几个妇人从棚子里跑了出来,走到周羽二人身前磕头谢恩。
一问,她们都是被掳上山的,看样子受了不少折磨。
好在山寨已经被连锅端了,她们终于重获自由,自然感激涕零。
临走前,白敏儿放了几把火将山寨的所有建筑与设施付之一炬。
回去的路上,白敏儿迟疑了一会,终于启唇道:“子陵,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我想回一趟门派。”
以前,她一直跟着婴宁称呼周羽为先生。
不过现在……除了那啥,该啥的都啥了,再叫先生就有点不妥了。
直呼其名吧又显得有点生分,所以便称周羽的字号显得亲昵一些。
虽说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但是周羽还是愣了片刻,随之道:“敏儿,那啥……婴宁一定舍不得你离开。”
白敏儿幽幽道:“那你呢?”
“你说呢?”
“我要你亲口讲。”
周羽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地将白敏儿搂入怀中,实际行动胜过千言万语。
“子陵,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能瞒着师父,所以想回门派告诉她老人家一声……”
“嗯,我理解……要不再多留两日吧,多教婴宁一些修炼之法。”
“也好……”
一留再留,白敏儿又多呆了五六日。
终于在这日午后二人依依惜别。
“子陵,等处理好门派里的事,我会尽快来看你。”
“嗯,一路小心,如若再遇上道行高的妖魔鬼怪,千万不要再轻易出手……”
“知道了……”
“嘤嘤嘤,敏儿姐姐,婴宁会想你的。”
婴宁站在一边抹着泪,一副舍不得的小模样。
“傻丫头,有什么好哭的?姐姐一定会尽快回来看你。
还有,姐姐离开之后你一定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修成正果,成为仙女好不好?”
婴宁顿时破涕为笑:“嘻嘻,好!”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对于白敏儿的安全周羽其实也不是很担心,毕竟她的修为不弱。
上次被美人蝎暗算主要是经验不足,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相信她以后会吸取经验和教训。
另外,周羽还打听过,彩衣尚有一年多才年满十八,暂时不用担心。
而且白眉师父也没坐化,更加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敏儿刚离开没两天,郭北县又出怪事了……
先是一个打更人离奇暴毙,紧接着又是两个夜里巡街的衙役也横尸街头,死状与打更人一模一样。
都是身上布满了抓痕,心脏不翼而飞。
一时间,县城里流言满天飞,百姓人心惶惶,风声鹤唳,都说是有鬼怪作祟,专吃人心。
要是在城外发生类似的事件倒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恐慌,百姓见多不怪。
但城里相对来说要平静的多,毕竟有官府坐镇,有城隍庙什么的,故而妖魔鬼怪一般很少在城里闹腾。
本来,周羽并未过多去关注此事,但却万万没有想到,麻烦找上门来了。
起因乃是死的两个衙役中有一个是县衙董师爷的小舅子。
小舅子死的冤,董师爷身为姐夫自然得做点什么。
于是董师爷便找到县令大人,求县令大人以官府的名义聘个高人来查一查是否真的是鬼物作祟。
常富贵一想,真要是破获了此案,抓到了害人的妖物,那他岂不是能捞个好名声?
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私人的银子。
于是,便委托董师爷全权负责,以县衙的名义张贴告示,悬赏高人协助官府缉拿元凶。
结果刚贴出告示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有一个自称“马真人”的瞎眼老道接了这个悬赏。
瞎眼老道虽看不见,不过他身边随时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弟子。
董师爷一开始持怀疑态度,认为这老道眼睛都看不见,能捉个什么鬼?
结果,瞎眼老道当场亮了两手绝活,顿让董师爷态度大变,一口一个真人的叫着,还吩咐人买来好酒好菜款待。
待吃饱喝足,马真人便带着弟子以及几个衙役一起满街转悠……
巧的是,婴宁正好与春兰一起上街买果脯。
周羽原本是不太喜欢吃果脯的,但穿越之后或许是受了原主的影响,竟然爱上了这玩意儿。
当前世界的零食种类本来也少,而且古法炮所制的果脯酸甜适中,又不沾牙。
婴宁也很喜欢吃,所以,经常都会上街买果脯。
挑好果脯付了钱,两个小丫头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回家。
“嘀铃铃嘀铃铃……”
突然间,街面上响起了一阵铜铃声。
“不好,师父,附近有妖!”
一听这阵铃声,瞎眼老道的弟子当即脸色一变,冲着师父小声喝了一句。
马真人冷哼一声:“哼,大胆妖孽,光天化日竟敢出现。徒弟,准备捉妖。”
其实,这瞎眼老道的道行并不高,只能说比普通的江湖术士好一点。
关键在于他这个铜铃不一般,乃是其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一件特殊法器。
其功用在于一旦附近有妖气,铜铃便会发出不同的声音。
通过声音瞎眼老道便可以大致辨识出妖物的修为……
简单来说,如若铃声如急风骤雨,他便会掉头开逃:因为妖气太强,打不过。
不过这件法器也不是万能的。
在瞎眼老道听起来,出现的只是一只小小妖,可以轻松对付。
实际上,婴宁并没有那么弱。
她的妖气之所以偏弱有三点原因:
一是她的父亲乃是人类,所以婴宁有一半的人类血统。
二是她天天呆在周府,与人类一起生活,自然也沾染了人气。
三是勤修道术,妖气自然而然会慢慢变淡。
“道长,不如咱们先悄然跟踪,说不定能抓住一窝……”
有个衙役想立大功,便忍不住出了个主意。
“嗯,有道理~”马真人点了点头。
于是,一行人悄然跟随。
婴宁与春兰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嘻嘻哈哈聊天,根本无暇注意。
就这样,马真人一行一直跟到了周府。
“怎么可能?”
一见婴宁与春兰进了周府,之前那个衙役不由大吃一惊。
周真人疑惑地问:“怎么了?”
“这……这是咱们郭北县大名鼎鼎的周举人周老爷的宅院。”
……
第三十一章 小小一个举人府摆什么臭架子?
闻言,马真人不由皱了皱眉:“举人老爷?”
衙役回道:“对,除了县丞大人之外,周老爷是县城里唯一的举人老爷。”
马真人却冷冷一笑:“这些个读书人相当不着调,胆子也大。
本真人遇见过几个书生,有娶狐精为妻的,有在家里养女鬼的……简直是不知死活。”
衙役一脸为难:“道长,要不还是算了,周老爷毕竟不是普通人……”
结果,马真人却来劲了:“那又如何?别说区区一个举人,就算是状元郎本真人也不放在眼中……”
听到这话,几个衙役不由暗自吐槽:当然不会放在眼中,因为你压根看不见。
“喂,你们在门口嘀咕什么呢?”
张大胆走了出来,有些不满地说了一句。
要是在街面上他可以不管,但这几个人都快站上台阶了,明显来者不善。
那叫小顺子的弟子一脸傲然道:“你是府里的下人对吧?速去通知你家主人,就说府里有妖怪,我师父要进去收妖。”
张大胆怒了:“要捉妖去别处,少来打扰我家老爷。”
“哼!”马真人冷哼一声:“小小一个小人居然如此嚣张跋扈,徒弟,开路,咱们进去捉妖!”
“是,师父!”
“道长等等,要不……还是禀报一声。”
几个衙役可不敢胡来,举人府不比普通民宅,那可是正儿八经吃皇粮的。
于是,其中一个衙役上前冲着张大胆拱手笑道:“劳烦老哥去跟周老爷通报一声,就说我等有要事求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对方是衙差,张大胆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一声:“好吧,你们在门外等一会。”
说完转身而去。
“什么态度?小小一个举人府摆什么臭架子?
想当年,本真人在京城王爷府那也是随进随出……”
这话说的,连小顺子都暗自脸红。
别说王爷府了,这瞎眼老道连京城边边都没去过,分明就是吹牛比。
且说另一边,周羽一听张大胆禀报,不由皱了皱眉。
其实,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又不可能不让婴宁上街,既然要在红尘中修炼,难免就会接触世人。
听张大胆一说缘由,周羽便料想与城中发生的离奇命案有关。
既然县衙也出面了,他总得应付一下。
于是当即找到婴宁,让她带着一本《道德经》到私塾去抄写。
同时又小声叮嘱了一番……
其实一开始他想让婴宁躲一躲,但又转念一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早晚都要面对的事,不如让她学会坦然面对。
婴宁刚刚离开,周羽还没来得及走出去,却听到前院吵吵闹闹起来。
原来,是那马真人师徒二人硬闯了进来。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随随便便闯入别人家里?”
阿珠一脸气愤,与另一个叫小桃的丫鬟拦在院门处不让马真人师徒进后院。
几个衙役倒是没进院,只是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
“死丫头,让开!本真人是进来捉妖的,你们别不识好歹。”
小顺子也跟着大声嚷嚷:“就是,万一那妖物正是你家老爷养的,他放跑了谁负责?”
动静一起,吴管家等人也纷纷走了过去,与那师徒二人吵将起来。
“你们再不让开,休怪本真人对你们不客气了。”
“你要对谁不客气?”
这时,周羽大步走了过来。
一众学生也随之涌到了前院……毕竟,先生遇到了麻烦,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师父,正主来了。”
小顺子眼见周羽的装扮,心知定然是周府主人,便冲着师父提醒了一句。
马真人偏着头冷笑道:“呵呵,你就是周举人?”
“这位道长,你擅闯私宅,口出狂言,简直是有辱道家风范……”
听到此话,马真人不由怒极而笑:“哈哈哈,不愧为举人,还真是会巧言令色。
也难怪别人常说你们读书人只会耍嘴皮子……”
此话一出,一众学生当即炸了窝:
“放肆,竟敢对我家先生无礼!”
“简直有辱斯文……”
“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读书人?”
马真人一脸狂傲:“哼,那本真人就告诉你们什么是资格。
本真人有降妖除魔之能,替天行道,你们会什么?
只会妖言惑众,写一些狗屁不通的文章自娱自乐……”
本来,周羽还想着给这老家伙留三分面子,一见对方竟如此张狂,如此贬低儒家,那还留什么面子?
当然,他不会像对方那般没有素质去贬道家,而是怒喝道:
“住口!你个不学无术的妖道,就你这般德行也敢妄言替天行道?
分别就是贪图赏银,利欲熏心,小人行径……”
小顺子气急败坏:“你……你放肆,竟敢辱骂我师父……”
“放肆的是你们!”
一众学生纷纷开始挽衣袖,一副不服就干的架势,现场气氛顿变得剑拔弩张。
他们与别的私塾学生可不一样,并非读死书的迂腐书生。
每日里都要活动筋骨,练练十段锦,箭法什么的。
简单来说,有什么样的先生就有什么样的学生。
“周老爷息怒……”
几个衙役眼见事态不对,忙不迭冲了进来。
双方要要真打起来,他们还真是为难。
到底帮哪边?
一边是替官府捉妖的道长,一边是举人老爷,他们哪边都不能得罪。
“周老爷,事情是这样……你可能也听说了,这几天县城里不太平,疑是有妖物作祟。
之前在街上道长发现了妖气……我们一路跟踪,发现那两个女子走进了举人府……”
“所以,你们怀疑本老爷是元凶?”
衙役吓得赶紧摆手:“不不不,小人怎么敢怀疑周老爷?
主要……主要还是想给百姓一个交代……”
周羽冷冷地笑了笑:“好,别说本老爷不配合你们,既然你们认为府里有妖,那就尽管找。”
这时,宁采臣忍不住冲着马真人问:“麻烦问一下这位道长,就算府里真的有妖,你又凭什么断定就是害百姓的元凶?”
马真人冷哼一声:“不管是与不是,妖本就不该出现在人世间,本真人见一只便要灭一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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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上善若水
一听瞎眼老道所说,周羽当即反唇相讥:
“亏你还是道家中人,道德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皆生灵,遵循天道而生、而长、而荣、而枯、而轮回。
儒家圣人也有云:有教无类。
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又有几个是人类证道?
你不过学了些皮毛,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妄言替天行道。
结果你自己连道都没有领悟清楚,替的什么天?行的什么道?
在本老爷看来,你分别就是个邪魔歪道!”
“好!”
“先生妙言!”
几个学生当即大声叫好,抚掌呼妙。
瞎眼老道师徒二人却一脸气急败坏,暴跳如雷。
论嘴上功夫,他俩可差远了。
几个衙役回过神来,其中一个上前赔着笑脸道:“周老爷,你看……”
“行,本老爷不会让你们为难,尽管去搜寻便是。”
“多谢周老爷体谅,多谢周老爷体谅……”
对方赶紧拱手道谢。
“哼!”
马真人重重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开口。
因为他很清楚,再开口恐怕也是自取其辱,还不如赶紧将妖物揪出来再狠狠打脸。
过了一会……
“嘀铃铃~”
铜铃突然响了起来。
马真人当即得意地大笑出声:“哈哈哈,你还敢狡辩,妖物就在你院子里。”
“师父,应该在那个院子里。”
小顺子则抬手指向西院。
“徒弟,开路!”
“是!”
师徒二人雄纠纠气昂昂走进西院。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所恶,故几于道。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夫唯不争,故无尤……”
院中,婴宁坦然如故,一边抄写《道德经》一边自得其乐朗诵。
“婴宁~”
“先生……”
婴宁起身招呼了一声。
“没事,你继续抄写。”周羽递了一个安心的神色。
“是~”
婴宁又坐了下来,一边念一边抄写: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师父,就是她!”
小顺子观察了一下铜铃的动向,不由激动地指向婴宁。
马真人则勃然大怒:“好你个妖女,当着本真人的面居然还敢若无其事诵念道德经,那就让你尝尝震妖飞铃的厉害……”
说话间,抬手捏诀,口中念了一句咒语,再一挥手,半空中凭空出现了不少小铜铃,围着婴宁直打转,并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
小顺子卖力地跟着念:“震震震震震,震得妖邪现出原形……”
这时候,周羽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担忧,怕婴宁心神失守现出狐狸真身。
虽说他有自信保下婴宁,但传扬出去终究对他的声名不利。
特别现在正值一众百姓惶恐不安的特殊时期。
结果却令人惊喜。
婴宁似乎并未受到一丝影响,目不斜视,认真地抄写着: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爱民治国,能无知乎……”
她倒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心无旁骛。
先生曾经告诫过她,说恐惧往往源自于一个人的内心,内心里的恐惧危害远甚于真正的威胁。
她相信先生,也相信她自己。
“妖女,不许念了……徒弟,收了她的书。”
马真人眼见震妖飞铃不见效果,不由气急败坏地大喝一声,并喝令徒弟收了婴宁的书。
“是!”
小顺子应了一声,奔到桌前想要抢走道德经。
“滚!”
周羽眼疾手快,一把拎过小顺子的衣领扔了出去。
“好你个酸书生,竟敢动本真人的弟子,本真人今天教训你不可。”
马真人恼羞成怒,居然上前两步抬手一把抓向周羽。
“妖道尔敢!”
宁采臣怒喝一声,猛地扑了上去。
其他几个学生也一涌而上,直将马真人按翻在地拳打脚踢。
几个衙役无奈,只能纷纷上前相劝……
其实他们也看不惯瞎眼老道的嚣张,一边假意劝着,一边趁机偷偷踢了几脚。
最终,这老家伙带着徒弟狼狈离开。
不过嘴里依然不服输,一边走一边嚷嚷:“那分明就是个妖女,本真人绝对不会看错……”
其中一个衙役没好气道:“道长到底是用什么看的?”
“废话,当然是用心看……”
等到瞎眼老道离开之后,一众学生依然气愤难平,纷纷出言抨击。
周羽摆了摆手:“行了,此事不要牵扯到派系之争,那老道并不能代表道家,也或者说是一个道家的败类。
儒家与道家本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你们闲来无事可以看一些道家的典籍。”
“是,先生!”
“好了,都回去上课。”
宁采臣有些担忧道:“先生,看样子那个瞎眼老道怕是不会就此罢休。”
“无妨,他要是再敢耍花样,为师绝不轻饶他!”
这时,婴宁上得前来,由衷福了一礼:“小女多谢先生!”
“呵呵,没事了,去继续看书。”
“嗯嗯~”
在周府内,婴宁的身份是保密的,除了周羽心知肚明,其他人都不知道她的真正来历。
周羽也不打算言明,一切顺其自然。
不久后。
周羽独自来到了县衙。
“周老爷,真是抱歉,之前的事纯属误会……”
显然,常富贵已经收到消息,故而一见面便主动表达了歉意。
“无妨,一众衙差也是责职所在。
只不过,那瞎老道口口声声说周某府里有妖,搞的好像周某便是那害人的元凶……”
“误会误会,本官已经呵斥过马道长……”
“常大人知道是误会,但百姓不一定这样认为。所以,周某还是想亲自过问此案,争取早日揪出元凶,以证清白。”
常富贵神情一动:“哦?那不知周老爷有何良策?”
“烦请大人派人陪周某走一趟,周某想亲眼看看遇难者的尸首,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没问题,来人……”
常富贵巴不得有人帮忙,所以当即唤了个衙差过来,陪着周羽一起到敛房查看遇难者的尸首。
来到敛房之后,那个衙差打开门,自己却不敢进去,说是有点邪门。
周羽连鬼都不怕,还怕死尸?
故而,一脸从容地走进了敛尸房……
第三十三章 读书人好欺负?
“秋香,去唤婴宁到书房来。”
回到府中,周羽冲着秋香吩咐了一声。
“是,老爷。”
秋香应声而去。
过了一会,婴宁匆匆走进书房。
“婴宁,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周羽掏出几根微微卷曲的黑色毛发放到桌上。
婴宁凑到灯前仔细看了看,不由一脸讶然:“这……这有点像是猫妖身上的毛发。”
周羽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
这几根毛发是他在死者身上发现的。
通过死者身上的抓痕、咬痕,以及这几根毛发,也令得周羽不经意想起了纪氏被吓得失魂一事。
当时,纪氏说她遇上了一只诡异的黑猫,个头很大,眼睛血红,还长着獠牙。
所以周羽推断,打更人以及那两个衙役多半是被猫妖所害。
现在婴宁也认为这毛发乃是猫妖身上的,那城中的离奇凶案基本就板上钉钉了,正是猫妖所为。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抓到又是另一回事。
只凭口说,百姓怎么会相信?
接下来,周羽冲着婴宁低声交待了一番,让她这几天晚上在城里转悠一下,看看能否找到猫妖的踪迹。
当晚。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马真人师徒二人居然悄然摸上门来了。
这老家伙不服气,不服输,发誓一定扳回一局,以挽回脸面。
“徒弟,为师敢肯定这里一定有妖,只要抓住她,逼她现出原形,到时看那姓周的如何下台。”
“对对对,届时将他送到官府,告他个养妖为患,祸乱乡邻罪……”
师徒二人悄然入院,开始搜寻妖气。
这次没用铜铃,毕竟大晚上的,铜铃一响难免会打草惊蛇。
找了一大圈却一无所获。
小顺子一脸疑惑道:“难不成姓周的将那妖女送走了?”
“哼,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以为这么做为师便拿他束手无策?”
“师父的意思是?”
“为师今晚定要施法封了他的五识,让他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话……”
闻言,小顺子不由大吃一惊:“师父,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马真人一脸狰狞道:“不狠一点难解为师心头之恨!”
“呵呵,妖道,你总算露出了真面目……”
这时,院中突然响起了一道讥笑声。
一听这声音,马真人羞怒交加,大喝道:“好哇,你果然早有准备……”
“对付你这样的邪魔歪道,当然要小心一点才行,否则岂不中了小人暗算?”
马真人不屑地笑了笑:“你小心又能如何?先吃本真人一掌!”
话还没有说完,已然循声一掌拍了过去。
“砰~”
一道人影倒飞而出。
“师父……”
小顺子大吃一惊,急急奔向师父。
“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读书人么……”
马真人挣扎着站起身来,顾不上擦嘴角的血,状若疯狂地大吼大叫。
“读书人怎么了?读书人就一定好欺负?”
“哈哈哈,好,既如此,那你就休怪本真人动真格的了。”
马真人探手一掏,摸出两张纸片人一抛,随之捏诀念咒:“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
咒一念,那两张小小的纸片人突然幻化,变作真人大小,一左一右各执一把剑冲向周羽。
“老家伙,正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已无药可救了……破法!”
周羽念头一动唤出青莲剑,剑鸣悠悠,隐放光华。
紧接着身形一动,院中响起一阵密集而又短暂的“噼哩啪啪”声响。
不过几息工夫,两个纸片人便告消失无踪。
“不好了师父,他……他破了你的纸人术……”
“啊?”
马真人不由大吃一惊,一咬牙,又摸出一张符来准备念咒。
可惜,周羽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了。
“嗡~”
夜空中回荡起一声悠长的剑鸣声,宛如龙吟。
周羽身形如电,剑势如虹……
“噗~“
马真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当场喷出一大口血。
腹部也在汨汨流血。
周羽这一剑,当场破了马真人的气海大穴。
“师父……”
眼见师父一头栽倒在地,小顺子赶紧扑上前去。
“死不了……不过气海穴已破,不死也废了……”
对于一个修炼者来说,气海穴一旦被废,也就意味着一身修为也废了,与死没多大区别。
调养的好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几年,调养的不好……随时可能嗝。
……
快到五更时分时,婴宁回来了。
这一晚,她并没有发现猫妖的行踪。
第二晚,依然一无所获。
直到第三晚,三更时分……
“梆……梆梆……”
“平……平安……无事……”
打更人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敲梆子的手也一直在抖。
之前的打更人已遭不测,这是新换的一个。
好在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三个带刀的衙役,彼此壮胆。
“梆……梆梆……”
前行了一段,又敲一次。
突然间,一道黑影从街边的房顶上跃了下来……
这是一只大黑猫,体型差不多有一只成年土狗大小,像只小黑豹一般龇牙裂嘴,双眼散发着瘆人的血光。
“妖怪来了……”
打更人终于看清了那猫妖,吓得一扔梆子,掉头就跑。
三个衙役也吓得跟着转身逃。
哪知,他们的背后也出现了一只差不多大小的猫妖……
这下跑不掉了,两只猫妖一前一后将一行四人堵在街中。
“跟它们拼了!”
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令得三个衙役终于鼓足了勇气,三人身贴身站到一起,不停地舞着刀壮胆。
那打更人却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两只猫妖慢腾腾踱了上来……
眼见着就要扑击之际,突然间,其中一只猫妖仿佛被踩了尾巴一般猛地一跃,同时怪叫了一声。
紧接着,另一只猫妖也跟着怪啸一声。
随之,那两只猫妖也不知怎么一回事,竟然放弃了攻击跃上房顶不知去向。
三个衙役逃过一劫,哪里还敢巡街?也不管那打更人,拼了命地向着衙门方向跑……
天一亮,县衙便贴出了告示,说之前的离奇命案乃是猫妖所为,并告诫一众百姓天黑千万不要出门,官府一定会想办法尽快灭妖云云。
早饭后,周羽又一次来到县衙,说是有办法抓到猫妖。
常富贵大喜过望,按照周羽的吩咐派出县衙一众衙役协助,同时又召集了不少百姓一起前往城西郊……
第三十四章 妙不可言
一处荒僻的山脚边,此时却一片热闹,人声鼎沸,现场少说也有二百余人。
这其中有县衙召集而来的百姓,也有不少是自发前来的。
大多数百姓手中都拿着棍棒、渔叉之类的武器,以便对付猫妖。
周羽站在场中,冲着一众衙役与百姓大声道:“大家都听好了,猫妖就躲在这下面。
这里以前有座坟墓,被猫妖占据为巢穴。
经探查,巢穴一共有三个洞口,大家分散开来死守洞口,一定不能让猫妖逃走……”
其实能找到该窝点,正是得益于婴宁的功劳。
昨晚,也正是婴宁在暗中出手惊走了猫妖,救了那打更人与三个衙役一命。
之后又悄然跟踪并找到了猫妖的藏身之处。
待到一切就绪,周羽用力挥手:“好了,开始点火!”
三个洞口皆堆满了柴禾,里面混入了桐油、硫磺等物,浓烟一起再往洞内扇风……
总之,就是利用此法将猫妖逼出来。
不到盏茶工夫,周羽顺利完成了首杀:一只猫妖正好从他镇守的洞口窜了出来,急急地想要逃离。
周羽早已严阵以待,又如何容得猫妖逃离?
眼疾手快,一剑便将那猫妖斩成两段。
很快,另一个洞口也有一只猫妖跑出来……结果一露头便有一张绳网当头罩下,紧接着便是一阵乱棍。
到最后,一共击毙了四只猫妖。
周羽不放心,待到烟雾散尽时又让一众百姓开挖。
待挖出一个大坑之后方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十几具尸骨,明显不是原墓主。
好在猫妖已除,一众百姓也总算松了一口气,也出了一口气。
同时,少不得对周老爷以及一众衙役表达一番感激之情。
当天下午,周羽收到了晚宴邀请。
请他喝酒的乃是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名叫孙仲新。
到了约定的酒楼,周羽方才发现雅间里还有几个熟人,都是城里的读书人。
其中一个叫王生,曾与原主同窗数载,关系也一直很不错,常聚到一起吟诗作赋喝花酒。
“周兄大驾光临,小弟不胜荣幸……”
“想不到周兄还懂得捉妖之法,真是令人钦佩……”
“对对对,如今妖患已除,全仗周兄之功……”
“惭愧惭愧……”
一见面,彼此间少不得一番客套。
待坐下之后,周羽忍不住瞟向坐在身侧的王生,皱眉问了一句:“贤弟,怎么感觉你一副有气无神的样子?是不是身体有恙?”
“没事没事,可能……有点风寒症状吧。”
“王兄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才是……”
“是是是,多谢各位关心……”
话虽如此,但是周羽却总感觉王生有点不对劲。
席间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像以前那般谈笑风生,妙语连珠。
不经意间,周羽想起了宁采臣。
因为王生此刻的神态像极了宁采臣刚从兰若寺回来时。
难道……
一有此念,周羽便借故道:“既然王兄身体染恙,还是少喝几杯为妙。”
王生赶紧点头:“是是是,周兄说的在理。”
“不如让愚兄帮你把把脉……”
不待王生回应,周羽便抓过王生的手腕开始搭脉。
过了一会方才松开手,不露声色道:“从脉象来看,贤弟有些气弱体弱,可要多加注意调养身体。”
“多谢周兄提醒……”
待到酒席散后,周羽快步追上王生,将之拉一僻静之处。
“不知贤弟最近是否有什么奇遇?”
王生愣了愣,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啊?不知……不知周兄所言何意?”
“呵呵,贤弟,你能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愚兄?之前摸你的脉象便知,贤弟近日里定是陷入温柔乡中不能自拔……”
一听此话,王生终于不装了,摊牌了。
“唉,就知道瞒不过周兄……”
说到这里,王生下意识瞟了下四周,随之凑前小声道:“不瞒周兄讲,小弟最近认识了一个妙人儿……”
“妙人儿?”
“妙,妙不可言……”
说话间,王生满眼异彩,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
“贤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有如此妙人儿,何不介绍给愚兄认识一番?”
周羽可不是想当曹操,主要是怀疑对方的身份。
“这……周兄,非是小弟不愿,只是她并非烟花女子……”
经过王生的讲解,周羽方知原委。
前些日子,王生一早起来到河边散步。
正漫步间,突然发现迎面走来一个年约二十许的女子。
身着绫罗长裙,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体态娉婷婀娜,步履如风摆荷柳,顿令得王生有些失神。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又有风韵的女子。
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成熟的风情,清新脱俗中又不失妖娆妩媚。
又见着那女子拎着个包裹独自赶路,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态,一时间心痒难忍,便主动上前搭讪。
“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
女子顿下身来,皱了皱眉:“不知公子有何事?”
“小生见小娘子一大早独自行路,眉间愁眉紧锁,是否遇上了什么烦心之事?”
女子叹了一声:“萍水相逢,素昧平生,公子又何必烦劳相问?”
王生笑了笑,转过身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小娘子,我俩是第二次见面了……”
“噗~”女子被逗笑了。
又赶紧伸出葱白的小手捂着嘴唇。
“公子真是会逗人开心。”
女子这一笑,更是令得王生神魂颠倒,魂不守舍,一副信誓旦旦的语气道:“小娘子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小生定然全力相助。”
女子再次叹息了一声:“只怪父母贪财,将妾身卖与富贵人家。
这几年,妾身受尽了正房的欺凌。
本想忍辱负重,得过且过。不曾想老爷突然去世,尸骨未寒,正房便想将妾身转卖他人。
妾身实在受不了这般羞辱,所以便逃了出来……”
一听此番话,王生心里一喜,假意问:“那不知小娘子可有去处?”
女子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娘家是不可能回的,妾身也不知去往何方,不大了栖身青楼……”
“不可!小娘子乃佳人,怎能轻言沦入风尘。
小生虽不才,但也算薄有一些家产。如若小娘子不嫌,可到寒舍委屈暂住。”
闻言,女子一脸欢喜,却又有些担忧:“却不知尊夫人是否容得下妾身?”
“无妨,小生有个单独的梅林书斋与后院相连,平日里除了丫鬟每隔两三日打扫一次,便再无人打扰。
小娘子可暂住在书斋,夫人那里小生找个机会与之细说……”
……
第三十五章 画皮
之后,王生悄然将那自称馨儿的女子带回了书斋。
二人那叫一个欢欢喜喜。
这件事,王生可不敢让妻子知晓。
其妻娄氏,是个出了名的醋坛子,要是知道丈夫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闹翻天才怪。
因此,王生也只能书斋藏娇,能瞒一天是一天,实在瞒不住了再另想法子。
“周兄,此事你一定帮小弟保密……”
讲完这段奇缘,王生一再叮嘱。
周羽叹了一声,语重心长劝道:“贤弟,佳人虽好,可也不要一味贪欢,身体要紧。”
“嗯,多谢周兄提醒。”
嘴里倒应得快,一回到家王生便迫不及待找了个借口说是去书斋读书,随之匆匆走向后院方向。
书斋在院后的梅林中,距离院子尚有一段距离,环境十分幽静。
王生一进书房,便有一个妖娆的女子缠了上来……
一番欢喜自不必说。
另一厢,娄氏已经躺下了,可却毫无睡意。
丈夫最近变化不小,成日成夜呆在书斋,说是要用功读书争取来年考个功名。
对此,娄氏当然是欢喜且支持的。
可是眼见着丈夫一天天消瘦,又难免有些心疼。
既然睡不着,干脆起身穿上衣服,去到厨房里煮了碗粥,粥里加了鸡肉沫、虾仁什么的,也好为丈夫补补身子。
之后,拎着食盒走向书斋,准备给丈夫一个惊喜。
远远的,娄氏便见到书房里还亮着灯,不由放缓了脚步,想偷偷看看丈夫用心读书的模样。
来到窗前,娄氏悄然从窗户格子中探头一看……
惊得手中食差点掉落地上。
因为,坐在书桌边的并不是她的丈夫,竟是一个女人,正低垂着头不知在画什么。
而她的丈夫却躺在墙边的竹榻上睡得正香。
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之后,娄氏终于明白丈夫一直在对她说谎。
什么用功读书全是假的,分别就是找借口待在书斋里陪狐狸精。
娄氏本就是个醋坛子,哪里咽得上这口气,当即放下食盒准备冲进去捉个双。
就在这时候,坐在书桌前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来……
幸得娄氏及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口,双眼瞪得溜圆,心跳几乎停止,伴随着浓浓的尿意。
虽然她看到的只是女子的侧面,但,那半张脸实在是太恐怖了,就像是用滚油烫过的一般。
丈夫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女子?看一眼恐怕都会做几晚上的噩梦。
就在娄氏失神之际,那女子从书桌上捧起了一张软软的,类似于面皮的东西。
隐约间,娄氏看到那是一张人脸面具。
只见那女子将面具往脸上一蒙,上下左右整理了一番,顿变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就算娄氏要比一般的女人要胆大一些,此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心知屋子里的那个女人不是鬼就是妖,要是被对方发现,她和丈夫恐怕就没命了。
于是,强忍心里的恐惧与恐慌,伏低身子悄悄爬向墙角。
可惜还是不经意碰出了一点动静,顿时惊动了屋子里的馨儿。
“谁?”
馨儿冷喝一声并迅速冲了出来。
“喵呜~”
万幸的是,也不知打哪里窜出一只野猫,飞快地奔向篱笆墙边。
“哼,给我回来!”
馨儿冷哼一声,虚空一抓,那只猫便倒飞过来悬停在她眼前。
随之,她的眼中透出一缕幽绿的光芒将那只野猫笼罩,并抬手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野猫额头。
诡异的事发生了:那只野猫突然变大数倍,眼睛变得血红一片。
可怜的娄氏吓得缩成一团躲在墙根边,双手死死捂着口鼻,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声音……
“去替我找一颗鲜活的人心回来……”
馨儿冲着那只被她施法变成了猫妖的野猫下达了命令。
“喵~”
猫妖应了一声,纵身一跃,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眼见着馨儿又进了书房,娄氏稍等了一会,这才悄悄爬到篱笆墙边,又小心翼翼爬向门口……
“砰砰砰~”
“开门,开门,求求你们快开门……”
娄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口气奔到了周府门口拼命地拍门。
“谁啊?这大晚上的……”
张大胆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走一边不满地喝问。
“妾身娄氏,我家相公是周老爷的同窗好友王生……”
一听此话,张大胆不敢怠慢,赶紧加快脚步开门将娄氏迎了进来,随之又带着娄氏来到南院外面。
毕竟,一个妇人大晚上的跑来找老爷,肯定不是为了私会,一定是家里出了大事。
不久后,周羽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周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
娄氏忍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一开始她本想去官府,可后来一想,猫妖一案都是由周老爷带着官府的人去破获的,那还不如直接找周老爷。
再说了,相公与周老爷好歹是同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弟妹,你这不是折煞愚兄么?快快请起!”
周羽急步上前将娄氏扶了起来。
结果,娄氏身子一软,一头晕倒在他怀中。
好在婴宁及时上前将娄氏扶住,秋香、春兰几个丫鬟听到动静也纷纷跑了过来。
缓了一会,娄氏醒了过来,泣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番,吓得几个丫鬟簌簌发抖,抱成一团。
“周老爷,求求你救救我家相公,求求你……”
“唉!”周羽不由叹息了一声:“弟妹,不瞒你说,晚上聚会时我便有所察觉,也规劝了王生一番。”
“啊?”
娄氏有些惊讶。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王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依照你所述,缠着王生的并非一只普通的女鬼,之前的猫妖杀人应该就是那妖女暗中操控。”
娄氏可怜兮兮问:“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这样,你先回家,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如果实在办不到便卧床装病,待明日我亲自去一趟书斋会一会那妖女。”
这么一说,娄氏终于稍稍心安,冲着周羽再三拜谢。
“弟妹不用客气,我这就派个人送你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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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对于王生这桩奇遇,周羽本来没有想过要去强行阻止。
毕竟这里是聊斋世界,跨种族、跨生死交流乃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真要强行插手,岂不变成了法海?
人许仙都说了,沉迷女色我愿意……言下之意,关你个光头鸟事!
所以,周羽当时也只是好心一片劝解了王生一番,叮嘱其节制一点,注意身体。
包括宁采臣在内,周羽也没有责怪他与小兰交往之事。
只是说兰若寺危险,劝其不要轻易踏入。
但经娄氏这么一说,王生所遭遇的情况可就大不同了。
那个叫馨儿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只恶鬼也或恶妖所变化,并驯养猫妖杀人掏心。
如此伤天害理的恶行,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了。
翌日上午。
周羽先给私塾一众学生授课,直到晌午时分方才动身前往王生家。
不过,他没进院子,而是直接绕到梅林再进到梅林书斋。
一进小院便听到一阵调笑声,还有王生兴致勃勃的吟诗声: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
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
温比玉,腻如膏,醉来入手兴偏豪……”
“公子你好讨厌……”
“哈哈哈,小娘子不喜欢这首?那再换一首。
娟娟白雪绛裙笼,无限风情屈曲中。
小睡起来娇怯力,和身款款倚帘栊。
水骨嫩,玉山隆,鸳鸯衾里挽春风……”
“啪啪啪~”
一阵抚掌声传来。
随之又响起周羽爽朗的笑声:“贤弟果然吟得一手好诗。”
“啊?”
一听到周羽的声音,王生脸色一惊,赶紧推开坐在身上的馨儿,急急起身相迎。
“小弟不知周兄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哈哈哈,贤弟言重了。倒是愚兄冒昧而来,怕是打扰了贤弟的兴致……”
“哪里哪里……周兄,快,里边请。”
一入书房,王生便唤道:“馨儿,快快来见过周老爷。”
“妾身给周老爷请安。”
馨儿盈盈上得前来福了一礼。
周羽瞟了一眼,不由暗叹这妖女果然是无比妖娆,柳腰丰臀,也难怪王生会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恐怕就算让王生知道了真相,也会来上一句“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呵呵,小娘子不必苟礼。”
“周老爷请上座,妾身给你斟茶。”
“有劳小娘子。”
趁着馨儿去斟茶之际,王生颇有些得意地凑到周羽耳边小声道:“怎么样周兄,小弟没有骗你吧?”
“嗯,的确是个妙人儿。”
“周老爷请喝茶。”
如若不是周羽心里有底,单从表面来看,这女人可算得上是温婉大方,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范。
可惜,外表再光鲜,其本质却是一只害人的恶妖。
恐怕其食人心的目的,也是为了维持这副光鲜的躯壳。
聊了一小会,王生不由道:“周兄,你难得来一次,不如就在书斋一起小斟几杯如何?”
周羽倒也痛快,点了点头:“也好,那就陪贤弟饮上几杯。”
“那请周兄稍坐,小弟去吩咐丫鬟准备酒菜……馨儿,你可得好好招呼周老爷,可不要怠慢了。”
“是~”
等到王生一离开,周羽却起身走到馨儿身前,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滑过……
“好一张精致的脸。”
馨儿也不躲,抬眼妩媚一笑:“周老爷是在调戏妾身么?”
“算是吧……”
“想不到周老爷也是个风流之人,就是不知周老爷是否有心无胆……”
闻言,周羽不由爽朗大笑:“哈哈哈,有何不敢?脱了吧。”
“啊?”馨儿吃了一惊:“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
“周老爷何必如此心急,王生一会儿就回来了,不如……”
不等馨儿说完,周羽却霸气回道:“我再说一次,现在便脱!”
“周老爷你……”馨儿似乎有点生气了。
“不用再装了,本老爷让你脱的乃是你这张画皮!”
一听此话,馨儿不由脸色惊变,急急退开几步,故作羞愤道:“周老爷,你到底在说什么?”
“本老爷在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正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
你画的再精致,也只不过就是一具光鲜的皮囊,皮囊下包裹的却是一颗邪恶凶残的心。”
“原来,你今日前来不是找王生喝酒的,是专程来找我麻烦的?”
馨儿终于不装了,沉下脸冷冷道。
“没错,你要只是贪恋人间生活倒也就罢了。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操控猫妖危害人间,杀人挖心,此等恶行简直是天理难容,当诛!”
“哈哈哈!”
馨儿不由大笑出声。
“好一番正气慷慨之言,可惜你知道又能奈我何?
你一介书生不好好读书,偏生要管闲事,简直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话音犹在回荡,这女人突然化出一双利爪,如野猫扑食一般猛地扑向周羽。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周羽没有出剑,而是一边闪避那妖女的攻击,一边朗声吟着正气歌。
其声在书房里一遍遍回荡,宛若空谷回音。
“你念的什么东西,不许念了……”
刚才还十分嚣张的馨儿,此刻一脸痛楚,捂着耳朵大吼大叫。
佛家有“喃呒阿弥陀佛”之类的佛号镇魔,道家也有各类驱鬼法咒,儒家没有法咒但却有浩然正气。
只要胸中有浩气,一样能达到驱鬼辟邪之效。
你说不念就不念?
周羽依然高声吟着:“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臭书生,不许念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就在那妖女苦苦支撑之际,王生匆匆跑到门口,一见这诡异的情形不由愣在当场。
“王生,快救妾身……”
馨儿捂着头拼命地奔向门口。
周羽身形一闪,青莲剑执于手中一剑劈出,同时大喝一声:“妖女,还不现形!”
“啊!”
只听得那妖女惨叫一声,衣裙瞬间消失无踪,身上一层皮也如衣服一般褪了下来飘落到地上。
本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奇丑无比,状若夜叉的怪物。
“啊~”
王生当场吓得大叫一声,眼一黑栽倒在地。
“想逃?”
眼见那夜叉怪物急急想逃,周羽迅速挥剑一斩,竟斩下了那恶妖的头颅……
一落地,那头颅居然又飞了起来。
“啪~”
周羽似乎早有准备,迅疾用剑身一拍,像拍打西瓜一般将之击碎……
第三十七章 学生们终于有出息了
“相公,相公……”
娄氏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壮着胆子跑进了梅林书斋。
结果一见相公躺在书房外,更是不顾一切奔了过来。
“没事了,妖孽已经伏诛。”
周羽走出门外安抚了一句,并吩咐娄氏掐王生的人中。
过了一会,王生终于悠悠醒了过来。
“有鬼……”
王生刚一醒便大叫了一声。
“相公,没事了没事了,周老爷已经诛了那只恶鬼。”
闻言,王生心下稍定,喃喃道:“太可怕了,真的没有想到馨儿她竟然……”
“贤弟,你得感谢弟妹。要不是她心疼你,大半夜给你送吃的,也不会发现那妖女的真面目。
也幸得她没有惊动对方,大半夜的跑来找到愚兄……”
“娘子……”
王生一时动情,眼圈红红握紧娘子的手。
娄氏难得地没有吃醋,柔柔道:“相公,什么都不要说了,只要相公没事就好。”
“不,我还是想跟娘子讲清楚……”
王生将认识馨儿的经过讲了一番。
最后道:“我怕娘子不高兴,所以一直没有与娘子讲……”
“唉!”
娄氏长长叹息了一声。
“相公,说起来或许也是妾身的错,不该把你看的太紧……”
“娘子……”
眼见着夫妻二人一副旁若无人,聊聊我我的样子,周羽没好气道:“行了,你俩回头再慢慢说情话……”
王生赶紧起身拱手:“惭愧惭愧,实在是对不住,一时忘形竟忘了向周兄道谢。”
“谢不谢的不重要,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所说的妙不可言……”
周羽拎起那张描眉涂脂的人皮抖了抖。
“没错,就是这张脸……”
娄氏昨晚经历了一场惊吓,现在的胆子倒也大了一些。
王生却有些惊吓,急急将脸掉到一边摆了摆手:“不看了不看了……”
虽说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留恋往昔里的快乐时光,但一想到之前见到的恶鬼本相,肠胃不由一阵翻涌。
不仅仅是惊怕,而且还恶心。
经此一劫,估计这家伙短时间内不敢再四处拈花惹草了。
自打灭了那只妖邪之物后,之后的一段时间县城里总算恢复了相对平静,至少没再发生杀人掏心奇案。
又过了不久,县试终于开考。
私塾里有四个学生去参与了县试,分别为宁采臣、于修、宋之书、郑文清。
另外还有一个叫孙礼的学生,则去金华府参加府试,一旦录取便晋升为生员,也就是秀才。
有了秀才功名,方才有资格参加乡试,也就是考举。
这其实与周羽前世的升学考试没多大区别,起点幼儿园,然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一路踩着淘汰者的肩膀晋升上去。
这几个赴试的学生中,以宋之书、郑文清的基础最差。
他俩原本是计划苦读两年书,明年再去参加县试,也省得考不中产生心理负担。
但经过周羽一番调教,二人就像是开了窍似的进步飞快……
最终在先生的鼓励下决定去试一试。
反正二人年龄还小,不满十八,有的是机会。
考完后,宁采臣有些患得患得,时而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一定能够考中。
时而心情低落,担心万一没中脸不知往哪里搁。
当然,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这样,绝大多数考生都是如此。
毕竟每一级考试都涉及到一个读书人的前途、命运、名声甚至是生存。
周羽乃是过来人,对宁采臣以及几个赴试学生的心情深表理解,不仅好言劝慰了一番,还带着他们一起喝酒、听曲、看戏……
总之就是让他们放松心情,学会坦然面对。
几天后,录取名单终于公布,参加考试的四个学生竟然全部通过,正式成为童生。
也就是说,明年他们四个就有资格去参加晋升秀才的府试了。
对此,周羽其实并不觉得意外,因为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学生是什么样的水平,他心里自然有数。
包括去参加府试的孙礼在内,周羽相信那小子只要正常发挥,考中秀才几乎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名单公布当天,周羽获得了2400点气运。
这是他单次获得气运最多的一次。
气运加身,简直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其实打了鸡血是什么效果,周羽并不清楚。
总之,很爽就是了。
感觉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神清气爽,内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四个学生考中了童生自然也感激涕零,纷纷表达了感谢。
宁采臣家不在县内,加上他自己也穷,但也竭尽所能买了一小坛好酒,一包茶叶送给先生,聊表心意。
另外三个学生家境尚可,其家人更是轮番着请先生喝酒,还送了不少礼物与银子。
不久后,喜讯再次传来:孙礼不仅仅考中了秀才,而且还是案首。
所谓案首,指的是府试第一名。
虽说没什么特殊的奖励,但对于考生来说可谓是一种极大的荣誉。
如若在乡试中考中第一名,那就不简单了,称之为“解元”。
周羽前世赫赫有名的风流才子唐伯虎,便是乡试第一,故而也有不少人称之为唐解元。
乡试之后乃是会试,也就是考进士。
会试第一,称之为“会元”。
接下来乃是殿试,殿试第一由皇帝钦点,称之为“状元”。
如若有考生连续中了解元、会元、状元,便叫做“连中三元”或“三元及第”,可谓风光无限,令天下学子敬仰。
不过,自古以来能够连中三元者可不多,那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言归正传。
且说孙礼高中案首,衣锦还乡,其家人将阵仗搞的跟个状元郎回乡一般隆重。
整条街张灯结彩,还搭了戏台,请了戏班连唱三天大戏,吸引了不少百姓前去围观。
也不能怪孙家高调,他们家已经好几代没出过秀才了,更不要说案首。
孙礼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家门口,然后下马,上香、按照“天地君亲师”的顺序一一磕拜。
【恭喜,获得3000气运】
当周羽受了孙礼的磕拜以及敬师茶之后,脑海中便浮现出一排信息。
之前宁采臣、于修等四个学生考中童生共得2400点气运,没曾想孙礼这里一个人便是3000点。
这样的结果,自然令得周羽惊喜不已,飘然欲仙……
不过这也能够理解,四个童生加起来肯定比不上一个秀才,而且还是案首的成就。
有了这3000点气,距离升级举人也就不远了……
第三十八章 新任务:创办一间学馆
随后的几天,周羽忙得不可开交。
这厢里私塾要上课,那厢里客人络绎不绝登门拜访。
毕竟,他总共才收了九个学生,其中四个是没有一点基础的。
在短短时日内,另外五个有基础的学生一个高中案首,另外四个考中童生。
这般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别说郭北县,恐怕放眼整个金华府都没有哪个先生能够办到。
因此,城里不少读书人想要拜入周羽门下。
不少望子成龙的家长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入读周羽创办的私塾。
也恰好在这个时候,周羽接到了系统发布的任务:
【晋阶任务】
【创办一间学馆,至少招收十五名学生】
【奖励一(特殊道具):古琴一具】
【奖励二(专属技能):气镇山河】
【注:视任务达成度获得相应气运值】
对于周羽来说,这个任务同样也是一道送分题。
查看了一下“气镇山河”的技能效果,方才发现这是一招辅助类增益技能。
施展该技能可增幅人物攻防能力,增幅效果视人物境界与气运值而定。
每次施展皆需要消耗气运值,下限一百,不上封顶。
也就是说,消耗的气运值越多,技能增幅的效果就越强,类似氪金。
但不管怎么说,既名“气镇山河”,想来其威力不俗。
接下了任务之后,周羽便开始筹办学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乃是街斜对面临近巷口的一幢大院子。
此院空了差不多两年了,其主人名叫余钱,是个生意人,在乡下也有不少田产。
不过余钱也并非大院子的第一任主人,买的二手院子。
买下院子之后,又花了一笔银子买了紧邻后院的一片空地,大兴土木改建扩建,令得院子焕然一新。
随后,一大家子高高兴兴搬了进去。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头天搬进去,翌日一早便发生了诡异之事。
余钱一早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要说是睡梦中翻滚下来的,可夫人同样也躺在地上又该如何解释?
夫妻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又怕引得大家恐慌,便没有声张。
哪知接下来,同样的怪事天天都在发生,不仅仅是余钱夫妻二人,包括其子女乃至于府里的下人也遇到了类似的灵异事件。
余钱终于明白,自己一定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搬床。
于是,便花钱请了一个所谓的高人前来作法,结果却没有一点效果。
一家人承受不住这样的惊吓,不得不搬回乡下,并托人处理此院。
但是,纸包不火,这件怪事很快就在城里传开了。
有钱人谁愿花银子买一幢鬼宅?不怕鬼的往往又是那种光脚不怕穿鞋的,哪有钱买?
所以,价格一降再降,最后降到九百两银子都无人接手。
正常情况下,按照郭北县的行情,这幢院子连上院子后面的几亩空地怎么也能值个一千五百两。
以前,周羽倒也没有去在意那幢院子。
但是现在要办学馆,自家院子虽够用,但终究不是个长法,早晚也得扩大规模。
有了此念,便唤来吴管家,令其去找余钱洽谈买卖院子一事。
吴管家大吃一惊,忍不住道:“老爷,那院子……不干净,买来做啥?”
周羽自然清楚吴管家说的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却故意道:“不干净打扫干净便是。”
“老爷,小人的意思是说……那院子……闹鬼……”
“荒唐!”周羽一本正经呵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朗朗乾坤,哪来的妖魔鬼怪?”
吴管家:“……”
那上次去城外灭杀的是啥玩意儿?
“记住,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不必再多说,老爷心意已决,你尽管去谈。”
话说到这份上了,吴管家岂敢多言?只能应了一声告退而去。
结果相当顺利。
余钱一听说是周举人要买院子,不等吴管家讨价还价,主动又让了一百两。
一个急着买,一个急着卖,两三天便搞定了买卖契约。
付了银子,周羽又多了一处房产。
八百两银子对他来说,也算不得大数目,家里好歹也有几千两现银。
城外还有三百多亩地,年年收租。
就在买下院子的当天下午,府里突然来了两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知秋一叶、燕赤霞。
当初,周羽邀请过知秋,并说有机会让他带着燕大侠一起到府上作客,定备上美酒一醉方休。
没曾想,他俩还真的来了。
一见面,知秋便乐呵呵指着燕赤霞介绍道:“先生,这就是鼎鼎有名的燕大侠……”
“燕大侠,久仰久仰,在下周羽,虽是一介书生,但也久闻燕大侠之盛名……”
燕赤霞抱拳回了一礼笑道:“先生不必多礼。其实,燕某以前也是读书人,名号燕生是也。”
“哈哈哈,那就更好不过,二位快快里边请。”
进到厅堂,三人分别坐了下来,秋香,阿珠则分别递茶、端水果什么的。
“秋香,你速去安排一桌好酒好菜,老爷今晚要与二位大侠喝个痛快。”
“是,老爷!”
聊了一会儿,周羽不经意提起了兰若寺。
“燕大侠,听闻知秋说你目前隐居于兰若寺,可坊间传说兰若寺及黑山有诸多妖魔鬼怪出没……”
“没错!”
燕赤霞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
“哦?既如此,那燕大侠又为何要栖身其内?”
燕赤霞自嘲地笑了笑:“在下浪迹天尘,终于发现人的世界太复杂,难分是非。
与鬼灵生活在一起,反而黑白分明,善恶分的清清楚楚。
在人前,我把自己当作鬼。在鬼面前,我把自己当作人。
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鬼……”
听到此番话,知秋眼睛一亮,接口道:“燕大侠,这说明你的境界很可能已经超脱了阴阳,达到了一种玄妙之境。
一旦悟透了,说不定就会白日飞升……”
燕赤霞苦笑着摇了摇头:“白日飞升?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
周羽心里一动,因为他突然发现知秋随口这么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以燕赤霞目前的修为与状态来说,的确有点像是卡在了一个瓶颈。
一旦挣脱了这个瓶颈,那便是天高海阔。
如若挣不脱,终将回到生死轮回原点,尘归尘,土归土……
第三十九章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聊的差不多时,酒菜也准备好了。
周羽心知燕赤霞与知秋一向豪爽,故而将喝酒的地点安排在院子里。
喝酒也不用酒杯,直接用碗。
“对了阿珠,你去将宁采臣也唤来一起喝酒。”
“是,老爷。”
不久后,宁采臣匆匆走来,上前冲着周羽见礼:“学生见过先生。”
“嗯,采臣,这位是燕大侠,这位是知秋大侠……”
周羽指着燕赤霞与知秋分别介绍了一句。
“在下宁采臣,见过燕大侠、见过知秋大侠。”
燕赤霞笑着指了指桌边的空位:“哈哈哈,小兄弟不用拘礼,快快坐下一起喝酒。”
“多谢燕大侠。”
有燕赤霞、知秋一叶在,难免就会聊起鬼鬼怪怪的话题。
当宁采臣听闻燕赤霞竟然隐居于兰若寺之时,心情瞬间便激动起来。
“燕大侠,你真的住在兰若寺内?”
“呵呵,是啊,差不多两年了……不过有时候还是要出去走走。”
“可是……可是在下听说寺庙里有不少女鬼,还有一只千年树妖……”
一听此话,周羽便知宁采臣想要打听小兰的下落,便道:“采臣,不用绕来绕去,你就直接明说好了。”
“呃……”
燕赤霞心里一动:“怎么?难不成这位小兄弟去过兰若寺?”
宁采臣下意识看了看先生,犹豫了一会终于道:“是的,在下曾经在寺内住过两晚,遇到了一个叫小兰的女子……”
“是女鬼吧?”
“没错,小兰的确是女鬼,但她是被树妖控制了才会变成孤魂野鬼的。”
听到此话,燕赤霞不由皱了皱眉:“这么说,你与那女鬼已经……
真是荒唐,人鬼殊途,你就不怕她吸干你的阳气?”
宁采臣赶紧分辨:“不会不会,小兰她其实很善良……”
“再善良她也不是人!别怪燕某没提醒你,人与鬼一旦在一起,就算她无心害你,你也将受到阴气的侵害。”
“在下不在乎,只要能和小兰在一起,就算折寿我也愿意。”
“你……”
这时,周羽不由笑道:“燕大侠,容在下说几句。
其实采臣与小兰之事,在下早就知道了,也不忍责备于他。
人皆有执念与追求,故而论语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
情之一字,自古最难勘破,缘之一字,自古最难揣摸。
采臣当日前去兰若寺乃是因为与同窗打赌,结果偏巧遇上了小兰。
而小兰原来是准备害他的,最终却放走了他,还劝他不要再去兰若寺……”
听到周羽一番解释,燕赤霞不由长叹了一声:“其实兰若寺中的女鬼燕某几乎都见过,但却很少为难她们。
因为燕某也知道她们是被迫无奈。
她们皆被一只千年树妖控制着,转不了世,投不了胎……”
宁采臣忍不住问道:“那不知二位大侠联手能否斗得过那只树妖?”
“你说的容易,那只树妖有千年的道行,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而且黑山中并不止一只千年老妖,还有一只实力更可怕的黑山老妖。”
“啊?”
宁采臣大吃一惊,一颗心直往下沉……
有两只千年老妖坐镇,那小兰岂不是永远都没希望脱困了?
“采臣,先不要去想太多了,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当下里最要紧的任务就是用功念书,争取考取功名。
你与小兰真要有缘,自有相见之日。”
宁采臣赶紧应声:“是,多谢先生教诲。”
“哈哈哈,还是周兄弟比较洒脱,来来来,燕某敬你一碗酒!”
“燕大侠请!”
“请!”
酒过三巡,宁采臣突然又想起一事。
于是便趁着酒兴道:“对了,听说先生刚买下来准备改建书馆的宅院里闹鬼,有二位大侠在,何不一起去探个究竟?”
一听,燕赤霞不由瞟向周羽:“哦?有这样的事?”
这件事周羽本来打算自行解决的,不过既然宁采臣提出来了,他也就顺水推舟,讲了一下缘由。
知秋一听来劲了:“什么样的鬼如此大胆?走,咱们现在便去看看。”
“先生,学生也想去见识见识。”
“走吧~”周羽抬了抬手。
有燕赤霞和知秋在,能出什么问题?
于是,一行四人当即离院,并来到了街斜对面的那幢大院内。
一进院,燕赤霞便摸出一个罗盘看了看,随之冷笑道:“这院中果然有阴魂盘距……随我来!”
随着罗盘指针的指向,一行人来到了后院。
燕赤霞停了下来,大喝了一声:“何方小鬼,还不速速现身。”
话音一落,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一脸惊慌地出现在院中……
因为小兰的缘故,宁采臣对女鬼多少有些同情的念头,生怕燕赤霞与知秋不由分说灭鬼。
于是抢先一步上前喝问:“阴阳有别,你为何要执意逗留人间?”
“公子明鉴,非是小女子愿意逗留人间,实在是没有办法投胎转世。”
“哦?那……那之前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不是你把他们吓跑的?”
女鬼迟疑了一会,终于泣声回道:“没错,但小女子也有苦衷,并没有加害他们家任何一个人。”
这倒也是实话,余钱一家子只是受了些惊吓,倒未听说有人遇难。
“你有什么苦衷?”
“那个余老爷他扩建院子,正好压着了小女子的坟墓……”
听到这里,宁采臣赶紧转向燕赤霞道:“燕大侠,看来她真的有苦衷。
你想想看,一个弱女子成日里被那么多人压着肯定不好受……”
周羽:“……”
知秋听到了缘由也表示理解,冲着燕赤霞道:“燕大侠,看在她无心害人的份上,不如帮她一次。”
燕赤霞点了点头:“既然你没有害过人,那我便帮你一次,送你去阴间投胎转世。”
一听此话,女鬼惊喜不已,连连磕头谢恩:“多谢大法师,多谢各位恩公。”
对于周羽来说,这自然也是喜事一桩。
只要把这女鬼的魂送走,再将她的坟墓迁到别处,这院子自然也就清净了,省了不少事。
接下来,燕赤霞当即开始作法送魂。
以他的修为来说,送走一个阴魂完全就是小事一桩,连法坛都用不着。
女鬼自然也千恩万谢,毕竟她终于盼来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
第四十章 陵阳朱尔旦
正所谓:事不宜迟。
天一亮,周羽便吩咐吴管家去觅一块坟地,并于当日下午迁走了那女鬼的尸骨。
事情传开之后,一众百姓方知此宅闹鬼的原因。
同时也交口称赞周老爷宅心仁厚,好人有好报,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了一幢大院。
价格姑且不论,关键这院子的位置与布局简直太合周羽的心意了。
一是离家近,跨过街面就到。
二是院子够大,前后三进,基础设施齐备,改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以及时间。
另外,院子后面还有一块数亩大小的空地,正好圈起来作为学生强身健体的校场。
接下来,学馆便紧锣密鼓开始筹办。
学馆的名字周羽也已经拟定并亲自题字:文道学馆。
这下,登门来访的人就更多了。
不仅仅有城里的书生或是家长,也有城郊甚至是邻县的书生。
可惜,周羽并非来者不拒,而是定下了一条规矩:必须通过面试与考核方可入读。
说白了,他开设学馆并非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培育人才。
所以对于眼缘,以及学生的天赋、人品等等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这一次,周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但凡他看不中的学生,谁来说情都不管用。
一旦看中了,哪怕对方家里很穷,他也愿意免去所有的费用,甚至还可以提供一定的资助。
其实,这种方式也算是一种常见的投资。
比如一些富人一旦看中了某个书生的潜力,便会资助其读书。
假如这个书生够争气,考中了举人甚至是进士,那必然会感恩回报。
这日上午,又有一个书生登门来访,想要入读学馆。
周羽刚一进厅堂,那书生便赶紧上前躬腰揖礼:“学生朱尔旦见过先生!”
朱尔旦?
这名字听起来咋就这么熟悉呢?
周羽再细细一打量,发现朱尔旦应该有二十五六岁了,在他招收的学生中算是年龄偏大的。
“嗯,不必拘礼……听口音你应该不是本县人氏?”
“回先生话,学生乃陵阳县人氏。”
陵阳县,距离郭北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中间还隔着一个凤池县。
“嗯……那你是否成家?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回先生话,学生三年前成亲,家里尚有父亲健在,以及一个做杂活的丫鬟……”
问答了几句,周羽又让朱尔旦现场写了一篇短文。
总体来说,朱尔旦并不符合他的要求,脑瓜子稍微显得迟钝了一些。
不过周羽最终还是决定收下对方。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的名字叫朱尔旦。
其实,朱尔旦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完全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
他的家境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富之家,不然也不可能养得起丫鬟。
之前,他在陵阳县一间书院念书,因为替同窗打抱不平与书院的一个先生发生了争执。
那先生恼怒之下,竟然当着一众学生的面羞辱朱尔旦,说其愚笨如猪,别说考举人,这辈子连个秀才都不要指望考中。
朱尔旦在读书这方面的确愚钝了一点,记性也不太好,童生都考了好几次才勉强过关。
但他又不是傻子,如何受得这通羞辱?一怒之下便与先生扭打起来。
结果不用说,被书院给开除了。
回到家,娘子一听经过也气得直流泪,说要去书院讨个公道。
朱尔旦的父亲不想将事情闹大,正好之前无意中听人提起过周羽的名号,便让儿子去郭北县试一试。
其实,朱尔旦的父亲也知道儿子不是一块读书的料。
但家里有这个条件,不让儿子念书难不成闲赋家中混吃等死?
所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让儿子去碰碰运气。
要说这朱尔旦也是老实巴交,聊着聊着便将之前与书院先生发生冲突的事讲了一番……
周羽倒也不在意,拍了拍朱尔旦的肩道:“无妨,只要你足够勤奋,先生不敢保证别的,但可以保证让你中个秀才的功名。”
这点自信周羽还是有的,毕竟朱尔旦能中童生,多少也有点基础。
一听周羽所言,朱尔旦大喜过望,连连拱手:“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吉言。”
“行了,你先回家准备一下,半个月后学馆便可以入读了。”
“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朱尔旦当即跪下来行了个磕礼。
之后,周羽陆陆续续挑选了三十余名学生,年龄最小的仅六岁,最大的一个三十多岁。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以少年郎居多。
加上之前的九个学生,整个学馆便有四十余名学生了。
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也为了能够让学生有更多学习的机会,周羽另聘了两个先生协助授课。
一个是城里颇有才华的秀才,名叫林兴德,擅长诗、画、书法。
另一个是经同窗介绍来的一个外县秀才,名叫乔生。
周羽与其经过一番交谈,总体来说还算满意。
不久后,一切准备就绪,一众学生正式进入学馆入读。
这一次,周羽将所有学生分成了三个班,一个启蒙班、一个基础班、一个进阶班。
启蒙班,自然是针对那些年幼也或是不识几个字的学生。
基础班,针对的是已经有了一定基础,准备冲刺童生的学生。
进阶班,几乎都是已经考中了童生,准备考取秀才功名的学生。
林兴德与乔生交替给三个班的学生上课,周羽则视情况而定,不定时给一众学生授课,也或是单独辅助一些学生。
不管怎么样,相比以前来说,周羽的压力小了许多,时间也相对自由宽松。
学馆内还设了食堂与宿舍,方便一众学生用餐与住宿。
为此又新招了几个下人,由小白菜主要负责管理。
除了最基本的课堂、食堂、宿舍之外,学馆还设有琴棋室、书画室、图书室,以及后花园及院后的校场。
可以说,功能算是相当齐备的了。
待到周羽提交了创办学馆的任务之后,终于……升级了!
这一次,人物境界也总算与他的现实功名相持平了。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举人
气运:1200
才艺:【书法:2级】【剑道:3级】【音律:2级】【丹青:2级】【棋艺:2级】
专属技能:【无中生有】【巧舌如簧】【气镇山河】
特殊道具:【紫毫笔】【砚台】【徽墨】【青莲剑】【秀才笔】【古琴】
……
第四十一章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老爷,你……你……怎么……”
早上,秋香端着洗脸水进了房间,一见老爷顿跟见鬼一般瞪大双眼,结结巴巴。
好在手中的铜盆没有抖落地上。
老爷还是那个老爷,但她却感觉一夜之间老爷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周羽皱了皱眉:“你这丫头,一大早惊咋咋做甚?”
“老爷稍等……”
阿香回过神来,飞快地将脸盆放到盆架上,随之取来一面铜镜递给周羽。
“老爷,你照一照镜子,是不是感觉年轻了好多?”
周羽接过镜子一看……咦,别说,还真是这样。
虽说以前的原主只有三十岁头,但因自幼熬夜苦读,身子骨偏弱,脸上早早便有了皱纹。
故而,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怕是大了十来岁。
周羽接盘这具身体之后,随着境界的提升,情况有所好转。
但,这一次的变化的确很大,皱纹一丝不见,皮肤光滑而又红润,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一般,焕发看青春的活力。
“哈哈哈,老爷这次是真的返老还童了。”
周羽开心地将铜镜递给秋香。
不难猜,一定是境界发生一次跨跃的原因,说不定寿缘也有所增长。
毕竟秀才与举人看似只相差一级,但这一级的跨度着实相当大。
按照正常的录取比例,乡试中举的机率大约为百分之一。
也就是说,平均一百个秀才只有其中一个幸运儿有机会晋升为举人。
可想而知难度有多大,竞争有多残酷。
周羽的变化也引得一众下人纷纷惊叹,都说老爷这是越活越年轻了。
吃完早饭来到学馆,不出意料,一众学生也纷纷投以惊讶的目光。
周羽当然不会去解释什么,开始如常上课:“今天,给大家重点讲解一下断句之法……”
这也是周羽发现不少学生断句大有问题,所以专程抽时间讲解。
在他的前世,不少人以为古人没有标点的概念,其实是大错特错。
固然,古文有一定的断句之法,但官文正式行文都是有标点的,只是没有固定格式罢了。
比如用点、圈、横线之类断句。
包括一些大作坊印制的书籍,也不会密密麻麻一大篇,都会采用特定的符号断句。
只不过当时的书太贵了,令得不少小作坊大量印刷一些粗制滥造的书籍以谋取暴利。
这类书几乎是没有断句的,而且在民间流传甚广……毕竟相对便宜。
因此,流传到后世的所谓古籍大多就是这类小作坊印的,导致很多人以为古书就是这样。
举个简单的例子,官府公文或是军队的情报,如若不断句,便有可能导致误断原文的意思,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还有,大臣呈给皇帝的奏折,要是不断句,难不成还要让皇帝费心思去断句?
恐怕直接就扔到一边懒的看了。
包括参加科取考试也是一样。
短文且不说,长文密密麻麻写一大篇,不同的阅卷官或许就会断出几种不同的行文内容。
因此,周羽对此也十分重视,专程抽一堂课的时间来给一众学生讲解断句的重要性。
而且还教了学生三种基本的断句标点:也就是最常用的逗号、句号、冒号,双引号。
在当下里的大环境之下,这四个标点加上语气助词,基本上也够用了,至少比点个墨点断句好的多。
当天下午散学时,以朱尔旦为首的几个学生一起起哄,说要邀请三位先生晚上一起饮酒。
盛情难却,周羽便与林兴德、乔生一起随同几个学生来到了怡春院。
怡春院乃是一处庭院式的勾栏场所。
在这里,可以喝酒、听曲、赏舞,当然也可以留宿。
怡春院的姑娘大多数是有才艺的,比如周羽上次见过的那个唤作小婉的姑娘,便擅长吹箫。
一见周羽到来,老妈子那叫一个热情……
毕竟周羽身份不同,也算得上是怡春院的常客,自然要以贵宾的规格接待。
很快,院子里摆好了酒菜,包括小宛在内的几个姑娘也翩然而来。
她们到此除了献艺之外,还要坐到一起陪着喝酒,行酒令,甚至是吟诗、对对子等等以助雅兴。
这便是花式喝酒法,简称花酒。
对于古代文人来说,喝花酒乃是一种最为盛行的娱乐方式,也是一种生活的雅致。
当然,前提是得有那个消费能力。
不少书生穷得连三餐都成问题,哪有闲钱与精力喝花酒?
想想就好。
也或者可以去荒郊野岭找间破茅屋,点上油灯,然后静静地躺下来……
说不定睡梦中会有奇遇发生。
几个姑娘纷纷献艺,赋诗、唱曲、跳舞、弹琴、吹箫……
随后又陪着行酒令、对诗、聊天,气氛一派欢乐。
小宛趁着酒兴,依在周羽怀中撒娇:“奴家听说周老爷满腹经纶,出口成章。
既然今晚大家都这么高兴,周老爷何不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对对对,先生,来一首!”几个学生纷纷附和。
几个姑娘也不约而同围到周羽身边晃着身子撒娇。
“周老爷,好不好嘛……”
“周老爷,来嘛……”
“奴家想听周老爷吟诗……”
“哈哈哈……”
盛情难却,周羽大笑着站起身来,眼光瞟向几个姑娘,一边踱步一边吟道: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岷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乃苏轼之传世名诗,只不过周羽将庐山改成了位于郭北县近郊的岷山。
当前世界历史上虽有苏轼这个人,但留传下来的诗句极少,这就给了周羽很大的发挥空间。
“好!”
“好诗!”
几个学生忍不住大声抚掌呼妙。
其中一个姑娘却一脸羞红,跺着脚娇嗔道:“不来了,周老爷趁机取笑人家……”
这时,乔生举着酒杯走了过来,一脸钦佩道:“先生果然好诗才,不才敬先生一杯。”
“哈哈哈,过誉过誉……”
周羽爽朗地笑着,并上前举起了酒杯。
“先生,不如趁酒兴再吟一首如何?”
朱尔旦又开始起哄。
“对对对,先生再吟一首!”
“周老爷,再吟一首……”
几个姑娘也跟着起哄。
“好!”
此时,周羽也喝的有三分醉意了,一时豪情大发,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天空……
天空一片灰暗,无星也无月。
于是心念一动,举起酒杯吟了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
第四十二章 踏雪寻梅
不愧为千古名篇。
一曲《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吟出口,顿听得一众人如痴如醉,沉浸于那美妙的意境中。
直到周羽吟完,场中依然一片静寂。
“呵呵,献丑献丑……”
直到周羽一脸谦虚地笑了笑,众人方才回神,抚掌声顿时不绝于耳。
其实,以周羽现在的水平完全可以自己创作诗词,相信水平也不会太低。
只不过,他所吟的皆是前世经过历史沉淀,公认的千古名篇,何不让它们在这个世界也绽放光华?
“妙,实在是妙!”
“先生果然才华横溢,妙句频出,小弟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老爷好厉害……”
“先生这首词牌简直称得上惊艳绝世!”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先生此句意境幽远,实在是发人深省……”
这时,小宛盈步上前福了一礼:“奴家斗胆,厚颜向周老爷求一幅字。”
“哦?不知小宛姑娘想要什么字?”
“正是周老爷刚才所吟的词牌。”
周羽爽朗地笑道:“哈哈哈,有何不可?取文房四宝!”
小宛惊喜不已,连连揖礼称谢:“多谢周老爷,多谢周老爷……”
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已经有姑娘飞快地跑去取文房四宝去了。
不久后,周羽挥毫写了两幅字,一幅乃是刚吟的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另一幅是之前那首诗,更名为《赋岷山》。
结果,《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竟一炮而红,先是怡春院的姑娘们争相吟唱,随之传遍城中大小风月场。
后来又传到了金华府、余杭府、姑苏府、京城、中原……直至风靡全国。
火到什么程度?
火到但凡有点规模与档次的勾栏、青楼等风月场所,随意唤一个姑娘出来都会唱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否则便会被人嘲笑。
当然,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总而言之,周羽题下了这一诗一词之后,更是声名高涨。
不少人陆陆续续找上门来,有的求诗、有的求字,有的想拜入其门下。
对此,周羽也只是替几个抹不开情面的好友题了字,其它要求一一婉拒。
倒不是他端架子,有些原则该坚持还得坚持。
不觉间,寒冬降临,梅花绽开。
下午时分,下了一场小雪,待到雪停之后已是黄昏。
一弯斜月早早挂上了柳梢头。
闲来无事,城中一些书生纷纷前往位于城南的梅园欣赏梅花傲雪。
周羽也架不住几个学生的邀请,带着婴宁一起兴致勃勃来到了梅园。
“嘻嘻,好香好香!”
一进梅园,婴宁便蹦蹦跳跳嘻笑个不停,显得朝气蓬勃。
要说这丫头那可是不少学生暗自倾慕的对象,只可惜,婴宁一心学习与修炼,根本不谙男女情事。
重要的是,她的眼中只有先生。
“先生,我去采几枝梅花插到房间里。”
说话间,婴宁便想去采摘梅花。
周羽当即阻止:“婴宁,不要摘,要是人人都去摘几枝的话,那后来的人岂不是只能对枝空叹?”
“哦,知道了先生~”
婴宁乖巧地应了一声。
谁知,刚应完她便发现不远处正好有人踮着脚尖准备采花。
于是当即奔上前吆喝:“喂,不要摘,我家先生说了,这是留给大家一起欣赏的。”
“咦?这谁家的小丫头喜欢管闲事?”
那人回过头来……
这时,周羽终于看清了对方,竟是县衙的县丞陆正文。
随之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年约四十,身着儒衫的男子,看装扮应该是个进士。
“诶,这怎么叫管闲事……”
婴宁正想与对方辩解,周羽上得前来,冲着陆正文拱手笑道:“原来是陆大人……
这丫头乃是在下的侍女,言语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哈哈哈,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这么巧周老爷也来踏雪寻梅。
顷发,陆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乃是陆某的同窗段瑞,今科进士。
段兄已经外放知县,路经郭北特意来探望一下陆某……”
“原来是段兄,恭喜段兄登科,也祝段兄平步青云……”
陆正文又指着周羽介绍:“段兄,这位便是我们郭北县鼎鼎有名的才子周举人周老爷……”
“呵呵,是么?”
段瑞似乎有些不以为然。
也或者说有些得意忘形,毕竟刚考中了进士,又顺利步入仕途,难免会有些傲气。
周羽自然能看出对方的态度,他之所以上前来打招呼,一是替婴宁解围,二来也是出于礼节。
一见这段瑞清高自负,也懒的理会之,只冲着陆正文拱了拱手:“既然陆大人有朋友在,周某便不打扰了,告辞。”
对于陆正文,周羽倒没有什么成见。
此人极其低调,虽为郭北县县丞,但在县衙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平日里衙门里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常富贵一手包干。
陆正文神情有些尴尬,他又不傻,自然能猜到周羽有些不高兴。
但也不好多说,只能讪讪一笑,拱手道:“周老爷,今日陆某要陪段兄,改日一定请你喝酒。”
“陆大人客气……”
周羽转身欲走,没料那段瑞却道:“周老爷且慢!”
“不知段兄有何指教?”
“呵呵,既然陆兄称道周老爷为才子,想必也是文采出众。
既然有缘相逢于梅园,不如你我二人便以梅为题各赋诗一首以助雅兴,如何?”
周羽懒的与之斗诗,抱拳道:“在下不过小小举子,万万不敢在段大人面前献丑。”
结果,段瑞却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态道:“周老爷又何必自谦?怎么说你也是堂堂举人。
不如这样,段某先赋诗一首,就当抛砖引玉。”
“先生……”
婴宁抓过周羽的手臂摇了摇,虽没多说话,但眼中的神色分别是一种不忿与期待。
她可不愿眼睁睁看到有人轻视先生。
而且她坚信先生的诗才一定不会输给这狂妄的家伙。
也不等周羽回答,段瑞便清了清嗓子,踱着方步略略沉吟,便开始摇头吟了一首七言绝句:
“梅花一片雪霜余,不是春风自有无。莫怪枝头如昨日,却将寒色作清都。”
“好诗、好诗!”
段瑞刚吟完,段正文当即抚掌叫好。
其实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段瑞吟的好不不好他都会叫好,总不能拆同窗的台……
第四十三章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前来梅园赏梅的大多都是读书人。
一听有人斗诗自然纷纷围过来凑个热闹。
“咦,原来是周老爷……”
“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过与县丞大人一起的那个人看起来也不简单……”
一众人小声议论着。
周羽本不想与段瑞计较,但对方却咄咄逼人,还抢先吟了一首。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矣!
周羽略一沉吟,随之吟了一首七律诗: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吟完,全场一片静寂,一众人似乎犹在品味诗中的意境。
“告辞!”
不等对方回话,周羽拱了拱手,转身飘然而去。
颇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风范。
“先生……”
婴宁终于回过神来,拔腿追了上去。
“好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此句可谓意境幽远,发人深省……”
现场一众书生兴致使然,三五成堆纷纷评论此诗。
陆正文没有像之前那样抚掌叫好,而是沉吟不语,似乎还在品味诗韵。
至于陆瑞……则一脸涨红。
从内心里来说,他是万万不服气的。他一个堂堂进士,居然被一个举人抢了风头?
可憋了半天愣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也自认吟不出这般佳句。
于是,只能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段兄……”
陆正文唤了一声,急步追了上去。
不管怎么样,二人终究是同窗,他又是东道主,自然要上前好言劝慰一番。
另一厢,却是一副热烈而喜气洋洋的场面。
几个学生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先生,兴奋地议论着斗诗一事,同时又反复吟着刚才那首七律。
特别是前面四句“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更是道尽了梅园的风韵。
回去后,便有好事的学生将这首“梅园”写了下来,与之前的“岷山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贴到一起,方便时时咏读。
周羽则如往常一般先进书房,再入藏书阁看书。
升级举人之后,藏书阁的免费时长已经顺延到三个时辰。
周羽阅读的范围也越来越广,除了儒家必读的书籍之外,同时也涉及百家典籍。
对于普通书生来说,同时涉及如此多的知识面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且不说理解其内容,或许今日里读过了,明日里便忘了。
但对周羽来说,忘,是不可能忘的。
他的记忆力也就比别人多那么亿点点……
时辰一到,周羽返回书房,取出系统奖励的紫毫笔、砚台、徽墨练了一会字,画了一会画。
画完了,又走到了那幅《画中仙》的画前静静欣赏。
虽说这是一幅不知名者画的画,但其功底却令人叹服,人物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俏。
特别是一双美眸,简直灵动无比,水汪汪好像会说话一般。
重要的是,画中的女子乃是周羽前世心目中的一代女神。
就算重生到这一世,在他眼中,画中的女子依然美艳不可方物。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儿本色。
“唉,可惜只是一幅画,如若能从画中走出来该有多好。”
欣赏了一会,周羽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声。
话音一落,书房中突然掠过一阵风,烛光也跟着摇曳起来。
“公子……”
没等周羽回神,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糯软、悦耳却又飘忽的女子声音。
自打原主考中了进士之后,已经很少有人称之为公子,大多称呼老爷或先生。
“嗯?”
周羽下意识侧头看了看门窗方向,并无人影。
随之心念一动,眼光又落回那幅画:“姑娘,难道真的是你?”
“公子一点都不惊讶么?”
周羽笑了笑:“古诗有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在下心有灵犀,又何来惊讶?”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清风掠过。
屋子里突然凭空出现一个女子,其装束与样貌与画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而那幅画上的美人……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空白的轮廓。
“公子万福,小女子莫愁有礼~”
画中女子侧着腰,冲着周羽盈盈福了一礼。
“原来姑娘的芳名叫莫愁……”
周羽上前两步,执起了莫愁的小手。
她的手略略有点冰凉,但却滑如凝脂、润如美玉,身上散发着一缕如兰似麝的幽香,令人有些迷醉。
“公子……”
莫愁并未抽回小手,只是双颊泛起了一缕红晕,宛如桃花映面。
头微微低下,轻咬双唇,一副似喜似嗔的娇态。
“不知莫愁姑娘为何会在这画中?”
“唉~”
莫愁幽幽叹息了一声,娓娓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小女子生前本是青州府人士,父亲是青州府的官员。
有一天,父亲说小女年龄不小了,该嫁人了,还说已经找到了一户中意的人家。
小女虽不想嫁,毕竟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可又无法违抗父母之命,也唯有从命。
却不料在出嫁时,半路上却遭遇了传说中的鬼王抢亲。
小女不甘心,便逃出花轿想要逃走。几个小鬼纠缠不放,小女绝望之下便跳下了山崖……”
听到这里,周羽不由叹了一声:“想不到莫愁姑娘竟有如此悲痛的人生经历。”
莫愁苦涩地笑了笑:“或许这便是小女注定的命运。
跳下山崖之后,小女子本以为一死百了,就此解脱。
哪知就算跳崖一死,变成了一缕幽魂,却依然没有摆脱那些小鬼的纠缠。
奔逃间,小女无意中躲进了一间书房,里面挂着一幅画,画中所画的是一个女子。
心急之下小女子便隐入画中,侥幸逃过了一劫……”
“咦?莫愁姑娘,那幅画中的女子样貌那么巧与你一模一样?”
“不!”莫愁摇了摇头:“最初只是有些许相像。
小女隐入画中之后,画中女子的样貌便一天天有了变化。
画的主人可能感觉有点不对劲,一开始想烧了画,又舍不得烧,最后拿到街上卖给了一间书画铺。
辗转了数十载,这幅画最终到了公子手中……”
第四十四章 黑狐抢亲
之后,二人又交流了一番。
周羽方知莫愁当初隐入画中之后,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约束,自此一直困在画中。
直到这幅画被周羽带回来挂在书房,莫愁方才感应到约束她的力量在一天天减弱。
昨夜,她终于脱困,从画里走了出来。
她惊喜地离开书房,想看看久违的世界。
结果却发现无法离开那幅画轴太远,活动范围大约在百丈方圆。
“不管怎么样,莫愁能从画中走出来重获自由,皆仰仗公子之功,请公子再受莫愁一拜!”
周羽伸手相托,微笑道:“姑娘不必拘礼,其实在下什么都没做,实在是受之有愧。”
“对公子来说或许不足一提,但对莫愁来说却恩同再造……”
说到这里,莫愁咬了咬嘴唇,有些羞涩道:“若公子不嫌,莫愁愿侍奉公子左右,以报答公子之恩。”
言下之意就是: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莫愁姑娘言重,能得姑娘这般佳人相伴也是在下的荣幸,报恩二字以后不必再提。”
“但凭公子作主……”
不久后,周羽牵着莫愁的手回到房间。
有诗云:
“仙子窈窕轻望君,妙蹙西施柳叶颦。
幽泉始于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待到鸡鸣五更时分,莫愁这才缓缓起身,一副慵懒的娇态。
“公子,妾身先回画中了。”
昨夜,她自称小女子,一夜过去自称就变了。
“嗯,莫愁,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修炼,一旦修炼有成,就算白日也不会有影响了。”
“多谢公子……”
说话间,莫愁身形一闪,化作一缕清风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等她一走,周羽不由神清气爽坐起身来,盘腿吐纳调息,完全没有一丝疲累劳碌的模样。
这是因为他采用了黄帝内经中记载的养生之术。
总之,天地万物终究避不开“阴阳”二字。
正如天与地、太阳与月亮、白天与黑夜、山川与河流、男人与女人……
这是一种自然规律与法则。
莫愁本是女鬼,在画中困了数十年,体质多少发生了一点变化。
这也是她没有那么冰凉的原因。
但本质上她还是女人,属阴。
而陌子鸣则为阳。
只要充分掌握阴阳之间的特点与规律,从中寻求一种平衡与和谐,那样的话不仅无损,甚至有益。
这也是不少道家中人为何要找道侣一起双修的原因。
《庄子》有云: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或为之纪而莫见其形。
此段话的大意就是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交汇方能衍生万物。
再简单一点说:唯有阴阳,才是大道!
调息了一会,周羽感应到体内有一小股凉凉的气息沉淀于气海附近。
想来这就是属于莫愁的阴气。
为何人们常说人鬼殊途?那是因为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控制鬼魂的阴气。
正如燕赤霞告诫宁采臣说:“人与鬼一旦在一起,就算她无心害你,你也将受到阴气的侵害。”
一旦阴气入侵压制了人的阳气,便有可能会一命呜呼。
不过书生还好一点,因为书生多少有点浩气护体,比普通老百姓经得起折腾。
这大概便是聊斋中的女鬼喜欢找书生的原因。
周羽压根不惧阴气,更不用说现在更掌握了控制阴气之法,对于以后的修行大有裨益。
吃过早饭,周羽有意无意走进书房看了看,发现画中的莫愁有了明显变化。
之前长发披肩,现在却梳起了发髻,真是一幅神奇的画。
“先生……”
周羽正准备转身离开,耳边突然响起婴宁的声音。
“死丫头,你不声不响跑进来做什么?”
周羽颇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就像是做坏事被人抓了个现行。
“嘻嘻~”
婴宁却不回答,而是意味深长瞟了瞟先生,然后又瞟向那幅画。
这下周羽算明白了,这小丫头恐怕什么都知道了。
既如此,也就不装了,摊牌了:“丫头,别装模作样,知道什么就讲。”
“嘻嘻,没什么,只是觉得画上的姐姐好漂亮。”
“她叫莫愁。”
“哦,婴宁见过莫愁姐姐。”
婴宁一本正经冲着画像福了一礼。
“好了,赶紧去换衣服,该去学馆上课了。”
婴宁没什么事的话,也会换上男装去学馆上课。
虽说一众学生都知道她是个丫头,但总得避避嫌,换上男装方便一点。
当晚,周羽依然还是先进藏书阁看书,然后再回到书房唤出莫愁。
二人的关系现在不一样了,聊起天来自然比昨日里自然了许多。
这一通聊天周羽方才知道,莫愁不仅通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也颇有一些心得,端的是个才女。
也难怪她生前迟迟不肯嫁,主要眼界太高了。
直到后来父母急眼了,这才无可奈何坐上花轿。
谁知红颜命薄,半路上竟遭遇了鬼王抢亲之劫难……
经过周羽询问,莫愁又讲了一番那鬼王的来历。
“妾身也是在逃避那些小鬼的过程中听到了一些关于鬼王的事。
那些小鬼称鬼王为娘娘,据说她本是一只黑狐,爱上了一个书生。
后来那书生不知何故找高人灭了她,但她妖魂不散,最终修炼成黑狐鬼王。
她恨透了天下男子,只要经过她地盘的迎亲娶亲队伍,她都要抢亲……”
“她恨男人可以理解,为何要抢亲?”
莫愁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清楚,或许是嫉妒,也或许是报复……”
听到这话,周羽不由道:“莫愁,不管怎么样,你是因那黑狐鬼王而死。
等有机会的时候我一定带着你一起,找那黑狐亲手了结这段仇怨。”
莫愁有些感动,福了一礼道:“多谢公子。”
又聊了一会,周羽兴致勃勃取出文房四宝与莫愁一起写字、作画、吟诗,可谓其乐融融。
眼见着时辰不早了,这才道:“莫愁,不早了,要不……咱们到房里继续聊?”
莫愁羞涩地低下头:“但凭公子作主……”
这一聊,又是鸡鸣五更。
……
第四十五章 骆半仙
不觉间,年关临近。
也不知为何,白敏儿一直没有来。
不过周羽相信她绝不会如此忘情,或许是门派有事耽搁了。
这天,县城里来了一个自称“骆半仙”的算卦先生,摊前立的牌子也很霸气:洞察天机,逆天改命。
算命的嘛,哪一个不是号称铁口神算?百姓见多了去。
再加上这骆半仙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他,也不知到底灵不灵,所以摊前冷冷清清。
眼见着无人光顾,骆半仙开始主动招呼过往行人招揽生意。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拎着个鸟笼,带着个下人招摇而来。
这男子名叫路仁,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成日里不是逗狗就是遛鸟。
“这位小哥,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若要趋吉避凶,请听老夫一言。”
骆半仙站起身来,冲着路仁大声喝了一句。
下人忍不住瞪了过去:“老头,你在说我家少爷?”
“正是!”
“哈哈哈~”路仁不由大笑起来,拎着鸟笼走到摊前。
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脚。
因为有不少人都认识路仁,知道这是一个难剃的刺头,这个新来的算命先生怕是要吃大亏了。
“什么什么半仙,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骆半仙一脸正色回道:“老夫说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哈哈哈!血光之灾?要不这样,本少爷也给你卜上一卦,本少爷掐指一算,你马上就有血光之灾,阿财,上!”
“是,少爷!”
那叫阿财的下人当即一挽衣袖便要动手。
“慢着!”骆半仙大喝一声:“这位少爷,老夫可不是开玩笑,要是算的不准,老夫不用你们动手,自己断一臂!”
“哟嗬?”
路仁不由愣了愣,眯眼打量着骆半仙。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算命先生敢如此硬气。
其他算命先生大多都说什么不灵不要钱,硬气一点的也不过说一句砸摊什么的。
“好,很好,本少爷欣赏你的自信。这样,本少爷姑且信你一次。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算不准……”
不等路仁说完,骆半仙当即冲着一众百姓拱手道:“大家可以作个见证,如果算不准,老夫自断一臂。”
“好,那你现在便给本少爷卜上一卦。”
“小兄弟先坐下,报上名字,生辰……”
待到路仁报了名字与生辰,骆半仙掐指了算了一番,随之一脸凝重道:“路少爷,你近日有两劫。
第一劫,血光之灾,必于今晚三更至四更之间应验,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至于第二劫……待第一劫应验之后,你再来找老夫也不晚。”
此话一出,一众围观百姓不由一脸惊讶,纷纷议论起来。
因为绝大多数算命先生的卦语皆是模棱两可,更不会给你说确切时间。
都是什么近日之类。
而这骆半仙不仅当面说什么不灵便自断一臂,还说了较为准确的时间。
难不成,真的是个能够洞察天机的高人?
如果前去算卦的是一个不相识的人,那大家伙儿一定以为是串通好的。
但是路大少爷……与对方串通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好,老头,本少爷先付你一两银子,明早咱们走着瞧。”
“不!银子路少爷先收回,待老夫的卦灵验了你再付银子。”
“哈哈哈,好,有点意思。”
路仁大笑着拎着鸟笼扬长而去。
等他一走,便有百姓好奇地围到骆半仙摊前想要试上一试。
哪知骆半仙却拱手道:“对不住各位,老夫卜卦有个规矩,一天只卜一卦,还望诸位体谅。”
这么一说,更是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难道真的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此事经过口口相传,很快就传开了,引起了不少百姓的兴趣,都说第二天一早一定要去卦摊前看看结果。
当然,也有人持怀疑态度,说那个什么半仙说不定就是装神弄鬼,明早多半不敢摆摊了。
翌日,天亮不久,骆半仙便来到了昨日里摆摊的地方支上了摊。
而这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准备看热闹的百姓。
骆半仙微闭双眼,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不久后,路大少爷终于出现了……
一见他的模样,百姓便知道,骆半仙卜的卦……真的应验了。
因为路大少爷头上还包着沾着血迹的丝巾。
“神了,骆半仙,本少爷服气了。”
一到摊前,路仁一改往日里嚣张跋扈的个性,服服帖帖冲着骆半仙施了一礼。
“呵呵,老夫早就算到了……”骆半仙淡然一笑。
“昨晚上,本少爷房间门都未迈出半步,想着躺在床上睡觉总该无事。
哪知三更刚过,突然有一只大蛛蛛爬到本少爷脸上,吓得本少爷赶紧跳下床来。
结果慌慌张张把花架碰倒了,花盆掉下来砸到了头上……”
经过路仁这么一讲解,一众百姓听得那叫一个心服口服。
讲完之后,路仁又急急问道:“对了骆半仙,你说本少爷还有一劫,不知是什么劫?”
骆半仙叹了一声:“此劫……怕是难渡了。”
“啊?骆半仙,你可是真正的高人,一定要助本少爷渡过此劫,本少爷绝对亏不了你。”
骆半仙想了想,道:“不瞒路少爷说,你的下一劫三天之内必应验,乃是生死大劫。
就算不死,怕也得卧床十载不止……”
这么一说,路仁更是一头冷汗,急道:“骆半仙,你开个价,一定要助本少爷渡过此劫。“
“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心也不狠,五十两银子足矣。”
正常情况下,街边摆摊算卦的卜一卦大多也就几文十几文,完全就是个糊口的营生。
五十两银子,可以说是天价了。
但对路仁来说根本不叫个事,就当花钱买个心安,便一口应承下来。
“好,你回去准备一些东西,老夫今晚到府上帮你改煞……”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骆半仙陆续卜了几卦,可谓卦卦灵验,一时名声大振。
宁采臣听说之后,心念一动,拖着朱尔旦一起找到骆半仙。
一来,他想卜个前程,二来,也想趁机卜下姻缘,看看自己能否与小兰续缘。
没料,骆半仙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说是一日只卜一卦,且只卜有缘人。
其实是只卜有钱人,因为有油水可捞,宁采臣一看就是个穷书生,能有几两油?
朱尔旦一向讲义气,心知骆半仙定是看不起宁采臣,一怒之下便道:“你算个什么半仙,也不过就是个跑江湖的势利眼。”
骆半仙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冲着朱尔旦道:“老夫免费赠你一卦,三日内,你必遭横祸惨死!”
朱尔旦怒道:“你敢咒我?”
“非也,老夫只是观汝面相当有此死劫,这才好心提醒一句。
好好珍惜这短暂的日子,该享乐便享乐,不然再也没有机会了。”
i
……
第四十六章 破妖术
眼见着有不少百姓围观,宁采臣也不愿让人看笑话,便强行拉着朱尔旦离开了。
一路上劝慰了几句。
朱尔旦一向豁达,倒也没将骆半仙的话放在心头。
但宁采臣却有些不安,便忍不住找到周羽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番。
听完后,周羽当即唤来朱尔旦细细打量了几眼,再掐指算了算,随之冷笑道:“那个骆半仙说的没错……”
“啊?”
朱尔旦吓了一大跳。
他可以不信骆半仙的话,但不能不信先生所说。
说起来,周羽并非算命先生,但他通读《周易》,同时还看了不少道家、佛家的典籍。
不夸张地说,他对于风水、天象、运势、凶吉、利吝、悔咎等等方面的理解与成就绝不逊色于专业的风水大师也或算命先生。
那些走街窜巷,街头摆摊的更不足一提。
只不过,风水、相师之类的行当少有寿终正寝者。
像李淳风这样的一代宗师也不过才活了六十多岁。
虽说与普通百姓相比已经算是长寿的了,但他可是修炼之人,活个上百岁本来是很轻松的。
因此,周羽一般不会轻易替人卜卦,更不会轻易泄露天机。
不过朱尔旦这件事算不得天机,而是被人惦记上了。
听到先生所言,宁采臣也吓了一大跳,急道:“先生,朱兄他真的只能……”
“不用担心,经为师算来,朱尔旦近日的确有一劫,但并非天灾病患,实乃人祸。”
朱尔旦愣了愣:“人祸?”
“没错,你们所说的那个骆半仙为师略有耳闻。
虽说江湖中不乏奇人异士,但为师可以断定,此人绝对有问题。
他断言说朱尔旦三日内必死,便是人祸。”
宁采臣心念一动:“先生的意思是说……人祸之源正是那骆半仙?”
“八九不离十。那老家伙既然这么说,多半也会这么做。
如今他风头正劲,自然容不得朱尔旦有损他的名声与脸面。
所以,他故意当面卜了一卦,其实是起了杀心。
一旦朱尔旦真的横死,他既解了恨,同时又能证明他的卦很灵验,能断人生死……”
经周羽这么一分析,宁采臣与朱尔旦顿觉大有道理。
不过,朱尔旦却不怕,一副豪气冲天的模样道:“那老小子要是敢暗中害我,我非打断他的老骨头。”
宁采臣还算有点理智,赶紧劝道:“朱兄切勿大意,像他这种人一定有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周羽叹了一声:“采臣说的没错,尔旦,你有时候就是性子太直了,脑子不会拐弯。
你要学会触类旁通,凡事不能只看表象。
包括读书也是同理。
不过你放心,有为师在,他若不动也就罢了,要是敢出手,为师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话掷地有声。
朱尔旦感激不尽,连连作揖拜谢。
当晚,倒是相安无事。
第二晚,大约三更时分,朱尔旦却未睡下,而是在房间里秉烛夜读。
突然间,一个小小的纸片人儿溜进房间……
一沾地,却诡异地变成了一个仗剑的汉子,挺剑便向朱尔旦刺了过去。
朱尔旦虽说在学馆里每日都会练练身手,但这一剑堪比武林高手,快、准、狠,他根本避不开。
好在这生死关头间,斜刺里一道剑影斩下,一剑便将那汉子斩成两段。
却无血。
落到地上又变回了断成两截的小纸片人。
“这……”
朱尔旦又惊又吓,一头冷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待回过神来方才赶紧拱手:“学生多谢先生救命之恩,要不是有先生在,尔旦恐怕命休矣。”
“行了,你是我的学生,先生明知你有难,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不过这个骆半仙实在太过狠毒,还真的想要你的命。”
“先生,那……那现在怎么办?”
“估计那老家伙还有其它手段,别急,你继续看书……”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狼首人身的怪物又冲了进来,张牙舞爪扑向朱尔旦。
不过有周羽在,轻轻松松便将之解决。
待那怪物倒地之后,一看,变成了一个两寸大小的泥塑。
周羽忍不住道:“那老家伙施展的乃是邪术,说不定还会有第三波……”
结果还真有。
这次出现的乃是一只恶鬼,差不多有七八尺高,青面獠牙,眼如铜铃,分外恐怖。
只可惜,命不济,遇到了周羽在此间镇守。
砍翻这恶鬼之后,发现不过就是一只布偶。
之后总算清净了。
想来,骆半仙连施三道邪术,认为妥了。
待到天亮之后,周羽吃过早点,不紧不慢来到了骆半仙的摊前。
他这一身打扮可就有派头了,还特意在腰间悬挂了一块古玉,大指拇上也套了一个名贵的玉扳指。
骆半仙眼神一亮:“公子可是前来卜卦……”
周羽这身装扮,加之现在看起来远比以前年轻,故而骆半仙称上了公子。
“不错,听闻半仙卦术高明,本公子特意来卜上一卦。如灵验,本公子重重有赏。”
“呵呵,公子请放心……”
接下来,骆半仙装模作样卜了一卦,随之脸色一变。
“公子,请恕老夫不便言明,卦钱老夫就不收了,公子请回。”
这是一种算命先生常用的套路。
其实不少人都知道这种套路,但偏偏又吃一套。
“骆半仙,这可不行。是不是本公子有什么劫难,你不方便讲?”
“唉,既然公子坚持要问,那老夫也只能透露一二……
不仅仅是公子,贵府上近两日恐怕也会鸡犬不宁,血气冲天,乃大凶之兆。”
周羽故作吃惊:“竟有这样的事?”
“公子要是不信,老夫也没有办法。”
“那可有解决之法?”
“这个嘛……如果公子非要逆天改命,怕是要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周羽不露声色:“那请骆半仙开个价码,只要能化此劫,钱不是问题。”
“这样,一百两,老夫保证公子一家人平安无事。”
“哈哈哈!”
这时,周羽不由放声大笑。
骆半仙惊疑不定,下意识问:“不知公子因何发笑?”
“我笑你有眼无珠……不如这样,老爷我也给你算上一卦,你印堂发黑,马上就会有血光之灾。”
……
四十七章 上天偷仙桃?
“你……”
周羽一番话,顿气得那骆半仙一脸涨红,额头青筋直跳。
本以为一开张便迎来了一个大主顾,殊不知却是个砸场子的。
“让开、让开~”
这时,江捕头带着几个手下威风凛凛走了过来,随行的还有宁采臣与朱尔旦。
一见朱尔旦出现,骆半仙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瞪大眼睛仔细分辨。
他对自己的手法还是颇有自信的,连续三波,就算是身手不错的武林中人怕也招架不住。
这小子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你个老骗子,谋财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害命?”
人一到,朱尔旦便冲着骆半仙怒吼一声。
“你……你别血口喷人……”
骆半仙脸红脖子粗,一副受到天大委屈的神态。
这时,宁采臣则瞟向一众惊疑不定的百姓大声道:“此人是个骗子,他所谓的卦卦灵验,全都是他自己暗中捣鬼……”
宁采臣简略讲了下朱尔旦的遭遇,随之取出已经损毁的纸片人、泥塑、布偶。
“大家看清楚,这就是骆半仙用于害人的玩意儿,要不是我家先生早有防备,朱兄早已惨遭毒手……”
骆半仙岂肯认账,口沫飞溅道:“胡说八道,你们分明就是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
江捕头一抬手:“给我搜!”
“是!”
几个捕快应了一声,飞快地夺过骆半仙的包裹,当着众人的面一打开……
里面,还真有不少纸片人、泥人、布偶之类,且与宁采臣拿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下可就瞒不住了。
一众百姓也终于认清了这个所谓半仙的真面目,一时群情激愤。
眼见事态不妙,骆半仙恶狠狠瞪了周羽一眼:“老子记住你了,给老子等着!”
说完,也不知念了句什么咒,身形瞬间消失无踪。
“啊?”
“他怎么消失了?”
“难道他真的是半仙?”
一众百姓大惊失色。
周羽却冷冷一笑:“区区障眼法罢了……”
说话间,拿过摊上的茶水一泼,便让那正准备隐身逃走的骆半仙现了形。
“哪里逃!”
江捕头箭步上前,一刀劈了下去。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便见那骆半仙溅血当场。
另外几个捕快也冲了上去,一阵乱刀……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普通人,会妖术,会隐身,下手要不狠一点万一着了对方的道怎么办?
眼见着骆半仙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周羽冷声道:“之前就告诉过你,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现在灵验了吧?”
“噗~”
骆半仙更是气得喷出一大口淤血,腿一蹬,当场嗝了屁。
此事一经传开,之前那些被骆半仙骗了钱财的无不咬牙切齿,一通诅咒。
不过,银子是不可能要回来的了。
人一旦落到常富贵手中,哪怕骆半仙已经死了他也得想尽办法剐一层油。
又怎么可能将到嘴的银子吐出来?
此事也就算是揭过了。
没过两天,学馆放假了,宁采臣、朱尔旦等一些外县来的学生纷纷赶回家去过年。
县城里也开始热闹起来,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迎新春来临。
除夕头一天,按传统习俗城中各行各业的生意人都要聚集到县衙外,并举办一些娱乐活动,称作“演春”。
届时,县衙的官员也会参与其中,与民同乐。
府里的一众丫鬟早就盼着这一天,纷纷怂恿婴宁唤先生一同前往。
婴宁一听说演春会有各种各样的杂耍与表演,自然乐得去凑个热闹,便缠着先生陪着一起去看。
周羽反正也闲着无事,便乐呵呵带着婴宁与几个丫鬟一起来到演春会现场。
端的是热闹无比,唱戏的、唱曲的、皮影戏、舞狮舞龙、各类杂耍、吹糖人……当然,各类美食也少不了。
几个丫头打扮的漂漂亮亮,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周羽。
一路叽叽喳喳,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真的是掉在花丛中的感觉。
转了一圈,转到了居中的高台附近。
高台上,县令常富贵、县丞陆正文、还有县衙主簿、董师爷等等县衙官吏依次坐在台上,一个个脸上挂着微笑。
一个衙役走上台禀报:“各位大人,台下有个老翁说想给各位大人表演一出特别的戏法。”
常富贵精神一振:“哦?有多特别?”
“他说可以当着大家的面摘桃子。”
“哈哈哈,就算变戏法就得有东西才行,这寒冬季节哪来的桃子可变?”
陆正文拱手道:“大人,既然那老翁敢这样说,想必有些本事,不如让他表演一番。”
“好,准了,让他表演。”
“是!”
于是,那衙役便下台冲着老翁交待了几句。
老翁一脸感激走到台下拱手道:“多谢各位大人赏脸,草民现在便与犬子一起表演偷桃之术……”
常富贵难得地大方了一次,喝道:“好,如表演的好,本官一定重重有赏。”
“多谢大人!”
老翁惊喜地道谢了一声。
随之走回场中,抱拳冲着附近围观的百姓大声道:“这冰天雪地的严冬,又哪来的桃子呢?
不过在下已经答应了诸位大人,那便万万不能失信。
思来想去,眼下里恐怕也只有天上王母娘娘的花园里一年四季花果不断,或许能找到仙桃……”
此话一出,一众百姓顿时一片沸腾。
“你是不是吹牛哟?仙桃岂是你说摘就能摘的。”
“就是,这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
这番话被几个丫鬟听到了,当下里便拖着周羽围了上来。
“老爷老爷,天上真的有仙桃呀?”秋香抬起头天真地问了一句。
周羽笑了笑:“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时,阿珠坏坏地在秋香后腰下面掐了一把,嘻嘻道:“这里不就有个仙桃……”
“啊……死丫头讨厌……”阿香一脸羞恼,捏起粉拳不依不饶。
这厢里闹的欢,场中,一个少年郎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冲着老翁道:“阿爹,你听,大家都说你在吹牛。”
“臭小子,你也想拆阿爹的台是不?”
“当然不是……可是阿爹,就算天上真的有仙桃,也总得有办法上天才行啊?”
“放心,阿爹有办法。”
说话间,老翁打开一个木箱,从木箱里取出一大捆绳子。
一众百姓看的云里雾里,绳子能做啥?难不成用这绳子就能上天?
第四十八章 精彩的戏法
“这绳可不是普通绳索,唤作登天绳……”
老翁举起手中的绳索介绍了一番,随之理开绳头往空中用力一抛……
奇迹还真的出现了,只见那绳子笔直地立着,就像有人在上面拽着一般。
同一时间,低空中还凭空出现了一团云雾,看不真切。
随着老翁不停地理着绳索,绳子很快便隐入了云层中。
“厉害!”
“单凭这一手便让人大开眼界……”
一众百姓纷纷惊叹。
等到手中绳索放完,老翁冲着儿子道:“为父老了,身手不灵活,还得你上去一趟。”
“好吧!”
少年应了一声,像猴子一般灵活地跃上绳索,并顺着一路爬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那团云雾中。
“好!”
高台上,常富贵不由得抚掌叫了一声好。
县令大人一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跟着鼓掌。
的确,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父子二人耍的戏法可谓让人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过了一会,天空中隐隐传来少年的声音:“阿爹,接好了!”
“来吧!”
老翁大喝了一声。
紧接着,云雾中还真有一个碗大的桃子掉了下来。
老翁眼明手快接到手中,并乐呵呵捧着桃子面向高台道:“草民幸不辱命,采得仙桃献给各位大人。
恭祝各位大人福禄双全,富贵长久,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也不知这老翁是否知晓县令大名的名讳,此时借着贺词巧妙地讲了出来,顿乐得常富贵哈哈大笑。
“哈哈哈,有趣,有趣!来人,将仙桃呈上来。”
“是,大人!”
一个衙役接过老翁手中的桃子,小跑着来到台上递给了常富贵。
这桃子想必也不是真的桃子,不过却惟妙惟肖,能隐隐看到表皮的绒毛以及些许露水。
正当一众官吏纷纷欣赏着那仙桃之际,现场变故陡生:那登天的绳索突然掉了下来,引来了一阵惊呼声。
“坏了,一定是我的儿子采摘仙桃被发现了……”
老翁抬眼看天,一脸悲怆的表情。
就在这时,云雾中一道人影落下,老翁赶紧伸手接住。
结果却因为掉落的力量太大,令得老翁跌坐到地上。
这时,一众百姓也终于看清了掉下来的人影,还真是那个少年。
只不过已经血肉模糊,只有上半截身子,下半截身子不知跑哪里去了。
“我的儿呀……”
老翁缓过劲来,悲痛地扑到儿子的尸首上痛哭失声。
“呜呜呜,真可怜……”
阿香、春兰等几个丫头不由眼圈一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一众围观的百姓也有不少抬手抹泪,还有一些百姓则走上前去,默默地摸出一些钱放在老翁身边。
“唉,可惜、可悲、可叹……”常富贵摇头叹息了一声,随之吩咐道:“来人,打赏老人家二十两银子,让他好生将儿子安葬了。”
“是,大人!”
陆正文等人也多少表示了一点,你三两,我二两凑了十几两一起打赏给老翁。
总之,他们不能抢了县令大人的风头。
秋香也忍不住从身上摸出一两碎银子,正要上前给老翁……
“先等等~”
周羽伸手拉住了秋香。
“啊?”秋香眼圈红红抬眼看着先生,不明白先生为何要阻止她善事。
且说那老翁收下了一众官吏打赏的银两,却谢绝了一众百姓的善意。
同时拱手笑道:“多谢大家捧场,三儿,还不快快谢过各位大人的打赏?”
话音一落,那盖着半截尸首的布突然被掀开……
“啊~”
顿吓得不少胆小的百姓尖叫出声。
“得罪得罪……”
布下面,分明就是之前那个少年郎。
只见他笑嘻嘻站起身来,身上完好无缺,看的一众人目瞪口呆。
“哈哈哈,好你个耍戏法的,你连本官都敢耍呀?”
直到这时候,常富贵方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怎么回事,大笑着瞟向老翁喝了一句。
老翁赶紧跪下告饶:“大人恕罪,草民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戏耍大人,只是为了博大家开心罢了。
大人打赏的银子,小人如数退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常富贵怎么好意思把银子收回来?
况且这老翁也的确有本事,众目睽睽之下,竟把这么多双眼睛都骗了过去。
就凭这一点,该赏!
不过,周羽、婴宁自始至终都看的一清二楚,老翁父子二人耍的这套戏法,不过就是个障眼法。
只不过手段高明,远胜寻常江湖中人耍的障眼法。
“还好,省了一两银子。”
秋香拍了拍胸,一脸庆幸地收回了银子。
一两银子对她来说乃是一个月的工钱,也算大出手了,能省下来当然最好不过。
本以为一场好戏就这么结束了,哪知变故又起……
“不过区区小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一道讥讽的话音,一个中年男子步出人群。
老翁不由皱了皱眉,拱手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知老朽何处得罪了这位兄台?”
“得罪倒也没有得罪,只是在下一时技痒,也想当众表演一番,也好让各位大人以及一众乡亲看个痛快,比个高低。”
“好,比一比!”
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
刚才的戏法已经够精彩的了,这个中年人既然敢站出来挑战,想必会更加精彩。
常贵富倒也没有意见,反正大家都是看个热闹,于是便问:“你准备表演什么?”
“回大人话,刚才这位老人家表演了偷桃,可惜,他的桃只能看不能吃。
在下准备表演一个更加贴近现实的,能看能吃的戏法。”
“好,那你就让大家开开眼界。”
“多谢大人……恳请大人着人准备一个花盆、泥土,还有水。”
“嗯,来人,按他所说的速速去办。”
“遵令!”
不久后,东西准备就绪。
男子走上高台,从兜里取出一个桔子,当众撕开,将桔瓣塞到口中吃了,核留了下来。
“好了,大家请睁大眼睛,在下现在表演的乃是种桔子。”
种桔子?
这叫什么戏法?
一众百姓面面相觑。
中年男子笑了笑:“种桔子当然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在下可以让大家现场见证种子发芽、成长、开花、结果、成熟……”
“这么神奇?”
“那要是用来种庄稼岂不是发大财了?”
常富贵等几个官吏也来了兴趣,干脆围了上来,想近距离看看中年男子到底是怎么办到现场开花结果的。
……
第四十九章 元宵佳节猜灯谜
“各位大人看仔细了,在下开始播种……”
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将手中几颗桔籽掩埋到泥土中。
随之一边浇水一边念念有词。
过了一会,还真的有一点绿芽破土而出……
“太神奇了!”
陆正文不由得惊叹了一声。
这时,中年男子又浇了一点水,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小小的绿芽飞快地拔高,连台下的百姓也能看见了,更是纷纷惊叹。
相比之前的戏法,这个显得更加实在一些,毕竟贴近百姓的生活,更容易产生共鸣。
不过盏茶工夫,种子变成了一株高约两尺的桔子树,并且开满了细小而鹅黄的花朵。
围在旁边的几个官吏还闻到了一缕幽幽的花香。
“快看,蜜蜂!”
董师爷突然惊呼一声。
果然,也不知打哪里飞来了十几只蜜蜂,在花间飞来飞去采着花蜜。
蜜蜂很快便飞走了。
花也凋谢了,取而代之的乃是小小的果实。
一阵风吹来,果实掉了大半,余下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小变大、变黄、变红……
常富贵忍不住抚掌喝彩:“精彩!实在是精彩!”
“多谢大人夸赞!”
中年男子微笑着拱手道谢了一声。
随之抬手指向一个最大最红的桔子:“大人何不亲口品尝一下,同时也祝大人如这桔子一般红红火火。”
“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好,来人,打赏二十两银子。”
常富贵今日里显得格外大方,又一次打赏了二十两。
随之迫不及待摘下树上最大的那个桔子,撕开皮尝了尝……别说,还真是甜到了心里。
下面一众百姓也分外惊讶。
毕竟,这有点超过了他们的认知,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仙术?
“呵呵,祝常大人长命百岁!”
中年男子收下银子,乐呵呵说了一句,随之跃下高台飘然而去。
等他一走,桔子树却突然消失了。
不过,常富贵还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桔子。
“噗~”
突然间,常富贵脸色一变,随之喷出一大口血……
“大人,大人!”
“不好了,这桔子有毒……”
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大喝了一声。
“快,快抓住那三个耍戏法的……”
台上台下瞬间混乱一片。
只可惜,那三个耍戏法的人全都不见了人影。
等到郎中匆匆赶来时,常富贵已经一命呜呼。
不过,在他身上却发现了一封信,正是那耍戏法的中年男子所留。
看了信之后,陆正文一行方知原委。
原来,老翁、少年、中年男子乃是一家子。
老翁膝下有两子一女,中年男子是兄长,有个妹妹出嫁几年了。
妹妹与妹夫居无定所,喜欢在江湖中浪迹,以街头卖艺为生。
大约在三个月前,夫妻二人来到了郭北县,在卖艺之时与几个混混发生了冲突,后被带到县衙。
本来只是一桩小事,大不了关上几天略施惩诫。
但是常富贵见女的颇有几分姿色,一时间色迷心窍,一口咬定夫妻二人是江洋大盗。
之后又去谈条件,说女的只要乖乖顺从于他,他就可以网开一面。
哪知夫妻二人皆十分刚烈……最终,双双惨死于牢中。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老翁获知女儿惨死的真相后,自然是悲怒万分。
于是便趁着演春的机会,父子三人联手,以耍戏法的方式成功地除掉了仇人,报了大仇。
县令被人谋杀,整个郭北县顿时风声鹤唳,四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县衙所有衙役全都动了起来,满大街搜寻可疑人员。
特别是客栈、酒楼、茶坊、青楼等等场所更是重点搜查对象。
不过,这对周府倒没有什么影响。
任它外界如何风雨飘摇,大门一关,该吃吃,该喝喝,该放烟花放烟花。
其实,对于常富贵的死,城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也正好趁着过春节的机会多放几串炮仗庆祝一番。
官府连续搜寻了两日,一无所获,想来那父子三人早就离开了。
加之大过年的,县衙一众官员与衙役谁不想好好过个年?
就算他们不想过,老百姓总得过。所以,四门重新开放,方便一众百姓走亲访友。
常富贵一死,县令之位空缺,便由县丞陆正文暂代县令一职。
这也是惯例,毕竟重新委派一个县令上任也需要一段时间,总得有人出面主持县衙公务。
要是运气好,上上下下打点一番,说不定还有机会去掉“代理”二字。
一转眼,又迎来了元宵节。
元宵节又称“元夕”、“上元节”、“小正月”、“灯节”。
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春节那几天还要热闹。
因为春节那几天要忙的事情着实太多,清账、打扫、红包、祭祖、访友……等等等等。
而元宵节却是真真正正玩乐的一天。
各地皆会举办各类民俗活动,比如放河灯、吃汤圆、猜灯谜、放烟花、舞狮子、踩高跷、唱大戏……
就连平日里难得出门一次的大家闺秀,也会趁着这个机会上街赏灯或是放花灯什么的。
当天,周羽大大方方给府中下人各自发放了二两银子的红包。
一拿到红包,秋香等一众丫鬟便兴高彩烈相约着一起上街买东西,准备晚上去放河灯。
婴宁当然不会错过热闹,也去买了不少东西。
天一黑,城里便开始热闹起来。
灯火辉煌,烟花灿烂。
婴宁挺自觉,跟着秋香等人一起凑热闹放河灯去了。
因为她知道先生今晚要带莫愁姑娘一起出去逛。
莫愁白天不能出现,天黑了就没什么影响。
难得元宵佳节,周羽自然也想带莫愁一起出去逛逛,让她见识一下久违的人间繁华。
出门时,周羽没忘记将画轴也带在了身边,要不然,莫愁根本走不远。
一上街,莫愁显得无比雀跃,毕竟她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地逛街了。
“真好,感觉又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莫愁抬起双臂,感觉着夜风拂面,欣赏着夜空中璀璨的烟花。
周羽笑了笑,搂紧她的纤腰道:“不是感觉,你本来就活着。”
“可是……终究还是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
“不要急,总会想到办法的。”
说话间,二人一起走到了一处猜灯谜的地方。
其中有个灯谜难倒了不少人,迷面是“九十九”,打一字。
莫愁上前看了看,笑道:“谜底是白,白色的白。”
“哦?为什么?”有人讶然地问。
有人灵光一闪,呼道:“我终于知道了,九十九是一百减一,百字的百减掉一字,不就是白色的白?”
“对对对,之前怎么没想到……”
“还是这位姑娘厉害……”
一众人纷纷惊叹起来……
第五十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接下来,莫愁又连续猜中了几个最难猜的字谜,引得众人纷纷抚掌叫好。
周羽微笑不语。
他了解莫愁的个性,并非喜欢出风头,只是许久未入红尘,一时情难自禁。
“呀,周兄,怎么是你呀?”
突然间,王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脸惊喜的样子。
随之又有两个好友也上得前来,纷纷拱手见礼。
“周兄真是好福气,不知这位佳人是……“
“哦,她叫莫愁。莫愁,这三位皆是我的好友……”
周羽指着王生三人介绍了一番。
莫愁侧腰福了一礼:“莫愁见过三位公子~”
“周兄……”王生上前扶着周羽的肩,耳语道:“不知周兄在何处觅得这般百里挑一的佳人?”
“你猜~”
王生:“……”
这时,另外一个名叫楚怀的好友上前笑道:“真是羡慕周兄,良辰美景,佳人陪伴,可谓春风得意。”
“对对对,周兄何不即兴赋诗一首,方不负此良宵、美景、美人。”
“这……”
“周兄莫要推辞,权当安抚一下我们三个孤苦伶仃的心……”
这时,周羽似乎心有灵犀,不由得下意识回头。
不远处的拱桥上,一个秀发垂肩,背着长剑的女子正深情地凝望着他。
“莫愁,等我一会。”
周羽冲着莫愁招呼了一声,随之一边缓步而行,一边吟了一首词: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来人,正是白敏儿。
“好词,好词!”
“妙、妙、妙,实在是妙极!”
“周兄的文采越来越让人望尘莫及……”
王生、楚怀三人并没有注意到白敏儿,只当周羽是在一边踱步一边构思,故而跟在后面纷纷感叹。
直到白敏儿飞快地奔了过来,如飞鸟一般投入了周羽的怀抱方才醒过神来。
敢情,“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指的就是这位佳人?
这怎么又跑出来一位百里挑一的佳人??
人比人,真的能气死人?
“子陵,对不起,我来晚了。主要是师父闭关了,我一时走不开……”
“没事,来了就好!”
周羽陶醉着闻着美人的发香。
“咦,他们……”
白敏儿突然发现三个书生站在前面,一脸呆痴的样子,不由羞红着脸挣脱了怀抱。
“咳,那个……介绍一下,这是白敏儿姑娘,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同窗好友……”
“敏儿见过三位公子。”
白敏儿乃是修仙门派中人,故而也没像寻常女子那样侧腰福礼,而是拱手施江湖礼。
“啊……姑娘不必多礼……”
王生等人回过神来,纷纷回礼。
他们也能看的出来,眼前这个姑娘与莫愁完全是两种类型。
二女皆称得上国色天香。
只不过,莫愁温婉娇柔,一看就像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白敏儿则英姿飒爽,颇有江湖侠女的风范。
“咳,看来周兄今晚有点忙,要不小弟就先不打扰周兄的雅兴了。”
王生也算自觉,主动拱手告辞。
“对对对,等有空了咱们再请周兄一起喝酒。”
楚怀二人也拱手告辞。
等到三人离开了,周羽方才冲着白敏儿道:“敏儿,来,我给你介绍一个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你是说……她?”
白敏儿瞟向站在花灯下的莫愁。
“嗯。”
“子陵,你是怎么想的?她……她分明就是个女鬼。”
白敏儿毕竟是正宗修仙门派之人,修为与眼力自然非那些跑江湖的术士能比拟的,一眼就看出了莫愁的身份。
“我知道,只是……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咱们回家再说。”
说完,周羽冲着莫愁抬了抬手,示意她过来。
莫愁之前虽然没见过白敏儿,但却已经猜到了她是谁,因为周羽曾经给她讲起过。
所以,一过来便她冲着白敏儿福了一礼:“莫愁见过敏儿仙子。”
“哼~”
白敏儿哼了一声。
虽说她是个修仙之人,但终究也是女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醋意?
关键莫愁还是个女鬼,她怕周羽是被对方给迷了心智,自然没有好脸色。
“走,回家再说。”
回到书房,周羽将画轴展开,开始讲起了这幅画的来历,以及莫愁的身世、出嫁被抢亲的遭遇……
在他讲着那些往事之时,莫愁不由悲从心来,暗自垂泪。
白敏儿也并非不讲道理的女人,听完莫愁的遭遇与来历之后,不由得幽幽叹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莫愁妹妹,是我误会你了。”
“没事的敏儿仙子,莫愁本就是鬼魂之身,也不敢有什么奢望……”
白敏儿拉过她的手笑了笑道:“别仙子仙子的,你就叫我敏儿姐姐好了。”
“嗯,多谢敏儿姐姐。”
见到白敏儿一副亲昵的神态,周羽不胜欣慰。
他不会舍弃莫愁,同样也不会舍弃白敏儿,这样的结果无疑是皆大欢喜的。
等到二女闲聊了几句之后,周羽下意识问道:“对了敏儿,不知你有没有法子让莫愁修炼?
要不然,她的行动会受到限制,白天无法出现。”
白敏儿想了想道:“记得黄庭经里面有修炼内丹之法。
像莫愁这种情况,一旦修出内丹便有办法重塑身体,继而摆脱魂体。”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周羽拍了拍脑门:“我怎么把黄庭经给忘了……”
《黄庭经》乃是道家的一本养生修仙专著,也被内丹家奉为内丹修炼的重要典籍。
包括妖精修炼,一旦在体内修炼出金丹,便可任意化形。
莫愁虽为魂体,但真要修炼出内丹的话便能脱胎换骨,步入金丹大道。
于是乎,周羽当即跑到书架找了一通,还真找到了一册《黄庭经》。
此经又分为外经与内经,不过内容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寻常人只能当着修身养性的经书读一读,但对于懂得修炼之人来说,便可从中找到修炼之法门。
“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形及诸神。
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
呼吸庐间入丹田,玉池清水灌灵根。
审能修之可长存,黄庭中人衣朱衣……”
三人围在一起细细品读,寻找着适合莫愁的修炼之法。
俗话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子也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经过一番细细的品读与研究,最终找到了一门适合莫愁修炼的丹修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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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正月十五一过,百姓的生活开始逐步恢复正常。
随着学生陆续回归,书馆里又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白敏儿与周羽并肩在院子里漫步,听着学生们此起彼伏的读书声,神情间不免些羡慕之色。
“子陵,你一定很享受这样悠闲的生活吧?”
“哈,还行……”
“那你以前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坐在学舍里大声读书?”
“嗯~”周羽点了点头:“很多读书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这样不会相互影响么?就像我们修炼一样,如若有人从旁打扰,便很难静下心来。”
周羽想了想,道:“这就要看各人的心境如何了。如若心无旁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就不会受影响。”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白敏儿似有所触动,不由喃喃自语了一声。
过了一会。
孙礼从学舍中走了出来,手里捏着几篇文章。
近前时,揖了一礼:“学行见过先生、师母……”
这一声师母,顿令得白敏儿一脸红霞,娇羞不已。
毕竟她与周羽虽郎情妾意,但毕竟尚未成亲,故而这一声师母便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只不过……听起来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周羽伸手接过,顺口问:“文章都写好了?”
“是的,恳请先生斧正。”
“嗯,先回学舍吧,为师一会空了再细看。”
“多谢先生!”
孙礼再次冲着周羽、白敏儿行了一礼,方才返回学舍继续读书。
等他一走,白敏儿体贴地说:“子陵,你有事要去忙,不用陪着我……”
不等周羽回答,一个衙役拿着一张名贴匆匆走了过来。
“小人见过周老爷。”
这些个衙役在百姓面前可是威风的紧,一口一个官爷。
不过在周羽面前就威风不起来了,只能自称下人。
“周老爷,这是陆大人派小人送来的名贴,请周老爷去一趟县衙,说是有事相商。”
“哦?”
周羽接过手一看,的确是陆正文的名贴。
于是便侧头冲着白敏儿道:“敏儿,你先自己回府,我随这位差大哥去一趟衙门。”
“嗯,你去忙,我一会去找婴宁。”
不久后,周羽来到县衙。
一进内堂,神情不由有些讶然:“卢班主,怎么你也在这里?”
卢班主,大名卢二水,乃是本县最出名的卢家戏班的班主。
之前的原主便是卢家戏班的忠实戏迷,时不时的就会前去捧场,包括周羽在内,有时闲着无事也会去卢家戏班听上一出。
“小人见过周老爷……”
卢二水忙着起身见了一礼,随之又笑着回了一句:“小人蒙陆大人相召,前来商议搭台唱戏一事。”
一听此话,周羽不由冲着陆正文拱手笑道:“不知陆大人有何喜事庆贺?难不成……”
他本想说难不成升迁为七品县令,可转念一想,万一不是,岂不尴尬?
结果还真不是。
陆正文回道:“周老爷,是这样……之前陆某那个同窗段瑞,周老爷应该还有印象吧?”
“当然~”周羽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吏部那边出了小小的差池……
总之,段兄将赴任的县之前的代理县令转了正,一个县总不能有两个县令吧?
巧的是常大人……嗯,正好郭北县有个空缺,所以吏部便指派段兄补了个缺。”
“原来是这样!段大人与陆大人乃是同窗好友,你二人携手治理郭北县,的确是一桩可喜可贺之事。”
“周老爷,上次在梅园……”
“呵呵,陆大人无需介怀,你要不提周某几乎都忘了。”
一听此话,陆正文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
随后又道:“为了迎接陆兄上任,陆某专程请卢班主在县衙外搭台唱上三日大戏,届时还请周老爷一定赏光前来捧场。”
周羽拱手微笑:“陆大人盛情相邀,周某又怎敢推却?”
“周老爷言重了,言重了……”
彼此客套了一番,周羽起身告辞而去。
他心知,陆正文是想当从中当个和事佬,化解他与段瑞之间的隔阂。
如若段瑞去别的县上任倒也罢了,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问题是,段瑞阴差阳错来到郭北县上任,而周羽又是郭北县知名乡绅,双方避免不了要经常打交道。
所以还是化干戈为玉帛比较好。
过了两日,县衙接到正式公文,新任县令段瑞已经启程,不日便将抵达。
县衙上上下下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事宜。
卢二水也没有闲着,吩咐戏班一众人用心排练,千万不要在新县令面前丢脸。
待到段瑞即将抵达赴任之际,趁夜带着戏班里的两个弟子一起来到城郊的一处乱葬岗。
此来,是进行一个古老而又特殊的仪式:破台。
登台演戏,难名会扮神扮鬼扮小人,也免不了经常会遇上一些离奇之事。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梨花园开始盛行一个规矩:戏班每逢唱大戏之前,皆要举办一个破台仪式。
戏班班主得亲自出马,带人去荒郊野外焚香、点烛、烧纸,然后还要唱一出戏,以求趋吉避凶,平平安安。
“阿明、小东,快,你俩分别在东、西、南、北各上一柱香,点一对烛,另忘了多烧些纸钱。”
“是,班主!”
阿明、小东应了一声,壮着胆子分头行动,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卢二水则在乱葬岗中间点了一对大烛,插了三柱香,洒了一壶酒。
随之跪下来合掌转着方向祈祷:“在下卢二水,无意打扰各位休息。
只因过两日戏班要唱大戏,故而前来给各位上香、烧纸、唱戏。
还请各位多多保佑戏班平平安安、大吉大利……”
拜个差不多时,阿明、小东也返了回来。
“好了,换戏服,开唱!”
“是!”
小东二人齐齐应声,打开戏箱开始换装……
第五十二章 破台戏
不久后,夜空中响起了《霸王别姬》的唱腔: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大王慷慨悲歌,使人泪下,待妾妃歌舞一回,聊以解忧如何?”
“如此有劳妃子。”
“如此妾妃献丑了。”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赢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呜呜呜~”
正唱的来劲时,一阵阴风袭来,呜呜咽咽如女儿家啼哭。
阿明、小东二人不由脚底生寒,哪里还有心思唱戏,瞟向班主颤声道:“班主,要不回去了吧?”
反正这出戏也是唱给鬼听的,糊弄过也就罢了,难不成还得唱到天明?
卢二水也有些惊怕,咬了咬牙道:“行了,收拾东西回去了。”
一听此话,阿明二人如释重负,赶紧跑向戏箱准备换衣服。
“嘎~”
突然间一声尖锐的老鸦声传来,吓了三人一大跳。
“该死的老鸦……”
小东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开始脱戏服。
“桀桀桀……”
没实这时候耳边却又传来了一阵令人惊悚的怪笑。
卢二水吓得一头冷汗,腿脚发挥,赶紧合掌连连作揖:“大吉大利,有怪莫怪,大吉大利,有怪……”
没等祈祷完,一道淡淡的人影突从眼前飘过,吓得卢二水当即跌坐地上。
“鬼呀~”
小东平日里本就胆小,此时更吓得大叫一声,戏服也顾不上换了,不假思索掉头便跑。
哪知刚跑了几步,一个身着大红衣裙,披头散发,吊着血红舌头的女鬼飘了过来。
一只眼珠还悬吊在眼眶外面,黑黑的眼洞汨汨流血。
小东猛地刹住脚步,巨大的恐惧令得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圆瞪双眼,口中喷出一口浓液,身体直挺挺倒向地面。
另一边,阿明也在拼命地逃。
结果,一道鬼影窜出来,衣袖一甩便将他绊倒在地。
随之那鬼影冲上前来,尖利的指甲刺进了阿明的颈脖,血如喷泉一般飞溅。
至于卢二水……
他曾多次举行过破台仪式,要说鬼鬼怪怪的也曾经遇到过。
不过每次都是有惊无险,那些鬼怪出来也只是听戏,等戏唱完了一个个就消失了。
而这一次,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动手害人。
眼见着戏班两个弟子相继惨遭毒手,卢二水悲愤欲绝,也懒的逃了,取出两把刀疯狂地挥舞着。
“来啊,老子不怕你们……”
“桀桀桀……”
一声怪笑从耳边掠过。
卢二水赶紧回头,却只看到一道人影飘远。
就在这一愣之间,另一道鬼影冲了过来,锋利的爪子直接插进了他的太阳穴……
……
“咚咚咚~”
翌日,天刚亮,县衙外的堂鼓便被人敲得震山响。
陆正文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听到了堂鼓声,不由皱了皱眉。
一般来说,在这个点击鼓鸣冤的大多都是人命案。
堂鼓可不是想敲就敲的,胡乱敲得挨板子。
遇上一些脾气不太好的官员,一上公堂不问青红皂白,先将击鼓鸣冤者打上十大板再说问案之事。
不久后,陆正文与董师爷一起匆匆走上公堂。
拿眼一看,方才发现击鼓者乃是卢家戏班的人,来了好几个,另外还有卢二水的妻子崔氏。
“尔等因何击鼓?”
“大人……”崔氏跪在堂前悲泣出声:“民女的相公卢二水晚夜带了两个弟子到城外破台,结果……结果……呜呜呜……”
说到这里时,崔氏泣不成声。
虽然她没说全,但陆正文却已猜到了结果,不由脸色惊变:“他们三个出事了?”
这件事他自然是很关心的,毕竟他请了卢家戏唱大戏。
眼见着明日里就要开唱了,结果戏班却出事了?这叫个什么事?
这时,戏班另外一个弟子回道:“回大人话,班主一夜未归,我等放心不下,五更时分急急出城去寻。
哪知……哪知却在城外的乱坟岗发现了班主与阿明、小东三人的尸首。”
陆正文急急问:“那你们有没有动尸首?”
“回大人话,因为班主三人死得离奇,故而我等不敢乱动,派了人守着现场……”
“你们做的不错,来人!”
“大人!”
有衙役上前候命。
“速速召集人手,唤上仵作,本官要亲自去现场查验。”
“是,大人!”
半个时辰后,陆正文一行抵达现场开始验尸及勘察现场痕迹。
三人中,数卢二水的死状最惨:双眼被挖,胸前有个血洞,肚子也被剖开,心脏内脏不知去向。
阿明的死因是脖子上有几个血洞。
小东浑身无伤,只是嘴边有一些褐黄色的粘液。
经仵作反复查验之后,方才回禀道:“大人,这个叫小东的明显是受惊吓过度而亡,双眼圆瞪,肝胆破裂……”
“嗯?你确定是吓破胆死的?”
“小的验尸多年,曾经验过几次这类的尸,可以确认无误。
大人请看,死者口中依然还残留着胆液。
而且,但凡受惊过度的人,其眼仁会急剧收缩……”
“那其他两具尸首呢?”
“据小人查验,二人的死因皆是受到利爪的攻击……但,绝非野兽。”
陆正文眉头一动:“那你的意思是?”
“回大人话,小人可以断定,卢班主三人定是遭遇了恶鬼。
小东是被鬼给活生生吓死的,阿明是在逃跑时被鬼的利爪活活插死。
卢班主身边有刀,应该是作了一番反抗,故而也死得最惨……”
此番话一出口,在场的一众衙役顿时脚底发寒,一个个下意识握紧手中的刀柄,并有意无意彼此靠近了一些。
陆正文负着手踱了几步,看了看四周的荒坟,不由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恶鬼作怪?”
仵作拱手回道:“依小的经验,卢班主三人定然是气运不佳,故而不幸遇上了厉鬼。”
“也罢,你们再仔细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是~”
一众衙役壮着胆子敷衍地搜了一圈,便赶紧跑回去禀报说没有发现。
无奈之下,陆正文也只能先让人将三具尸首抬回衙门。
毕竟,诸如此类的离奇命案又不止一次两次,上次不也出现了猫妖事件?
见多不怪……
第五十三章 隐情
消息很快便在县城里传开了,引得不少人纷纷扼腕叹息。
毕竟卢家戏班传承了三代,积累了不少戏迷,可谓是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
不过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生活。
戏台已经搭好了,戏也排练好了,新县令明日就要到任了。
总不能现在临时换戏班吧?
所以,卢家戏班的一众人也只能强忍悲痛,先将这台大戏唱完再说下葬之事。
何况官府这边也没结案。
也不知为何,陆正文隐隐有一种感觉,卢班主三人之死颇有些蹊跷。
只不过,他也说不上来疑点到底在何处。
也没时间去多想了,毕竟段瑞明日就到了,他还得忙着接待事宜。
没料,下午日跌时分,有衙役递来了一封密信……
陆正文拆开一看,不由皱起了眉头。思忖了一会,不由让人唤来董师爷。
“不知大人有何差遣?”
陆正文将密信递给董师爷:“董师爷,你来看看这封信……”
这一看,董师爷也不由得脸色一变。
“这……”
“你怎么看?”
“大人,按行程来说,段大人应该明日中午到,在这节骨眼上……小的认为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陆正文叹了一声:“没错,本官也是这么想的。
但,卢班主是本官邀请来的。细究起来,他的死多多少少也与本官有些牵连。
明知其中有古怪,本官却视而不见,良心何安?
况且死了三个人,这案子终究还是要记录在册,你让本官如何定案?”
这要换作以前那个常富贵,岂会理会许多?能少一事便少一事。
陆正文好歹也是正经举人出身,多少还算有点良知。
“那……那大人的意思……是要彻查此案?”
“唉~为何偏偏是陆兄上任之机……”
这时,董师爷心里一动,不由道:“大人,上次周老爷不是顺利破获了猫妖奇案么?
趁还有点时间,不如大人亲自登门去请教一番,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闻言,陆正文眼睛一亮,心情突然好转了许多。
“哈哈哈,董师爷,你倒是把本官给点醒了。走,咱俩现在就带着这封密封去见周老爷。”
“是!”
这封密信,是一个名叫阿迟的人写的。
他也是卢家戏班的弟子,而且是卢二水的关门弟子。
信中,他对师父的死表示怀疑,并且透露了一件极其隐秘之事……
“老爷,老爷,陆大人到府上来了,说是有事相商。”
周羽正在学馆批阅几个学生写的文章,阿珠突然匆匆跑来禀报。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招呼着,老爷这就回府。”
“好的老爷。”
阿珠应了一声,转身小跑着回府。
周羽则与林兴德、乔生二人打了个招呼,这才踱着方步回府并来到前厅。
“不知陆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周老爷言重了,倒是陆某冒昧登门,打扰了周老爷……”
客套了几句,双方坐了下来。
“不知陆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周老爷应该听说了卢班主遇难一事吧?”
“唉,听说了,可惜了……”
“董师爷,你将信先给周老爷过目。”
“是!”
董师爷应了一声,摸出那封密信递给周羽看。
“咦?竟有这样的事?”
看完之后,周羽不由吃了一惊。
“这就是问题所在,本官本以为卢班主乃是不幸遭遇恶鬼,可看了这封信之后,却又感觉此案没那么简单。”
周羽点了点头:“嗯……不过此信所透露的内容过于简洁,尚不足以判断。
要不这样,大人可否派人悄悄将写信之人唤来详细询问一番?”
“可以,董师爷,你去吩咐外面的差衙速去办这件事,记住,一定不能惊动戏班的人。”
“好的大人。”
董师爷走了出去冲着随行的衙役低声吩咐了一阵。
接下来,陆正文又详细讲解了一番今早去查验现场的经过以及仵作验尸的结果。
周羽沉吟了一会,道:“要不这样,等听完写信之人所说之后,在下亲自去一趟县衙再验一次。”
一听此话,陆正文惊喜不已,赶紧拱手:“如此多谢周老爷。”
“陆大人客气,说起来,在下与卢班主也算相识多年。
他要真是冤死,在下定然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周老爷真的是宅心仁厚,令陆某佩服。”
“哈哈,陆大人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读书人。”
“哈哈哈,说的好,归根结底,陆某也是读书人……”
要说这陆正文的确也算低调,在周羽面前几乎一直自称陆某,而不是本官,也算是一种自谦。
等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阿迟匆匆赶到。
人一到,便流着泪冲着陆正文磕拜:“求陆大人彻查,小人相信师父的死定有冤情。”
“好了,你先起来,将其中曲曲折折详细讲解一番。”
“是~”
阿迟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慢慢讲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讲,周羽方才知道这其中还真有不少隐情。
几年前,卢二水的原配妻子不幸染上肺痨离世。
独居了三年后,恰逢一大户人家落难,家中妻妾、丫鬟各自离散。
崔氏正是其中一房小妾。
卢二水眼见崔氏姿色不错,便花了五十两银子替其赎了身,并纳为填房。
崔氏感恩在心,加之卢二水也算有些家产,故而夫妻间也算和和睦睦,恩恩爱爱。
戏班一众人也替班主感到高兴,纷纷祝福班主找到了第二春。
哪知好春不长。
卢二水当时差不多四十岁了,而崔氏刚刚二十出头,正值鲜花怒放之时。
重要的是,卢二水身患旧疾,熬了一段时间后便越发力不从心。
到后来更是有意避开崔氏,不与之同房而睡。
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趁虚而入:此人乃是卢二水的大弟子田钧。
田钧早就垂涎于崔氏的美貌与风情,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这家伙观察能力不一般,毕竟是戏班里的台柱子。
他看出了师父眼中的无奈,也看出了崔氏眼中的幽怨。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是大弟子,又是戏班的台柱,有的是机会与崔氏接触。
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总之,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垂涎已久的美人儿……
第五十四章 案情扑朔迷离
听到这里,董师爷忍不住皱了皱眉,瞟向陆正文道:
“大人,难不成是那田钧不甘与崔氏偷偷摸摸,想要长长久久,所以……”
不待他讲完,陆正文摆了摆手:“先不要下结论,听阿迟讲完再说。
阿迟,你继续讲……“
“是,大人!”
阿迟应了一声,继续讲起了戏班的离奇之事……
那天晚上,阿迟水喝的有点多,半夜时被一泡尿憋醒,便起身去上茅房。
在经过师父的房门之时,却隐隐听到屋子里传来几声调笑声。
当时阿迟迷迷糊糊的也没多想,径自走向茅房。
等撒完尿之后,却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因为他想了起来,师父今晚并没在戏班里,那屋子里的是谁?
难道是师娘梦呓不成?
心存疑虑之下,便悄然走到窗户下偷听了一会,结果……竟听到了大师兄说话的声音。
阿迟当下里脑子一热,差点忍不住想要冲进去捉个现行。
可又转念一想,这样的丑事一旦闹开,师父的脸面何存?
于是,便强忍怒气悄然离开。
等到第二天下午,阿迟找了个机会将师父唤到一间偏房内,如实告之了此事。
他本以为师父会暴跳如雷,却万万没有想到,师父只是愣了愣,随之长叹了一声:“没想到你也发现了……”
阿迟大吃一惊:“师父,你的意思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没错!”
“啊?师父,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何还要纵容他们在一起?”
卢二水沉寂了一会,苦笑道:“不然能怎么办?事已至此,为师也不怕告诉你,其实为师的身体出毛病了……”
尽管师父说的隐晦,但阿迟还是理解了师父的意思,急道:“就算是这样,师父你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阿迟,为师理解你的愤怒,为师其实比你更愤怒。
只不过你阅历尚浅,不懂得人情世故。人活着,总要懂得取舍。
为师虽然是班主,但年龄大了登不了台。而你大师兄是戏班的台柱子,戏班里大多数人都听他的。
你想一想,为师真要撕破脸有什么好处?
一来,这张老脸不保,让人耻笑,二来,一旦撕破脸,你大师兄必然会离开戏班自立门户。
他一走,至少带走一半的人,那时候卢家戏班就名存实亡了……”
听到这番话,阿迟分外难受,流着泪问师父:“那师父的意思是说,为了保住戏班,你宁愿憋屈一生?”
卢二水拍了拍阿迟的肩:“你要是争气,超过你大师兄的成就独挡一面,那为师便不用再受这鸟气。”
“好,师父,我答应你,从今以后苦练基本功,一定要成为台柱子。”
但让阿迟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他成为台柱子,师父却与大师兄爆发了一场冲突。
“就在不久前,也不知为何师父当众与大师兄吵了起来,吵得很激烈,师父还动手狠狠扇了大师兄一记耳光。
师娘上前相劝,结果也被师父抬手一个耳光扇过去,还骂她贱女人。
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找戏班里的人问话,当时戏班里的人几乎全都在场,谁也劝不住……
这才过去不到半个月,师父突然就离奇暴毙。
所以小人认为这绝不是巧合,很可能是师父忍不下去了,想要摊牌。
一旦事情闹开,对大师兄的名声肯定是不利的,所以小人猜想大师兄一定是动了杀机。
因为师父一旦不在了,他便可以接手戏班,甚至还能与师娘正大光明在一起……”
这离奇的经历总算是讲完了。
陆正文忍不住瞟向周羽询问:“周老爷,你的意思如何?”
周羽沉吟了一会,点头道:“如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个田钧与崔氏的确很可疑。”
“那要不周老爷现在……”
陆正文本想说现在便去衙门验尸,周羽却及时打断:“陆大人,此案的确有点离奇,还是去戏班调查一下比较好。”
“嗯,周老爷说的有理。”
这时,周羽又冲着阿迟道:“好了,你先回戏班,记住,要不露声色,以免打草惊蛇。”
“是,那小人先告退了。”
等到阿迟离开之后,周羽方才冲着陆正文道:“陆大人,据我观察,这个阿迟所说的或许有些真的,但不一定全是真的。
总之,这案子有些扑朔迷离,莫要先入为主,还需多方了解情况再下结论。”
“周老爷言之有理,陆某受教。”
“呵呵,陆大人客气……走吧,赶紧先去一趟衙门查验尸首。”
“周老爷请!”
“陆大人请!”
来到县衙的敛房之后,周羽查看了一番,所下的结论却与仵作所说的大相径庭。
“陆大人,周某可以断言,此三人绝非死于妖魔鬼怪之手。
其中一人的死因确是吓破胆而亡,但总体来说,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本身,破台的地点就在乱葬岗,所以也给对方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很容易让卢班主三人相信他们真的遇上了恶鬼。”
听到此番话,陆正文不由一脸惊讶:“不知周老爷是如何判断的?”
“呵呵,这个很难给陆大人解释。总之,如若是被鬼害的,周某一定可以看出来。”
陆正文不由一脸钦佩,拱手道:“看来周老爷已经步入超然物外之玄妙境界,陆某真的是望尘莫及。”
“陆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在下也不过就是闲时读了几本道经罢了……”
“那周老爷认为下一步该如何?”
周羽想了想道:“要不这样,将卢家戏班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再依次问话。
先问其他人,最后再问那田钧与崔氏。”
“嗯,有道理……”
于是乎,陆正文依次叫戏班里的人一个一个单独叫进屋子里问话。
结果证实了阿迟所言非虚,
半个月前卢二水的确与大徒弟田钧发生过激烈冲突,也扇过崔氏的耳光,骂她贱人云云。
另外,还有一个戏班里打杂的人吞吞吐吐说了一件事,说他有一天傍晚时分,无意中发现田钧与崔氏搂在一起……
经过这么多人的讲述,基本上已经可以证实田钧与崔氏之间铁定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接下来,就该与二人正面交锋了。
……
第五十五章 大有玄机
不久后,崔氏被带进了屋子里。
“民女叩见大人……”
这女人生就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身段曼妙,风姿卓越,也难怪田钧会动心。
时间紧迫,陆正文不想浪费时间,一开口便开门见山喝问:
“崔氏,本官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你是否与田钧有染?”
“啊?”
崔氏显然没有料到有此一问,当场花容失色。
这副惊吓与慌乱的表情已然说明问题。
“大胆崔氏,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民女……民女冤枉……”
崔氏岂会轻易招认?不由开始叫屈。
“崔氏,不要逼本官对你用重刑。不妨实话告诉你,本官已经掌握了真凭实据,就算你狡辩也没用,本官一样会定你的罪!”
这时,周羽忍不住开口道:“崔氏,聪明的话你还是赶紧招供,免受皮肉之苦。”
经他这么一说,崔氏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掩面痛哭失声。
哭了一会,终于开始交待……
“大人,民女交待,民女的确与田钧暗中有往来,但民女真的没有害过相公……”
陆正文不由冷哼一声:“你既与田钧有染,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再不如实交待,休怪本官动刑。”
“大人,民女冤枉,且听民女道来……”
经她一说,周羽方知这其中竟然还有不少曲折离奇之事。
原来,她在出嫁之前便与田钧认识,而且还有过一场露水之缘。
后来她嫁入那户大户人家为妾之后,二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或许是二人缘分未尽,无巧不巧,那户人家犯了点事,一众妻妾与下人树倒猕猴散。
又无巧不巧,崔氏被卢二水带回了戏班,二人得以重逢。
只是造化弄人,这时候崔氏的身份变成了师娘,所以田钧也不敢胡来。
直到有一天,卢二水回老家耽搁几天,田钧鬼使神差来到崔氏房里找她聊天。
二人本来就有过一段孽缘,加之卢二水身体出了毛病,崔氏如同守活寡一般,所以二人不免旧情复燃,水到渠成……
可惜,纸包不住火。
哪怕二人再小心翼翼,卢二水终究还是有所察觉,愤怒之下将田钧与崔氏唤到一起当面质问。
无奈之下,田钧只能向师父讲明了与崔氏之间的那段往事。
并向师父告罪,说对不起师父,也没脸再呆在戏班。
卢二水本来相当愤怒,但一听说田钧要离开戏班,却又狠不下心。
一来,田钧跟在他身边多年了,终究是有师徒情份的。
二来,他能看的出来,田钧与崔氏没有说谎,他俩的确早就认识。
最重要的是第三点,田钧是戏班的台柱子,一旦他离开,戏班必然会一蹶不振。
而另外几个弟子又不争气,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台面。
“后来,二水说可以原谅民女和田钧,也可以成全我俩。
但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让民女给他生下一男半女……“
一听此话,陆正文不由讶然道:“之前不是说卢班主身体有问题么?”
“这……”
崔氏的脸一下变得羞红起来。
这下,陆正文终于回过神来,干咳了一声:“嗯,你继续讲。”
“第二个条件就是让田钧尽全力培养一个能接替他的台柱子,到时候便放我二人远走高飞……”
“那,那本官再问你,既然你说卢班主默许你二人在一起,之前又为何恼羞成怒,当面掌掴你俩?”
提到这事,崔氏犹豫了一会,随之摇头苦笑:“这事说来话长……
有一天,二水的小弟子阿迟无意中发现了民女与田钧的事。
这小子并未当面拆穿,而是趁着无人之际窜到民女房中威胁民女……”
“威胁你?”
周羽不由讶然。
因为这番说辞与阿迟所说的大相径庭。
“是的,民女本想着息事宁人,不愿闹得戏班人尽皆知,便取了点银两想封他的口。
哪知这小子收下了银子之后居然……居然还一把搂紧了民女,说什么他做梦都想……”
说到这里时,崔氏一脸涨红,似是又羞又怒。
“嗯?”
陆正文则皱了皱眉,与周羽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案子大有玄机啊,关系越来越复杂了。
“之后呢?”陆正文问了一句。
“民女抵死不从,厉声呵斥。那小子怕人听见,终于悻悻松手……
后来民女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将实情告诉了二水,因为我怕那小子哪天又胡来。
没想到二水反倒骂了民女一通,说民女……总之都是一些不好听的话。
对此,民女也能理解。他虽说默许了民女与田钧的事,但心里肯定还是不痛快的……
发生争执那天,其实是田钧与小师弟先吵起来。
二水走过去不分青红皂白怒骂田钧,田钧不服气便争执了几句……
大人,整件事的经过就是这样,民女真的冤枉,就算民女有错,但也绝不会做出谋害亲夫之事,望大人明鉴。”
陆正文摆了摆手:“行了,先将崔氏带下去,带田钧进来……”
等到田钧进来之后一问,他所交待的与崔氏所交待的话并无矛盾,几乎吻合。
当然,也不排除是二人提前准备好的说辞。
待到田钧退下之后,陆正文便侧头问道:“周老爷,你觉得崔氏与田钧二人所述之事是否属实?”
周羽沉吟了片刻:“据在下观察,他二人应该没有说谎。”
“这就奇怪了……要是他俩没有说谎,那便意味着说谎的乃是阿迟。
可他为何要写密信替师父鸣冤?那岂不是将自己给套进去?”
周羽笑道:“大人,自古以来贼喊作贼的案例多了去,因为这样一来便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有道理~”
“不如这样,大人暗中派人去摸一摸这个阿迟的底,看他平日里都跟谁在交往,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不,陆某没时间了,明日里段兄就赴任了,陆某不能留下这么一桩悬案。”
“那陆大人的意思是……”
“没办法了,只能严刑逼供。”
结果却不曾料到,那阿迟也太不经折腾了,刚开始上刑便痛得像杀猪一般惨叫,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说要交待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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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阳关三叠
经过阿迟一番交代,真相,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这家伙果然撒了个弥天大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阿迟迷恋上了赌,一开始小打小闹,倒也不伤身体。
不久前认识了一个姿色尚可的寡妇,在那寡妇的煽动之下越赌越大,结果却越输越多。
输的越多,便越想赢回来。
通过那寡妇的介绍,阿迟陆陆续续借了几笔银子去赌,结果血本无归。
利滚利,滚到了二百两。
对方不停地逼债,说再不还钱便废了他的双手。
正当山穷水尽时,阿迟无意中发现了大师兄与师娘之间的隐秘,不由惊喜过望。
他悄悄将这件事告诉了相好汪寡妇,说是要狠狠敲一笔。
随后便找机会窜到崔氏房中摊牌,不仅要钱,还想要人。
哪知崔氏怒声呵斥,最终也只是给了少许银子,要人,门都没有……
“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小人不敢再有半分谎言。
虽然小人有错,但也万万不敢谋害师父。
而且小人在得知师父惨死之后,便一直怀疑那对狗男女。
小人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逍遥自在,所以才写了那封密信交给大人……”
“行了,先押下去。”
陆正文一脸阴沉地摆了摆手。
案子审到这里,虽然弄清了其中不少曲折与真相,但最关键的一步依然没有解开。
到底谁是凶手?
“咦?那个汪寡妇很可疑……”
陆正文突然灵光一闪。
周羽却叹了一声:“大人,在下有一种预感,汪寡妇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也或是找不人了。”
“来人,速去汪寡妇家查看究竟,如在的话便拘回衙门。”
“是,大人!”
这时,陆正文又忍不住冲着周羽问:“周老爷的意思是说,汪寡妇很有可能是被人灭口了?”
“从对方的行事风格与手法来分析,大有这种可能。”
“那真要是这样的话,线索岂不是断了?”
周羽摇了摇头:“再狡猾的狐狸终究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陆大人不妨反向推理,是什么人想要处心积虑杀害卢班主,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这就不好说了……不过陆某隐隐有一种感觉,应该不是戏班的人。”
“陆大人可否听在下一言?”
“周老爷请讲。”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陆大人不必如此着急非要赶在新县令上任前破获此案。
不如将此案交给新县令去办,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陆正文一脸讶然:“哦?这……”
周羽笑了笑:“在下相信陆大人也不在乎这点政绩,但作为新县令来说,如果刚刚上任便破获一桩奇案,想必会心情愉悦。”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正文瞬间回过神来,不由哈哈大笑:“陆某明白了,多谢周老爷指点迷津。”
“陆大人客气,没什么事的话在下便先告辞了。”
“行,改日陆某一定请周老爷喝个痛快……”
不久后,派出去的衙役返回县衙禀报,说汪寡妇上吊自尽,身体早已僵硬,怕是死了不短时间了。
回府之后,白敏儿正在院中给婴宁讲解一些修炼方面的心得。
见到周羽回来,便双双迎上前来。
婴宁问:“先生,凶手抓到了么?”
白敏儿则体贴地说:“子陵,快坐下,尝尝我亲手泡的桂花茶。”
周羽乐呵呵坐到桌边,端起茶品了一口,随之故意凑近白敏儿:“嗯,香!”
“去~”
白敏儿一脸娇羞推了推周羽。
“嘻嘻,婴宁不在~”婴宁抬眼看天,一副天然呆的模样。
她要不说这句还好,一说,白敏儿忍不住抬手掐了一把:“死丫头,连你欺负我……”
周羽美滋滋喝茶。
待到二女闹腾了一小会,这才慢慢讲起这桩一波三折的奇案,听得二女目瞪口呆。
毕竟,她俩的人生阅历尚浅,听到如此这般离奇曲折的故事,难免会有些感到惊讶。
“那凶手到底会是谁?”
白敏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如果排除戏班内部的争斗,那么,我推测最大的可能是同行所为。”
“同行?”
周羽点了点头:“对!卢班主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可谓是标准的老江湖。
他能忍一般人所不能忍。
为了戏班的生存与兴旺,他甚至可以成全崔氏与弟子。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招来仇家?更不要说生死大仇。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于同行的嫉妒与打压,毕竟树大招风……”
听到这番话,白敏儿不由叹息了一声:“世道真的是太险恶了,我宁愿与妖魔鬼怪打交道。
至少,妖魔的善与恶在我眼中很容易分辨。”
闻言,婴宁不由嘻嘻笑道:“对对对,就像婴宁一样,善良写在脸上呢。”
“噗~”
白敏儿被成功逗笑了。
周羽也笑道:“敏儿,你刚所说的话与燕大侠如出一辙。
他说人的世界太复杂,难分是非,与鬼灵生活在一起反而黑白分明,善恶分的清清楚楚。”
“哦?有机会倒想认识一下这位燕大侠。”
入夜。
周羽照例先进入藏书阁读书,完了练会书画……贵在坚持。
莫愁在画中没有出来。
因为她现在进入了修炼状态,估计要闭关一段时间。
院中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
周羽踏出书房,轻步走到莫愁身边静静地看着她抚琴。
婴宁则盘腿坐在房顶上,沐浴在月光之下吐纳调息。
待到一曲弹奏完,周羽不由轻轻抚掌,笑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就会哄人……”
白敏儿嗔了一句,心里却甜滋滋的。
随之又推了推周羽:“从来都没听你弹过琴,弹一首来听听。”
“也好,弹的不好你可不许笑话。”
白敏儿憋着笑:“不会……除非忍不住~”
“调皮~”
周羽微笑着坐了下来,想了想,弹起了一首《阳关三叠》。
这是一首古琴曲,同时也是一首琴歌。
故而,周羽一边弹奏,一边随着琴声缓缓而吟: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长亭柳依依,伤怀伤怀,祖道送我故人。
情最深,情最深,情意最深,不忍分,不忍分……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担头行李,沙头酒樽,携酒在长亭。
咫尺千里,未饮心已先醉,此恨有谁知。
哀可怜,哀可怜,哀哀可怜,不忍离,不忍离……”
……
第五十七章 水落石出
翌日。
卢家戏班依然还是敲锣打鼓登台唱戏。
只不过,当初精心准备的大戏却没有上演,只是轮番着演一些普通的折子戏。
毕竟戏班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有心情唱大戏?
中午过后,新任县令段瑞抵达县衙,不过舟车劳顿,免了应酬先行休息。
一夜过去。
上午时分,周羽正在学馆授课,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县令大人与县丞大人联袂登门拜访。
新官上任皆会按惯例拜访当地知名乡绅。
只是段瑞昨日刚刚到,今日一早便登门倒是罕见。
“哈哈哈,二位大人联袂来到寒舍,真的是蓬荜生辉,在下深感荣幸……”
“呵呵,本官与陆大人贸然来访,如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
“哪里哪里……”
“周老爷,本官匆匆上任,也来不及准备礼物,便随意买了一些酒和茶叶聊表心意……”
“段大人破费了,在下受之有愧……”
一见面,免不了一番客套话,紧接着,依次就座,上茶。
“不知二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见教?”
段瑞笑了笑道:“说来也是有缘,上次与周老爷在梅园偶遇,本官或有些失礼之处,还请周老爷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段大人要是不提,周某几乎都快忘了。”
“哈哈哈,周老爷果然气度非凡……不瞒周老爷讲,本官今日与陆兄一起登门,是有事请教。”
周羽心里一动,下意识问:“莫不是为了卢家戏班的案子?”
“正是!说起来卢家戏班也是为了迎接本官上任方才搭台唱大戏。
结果却出了如此惨案,本官心里颇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早日揪出元凶,也好给戏班一个交待。”
“大人真的是用心良苦……既然大人问起这个案子,在下倒是有个提议。”
段瑞精神一振,急道:“周老爷请讲。”
“二位大人不妨回县衙先处理其它公务,或许线索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一听此话,段瑞与陆正文不由面面相觑,显然不解其意。
不过,既然周羽这样说了,段瑞也不好多问,便闲聊起其它事来。
聊得差不多时,方才起身告辞而去。
到了第二天下午,董师爷便匆匆找到段瑞禀报了一件事。
“大人,也不知是谁在散布消息,目前县城里已经传遍了,都知道卢班主被自己的大弟子戴了一顶绿汪汪的帽子。
还有,崔氏去买扎纸店买香烛纸钱,准备给卢班主烧纸,结果店主不仅不卖给她,还狠狠羞辱了一通,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段瑞不由皱了皱眉:“有这样的事?”
“还不止这些……戏班的戏已经没法演了,不少百姓往台上扔破鞋、烂菜叶……”
这时,陆正文也匆匆走了进来,看样子怕是也听说了这些事。
“二位大人有事相商,小人先告退。”
董师爷拱手告退而去。
“段兄想必已经听说了戏班的情况?”
“嗯,董师爷刚禀报过了。”
“下官突然明白了周老爷所说的线索是什么了。”
段瑞叹了一声:“刚才,我也想明白了……这件事定然有人暗中策划。
其目的不仅仅是要卢班主的命,而是要整垮卢家戏班。”
“对,这就是线索,想来应是同行所为。”
“陆兄,这城里有几家戏班?”
“大大小小怕有十几家,不过大多属于草台班子,有点名气的也就四五家。”
“很好,这样范围就小多了,可以派人暗中调查这几家戏班。
特别你说的那个汪寡妇,一定要弄清楚她近日与谁在暗中往来……”
“嗯,下官这就去办。”
凡事架不住认真二字。
段瑞初上任,铁了心要破获此案以便开个好头,也能捞个好名声。
再加之陆正文不辞辛劳,亲自带队明察暗访。
两日后终于擒获真凶,案情真相大白。
不出所料,幕后元凶的确是戏班同行,此人乃是田家戏班的班主田金。
他与卢二水并无冲突也无仇怨,完全是出于嫉妒。
田家戏班在县内也算赫赫有名,但却一直被卢家戏班压了一头。
因此,田金一直在寻找机会扳倒卢家戏班,最终盯上了好赌又好色的阿迟。
汪寡妇也正是受了田金的授意故意接近阿迟的。
当汪寡妇听阿迟讲了卢二水的隐疾以及崔氏与田钧有染,不由得惊喜万分。
阿迟一走,汪寡妇便赶紧去找田金禀报此事,并如愿领到了一笔赏银。
一开始田金本想大肆宣扬此事,以搞臭卢家戏班的名声。
之后又听闻县衙请卢家戏班唱大戏,妒恨攻心之下,便想出了一条更加毒辣的计谋。
他秘密派心腹从外县请了两个江湖术士,趁着卢二水破台之际扮鬼将之残害。
心想着等风头过了再放消息搞臭崔氏与田钧的名声,那样卢家戏班便算彻底完了。
结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阿迟良心发现,认为师父是被大师兄与师娘合计害死的,悄悄写了一封密信递到县衙……
由此,牵出了这桩轰动一时的奇案。
案子破获之后,因其曲折离奇,不仅传遍了郭北县,还传到了府衙,引得无数百姓争相传诵。
后来还被人编成了评书、小册子流传民间……
段瑞一上任便破了一桩奇案,受到了上峰嘉奖。
卢家戏班终究还是散了……毕竟卢二水不在了,也没个后人。
田钧无脸再呆在戏班里,带着崔氏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县城里一下子少了两大戏班,别家戏班趁势而起……毕竟俗话说的好,世上,没有什么是无可替代的。
段瑞立了个功劳倒也没有忘本,专程备下礼物来到周府登门致谢。
这晚。
月朗星稀。
周羽推门走进了一间屋子。
屋里,白敏儿正倚着床榻看书,听到动静不由瞟了过来来:“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周羽坐到她身边,轻声道:“过几天你就要离开了,想多陪陪你。”
白敏儿毕竟是修仙者,需要在红尘中多走、多看,以积累阅历,提升心境,自然不可能长期呆在这里陪着周羽。
“放心吧,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看看你和婴宁。”
“你自己在外游历,一定要注意安全,毕竟天下间妖魔鬼怪太多。”
“嗯,我知道,你也要小心……”
二人依偎着聊了一会,周羽不露声色道:“不早了,咱们休息吧。”
“嗯~”
白敏儿下意识应了一声。
随之突然回过神来,一脸羞红:“你在说什么呀?你快回你的房间。”
话是这样说,最终还是半推半就……
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不过,二人始终坚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一来白敏儿想留着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晚。
二来,她现在的境界正值一个关键的临界点,不宜破身,否则很可能会影响进境……
第五十八章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转眼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眼见着学生们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再加上春光明媚,周羽兴致一来,决定仿效孔夫子带学生外出游学一番。
不过,未成年的不带,以免发生意外。
时间计划半个月左右,带一众学生出去领略一番山水田园风情。
不少读书人只知读死书,羞于肩挑手抬,却忘了《论语》有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总之,周羽的理念就是要让自己的学生多方面发展,不仅仅是为了应试而读书。
纯粹为了应试而读书人的,只能叫书呆子。
周羽一宣布消息,一众学生不由欢腾不已,毕竟天天呆在学馆里读书肯定会有些闷。
经过自愿报名以及筛选,最终确认了二十名学生一同随行。
乔生得知消息后,找到周羽说也想一同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对此,周羽倒也没拒绝,反正还有林兴德在,照管二十来个学生轻轻松松。
决定了行程之后,周羽吩咐张大胆准备了一驾马车,装上一应物品随同一路出发。
出城之际,一行人浩浩荡荡,引得百姓们纷纷驻脚围观。
此次出行毕竟要出入于荒野之间,所以周羽吩咐每个学生都佩戴了长剑。
这可不仅仅是用来做装饰的,学馆里但凡年龄稍长一点的学生,都要练习拳脚、剑术等等。
而且马车上还备了几把弓箭以及一些渔具,方便野外狩渔。
至于换洗的衣服、日常用具之类则由学生自带。
出了城,一众学生心情大好,也不知谁带了个头,一个个高声说起了论语: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婴宁也忍不住凑了个热闹,学着其他人摇头晃脑吟了一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哈哈哈~”
周羽顿被婴宁给逗乐了。
婴宁不由撅起小嘴:“先生就知道笑话人家。”
“哪有,先生是在表扬你呢。”
走到中午,一行人找了一处河边稍事休息,吃点干粮,喝点水。
下午,大约夕食时分,走到一处荒僻的山林边时,四个不长眼的小毛贼居然跳了出来……
这也不奇怪,世道就是这么乱,拦路剪径者见多不怪。
怪只怪这几个小毛贼太自信了,只当周羽等人是一伙游山玩水的书生,背个剑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
人多又如何?一旦动了真刀真枪,一个个还不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此山是我栽!”
“此路是我开!”
“要想打此过!“
“留下买路财!”
四个小毛贼还挺默契,一人一句说的顺溜。
“哈哈哈~”
没想到,一众学生却被逗的哈哈大笑,纷纷投以一种看白痴的眼神。
甲匪一脸羞怒:“你们……”
乙匪:斗眼鸡变得更夺目了。
丙匪(瞟向甲):“大哥,怎么办?”
丁匪(恶狠狠舞了明晃晃的刀):“我们有刀……”
话音一落,一众学生齐刷刷拔剑,怒目而视。
一时间,豪气冲天,气势逼人,竟吓得那四个小毛贼打了个寒颤,齐齐退了一步。
这帮人真的是读书人?怕不是某个门派的?
乙匪:“大哥,要不……”
甲匪:“青水不改,绿水长流……”
丙匪:“日后江湖相见……”
丙匪:“风紧,扯呼!”
说完掉头便逃。
“哈哈哈~”
眼见着四人狼狈逃窜的背影,一众学生开心大笑。
其中有个学生似乎有些不忿:“就这样放他们走,太便宜了,应该抓到官府去。”
周羽摇了摇头道:“像这类的小毛贼就像是苍蝇老鼠一般,较真你们就输了。
要想解决这种乱象,就得从根源着手。
越是脏乱的地方,苍蝇和老鼠就越多。要是打理的干净干爽了,它们也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
这么一说,一众学生有的点头,有的陷入沉思。
他们自然明白先生的言中之意,所指的正是这个混乱的世道。
世道一乱,便成了妖魔宵小生存的乐土,自然灭之不尽。
当晚,一行人露宿野外。
因为是第一晚,大家都比较兴奋与激动,加之猎到了两只野味,于是燃起篝火烤肉、喝酒、赋诗、舞剑……
气派一派欢乐与热烈。
宁采臣喝的有点多了,一时兴起,端起盛酒的碗一边喝一边高声吟了一道《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吟完,一众学生不由大声呼好!
虽然这是诗仙李白作的诗,在此时此刻吟来,也正好应个景,同时也让一众学生纷纷开始吟诗。
有的吟古人的诗,有的吟自己所作的诗。
篝火晚会,变成了斗诗会。
等到一众学生吟的差不多了,便有人开始怂恿,让先生也吟上一首助助兴。
“好,那先就吟上一首。”
周羽像江湖侠士一般一口饮下了碗中酒,随之一边踱步一边吟: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词!”
“好一句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先生,学生再敬你一碗酒……”
气氛又一次被拉向高潮,一众学生纷纷上前敬酒。
这下,婴宁可不依了,不满地喝道:“喂,你们一个个想把先生灌酒呀?”
“不敢不敢,先生意思一下就行了……”
周羽爽朗大笑:“哈哈哈,既然今晚大家都这么高兴,便喝个一醉方休又何妨?”
……
第五十九章 画壁
日上三竿。
一行人收拾妥当,继续向南逶迤而行。
路上,周羽不时停下来教一众学生辩识一些花草树木以及各类庄稼、疏果之类。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有些知识仅从书本上是学不来的,还得亲身体验过才会明悟。
次日傍晚,一行人正想找地方休息之际,耳边隐隐传来一阵钟声。
有学生不由提议:“先生,想来附近一定有庙,不如咱们今晚去庙里借宿。”
出行前,周羽便讲过路上尽量不住客栈,不进酒馆。倒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为了让一众学生更好的体验生活。
不过到庙里投宿倒也不错,说不会有什么奇遇发生?
循着钟声一路找去,果真在找到了一座隐于山林中的古庙。
庙的规模不算大,不过容纳他们师生一行绰绰有余。
进了大殿,一众学生先拜了拜神像。
随后便有学生冲着后院呼道:“请问有人在么?我等路经贵寺,想在此借宿一宿。”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一个白须白眉的老僧合什走进了大殿。
宁采臣上前道:“大师,小生有礼。我等想在贵寺借宿,还请大师行个方便。”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请随意。如若各位施主尚未用膳,厨房里应该还有一些馒头……”
“多谢大师!”
“施主不必多礼……”
过了一会,有学生走到大殿东侧欣赏着墙上的壁画。
壁画上有山有水、有花有鸟,还有不少栩栩如生,宛如仙子般的美人嬉戏于花丛间。
“咦?庙里怎会有美人图?”
又有学生上得前来细细观摩。
周羽也缓步踱到壁画前看了看,不由赞叹了一声:“也不知是谁人所画,可谓是惟妙惟肖,妙手丹青……”
正看的入神之际,突然间一阵恍惚,待醒过神来,周羽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山谷中。
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还有几个学生也一脸迷糊地站在身侧。
“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在大殿里么?怎么突然又在荒野之外?”
“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有点像壁画里的风景?”
“啊?难道……这里是壁画中的世界?”
周羽则微皱眉头,想起了聊斋中的一则故事:画壁。
“救命啊……”
突然间一道惊恐的呼救声传来。
紧接着,便见一个书生的男子跌跌撞撞从山脚边跑了过来。
一见周羽等人,书生一脸惊喜,同时又一张惊惶道:“快,快跑,有妖怪。”
妖怪?
几个学生愣了愣,随之下意识瞟向先生。
旁人不清楚,他们心里可是很清楚,先生从来不怕什么妖魔鬼怪。
“喂,你们怎么回事?快跑啊……”
书生冲过了周羽等人身前,一见几人居然一动不动,忍不住转过头焦急地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山脚边又冲过来一道人影……
几个学生终于知道书生为何要逃了,因为追他的竟是一个鸟人。
身体是人类的身体,但头部却与一只老鹰差不多,手掌也是爪子状,还举着一根长矛,更是显得杀气腾腾。
那鸟人一见山谷中突然多出几个人来,不由神情一愣,脚步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时,朱尔旦忍不住大喝一声:“大胆妖孽,再敢纠缠不休,休怪我剑下……咦,我的剑呢?”
伸手一摸,方才想起剑、行李都留在大殿中了。
“用石头砸它!”
“对!”
于是,孙礼、郑文青二人当即捡石头开砸。
虽然准头不高,但力道还是有的,那鸟人犹豫了一小会,终于恶狠狠瞪了周羽等人一眼,转身飞奔而去。
“哈哈,太好了!”
眼见那鸟人离开了,书生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前拱手道谢。
“小弟孟龙潭有礼,多谢各位兄台相救之恩。”
孙礼顾不上客套,急急问道:“敢问孟兄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孟龙潭苦笑着叹了一声:“唉,估计你们也与小弟一样……
之前,小弟到庙里投宿,眼见殿中壁画画的甚是精妙,不知不觉便看走了神。
等回过神来时,惊讶地发现身处荒野。
本想着找个人问问怎么回事,结果遇上了刚才那个妖怪……”
于修忍不住问道:“那些妖怪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宋之书拍了拍额头:“你们还有没有印象?壁画上画了几只老鹰?”
“对对对,的确有,我当时还有点奇怪,明明是一幅花鸟美人图,画几只老鹰上去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刚才那妖怪就长着一颗鹰头……”
“看来,我们还真有可能进入了画中世界……”
“那怎么办啊?咱们怎么出去?”
周羽抬了抬手:“行了,既来之,则安之!越是古怪的事就越要沉着应对。
这样,咱们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嗯,听先生的。”
于是,孟龙潭也一起结伴同行,沿着山谷的走向一路前行。
走了大约三四里地,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石刻门坊,上书:百花谷。
“太好了,有石刻,那就一定有人在。”
“进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纷纷越过门坊,只觉眼前一花,景象也随之有了变化。
呈现在眼前的乃是一处鸟语花香,飞瀑处处,风景奇秀的山谷。
谷中分布着一些楼台亭阁以及大大小小的院落,恍若世外桃源,人间仙景。
除此之外,谷中还有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巧笑倩兮,美眉盼兮,也不知是凡间女子还是仙子降临凡尘。
见到周羽等人进来,也不躲避,有的在远处嘻嘻哈哈小声议论,也有的大胆地围了上来。
其中一个身着绿色长裙的女子上前福了一礼,笑道:“小女子翠竹,见过各位公子。”
另一个女子则道:“各位公子远道而来,我们一众姐妹唯扫榻相迎……”
“宫主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
一众女子赶紧收声,垂首肃立一旁。
不远处,一个身着盛装,宛如女王般的妇人在几个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周羽主动迎前两步,拱手见了一礼:“在下周羽,无意闯入百花谷,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宫主见谅。”
宫主淡淡一笑:“呵呵,既来便是有缘,各位公子如不嫌弃,不妨到殿中喝上几杯水酒。”
“宫主盛情,在下等便却之不恭了。”
“各位公子,请!”
“宫主,请!”
一行学生怀着惊疑、忐忑却又有着几分好奇、雀跃、期待的心情随着宫主走向谷中的一处大殿……
第六十章 画壁(二)
进入大殿之后,一行人纷纷就座。
很快,便有侍女摆上了酒水、瓜果、糕点等等。
宫主微笑着举起酒杯:“各位公子,请!”
“宫主请!”
一行人纷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
酒一下肚,周羽不由得由衷赞叹了一声。
“公子,这是我们百花谷自酿的百花酿,各位公子不必客气,尽管开怀畅饮便是。”
“多谢宫主盛情!”
喝了一会,宫主拍了拍手,当即便有十几个身着宫装长裙的女子鱼贯而出,或抚琴、或轻歌、或曼舞。
美酒入喉、美人云袖,真可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喝得差不多时,宫主起身抚额:“真是抱歉,本宫主不胜酒力,便先回房休息,各位公子请自便……”
随之又冲着一众女子道:“你等须好生伺候各位公子,不得怠慢。”
“是!”
宫主一离开,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热烈起来。
之前,谷里的女子一个个还算矜持,现在却纷纷围了过来,令得周羽一行人瞬间陷入了胭脂阵……
“来嘛~”
“公子,我喂你喝……”
“嘻嘻,公子,你好坏……”
这时,周羽有点坐不住了。
倒也不是他假作正经,关键是几个学生也在场,他怎么放得开?
那样岂不是有失先生的威严?
故而,借口尿遁离开大殿,独自在外吹吹冷风。
走到一处小院外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嘤嘤的泣声,还有一个女子劝慰的声音。
一时好奇,周羽忍不住干咳一声,随之抬步走了进去。
正好这里清净,也好打听一下关于百花谷的事。
他的咳声惊动了院子里的两个女子,不由起身望了过来。
“原来是周公子……”
看清来人,翠竹不由微笑着迎上前来福了一礼。
另一个女子身着紫色长裙,一边擦泪一边跟着上前福了一礼:“小女子云梅,见过周公子。”
“云梅……”
这一刻,周羽的神情略有些讶然。
因为,他认识这个女子……准确地说,是熟悉这张脸,这个名字,这个角色。
与前世看过的电影《画壁》里的云梅几乎一样。
但,除了她之外,百花谷的一切包括谷中一众弟子却与电影中的并不太一样。
“怎么了周公子?”
“没什么……对了,在下偶经此院听闻姑娘泣声,一时冒失闯了进来,还望二位姑娘见谅。”
翠竹笑了笑道:“周公子言重,宫主特意叮嘱过,说各位公子皆为百花谷贵客,所有弟子必须热情以待,不得有一丝怠慢。”
云梅则轻声道:“公子请坐,云梅给你沏杯茶来。”
“有劳姑娘。”
待到云梅去沏茶时,翠竹犹豫片刻,不由小声道:“烦请周公子劝劝云梅,翠竹先告辞。”
“喂,翠竹姑娘……”
过了一会,云梅端着茶走了过来,一见翠竹不在倒也没多问,只是将茶放到周羽面前。
“公子请喝茶。”
“多谢……”周羽端起茶品了一口,随之道:“在下冒昧问一句,不知姑娘因何而悲伤?”
一问,云梅的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住,让公子见笑了……”
云梅抬手抹了抹泪,稍稍平复了一会心情方才回复道:“云梅命不好,抽中了嫁签。”
“嫁签?姑娘所说何意?”
云梅幽幽叹了一声:“此事说来说长……公子是从外面进来的,可能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
百花谷看似安宁祥和,实则上也是危机重重。
谷里的资源有限,所以我们一众姐妹需要轮番外出,去寻找各类日常生活与修炼所用。
在谷里相对来说是安全的,但到了外面就难说了,很可能会遇上一种可怕的怪物……”
听到这话,周羽忍不住道:“姑娘所说的怪物是不是鹰首人身?”
“对!”云梅点了点头,随之一脸讶然:“莫不会是公子遇上过?”
“我们在刚进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好在那家伙见我们人多,掉头跑了。”
云梅一脸庆幸道:“那你们还算运气好,遇上的只是小怪,要是遇上身披金甲甚至黑甲的怪物麻烦可就大了。”
“哦?这里的怪物还分等级?”
“是的,身着布衣的通常就是小怪,对我们的威胁不算很大,勉强可以对付。
金甲怪的实力可就强大多了,绝大多数姐妹都不是对手。
要是遇上黑甲怪……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活路了。”
“那你们宫主不管?她的实力应该可以对付黑甲怪的吧?”
云梅苦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宫主的实力自然是深不可测,对付黑甲怪轻轻松松。
问题是那些怪物也有个头,称为鹰王。
连宫主都忌惮这个鹰王,所以她不会出手。一旦她出手,鹰王也会出手……”
这下周羽算是大致听明白了:“所以,你们宫主与鹰王之间有一种默契,相互制衡
?”
“差不多吧……宫主与鹰王之间达成了一个协议,那些怪物只在外面活动,不能踏入百花谷一步。
但是作为交换条件,百花谷每年需要挑选两名弟子送给鹰王当侍妾……”
周羽终于知道云梅因何而伤心了。
“原来,姑娘所说的嫁签是你不幸抽中了签,要去给那鹰王当侍妾?”
“是的……”云梅又开始抽泣:“据谷里的姐妹们说,鹰王生性残暴,给它当侍妾的姐妹几乎没有活着的。”
一听此话,周羽不由怒道:“竟然这样的事?既然你们知道,相信宫主也知道,她就真的任由鹰王欺凌?”
“公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云梅不怪宫主……
如果不依从那鹰王,它便会带人前来大闹百花谷,届时将会死更多的姐妹。”
眼见着云梅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周羽顿生豪气云天:
“不过一只扁毛禽兽,有何可惧?云梅姑娘放心,明日在下便去找宫主商谈,一起联手对付那些个鸟人。”
这倒不是周羽一时冲动,也不仅仅是一腔热血。
五个字:艺高人胆大!
另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周羽心知他们一行人不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地。
说不定,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问题解决了,说不定就能顺利离开画壁世界……
第六十一章 画壁(三)
聊得差不多时,周羽起身告辞。
云梅却一脸羞红唤了一声:“公子……”
“怎么了云梅姑娘?”
“我……我是想问一下公子准备去哪间房,云梅也好带你过去。”
“这……”
周羽方才想起,好像还没人帮他安排客房。
“难道公子之前在大厅没有找到喜欢的……姐妹?”
这么一说,周羽突然明悟了。
之前宫主离开前说过一句话:“你等须好生伺候各位公子,不得怠慢。”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云梅刚才所说的那种意思了。
啧啧,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眼见周羽有些茫然的神态,云梅不由上前两步,低下头小声道:“如若……如若公子不嫌弃……”
聪明人是不需要多说的,点到为止就行了。
不久后,周羽随着云梅一起进到一间散发着淡雅幽香的房间。
房间很大,中间用屏风隔开,里间为起居室,外间则摆着书架、琴、书桌等等。
“想不到姑娘也是雅致之人。”
周羽情不自禁走到书桌前,看着桌上用镇纸压着的一张纸,上面写着一首小诗。
云梅一脸羞红,赶紧将那幅字收了起来:“云梅随意涂鸦的,还请公子不要见笑……
对了,不知公子可否题一幅字送给云梅?”
“有何不可?”
“太好了,公子请坐,云梅给你磨墨。”
云梅欢天喜地开始磨墨。
磨好墨,周羽捉笔略一沉吟写下了八个大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哇,公子写的真好,书法飘逸刚劲,矫若惊龙……”
“姑娘过奖了,其实姑娘的诗也写的不错,直抒胸怀,大有可为……”
“公子……”
云梅轻咬嘴唇,面若桃花,似喜似嗔。
“哈哈哈,开个玩笑……”
“公子,时辰不早了,要不我去放些热水,公子也好沐浴……”
“有劳云梅姑娘。”
也不知过了多久。
屋子里响起了一阵吟诗的声音:
“梅花一弄羽飞扬,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
日上三竿。
朱尔旦一行人方才陆陆续续起床,一个个心照不宣的样子。
“对了,先生呢?”
“还没起床?”
其实,周羽此时已经坐在一间奢华而又不失情调的偏厅中,正与宫主聊天。
闲聊了几句,宫主不由笑道:“姑娘们没有怠慢各位公子吧?”
“没有没有……宫主,有一件事在下有些不明。”
“哦?何事?”
“是这样,在下无意中听说了一些关于那些个鸟人的事。”
宫主不由皱了皱眉:“嗯?是哪个碎嘴的丫头讲的?”
“宫主不必追究,在下此来是诚心帮助宫主解决心头大患。
我知道,宫主只是忌惮那只鹰王的实力,故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周公子,此乃我们百花谷的事,公子最好还是不要插手,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宫主此言差矣!正所谓,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我等既然有缘来到百花谷,更蒙宫主盛情款待,又岂能视而不见,置身事外?”
闻言,宫主不由叹了一声:“周公子,非是本宫主懦弱,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实话给宫主讲,昨夜在下与云梅姑娘在一起,听闻她不幸抽中了嫁签……”
“啊?云梅……她不是没在大厅里么?”
“云梅的确没在大厅,只是在下闲来无事四处闲逛,无意中听到一处小院中传来泣声,一时好奇走了进去……”
听到这话,宫主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这一切皆是定数。也罢,既然周公子有心相助,那本宫主也不妨实话实说。
细究起来,我们百花谷的实力与那些鸟头人身的怪物不相上下。”
“哦?既然不相上下,那宫主为何一再隐忍?”
“公子有所不知,这天下万物皆相生相克。
很不幸,那些怪物正好就是我们的克星,一旦交手,我们的实力至多能发挥六七成。
所以,真要是生死之战,我们必败无疑。”
“原来如此!”周羽恍然大悟。
随之笑道:“既然宫主提到相生相克,那何不针对扬长避短,以计谋图之?”
宫主眼神一亮,急道:“不知公子有何良策?”
“布阵,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回头,周羽便找到几个学生详细讲解了百花谷与那伙鸟人之间的仇怨。
一听,几个学生纷纷炸了:
“太过分了,先生,我们一定要帮助她们灭掉那些鸟人!”
“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要先生说一声,学生定当冲在最前,挥剑斩恶!”
周羽欣慰地笑道:“好,既如此,那我们便与百花谷的一众弟子齐心协力,彻底铲除那些鸟人。”
接下来,周羽开始绘图。
他所绘制的乃是一张阵法图,也正是他之前与宫主所说的相生相克。
天下之道,无非阴阳,阴阳之道,离不开五行。
此阵名曰“九宫八卦阵”,也称五行八卦阵。
其变化万千,规模可大可小,威力也视阵法的规模大小与布置手法有着极大的关联。
周羽对周易的研究算得上比较精了,所以不管是卜卦、演算还是布个八卦阵之类,对他来说都不算难事。
几个学生也全神贯注参与其中。
修修改改花了整整两日时间,阵法图终于完成。
接下来,便由谷中弟子带着周羽一行,在距离百花谷大约三里开外的一处小山谷中悄然布置阵法。
谷外有人警戒,一旦发现有鸟人的踪影,便会提前将之引开。
布阵又花了两日,终于顺利完成。
等到一众弟子轮番进入阵中熟悉了之后,“猎鸟”行动正式展开。
这是周羽起的行动代号。
以前,百花谷中的一众弟子都尽量避开鸟人的活动范围。
现在,却故意接近……等到对方发现之后,便将之引到阵法中群起而殴之。
利用这样法子,短短三日便消灭了近二十个小怪、五个金甲怪,一个黑甲怪。
而百花谷的弟子却仅有一个弟子受了轻伤。
这是从未有过的战果,自然喜得谷中一众弟子热泪盈眶,信心也变得更足,誓要消灭鸟人……
第六十二章 画壁(四)
决战的一天终于来临。
鹰王率领着一众手下浩浩荡荡、杀气腾腾直奔百花谷而来。
结果,未到百花谷却发现宫主早已率领着百花谷一众弟子严阵以待。
周羽则与孟龙潭以及几个学生躲在暗处观察。
“那家伙还真是有点可怕……”
看清那鹰王的真面目,孟龙潭忍不住小声惊叹。
那鹰王身高丈许,一身暗金色的铠甲,手握一柄黑色长枪,双眼猩红,模样的确有点瘆人。
经周羽观察,那些怪物怕是有四五百只。
其中身披金甲者大约有五六十,身披黑甲者有近二十只。
就数量上讲,百花谷一众弟子差不多也有四百余,双方基本持平。
一见百花谷早有准备,鹰王不由冲着宫主怒喝:“臭娘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破坏协定玩阴招……”
“住口!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欺压我百花谷,杀害了我们多少弟子?
本宫主受够了,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哈哈哈!”
鹰王不由放声大笑。
“哈哈哈……”
一众手下也跟着狂笑。
“臭娘们,到底是谁给了你勇气敢与本王这么说话?
好,既然你存心找死,那本王便成全你,今日定踏平你百花谷!”
“踏平百花谷!”
“把她们通通抓回去做奴隶……”
半空中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鬼哭狼嗥般的怪叫声。
“哼,那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宫主冷哼一声,随之飘身而飞。
一众百花谷弟子也紧紧跟上,向着那处小山谷飞去。
“哪里走!”
“追!”
鹰王大怒,根本不及多想,带着手下穷追不舍。
这本就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物,哪会猜到正在一步一步奔向陷阱?
很快,百花谷一众弟子便纷纷进入了阵法范围。
没过多久,鹰王也率队赶到。
“逃啊,怎么不逃了?”
“谁说本宫在逃?”宫主一脸讥讽:“本宫主是故意将你们引到这里来的。”
“没错!这里就是你们这些怪物的葬身之处。”
有个弟子大声喝了一句。
鹰王怒极而笑:“哈哈哈,真是大言不惭!小的们,上!”
“上!”
“杀!”
一时间,喊声震天。
哪知这些怪物刚一冲,却突然发现眼前景象一变……
无数奇花异草、蔓藤、大大小小的枝条莫名其妙窜了出来,将它们分隔开来,再难彼此呼应。
这下,一众怪物不由慌了神。
“幻象,给我破!”
鹰王大怒,挥舞着手中长枪横冲直闯。
“你我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随着一声冷喝,宫主飞身而来,与鹰王展开了大战。
“上!”
另一边,于修、朱尔旦等人也举着武器冲了下去,加入了战团。
有阵法相护,他们倒也不用担心太多,采用了合围,逐个击破的方式连连得手。
周羽则观察了一阵,确认阵法运转没有问题方才快步走到鹰王与宫主交手之处。
此时,战况正激烈。
有了阵法加持,宫主的实力终于得以全力发挥。
不过看样子想赢那鹰王也有点难,双方实力相当,陷入了胶着状态。
过了一会,半空中突然响起周羽一声大喝:“宫主快退开……”
宫主愣了愣,顾不上多想,下意识身形飞退。
“嗡~”
就在这时,空中又回荡起一声悠长的剑鸣,宛如龙吟。
“仁者无敌!”
剑气如虹,一招浩气九式全力施展,剑气竟形成了一个凝形的“仁”字,闪电般向着鹰王奔袭而去。
“轰……”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漫天血雨飞溅。
一剑之威,竟将那鹰王碎成了几段……
宫主一脸呆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包括周羽在内也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青莲剑……似乎,也有点不敢信。
刚才他这一剑,他第一次动用了辅助大招:气镇山河。
动用这一招需要消耗气运,消耗的数值越高,效果越佳。
刚才,周羽尝试着调用了五百点气运加持了气镇山河的效果,同时全力施展浩气九式挥出一剑。
本想着这一剑能伤到那家伙就好,却不曾想威力如此之大,竟将对方碎成了几段。
“不好了,大王死了……”
附近有个黑甲怪目睹了这一场景,不由惊魂魄散大吼大叫。
这一吼,顿时吼乱了军心……
一帮怪物陷入阵法中本就已经够恐慌了,现在再一听鹰王居然死了,哪里还有心情打斗?
一个个只求保命,掉头就逃。
可惜,被困于九宫八卦阵中,想逃哪有这般容易?
正所谓兵败如山逃,斗志一丧失,战斗力更是大大削弱。
反之,百花谷的一众弟子却士气高昂,展开了大反杀。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屠戮……小怪、金甲怪、黑甲怪一只接一只倒在血泊中。
战斗仅持续了不到两个时辰,敌方全歼!
百花谷一方虽然也有少许伤亡,但总体来说付出的代价并不大,换来的却是巨大的胜利。
从此以后,她们可以自由自在活动了,再没有人欺压她们。
这自然是值得庆贺的。
只不过,她们心知胜利来之不易,全凭了周羽等人出主意,帮忙。
于是在宫主的带领下,所有弟子齐聚在一起,整齐划一冲着周羽一行人拜谢。
“先生,先生……”
“朱尔旦……”
“于兄……”
就在这时候,周羽等人的耳边隐隐响起一阵焦急的呼声。
“嗯?”
周羽只觉一阵恍惚,待回神之际,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殿中。
于修、孙礼、朱尔旦等人同样如此。
“这……这是怎么回事?”
孙礼一脸震惊,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的同窗,又忍不住瞟向壁画喃喃自语。
“还想问你们呢,刚才你们几个和先生一动不动,身体僵硬,怎么唤都唤不醒……”
“就是,可把我们吓坏了……”
朱尔旦一脸迷糊:“为什么会这样,先生,我们到底有没有进过壁画中的世界?”
“对啊,到底我们的经历是真的还是幻觉?”
这时,殿中的老僧不由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幻由心生,是真是幻,答案都在各位施主心中,旁人难以作答。”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快看,壁画有变化……”
……
第六十三章 连城与乔生
壁画的确有了微妙的变化:
画上的几只老鹰离奇地消失了。
画中有几个女子原本秀发披肩,现在却梳起了发髻,多了几许成熟风韵。
百花开的更加烂漫,花间多了不少蝴蝶与蜜蜂。
隐隐约约,还能见到花丛中有几个书生的背影……
“太神奇了。”
“先生,你们刚才是否神游太虚,到了这画壁世界?”
“于兄,你们到底有什么奇遇……”
“哎呀……”
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凭空出现在壁画之下,呈跌倒状。
孙礼赶紧上前搀扶:“孟兄?你这是怎么了?”
孟龙潭一副虚弱的模样,眼光瞟向画壁喃喃道:“终于还是回来了……”
“你到底在里面呆了多久?”
“你们离开之后,小弟多留了一个月……”
“难怪……”于修一副羡慕、同情而又理解的表情。
周羽则看着壁画喃喃念了一首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天亮后。
孟龙潭说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非要跟随周羽等人同行。
两日后,在途经一处小镇时,乔生突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找到了周羽。
“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也不为何,在下近两日总感觉心里堵的慌,想来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恳请先生恩准在下回去一趟。”
周羽点了点头:“嗯,没事,你赶紧回家看看也好心安。”
“多谢先生。”
“不必客气……”
随后,乔生匆匆到镇里找了辆马车疾驶而去。
其实他没有完全讲实话。
要说家,乔生父母早亡,尚未婚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之所以急着回去,的确是因为心里莫名不安,但却不是因为家事,而是为了一个钟爱的女人:连城。
连城出身于书香门第,精于刺绣,知书达礼。
其父乃是县城里有名的举人老爷,人称史老爷,也有百姓称之为孝廉老爷。
有一天,史老爷拿出一幅女儿绣的画,征求城中年轻书生就图题诗,想要从中择一有才华的佳婿。
乔生早就见过连城,仰羡其美貌与才学。
于是,便根据所绣的图题了一首诗:“慵鬟高髻绿婆娑,早向兰窗绣碧荷。刺到鸳鸯魂欲断,暗停针线蹙双蛾。”
为了能够博得美人芳心,乔生又多题了一首,专程赞美这幅绣图。
“绣线挑来似写生,幅中花鸟自天成。当年织锦非长技,幸把回文感圣明。”
果然,这两首诗打动了连城的芳心,便对父亲夸赞了乔生的才华。
言下之意,她想选乔生。
史老爷也很欣赏乔生的才华,便吩咐下人去打听乔生的情况。
下人一打听……乔生无父无母,家徒四壁,而且前不久参加乡试又落榜了。
听说了这般情况,史老爷便与夫人商议,结果夫人也坚决反对。
毕竟老俩口只有连城这么一个掌上明珠,自然不希望女儿受苦受穷。
连知获知了父母的态度之后,心中倍感失落。
之后,找了个机会让丫鬟陪着一起偷看了乔生一眼,更是芳心暗许。
接下来,又派丫鬟给乔生送了一封信与一些银子。
信中赞了乔生的诗才,又吐了自己的心迹,并让乔生不要灰心,收下银子专心致志读书应试,她这边定会想办法说通父母。
看到信之后,乔生十分欣慰,心里更是将连城引为知己。
他回了一封信,说一定会努力读书争取考中功名。
银子他没收,让丫鬟带了回去,并说他会想办法赚钱读书……
之后不久,便来到了周羽的书馆一边教书一边苦读。
两日前,乔生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连城被强盗掳走了……
醒后心里一直不安,便决定回去看看。
殊不知,回到县城之后一打听,连城还真的出事了……
这事要从一个叫王化成的纨绔说起。
此人乃是一个盐商的儿子,家中有钱又有势。
那天,王化成无意中在街上见到连城之后便如勾了魂一般。
再一打听,得知原来是史老爷的掌上明珠,便去求父亲找个媒婆登门求亲。
其父听闻是连城,也十分满意。
不过王大有心知史老爷一向清高,便备了一份厚礼去求县令,想借县令的面子去凑成这门亲事。
县令收了礼,便委托夫人亲自去史亲保媒。
史老爷夫妇俩一来碍于县令的面子,二来想到王家也算是城里知名富商,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是连城却不依,找到父母又哭又闹……
“爹,娘,你们明知女儿钟情于乔生,为何还要别配他人?”
史老爷苦苦相劝:“女儿,爹和娘亲也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过穷苦的日子。”
“女儿不怕吃苦,昔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女儿也愿仿效。
再说了,乔生文采斐然,女儿相信他早晚定能考取功名……”
“胡闹!”史老爷火了:“婚姻大事怎能赌?自古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此事已成定局,你不必再推辞,好好准备出嫁一事。”
连城又气又急,一病不起。
史老爷找了不少郎中前来诊治,要么束手无策,要么摇头叹息说是心病难治。
王化成听闻之后,厚着脸皮上门探望,结果却让连城病的更重。
恰在这时,王大有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名叫“鸠摩”的西域僧人。
本来,他找找鸠摩是到家中开光祈福的,王化成无意中提了一下连城的事,问鸠摩有没有法子医治。
鸠摩问了一番缘由,笑道:“此乃心病无疑。看来,你这个未过门的妻子心里念着他人。”
王化成心里一动,道:“我听人说过,之前她喜欢一个叫乔生的秀才。”
“你再去详细打探一番……”
于是,王化成派人暗中打听了一番,终于弄清了连城与乔生之间的故事。
再讲给鸠摩一听,鸠摩道:“那就没错了,她的心里念念不忘的乃是那个乔生。”
王化成妒火中烧:“那请问大师,此事可有转机?”
“有倒是有,只是……”
说到这里,鸠摩故意顿下不说了。
王化成又不是傻子,心知肚明,当即许诺:“只要大师能治好连城,并让她回心转意,王某愿付一千两银子报酬。”
“呵呵,那我便尽力一试……”
第六十四章 特殊的药引
当日傍晚,王化城与鸠摩一同来到史府。
一听说鸠摩有法子治好女儿的病,史老爷夫妇二人不由惊喜不已。
不久后,夫妻俩陪着鸠摩与王化成一同来到女儿的房间。
换作平日里,别说外人,就算是史老爷也不会轻易踏入女儿闺房。
但现在事关女儿的性命,哪里还在乎什么规矩?
眼见着女儿一副沉睡不醒的模样,史夫人悲从心来,扑到女儿身上哀哀恸哭。
“夫人,不要打扰大师治病。”
待到夫人哭了一会,史老爷便上前将夫人掺扶到一边坐了下来。
接下来,鸠魔口中念念有词施法……
完了取出一包药粉,吩咐史夫人兑水给连城灌下去。
为了能够赚到王化成许诺的一千两银子,这个鸠摩可谓费了不少心思。
他心知连城患的乃是心病,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根源着手,不仅要强行抹去连城心底的牵挂,还要让连城移情于王化成。
要办到这一点,就只能依靠邪术。
“女儿,女儿你醒醒……”
灌下药之后,史夫人感觉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推着女儿不停地唤着。
之前,连城脸上好歹还有点血色,可灌下药之后却变得一片死灰,隐隐泛青。
而且手脚冰凉,就像……一具死尸一般,她如何不惊不吓?
史老爷也有些紧张,急急问鸠摩:“大师,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鸠摩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她死了。”
“什么?”
史老爷夫妇失声惊呼。
包括王化成在内,也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鸠摩:“大师,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
“你……你……”史老人胸口一阵绞痛,眼看着就要晕倒过去。
这时,鸠摩又补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用不了一个时辰她便会醒转过来。”
“啊?”
史老爷仿佛过云梯一般,忽上忽下,完全懵了。
鸠摩一脸自信道:“三位施主要是不信,可静候一个时辰。”
事已至此,夫妇俩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守在女儿身边煎熬地等待结果。
王化成则将鸠摩唤到门外僻静之处,小声问:“大师,连城真的可以死而复活?”
“王公子,我也不瞒你,此乃假死。只有这样我施的法才能奏效,让她忘掉那个乔生,相当于重获新生。
而且在药粉中我加了王公子的头发,经过施法之后,就算她不会钟情于你,印象也会大大改观……”
“哈哈哈,太好了,多谢大师!”
殊不知,黑暗中却有个丫鬟将二人的对话听了去。
这个丫鬟便是连城的贴身丫鬟小莲。
本来她在外面候着,结果一见王化成鬼鬼祟祟带着鸠摩走向无人处,这丫头一向机智,便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结果还真的偷听到了惊人之秘。
不到一个时辰,连城还真的醒转过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红晕。
“女儿……”
史夫人泪流不止,抱着女儿失声痛哭。
“娘,女儿有些饿了……”
“快,快去端一碗燕窝粥……”
吃了点东西,连城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王化成想要试探一番,便故意上前表示问候:“连城,多亏了鸠摩大师救醒了你。”
连城扭过头冲着鸠摩道谢了一声,又冲王化成羞涩地笑了笑。
有戏!
王化成惊喜不已。
上次见面,连城可是一直黑着脸,一副看都懒的看他的模样。
既如此,接下来可得趁热打铁了。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又是在连城的闺房中,所以王化成也不急,与鸠摩一起告辞而去。
史夫人陪着女儿说了一会话,便吩咐女儿早些歇息,养好身体。
待到娘亲离开后,连城却无睡意。
她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一点什么。
无聊之下便翻身起来,结果身体有些虚弱,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莲在外面听到动静赶紧奔了进来,将小姐掺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连城呆呆地坐了一会,忍不住问:“小莲,我感觉我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事?”
“这……”
小莲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一定知道,快讲给我听。”
“小姐,要不……你自己看吧……”
小莲跑到书桌边翻找了一下,将乔生之前写的诗取出来递给小姐。
连城看了又看……突然间,心头一阵绞痛,不由喷出一大口血,再次晕倒在地。
“小姐,小姐……来人,来人……”小莲吓得尖声大叫。
眼见着女儿又一次昏睡在床,史夫人哭得死去活来。
“老爷,你快派人去请那个鸠摩大师,求他再救救我们的女儿。”
史老爷却摇了摇头:“夫人,我总感觉那个西域和尚有些不对劲,还是找别人……”
之后,下人找来了一个姓范的郎中。
这个郎中在城里并不太出名,但出名的郎中史老爷之前都找遍了,根本治不好女儿的病。
所以,颇有一种死马当活马的心态。
结果范郎中诊断之后,却一脸自信对史老爷说:“令千金的病能治。”
史老爷惊喜不已,忙拱手道:“那便有劳范郎中施以回春妙手,老夫定有重谢。”
“不过史老爷,令千金这病非寻常病,故而也需要一味非比寻常的药引,方才有得治。”
“什么样的药引?”
“心头肉!”
闻言,史老爷吓了一跳,颤声道:“心……心头肉?什么心头肉?”
毕竟心头肉有不同的解释,字面上可以理解为胸上的肉,也有人将自己的宝贝儿子、女儿,甚至是宠物也称为心头肉。
“也就是找到一个与令千金情投意合的男子,割下一块胸肉当药引……”
眼见范郎中说的如此郑重其事,史老爷也顾不上许多了,当即吩咐下人去寻乔生。
这时候,他总算想起乔生了。
结果,下人连夜跑了一趟,却被街坊告知说乔生离开了县城,去外地当先生去了。
下人只能返回史府如实禀报。
无奈之下,次日一早,史老爷亲自去了一趟王家,并找到王化成讲了一下女儿的病情以及药引的事。
王化成一听,不由又是失望又是羞怒,回道:“荒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药引?”
王夫人也跑了出来,大声嚷嚷道:“就算真有这样的药引,也休想剜我儿的心头肉。”
史老爷一怒之下,便道:“既然你们见死不救,那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作罢就作罢,谁稀罕一个成日里病病殃殃的媳妇?”
“好,这可你们说的。”
史老爷气冲冲拂袖而去……
第六十五章 你以为你是神仙?
回去后史老爷便放话说,谁能割下一块胸肉救活他女儿,他便将女儿许配之。
可惜,却无人登门。
正当夫妇俩绝望之际,乔生回来了。
一听说此事,二话不说来到史府,让下人找来一把利刃割下巴掌大一块胸肉。
随之,便痛得晕了过去。
好在范郎中也在史府,及时给乔生敷了药,然后又拿着药引给连城煎药。
神奇的是,连城服下了范郎中煎的药之后,还真的醒转过来,喜得史老爷夫妇二人老泪纵横,连声致谢。
范郎中摆手道:“要谢的话你们还是谢乔生,如若不是他及时赶了回来,老朽也无回天之力。”
这么一说,史老爷夫妇俩又赶紧去找乔生道谢。
“乔生,以前是老夫对不起你,这次你救了连城一命,老夫也将信守承诺,将连城许配给你为妻。”
乔生本来无比虚弱,一听此话顿时来了精神。
“多谢史老爷。”
史夫人则道:“傻孩子,都这样了还叫什么老爷?”
乔生心神领会,赶紧改口:“多谢未来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连城那一边听闻此喜讯之后,精神更是好了许多。
小莲眼见小姐的婚事已成定局,便忍不住将之前偷听到的话告诉了小姐。
连城一听,方才明白王化成竟如此卑鄙无耻,所幸父亲已经退了婚,否则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乔生也很振奋,满以为自己终于迎来了春天。
哪知,王化成父子听说了此事后却反悔了,竟一张诉状将史老爷告到了县衙。
理由是双方的婚约尚在,那就意味着连城乃是王家未来的儿媳,怎能再许配给他人?
史老爷气得差点吐血。
偏偏,却无有力的证据辩驳。
当时在王家他的确说过退婚一事,对方也同意了。
但口说无凭,再加之县令本就偏向于王家,说王家有婚约在手,那么史老爷此举就是毁约。
最后判决,史家须遵照婚约,于一个月后送连城出嫁。
县令还威胁说,如若史老爷执迷不悟,那他将向朝廷如实禀报,并建议革去史老爷的功名。
这下,史老爷彻底懵了。
他心里很清楚后果,这事真要较起真来,他的确有可能会因为失信而被朝廷革去功名。
但是乔生那边怎么办?
回到府中,史老爷病倒了……因为他没脸面对乔生与女儿。
另一厢,王化成与鸠摩之间也发生了争执。
“王公子,你许过的一千两银子也该兑现了吧?”
王化成却不愿给,回道:“大师,当初我的确许了你一千两银子。
但条件是治好连城,并让她回心转意。可是现在,她又与那姓乔的好上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
鸠摩气得一脸铁青。
“大师,不是本少爷小气舍不得一千两银子,要不这样……”
说到这里,王化成一脸狰狞,恶狠狠道:“本少爷再多加五百两,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哦?”鸠摩皱了皱眉:“王公子的意思是……要除掉那姓乔的书生?”
“没错,唯有他死了,连城才会死心。”
“你想让乔生死还不简单?派个人悄悄弄死不就好了?”
“不,那样容易让人抓到把柄。大师,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只要乔生一死,我一定兑现承诺,给你一千五百两。”
“好,一言为定!”
这鸠摩本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口应承下来。
再说连城这里,她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不由悲呼一声咳出一大口血来。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坎坷,喜欢一个人为何就这么难?
哀,莫大于心死。
连城又开始不吃不喝,想以死明志。
乔生那边,也有人悄悄告诉了他结果。
本来乔生还精神饱满,一听他与连城的婚事又泡汤了,当即内心绞痛,咳血倒地。
当晚。
鸠摩开始作法。
他选的地点距离乔生的家不远,就隔了一条巷子。
也不知口中念了一串什么咒,随之连续唤了几声乔生的名字,同时抬起手掌清喝:“起,起,起……”
这时候,乔生的魂魄还真的脱离了躯壳,仿佛一缕清风悠悠荡荡融入夜空……
“好了,大功告成。”
鸠摩收了法。
王化成惊喜不已,不过也有些疑惑,问道:“大师,那我如何得知那姓乔的家伙真的死了?”
“王公子明日便知道了,先回去吧。”
“好,太好了。”
次日上午,有好心的邻居去探望乔生,却发现他浑身冰凉,早已没有了气息。
“不好了,乔生死了……”
邻居吓得赶紧跑出来大呼小叫。
不久后,有郎中赶到现场查看了一番,说是乔生伤势过重,伤了心脉故而不幸过世。
有好心人跑去告诉了史老爷,史老爷悲痛而又愧疚,吩咐下人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乔生的死讯。
同时又叮嘱下人去寻一块好墓地,并购置棺材、寿衣等物,一定要厚葬乔生。
灵堂很快便搭建好了。
就在当天下午,周羽、婴宁、宁采臣等等一行人来到了乔生家。
一见院外贴着白纸,挂着黑纱,一众学生不由大吃一惊。
宁采臣摇头叹息了一声:“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
之前,周羽对一行学生说,乔生此次回家乃是福祸两相依。
渡过了劫,便会迎来福,渡不过,便是生死大劫。
闻言,一众学生纷纷提出不如去看看,能帮忙的话尽量帮一帮,反正距离不远。
于是乎一行人一路来到了县城,没曾想,见到的却是乔生的灵堂。
“奇怪……”
周羽不由皱了皱眉。
当初乔生辞行之时,他从面相上便看出乔生印堂隐隐发黑,近期必有一难。
再细细掐算了一番,的确如此。
于是,忍不住再算了算……结果与之前一样,虽有一劫,但命不该绝。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来到灵堂之后,周羽上前细细观察了一番,不由恍然。
“先生有什么发现?”
孙礼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句。
“乔生并没有死。”
“啊?”
此话一出,灵堂中一众帮忙的街坊邻居不由大吃一惊。
人都凉透了,你说没死?
你以为你是神仙啊?
第六十六章 忧伤的画眉
其实,别说一众街坊,就连宁采臣等一众学生也分外的惊讶。
乔生静静躺在棺材中,完全看不出一丝生命迹象。
那么,先生为何说他没有死?
“来,你们都过来仔细看看……”
周羽招呼一众学生围到棺材前讲解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乔生的身体虽然没有体温,但肌肤依然还有弹性……”
有学生壮着胆子伸手按了按,还真是这样。
“通常,人死之后几个时辰便会产生尸僵、尸斑现象,但很显然,乔生没没有出现这些特征。
重要的是,你们看他的眼睛……”
周羽扳开乔生的眼皮让一众学生观察。
“咦?奇怪……”
有学生惊呼了一声。
人一死,瞳孔便会扩散,直至白蒙蒙浑浊一片,就像是死鱼眼睛一般。
但,乔生的眼皮扳开之后,却与常人无异,黑白分明,并不显浑浊,只是略微有些血丝充斥其间。
有学生惊讶道:“这就奇怪了……先生,乔老师要是没死的话,身体为何如此冰凉,而且完全摸不到一丝脉象。”
于候喃喃道:“难道是传说中的假死?”
周羽摇了摇头:“出现这样的情况唯有一个解释,这只是一具躯壳,他的魂不在了。”
一众街坊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不明白,一个人没有了魂,与死人有什么区别?
人死了,躯壳成了尸体,魂,不就是变成鬼了么?
“乔生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周羽转向一众街坊问。
“唉,说来话长……”
有个街坊叹了一声,开始讲起了乔生与连城之间的故事。
再经过几个街坊补充,一行人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
周羽不由瞟向躺在棺材中的乔生,感触良多。
毕竟,他最初也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可谓同病相怜……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要不是身置于灵堂中,一众学生又要忍不住大声呼妙了。
特别是宁采臣,更是因为那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不知不觉流下了一行清泪。
因为,他想起了小兰。
“先生,那现在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帮乔老师召回魂魄?”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们在这里看着点,为师去一趟史府。”
不久后,周羽来到史府并递上了名帖道:“麻烦转告你家老爷,就说周某是为了乔生与你家小姐之事而来。”
史老爷一看名贴,再一听下人所说,不敢怠慢,当下里急急匆匆迎了出来。
“不知先生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
“史老爷客气……”
进入史府之后,周羽也懒的再客套了,开门见山道:“史老爷,周某此来是为了乔生……”
没等周羽说完,史老爷不由叹了一声:“惭愧,乔生之死老夫也有很大的责任。”
“不,乔生其实还没有死。”
“啊?先生此话何意?”
“他不知何故魂魄不在体内了,所以,周某想找连城姑娘问问话,说不定会有收获。”
史老爷一副震惊的模样:“魂魄不在体内?先生的意思是说,乔生并没有死,只是丢了魂?”
“对,目前就是这样的症状。但事不宜迟,如若魂魄离开太久,那就真的死透了。”
一听此话,史老爷顾不得多想,赶紧带着周羽走向后院。
边走边苦笑道:“小女目前的状态相当差,时而昏迷时而清醒,而且一句话都不说。”
“无妨,周某略懂医术,可以帮着诊断一番。”
“太好了,多谢先生。”
二人一起进到闺房,连城沉沉睡着,小莲则双眼红肿坐在床边抽泣。
一见老爷进来,赶紧起身福了一礼。
“唉……小莲,小姐一直没醒么?”
“没……”
“无妨,我先把把脉。”
周羽走上前去抓过连城的手腕开始把脉……
“嗯?”
“怎么了?先生?”
“奇怪,令千金体内有一种……可以称之为邪气的气息。”
“邪气?”史老爷脸色惊变:“难道……连城她是中邪了?”
“我明白了……之前那个西域僧人是不是在这间屋子里作过法?”
“对!先生,你这么一说老夫倒也想起来了,老夫总感觉那个西域僧人有些……
总之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因此,小女上次病情复发,夫人说找那僧人,老夫没有同意,而是找了一个姓范的郎中。”
“呵呵,既然史老爷也这么认为,那多半就说明这个西域僧人有问题。”
这时,小莲忍不住道:“他就是有问题……”
史老爷沉下脸呵斥了一声:“小莲!”
“老爷,小莲并非不懂规矩,只是……只是事关重大,小莲不得不说。”
“哦?你瞒了什么事?”
小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泣声道:“老爷,小莲没有隐瞒,小莲其实给小姐讲过。
就在那西域僧人给小姐治病的那天,小莲偷听到了他与王公子的密谈。
说什么让小姐忘掉乔生,还说什么在药里加了王公子的头发,让小姐钟情于王公子……”
“可恨!实在是可恨!”
听完小莲所说,史老爷气得浑身发颤。
“这么说的话那个西域僧人定是个妖僧……先不管他,我先开个药方,抓紧时间熬给连城姑娘服下。”
“啾啾啾……”
这时,窗外的画眉不停地叫着。
史老爷皱了皱眉:“小莲,去看看那画眉怎么回事?乱叫什么?”
“是。”
“等等……”周羽摆了摆手,倾听了片刻:“这鸟不对劲,我去看看。”
小莲吃了一惊:“不会吧?这是小姐最喜欢的画眉,都养两三年了。”
当周羽来到外面时,那只画眉扑腾的更厉害,大有一种要自尽在笼子里的势头。
“小眉小眉你怎么了?”
小莲跑上前去拎起笼子,试图安抚画眉鸟。
史老爷不耐烦道:“这时候折腾个什么劲,罩起来。”
“先不要急,让我看看……”周羽凑上前去,那只画眉突然安静下来。
更神奇的是,眼中居然流出了眼泪。
“这……”
小莲一脸震惊。
但,更让她震惊的是,
周羽突然问了一句:“乔生,是你么?”
……
第六十七章 乔生复活
“乔生,是你么?”
周羽此话一出口,连史老爷也一头凌乱。
但是,
奇迹发生了。
那只画眉鸟居然展现出一副兴奋、激动的神态,上上下下蹿跳着,不停地“啾啾”点头。
“这……”
史老爷不由大吃一惊。
小莲也一脸呆痴。
为了印证这不是巧合,周羽又道:“如果你听懂了,就摇了摇头。”
画眉还真的摇了摇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画眉……怎么会是乔生?”
史老爷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羽叹息了一声:“乔生并非画眉,但他的魂却附身于画眉体内。”
话音一落,那只画眉竟然口吐人语:“连城,连城……”
虽然语法不清楚,听起来依然像是鸟叫,但也依稀能辨。
“连城在屋子里,你自己进去看。”
周羽抬手打开鸟笼的小门。
笼门一开,画眉鸟当即飞了出去,并从窗户里飞进了房间。
“快,进去看看。”
史老爷一脸惊讶地跑到房中。
结果,那只画眉鸟还真的落到了连城胸口上哀哀地唤着:“连城,连城……”
“小姐,你快醒醒……”
随之而进来的小莲眼见此状,不由得又是悲伤又是感动,泣声唤了一声。
就在这时,连城的眼角滑下了一颗泪珠,眼睫毛扑闪了几下,缓缓睁了开来。
“女儿……”史老爷不由惊喜地冲上前去。
小莲也激动地奔到床:“小姐……”
“连城,连城……”画眉似乎也很欣喜,拍打着翅膀。
连城似乎心有灵犀,颤声问:“乔生,真的是你么?”
“是我,是我……”
这下子,史老爷终于相信了奇迹。
同时也很感动,老泪纵横道:“乔生,老夫对不起你,没想到你竟如此痴情,魂附画眉也要来探望连城。”
“好了史老爷,这也算是令千金与乔生之间的一场情劫。
经历了此劫,相信他们二人以后会更加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以后?先生的意思是……他俩还能在一起?”
“或许吧。回头记得让连城姑娘服药……”
说到这里,周羽冲着一脸泪痕的连城道:“边城姑娘,你不必再心伤了,一定要振作起来。
现在,我便将画眉带回去,想办法让乔生还魂。”
连城惊喜不已:“太好了,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先生……”
这时,史老爷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忍不住将周羽唤到外面,小声讲了一番自己的难处。
“王家父子与县令一向交好,而且连城与王化成的婚约也是县令夫人出面保的媒。
王家揪着婚约之事不放,所以……老夫还真是难为。”
周羽笑了笑:“史老爷放心,待到乔生醒转之后,周某自有法子应对此事。”
史老爷大喜,赶紧拱手:“那太好了,多谢先生!”
不久后,周羽带着画眉回到灵堂。
“先生,怎么样了?”
“咦?先生怎么……带回一只鸟来?”
有学生一脸惊疑地看着那只画眉。
一众街坊也拎不清周羽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玩鸟?
周羽也懒的解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大家稍安勿躁。”
说完,手一松,那只画眉便飞进了棺材中,落到乔生身上。
“乔生,魂兮归来……”
周羽大喝了一声。
“啾啾啾……”
那只画眉扑腾了几下,随之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了一般。
紧接着,乔生这一边却有了反应,脸色开始慢慢变得红润……
“太神奇了!”
“乔生……真的活过来了?”
在一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乔生的生命迹象慢慢恢复。
大约过了十几息的工夫,眼皮动了、手指动了……
“诈尸了!”
有个胆小的街坊吓得尖叫一声,掉头就跑。
这时,乔生咳嗽了几声,缓缓坐起身来。
“天啊,还真的死而复生了……”于修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周羽笑着摇了摇头:“生死有命,乃天道法则,岂有那般容易死而复生?
乔生并没有死,只是魂归身体罢了。”
“啾啾……”
那只画眉又活了过来,却没有飞走,而是亲昵地在乔生身上跳来跳去。
看来,这一人一鸟之间已经有了一种无形的羁绊。
“先生救命之恩,乔生感怀在心,今生绝不敢忘。”
一清醒,乔生便赶紧冲着周羽抱拳致以由衷的谢意。
“行了,别坐在棺材里了,赶紧起来。”
“是是是……”
“老师,我们来扶你。”
几个学生赶紧上前掺扶。
在学馆中,他们一般称周羽为先生。
但是先生不止一个,所以便称乔生、林兴德为乔老师、林老师加以区分。
次日上午。
周羽一行浩浩荡荡来到史府,其中便有乔生。
而这时候,乔生死而复生的奇事也如插了翅膀一般飞快地传播着。
县城并不大,很快便传了个遍。
“什么?那小子没死?”
得知消息之后,王化成不由大吃一惊。
一个家丁信誓旦旦道:“少爷,此事千真万确。我有一个同乡就在史府当下人,他亲眼所见。
他还说,连城小姐的病似乎也没事了,与乔生有说有笑,很是亲密……”
“可恶!”
王化成气得当场摔了茶杯。
昨日,他迫不及待派人去确认乔生的死讯,得知乔生的确是死了,已经躺进棺材,灵堂也都搭好了。
惊喜之下,便按之前所说的付了鸠摩一千五百两银子。
而且还将鸠摩介绍给一个名叫韩过的狐朋狗友。
那个狐朋狗友最近与人结下了梁子,一直怀恨在心,但明里又不好对付。
所以,王化成便将鸠摩介绍给韩过,想用对付乔生的方式悄无声息干掉对手。
“少爷,会不会是那个西域僧人是个骗子?说不定他与史老爷合起伙来骗少爷也说不定。”
这么一说,王化成不由愣了愣,还真觉得有这样的可能。
搞不好那鸠摩两边收钱,左右逢源,将他骗得团团转。
于是乎心里一怒,咬着牙恶狠狠道:“这个狗x的妖僧,简直是贪得无厌,竟然连本少爷也敢骗。”
“少爷,既然如此,不如咱们想法子将银子抢回来?”
“哼,何止抢回银子?要是不收拾那妖僧,本少爷颜面何存?”
这一刻,王化成的眼中闪着一股子疯狂的光,以及浓浓的杀机……
第六十八章 反将一军
午后。
县衙内。
县令祝文正在花架下面闭目养神,有下人轻步上前禀报:
“大人,史老爷在偏厅等候,说是有要事与大人相商。”
“嗯,知道了……”
祝文懒洋洋应了一声,又眯瞪了片刻方才起身走向偏厅。
进到偏厅方才发现来客并不止史老爷一人,还有一个气度不凡的书生。
“祝大人……”
“呵呵,史老爷,这位是……”
不等史老爷回答,周羽上前拱手道:“在下周羽,郭北县一介书生。”
一听此话,祝文一脸讶然,回礼道:“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郭北县才子……”
说起来,原主以前也只是在郭北县有点名气,毕竟是郭北县城本土唯一的举人。
但现在不同了,周羽穿越而来,办学馆、诛猫妖、吟诗词……
其中的《青玉案·元夕》与《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已经四下里传播开来。
就连金华府不少书生都知道了郭北县有周羽这么一个才子。
特别是词中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以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两句,更是令人津津乐道,奉为佳句。
祝文身为县令,自然也听闻过周羽的大名。
“大人过奖……”
坐下后,便有丫鬟奉上茶来。
喝了几口茶,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史老爷终于道明来意。
“祝大人,今日老夫前来是为了小女与王家的婚约一事,还请大人断个公道。”
一听此话,祝文不由皱了皱眉:“史老爷,本官其实也很理解你的心情,只是婚约乃是双方自愿签订的。
王家有婚约在手,本官总不能不顾礼法,不讲信义。
再说史老爷你也是堂堂举人,一旦强行毁约,失信于人,恐怕也有损颜面。”
这时,周羽不由抚掌笑道:“说的好!祝大人此番话真的是言之凿凿,令人震耳发聩……”
史老爷:“……”
你到底是哪边的?说好的来帮忙,怎么反倒跟着瞎起哄?
“呵呵,先生过奖。”祝文矜持地笑了笑。
哪知,周羽却又道:“只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
“先生言重,本官才疏学浅,岂敢轻言解惑?先生有事但讲无妨。”
“大人,婚约也是契约的一种,那么请问双方是否应该同时具备契约精神方才公正合理?”
祝文愣了愣,随之下意识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周羽又瞟向史老爷问:“请问史老爷,当初祝夫人是如何保媒的?”
这下,史老爷终于猜到了周羽的意图,心里不由惊喜不已。
于是如实道:“当日,祝夫人夸王化成家境优越,一表人才,且知书达礼。
老夫与拙荆自然相信祝夫人所说,商议了一番,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就是关键所在……”周羽一脸正色道:“祝大人,尊夫人亲自出面为王化成保媒。
而史老爷出于对大人以及尊夫人的尊敬与信任,所以才签了婚约。
但事实上,据在下所了解,王化成分明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何谈知书达礼?”
“这……”
祝文顿被这话问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换作普通百姓他有的是话打发,但眼前两个都是举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如若大人不信,大可以将王化成传来当面考一考,恐怕连大字都写不出几个。”
“咳……”祝文干咳了一声道:“内子当日是怎样说的本官并不清楚……”
“大人,在下的意思并非说尊夫人说好话哄骗史老爷,她肯定是受了王家的欺骗,信以为真。”
祝文赶紧点头:“对对对,应该是这样。”
“既如此,那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尊夫人受到了王家的欺骗,以为王化成是个知书达的人。
而史老爷出于对尊夫人的信任,也以为王化成是知书达礼之人。
换而言之,这份婚约是在尊夫人与史老爷被蒙骗的情况下签下来的。
既然王家说了谎,也就意味着违背了契约精神在先,无视礼法,背信弃义。
试问大人,这样的婚约还有何意义?”
“这……”
祝文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有心辩驳几句,可一时间又找不到话来辩。
他被周羽一番话绕来绕去,已经绕晕头了。
而且,礼法、信义也是他先提出来的,也不怪周羽又反过来将他一军。
周羽趁胜追击:“在下其实也理解大人的苦处,是因为王家揪着婚约不放。
要不大人将此事公诸于众,将来龙去脉详细讲出来,让百姓去评断。
如若王家依然不识好歹,坚持要告官。
那么,在下也只能与史老爷联手陪着王家将官司打到底,看看到底是谁不顾礼法,不讲信用。”
“对对对……”
史老爷这下子完全被点醒了,一个劲地附和。
“要是王家不服气,那老夫就把官司打到府衙去,府衙断不了,就打到京城去……”
“史老爷万万不可……”
祝文一头冷汗,赶紧劝阻。
这桩婚事他与夫人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又怎敢公诸于众?更不敢闹到上面去。
所以,如今之计也唯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大人说怎么办?”
“二位别急,容本官想想法子……或者,本官去劝劝王家主动退了这门婚事。”
“大人,王家背信弃义在先,所以这一纸婚约本就失去了意义,不过废纸一张罢了。
当然,既然是尊夫人出面保的媒,怎么也得走个过场……”
周羽故意又提到了县令夫人,其实就是提醒祝文一声,大家都要顾及面子,不要一意孤行。
“是是是,本官心里有数,之前没有想太多,让史老爷受委屈了。”
“呵呵,没事,大人一向公正廉明,只是公务繁忙,难免会忽略一些小事……”
不久后,周羽二人告辞而去。
祝文则匆匆忙忙跑去找夫人商量。
夫人也怕事情闹大,将她与丈夫给牵扯进去,毕竟两个举人一旦联手,说不定到时会有更多乡绅参与进来。
那时候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于是,祝文决定亲自去找王大有,令其主动退了这门婚事,免得他难做。
……
第六十九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既然县令亲自出面劝说,王大有也不好坚持,只能表示同意。
毕竟他只是个商人,可不比史举人有功名在身,又怎敢轻易得罪官府?
如此一来,王大有父子更加怀疑是鸠摩配合史老爷演了一场戏,不仅骗了他们父子二人,还骗去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口气,咽不下。
于是当夜便派了不少家丁去偷袭鸠摩,不仅想索命,还要抢回损失的银子。
结果,派去的人一去不回。
次日一早,府中下人惊恐地发现老爷与少爷双双暴毙,吓得赶紧去报官。
祝文亲自带队来到王家查验。
结果却找不到一丝线索,仵作也查不出王化成父子二人的死因。
内外皆无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死状就像是在睡梦中一睡不醒一般。
周羽听说了此事之后当即来到县衙,并在祝文的带领下查验了王家父子二人的尸首。
“大人,在下可以肯定王家父子是被那西域妖僧施法所害。”
“难怪……”
一听此话,祝文终于明白为何连经验丰富的仵作也查不出死因。
随之大声喝令:“来人,全城搜捕那西域妖僧……”
周羽却道:“大人且慢,在下以为搜捕一事当秘密进行,不宜大张旗鼓。
那妖僧精通法术,一旦狗急跳墙恐会波及不少无辜百姓。
所以,最好暗中搜寻他的下落。一旦找到他的落脚点,在下可以出手抓捕之。”
祝文一脸惊愣:“先生的意思是……你一个人便能对付那妖僧?”
“呵呵,或许吧。”
“没想到先生还是个高人……”
不管祝文信与不信,但也感觉周羽说的话颇有道理,于是便派人换装秘密搜寻与打探鸠摩的行踪。
其实,周羽之所以主动提出对付鸠摩,可不是为王家父子二人报仇。
一半是为了乔生与连城,另一半也算是为民除害。
毕竟这鸠摩的行径着实是丧尽天良。
翌日中午。
距离县城二十余里开外,鸠摩匆匆离开小集镇沿着河岸行进。
走了不到二里地,突然间,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从林中走了出来,冷眼瞟向鸠摩。
鸠摩皱了皱眉,侧移两步想要绕行。
“杀了人就想逃?”
周羽也跟着移了两步,拦下了鸠摩的去路。
闻言,鸠摩没有回答,而是下意识瞟向一侧的树林。
“不用看,就我一个人。”
“哈哈哈!”
鸠摩不由大笑出声。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抓我去见官?”
“不错!”
“找死!”鸠摩一掌拍了过去。
周羽却不闪不避,一翻掌,硬生生与鸠摩对了一招。
“砰~”
随着一声沉闷声响,鸠摩“噔噔噔”退了几步,而周羽的身形却只是轻轻晃了晃。
高下立判。
这下,鸠摩不敢大意了,冷笑道:“没想到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惜脑子不够用,你以为我行走江湖凭的是拳脚功夫?”
说完,鸠摩抬手合掌,嘴唇飞快地嚅动着念咒:“喝罗夜耶,阿耶钵罗耶……”
这是源自西域的一种梵音咒,可以乱人心神,甚至是达到控制对方精神的效果。
只可惜,鸠摩却遇上了克星。
他的梵音一起,半空中也随之回荡起一阵朗朗的吟诗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噗……”
鸠摩识海一阵激荡,仿佛遭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噬,气血一阵翻腾,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来。
就在他身形一晃之际,一道人影闪电般掠到眼前,一掌便将之拍翻在地。
……
县衙内。
“启禀大人,那西域妖僧已被周老爷抓回来了。”
“真的?”
祝文既惊又喜,匆匆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院中一看,果然,那西域妖僧面如死灰,已然奄奄一息。
“大人,在下幸不辱命,顺利擒获此妖僧。接下来,便交给大人处理了,在下还有事在身,便先告辞了。”
“多谢先生仗义相助,本官感激不尽。”
“大人客气……”
说完,周羽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什么功劳、赏金之类的他不稀罕,只是做了一件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
经历了一波三折的磨难与生死劫,乔生与连城终于迎来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刻。
史老爷夫妇二人决定就在当晚举办婚礼,让一对新人喜结连理,洞房花烛。
仓是仓促了一点,但有周羽等人在,同时又邀请了一些亲朋友好友到场,婚礼也算热热闹闹。
席间,周羽应邀为二人新人送上了由衷的祝福,并现场题了一首贺新婚的诗。
乔生新婚大喜,周羽放了他一个月的婚假,次日又在县城呆了一天方才领着一众学生踏上了归程。
此行对于一众学生来说,也算收获良多。
不仅领略了野外的山水美景,同时还经历了画壁的梦幻事件,见证了连城与乔生一波三折,至死不渝的生死恋情。
这是难得的人生经验与人生阅历。
孟龙潭也跟着周羽一起回到了学馆,并成了学馆的教书先生。
当然,周羽也是经过了一番考验,认为孟龙潭无论是才学还是人品都过得去,这才答应让他留下。
还有一点,乔生那里既然成了亲,而且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估计也干不久。
回家之后没几天,这晚,周羽刚从藏书阁里出来,正准备伏案写字之际,突然一缕熟悉的幽香袭来……
“莫愁!”
不用回头看,周羽便一口唤出了名字。
“公子……”
莫愁柔柔地从身后搂住了周羽,享受着那久违的体温。
她已经闭关许久了,今日里终于可以离开画轴了。
“近日修炼效果怎么样?”
周羽转身将莫愁拥入怀中柔声问道。
“嗯,比想象中要好。”莫愁一脸欣喜道。
“那就好,希望你早日修炼有成,到时候便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自由活动。”
“嗯,承公子吉言。”
接下来,二人卿卿我我,一起看书、写字、画画。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七十章 武大与金莲
回来之后没两天,周羽发现孟龙潭总爱走神。
一问,原来这家伙还在怀念画壁里的经历,对一个叫丁香的女子念念不忘。
“周兄,小弟至今不明白,那段奇遇到底是真还是幻……”
周羽叹了一声:“龙潭,有些事不用想的太明白,无论是真是幻,拥有过,便是缘。
这样,赠你一首词……”
说完,周羽走到案前铺开纸,捉笔蘸墨,题了一首《蝶恋花·春景》。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好词!好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好一句多情却被无情恼……”
看到这首词,孟龙潭忍不住惊叹出声。
很快,这首《蝶恋花·春景》便在学馆中引起了轰动,一众学生争相抄录与吟诵。
之后又传了出去,被人奉为经典诗词。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莫愁修炼小有所成,基本每晚都可以出来溜达一阵子。
不过为了长远之计,周羽还是吩咐她尽量专注修炼,隔几日二人方才小聚一次,可谓乐在其中。
这日下午,一个名叫武兴的学生突然走到周羽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呼一声“先生”,随之泣不成声。
“你无缘无故行此大礼作甚?”
周羽惊疑不定,并伸手去扶。
没料,武兴却磕起头来:“求先生救家兄一命!”
“你哥哥?他病的很重?”
“回先生话,家兄不是病了,而是被县衙的官差抓了去,对方说要让家兄以命偿命……”
经过武兴一番泣声讲述,周羽终于明白了原委。
他的哥哥名叫武大,常在外行走经商,武兴能够读书也全凭了哥哥的资助。
上午,武大路经郭北县城,便想着顺路给弟弟送点银子。
只是最近手里有些紧张,没多少现银,便找了一家当铺去典当一块玉佩,想兑点现银应应急。
不曾想,那当铺的掌柜却是个出了名的奸商,眼见武大一副风尘仆仆,老实巴交的样子,竟心生歹意,将上等的玉佩偷梁换柱换成了一块劣质玉,说只能当一两银子。
武大惊怒不已,与对方发生了争执。
那掌柜的儿子与一个伙计也在一边帮腔,甚至还想动手打武大。
争执中,掌柜突然倒地,一命呜呼。
武大被对方扭送到县衙,一口咬定是他打死了掌柜,说是要以命抵命……
“先生,学生去探过家兄,家兄说他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没有动手打过那个掌柜,只是推过一下。
但是,对方现在一口咬定家兄是杀人凶手,求先生主持公道,救救学生的家兄……”
周羽皱了皱眉,将武兴拉了起来,并道:“这样,我们先去现场找目击者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好的先生。”
来到事发地点之后,周羽找到附近的店铺掌柜也或是伙计询问了一番,心里大致有了一个数。
这个当铺的掌柜名叫朱怀水,暗地里不少人称之为“猪坏水”。
单凭这个绰号就知其人。
其子朱晓仁,人称“猪小人”,可看一斑。
总之父子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鸟,但凡知其底细的百姓,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进这间当铺的。
有人作证说,在争执之际武大的确推过朱怀水,但并未造成伤害。
之后人越围越多,纷纷议论,朱怀水突然倒地不起。
还有人说,朱怀水本身年龄就大了,经常找街尾的粟郎中抓药。
于是,周羽又去找了一趟粟郎中详细问了一番……
随后趁着天色未黑,又带着武兴一起来到县衙。
衙役一见是周老爷求见,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迎到内衙偏厅,然后匆匆去禀报县令大人。
不久后,有个年约二十四五,容貌娇俏的丫鬟端着茶走了进来。
一见来人,武兴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来,脱口道:“嫂……”
只叫了一个字却又顿了下来。
而那丫鬟看清武兴的相貌后更是吃惊,手一抖,托盘掉落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二叔,怎么……怎么是你……”
二叔?
听到这个称呼,周羽不由愣了愣。
虽说二叔这个称呼大多时候称呼的是叔父辈,但刚才武兴呼了一个“嫂”字。
那么,这丫鬟所呼的二叔,应该是小叔,也就是丈夫的弟弟。
二人一见面为何如此震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武兴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女子眼圈一红,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对不住,让先生笑话了。”
武兴方才想起先生还在这里,赶紧拱手歉意地说了一句。
周羽摆了摆手:“无妨,不过……这到底怎么回事?”
武兴犹豫了一会,苦笑道:“先生,她叫金莲,曾经是学生的家嫂。”
“二叔,对不住,我……我不知道是你……我……”
说到这里,金莲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流着泪弯腰去收拾地上的托盘与残渣。
或许,她觉得自己让二叔在人前丢脸了。
武兴叹了一声,道:“罢了,我还是称呼你一声嫂子吧。我来这里是因为……因为我哥被押入大牢里了。”
本来,金莲已经捡起了托盘,一听这话手又一抖,托盘又掉到地上。
“二叔,你大哥他怎么会被押入大牢?他犯了什么事?”
看的出来,金莲还是很担心武大,冲上前抓着武兴的肩焦急地摇晃着。
“这……说来话长……”
“哈哈哈,周老爷来访,本官有失远迎……”
这时,外面传来了段瑞的笑声。
金莲吓了一跳,赶紧垂手站到一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果然,段瑞一进门,眼见得地下一片狼藉,顿时沉下脸来冲着金莲喝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怎么如此不小心?”
金莲赶紧跪到地上,泣声道:“对不起,都是奴婢的错,求老爷责罚。”
“行了行了,一点小事段大人不必动怒。”
周羽起身劝了一句。
这么一说,段瑞自然也不好再发脾气,便冲着金莲又说了一句:“行了,起来吧,下次小心点。”
……
第七十一章 劳燕分飞
结果,金莲却未起身。
而是冲着段瑞磕头道:“老爷,刚才奴婢听闻……听闻前夫武大被押入大牢。
奴婢斗胆,恳请老爷准允奴婢去探望一眼。”
一听此话,段瑞有点懵:“前夫?今日关押的武大是你前夫?”
没等金莲回答,武兴冲着段瑞长揖一礼:“学生武兴拜见大人……大人,今日关押的武大正是家兄。”
“段大人,武兴是在下的学生。”
周羽及时说了一句。
“这……等等,让本官捋一捋……来人,上茶。”
“是。”
外面又有下人应了一声。
“周老爷,你说武兴是你的学生,然后武大是他兄长,而金莲……曾是武兴的兄嫂?”
金莲泣声回了一句:“回老爷话,正是这般。”
武兴也应了一声。
段瑞不由捂额:“怎么就这么巧凑到一块儿了?”
周羽苦笑着应了一句:“是啊,我刚才还奇怪呢。金莲之所以打翻茶水,也是因为突然看到武兴……”
“原来是这样……”
金莲又一次哀求道:“老爷,求求你让奴婢去大牢探望一下武大。”
“等会再说……”段瑞摆了摆手,随之瞟向周羽问:“难不成周老爷也是为了武大的案子而来?”
“正是!”
段瑞叹了一声:“周老爷,这事恐怕不大好办……目前来说,双方各执一词。
武大一个劲叫屈,死者家属与店中伙计一口咬定武大就是凶手。
本官也派人多番调查取证,纷说纷纭。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双方当时的确发生了肢体冲突,现场有些混乱。
如若没有发生命案倒也就罢了,大不了训斥几句。
但现在的问题是朱怀水的确死在当场,这就让本官难为了……”
听到这里,周羽理解地点了点头:“嗯,在下能够理解大人的难处。
不过,在下之前也与武兴一起去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有不少人可以证明,朱怀水倒地之际,武大并未动手……”
“这一点本官也知道,卷宗上也有记载。不过,那朱晓仁说是武大之前动过手,导致他父亲受了伤。”
“呵呵,这个很简单,大不了当众验伤便是。如若真有内伤,只要一解剖尸首,便能真相大白。”
一听此话,段瑞不由吃了一惊:“解剖尸首?这……朱家怕是不会同意。”
“大人,这个就由不得他们同不同意了,毕竟人命关天。
凡事要讲证据,更不要说人命案。
既然他们一口咬定人是武大打死的,那便验伤,以证据论罪。”
“这……”段瑞不由沉吟起来。
“另外……”周羽从袖中取出几张约递了过去:“大人请过目。”
“这是……”
“这是常给死者朱怀水看病的栗郎中开的药方以及病理记录。
据栗郎中说,朱怀水患有心律不齐的恶疾,曾晕倒过几次,一个月前还差点没救过来。
这一点可从病理记录以及药方看的出来。
而且街坊也可以作证,在下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街坊所说才去找的栗郎中。”
段瑞乃是进士,对于医方虽不能说精通,但一些基本的还是能看懂。
看了药方以及病理记录之后,不由恍然:“本官明白了,周老爷的意思是说朱坏水的死,很可能是因为旧疾突发?”
“没错!大人可以去找栗郎中以及城里知名的郎中前来验一验,说不定便能从中获知真相。”
“有道理,来人……”
“在!”
“速去传栗郎中还有城西的方郎中到县衙来一趟。”
“是,大人!”
待到衙役一走,段瑞想了想,又唤人过来吩咐:“去把武大带过来。”
一听此话,武兴惊喜不已,连连作揖拜谢。
而这时候,金莲的神情却变得复杂起来,似乎有些期待,似乎又想回避……
周羽则笑了笑道:“大人明鉴!”
“惭愧,要不是周老爷提起病理一事,本官一时半会还真难理到头绪。
现在想来,或许是武大不服,当着一众人辱骂朱怀水。
外面又有不少人围观,那朱怀水又气又急,所以……旧疾复发。”
“哈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在下也是这么猜测的。
只不过,这些只是推论,不能作为证据。
如若那朱晓仁实在是死缠不放,在下建议还是找专业人士解剖尸首,那就一目了然了。”
“唉,看来也只能走这一步了。”
“多谢大人,多谢周老爷……既然二位老爷都这么说了,奴婢……奴婢还是回避一下……”
段瑞奇道:“之前你还求本官,说要去见前夫一面。现在本官传武大过来,你又要回避,是何道理?”
“大人……”金莲不由跪下来泣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是……是金莲没脸见他……”
这时,武兴不由叹了一声:“嫂子,事情都过去了,你还是与我哥见一面吧。
其实……其实我哥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听到这话,金莲更是泪流不止,呜咽有声。
看样子,其中必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
过了一会,武大带到。
不出所料,一见到弟弟也在,特别是见到前妻居然也在这里……
整个人仿佛傻掉了一般。
段瑞先办正事,开始询问事发缘由与经过,包括其中的细节也让武大一一详述。
武大一边回忆,一边讲着当时情形。
“大人,小人当时的确推过那朱怀水,但也是被迫无奈。
当时,他们父子二人态度很凶,还有那店中的伙计也抓着小人不放……”
“小人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朱怀水倒地的时候,小人根本没有动手。
对了,小人记得当时有不少看热闹的,其中有几个人纷纷出声指责他们父子二人……”
“另外,小人那块玉是找人定制的,上面有小人的小名,还有……”
说到这里,武大忍不住抬眼瞟向前妻……
“玉佩上还刻了一朵莲花,寓意正是小人的前妻金莲……”
“呜呜呜……”
听到这话,金莲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唉!”
段瑞不由叹了一声。
“本官暂且相信你所说的,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要拿出证据让死者家属心服口服。
另外,本官有些好奇。
看样子你与前妻旧情未断,那为何劳燕分飞,以至于金莲沦落到卖身为奴的境地?”
……
第七十二章 东门庆
一提到往事,金莲一脸羞愧,掩面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武大的脸色则不停地变幻着……
周羽叹了一声,道:“这里没有旁人,你二人不妨细细道来,我与段大人定会保密。”
这么一说,武大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始娓娓讲述起来。
期间,金莲也补充了一些,令得周羽与段瑞终于了解了一段曲折离奇的旧事。
几年前,经媒人撮合,武大与金莲喜结连理。
婚后,夫妻二人恩恩爱爱,成日里黏在一起,片刻也不舍分离。
只可惜生活终究要面对,新婚三个月后,武大不得不依依不舍与娇妻作别,外出跑商赚钱养家糊口。
同时,他还要供养弟弟念书,所以生活的担子还是比较重的。
就这样,夫妻二人展开了婚后的生活。
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倒也将温馨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生活嘛,也算得上是比不上足,比下有余。
武大乃是行商,天南地北四处跑,一年大多时间都在外面奔波劳碌。
武兴在外读书,大哥不在家,他也难得回家一趟。
所以,家里大多时间就金莲一个人,做完家务活,闲着无事便做做女红也或看看书什么的。
她娘家的父亲是个秀才,从小便教会了她识字看书。
甚至,有时候兴致来了她还会做几首小诗。
平日里,金莲除了上街买必需的生活用品之外,难得出门一趟。
实在闲得无聊了,便坐在阁楼的窗户边看看外面的街景,远处的青山,心里盘算着丈夫的归期。
也是合当有事。
且说城东有一个浪荡公子哥,名叫东门庆。
这家伙与别的纨绔有些不同,不说饱读诗书,但也算有点文采,常手摇折扇,迈着方步一副翩翩书生的装扮。
这日里路经武大家的那条街,无意中抬头看见了手托香腮,依偎在窗边的金莲,顿时双眼发直,再也迈不开步子。
要说金莲的容貌,的确称得上是个美人儿。
皮肤白皙、眉如轻烟、云鬓高耸,粉面桃腮……特别是成亲之后,更是多了几许成熟妩媚的风情。
东门庆自认阅人多矣,但此时也被迷得神魂颠倒,内心里暗道这是谁家小娘子,怎的从未见过?
愣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迈向斜对面的一间胭脂铺。
这间胭脂铺的店主乃是一个人称王婆的老妪,能说会道,八面玲珑,善于精打细算。
东门庆一进店,王婆不由眼睛一亮急急迎上前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东门官人……”
“哦?大娘认得本公子?”
王婆笑道:“哟,看这话说的,这城里有几个不认得东门官人的?”
“哈哈哈,大娘真是会说话。”
这句马屁顿将东门庆拍得浑身舒泰,哈哈大笑。
“不知官人准备给哪家美人儿买些胭胭水粉?”
王婆拍马屁当然有目的,就是想让东门庆多买一些胭脂,而且还要推销最贵的。
因为越贵的利润越高。
东门庆一收折扇,掉头瞟了一眼,随之小声道:“大娘,本公子向你打听个事……”
王婆顿有些兴致缺缺:“呃……不知官人想打听什么事?”
东门庆心知肚明,顺手摸出一锭碎银递了过去:“一点小小意思,还请大娘笑纳。”
“哈哈哈,东门官人真是大方……”王婆眉开眼笑,开心地收下了银子。
随之热情万分道:“东门官人有事尽管打听,这一带大大小小,家长里短之事,老身没有不知道的。”
“太好了……本公子想打听一下,斜对面阁楼上那个漂亮的小娘子是谁?”
“斜对面……哦,知道了,能入你东门官人眼的,恐怕也只有武大家的娘子金莲了。”
“哦?她叫金莲?”
“对,金莲可是咱们这条街出了名的美人儿……不妨告诉官人,金莲刚嫁过来的时候,不知有多少人狂咽口水。
只可惜,名花有主。
而且金莲一向洁身自好,难得出门一趟。
就算出门也规规矩矩,从不轻易与男子说话……”
“这样么……不知大娘能否多讲一些,比如金莲常去什么地方,还有就是她有什么喜好……”
“这个……”
王婆又开始卖关子。
她可是个老油条了,而且也知道东门庆是个浪荡子,明显是看中了金莲的美色。
那还不趁机捞点油水?
东门庆也不傻,眼见王婆欲言又止的神态,再次摸出一锭碎银……
“哈哈,这么好意思……”
王婆一边说不好意思,一边却收的飞快。
“不瞒官人说,要说金莲最常去的地方,自然就是老身这里。
平日里,她除了买米买菜,偶尔去一趟书铺买书……”
“等等,大娘的意思是说,她识字?”
“嗯,不仅识字,而且还会吟诗……”
“厉害,这样的小娘子更是难得……”东门庆更是心痒难忍。
“除此之外,金莲在外面呆的最久的地方也就只有老身的脂胭铺了。
除了来买胭脂水粉之外,有时也会向老身请教一下刺绣什么的……”
一听此话,东门庆不由笑了笑,又一次摸出一小锭碎银:“大娘,一看你就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本公子的意思。”
“哈哈哈,难怪别人常说东门官人是个贵人……”
王婆喜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着将银子收了起来。
当然,她虽贪,但也懂得适可而止,东门庆已经给了她三次银子,她再不表示一点诚意就说不过去了。
“东门官人,老身当然知道你的意思。这老话说呀,人不风流枉少年。
不瞒官人说,那金莲虽说规规矩矩,恪守妇道。
但与老身聊天的时候,有时言语间也难免有些幽怨……”
“哦?”东门庆精神一振:“此话从何说起?”
“是这样,金莲的男人是个行商,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回不了几次家。
你想,二人虽然成亲三四年,但却聚少离多。
金莲她正值鲜花怒放之季,一个人孤仃仃呆在家里。
白天还好一点,这一到晚上……嘿嘿,独守空房,难免会感到空虚寂寞……”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听到这番话,东门庆不由开心地大笑起来……
第七十三章 一回生,二回熟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不要说像王婆这般贪婪的人。
在东门庆许以利诱之后,王婆想了一计。
“东门官人,三日后店里将有一批新的胭脂到货。
届时老身会想个法子将金莲唤到阁楼上,你申时过来……”
二人商议了一番,东门庆满心期待离开了店铺。
三日后,王婆掐算着时间跑到家里来唤金莲,说是有新货到了,让金莲过去看看。
金莲不知是计,随着王婆来到店铺并挑选了一盒水粉。
付了钱正要走,王婆却道:“金莲,大娘想要麻烦你一件事。”
“大娘,看你说的,街坊邻里的不用这么客气,金莲能帮的一定帮。”
王婆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笑了笑道:“是这样,一个老主顾非要让老身帮着在罗帕上绣一幅牡丹图。
老身也不好拒绝,只能应承。
只是老身眼神大不如前,绣的慢,所以想请你帮下忙。”
一听是这事,金莲笑了笑:“这有何难?只是大娘可不要笑话金莲绣的不好……”
“不会不会,以你现在的针法,连大娘都自叹不如了……”
就这样,王婆以绣花为借口将金莲骗到了阁楼上。
申时一到,东门庆便如约而来。
心里想着要见朝思暮想的美人儿,故而精心装扮了一番,手拿折扇,颇有一些儒雅才子的风范。
来到店铺之后,对王婆对了下眼神,妥了。
于是,王婆笑嘻嘻将东门庆带上阁楼。
“咦?怎么有个小娘子在这里?”
上楼之后,东门庆故作惊讶。
金莲也有些羞涩,赶紧道:“大娘,你有客人,要不金莲先回去了。”
王婆怎么会让她离开?
赶紧笑着摆手:“没事没事,金莲,你绣你的,东门官人只是过来拿定制的胭脂水粉,一会就走。”
“原来是金莲娘子,小生东门庆有礼。”
东门庆故作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还自称小生。
说起来,金莲也是个知书达礼的女子,自然不能无礼。
于是侧身福了一礼:“公子万福。”
这时,东门庆并没有猴急,彼此打了招呼也就没再纠缠,假装欣赏着墙上挂的画。
过了一会,王婆拿过几盒胭脂并一一介绍。
她介绍一种,东门庆便摇头晃脑吟一几句应景的诗,显得特别有文采。
其实是有备而来,自然出口成诗。
但是金莲听到耳朵里,便忍不住多看了东门庆两眼……
不久后,东门庆拿着胭脂告辞而去,并又一次向金莲施了一礼。
金莲也起身回了一礼。
送走东门庆之后,王婆又上得阁楼,故作不经意地夸起东门庆。
“要说这东门官人可真是文采出众,风流倜傥,而且对家中的女人也相当体贴,舍得花钱……”
金莲忍不住问:“他为何不让家中妻妾自己来挑选胭脂水粉?”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东门官人是怕家中妻妾不识货,他对胭脂水粉所用的材料、产地都很挑剔。
因此,宁愿花数倍的价格定制也绝不买普通货色。”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东门公子很是疼爱家中妻妾了。”
“那是自然,你难得出门,估计没听说过东门官人的事……”
接下来,王婆自然是一通猛夸。
当然,她也有一定的分寸,以免弄巧成拙。
毕竟她也知道金莲并非水性扬花的女人,不能操之过急,得一步一步来。
次日,金莲又来帮着绣花。
没想到东门庆又来了。
这次来,借口是昨日拿回去的一盒胭脂味道不对,并非他指定的花蜜。
王婆也故作一副歉意的样子,将东门庆迎到楼上泡了一杯茶。
“东门官人,一定是对方弄错了,你放心,老身一定让他们重新制作一盒。”
东门庆倒也表现的大度,笑道:“无妨,本公子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
聊了几句,王婆故意说道:“对了东门官人,老身忘了给你介绍,金莲可是个才女……”
一听此话,金莲一脸羞红,急急道:“大娘,金莲哪敢称什么才女?不过就是识些字罢了。”
“你就不用谦虚了,旁人不知,大娘还不知?”
“哦?”东门庆借机插话,拱手道:“没想到小娘子还有如此才华,小生佩服佩服。”
金莲赶紧道:“东门公子过奖,妾身也不过就是粗通文墨……”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二人昨日里本就已经见过面了,而且经过王婆一通夸,金莲对东门庆的印象也比较好。
再加上这东门庆可是花中老手,话题一打开,便令得金莲不知不觉忘了身份,与之攀谈起来。
聊得差不多时,东门庆不由笑道:“不知在下是否有幸欣赏一番小娘子的诗作?”
“这……”金莲一脸滚烫,慌慌摆手:“妾身不敢献丑……”
王婆却怂恿道:“金莲,你不能让大娘丢脸对吧?还是别推辞了,大娘给你找笔墨纸来……”
这下,金莲再难辞,只得羞红着脸写了一首小诗。
“好诗,好诗!”刚写完,东门庆便大声夸赞,而且还像模像样点评了一番。
如此一来,更是令得金莲颇有一种找到知音之感。
因为武大识不了几个字,更不要说与她谈论诗词歌赋。
二叔武兴倒是会,但难得在家,况且一叔一嫂也不方便。
不久后,在王婆的精心安排下,金莲与东门公子又一次见了面……
这次,金莲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了戒心,也放开了许多,与东门庆聊起了诗词歌赋。
王婆借机弄了一些酒菜上桌,并一个劲地劝酒。
其实金莲也没喝多少,但她压根不知道王婆在酒里加了一点料……
不知不觉就醉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发现自己竟然衣无寸缕,侧边还躺了一个男人。
但不是她的男人,而是东门庆。
那一刻,金莲感觉天旋地转……她隐隐明白,她恐怕是中了招了。
正准备悄悄穿上衣服回家时,东门庆却起身将她搂在怀中,一再道歉认错……
说他喝多了,失态了。
又说什么打第一眼见到金莲,就对她牵肠挂肚,今生今世再难忘记。
随之又对天发誓,说什么以后一定对她好云云……
第七十四章 压轴好戏登场
那一刻,金莲的心全乱了,根本无暇听东门庆的解释,只想赶紧逃回家。
东门庆倒也没有强留,任由金莲离开。
那一晚,金莲捂在被子中哭了一夜……
她现在完全想明白了,打一开始她就上了王婆的当,对方分明就是故意安排她与东门庆相遇。
但她能怎么样?
上门大吵大闹?那样只会闹得满城风雨,以后羞于见人不说,搞不好丈夫也会休了她。
本想着就此忍气吞声算了,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哪知没过两天,东门庆竟然悄悄摸上门来……
她不敢大声叫,只是苦苦哀求东门庆放过她,不要再来找她。
东门庆假意答应,但却又无耻地让金莲最后陪他一次,说是聊解相思之苦。
金莲纠缠不过,只能半推半就……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东门庆只是哄她,好不容易上手了又怎会轻易放弃?
没过几天,又摸上门来,又说什么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
时间一长,金莲终于认命了。
重要的是那东门庆的确也很会哄女人开心,令得金莲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毕竟她常年一个人在家,难免也有些寂寞。
二人很是小心,再加上有王婆作掩护,倒也没人发现这件事。
不过有一天傍晚,武兴突然回家,正好遇上金莲与东门庆一边喝酒一边说说笑笑。
金莲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掩饰,假说东门庆是她娘家一个表哥……
武兴表面没多说什么,但内心里却已经有了猜疑。
一来,他以前从没听嫂子提起过有什么娘家表哥,二来,就算有,但是大哥不在家,孤男寡女的一起喝什么酒?
内中必有隐情。
经历了此次惊吓之后,金莲与东门庆倒也收敛了一些。
一是减少了幽会的次数,二是尽量去王婆那里,有王婆把风要安全的多。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终究还是有人察觉了金莲与东门庆暗通款曲之事……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传到了武大的耳朵里。
本来武大是不相信的,因为他相信妻子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
结果,武兴心里憋不住,找了个机会悄悄告诉大哥他发现的事以及心中的怀疑。
这下子,武大的心里终于有了阴影……
而且,他在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竟无意中翻出了一本让人脸红心跳的图册。
金莲怎么会看这样的图册?
当晚,武大阴沉着脸走进房间,金莲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笑容有些不自然地上前替丈夫宽衣。
“说!”
结果,武大却轻轻将她推开。
金边心里一惊,下意识问:“相公,你怎么了?”
“金莲,我一直都很疼你,相信你,所以我也不想逼你。
有些事你愿意讲就讲,不愿讲,我从此不再问一句。”
说话间,将那本册子扔到桌上。
“相公……”
金莲顿时泪如雨下。
她也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一丝想要隐瞒的念头,反倒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五一十将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听完之后,武大没有打也没有骂。
而是默默地找来箱子开始装东西,装金莲的衣服、陪嫁……
“相公,你说话呀……就算你打我,骂我,我也不敢有一丝怨言。”
武大叹了一声:“金莲,你我夫妻缘份已尽。东西我帮你收拾好,明早帮你叫辆马车。
还有,这几年我攒了一点银子,我留五十两家用还有弟弟的学费,余下的全都给你……”
“相公,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可以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武大摇了摇头:“早知当日,何必当初?”
就这样,一纸休书,金莲哭着离开了生活几年的家。她无处可去,也只能回娘家暂住。
其实,武大的心中也不舍,否则也不会将大半积蓄留给妻子。
只是他咽不下那口气。
而金莲回到娘家之后日子一样不好过,一出门便有人指指点点,甚至吐她的口水。
大哥大嫂也容不下她,贪了她的银子不说,竟然还背着父母,私自做主将金莲给卖了……
辗转了一番,最终有人将金莲带到郭北县准备卖入青楼。
恰好被董师爷看到了,眼见得金莲长得水灵,便想着买回家当个侍妾。
哪知其夫人却又哭又闹,坚决不依,无奈之下,董师爷只能将金莲带县衙当了个丫鬟……
“原来是这样!”
听完这段曲折的经历,周羽与段瑞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感慨了一句。
“相公,对不起,对不起……”
触及到那段往事,金莲悲从心来,哭的伤伤心心。
武大也流着泪道:“没想到,你……你娘家的哥嫂竟然如此狠毒。
我给你的银子足够你安然地度过下半生,为何那么傻要回娘家?”
金莲泣声道:“呜呜呜,当时心乱,也没想那么多……”
眼见得这对曾经的夫妻依然旧情难忘,段瑞一时兴起:“武大,如果你能无罪释放,可否愿意与金莲破镜重圆?”
“啊?”
武大吃了一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金莲倒是有些期盼,只是眼见武大这般表情,又不由凄楚道:
“多谢大人好意,且不说奴婢有错在先,如今更是卖身为婢,又怎敢奢望重续姻缘?”
“这个倒无妨,只要武大愿意,本官可做主还你自由身。”
这时,武大终于回神,冲着段瑞磕头道:“多谢大人恩德,只是……只是小人有苦衷。”
“什么苦衷?”
“小人……小人已经娶妻……”
段瑞笑了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二人尚有旧情,大不了让金莲做侧室便是。”
武大吱吱唔唔道:“只怕……只怕这事……金莲有些难以接受……”
金莲急道:“相公,妾身怎么还敢挑三拣四?别说做侧室,就算让金莲做牛做马都绝无怨言。”
“不是这个问题……是因为……因为我现在娶的妻子……她……她曾经是东门庆的妻子平儿……”
“什么?”
金莲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包括段瑞与周羽在内,也是一脸震惊与茫然。
本以为之前的事已经够曲折了,哪知压轴好戏才刚刚登场?
第七十五章 天道好轮回
经过武大一番解释,周羽方才明白原委,忍不住叹了一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结果,此话竟风靡一时。
此乃后话。
原来,那东门庆四处拈花惹草,终于惹到硬茬了。
那一天,应朋友之邀,东门庆与之一起远游,一路游山玩水来到了几百里开外的异地县城。
没过两天,旧病复发,竟又盯上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这家伙眼神毒,看的出来对方不像是个正经女子,天生一对桃花眼,水蛇腰,相对容易上手。
于是一路尾随,发现那小娘子进了一处小院。
经过一番观察之后,东门庆推开虚掩的院门,假意说要找谁谁谁。
其实就是一探底细,看看院子里都有谁,并借机再见那小娘子一面。
令他惊喜的是,院子里只住了两个女子,一个是丫鬟,另一个便是他相中的小娘子。
一来二去,还真被东门庆给勾上了。
但东门庆却不知道,那女人原本就是个青楼女子,被城中一个富商看中后花重金赎了出来,金屋藏娇。
东门庆也是得意忘形,只顾着缠缠绵绵却忘了封那丫鬟的口。
那丫鬟一怒之下跑去告密。
富商更是震怒,当即率了一众家丁将东门庆抓了个现行,并拖出来活活打死。
这样的事就算闹到官府也没用,大不了就是赔些银子。
更不要说那富商本就与县衙的官员一向有交道。
所以,东门庆也只能白死。
事后县衙也只是发了一纸公文,通知其家属前去领尸。
消息传回来之后,东门家瞬间乱成一锅粥。
原本,东门庆在家中是长子,可谓威风八面,将两个弟弟压得死死的。
他一死,而且还是如此丑事,两个弟弟终于打了翻身仗,只顾着争夺家财,哪有心情去领什么尸?
甚至,东门庆的三个小妾也纷纷倒向了东门庆两个弟弟的怀抱。
唯有其妻平儿,念着夫妻一场,只能取了点银两,拿了些细软带着两个下人前去领尸,也好让丈夫入土为安。
却哪里知道,到了地方之后那两个下人竟偷了平儿所带的银两与细软,远走高飞。
这下子,别说运送丈夫的尸首,平儿连买棺材与食宿都成了问题。
万般无奈之下,平儿只能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
她跪在路边,说谁愿意帮着买副棺材,并将亡夫的尸首运送回乡,她便为奴为婢。
巧的是,武大正好路过,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便上前问了几句。
结果得知竟然是同一个县城的,当即道:“正好我也要回家,小娘子不妨随行。”
平儿分外惊喜,赶紧福了一礼。
随后,武大去买了一副棺材,并出钱雇了一辆大车拉着东门庆的尸首返乡。
一路上,平儿感激不尽,主动道:“待回乡安葬了亡夫之后,妾身便跟在恩公身边,为妾为婢妾身都无怨言。”
武大一向心善,倒也没有趁人之危,笑着摆了摆手:
“没事,想来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只是一时落难而已。
回乡之后你将银两还我便是,不必说什么为妾为婢的话。”
闻言,平儿悲从心来,泣声道:“恩公不知妾身夫家的情况。亡夫一死,他两个弟弟便霸占了家产。
包括亡夫的三个小妾也……就算妾身厚着脸回去,怕也难逃被霸占的命运。
与其那样,妾身还不如自行离开,省得受那般羞辱。”
一听此话,武大不由气愤道:“竟有这样的事?那你可以去告官。”
“没用的,毕竟亡夫他……总之,想来也是没人同情他的。恩公如若为难,那妾身只能另寻栖身之处。”
其实,武大第一眼见到平儿,心里也有些动心。
平儿长得貌美,与金莲有得一拼,各有各的风情。
加之武大也是单身,既然是这么个情况,他也算不上趁人之危了,反倒是拉了平儿一把。
于是便道:“平儿,既如此,我也不妨直说。我以前娶过一房妻子,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又分开了。
现在单身一人,如若你不嫌弃的话,可否愿意做我的妻子?”
平儿当然惊喜不已,当即盈盈福了一礼:“恩公宅心仁厚,平儿高兴还来不及,只怕配不上恩公……”
一桩姻缘,就这么定下来了。
东门庆那是听不见,要是能听见的话估计会气得当场掀了棺材盖。
既然关系定下来了,武大与平儿之间的话题也就更多了。
“对了平儿,之前不好开口问,你亡夫到底犯了什么事,以至于众叛亲离?”
这话一点都不夸张,且不说别人,就连平儿都没有多少忧伤的样子,在运柩的路上便将自己改嫁了。
虽说是特殊原因,但从平儿的内心里来说,其实也是很欣慰的。
因为她早就对东门庆失望了。
那家伙是典型的家花没有野花香,家中明明有一妻三妾,个个貌美如花,却偏偏还是喜欢四处浪。
三个小妾还好一点,平儿都快一年没与丈夫同房了。
听到武大所问,平儿叹了一声道:“也不怕你笑话,亡夫一向放浪,也不知惹了多少风流债……”
听到这里,武大也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忍不住问:“你亡夫叫什么名字?”
“复姓东门,单名一个庆字。”
“什么?东门庆?竟然是他?”
武大脸色惊变,脱口惊呼。
“怎么?你……”平儿也脸色一变,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因为之前武大说过,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与前妻分了,难道就是因为那家伙?
“哈哈哈……天意,真是天意!”
武大仰天狂笑,笑着笑着却又哭了起来。
这下,平儿完全可以确定了,一时间,她也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办了。
“平儿,或许你也猜到了。没事,东门那个杂碎,当年与胭脂店的王婆合谋拉我妻子下水……”
武大对平儿讲起了那段往事。
“对不起,对不起……”
听完后,平儿失声痛哭,跪在地上不停地向武大磕头。
“平儿你这是做什么?”
“武大,我真的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我也没脸嫁给你,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话间,还真的起身向着棺材一头撞去。
幸得武大眼明手快将之拉住,饶是这样,额头也碰出了血。
“平儿,你真傻,犯错的又不是你。再说你都同意嫁给我了,那我们便是未婚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
“呜呜呜,可我觉得……觉得这太荒唐了……”
“荒唐的不是我们,而是东门庆……”
经过武大一番劝慰,平儿的心情总算平缓了许多……
第七十六章 你在教本官做事?
如果早知道护柩回乡的乃是东门庆,武大一定不会管这闲事。
但现在都走一大半路程了,再加上与平儿已经许下婚约,总不能就此撒手。
人死如灯灭,恩怨就此两清。
于是,一直将平儿送回城里,并假装帮忙之人护在她身边,直到东门庆下葬之后方才领着平儿回家。
不久后,二人低调成亲,只请了几个至亲好友到场见证。
“大人,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小人是担心金莲与平儿彼此间难以面对。”
段瑞长长叹息了一声:“想不到你们居然有如此离奇曲折的经历……
不过在本官看来,你们三人能成为一家人或许就是上天赐予的缘份。
金莲,本官问你,你可愿意与平儿共侍一夫?”
“这……”金莲犹豫了一会,叹道:“大人,奴婢倒是愿意回到相公身边,只怕相公嫌弃。”
“不不不,金莲你误会了,我……我没有嫌弃你,就怕你和平儿……见面尴尬。”
这时,周羽不由笑了笑:“其实这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细说起来,她俩应该同病相怜才对……”
“大人,栗郎中和方郎中到了。”
“哦,快请!”
“是,大人!”
这时,段瑞冲着武大道:“好了,你先暂且回到牢中,明日准备过堂。”
“多谢大人!”
不久后,段瑞、周羽陪着栗郎中与方郎中一起来到敛房验尸。
“有劳二位郎中仔细验验朱怀水的死因。”
“大人客气……”
“来人,给二位郎中掌灯。”
“是!”
两个衙役应了一声,各自掌灯上前。
“对了,栗郎中、方郎中,你二人验完之后先不必讲出来,各自写在纸上,免得彼此受影响。”
“好的大人。”
于是乎,两个郎中开始围着尸首细细查验。
查验的差不多时,方才走到案边将自己查验的结果写了出来。
段瑞上前一看,不由笑了笑:“看来二位英雄所见略同,结果都差不多。”
“大人过奖。”
周羽也上前看了看,不由一脸欣慰。
二位郎中所说的意思都差不多,朱怀水全身无伤,也无内伤迹象,从各种症状判断,应是死于心竭猝死。
栗郎中又补了一句道:“大人,其实朱怀水在两年前便常找老朽看病,他患有心律不齐的老毛病。
据老朽推断,当时发生冲突时,朱怀水可能过于激动,以至旧疾突发而亡。”
“嗯,这样,明日过堂时还请二位郎中上堂作个见证。”
次日。
段瑞按既定时间准时上堂开审。
“来人,带原告!”
很快,朱晓仁以及店中伙计便出现在公堂中。
“求大人替家父申冤……”
人一到,朱晓仁便开始大声呼起冤来。
“啪!”
段瑞一拍惊堂木。
“朱晓仁,本官已经连夜找人查验过你父亲的尸首,两个郎中皆认定你父亲乃是心衰而亡,并非死于殴斗。”
“大人,冤枉啊……”
“来人,传证人上堂。”
当下里,便有衙役带着栗郎中、方郎中上得公堂。
见过礼之后,两个郎中分别讲了一下昨晚验尸的经过,栗郎中还专程讲了一下朱怀水的病历。
“栗郎中,本官问你,像死者那样的疾病,在什么情况下容易猝死?”
“回大人话,主要与情绪有关。如若死者情绪过于激动,就容易诱发旧疾。”
一听此话,朱晓仁自以为找到了反击的借口,当即大呼:“大人,小人有话要说。”
“准!”
“大人,就算家父不是死于殴斗,但刚才栗郎中也说了,若情绪过于激动便容易猝死。
那么小人以为,如若不是那武大与家父争执,家父又如何会情绪激动?
所以,他依然是杀人凶手。”
“荒唐!”段瑞怒喝一声:“那本官问你,武大因何要与你父亲争执?”
“因为……因为他……他诬陷家父掉换他的玉佩,家父又气又急,这才会情绪激动。”
这家伙早就将那块玉佩藏起来了,所以相当有底气。
只要没有证物,他就可以一口咬定是武大耍赖。
可惜,他这点小聪明算什么?
昨晚上周羽便与段瑞商议过对策,也猜到了这一步。
所以,段瑞不由冷冷地笑了笑:“好,既然现在你们双方各执一词,你说武大耍赖。
但是武大不服,说那块玉佩交给了你父亲。
如今你父亲已不在人世,那么本官只能先查封当铺,然后派人细细搜查。
此其一。
其二,你之前不是一口咬定武大对你父亲动手了么?故而,本官为了公正起见,派仵作解剖验尸……”
一听此话,朱晓仁吓得一头冷汗,大呼道:“大人万万不可!”
段瑞怒拍惊堂木:“住口,你在教本官做事?”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只是想着家父已经亡故,还要……还要在他老人家身上动刀,这……这实在是……”
“为了查案,这也是无奈之举。本官也是为了还你一个公道,否则无凭无据本官又如何定武大的罪?”
“这……”朱晓仁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大人,小人好像想起来了。
武大是动过手,只是……只是推了一下。
家父的死因,可能不是因为殴打,是……是因为生气,所以……旧疾复发……”
听到这番回答,段瑞心中暗笑,不过面子上却一脸威严,怒道:“这么说,你之前是在说谎欺骗本官?”
“小人万万不敢,小人只是……只是当时家父亡故,脑子有点乱,所以有点记不清……”
“既然你记不清,又怎敢胡乱告状?
开店做生意,与顾客争执是常有的事,你父亲的死完全是因为自身身体的原因,武大只是赶了个巧。
这样,本官判武大赔你十两银子,此事就此了结。
如若你非要追究到底,那本官就只能封店搜证物,解剖尸体验尸。”
段瑞这么判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毕竟要是搜不到玉佩,那么这案子就会一直拖着,武大也得一直关着。
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收拾这朱晓仁也不晚。
“这……”朱晓仁脸色变换了一番,终于还是低头认输:“大人英明!”
案子审到这一步,他也不敢较真了。
否则到最后多半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对于武大来说,虽然破了一点财,但总算逃过了一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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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意外之喜:晋升侯爷(求首订)
既然双方达成了一致,那这案子也就算当堂了结了。
事后,由段瑞作主还了金莲自由。
如此一来,武大与金莲自然感激涕零,双双磕谢。
当然,夫妻二人也没忘记周羽,与武兴一起专程登门拜谢。
这晚。
周羽刚刚回到房间,还未来得及关上房门,婴宁却飞快地跑了进来。
“嘻嘻……”
一进来,这丫头嘻嘻直笑,手背到身后却不说话,脸上难得地有几分羞涩的红晕。
“婴宁,你藏了什么东西?”
“没……”
“嗯?学会撒谎了?”
婴宁吐了下舌头,捏捏扭扭伸出手来,递过一个绣花香包:“送给先生……”
“你自己做的?”
“嗯嗯。”
周羽笑着接到手中看了看:“嗬,做工还不错,上面的花也是你绣的?”
“嗯嗯……”
“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送香包给先生?你可知道女孩子送人香包的深意?”
闻言,婴宁的表情变得更加羞涩,吱吱唔唔道:“听……听阿珠她们讲,说……说送香包是一种祈福。
希望……希望先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真是个傻丫头。”
周羽微笑着叹了一声,轻轻地将婴宁搂到怀中。
女孩子送香包,只会送给她喜欢的人,一般都是自己的情郎。
香包里一般会填充熏草、艾叶等等香料,据说佩戴在身上可以醒神、解毒、辟邪,也算是一种祈福。
想来,婴宁也是受到了府中丫鬟的影响,这才想起来给先生做一个。
看她一脸羞涩的样子,估计也知道送香包的意义所在,也意味这丫头已然情窦初开了。
“先生……你……喜欢婴宁送的香包么?”
婴宁依偎在周羽怀中,抬起头一脸期盼地问。
“当然喜欢。”
“嘻嘻,太好了,那先生可得天天戴在身上,我先走了……”
婴宁一脸雀跃地跑了出去,并将房门掩上。
周羽拿起香包闻了闻,有一丝浸人心脾的幽香,想来这丫头也花了不少心思。
次日上午。
周羽先去学馆转了一圈,安排了一下学习课程,随之找到婴宁。
“婴宁,走,先生带你上街逛逛。”
“太好了!”
婴宁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这丫头都借着送香包的机会表露了她的心迹,周羽总得有所表示。
因此,大大方方给她定制了几套衣裙,还买了好几件首饰,喜得婴宁合不拢嘴。
说来说去,这丫头其实还没长大,估计跟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心智差不多。
买完东西,周羽又带着婴宁从街头吃到街尾……
“咦?先生,那边围了好多人,咱们去看看。”
婴宁一向喜欢围热闹,周羽也只能由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走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个卖马的。
“各位,你们还真别嫌贵,我这匹雪驹正当壮年,膘肥体壮,毛发油亮。
不敢说什么千里马,但也绝非普通马儿能相提并论的……”
周羽上前仔细看了看,别说,这匹马还真是不错。
于是便问:“这匹马你打算卖多少银子?”
卖马人满脸堆笑,拱手道:“看样子这位公子是个识马之人,我也不瞒天要价,公子要是看的上便五十两银子牵走。”
“五十两么……”周羽沉吟了片刻,道:“这样,我也不乱还价,一口价四十两。”
“这……”卖马人犹豫了一会,终于一咬牙:“也罢,不过我要现银,不要银票。”
“那你便牵着马随我一起回府去取。”
其实,府里有一匹马,不过那是一匹很普通的马,用来拉车的。
但这匹马周羽相中了,准备养在学馆后面,方便用于学生训练骑射。
说起来,私人开设的私塾、学馆之类少有开设体格训练的课程,几乎都是以应试为主要目的。
公学,也就是朝廷开办的学堂,比如国子监,便有专业的校场供学生训练体能、骑射等技艺。
周羽办学的目的可不单是为了让学生应试,而是多才多艺。
雪驹牵回学馆,一众学生十分惊喜,纷纷围上来观看。
“秀姑,你去找人以最快的速度在院后的空地上搭建一个马棚。”
“好的老爷,奴家现在便去……”
小白菜应了一声,匆匆出去找人。
“宁采臣,这马先交给你,一会为师派个下人过来接管。”
“是,先生。”
第二天,周羽亲自带着一众学生训练骑术,等大家都熟悉了再训练骑射之术。
不觉间,半个月过去。
这日上午时分,一众学生皆无心上课,纷纷聚在一起大声议论着,一个个慷慨激昂而又气愤的模样。
原来,有个消息传来,说是贺兰山一带边关失守,将士死伤无数。
朝廷一方却不思反击,反倒派遣使臣去匈奴求和。
如此一来,令得天下不少学子愤怒不已,纷纷指责朝廷的无能与软弱。
这不是朝廷第一次退让了。
几年前,匈奴、鲜卑、突厥三族联手入侵,打得大乾军队节节败退。
最终,朝廷主动求和,割让了不少土地,赔了不少金银,还从皇室中挑选了一个公主和亲。
这一战发生在太昌年间,故而也被人称为:太昌耻。
因此,这一次朝廷又派使臣去求和,不知道又要割让多少土地,赔偿多少金银。
“你们一个个不读书,聚在一起吵吵什么?”
正当一众学生激愤不已之际,周羽走过去大喝了一声。
“先生,国难当头,我等实在是气愤难平。”
“对,我们恨不能弃笔从戎,穿上铠甲去边关杀敌!”
周羽喝道:“荒唐!打仗不是只靠一腔热血就行,还得有真本事。
先生理解你们的心情,也正因如此,你们更应该将愤怒转化为一种学习的能量。
如果你们一个个能做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又何惧异族入侵?
来人,取文房四宝来!”
“是,先生!”
当下里便有学生应了一声,匆匆跑去取来了文房四宝。
周羽摊开纸,提笔蘸黑,当着一众学生的面写下了一首《满江红·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太昌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
周羽本是一时兴起写下了那首满江红,同时也想激励一众学生的斗志。
却没想到,这首词却如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短短数日便传遍了江南,传到了京城……
之后又辐射大江南北,甚至还传到了边关,激励了无数边关将士。
本来,很多人就对当朝一再退让的懦弱相当不满。
堂堂大乾朝,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凭什么要被一群野蛮的胡人欺凌?
明明是那些胡人野蛮入侵,大乾朝凭什么还要屈辱地割让土地,赔偿金银,甚至还要让公主远嫁苦寒之地?
这是华夏之耻辱!
中原之耻辱!
正当一众人分外憋气之时,这首《满江红·怒发冲冠》的流传,顿让人找到了渲泄点。
特别是其中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两句,更是令无数人振奋不已,一遍又一遍高声诵吟。
京城中,不少名姬连生意都不做了,相约着一起当街弹奏,反反复复吟唱着那一曲满江红。
就连皇宫里的一些嫔妃,竟然也学会了这首词牌,纷纷弹唱。
没过多久,又有一首周羽所作的诗《过零丁洋》开始迅速传播: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首诗,更是令得不少书生热血澎湃,纷纷上书请求朝廷停止和谈,展开反击。
只要朝廷同意开战,他们愿弃笔从戎,为大乾的荣耀而战!
一时间,民意如潮,请战声一浪高过一浪。
包括边关的将士也受到了激励,一反颓势,士气高昂。
军营中,成天都回荡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迈,回荡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悲壮。
最终,朝廷迫于天下民意,终于召回和谈使臣,正式宣战。
将士们高吟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句子无畏冲锋,杀得那帮胡人落花流水,丢盔弃甲。
这场大战仅仅持续了三日,不仅收回了不久前丢失的疆土,连带着几年前屈辱割让的也一并收回。
这次,形势来了一个大反转,换作那伙胡人纷纷派使臣请求休战与谈判。
朝廷方面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一回,自然不会轻易停战,直打得那伙胡人主动称臣方才罢战。
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放鞭炮、放烟花,比过年都热闹。
不过,最热闹的怕是得数周府……不,现在应该称侯府才对。
因为这一次周羽的无心之举,令得《满江红·怒发冲冠》与《过零丁洋》这两首诗词传遍天下。
关键是这两首诗词竟神奇地扭转了大乾朝的劣势,极大限度地激励了民心与军心,也迫使朝廷下决心一战。
结果,大获全胜,令得四邻异族纷纷俯首称臣。
对于朝廷来说这是天大的惊喜,而对于当今天子来说更是一大功绩。
所以,龙颜大悦下了一道圣旨,破例册封周羽为:晋安侯!
并赐:黄金千两、绸缎二十匹、玉杯一套、奴仆二十、良田千亩、侯爷府一幢……
第二章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求首订
这样的封赏算得上大手笔了。
圣旨一下,府衙一众官员轮番来到郭北县道贺,并责令县衙以最快速度落实侯爷府以及千亩良田。
周羽也由老爷变成了侯爷,一时风光无两,门庭若市,每日里前来拜访、道贺的人不知凡几。
虽说侯爷并非官职,只是一个爵位,但细究起来可比文武百官威风多了。
按大乾朝的惯例,爵位分伯、侯、公、王四等。
不过“王”属于皇族弟子的专属爵位,非皇族只能封伯、侯、公三等。
虽然爵位与官位不是一个体系,但是拥有爵位者地位特殊,说见官高一品都不为过。
在侯爷府没有建成之前,也只能暂时将就以前的府第作为临时侯府。
黄金、绸缎、玉杯、奴仆已经陆续到位,至于千亩良田……这便让县衙官员有些伤脑筋了。
因为城东、城西、城南近郊的良田大多有主,官田只有三四百亩,远不足千亩。
唯有城北空闲的田比较多,因为距离黑山太近,有钱人都不愿在城北购置田产。
毕竟,谁愿意成天提心吊担的?有钱哪里不能买地?
无奈之下,段瑞,陆正文二人只能找周羽商量,看能不能划离城远一点的田地。
结果,周羽却主动退让一步,说他就要城北的地。
其实这是一件相当吃亏的事,城北的地价比起其它三门的地价便宜一半都不止。
不过周羽另有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与段瑞二人谈判了一番,又多购置了五百亩。
这五百亩地,仅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可谓千值万值。
当然,这也是段瑞有意讨好周羽作出的让步,优惠了一半有多。
但这些对于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之事。
他最高兴的莫过于……人物境界又升级了。
上次升级了举人之后,再次升级需要的气运又一次大幅提升,多达十几万。
当然,这也能理解。
就现实功名来说,进士已经是科举考试的巅峰,什么探花、状元不过就是排个名次,本质上还是进士。
秀才中举人很难,举人中进士同样也很难,毕竟竞争太大,考中的机率一般七八十分之一。
难度可想而知。
但这一次,周羽所写的《满江红·怒发冲冠》以及《过零丁洋》传遍大江南北,引无数人争相传诵。
同时,也带动了他之前所写的诗词广为流传。
如《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青玉案·元夕》、《正气歌》……等等。
还有《三字经》、《百家姓》也开始在民间流传。
如此一来,周羽的名气也攀上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被人誉为“大乾才子”、“儒雅侯爷”等等。
相应的也获得了大量的气运,终于又迈了一大步,人物境界晋级为:进士。
现实中周羽的功名为举人,不过人物境界与现实不挂钩,倒也不受影响。
重要的是,他现在都是侯爷了,还考什么功名?
升级之后,以前的专属技能“巧舌如簧”晋级为“舌绽莲花,“无中生有”晋级为“神来之笔”:
人物:周羽
学术流派:儒家
境界:进士
气运:32000
才艺:【书法:4级】【剑道:4级】【音律:3级】【丹青:3级】【棋艺:3级】
专属技能:【神来之笔】【舌绽莲花】【气镇山河】
特殊道具:【紫毫笔】【砚台】【徽墨】【青莲剑】【秀才笔】【古琴】
……
境界提升了,实力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周羽能够明显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流淌。
正如修道之人体内的真气。
这种力量,正是儒家弟子所修的浩然之气。
再加上周羽如今受封为靖安侯,多少也有点王朝气运加身。
故而除了比以前多了几许儒雅气息之外,也多了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府中的下人也改了称呼,以前称老爷,现在称侯爷。
待到应酬的差不多时,周羽便开始着手考察自家田地,准备在城郊修建一所书院。
这次倒不是为了系统任务,而是为了自身的发展。
毕竟如今名声大振,不少外地书生纷纷慕名而来,想拜入周羽门下。
所以,有必要建一所较大规模的书院,为振兴儒家垫下基础。
经过一番考察与思量,周羽最终决定在城北圈出一百亩地修建书院。
虽说地点位于城郊,但距离城门并不远,也就几百米开外,地点并不偏僻。
唯一的缺点就是……城北距离黑山太近,难免会让一些学生感到不安。
不过周羽倒无所谓,只要书院一建起来,再供上先圣的画像与雕像,浩气笼罩之下,寻常小妖小鬼岂敢轻易靠近?
至于千年树妖以及黑山老妖……这两老妖虽然很强,但活动范围只限黑山,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有了这样的计划,周羽便开始亲自动手设计样图。
除了基本的教学、休闲、书阁、食宿区域之外,周羽还专程设计了一个校场,以便开设体能、骑射课。
另外,他还单独留出一块区域,准备时机成熟时开办女学。
在当前世界,大多数有条件的女子都是在自家私塾读书。
只有一些官家千金方才有资格进入官办的女子学馆。
换作以前,周羽倒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名望与资历都不够。
按大乾律令,凡办女学者必须获得省学政许可,拿到官府批文方可办学,否则严惩不怠。
以周羽如今的名气与地位,申请办女学那是十拿之稳之事,官府不可能刁难他。
图纸设计的差不多了,周羽便着人找来一批工匠按图施工,争取在年底之前建成。
另一边,侯爷府也在抓紧时间修建中……
好在,杂事虽多,但因为朝廷赐了二十个下人,人手倒也够分配。
这日下午,周羽信步来到花园散发。
正走着,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吟诗的声音: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
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
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咦?
这是谁?
周羽有些讶然地循声走了过去,结果发现了一个身着淡粉长裙的背影,正立于一株桃树之下。
听到脚步声,女子不由回过头来。
一见是周羽,赶紧上前福礼:“奴婢参见侯爷!”
周羽一脸讶然:“你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女子轻声回道:“回侯爷话,奴婢严睿,乃是上次官府一并送进侯府的下人。
侯爷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故而没有见过奴婢。”
这么一说周羽方才想起,自打那二十个下人进府之后,他还真没有一一见过面。
想不到,这批下人中居然还有一个如此佳人?
“原来是这样……刚才那首词你从何处听来的?”
女人回道:“回侯爷,那首小令乃是奴婢一时即兴而吟,让侯爷见笑了。”
“不不不!”周羽微笑着摆了摆手:“听起来别有一番逸趣,想不到你竟有如此才华,吟得如此佳作。
想来,姑娘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会沦落至斯?”
一提此事,严睿不由眼圈一红,泣声道:“不瞒侯爷说,奴婢本出身于书香门第,家父考中了进士,并做了一县之令。
后因派系之争被押解京城下了大牢……奴婢受到牵连,被贬为乐籍。
前不久,又被府衙的人送到了这里……”
听她这么一说,周羽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金华府的官员前来道贺之际,酒桌上,曾有一个官员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特意挑了一位佳人送到侯爷府,希望侯爷喜欢云云。
对方分明是在讨好,不过当时周羽也没放在心上,他身边缺佳人么?
白敏儿、莫愁、婴宁,都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绝色美女,更不要说身份还特殊。
一个修仙的,一个女鬼,一个狐精……
“原来是这样……”
这时,严睿又福了一礼:“侯爷,奴婢多有打扰,先行告退。”
“等等!你父亲到底是因何事入狱?”
“家父当年入京读书时拜入一个翰林学士门下。后因朝堂之争,那个翰林学士受宫中宦官打压,门下弟子也纷纷卷入其中……”
听完缘由,周羽不由一脸愠色:“如今奸臣当道,宦官横行无忌,实乃朝廷之殇。
这样,你既是受牵连沦为乐籍,本侯定当设法为你恢复良籍。”
一听此话,严睿惊喜不已,赶紧连声拜谢。
虽说入了乐籍很难恢复良籍,但堂堂侯爷肯出面求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必多礼,待事成之后再谢也不晚……”
说到这里,周羽负手踱了几步,吟了一首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待他吟完,严睿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
这首词分明就是侯爷借她的身世而吟的,算是送给她的一首词。
“侯爷的大恩大德,奴婢定当铭记于心,哪怕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侯爷的知遇之恩。”
“姑娘言重了……”这时,周羽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你真要报答本侯倒也有一桩事情可做。”
“侯爷尽管吩咐便是。”
“是这样,书院已经开建,本侯专程留了一院开办女学。届时,以你的才学完全可以担任女先生。”
“啊?”
严睿吃了一惊。
随之一脸惊喜而又有些惶恐道:“只怕……只怕奴婢才疏学浅,有负先生重托。”
“呵呵,既如此,那你便趁着这段时间多看、多学,不要让本侯失望。”
“奴婢定当谨记侯爷教诲。”
严睿一脸恭敬且虔诚地回了一声……
第三章 对王之王(求首订)
之后,周羽又从不同方面考核了严睿一番,发现其果然才思敏捷,学识不凡。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如今一来,周羽也就更加坚定了办女学的决心。
同时也说话算话,连写了两封书信。
一封给京城在朝为官的同窗,让其帮忙打听严睿父亲的现状,看有没有可能令其脱罪。
就算脱不了罪也适当打点一番,以免其在狱中遭罪。
另一封写给金华知府,假说他看中了严睿,故而委托知府帮个忙,让严睿脱乐籍从良。
脱乐籍虽难,但对一个知府来说却是小事一桩。
因此,金华知府接到周羽的书信之后,当即命人下达公文,解除严睿乐籍,从良籍落户郭北县。
区区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重归良籍,严睿不由喜极而泣,对周羽也更加感恩与敬重,并开始用功温习女学相关的书籍。
女学与普通书生所学的内容还是有所区别的,自成一套体系。
比如女红,乃是必修的功课。
对此,婴宁也分外的高兴,非拉着严睿与她同住一间房,方便一起学习与聊天。
不久后,捷报频传:学馆一众去参加县试也或府试的学生,无一落榜,全部考中。
也就是说,分别成为童生与秀才。
这下,周羽更是名声高涨。
之前受人推崇主要是因为他的诗词,而现在,却是震惊于他的教学成果。
如果说只有几个学生去应试,全部上榜的话倒也没什么。
问题是二十余个学生竟考了个满堂彩,这就让人不得不惊讶了。
消息一传开,更多外地学子纷纷涌向郭北县,就算不能拜入周羽门下,也要亲眼一睹其风采。
说不定,还能沾点才气?
郭北县原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如今却因为周羽而变得前所未有的热闹。
茶馆、酒楼、客栈的生意一天好过一天,喜得那些个掌柜合不拢嘴,暗自感激侯爷给他们带来了好运。
不过,正所谓“树大招风”、“树欲静而风不止”。
周羽只是一个举人,没有进士功名,更没有入朝为官,也没有贵族背景。
却因为一诗一词而获朝廷重赏,破格封赏为靖安侯,早已引来不少人的嫉妒。
如今,又因为门下学生考了个满堂彩又一次引世人瞩目。
江南自古便是才子之乡,特别是姑苏一带,更是人才济济,拥有名闻天下的几大书院。
也因此,吸引了不少外地学子前往姑苏游学。
如今,情况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些姑苏本地的书生听闻周羽将开办学院,竟纷纷奔赴郭北。
其中,甚至还有本就入读了姑苏本地书院的。
如此一来便彻底激怒了姑苏府一些老学究,认为周羽抢了他们的风头。
……
这日上午。
周羽正在给几个准备参加乡试的学生讲解应试要点,段瑞、陆正文双双陪同着几个人走进学馆。
能让县令、县丞同时出面陪同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领头的老者名叫叶昆,翰林出身,官至太师,其门下弟子众多。
如今虽已告老还乡,但余威犹存。
今日随同者中便有一个是他的学生,名叫谷不凡,进士功名,但并未入朝为官,而是在姑苏开办了一间规模较大的书院。
除此之外,姑苏府各大书院的主讲中,也有好几个是叶昆的学生。
这次,叶昆率队来到郭北县,便是想着给周羽一个下马威,也借此立威。
他的年岁大了,最在乎的不是钱,也不是地位,而是面子。
他认为自己门下的弟子有不少都比周羽优秀,凭什么周羽就能封侯爵?凭什么风头如此之劲?
所以,他今天前来的目的就是要当众打脸。
“段大人、陆大人,二位公务繁忙,怎么有空前来视察学馆……”
周羽微笑着迎了上去。
“下官不敢……”
“侯爷言重,言重……”
今非昔比,段瑞二人怎敢在周羽面前端官架子?赶紧双双拱手行礼。
“不知那几位是……”
周羽下意识瞟向叶昆等人。
“回侯爷,头前那位乃是辞朝归野的叶太师,另外几位皆是来自姑苏府的儒家名宿……”
一听是叶太师,周羽惊喜不已,赶紧迎上前去见了一礼:
“不知叶太师大驾光临,晚生有失远迎,还请太师见谅。”
周羽自称晚生乃是自谦,毕竟叶昆名头不小,乃当朝名儒之一。
呵呵,不知者不为罪……”
叶昆一脸矜持地摆了摆手,随之,下意识环顾四周。
“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入室喝杯茶。”
周羽又冲着其他人打招呼。
叶昆摆了摆手:“无妨,侯爷不必多礼。今日老夫前来,主要是因为老夫这个不成才的弟子……”
说话间,眼光瞟向谷不凡。
谷不凡心神领会,当即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谷不凡,见过侯爷。”
听到这名字,周羽不由一脸惊讶,拱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谷探花,久仰久仰……”
之所称谷探花,是因为谷不凡当年殿试之际取得了第三名,也就是探花郎。
而且,周羽还知道此人擅长对对子,人送外号:对王之王。
谷不凡一副谦虚的样子拱了拱手:“岂敢岂敢,在下才疏学浅,又怎及侯爷一诗一词?”
这话听起来,可就有点不对味了。
周羽流传在外的又何止一诗一词?
这家伙故意这么说,分明就是借机暗讥周羽凭着一首《满江红·怒发冲冠》以及《过零丁洋》才获得了如今的荣耀。
不过就是时机凑巧罢了,不代表有真才实学。
本来,周羽还本着一种“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心态。
如今一听对方言语不对,怕是来者不善。
于是,脸色一沉,反唇相讥道:“探花郎未免太自谦了,本候不过区区一介举人,如何比得上你殿试第三?”
一见气氛不对,段瑞赶紧上前打哈哈:“哈哈,二位才子惺惺相惜,实在是让人羡慕……”
这时,随同而来的另一个老者道:“听闻靖安侯诗词双绝,文采无双,想必对对子也是一绝。”
“对对对,正好谷探花也喜欢对对子,不如二位切磋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如何?”
对方又有人出言附和……
一听对方所说,周羽总算弄明白了,叶昆等人来访是假,找茬是真。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既如此,那就没有必要讲什么礼仪了,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呵呵,原来如此……既然各位有此雅兴,本侯一定奉陪到底!”
周羽表面上一副温俭的笑意,但语气可就相当强硬了。
奉陪到底!
这个字眼一出口,叶昆等人不由得齐齐皱眉。
他们自然听出了周羽语气中的不快。
这下子,段瑞与陆正文二人可就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哈哈哈,看来侯爷还是很有自信的……”
愣了片刻,谷不凡不由干笑了几声。
随之脸色一整,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便斗胆献丑,还请侯爷多多指教才好。”
“谷探花不必自谦,放马过来便是。”
“好!在下曾经吟过一上联,至今却无人对上一个工整的下联。
本想请侯爷续上下联,又恐侯爷误会……”
闻言,周羽心知对方一定是想借机耍幺蛾子,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故而先拿话来套他。
“呵呵,无妨,谷探花不妨吟来便是,本侯没你想象的那般小心眼。”
“那就好……侯爷听好了,此联为,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此联一出,周羽不由暗自冷笑。
还说什么以前出的对子,分明就是借此联来暗讽,讽他不过就是个小地方的小小举人。
“侯爷不要误会,这的确是谷探花以前吟的对子……”
随之而来的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周羽微笑着摆了摆手:“吟诗作对全凭一个兴字,此联的确不错,巧妙地将一到十嵌入联中。
既如此,本侯来而不往非礼,听好了……
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又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好工整!”
陆正文忍不住惊叹一声。
结果,段瑞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陆正文方才醒过神来,下意识瞟向谷不凡、叶昆等人,只见对方一个个肌肉抽搐,面沉如水。
挨了骂,偏又不敢发作。
沉寂了半晌,谷不凡强自堆出一副笑脸:“侯爷果然不同凡响,对仗工整,令人佩服。”
“过奖!”
“咱们接着来,听好了,上联为: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这联可不好对,这里的水乃是偏旁,浊、渔、江、河、湖,全是水,再加上淼,简直是个绝对。
故而,此联一出,连叶昆都忍不住大声呼妙。
段瑞、陆正文则皱眉苦苦思索……
要说段瑞也是个进士,对对子也有些心得,但此对一出,连他都感觉有些束手无策,一时间想不出下联应对。
而这个时候,学舍中一众学生也无心看书,一个个围过来看热闹。
听到此联,一众学生忍不住交头接耳,面有忧色……
毕竟周羽要是对不上的话,他们作为学生也会脸上无光。
这时,周羽笑了笑道:“谷探花不愧为对王之王,此联堪称绝对,令人叹服。”
谷不凡一脸得色,拱手道:“侯爷过奖过奖……”
这时,叶昆也面有得色冲着周羽说:“不凡一向才思敏捷,又是探花郎,他出的对子有时连老夫都对不上。
所以,侯爷就算对不上来也没什么……”
“呵呵,叶太师,在下可没说对不上。”
这次,周羽换了自称。
之前称晚生,是代表一种尊重,以后辈自居。换成在下含义就不同了,在下虽也是谦称,但却相当大众化。
路上随便遇上一个路人都可以自称在下。
周羽的话一出口,一众学生顿时欢呼起来。
叶昆则一脸恼羞成怒的样子喝道:“能对便对,说这么多做啥?”
周羽懒的与这老家伙争执,开口吟对:“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好!”
“真是妙对!”
“太工整了,实在是令人叹服!”
此对一出口,不仅学生大声呼妙,连段瑞与陆正文也没忍住抚掌呼妙。
这下,不仅是叶昆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谷不凡也是如此。
一怒之下,叶昆竟口不择言怒喝:“不凡,平日里你不是挺会出对的么?快出对子对死他……”
话一出口,顿觉有失身份,又赶紧改口:“为师的意思是说,要想点妙对出来,不要丢为师的脸。”
“是,弟子受教。”
谷不凡冲着叶昆揖了一礼。
随之又紧皱眉头想了想,又想出一对:“侯爷听好了,上联为,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
这次,周羽想都没想,脱口便道:“东当铺,西当铺,东西当铺当东西。”
……
第四章 快,出对子对死他!
“好,绝对,简直是绝对!”
陆正文有些忘形地大呼一声。
“哈哈,我家先生就是厉害。”
婴宁一边拍手,一边欢呼,一边示威地瞪了谷不凡一眼。
段瑞则喃喃道:“南对东,北对西,南北对东西,通州对当铺,的确相当工整,妙对,妙对!”
这下,叶昆更是气得想吐血。
他是来打脸的,怎么现在感觉是在被失脸?
谷不凡则咬了咬牙,脸色变幻了一番,又计上心来:“侯爷,仅是吟对总感觉欠缺了一点趣趣,不如一边吟一边书写如何?”
这家伙眼见连出三对都没有难倒周羽,故而想要借书法长长脸,因为他的书法在姑苏府也颇有名气,不少人登门求字。
叶昆心神领会,当即冲着一众围观学生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取文房四宝来。”
结果,没人买他的账。
且不说他只是下野的太师,就算当朝太师在此,一帮学生也只会听先生的吩咐。
好在,周羽也发了话:“去几个人取文房四房,再搬一张案几过来。”
“是,先生!”
他一开口,便有几个学生跑的飞快。
待到案几、笔墨取来,谷不凡当场洋洋洒洒挥毫写下了一对上联:“画上荷花和尚画”。
刚写出来时,众人倒也没感觉有多难。
可是细细一品……顿时变了脸色。
因为这上联看似简单,但却是个坑,画上荷花和尚画,顺着读,倒着读几乎同音。
如此一来,可就有点难对了……
反之,叶昆以及随行的几个人可就不吝溢美之词了。
“不愧对王之王,短短数字竟如此奇妙,堪称千古奇对。”
“没错,还有这书法,也称得上是力透纸背、龙飞凤舞,颇有颜筋柳骨之风范……”
“谷探花多才多艺,实乃我辈楷模……”
婴宁一向个性单纯,再加上一心袒护先生,便忍不住娇喝一声:“你们就只会拍马屁么?”
一时间,全场寂静。
虽说一众学生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没人敢当面讲出来。
偏偏婴宁是个另类,讲出了大家不敢讲的话。
“这是谁家的丫头?竟如此没有规矩?”
叶昆一脸愠怒,脸向着婴宁,眼神却瞟向周羽怒喝一声。
哪知,周羽却淡淡道:“太师息怒。婴宁这丫头年龄尚幼,说话一向直来直去,喜欢讲真话……”
“你……你……”
叶昆气得一张老脸通红,额头青筋直跳。
“侯爷的言下之意,难不成是有意纵容这小丫头信口雌黄?”
说话之人名叫司马南,也是个举人,不过在姑苏府名气不小,擅长弹琴谱曲,称得上是一个才子。
“阁下此言差矣,本候并不认为婴宁所说有错,所以,何来纵容一说?”
此话一出口,叶昆等人顿时炸了窝。
“你……你说什么?”
“就算你是侯爷,也不能如此羞辱我等吧?”
“没错,哪有侯爷你这样的待客之道?”
他们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周羽不由冷笑道:“各位扪心自问,你们真是来做客的?”
“好,老夫懒的陪你逞口舌之争。你要真有本事,就把此联对出来看看。”
“没错,侯爷要是能对上此对,我等便心服口服。”
这伙人认定周羽不可能对得上来,因为他们也感觉此对相当难。
哪知,周羽却走到案前提笔笑了笑:“那好,本侯便让尔等心服口服!”
说完运笔如飞,如行云流水、鸾飘凤泊,七个苍遒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书临汉帖翰林书。
此下对,不仅对得工整,而且气势、意境明显力压上联一头。
再说书法……
如果分别看或许没有太深的感觉,但两幅字摆在一起区别就很明显了。
非要形容的话,谷不凡的字看上去是白纸黑字,而看周羽这幅,却会让人忽略了白纸,眼中只有那几个飘逸欲飞的几个字。
也就是说,谷不凡的字相较而言少了一种灵性。
他的功底怎么可能比得上周羽?
一来,周羽每日里坚持去藏书阁看书、练字、弹琴、画画,同时还会获得一种灵光buff加持。
不夸张地说,练一个小时恐怕能顶普通人练好几天。
更不要说还有系统的才艺技能增幅。
“咕噜……”
谷不凡呆呆地看着周羽对的下联,不由艰涩地咽了下口水。
“妙对!先生真是妙对!”
终于有学生回过神来,忍不住高声欢呼。
“画上荷花和尚画,书临汉帖翰林书……千古绝对,千古绝对!”
“嘻嘻,就知道先生一定能对上。”
婴宁开心不已,拽着先生的手臂嘻嘻直笑。
这下,叶昆一张老脸有点拉不下来了,有心想否决吧,又找不到借口。
谷不凡也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话来。
周羽瞟向谷不凡笑了笑:“谷探花,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你连出了四对,本侯现在也出两对。
既然你号称对王之王,相信一定能够轻轻松松续上下联。”
谷不凡眼皮跳了跳,强自堆出一副笑脸说:“还请侯爷出对。”
他总不能拒绝吧?拒绝就代表他认输了。
“好!”
周羽又一次捉笔挥毫,龙飞凤舞写下了两个上联:
第一联只有五个字:烟锁池塘柳。
第二联十个字: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
看清纸上的两个对子之后,谷不凡整个人都不好了,额头上密密浸出一层冷汗。
而一众学生一开始还没有看出妙处,纷纷在脑海里想着下联。
结果品来品去,方知此二联相当不简单……
第一联,只有五个字,烟锁池塘柳,按理说也不算难对。
但再细细品味,这五个字简直绝了,五个字的偏旁分别代表了五行,也就是金木水火土。
五个字,便巧妙地将五行嵌入其中,而且并非生拉硬扯,其意境幽深,仿佛一幅画卷呈现在人眼前,着实令人拍案叫绝。
第二联,看样子也不好对,不过相比第一联应该容易一点。
“不凡,愣着做什么?赶紧对啊……”
叶昆也知此二联难对,但再难也不能当面丢脸啊?好歹糊弄一下也好找个台阶下。
“这……”
谷不凡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绞尽脑汁想着下联。
这时,婴宁忍不住笑道:“你要想不出来,那小女子帮你想一个,金木水火土怎么样?”
“好,好联!”有学生趁机起哄:“烟锁池塘柳,金木水火土,还挺顺口的。”
“婴宁好样的!”
婴宁笑嘻嘻抱拳:“嘻嘻,多谢大家捧场!”
这么一搅和更是气得叶昆直想吐血,恨不能自己上去续上下联。
可是,思来想去,连他也想不出合适的下联来。
眼见着谷不凡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态,司马南心念一动,赶紧上前圆场:
“呵呵,靖侯爷果然才思敏捷,连不凡兄都被考到了。
要不这样如何,且让不凡兄多构思一会。
在下不才,略通琴艺,愿献丑弹奏一曲以助各位雅兴……”
很明显,这是对子比不过,书法比不过,又想变着花样比琴艺来了。
“去取琴来。”
周羽冲着一个学生吩咐了一声。
“多谢靖侯爷。”
“不客气……”
古琴取来之后,司马南盘坐在案前,先拨弄了一下琴弦,调了调音,然后弹起了一曲千古名曲:高山流水。
正所谓,曲高和寡,高山流水觅知音。
司马南既然敢于当众弹奏这首名曲,自然是有底气的。
一来可以借此机会炫耀一番,二来,也想给谷不凡一点灵感,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
谷不凡自然心知肚明,感激地看了司马南,随之紧盯着周羽出的对子苦苦思索……
司马南既然敢于当众弹奏“高山流水”,琴艺自然也不俗。
总之,令得学馆的一众学生也听的有些入神。
待一曲弹完,竟有学生情不自禁抚掌叫好,气得婴宁忍不住嘀嘀咕咕,说对方是白眼狼。
叶昆等人自然故伎重演,又是一通溢美之词。
就在这时候,一个轻灵出尘,宛如仙女般的女子走了过来……
人未到,声音先至:“此曲高山流水美则美矣,可惜,终究还是缺少了几分灵气……”
一听此话,正得意洋洋的司马南脸色一变,皱眉瞟了过去。
“敏儿,你怎么过来了?”
周羽微笑着迎上前去,柔声问了一句。
白敏儿一直在外游历,有时也回门派去看看,听闻周羽受封为靖安侯之后,特意赶来道贺,同时也好小聚一番。
“我在府内听下人说有人与你比拼才艺,便过来看看。”
“呵呵,没什么……敏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来自于姑苏府的名人,这位是叶太师……”
介绍完,周羽又主动道:“各位,这位是白敏儿,本候的未婚妻子。”
听到未婚妻子这个字眼,白敏儿一脸红润,心里甜滋滋的。
虽说二人的关系早就确定下来了,但这一次却是周羽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二人的关系。
“原来是未来的侯爷夫人,失敬失敬!”
“没想到侯爷还有此等福气……”
叶昆等人假惺惺客套了几句……
第五章 国子监的邀请
随之,司马南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冲着白敏儿拱手道:“想必未来的侯爷夫人必是名门之后,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白敏儿笑了笑:“名门不敢当,小女子只是小户人家的女儿。”
这倒也是一句实话,她并非官家小姐。
听到这句话,司马南不由眯了眯眼,神情隐隐有些不屑。
接着又道:“刚才,姑娘说在下所弹奏的曲子缺少几分灵气,想必姑娘也精通音律,何不在此弹奏一曲,也好让我等瞻仰一番?”
这家伙分明就是不服气,想要亲耳听一听白敏儿到底有什么资格对他的琴艺说三道四。
闻言,白敏儿下意识瞟向周羽。
周羽微微颔首。
于是,白敏儿微笑道:“这位先生言重了,瞻仰不敢当,小女子对于音律也谈不上精通,全凭了侯爷的指点方才有了一点心得……”
这句话就说的有点巧妙了。
全凭了侯爷的指点,言下之意就是说周羽的琴艺比她高明。
说话间,白敏儿坐到案边轻抚琴弦,又说了一句:“小女子献丑了……”
“铮铮铮……”
先是一段前奏,随之又响起了白敏儿跟随琴音的轻吟: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琴声、歌声浑然天成,听得一众人皆凝神屏息,生怕打扰了这天籁般的仙音。
正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人美、琴美、歌美、词美,美的让人心醉。
一曲终于,一众人依然还沉浸在余音之中。
直到周羽微笑着上前拍了拍白敏儿的肩,赞道:“不错,相比上次,你的琴艺有了不小的提升。”
“那还不是因为你的指点……还有你作的这首词也很美……”
司马南终于回过神来,一脸讶然,他捕捉到了两个关键点:指点,你作的词。
“太美了……”
这次,竟然没有学生大声叫好,而是一个个如痴如醉的模样。
“是啊,没听够……”
“想不到,先生写的这首词竟如此优美而又豪迈……”
婴宁则一脸羡慕地走到白敏儿身边:“敏儿姐,我什么时间也能弹的像你这么好?”
叶昆脸上的肌肉抖了抖,冲着周羽下意识问了一句:“刚才这首词牌是侯爷写的?”
“呵呵,闲来无事写下的,让老太师见笑了。”
这时候,叶昆不由自主升起了一股无力回天之感,脸上火辣辣的,眼光忍不住瞟向谷不凡……
这家伙,依然还在不停地抓脑门。
显然,一时半会儿对不上这两联。
见状,叶昆没脸呆下去了……比对子,输了,比书法,输了,比琴艺……又输了!
他这张老脸都不知被打了几个耳光,哪里还有脸再呆?
正想找借口告辞,门外一个衙役拿着一封公文匆匆走了进来。
“禀报侯爷,这是国子监写给侯爷的书信。”
国子监?
听到这个字眼,一行人不由一脸惊讶。
毕竟,国子监属于朝廷的一个特殊机构,乃是官办最高学府,在国子监入学的学生称之为监生,可谓是天之骄子。
但凡在国子监读过书的,一般都能混个好的前程。
周羽同样也有些惊讶,便接过信来当场拆开……
一看内容,竟然是国子监的司业亲笔写的,盛情相邀他到国子监任教。
一般来说,有资格到国子监任教之人皆为当朝有名的饱学之士,名儒,翰林学士之类。
周羽目前虽然风头正劲,但资历尚浅,而且仅仅是举人功名。
国子监的司业之所以亲自发出邀请,是因为他看准了周羽的潜力。
说起来,周羽流传在外的诗词不过十余首,但每一首都堪称经典,流传甚广。
重要的是,司业无意中听说周羽还写了两本启蒙才学书,也就是《三字经》与《百家姓》。
于是,特意着人找来观摩了一番,不由大加推崇,心生惜才之心。
不过要招一个人进入国子监任教可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毕竟国子监是有官衔编制的。
为此,司业专程去找到两个当朝大学士大力举荐,最终搞定了批文。
“先生,国子监找你做什么呀?”
婴宁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声。
“呵呵,是国子监的司业大人邀请先生去国子监担任助教……”
国子监除了祭酒、司业之外,主要负责讲学的为博士、助教、直讲。
“啊?那先生要是去了国子监,家里怎么办呀?”
一众学生也急了。
虽说他们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先生能去国子监那是一种荣耀。
毕竟在自家书院当先生哪有去国子监当先生风光?
但是,他们舍不得先生离开……
“先生,你要是走了,学生们可怎么办?”
看这话说的,好像先生又进了棺材一般。
大多数学生虽没有开口,但一双双渴望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们的心灵。
不过这一刻,叶昆等人可就更加尴尬了。
他们此来的目的本是想嘲讽周羽,以此来彰显他们的高大上。
凭一诗一词混了个爵位,但归根结底你也不过是个小小举人,有什么资格与我们争学生?
结果……反手就被打脸。
叶昆当年也在国子监教过书,比别人更清楚入国子监有多难。
既然国子监司业亲自发出邀请,就意味着朝廷已经认同了周羽的才学,也意味着周羽有资格称为当朝名儒。
这下,叶昆更没有脸呆下去了。
“侯爷之才着实令人佩服,老夫受教了,告辞!”
说完,叶昆也不等其他人,转身拂袖而去,脚步迈的飞快……
“嘻嘻嘻,慢走不送!”
婴宁一脸解气的笑容,用力挥舞着小手。
紧接着,谷不凡、司马南等人也一个接一个灰溜溜而去。
他们一走,段瑞与陆正文也不好留下来,毕竟他们是地主,人也是他们带来的,自然要送别一番。
于是,二人分别向周羽告罪了一声,便匆匆追了上去。
“哈哈哈……”
待人一走,一众学生不由爆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不过,笑了一会一个个又哭丧起脸来……
周羽自然猜到了一众学生的心思,不由笑道:“大家放心,先生不会离开的……至少,短时间内不会。”
“太好了!”
此话一出,学馆中顿时欢呼如潮。
周羽倒不是端架子,毕竟去国子监的话局限性很大,而且国子监的学生中有不少公子王孙,大多是去厮混的。
而且,一进国子监势必就会卷入派系之争,被动站队。
哪有自家办书院逍遥自在?
既然先生答应不离开大家,一众学生自然而然又提到了之前的事。
“今日之事实在是解气……”
“就是,姑苏府的人又怎么样?风水轮流转……”
“他们分明就是来找不自在的……“
“先生且不说了,就连师母随意弹了一曲,都比他们弹的好……”
“先生,你写的这两联学生实在对不上来,不知先生可有妙对?”
终于,有人提到了对联之事。
周羽笑了笑,走到桌边提笔续上下联。
第一联: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第二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
“好!”
“真是绝对!”
“可谓千古妙联……”
一众学生纷纷惊叹。
“行了,你们别一个个光顾着拍马屁,说实话,烟锁池塘柳这一联,先生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绝对。
目前,对这句桃燃锦江堤也只是勉强凑对,远不如上联那般自然。”
“不过先生这第二联能算是绝对了吧?”
“对对对,海水对浮云,还有这朝字,可解读为潮水的潮,也可解读为今朝,朝阳……”
“长字,可以解读为涨,海水涨潮,也可以解读为常的意思……”
一时间,一众学生按照各自的理解兴致勃勃解读对联,一派热热闹闹的气氛。
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了……很快就传到了金华府、钱塘、姑苏……整个江南。
如此一来,周羽的名声更是如日中天。反之,叶昆、谷不凡、司马南等人却沦为笑柄。
特别是叶昆。
他一路从翰林院走出来,担任过国子监博士,太子太师,完全称得上是当朝名儒。
结果却为老不尊,本想挣个脸面却反落得一个晚节不保。
回家之后,气得卧床不起,足足调养了一个月方才好转。
此行却成全了周羽,他与谷不凡所对的对子,以及他难倒谷不凡的对子也流传开来,令人纷纷拍案叫绝。
这下,令得更多的书生从各地纷纷涌向郭北县。
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举人。
一来,他们仰慕周羽的才学,二来也是想继续考取功名,但心里又没底,所以前来碰碰运气。
如今,周羽的名气已经令得不少读书人忽略了他的功名。
毕竟功名只是一个参考,并非权衡一个人才华的标准。
正如李白,他也没中过进士,但谁敢否认他的才华?连皇帝都要专程请他为贵妃娘娘写诗。
还有一些隐于山野的大儒,甚至都不参加科举的,但却桃李满天下。
周羽要走的并非功名路线,而是大儒路线。
所以,还是要以教书育人为主,功名不功名的随缘,不强求。
……
【更新说明:以后大概就是晚上9点以后更新,一次更新两章6000字左右,当然也不排除多更的时候,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为谢!】
第六章 姑娘,明人不说暗话
几个举人的到来,倒也令得周羽暗自欢喜。
因为书院一开,肯定还得聘几个先生。
秀才倒是多,但很难撑起整个书院的教学。这几个举人既然前来求学,届时也可一边求学,一边在书院教书。
于是,周羽分别与这几个举子交流了一番,感觉还行,于是一一收为门生。
白敏儿眼见周羽为了书院的事忙忙碌碌,便暂时放弃了游历,留在身边协助做些事。
比如正在修建的书院与侯府,时不时得检查一下进度与质量,以及采购一些贵重物品等等。
周羽则主要负责接待、考核前来求学的学生。
按照他的计划,第一批先招两百名学生,要求必须有一定的基础。
对于年龄小,完全没有基础的,以后则留在城里的学馆,专门有人负责启蒙教学。
因为前来求学的人比较多,故而在人选上周羽的要求也相应提高。
除了基础、天赋之外,还要考验学生的人品。
人品不好的一律不予考虑。
这天,天降大雨。
周羽难得清闲,呆在书房里陪着两位佳人……
一个是白敏儿,一个是莫愁。
如今,莫愁经过修炼之后白天也可以出现了,只不过还是怕光,暂时不敢离开书房。
白敏儿讲着她修炼与游历的一些经历,莫愁也讲她生前的一些事。
周羽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茗,一边听着,时不时的也插上几句话,发表几句感叹什么的。
聊着聊着,白敏儿突然提起了一个人名:诸葛卧龙。
“我在江湖中行走时,常听有人提到诸葛卧龙,想必此人是个高人……”
听到这话,周羽不由心里一动。
此人乃是诸葛世家的弟子,博学多才,在江湖中也享有极高的威望。
听白敏儿讲起来,诸葛卧龙也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关押在凤池县大牢已经好几年了。
以后有机会时看能否将之救出来,聘其为书院主讲。
光阴荏苒。
不觉间又是半月过去。
周羽这一边通过一番考核与筛选,已经初步选定了一百多名学生。
其中有童生也有秀才,还有几个举子。
按照周羽的打算,第一批学生先招收两百名左右,所以接下来还得挑选几十名。
生源倒是不缺,连千里之外都有书生专程赶来。
所以,周羽更是要精心挑选,主要是发掘一些有潜力、有追求、有抱负之人。
像那种一心只追求功名与仕途的,几乎不予考虑。
除了招收学生之外,同时也有人毛遂自荐,想在书院担任教书先生。
对此,周羽的要求更是严格。
书院的修建进度也一直在赶工,包括一应设施也在同步准备中。
工地主要由张大胆负责看守与督促,有时候还要赶车去买点材料之类。
且说这天傍晚,张大胆在工地上与几个工人一起喝酒。
喝到兴处,有人道:“张大胆,人人都说你胆子大,是不是吹牛哦?”
张大胆当即瞪大醉眼,拍着胸脯道:“我张大胆的浑号可不是吹出来的,不信咱们打赌。”
这是他的口头禅,动不动就要与人打赌。
“赌就赌!”
对方也来劲了。
其他人也纷纷开始凑热闹。
“这样,让你去黑山也不现实,免得说咱们合伙欺负你。
此地往东三四里地有间废弃的小院,你有本事便去睡上一晚。”
张大胆一梗脖子:“去就去,赌什么?”
“赌三百文,再加一顿酒。”
“一言为定!”
张大胆借着酒劲,待到天色黑尽便离开工地直奔对方所说的小院。
按照约定,到时他还得小院里留一些记号,证明他的确在里面过了夜。
来到对方所说的小院之后,张大胆方才发现这里很是荒凉,紧靠着山脚,四周并无人家,小院附近还有几座爬满杂草的荒坟。
要说张大胆一点都不怕那是假的。
不过他的胆子的确比一般人大的多,再说也是为了赌一口气以及三百文的赌注。
观察了一会四周的环境后,张大胆借着微弱的星光走进小院。
院中长满了杂草,几间厢间歪歪斜斜,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塌。
张大胆转悠了一圈,薅了一些干枯的草走进南侧一间相对完好的厢房内,准备在此过夜。
临睡前,又下意摸了摸佩戴在胸前的一个骨牌。
这个骨牌上面刻着一道符,是他当年向一个道人求来的,对方说有辟邪之效。
他的胆子有一部分也是源自于这个骨牌。
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间耳朵痒痒的,仿佛有蚊子在耳边叮。
“啪……”
张大胆也是个狠人,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巴子。
结果把自己给掌醒了。
睁眼一看,不由打了个激灵……
因为屋子里多了个女人,长得千娇百媚,穿着一袭半隐半透的长裙,引得张大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姑娘,你……”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位大哥,小女子迷路了,想在这里待到天明,不知大哥是否肯收留?”
张大胆可不傻,不像一些迂腐的书生说不定就真的信了。
我信你个鬼!
不过,他并未失态,又不是第一次遭遇这般诡异之事。
“姑娘,要不这样,我把这个铺留给你睡,我到隔壁去睡。”
说话间,张大胆抬腿想要离开。
“大哥又何必如此冷漠?真就忍心扔下小女子一个人?万一有鬼怎么办?”
张大胆不由乐了。
转过身笑道:“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看你连影子都没有一个,你怕什么鬼?”
闻言,女子脸色一变,冷笑道:“想不到你胆子不小……”
“不不不,姑娘别误会,小的没有别的意思,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天亮之后各奔东西……”
这时,那女鬼妩媚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这位大哥还有点意思,既然你不怕我,那何不过来享乐一番……”
张大胆急急摆手:“不行不行,小的恐怕无福消受……”
对此,他是有惨痛教训的。
那一次他没控制住,一头扎了过去。
所幸对方没想索他的命,但饶是如此回家之后也躺床了几天,整个人就像一滩烂泥一般。
“哼,那就由不得你了!”
女鬼翻脸了,衣袖一挥,如灵蛇一般席卷而来。
好在张大胆早有准备,一把举起骨牌,同时大喝了一声:“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这是送他骨牌的道人教的一句咒语,说是配合骨牌使用。
没曾想,还真有点效果,那女鬼的衣袖一下缩了回去。
“姑娘,小的无意得罪,还请高抬贵手……”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那女鬼更是生气。
“可恶,你敢戏耍我?小小一个牌子能奈我何?”
女鬼飘近身来,对准张大胆吹了一口寒气。
张大胆不由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晕晕乎乎,而且还有一股子邪火升腾而起……
他心知这是女鬼对他施了术,想要控制他。
急中生智之下,张大胆突然大吼了一声:“天地有正气!”
他常听一些学生吟正气歌,所以也学会了几句。
随着这声大喝,张大胆猛地一咬舌尖:“啊~呸!”
一口舌尖血混和着唾沫喷出口,准准地喷到那女鬼脸上。
“啊!”
屋子里顿响起一声惨叫。
那女鬼以手掩面,指缝间可见缕缕青烟泄出。
而这时候,张大胆也终于清醒过来,心里大喜,趁着嘴里还咸咸的,舌头飞快地蠕动几下:“啊~喝~呸!”
又是一大口混和着舌尖血的唾液喷出。
“啊……”
那女鬼再次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化作一缕清风遁走。
夜空中,传来一声恶毒的声音:“可恶,你敢伤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大胆再大胆,此时也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不过这家伙也是个奇葩,居然还记得打赌之事,急急在墙上画了几个符号方才匆匆离开。
跑出老远不由停了下来,转念一想,如果现在回工地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还差点被鬼迷。
不行,不能回去。
左思右想,干脆回家里睡一觉得了。
他的家距离此地不远,大约还有四五里地,是一个叫东林坡的小集镇。
关键是……
刚才被那女鬼一撩,张大胆有点火气,所以一路跑得飞快,想赶紧回家找媳妇去……
心中有了动力,张大胆竟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
他的家位于集镇边缘,单门独户一个小小院子。
拍了几下门,张大胆又憋着嗓音道:“媳妇,开门,是我……”
张大胆的媳妇小名翠花,长得娇滴滴,水灵灵,在集镇里称得上是个美人儿,乃是张大胆的骄傲。
过了好一会儿,院门终于打开了。
“翠花,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你个死鬼还好意思说?大半夜拍门想吓死人啊?”
“嘿嘿,这不是想媳妇了么?快关门……”
一进房间,张大胆便猴急地开始脱衣服。
结果,翠花却一脸嫌弃道:“看你这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股子汗臭,快去洗一洗,不然休想上床。”
“翠花,这都什么时间了,再磨蹭就天光了。”
“少废话,赶紧去。”
无奈之下,张大胆只得走出房间,跑到厨房里舀水抹澡……
第七章 捉贼要见赃
可是张大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进厨房,院中便有一道黑影悄然打开院门溜之大吉……
翠花也快步走出来将院门闩上,然后迅速返回房间。
张大胆稀里糊涂,匆匆抹完澡便迫不及待冲进房间……
折腾完,翠花沉沉睡了。
但,张大胆却睡不着。
一开始激动,他倒没有过多去留神。
现在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却发现了一些疑点。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家的田,恐怕被别人犁过了。
而且,细细一闻,枕头上尚有一股子头油味……这是男人的味道,但却不是他的。
这意味着,在此之前很有可能有他人在这里睡过。
想唤醒妻子喝问一通,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届时引得夫妻不和。
心情烦乱之下,忍不住起床走向院中,想去外面透透气,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结果走了两步却踩到了一个硬物……张大胆下意识弯腰拾起,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发现是一块精美的玉佩。
这种玉佩通常是挂在腰间的装饰,从外观、大小、图案来看,属于男子所佩无疑。
张大胆虽不太懂行,但也一眼能看出这块玉价值不低,恐怕值数十两银子。
家里全靠他在外做工赚钱养家,哪有闲钱买如此名贵的玉佩?
如此一来,张大胆不由结合之前的猜疑,几乎可以确认他所怀疑的那个人,就是这块玉佩的主人。
一定是自己拍门令得对方一时惊慌,连玉佩丢了不知道。
张大胆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有心细的时候。
心里虽怒,但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悄然将玉佩收了起来。
集镇里有钱的人并不多,能用得起这块玉的主人也就那么几个。
所以,想要揪出对方并不难。
鸡鸣五更时分,眼见着翠花还睡的死沉沉的,张大胆没有唤醒她,而是悄然离家返回工地。
回到工地,装作没事的样子找到打赌的几个工匠,说自己完成了赌约,并将院子里的情形讲了一通。
那几个工匠倒也爽快,没去查验,相信了张大胆所说,凑了三百文交给张大胆,并说有空了再请他喝酒。
晌午时分,张大胆回到城里找周羽请假。
“侯爷,小的家里出了点事,想请几天假……”
一听此话,周羽不由关切道:“难不成是你妻子病了?”
因为他知道张大胆没别的家人,只有一个妻子,想来就是因为此事了。
结果张大胆却吱吱唔唔道:“这……小的……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没事,既然不方便就不用讲了……”说到这里,周羽又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这银子你收下,以备急用。”
张大胆一脸感动,并未伸手接银子,而是泣声道:“侯爷待小的真是太好了,小人……小人便实话讲了吧。
事情是这样,昨晚,小人与几个工匠打赌……”
张大胆先将昨晚打赌一事以及在破院中的遭遇详细讲了一番。
听到这番话,周羽一脸讶然:“张大胆啊张大胆,你还真的是名不虚传。
不过你也算是有点本事,懂得用舌尖血对付鬼魂。
但,要是遇上厉害一点的鬼这招就不管用了,以后还是少打这种赌。”
“是是是,侯爷教训的是。”
张大胆赶紧应了一声,随之又开始讲起回去之后的事……
周羽:“……”
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无疑是最为屈辱的,张大胆没有当场拎刀砍人已经算很能忍的了。
“侯爷,这就是我在房间里捡到的玉佩,小人不懂玉,但也能猜这玉应该值不少钱,还请侯爷看看。”
周羽接过一看,赞道:“不错,这是一块上好的古玉,估计能值二百两银子。”
张大胆大吃一惊:“啊?值这么多?”
本来,他以为能值个几十两银子,没想到竟值二百两银子这么多。
“咦?后面有个篆体字,是个吴字。”
“吴?”听到这个姓,张大胆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张留着山羊胡子的面孔。
集镇里只有一户姓吴的有钱人家,而且还是首富。
此人名叫吴德,几乎垄断了镇里的粮油与猪肉生意。
周羽问道:“怎么?你猜出来是谁了?”
“八九不离十……侯爷,我想回家暗地里调查一番,恳求老爷准假。”
“嗯,你回去吧。不过张大胆,本候爷要提醒你一句,切勿冲动,切勿打草惊蛇。
俗话说的好,捉贼要见赃,捉奸要拿双,明白了么?”
“小人明白,多谢侯爷指点,小人告退。”
随后,张大胆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便离开县城,直奔家里。
回到家,翠花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大胆尽量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怎么?我回家陪你你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你那边没活干了么?”
“侯爷心善,念着我最近比较劳碌,所以特意让我回家休息几天。”
翠花下意识瞟向张大胆拎着的包裹,随之似有些嫌弃道:“看你这一身汗臭,赶紧去洗洗。”
“嘿嘿,好。”
张大胆扔下包裹,走向院中打水。
等他一走,翠花便迫不及待解开包裹翻找……
她可不是找银子什么的,而是在翻找吴德丢失的那块玉佩。
张大胆猜的没错,当晚那个丢了玉佩的男人正是吴德。
在东林坡,吴德乃是首屈一指的首富,不仅坐拥千亩良田,而且还经营着粮油、肉类生意。
自打翠花嫁过来,这老家伙便一直念念不忘。
只不过,此人好面子,一边赚着百姓的血汗钱,一边却又想着混个好名声。
偶尔还会做一点善事,收买一下人心。
所以,明抢的事吴德是不会做的,只能暗中寻找机会想让翠花主动投怀送抱。
且说吴德手下有个师爷,名叫候三,长得猴精猴精,心眼灵活,鬼点子也多。
候三早就看出了吴德那点小心思,为了讨好老爷,便献计说他有办法让老爷一亲芳泽……
吴德惊喜不已,依计而行。
其实,候三所说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给翠花送银子……当然不是直接送,得讲究技巧。
翠花平日里在家闲着无事,喜欢纳鞋底或是绣花,卖点小钱贴补家用。
候三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亲自登门,假说吴老爷很是欣赏翠花的手艺,让她帮着绣点花。
同时又故意开出高价,翠花自然惊喜不已。
一来二去便混熟了……这时,吴德以感谢为借口,送了翠花一些小首饰。
翠花也不傻,早就猜到了吴德的心思,看在银子的份上……最终还是投向了吴德的怀抱。
那晚张大胆突然回家,吴德惊慌之下掉落了玉佩。回到家发现玉佩没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来,那是他最喜欢的佩饰,二来,万一被张大胆捡到,那他与翠花之间的事便可能会暴露。
一旦丑事传开,岂不是有损他的脸面与名声?
因此,天一亮便赶紧派候三去找翠花询问玉佩的下落。
玉佩已经被张大胆拿走了,当然找不到。
回去后,候三如实禀报,气得吴德一脸铁青,一颗心直往下沉。
“老爷先别急,以小人来看,玉佩也不一定那么巧被张大胆捡了去。”
吴德一脸怒色:“不是他还能是谁?”
“或许……或许是翠花起了贪念,捡到了却不肯承认。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老爷或许将玉佩掉在了别处。”
话虽如此,吴德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毕竟也不能排除被张大胆捡到的可能。
这时,候三眼珠一转,不由凑上前小声道:“既然老爷放心不下,不如……”
说到这里,抬手一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吴德皱了皱眉:“这事说来容易,但善后怕是很难。”
“没事,小人有办法做的干干净净,不会牵扯到老爷身上。
再说了,只要那家伙一死,到时候翠花无依无靠,嘿嘿……”
“哈哈哈,你小子真是一肚子坏水,不过老爷就喜欢你这一点。说吧,要怎样才能将此事做的干净利落?”
“老爷,如此如此……”
候三附耳上前,小声嘀咕了一阵。
再说回张大胆这一边。
等到丈夫回到屋子里,翠花装作一副亲昵的样子主动投怀送抱。
换作往常,张大胆哪里还忍得住?哪怕大白天也该干嘛干嘛。
但现在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故意问道:“翠花,有吃的么?有点饿了……”
翠花故意嗲着声音道:“饿了?老娘热乎着呢。”
“别闹,我说真的……”
“没情趣的家伙……锅里还有点饭。”
“太好了……”张大胆一溜烟跑向厨房。
翠花跟了过去,坐下来看着张大胆试探了一句:“大壮,昨夜我做了个梦,梦到你发财了。”
大壮乃是张大胆的本名。
张大胆没好气道:“你说你做什么梦不好?非得做发财梦?难道不知道梦是反的?”
翠花不死心,又道:“可是,我找人帮你算过命,说你最近有发横财的命……”
说来说去,她就是想试探张大胆是否捡到了玉佩。
“别做梦了,我天生穷命,要发横财也是别人家的事。”
眼见问不出什么来,翠花气哼哼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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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午夜尸变
第二天下午,张大胆在街上遇到了一个外号“麻脸”的熟人。
“哟,这不是张大胆么?好久没见你了。”
“哈哈,是啊,怕是有几个月了……“
“走走走,咱哥儿俩许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一起喝几杯去,我请客。”
正好,张大胆也想找人打听玉佩的事,便跟着麻脸一起进了镇里一间酒馆。
没想到酒馆里人挺多,也不好问,便与麻脸开怀畅饮起来。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么?
麻脸不停地劝酒,眼见着张大胆喝的差不多了,便道:“张大胆,不知你现在的胆子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大?”
一听此话,张大胆来劲了:“瞧不起我张大胆是不?”
“哈哈哈,那好,那咱们不妨打个赌怎么样?”
“赌就赌,怕你啊?”
张大胆脑子一热,将周羽临行前的叮嘱忘了个一干二净。
再说了,多年的积习哪有这么容易说改就改的?
“好,柳林岗有个废弃的祠堂,听说里面闹鬼,你有本事就去祠堂睡一晚。”
张大胆瞪着醉眼:“去就去,赌多少钱?”
麻脸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掌。
“五十文?不去,你也太抠门了。”
麻脸微笑着摇了摇头。
张大胆眼睛一亮:“五百文?”
如果是五百文的话他倒不介意去跑一趟。
“不,五两,我赌五两银子。”
“什么?五两银子?”张大胆的心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毕竟他以前与人打赌很少超过一两银子,也不知这麻脸是不是发财了,居然一开口就是五两。
麻脸笑着点头:“没错,五两银子。”
这下,可引起了酒馆里不少人的兴趣,纷纷围了上来。
“五两这么多?是不是真的哦?”
麻脸得意洋洋道:“当然是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不成我还敢哄人?你们谁敢去?我赌五两银子。”
“算了,有银子那也得有命花……”
“五十两或许我还可以冒险一试……”
其他酒客可没有张大胆那样大的胆子,五两银子虽诱人,但也没人敢接招。
张大胆一拍桌子:“好,这个赌我赢定了。不过,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你多少先付点定钱。”
麻脸摸出二两银子捏在手心,冲着张大胆道:“我可以先付二两,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废话,愿赌服输!”
“爽快!大家伙儿都作个见证,这是张大胆自愿接受的赌注,假如出什么事本人概不负责……”
不久后,张大胆在麻脸以及几个凑热闹之人的簇拥下,前往柳林岗的那间废弃祠堂。
远远看到那间破旧的祠堂,几个看热闹的人便纷纷停了下来。
就算天色未黑,他们也无端感受到了一丝阴气袭来。
最近镇里有不少传言,说这间祠堂闹鬼。
“好了张大胆,你自己进去,我就不奉陪了。这里有一坛酒,还有一些吃的,祝你好运。”
“麻脸……”
“快进去吧。”
麻脸不由分说将张大脸推了进去,随之摸出一把锁将门反锁。
“喂,麻脸,你怎么把门给锁上了?”
“废话,我要不锁上怎么证明你在里面过了夜?万一天黑之后你跑出来呢?”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好吧,那你明日一早来开门。”
“放心,我会的。”
麻脸冷冷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他自然是受人委托办这件事的,得了三十两银子的好处。
趁着天色未黑,张大胆摇摇晃晃在祠堂里转悠了一圈。
虽说是个废弃的祠堂,但院墙几乎完好无损,上面长满了青苔与杂草,而且很高,想爬出去几乎不可能。
外面是个天井,正面便是三面墙的祠堂,里面摆放着一些歪歪倒倒的牌位,还有三具棺材。
这间祠堂以前本是乡下一大户人家的,曾经辉煌过。后来不知惹上了谁,搞的家破人亡,家族祠堂也就荒废了。
“各位大爷大娘、大叔大婶……小的无意打扰,只是过来借宿一晚,有怪莫怪。”
张大胆上前拱手拜了拜,然后找了一处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拍开酒坛的泥封继续喝酒。
喝醉了,睡一觉,赚五两银子,美滋滋。
可是张大胆哪会猜到他被人给算计了?
他一回家,吴德便猜到他一定是捡到了玉佩,并且想揪出玉佩的主人。
如此一来更是要抓紧时间下手,及早消灭隐患。
天一黑,柳林岗又来了两个人……
这是一对师徒,师父钱彬,常以真人自居,徒弟马三,基本就是个跑腿的命。
钱彬也是东林坡的人,不过居于乡下,在附近一带名气不小。
候三与钱彬打过多次交道,心知钱彬是一个见钱眼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故而,这才许以重金让他做法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张大胆。
届时张大胆死了,大家也只以为他是因为与人打赌,最终被鬼害死。
到了祠堂附近,钱彬不紧不慢摆好法坛,然后与弟子盘腿坐下等待午夜降临。
因为午夜阴气正浓,更加利于他作法。
“砰、砰、砰……”
张大胆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突然间,一阵持续的动静终于将他惊醒。
醒来后,睡眼惺忪看了看四周……鬼影都没有一个,难道是做梦?
于是又躺了下来。
“砰、砰、砰……”
哪知刚刚躺下,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下,张大胆不由心里一惊,眼光下意识瞟向堂中摆着的棺材。
因为他能听出来,声音正是从棺材里发出的。
“吱……嘎……”
紧接着,棺材盖开始移动。
不好,尸变!
好一个张大胆,并未像常人那样吓得尖叫或是掉头逃命什么的,而是飞快地扑了上去,死死压住棺材板。
他要逃,那就不是张大胆了。
再说祠堂的大门都反锁了,他能往哪里逃?
“轰!”
结果,棺中的尸体力量太大,他根本压不住,整个人连带着棺材盖一起被弹飞。
“完蛋了……”
张大胆眼见着棺材中跳出一具面目狰狞的僵尸,什么酒劲都给吓醒了。
他不怕鬼,准确地说是不怕女鬼,有时候甚至觉得女鬼比较好欺负……大不了被骑负。
但是僵尸往往比鬼可怕。
“嗷~”
那僵尸口中发出一声怪叫,吐出一缕寒雾,一双血红的双眼瞪向张大胆。
“这位大叔,有话好好说,小的明天给你多烧些纸钱,放我一马行不?”
回应他的又是一声怪叫,那只僵尸猛地一跃,犹如饿虎扑羊一般扑了过来。
那尖利的指甲仿佛利刃一般闪着幽冷的光,吓得张大胆就地一个懒驴打滚,险险避开。
接下来故伎重施,取出胸前佩戴的骨牌并念咒镇邪,结果却被那僵尸一爪子拍飞……
念“天地有正气”,没起什么作用,毕竟他只是一个大老粗,哪来的浩气?
为了求生,又狠下心来咬破舌头喷了一大口舌尖血。
这次多少有了一点作用,但也只是抵挡了片刻,反倒激得那只僵尸更加狂暴……
“我命休矣!”
保命的方法用尽,依然对付不了那只僵尸,张大胆有些绝望了。
悔不该,忘了侯爷的叮嘱,没事与人打什么赌?
……
拂晓时分。
周羽起身盘坐在床上吐纳气息。
这是境界迈入进士之后养成的习惯,鸡鸣五更即起,调节内息,吐纳浊气。
以他现在的修为,每日里只需要入眠一个时辰便能维持充沛的精力。
如此一来,便能抽出更多的时间修炼,以及提升各方面的才艺。
“侯爷……侯爷……”
突然间,外面响起了吴管家的声音。
“吴管家,出了什么事?”
周羽疑惑地问了一句。
毕竟他还没有起床,吴管家要是没有要紧事不会前来打扰。
“侯爷,是……是张大胆……他受了伤,说是被僵尸伤的……”
僵尸?
周羽愣了愣,随之回道:“知道了,你带张大胆到前院候着,本侯跟着过来。”
“是,侯爷。”
吴管家应声而去。
不久后,周羽来到前院。
“侯爷,小的该死,小的没有牢记侯爷的话……”
一见周羽,张大胆扑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哭。
周羽冷冷问:“你又与人打赌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周羽真想回一句:那你去死好了。
不过,念着张大胆平日里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再加上这家伙又不幸顶上了青草,也不忍再责怪。
“你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家里出了事,你还有心思与人打赌?”
“都是小人的错……”
“行了,你中了僵尸之毒,再不解毒的话一旦毒气攻心,便神仙难救了。“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张大胆拼了命跑回来,正是为了找周羽救命,因为他也知道被僵尸抓伤咬伤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在周羽治疗尸毒之时,张大胆也讲了一下他死里逃生的经过。
当时,他的确以为自己难逃一死了。
不过求生的本能还是令得他拼死相搏,缠斗中无意中发现屋顶有漏光。
于是灵机一动,拼命地攀爬到摆放牌位的架子上,最终撞破屋顶侥幸逃生。
逃出生天,他不敢有片刻停留,拼着一股劲逃回了侯爷府……
第九章 晋阶之后的实力
听完张大胆的经历,周羽不由感慨了一句:“幸得你还算有点脑子,不然这命就彻底交代了。”
张大胆一脸谦虚:“其实小人的命早就交待了,全靠侯爷又给捡了回来。”
“哈哈哈,好,有前途!”
周羽一脸欣慰地拍了拍张大胆的肩。
随之道:“好了,尸毒没事了,你赶紧回家。”
“啊?回……回家?”张大胆一脸惊愣。
“没错,这事绝对不是巧合。你逃过了这一劫,对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出意外,今晚还会对付你。”
张大胆哭丧着脸:“那……那小人该怎么办?”
“不用担心,你尽管回去便是。记着,要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
“哦,多谢侯爷,那小人先回家了。”
话虽如此,但张大胆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再说另一边,天刚亮麻脸便跑到祠堂一探究竟。
结果开门一看……傻眼了,棺材移了位,屋顶破了个大洞,但却没有张大胆的尸首。
那小子居然逃走了?
无奈之下,只得跑回镇里禀报。
巧的是,他刚到镇里便见张大胆走了回来。
一怒之下便冲上前揪住张大胆的领口:“喂,张大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我刚去看了,你根本没在祠堂里过夜。”
张大胆梗着脖子道:“我怎么没有?你门是反锁的。”
“放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屋顶跑的,还银子来。”
“还就还,谁稀罕。”
张大胆掏出银子扔给麻脸,然后一溜烟往家里跑。
不久后,吴德获知张大胆回家的消息,气得当场摔杯子。
候三小心翼翼上前劝道:“老爷息怒,可能是钱真人那边出了点小问题,小人这就去找他。”
“快去,你告诉他,要是不行就退银子来,老爷我另找高人。”
“是是是……”
候三飞快应声。
待找到钱彬告知结果后,钱彬似乎有点不信:“不对啊,昨晚本真人可是连续作法,那小子居然能逃走?”
“听说是从屋顶逃的。”
一听此话,钱彬不由拍了拍额头:“难怪,是我疏忽了,早知在屋顶布置点机关。”
“钱真人,现在说这个没用了,那小子又回家了,我家老爷很生气。”
钱彬当即拍着胸口道:“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等好消息,今晚本真人一定要了那小子的命。”
这么一说,候三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行,那我便回去如实禀报老爷。”
回去后,听候三一说,吴德还是有点不放心。
“这样,你再安排两个人今晚盯着那张大胆,实在不行的话……”
吴德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候三愣了愣:“可是老爷不是说……”
“顾不了那么多了,那小子必须死,多活一天都不行。”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办。”
“机灵点……”
且说张大胆回家之后,门也不出,直接上床睡觉,毕竟昨晚折腾了一夜,的确有点累。
饿了,就起来吃点东西,然后接着睡。
对此,翠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怀疑丈夫已经知道她的事,所以这两天的表现有些奇怪。
往常一回家便缠着她,可现在居然不碰她了。
不对劲!
天黑了下来,张大胆却没有睡意了,跑去找了一把刀走到房间里。
翠花吓得尖叫一声,颤声问:“大……大壮,你做啥?干嘛拿刀进房间?”
张大胆冷冷道:“拿刀,当然是杀人!”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要杀谁?”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忍了,说吧,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好事。”
一听话风不对,翠花吓得窝到被子里,战战惊惊道:“大壮,你别听人胡说,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你这是自己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你还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个玉佩是在我们房间里捡的,价值二百两……”
翠花一时口快:“还真是你捡的……”
“哈哈哈,暴露了吧?是不是吴德一直急着找到这块玉佩?”
“你胡说什么?关吴老爷什么事?”
张大胆叹了一声:“罢了,我现在没力气和你争论,等我有命活到明天再说。”
说完,坐到桌边微闭双眼养神。
“大壮,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张大胆瞪了过去:“你最好不要再和我说话,我怕我一时忍不住。”
此话一出,吓得翠花赶紧缩回被窝,簌簌发抖。
时间缓缓流逝,张大胆倍感煎熬。当然,翠花同样也很煎熬……
只是,他们夫妻二人却没想到,相隔他们不到二里地,已经展开了一场较量。
要不然的话,张大胆岂能安坐?
钱彬既然已经放过话,那肯定就要全力以赴,不然岂不是砸招牌?
这次,他将法坛布置在张大胆家以西的一片荒坟,准备同时召孤魂与骷髅前去对付张大胆。
结果,刚召出第一批,还没来得及下命令,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身为修行之人却用鬼术害人,就不怕遭天谴?”
钱彬大吃一惊,瞪眼一看,发现是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没等师父开口,马三先一步怒喝道:“你谁啊?谁告诉你我们在害人?”
“呵呵,那你召这些幽魂做甚?”
周羽抬手一指,一道无形的力量波动,竟令得那些幽魂四散而逃。
这,便是周羽晋阶进士之后的实力。
就算不施展任何招式,仅凭气势便能震慑小妖小鬼。
钱彬大吃一惊,赶紧抬手捏诀念咒,结果没一只幽魂听号令,很快便逃得无影无踪。
“朋友到底是谁?”
这下,钱彬心知遇上了高手,倒也没有盲目出手,先行喝问了一句。
结果,周羽却冷冷道:“谁跟你朋友?”
钱彬气得一脸铁青,咬牙道:“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接我一掌!”
要说这钱彬,那可真的是十分狡诈。
嘴里吼着接我一掌,结果却抬手抛出了一件暗器。
这暗器也很特殊,乃是钱彬精心培育的一种毒虫,经特殊手法喂养与毒液浸泡,不仅蕴含剧毒,且坚硬无比。
如若有人像接普通暗器那样用手去接,那就上了大当。
一旦入手,那毒虫牙尖爪利,当即就会破开手掌。
要是躲的话,毒虫也会随机应变,变换方向再次袭击。
凭着这一手,这家伙不知坑了多少对手。
因为这种毒虫的毒相当烈,就算是修炼之人也很难扛的住。
可惜,这家伙今日遇上了真正的高人。
周羽竟不闪不避,就这样信步迎了上去……
“噗~”
毒虫一近身,竟然爆裂开来,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怎么可能?”
钱彬师徒二人一脸呆痴,就差点伸手揉眼睛了。
要知道,这种毒虫经过特殊的培育,连普通刀剑都很难伤到它,结果……对方连手都没动就爆开了?
“本侯劝你们乖乖束手就擒,也省得受皮肉之苦。”
本侯?
一听这个自称,钱彬终于醒过神来,知道来者是谁了。
“原来是你……靖安侯,你是朝廷之人,我是江湖中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周羽懒的跟这种人废话了。
身形一闪。
“砰!”
可怜钱彬连神没回过来,便被一掌拍倒在地,连吐了几口血。
其实他没这么弱,相比一般江湖术士来说,实力强悍的多。
只是吃相太难看,明知张大胆是侯府的下人也要下手,这就有点太不识趣了。
“侯爷饶命,小的束手就擒。”
马三顿时怂了,好笑地将手背到身后作缚手状。
不过那钱彬居然还嘴硬,吼道:“靖安侯,你不要太过分了,小心江湖中人不放过你。”
他要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周羽上前便是一脚,直接踢破了他的气海穴。
也就是说,直接废了他的一身修为。
“啊……”
夜空中,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而这个时候,候三找的两个人也忍不住开始动手了。
吴德这次是真的疯了,暗示候三说,如有必要将翠花也一起灭口,免得多生事端。
对他来说,女人,多的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翠花损毁他的名声。
所以,动手的两个家伙直接冲进了房间……
好在张大胆早有准备,握菜刀的右手都快麻了。
对方刚冲进来,他便抢先一步冲上去就是一刀……
这一刀,可谓是含怒而出,竟生生劈下了对手一条右臂。
“啊……”
翠花吓得尖叫一声,然后晕了过去。
另一个家伙眼见同伙受到重创,恶狠狠挥刀劈过来。
张大胆虽没拜过师,但没事也喜欢自己练一练,看着胖乎乎的,但身手却颇为灵活。
再加上屋子里不好施展,对方碍手碍脚的,一时半会儿竟奈何不了张大胆。
另一个家伙缓过劲来,也强忍断臂之痛展开围攻。
张大胆本想奔出屋子逃离,可终究还是心软……他知道他一逃,对方很可能要杀了翠花。
一番搏斗,虽然挨了一刀,但也还了对手一菜刀。
“撤!”
对方眼见奈何不了张大胆,担心有人听到动静赶来,不由心生退意。
结果,刚一逃到院中,便有两道人影砸来……
这是周羽赶回来了,竟将钱彬师徒二人当作暗器扔了过来,将那两个家伙砸翻在地。
张大胆追了出来,一见周羽不由热泪盈眶,纳头便拜:“侯多谢侯爷救命之恩!”
“行了,起来吧,本侯已经逼问过了,的确是吴德指使人想要灭你的口。”
这时,翠花冲了出来,也跟着跪在地上冲着周羽嚎啕大哭:“侯爷,都是民女的错,都怪民女……”
第十章 来了个特殊的学生
“住口,你个贱人还好意思说。”
张大胆气得怒骂。
“大壮,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回报你……”
说完,翠花竟然冲向附近的木柱一头撞了过去。
“咚!”
看来,她是一心求死,这一下撞的相当狠,当场撞得头破血流晕倒在地。
“翠花,翠花你醒醒……”
眼见翠花生死不明,张大胆又心软了。
…………
第二天,县衙来了一队官差,将吴德与候三押回了县衙。
一来,铁证如山,二来,侯爷专程打了招呼,官府岂敢怠慢,哪怕吴德再有钱有势也顶不住一个侯爷出面打招呼。
没过两日,县衙倒贴出告示,吴德、候三罪行累累,判死罪,秋后处斩,同时抄没吴德家产。
张大胆感激不已,从此以后更是忠心耿耿,而且也改掉了动不动便与人打赌的恶习。
待到桂花飘香之时,喜报再传:拜入周羽门下的三个学生,孙礼、付从之、郭胜泉三人前去参加乡试,竟然全都上了榜,一跃成为举人。
如此一来,周羽更是引人瞻目。
毕竟考秀才相对容易,但考举人就太难了。结果,三个学生应试,三个全中。
虽说读书不全是为了求取功名,但锦上添花的事,有谁不愿意呢?
关键周羽出名的不仅仅是学识,民间还流着不少关于他降妖除魔的传说,更是令得他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也吸引了更多的学子纷纷奔赴郭北县。
这也令得郭北县突然间多了几间学馆,毕竟绝大多数人是过不了周羽那一关的。
那么就只能退而求次在郭北县求学。
一来继续寻找机会,二来,想办法结识周羽门下的学生,也好拉拉关系,交流交流什么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周羽见到了一个特殊的学生:廖震。
一开始,周羽以为或许只是个巧合。
但仔细观察了一番,再核对了廖震的生辰八字之后,终于确定,此人高僧莲生的转世之体。
这一世,他乃是阳年阳月阳日出生,也就是白敏儿师妹彩衣要寻找的有缘之人。
算一算时间,彩衣还有半年左右就年满十八。
于是乎,周羽忍不住盘问了一番,询问廖震为何要跑几百里路来求学。
结果,廖震也算耿直,没有一丝隐藏地道出实情。
“先生,学生从小便向往长生修仙之道,可是家里却给学生定了一门亲事,说什么要成家立业……”
“所以,你这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这……咳,算是吧……”
廖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本来,廖震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
他想过,假如周羽不收他为弟子,那他便退而求次,哪怕当个跑腿的也行。
因为他听人讲过,说周羽有捉妖降妖之能,万一有机会学个一招半式的,岂不妙哉?
结果……
“嗯,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便留下吧。”
“太好了,多谢先生,请先生受弟子……”
廖震惊喜过望,当场就要行拜师大礼。
“等等!”
没料周羽却又摆了摆手。
“呃……”
廖震抬起头,一脸的不解与疑惑,不是让留下了么?不会真的要当个跑腿的吧?
他又哪知个中原委?
周羽考虑的是这中间的人际关系:廖震是彩衣的未婚夫,彩衣是白敏儿的师妹,白敏儿是他的未婚妻。
简单来说,廖震与他的关系相当于是连襟。
况且,廖震好歹也是高僧转世,各方面来说都不宜收为弟子。
“是这样,本侯观你的面相未来必有所成就,不如先在学馆担任教书先生。”
闻言,廖震略有些失望,但能留下来当先生也是意外之喜,故而当即拱手道:“多谢侯爷赏识,在下定不会辜负侯爷知遇之恩。”
既然当不成学生,他便换了称呼改称侯爷。
“呵呵,不必多礼……吴管家。”
“在!”
“你领着廖公子去安排住宿,不得怠慢。”
“是,侯爷……廖公子这边请。”
“多谢侯爷……”
廖震又一次感激地冲着周羽拱了拱手,这才随着吴管家离开了前厅。
等二人一走,周羽当即走向南院。
结果南院里却没见到人,又去到后花园方才见到白敏儿、婴宁、严睿三女正在吟诗作对。
白敏儿虽是修仙之人,但自幼也读了不少诗书,吟诗作赋倒也难不倒她。
“先生……”
婴宁眼尖,一溜烟跑了过来,笑嘻嘻拽着周羽的胳膊。
周羽一脸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丫头,什么事这么开心?”
“嘻嘻,刚才对对子人家赢了。”
“是吗?哈哈哈,厉害厉害……怕不是她俩让你的吧?”
婴宁不由撅起小嘴:“才不是,先生偏心!”
“侯爷万福!”严睿上前福了一礼,随之又道:“小女子便不打扰侯爷了,先行告辞。”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心知侯爷过来,多半是找白敏儿有事,所以主动回避。
“嗯,你去忙吧。”周羽应了一声。
等严睿离开之后,周羽上前牵着白敏儿的手坐了下来,道:“敏儿,今日里来了一个书生,是从台州府清风镇来的。”
“嗯?清风镇?”
听到这个地名,白敏儿颇有些讶然。
因为廖震正是清风镇的人,而周羽又特别提起此事,难不成……
“那个书生名叫廖震……”
白敏儿惊呼一声:“啊?还真是他?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是来拜师的,但我没收。”
“你千万别收……”说到这里,白敏儿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我记得没跟你提过廖震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是他?”
周羽笑了笑:“很简单,你上次说过你师妹必须要找一个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男子。
而廖震正好就是,这样的人可谓万中无一。
他来自台州,又说三个月后便要成亲,这与你所说的全对上了,只差个人名,我又怎能猜不到?”
“也对……这小子居然逃婚?他走没?“
“没,我让他留下来了。”
白敏儿急了:“你刚才还说没上的,怎么又改口说留下来了?”
“敏儿别急,我说没收,是没收他当学生。留下来,是让他在学馆当先生。”
“这也不行啊,你明知道这件事容不得一丝闪失,否则……”
周羽笑了笑:“敏儿,你先听我说完。我让他留下来其实是好事,我要赶走他,到时天大地大,你去哪里找他?”
这么一说白敏儿终于醒过神来,喜道:“对对对,我一时糊涂……还是你聪明。”
周羽一脸骄傲:“必须的!”
婴宁忍不住抚唇娇笑。
“对了敏儿,其实这件事你们不能强求,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白敏儿叹了一声:“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有办法。想来你师妹也是抗拒的,既然双方都抗拒,那么结局很可能会背离你们的初衷。
比如,就算二人勉强拜了堂,结果却各睡各的……”
这么一说,白敏儿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的确,她想象的太简单了,只以为让师妹与廖震拜了堂就万事大吉。
可真要如周羽所说,那岂不是白费心机?
“那怎么办?”
白敏儿一时间失了主张。
“不用担心,还有三个月,来的及。你赶紧回门派一趟,以最快的速度将彩衣带到这里。
理由你随意想,想来彩衣肯定愿意外出游玩一番。”
“哦,明白了,我即刻动身。”
白敏儿风风火火,竟当场飞空而去……
真的是去也匆匆,来也匆匆。
三日后,便带着师妹彩衣来到了郭北县。
果然不出所料,彩衣很是兴奋,毕竟常年呆在门派修炼,难得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出来游玩一次。
在周羽的精心安排之下,廖震与彩衣终于见面了。
只不过,二人并不知彼此的身份,周羽、白敏儿也故意不介绍。
要说起来,廖震乃是天生极阳之体,而彩衣则为天生魔女,体质属于极阴之体。
极阴极阳,要么天生排斥,要么相互吸引,这是天道法则。
正如《道德经》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简单来说,就是阴阳交汇,阴阳和谐。
令白敏儿庆幸的是,小师妹与廖震一见面,双方并不排斥,彼此间还多对望了几眼。
有戏!
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带着彩衣上街买东西,并让廖城跟着帮忙拿东西。
“咦?大师姐呢?”
彩衣逛着逛着,发现大师姐突然不见了。
“别急,她可能就在附近买东西,咱们就在原处等一等。”
“哦。”
彩衣点了点头。
沉寂了片刻,廖震忍不住瞟向彩衣,一脸讨好地说:“姑娘是否口渴?不如在下去找点水来。”
“没事,不渴……”
廖震趁热打铁:“听姑娘的口音好像是台州人?”
“对,难不成公子也是?”
“哈哈,太巧了,在下廖震,台州清风镇人氏,不知姑娘……”
没等他说完,彩衣脸色一变,喝道:“且慢,公子叫什么名来着?”
……
第十一章 再赴兰若寺
“且慢,公子叫什么名来着?”
“呃……”
廖震愣了愣神,怎么这女人突然神色不对?
于是小心翼翼回道:“在下廖震,姓廖的廖,震动的震。”
“台州清风镇人氏?”
“对!”
回答完,却见对方不说话,于是又小心翼翼地问:“不知姑娘芳……”
“名”字还未出口,彩衣又却又抢先问了一句:“那不知公子是否婚配?”
这下,廖震不由犹豫了一会方才回道:“不瞒姑娘说,家中的确说了一门亲事。
但是在下不愿,故而逃了出来。”
话音刚落,彩衣便圆瞪凤目怒斥起来:“你个混蛋,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男人?
定下了婚事却又逃婚,你算什么男人?
明明有了未婚妻,你却又一个劲地与别的姑娘套近乎,知不知羞耻?”
廖震整个人都懵了。
这姑娘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这样?
不就闲聊了几句么?至于如此激动?
哪知,更刺激的还在后头。
“啪!”
彩衣越说越气,竟一记耳光扇了过来。
扇完了,脚一跺,走了。
留下廖震一个人站在街上,风中凌乱。
“活该,负心汉一个!”
“唉,这么好的姑娘不好好疼,居然忘恩负义。”
“就是,我看这家伙八成眼瞎……”
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冲着廖震指指点点。
“喂……”
廖震终于回过神来,一脸羞怒追了上去。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在下怎么你了……”
结果,彩衣却越走越快,很快便没了身影。
“什么人啊这是?脑子有毛病是不?”
廖震羞愤难平,忍不住嘀咕起来。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你脑子才有毛病。”
廖震急急转身,一见是白敏儿,不由一脸讪讪。
“还不去追?她就是你的未婚妻彩衣。”
“啊?”
廖震一脸震惊,脸色数般变换。
这时候他终于顿悟,难怪彩衣会生气,他竟然在未婚妻面前得意洋洋说他逃婚……
好吧,这一耳光挨得不冤。
还是乖乖回去认个错。
……
这天上午,张大胆前来找周羽禀报书院的修建情况。
“侯爷,这几天有不少工匠纷纷离开,说是心里害怕,导致现在拖慢了进度。”
周羽不由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因为黑山……”
“他们不是早就听说了黑山的事么?怎么现在又说怕了?”
“侯爷,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这段时间黑山那边闹腾的很厉害,听说死了不少人。
小人还听说,有几个自称捉妖师的人进了山,结果……也难逃一死。”
“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小的特意去过一趟黑山镇,都在说这事。”
“知道了,你先回去守着。”
“是,侯爷。”
待张大胆离开之后,周羽不由思忖起来。
对他来说,黑山终究是个隐患。特别是现在书院就建在城外,距离黑山仅仅三四里地。
不如趁着白敏儿与彩衣在此,灭了那千年树妖?
有了此念,周羽便唤来了宁采臣。
“采臣,随为师一起去趟兰若寺。”
宁采臣一脸惊喜:“去兰若寺?”
“对,听闻黑山最近闹腾的厉害,为师打算去找燕大侠打听打听。
如若燕大侠不在的话,那么,你就想法子找到小兰打听情况。”
“太好了……咳,学生一定不负先生所嘱。”
自从上次与小兰分别之后,宁采臣一直将思念压抑在心里,现在一听有机会见到小兰,自然很激动。
不久后,二人一起出城并来到了兰若寺。
“燕大侠,燕大侠在么?”
进了院,周羽连续唤了几声却没听到回音。
再走到厢房前看了看,铺被等东西都在,只是已经积了一层灰,看样子燕赤霞至少离开一个月以上。
“难怪不太平,原来燕大侠没在这里镇守。”
宁采臣一脸期盼道:“那……学生今晚留下来?”
“嗯,你留下来。如若情况不对,你便跑向大门口,为师会在庙外接应,切记!”
“是,学生记下了。”
天色慢慢黑了下来。
宁采臣像以前一样,点上烛,取出一本书慢慢读。
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也学会了如何利用浩气,故而,一般的鬼魂根本奈何不了他。
如此一来,胆气更壮。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风吹得灯火摇曳。
宁采臣凭感觉知道有女鬼来了,只不过来的是谁就不清楚了。
果然,念头刚起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公子,公子快开门……”
“唉!”
宁采臣不由叹了一声。
因为他听出来了,并非小兰的声音。
不过,依然还是上前将门打开。
刚一开便有一股阴风席卷进来,同时一个女子也跌跌撞撞冲了进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姑娘……”
“公子快抱紧我,我好惊……”
说话间,那女鬼不由分说扑到了宁采臣怀中。
“姑娘,你先松手……”
“公子,外面有狼,人家真的好惊。”
宁采臣慢腾腾道:“就算真的有狼,那也是狼怕姑娘,而不是姑娘怕狼。”
女鬼愣了愣,下意识问:“公子此话何意?”
“姑娘心知肚明,又何必多问?”
一听此话,那女鬼不由退开两步,眯眼打量了宁采臣几眼,随之娇笑道:“看来公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兰若寺凶名在外,百姓避之不及。姑娘一身干干净净,脚不沾泥,又哪里像在荒野行走之人?”
“这么说,公子知道小女子的身份?”
“自然知道。”
“那公子还能如此坦然?难不成……公子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们姐妹?”
宁采臣想了想,拱手道:“不知姑娘是否认识小兰?”
“小兰?原来公子你……”说到这里,女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明白了,公子这是食髓知味。
公子,小兰能做的小女子自然也能做,长夜漫漫,不如……”
说话间,女鬼身着的衣裙无声滑落,比白月光还要白。
“姑娘且慢,且听小生讲。小生知道你们姐妹是受那老妖胁迫,不得不做一些违心之事……”
一听此话,女鬼脸色一变:“你竟敢诋毁姥姥,你真的不怕死?”
“呵呵,怕死小生就不会来了。”
宁采臣一脸无畏地笑了笑,
眼见得宁采臣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态,女鬼不由皱了皱眉。
随之冷冷一笑:“装的倒挺正经,我就不信你真不怕死!”
说完,那如花似玉的脸庞突然变得无比狰狞,眼中淌着黑血,披头散发,挥舞着一双利爪扑将过来……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宁采臣面不改色,高声吟了一句诗。
其实,他的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点怕,只不过身负先生所托,而且多少还是有点对付女鬼的经验……
“啊!”
屋子里响起一声尖叫。
那女鬼急急飘开,并以手掩面尖声道:“你个臭书生吟的什么诗?”
书生一旦修炼出浩气,就跟道家与佛家中人念咒、诵经是一个道理,有辟邪护体之效。
这就是儒家理念中最基本的:修身。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从字面上理解也可以视作一个修炼的过程。
首先要有自保的本领,也就是修身,然后才有能力去保护家人。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与家人都保护不了,还妄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姑娘,小生无意伤你,只是……”
“小蝶,不要伤害宁公子。”
就在这时,又有一道身影飘了进来。
“小兰!?”
宁采臣惊喜不已地看着飘着进屋的小兰。
“公子,你怎么……”小兰一脸复杂看了看宁采臣,随之又急急走到小蝶身边:“小蝶,求求你不要伤害宁公子。”
“哼!你搞清楚,是那臭书生差点伤了我。”
“啊?”
小兰一脸惊讶,忍不住转头瞟向宁采臣。
“小兰,没想到你与这书生还是旧相好。你知不知道你在玩火?要是让姥姥……“
说到这里时,小蝶似乎有些畏惧,心虚地瞟了瞟四周。
“小蝶你听我说,宁公子他是个好人,他与别的男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男人不都一个德性,一个个见色起意、喜新厌旧、忘恩负义……”
“小蝶,宁公子他真的不是这样的男人。求求你不要告诉姥姥,我这就让宁公子离开……”
“等等!”
宁采臣走了上去。
此来,他并非与小兰叙旧,是来办正经事的。
“小蝶,你先听我说完好不好?我与小兰的确认识,也有过一段情缘。
不过我今天来找小兰,并非为了别的,而是为了……”
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是为了解救你们。”
“你说什么?”小蝶不由惊呼。
“嘘,你小声一点。”宁采臣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事情是这样……”
宁采臣简单讲了一下缘由。
小兰一脸恍然:“原来,是你家先生让你来的。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妄动,姥姥最近境界突破,正需要大量的元气……”
闻言,宁采臣终于明白最近为何会死那么多人。
“采臣,你回去告诉你家先生……”
小兰附耳过来小声讲了起来。
“竟有这样的事?”听完后,宁采臣不由大吃一惊。
“小兰,你对他说了什么?”小蝶一脸警惕道。
“没什么……”
“小兰,你要是敢出卖姥姥,小心我也出卖你。”
小兰冲着小蝶笑了笑:“你不会的,毕竟我们多年姐妹。要是你想出卖我,就不会当着我的面讲出来。”
小蝶哼了一声:“那可不一样,小兰,你要记住,有时候为了保命,哪怕是好姐妹也可以出卖。”
……
第十二章 进黑山,斗树妖姥姥
闻言,小兰不由叹了一声,随之冲着宁采臣递了个眼神:“好了宁公子,你赶紧走吧。”
“急什么呀?来都来了,不如咱们姐妹俩好好陪陪宁公子。放心吧小兰妹妹,姐姐有分寸……”
宁采臣掉头就跑。
应付一个是乐子,两个一起上那就是找死。
小生还年轻,等小生练好功夫再来与姑娘切磋。
“哼,还以为有多能……”
厢房中,传出小蝶心有不甘的冷哼。
跑出寺庙,宁采臣方才松了一口气,顿下脚步环首四望。
“走!”
周羽突然现身,也不多说,拽着宁采臣直奔山下。
来到大路上,方才问:“打听好了?”
宁采臣点了点头:“小兰说那树妖又一次突破境界,故而需要大量进补。
而且小兰还说,树妖的根须已经开始突破黑山范围向着四周延伸。
还说那几个猎妖师正是死于树妖的根须缠绕……”
听完之后,周羽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以前,树妖的活动范围仅限黑山,只要不入黑山的话还是相对安全。
但现在,那老妖婆居然扩大了活动范围,那书院可就危险了。
毕竟书院距离黑山不远,一旦那老妖婆的根须悄无声延伸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行了,回去再说。”
周羽带着宁采臣匆匆返回县城。
回到家里,连夜将白敏儿唤到书房一起商议对付树妖之事。
莫愁也从画中走了出来,一听周羽所说,也不由得有些一脸担忧:“公子,那树妖有着千年道行,公子切勿轻举妄动,以身涉险。”
白敏儿则道:“莫愁,我倒是认同子陵的意见。
那老妖刚刚突破境界尚未稳固,这时候出手算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否则,等它境界稳固下来,那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说到这里,又瞟向周羽说:“要不这样,我回师门求助,请师父过来帮忙除妖。”
“敏儿,不用惊动你师父。”
“可是那树妖有千年道行,就算我与师妹联手恐怕也很难对付。”
周羽笑了笑:“谁说只有你们俩?不是还有我么?婴宁也可以帮忙。”
一听此话,莫愁不由道:“真要动手的话我也可以帮忙,到时公子将画轴带上便可。”
结果,周羽却摇了摇头:“莫愁,真要动手的话我也会在白日动手,那样会大大削弱那老妖的实力。”
莫愁一脸失落:“那……那我岂不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毕竟,她现在还不能够在白天出现。
周羽抓过莫愁的手安慰道:“呵呵,没事的,你就安安心在家里等好消息。”
“那公子一定要小心……敏儿,你也要小心。”
“嗯!”白敏儿点了点头,随之又问周羽:“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对策?”
“没错!那老妖常年在阴森潮湿的环境中修炼,喜阴,惧阳,所以我们大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对付它……”
接下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商议对策。
一直商议到天明时分,终于议定三日后动手。
一来,周羽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二来,他观察过天象,三日后天气晴好,是个出手的好时机。
商议完,周羽又画了一幅草图,分别标注了尺寸以及要求,然后唤来吴管家。
“侯爷……”
“你拿着这幅草图去找工匠,务必在两日之内办成,多花些银两也不要紧。”
“是,侯爷!”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这日午时,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周羽、白敏儿、彩衣、廖震、婴宁一行五人来到黑山,并绕到兰若寺后面的乱葬岗。
此地被山峰夹在其间,终年不见阳光,阴暗潮湿,雾气弥漫。
其间乱石嶙峋、杂草丛生,更有一株参天大树紧靠山壁长生,大大小小的根须不知延伸多远。
廖震一副战战惊惊的样子抬头瞟向那株巨树,粗若房屋,高不见顶,阴森森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抓着我的衣袖做什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彩衣一脸没好气地瞟向廖震喝了一句。
廖震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我这不是……力量没觉醒么……”
二人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不仅仅是未婚夫妻那么简单。
之前,白敏儿以及其师一直隐瞒着彩衣,只说她是一个孤女,没道出她本是天生七星魔女之事。
这一次彩衣来到郭北县,周羽思虑再三,劝白敏儿还是实话实话。
正好廖震也在,不如当面将来龙脉讲个清楚,也免得以后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
经过周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白敏儿终于想通了,于是便找来廖震与师妹,当着面将五百年前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通。
听完之后,廖震傻了,彩衣则大哭大闹,显然接受不了她竟是魔女的事实。
经过周羽与白敏儿一番温言相劝,并说了解决之法,彩衣的情绪方才慢慢稳定下来。
其实解决之法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只要她与廖震一入洞房……
从此后魔性便会自动消失,成为真正的修仙弟子,可谓是皆大欢喜。
彩衣这边倒是安抚好了,可是廖震却倍感失落……因为,他不知道如何觉醒前世的力量。
这,也正是周羽特意将廖震带到黑山的原因。
其实廖震天生便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护体金光。
只不过,这种护体金光只有在他遭到妖邪攻击时才会自动触发,所以廖震一直都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天赋。
一个人的潜力往往会在危境与绝境中爆发。
这就是周羽的目的,他要让廖震亲身经历与树妖的搏斗,说不准这家伙的力量就自动觉醒了。
“这棵树便是那老妖的本体。”
走到乱葬岗边缘,周羽瞟向那株巨树轻声说了一句。
“好强的气势……”婴宁似有点畏惧。
毕竟婴宁也是妖精,一只修行千年的老妖,对她来说的确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莫愁轻轻拍了拍婴宁的肩安慰:“婴宁,不用怕,不是还有我们在么?”
“嗯嗯!”
婴宁长长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捏了捏拳头,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劲。
“大家切切记住我所说的话,小心这老妖的那几招,特别是根须和舌头……”
虽说此行周羽准备充分,但还是一脸凝重地冲着白敏儿等人叮嘱了一番。
“嗯,知道了。”
“好了,那就开始吧。”
“让我来!”
彩衣自告奋勇,当即抬起手掌连续施展法术:
“呼呼呼……”
一串火焰飞向粗大的树干。
“轰轰轰……”
随着一阵轰响,树干开始冒烟,起火。
但没等彩衣来得及欢呼,树干内突然冒出一股股寒雾,将火给浇灭。
见状,白敏儿也开始挥掌,连续不断地拍出一团团火球。
“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周羽早有准备,拎着一桶桐油奔到树下泼到树干上。
桐油一见火,顿时烈火熊熊,浓烟滚滚,眼看着就要窜上去……
“轰!”
这时,场中响起一声轰响,一大团黑烟从地底喷出,瞬间将火熄灭。
紧接着,一个男不男,女不女,一身怪异装扮人形怪物凭空而现。
那老妖婆终于憋不住现身了。
“可恶,你们几个竟想毁本姥姥的本体,本姥姥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无法无天!”
随着一声大喝,老妖婆一张口,一条舌头宛若灵蛇一般飞袭而来,而且越变越大,大有一种同时将几人全部卷入腹中的架势。
这一招乃是老妖婆常用的一招。
其舌头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粗可细,而且还能分裂无数。
攻击方式也是多样化:可以像巨蟒一般将人活活缠死、可以用倒刺将人刺死、还可以分裂细枝从人的口、鼻窜入腹内将人吸成干尸。
当然,这老妖修炼千年,本事可不止这一点,招式还多。
“老妖休得猖狂!”
彩衣挥剑连斩。
周羽当然也没有闲着,施展浩气九式与之对抗。
同一时间,白敏儿则捏诀念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咒语一起,一道金光出现,形成了一道护罩。
“大家快进金光范围。”
“退!”
周羽挥出一剑,退进了金光护罩。
彩衣、婴宁动作也快,一前一后也进入了金光罩。
廖震却吓得有些腿软,跑慢了一步,被老妖婆的舌头卷了个正着……
“廖震!”
彩衣大吃一惊,正想挥剑出去营救。
没料……
“滋!”
老妖的舌头挨到廖震的身体,竟然像挨上了烧红的铁一般滋滋冒烟。
“哧溜!”
舌头瞬间缩了回去,同时,那老妖婆也痛呼了一声。
好笑的是,廖震居然还不知道是他的金光起了作用,压力一松,赶紧奔到金光罩中……
婴宁看了个一清二楚,惊讶道:“他穿了什么法宝?”
周羽笑了笑:“不是法宝,是他与生俱来的护体金光。”
“啊?我真有护体金光?”
廖震傻傻地问了一句。
其实之前已经给他讲过了,但是,这家伙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所以一时半会儿还难以接受。
“没错,我也看见了。”彩衣点了点头:“刚才那老妖的舌头冒烟了,你难道没有留神?”
“哦,对对对,哈哈哈,太好了,想不到我真的有神通。”
廖震开心地大笑起来……
第十三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眼见几人全都躲进了金光罩内,树妖气得一脸狰狞。
“哼,你们以为这点本事就能对付本姥姥?做梦!现在,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姥姥的神通!”
“极度魔界!”
随着老妖婆一声尖利的喝声,天色突然黑了下来。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雷电隐隐。
这一招乃是老妖婆的最强一式,一经施展,可呼风唤雨,风雨中还会出现无数邪灵以及雷电攻击对手。
“这老妖的道行好可怕!”
廖震一脸苍白地看向四周喃喃自语了一句。
周羽淡然道:“廖震,你之所以觉得可怕,是因为你现在还是一个普通人。
一旦你觉醒了力量,便不会觉得它可怕了。”
“可……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觉醒前世的力量。”
白敏儿忍不住道:“子陵,你逼他也没用,这种事是要讲机缘的。”
彩衣却冷哼了一声:“等我满十八岁时你还是不能觉醒,那咱俩就分,各走各的。”
“别这样啊彩衣,这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理应……”
结果,婴宁却不合时宜接了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
“噗!”
虽然明知不是笑的时机,彩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廖震:“……”
这时,四周传来一阵鬼哭狼嗥之声
“呜呜呜……”
“嘎嘎嘎……”
“叽叽……”
“嗷呜……”
大雨倾盆而下,狂风轰然作响,无数奇形怪状的邪灵混杂在风雨中,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这时,白敏儿不由惊呼一声:“不好,金光挡不住了。”
“哈哈哈,就这么一点道行就想与本姥姥斗法,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风雨声中,回荡起树妖的狂笑声。
“大家小心!”
白敏儿虽天赋出众,但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哪里护得了几个人?
金光终于溃散,令得几人全部暴露在树妖的攻击之下。
“啊!”
彩衣一不留神,被七八个邪灵同时抓住,一个个张牙舞爪开始嘶咬。
“彩衣!”
廖震就在一边,眼见着未婚妻陷入危境,奋不顾身冲上前一把将彩衣搂到怀中。
“呱!”
“啊……”
他的身体一挨到那些邪灵,顿时金光大作,令得那几只邪灵发出声声怪叫,一个个想要逃离。
结果却没来及逃遁便一只接一只化为虚无。
这次,廖震终于看清了自己的金光,不由精神大振,一时间豪情万丈:“彩衣别怕,我保护你!”
彩衣一脸惊喜:“太好了,你赶紧想想怎么利用这金光的力量对付这老妖婆。”
另一边,面对无休无止的邪灵攻击,婴宁也怒了。
虽说她的道行远不如千年树妖,但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娇弱。
重要的是,经过周羽与白敏儿的指点,她已经提前踏上了修道之路,今非昔比。
“轰!”
突然间,风雨中响起了一声巨浪拍击的声音。
一道白影冲天而起,口一张,竟将四周的那些邪灵直接吞食。
这是一只体型庞大的三尾白狐,也正是婴宁现在的本体。
三尾狐,通常是一些天资出众的狐精修炼多年方才有可能长出三尾。
这意味着一种境界的突破与蜕变。
如果机缘足够的话,以后还有可能蜕变为六尾狐,甚至是九尾天狐。
婴宁已经感应到这些邪灵乃是树妖的精魂所化,如此难得的机会怎能错过?
故而这才化出本体去吞噬四周的邪灵,相当于是在吞食树妖的力量。
如此一来,老妖婆可就有点心痛了。
虽说它道行高,可眼看着长年累月,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精魂被婴宁吞噬,自然是很愤怒的。
狂暴之下,再次大喝了一声:“血海葬天!”
话音一落,其本体上的树叶如雪崩一般卷涌而下,又如漫天的蝴蝶飞舞……
这本应该是一幅美丽的场景,但,却充满了无尽的杀机。
这些树叶看似轻飘飘的,但却蕴含着老妖婆的法力,锋利无比,一沾身体便会切割目标的肌肤,甚至是直接将目标绞成碎片。
正常情况下,树妖一般只会同时施展一种大招,毕竟很耗精神。
而现在却不顾一切同时施展了“极度魔界”与“血海葬天”两个大招。
就算是晚上它精神全盛之际施展也有点吃力,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大白天,故而威力大打折扣。
当然,这也正是周羽想要的效果。
其实他一直都在想法子消耗树妖的法力,倒也不是自大,而是预防黑山老妖也一起窜出来。
所以,他不能过早亮底牌。
如今,这老妖大招尽出,黑山老妖也知何故迟迟没有动静,那就没办法了,先灭一只算一只。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半空中,突然响起了周羽朗朗的声音,余音不息。
这,既是对树妖展开的一种反击,同时也是一种讯号。
现场一片风雨,但外面却正值艳阳高照之际。
“快,先生发出讯号了,赶紧将铜镜翻转过来。”
这是周羽吩咐吴管家特制的铜镜,差不多有一张小桌子大小。
之前,他便在黑山四周利用罗盘定位,共设了八个点,一个点一面铜镜。
每个点都有学生值守,并调整铜镜的角度,将阳光集中照射到乱葬岗。
也就是他们一行人与树妖打斗的现场。
同时,还准备了用以扩散声音的大喇叭……
有人调整镜子的角度,有人则取架好大喇叭,齐声高吟着不同的儒家名言也或是诗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阳光,从不同方向透射过来,正合了先天八卦位:乾、坤、震、巽、离、坎、艮、兑。
配合一众学生朗朗的读书声在天空中回荡,可谓浩气凛然,令得黑山上空密布的阴森云雾迅速消散。
如此一来,树妖好比是烈火焚身一般,吓得尖叫一声赶紧缩回本体。
不过,攻击依然没有停止,利用密布地下的根须展开垂死反击。
“小心这老妖的地刺!”
白敏儿一边挥剑一边大声提醒了一句。
“哦……”
廖震下意识应了一声。
可话音刚落,一脚踏空……也不对,他根本没动,而是脚下突然塌了个大洞,瞬间便掉了下去。
“廖震!”
彩衣惊呼一声,当即真气凝形,化作一条绳索状想要卷住廖震。
可惜还是慢了半拍,廖震瞬间便消失无踪。
等到彩衣跑向坑边时,坑却又合拢在一起。
“廖震,廖震……”
彩衣疯了一般用剑劈地。
二人好歹也是未婚夫妻,而且误会也消除了,正值郎情妾意时,她又不如何不心急如焚?
周羽也急急奔了过来。
昨晚他难得地卜了一卦,卦象显示此战有惊无险,怎么廖震突然就……
再说了,就算没有那一卦,看面相廖震也不像是短命之人。
“老妖怪,我打得你灰飞烟灭!”
另一边,白敏儿眼见廖震陷入地下生死不明,自然怒火滔天,抬手捏诀,施展她最强的一式“天雷诀”轰向树妖本体。
阳光、浩气、再加天雷诀,招招都是树妖的最强克星,就算躲进了本体也承受不住,树身剧烈摇晃,树叶如雪花飞舞片片掉落。
这次可不是什么血海葬天,而是本体受损,树叶枯干而落。
“彩衣姐姐,我遁下去找找看。”
婴宁也奔了过来,冲着彩衣喝了一句便待施展遁地术。
“轰!”
没料就在这时,一声轰响传来。
不远处,地面又破了一个洞,不过这次却不是塌陷,而是有人破土而出……
“廖震!“
彩衣惊喜地唤了一声。
结果,廖震却没有理会……
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廖震了,而是变成了一副和尚的装扮。
其宝相庄严,盘腿悬浮在半空中,双目微闭,全身散发着金光,合掌喃喃诵着经文。
“他……他怎么……他终于觉醒前世的力量了?”婴宁一脸讶然。
周羽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答案不是很明显么?”
既然廖震也觉醒了力量,周羽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冲向树妖并施展了大招……
之前,他虽然亮了底牌,但只亮了一张,还有他自己的那一张没亮。
这是预防着黑山老妖突然跑出来,届时也好应对一番。
不过现在看来,黑山老妖出现的机率几乎为零。
毕竟,黑山老妖比树妖更怕阳光,估计能称得上是见光死的那一类。
目前,周羽最强的一式其实也是脱胎于浩气九式,相当于是将九式融合到一起集中爆发。
以剑代笔,浩气作墨,天地为纸,“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九个大字短短几个呼吸便告一挥而就。
字大如斗,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浩气,斩!”
九字齐出,携无边浩气,以雷霆之势席卷而去,引动四周的气流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旋风……
第十四章 长相思,在长安
“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那株粗达数丈,高达数十丈的树妖本体竟拦腰粉碎而断,腥臭的汁液四下里飞溅,仿佛下雨一般。
好在,周羽、白敏儿、婴宁、彩衣皆有能量护体,不沾一滴。
廖震同样也有金光护体,汁液一沾金光便化为青烟消散。
“啊……”
半空中,响起了树妖的惨叫声。
“去死吧!”
白敏儿锁定了树妖的妖魂,再次施展天雷术密集轰击。
再加上阳光的照射,那老妖婆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直至消失。
已经断裂的树干也开始迅速枯萎。
“看我一把火烧了它!”
彩衣一抬手,准备焚了树妖本体。
“等等!”
“怎么了?”彩衣疑惑地瞟向周羽。
“这乱葬岗尚有不少无主孤魂,你这一烧不知要令多少幽魂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啊?”
彩衣吓了一跳,心中暗自庆幸。
要真是那样的话,她惹下的因果可就大了去。
毕竟,无冤无仇的便让人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一种无边的罪孽。
“阿弥陀佛……”
廖震合掌走了过来。
“啪!”
结果,彩衣抬手就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呃……女施主……”
“啪……”
彩衣又在他的后脑拍了一巴掌。
“廖震,你少给我装出家人,那只是你的前世,你敢悔婚试试看。”
“彩衣,咱俩好歹也是未婚夫妻,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廖震终于不装了,放下手,一脸苦脸。
周羽不由爽朗而笑:“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俩先别顾着打情骂俏。
这样,咱们找人来将这里的尸骨先挖出来,顺便找人做场法事替他们超渡。
同时焚烧树妖,待烧完了再重新安葬这些尸骨。”
廖震欣慰地笑了笑:“嗯,这个提议不错,功德无量。”
数日后。
廖震、彩衣、白敏儿一起离开了郭北县。
此行他们另有要事。
一是廖震要赶回家与彩衣举行大婚之礼,二来,既然他已经觉醒了前世的力量与记忆,那自然要找魔姬了结前世的恩怨。
宁采臣也暂时离开了郭北县。
他要带着小兰的尸骨回乡安葬,这是他的承诺。
同时,周羽也与县衙商量过了,由官府牵头募资重建兰若寺,恢复兰若寺的香火以镇黑山。
至于黑山镇的乱象……段瑞也向府衙上书,申请调派官兵彻底围剿黑山镇一带的土匪强盗,以还一方平安。
对于周羽来说,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隐患。
虽说黑山老妖还没有灭,但现在的黑山已经变样了,估计那家伙以后也只能躲在地府不敢轻易出来。
因为,与树妖一战之后,笼罩黑山的云雾几乎消散殆尽,阳光充足。
二来,兰若寺一旦建成使用,多少会令黑山老妖忌惮。
其三,书院建成之后,一样也会起到克制妖邪的作用。
所以周羽倒不是很担心黑山老妖,待以后时机成熟时,大不了穿梭阴阳界,到地府灭了这老妖,彻底解决隐患。
黑山一战,令得周羽又一次名扬四方。
毕竟黑山凶名在外,兰若寺荒废百余年,从来无人敢提重建之事。
结果周羽却撑头灭了盘踞黑山的千年老妖,同时也令得终年笼罩黑山的阴云散尽。
特别是黑山村的村民更是感恩戴德,甚至还有人在家中供起了周羽的牌位……
当然,这是一种类似神龛的牌位,简单来说就是将周羽当作神来拜。
随着周羽名声的传播,前来郭北县求学的人也越来越多。
如今,周羽的名声已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当日里对付树妖姥姥的独特方式也在民间广为流传,越传越神。
甚至还有人说他本是文曲星君下凡。
除了前来求学的之外,也有不少前来应聘书院先生的。
鉴于这样的情况,周羽终于改变了主意,决定扩大书院规模。
最初他想的是第一批先招收二百余名学生,现在增加了一倍,招收四百余名。
同时又在书院的原基础上增加了五十亩地,令其规模更大,功能更加齐备。
这时,家里突然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知秋一叶。
得到下人禀报之后,周羽匆匆来到前厅,一进门便拱手乐呵呵道:“知秋,这段时间……咦,这位是?”
随同知秋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约五旬的老者。
“哈哈,侯爷,在下给你介绍,这位便是名满江湖的奇人,诸葛卧龙先生。”
一听此话,周羽惊喜不已,当即冲着对方拱手道:“久仰久仰,在下早就听闻诸葛先生大名,没想到今日终于得见。”
诸葛卧龙回了一礼:“惭愧惭愧,不过一些江湖虚名罢了,比起侯爷的大名,老夫可就差远了。”
“先生太自谦了……”
“哪里哪里,老夫说的可是真心话。”
“光顾着说话了,二位快快请坐……”
坐下闲聊了几句,周羽忍不住问知秋:“对了知秋,你怎么与诸葛先生遇上了?”
“哈,说起来也是巧合。数日前,在下路经凤池县,无意中听到有人提及诸葛先生……
在下一向久仰诸葛先生大名,便备了一些酒菜前往大牢探望。
在大牢中与先生交谈甚甚欢,在下偶然提到侯爷消灭黑山千年树妖一事。
没想到诸葛先生很是感兴趣,说一定要前来拜访一番……”
听到这里,周羽不由笑道:“请恕在下冒昧,不知诸葛先生是如何离开大牢的?”
诸葛卧龙也笑了笑:“其实老夫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是贪图清净才待在牢里,有得吃有得喝,还有人听老夫讲故事。”
“哈哈哈!诸葛先生不愧奇人矣!”
“侯爷见笑,与侯爷比起来,老夫这点微末之技算得了什么……”
聊得差不多时,秋香前来禀报:“侯爷,酒菜已经备好了。”
周羽点了点头,随之起身冲着诸葛卧龙与知秋拱手道:“在下略备薄酒,不如二位入席咱们一边喝一边聊。”
“哈哈哈,侯爷真是客气,那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席间,气氛很是热烈。
诸葛卧龙不愧为当代名士,酒一下肚,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天文地理、天下大事,包括江湖之事也是如数家珍,令得周羽也颇有一种大开眼界之感。
喝到兴处,周羽不由豪兴大发,吩咐道:“去请严睿姑娘过来弹奏一曲以助酒兴。”
“是!”
在一旁伺候的阿珠应了一声,匆匆跑去叫严睿。
不久后,严睿抱着琴走进院来,冲着周羽三人分别见了一礼。
“呵呵,有劳严睿姑娘弹上一曲。”
“侯爷客气,能为侯爷以及二位贵宾献曲乃是小女子的荣幸。”
说完,严睿走到一侧的案边开始抚琴轻弹。
她弹奏的乃是一曲李白的经典乐府诗:长相思。
本来她一开始想弹周羽所作的词牌,但又怕客人误以为她有故意炫耀之嫌,所以便弹了这首经典流传的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好!”
待到严睿弹奏完,知秋忍不住大声叫好。
具体好在哪里他说不上来,总之好听就对了。
诸葛卧龙却叹了一声,抚须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位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嗯,严睿姑娘本是官家千金,其父不幸卷入朝堂派系之争,身陷囹圄……”
诸葛卧龙乃是个聪明人,一听此话便大致猜到了严睿的处境,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当今天下,可谓是奸臣当道,妖魔横行,只苦了天下百姓。”
周羽也跟着叹了一声:“是啊,世道一乱,清抑浊扬,群魔狂舞,着实令人愤慨……”
这时,严睿起身歉意地说:“小女子可能选错了曲子,破坏了侯爷与二位贵宾的酒兴,要不小女子再弹一曲将进酒。”
诸葛卧龙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姑娘言重了。不过姑娘愿再弹一首,老夫求之不得,洗耳恭听。”
周羽也微笑颔首。
“那小女子献丑了。”
严睿又坐了下来,再一次抚琴而吟: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听到兴处,知秋一时忍不住,竟下得场去随着节拍开始舞起剑来。
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这一顿酒直喝到半夜方才散去。
次日午后,周羽带着诸葛卧龙与知秋一起来到正在修建中的书院参观。
知秋一脸惊讶道:“这么大一间书院,怕不是得收上千学生?”
周羽微笑着摇了摇头:“暂时收不了那么多,地方宽一点也方便学生有个良好的学习环境。”
转了一圈,诸葛卧龙不由皱了皱眉:“不知这书院的布局是谁设计的?”
周羽愣了愣,回道:“书院乃是在下亲自设计,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对于书院的设计周羽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尽最大可能因地制宜,既不浪费土地,同时还要兼顾功能布局与风水布局。
风水也是他自己看的,找个风水先生来,恐怕专业水准还远不如周羽。
“这就奇怪了……”
诸葛卧龙抬首看了看四周,一副沉吟状。
“诸葛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老夫能看的出来,侯爷对风水、八卦颇有研究。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一听此话,周羽不由脸色一惊。
“不知诸葛先生所说何意?难道这书院的布局出现了问题?”
“没错,问题相当严重!”
诸葛卧龙一脸凝重道。
第十五章 阴阳生死局
经过诸葛卧龙一番解释,周羽终于明白了原委。
说起来,周羽对于《周易》研究的还算比较深。
但是,诸葛卧龙乃是鼎鼎大名的诸葛世家弟子,对于九宫八卦,奇门遁甲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特别是奇门遁甲,更是一门玄奥无比的奇术。
相传,远古时代蚩尤作乱,轩辕黄帝久攻不克,反而还吃了不少亏。
幸得九天玄女娘娘暗中传授了奇门遁甲术,最终,轩辕黄帝凭借奇门遁甲术打败了蚩尤。
自古以来,奇门遁甲术的名头很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却又相当神秘,甚至被人誉为帝王之学。
奇门,奇为三奇,乃天干的乙、丙、丁。
门为八门: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遁甲,以戊、己、庚、辛、壬、癸为六仪。三奇六仪,分置九宫,以甲统之,故称遁甲。
奇门遁甲与九宫八卦密不可分,相辅相衬。
奇门遁甲涵盖万千,包括了天文、历法、战争、预测、谋略等等。
不过这些只是表象。
实则上,它还是一门高深的修真心法,同时还包含了万千阵法。
《周易》在民间流传甚广,不少街边摆摊算命的便喜欢在摊上摆上一本《周易》,以彰显自己有本事。
不过,奇门遁甲却没有专门的书籍,就算有,那也是假的。
真正的奇门遁甲术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且口口相传,绝不会留下文字记载。
诸葛世家,便是正宗的奇门遁甲传人之一。
“侯爷,你没看出来也属正常,对方的手法相当高明……从手法上看,竟然略通奇门之术。
他应该没动侯爷原本的布局,而是暗中布置了一番……”
“多谢先生提醒。要不这样,在下先将完整的图纸给先生看看。”
“也好。”
于是,周羽当即去找工头将图纸取了过来,先自行浏览了一下,这才交给诸葛卧龙。
“诸葛先生请过目,在下暂时没有发现图纸有改过的痕迹。”
“嗯,老夫先看看……”
诸葛卧龙细细看了一番,然后又去围着书院转了一圈。
这下,心里更有数了。
“对方共做了九处改动,都是极不显眼甚至是无关紧要的一些设施,也难怪侯爷没有注意到……”
这时,知秋忍不住问:“不知对方的布置会有什么影响?”
诸葛卧龙一副凝重的语气道:“对方暂未激活这里的布置,一旦激活之后,便是一副阴阳生死局。”
“阴阳生死局?”
诸葛卧龙点了点头:“对,不过对方的手法相当巧妙,据老夫估计,白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旦到了晚上,便会大量吸收四面八方的阴气,令之在书院中弥漫。
也就是说,到时候书院里的阴气会远远超过正常范畴。
短时间或许不会有多大影响,但时间一长,学生难免会阳气衰竭,阴气噬体。
轻者卧病在床,重者陷入一种中邪的状态甚至是一命呜呼。”
听到这里,周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心里很清楚阴气入体的后果……总之,阴阳一旦失去平衡便会出现各类异状。
或许一些学生可以凭着浩气护得周全,但到时候几百学生入读,而且大多都是新生……
一旦出现诸葛卧龙所说的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那时候别说书院能不能保住,恐怕周羽自己也会惹来不小的麻烦。
知秋也不由得惊呼一声:“天啊,这会是谁?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诸葛卧龙也瞟向周羽问了一句:“不知侯爷与谁结下了生死之仇?”
这么一问,倒是把周羽难住了。
要说生死仇家倒也有,比如以前那个瞎眼老道,还有骆半仙什么的……
但是,瞎眼老道早就废了,骆半仙已经问斩。况且,就算这两个家伙没被废,也不可能有如此高明的手法。
思来想去,最终摇了摇头:“仇家的确有几个,但在下可以肯定他们没有这样的本事。”
“嗯……”
诸葛卧龙微微颔首。
“此人的手法的确很高明,要不是老夫对奇门遁甲还算有点研究的话估计也很难看出来。
侯爷,以老夫之见,布置此阵法的或许并非侯爷的仇人,而是受人之托。
要破坏这里的布置倒也不是难事,关键是,要是不将对方揪出来,指不定对方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闻言,周羽不由拱手道:“多谢先生指点,在下一定会想办法揪出幕后主使。”
“这样最好不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却让周羽有了意外的收获。
也正应了一句老话:福祸两相依。
接下来,诸葛卧龙在侯府呆了数日,或许是惺惺相惜,也或许是有心相助,悄然传了周羽一些奇门遁甲之术。
虽然只是一些基础,但奇门遁甲本就神奇无比,包罗万象,一个人终其一生怕是也难以悟透。
而周羽本身对九宫八卦就有研究,二者之间有不少相通之处,所以领悟起来并不难,甚至能做到举一反三。
过了几日,诸葛卧龙与知秋一起辞别。
“好了,老夫就不打扰侯爷了,就此告辞,去久违的江湖走一走。”
周羽由衷拱手道:“多谢先生近日的指点,在下定铭记于心。”
“哈哈哈,侯爷太客气了。”
“知秋,你有空了与常过来坐坐,喝上几杯。”
“哈哈哈,好,一定一定。”
知秋乐呵呵拱手。
送走二人之后,周羽返回书房,将莫愁从画中唤了出来,并将有人在书院动手脚的事讲了一番。
莫愁大吃一惊:“啊?那可如何是好?”
“不必担心,如今我也掌握了奇门遁甲术,可轻松化解对方的布置。”
“那还好……”莫愁松了一口气,随之又皱眉道:“可是,对方必然不甘心,恐怕还会出手。”
“这正是问题所在……”
周羽的眼中不经意掠过一丝杀机。
他已经暗自决定,一旦揪出下手之人以及幕后主使,他定要亲手灭杀对方,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那到底会是谁?公子心里可否有怀疑之人?”
周羽叹了一声:“目前暂时没有头绪,因为我想不通有谁会费这么大的心机来对付我。”
这时,莫愁不由心里一动:“对了,会不会是上次那个从姑苏府来的太师?”
“叶昆?”
周羽不由脱口呼出一个名字。
当初,叶昆带着几个人前来郭北县,存心想让周羽丢脸。
又是对对子,又是弹琴的,结果反倒栽了个大跟斗,闹了个大笑话。
因此,经莫愁这么一提醒,周羽也觉得那老家伙大有可疑。
“对,听公子说起来,此人极好面子,结果却丢了面子。所以,不排除会做出一些疯狂举止。”
周羽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那……公子打算怎么应对?”
“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姑苏府了。”
原主在姑苏府有个名叫葛东明的同窗,多年未见了,周羽也正好有个借口前往姑苏访友。
翌日上午,周羽先与吴管家叮嘱了一番。
随之又去学馆招呼了一声,说是要离开几天。
目前,学馆里有几个拜入周羽门下的举人执教,而且都是经过周羽挑选的,所以别说离开几天,就算几个月都不成问题。
之后,周羽便与婴宁一起出城而去,直奔姑苏府方向。
姑苏府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几百里地。
一开始周羽打算骑马,后来还是决定徒步方便。毕竟,他与婴宁的脚程不慢。
第一天便赶了三百多里,差不多一半的路程。
擦黑时分,远远看到山脚边有一处灯光辉煌的院落,隐隐传来划令声、丝竹声、笑闹声……
周羽顿下脚步观察了一会,不由抬了抬手:“婴宁,走,咱们过去看看。”
“嗯。”
婴宁点了点头,快步跟上。
此时,婴宁已扮成了一个书僮模样,周羽则扮作一个游学的书生。
走近院落一看,门前飘着两排长灯笼,上书一副对联:居上天然客,客上天然居。
原来,竟是一家客栈,店名就叫“天然居”。
不过这客栈也是奇怪,四周并无村镇,而且规模还挺大,看起来压根不像客栈,倒有点像青楼。
这时,婴宁不由皱了皱眉:“先生,这间客栈有点不对劲。”
周羽笑了笑:“不对劲就对了,要是对劲我还不一定来。”
婴宁一脸恍然,笑嘻嘻道:“原来先生早就看出来了。”
“走吧,既来之,则安之。”
二人装作一副坦然无事的模样走进院中。
前院无人招呼,迈过一道拱门进入中庭,方才有个伙计热情地上前招呼:“二位客官里边请。”
“嗯,先打个尖。”
“得嘞,请随小的来。不是小的吹牛,咱们这里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长的应有尽有,保管二位客官大饱口福。”
婴宁翻了个白眼,挤兑道:“那我家公子要吃天上飞的凤凰,水里游的金龙,山上长的万年参,你们也有么?”
一听此话,伙计脸色一僵,讪讪道:“这位小哥真是会开玩笑……”
他是看着周羽气度不凡,否则恐怕会回一句:就算有,你们吃得起么?
进到大厅,周羽晃了一眼,还真是热闹,厅里坐着二三十个客人,看装束大多都是江湖中人。
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游走其间,端菜、倒酒、调笑……
“这算什么客栈?”
婴宁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周羽好笑地拍了拍婴宁的肩:“行了,别这么多牢骚……伙计,这样,你随意安排两个人的酒菜。”
“好的客官,请坐下稍候片刻。”
伙计应声而去……
第十六章 妖店
不久后,酒菜端上桌来。
待到伙计一离开,婴宁便凑上前去像小狗一样闻闻闻……
她倒不是馋,而是在辨别这些菜有没有问题。
周羽一脸爱怜,拍了拍婴宁的头:“不用闻了,可以吃,没什么问题。”
这么一说婴宁方才放下心来,笑嘻嘻拿起酒壶给周羽倒酒:“先生,只能喝一小壶哦,不能喝多了。”
“知道。”
过了一会,大厅里突然骚动起来。
“老板娘出来了……”
“秀娘,快过来陪大爷喝一杯。”
“秀娘,你穿这么厚做啥?不如像我这样多凉快……”
一个坦胸露臂的大汉哈哈大笑道。
秀娘哼了一声:“你们这些牲口少来撩老娘,老娘可是有男人的。”
“哈哈哈,就你那废物男人?长得跟个三寸钉似的,恐怕还不如一根挖耳勺吧?”
此话一出,大厅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滚,挖耳勺也是老娘选的,活活憋死你们这些王八蛋!”
秀娘还挺彪悍,叉着腰与一众食客斗嘴。
好在婴宁听不懂这些话,也懒的听,顾自夹菜吃。
周羽也只是下意识瞟了一眼老板娘……这还叫穿的厚?隔这么远都能看到那绣花的肚兜。
瞟了一眼,又转头慢悠悠喝酒。
“哟~没想到还有个读书人在呀?”
秀娘巧笑倩兮,扭着纤腰走了过来。
坐在附近的一个壮汉一副酸溜溜的语气道:“秀娘,读书人有啥乐子?不就会酸几句诗么?
过来陪大爷喝几杯,大爷有好东西给你看……”
“滚远,老娘还真就稀罕读书人。”
说话间,秀娘走到周羽身边笑道:“这位公子应该是第一次到咱们天然居吧?”
“嗯。”
“那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从哪里来。”
周羽敷衍地回了一句:“小姓周,打金华府来。”
“原来是周公子……阿财,给周公子再拿一壶酒来,我请客。”
“是,老板娘。”
周羽却摆了摆手:“不必,在下不胜酒量,一壶酒足矣!”
“这样啊……那要不周公子这桌酒菜就不用付账了,就当……”
没等她说完,婴宁却“砰”一声砸了一锭银子到桌上:“不必,我们不差这点银子。”
“哟,这小姑娘还挺凶。”
婴宁气得一脸涨红:“什么小姑娘?你什么眼神?谁是小姑娘?”
她明明打扮成了一个书僮,还得意洋洋说没人看的出来,结果……
“抱歉,主要是小哥长得眉清目秀,俊俏的像个小姑娘,所以……”
“砰!”
这时,有人拍案而起,并杀气腾腾走了过来。
“怎么的?老子早就看你俩不顺眼了。人家老板娘好心一片请客,你俩拽啥?有几个银子了不起?”
“你……”婴宁也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婴宁,坐下。”
周羽冲着婴宁轻声喝了一句。
随后瞟向那汉子道:“这位兄台,小童不懂事,如有冲撞之处还请多多谅解。”
“说的轻巧,一句谅解就想完事?”
没料,壮汉居然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老板娘站在一边没有吱声,似乎是想看看周羽如何应对……
周羽放下酒杯,冷冷道:“那么,你想怎么样?”
“呵呵,很简单,向秀娘赔个不是。还有,你身边的小童敢跟老子瞪眼,让他跪下磕三个响头,否则……”
话刚说到这里,一缕冷风掠过,令得壮汉脖子一凉,话音戛然而止,下意识抬手摸向颈脖。
而这时候,秀娘则呆若木鸡,像不认识一般打量着壮汉。
周羽则缓缓将剑归鞘。
没有人看清他是何时出剑的,包括站在面前的壮汉。
那汉子摸了摸颈脖……多虑了,啥事也没有,正想开口说话,却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急急低头一看,一缕胡须正在飘落。
赶紧抬手一摸……下巴光光。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何秀娘会用那样奇怪的眼神打量他。
“否则怎么样?”
周羽剑已归鞘,又一次端起酒杯,看都懒的看那汉子一眼,轻声问了一句。
“咕噜……”
壮汉艰涩地咽了下口水,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阵,这才伸手抱拳,拳也抖是声也抖:
“在下有……有眼不识泰山,还……还请大侠高抬贵手……”
他心里很清楚,就凭刚才这一剑,对方想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
他竟然连对手出剑都不知道,胡须便悄无声息被削了,要是剑尖再往前一寸,岂不是一剑封喉?
“滚!”
周羽冷冷喝了一个字。
“是是是,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壮汉如释重负,抬手抹了把冷汗,急急转身离开大厅。
这一剑,也震住了其他食客,没人敢再说三道四,连聊天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方才知道,读书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呵呵,想不到公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倒是让奴家白白担心了……”
这女人真是会见风使舵,自称一下变成了奴家,还说什么白白担心。
“老板娘过奖,在下只是个读书人。”
“那奴家便不打扰公子喝酒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家便是。”
“客气。”
待到秀娘扭着腰离开之后,婴宁不由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妖精!”
她这话,固然有一定的醋意,但也是一句大实话。
这个秀娘的确是个妖精。
婴宁能看出来,周羽自然也能看出来,只是暂时没有点破。
不过,对方能看出婴宁乃是女扮男装,却不一定能看出婴宁真实的身份。
毕竟婴宁有一半人类的血统,而且修炼了正宗的道术,懂得如何掩饰自身的气息。
吃完饭,周羽唤过小二开了一间上房。
他倒不是想趁机占婴宁的便宜,想占早就占了,哪用费尽心思找什么机会?
进了房间,婴宁嘻嘻笑道:“先生,今晚是不是要动手?”
“没错,这间客栈是间妖店,之前大厅里的几个女子有三个幻化出来的,另外三个也是妖。”
“那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还用问么?你没见来这里的客人几乎全是男人?
不过有一点倒也奇怪,看样子那些食客中有一些与那老板娘很熟的样子。
这说明,他们应该经常来这间客栈。
所以,今晚我要好好调查一番这间客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嗯,我也去……”
“不,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行了。”
婴宁又不傻,周羽这么一说她便猜到了,小脸一红,嘟着嘴道:“好嘛,不过先生也要小心一点。”
“放心吧。”
周羽微笑着安慰了一句。
与此同时。
秀娘走进了后院阁楼的一间房中。
屋子里有一个瘦瘦的,身材矮小的男人,模样也长得很丑。
此人正是客栈老板,姓丁,人称丁掌柜。不过一些熟客暗地里皆称其为三寸钉。
也不怪那些客人喜欢撩秀娘。
秀娘个头高挑,长得水灵灵又风情万种的,结果嫁个男人居然又丑又黑又矮又瘦。
二人完全不般配,自然也令得不少客人心痒痒,试图勾走秀娘。
可惜,这秀娘也不知是不是被鬼迷住了,浪一浪倒是可以,但谁也勾不走她。
在客人面前,秀娘风情万种,嬉笑怒骂,可一进屋子却一副畏畏惧惧的样子上前见了一礼。
丁掌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怎么?是不是又找到了特别的客人?”
“这……的确有一个,只不过那个人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看他的样子像是个读书人,但出剑的速度与准头却相当惊人。
据奴家观察,似乎又不太像是习武之人。
总之,奴家感觉这个人有些深不可测,所以……不敢擅作主张,特来请示主人。”
“哼,你好歹也修炼两三百年了,居然怕一个读书人?”
“奴家倒也不是怕,主要是……有点看不透,故而不敢轻易动手。”
“哼,回头待我亲自去会一会此人。”
秀娘强自一笑:“主人亲自出马,一定可以摆平。”
“少拍马屁,还不赶紧过来伺候老子?”
“是……”
秀娘不敢抗命,乖乖走了过去,替那三寸钉褪去了衣衫……
另一边,周羽也开始行动了。
经过一番观察,果然不出所料,客栈中的几个女子都在努力陪客。
不过倒也没有害人命,只是在悄然吸对方的元气。
这就跟抽血是一个道理,只要不过量便不会出人命。
如此一来,周羽差不多也算想明白了,为何这间客栈有不少回头客,敢情是食髓知味。
这些妖精也算聪明,懂得细水长流的,薄利多销的道理。
只要不弄出人命,不引起恐慌,她们便可以长长久久,安安心心待在这里,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正当周羽准备潜向后院时,突然神情一动,飞快地回到房间。
“先生……”
婴宁迎上前来,正想询问几句。
“先别多问,随我从后窗离开房间。”
“哦。”
婴宁应了一声,带上包裹随着先生打开后窗跃了出去。
二人刚离开,便有一道矮矮小小的黑影悄无声息来到屋子外面。
倾听了一会,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身形一晃便进到了屋子里。
绿豆眼一瞪:屋子里还真的没人。
“哼,算你们溜的快!”
……
第十七章 一切皆幻,破邪!
来人正是人称“三寸钉”的丁掌柜。
不过这家伙此刻的模样看起来分外诡异,一双小眼散发着绿幽幽的冷光,像黑夜中的狼眼一般。
其实,他……它不是人,而是一只鼠妖。
不久后,鼠妖返回后院房间。
秀娘迎上前来,下意识问:“主人,怎么样了?”
“哼,害得老子四处搜寻了一圈却没找到人,估计那小子有所警觉,已经溜了。”
闻言,秀娘愣了愣,眼中的神情有复杂,说不上是喜是惊还是忧。
“怎么?没搭上小白脸你很失望?”
鼠妖冷眼瞟向秀娘喝问。
秀娘回过神来,赶紧展颜一笑:“奴家哪敢?奴家的心里只有主人。”
说话间,上前讨好地捶着鼠妖的肩。
“嘿嘿,你个浪蹄子……”
鼠妖个子小力气却不小,单手便将秀娘扔到榻上,随之一个饿鼠扑羊……
却不料这时候,周羽又一次潜回客栈,并悄然掳走了客栈里的一个姑娘。
当然,他可不是想要窃玉偷香什么的。
与其自己慢慢去查,还不如直接抓人问审更省时省心。
被掳的乃是一只小小蝶妖,在周羽面前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无,吓得花容失色,眼泪直流。
“先生,让我来……”
婴宁眼见先生得手,笑嘻嘻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嗯,问吧。”
周羽点了点头,将蝶妖扔到地上。
“二位上仙饶命!”
蝶妖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婴宁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挥舞着拳头喝道:“说,你们在客栈里都做些什么坏事?”
蝶妖结结巴巴:“没……没……”
“不说实话小心本姑娘揍你!”
婴宁忘了自己扮成了书僮,自然而然称起了本姑娘。
周羽无奈地摇了摇头,补了一句:“你要不想魂飞魄散,最好讲实话。”
一听此话,蝶妖吓得一头冷汗,泣声道:“上仙,我们姐妹也是身不由己,受人威迫方才……方才做出这般行径。”
婴宁皱了皱眉:“受谁威迫?”
“就是客栈的丁掌柜,他……他其实是……是……”
“休得吞吞吐吐的,从速招来!”
周羽冷声喝了一句。
蝶妖吓了一跳,赶紧老老实实讲了一番缘由。
以前,她与秀娘还有另外两个姐妹都在深山里修炼,彼此间关系也很不错。
不幸的是,一只鼠精也不知打哪里窜来,仗着实力不仅霸占了她们的地盘,连带着人也给霸占了。
一开始,四姐妹忍辱负重,想着这家伙总有离开的一天。
哪知,她们却低估了鼠妖的神通,不仅用秘法控制了她们的行动,还变出了一间客栈,说是更利于修炼。
“那家伙将我们姐妹当作炉鼎,让我们去勾引一些强壮的客人,悄然吸纳对方的元气修炼。
一旦我们姐妹的修为有所精进,便会被鼠妖吸走修为……”
听到这番话,婴宁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这间客栈存在的意义。
周羽虽然早有所猜,但亲耳听到那鼠妖的恶行也不由得心生杀机。
“那你们有没有害过人命?”
婴宁又追问了一句。
“上仙明鉴,我们四姐妹虽受鼠妖威迫,也只是吸走了一些阳气,万万不敢闹出人命,只不过……”
“不过什么?”
“客栈里难免也会有女人前来投宿,一旦被鼠妖看中便会悄然掳走。
有一次,秀娘不忍心之下偷偷放走了一个,鼠妖一怒之下差点将秀娘活活打死……”
“还有这样的事?那些女人关押在何处?”
“不在客栈里,在后山的一个山洞中。只不过……大多经不住折磨死了……”
在蝶妖的指引之下,周羽找到了那处隐秘的山洞。
洞口被那鼠妖施了妖术,所以里面的人根本逃不出来。
不过,区区小术怎能难倒周羽?抬手便给破了。
进到山洞之后方才发现……那叫一个凄惨。
洞里臭气熏天,还躺着十几具早已不成人样的尸体……还有四个活着的,一个个形销骨立,蓬头垢面。
“该死的鼠妖!”
就连一向心思单纯的婴宁,在见到如此惨景之后也变得杀气腾腾。
说起来她也是妖,但也正因如此才会更加气愤。
天下间,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恶妖才会令百姓谈之色变,畏妖如虎,以为妖都要吃人。
“婴宁,你先将她们四个带到附近的场镇妥善安置,我去找那鼠妖算账……”
“啊?可是……”
婴宁似乎也想亲自动手以泄心头之愤。
“听话,这也是你积累功德的机会。”
“好吧……那小女就顺着山道一直前行,然后在场镇里等先生。”
一听此话,蝶妖忙道:“此地北行七八里便有一个集镇。”
……
不久后,周羽又一次来到天然居客栈。
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随之念头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杆狼毫。
这支笔并非普通的毛笔,而是系统特殊道具“秀才笔”,也可以称之为一种武器。
“激浊扬清,一切皆幻,破邪!”
周羽一边朗喝,一边虚空挥毫写下了“破邪”二字。
奇迹出现了,随着这一声喝,以及夜空中微微放光的“破邪”二字,整间客栈开始晃动起来。
随之又如阳光照射下的云雾,开始慢慢消散。
“怎么回事?”
“鬼啊……”
客栈里的一众客人有的呆若木鸡,有的惊慌失措拔腿逃离。
好好的客栈突然变成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墟,谁不惊?
还有人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便急急逃命去了。
“竟然是他?”
秀娘呆呆地看着站在月光下的周羽,一脸惊愣。
“秀娘,姐妹们,快过来……”
蝶妖急急大喝了一声。
“贱婢,原来是你出卖了老子!”
这时候,鼠妖气得眼冒凶光,一脸狰狞,几乎快要现出了原形。
毕竟这间客栈费了它不少心血,如今却毁于一旦,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秀娘,你还愣着做什么?”蝶妖又一次大喝。
秀娘终于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多想了,下意识奔向蝶妖身边。
“想逃?老子废了你个贱人!”
鼠妖身形一动,一掌拍中秀娘背心,打得秀娘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跌落地上。
“大胆妖孽,纳命来!”
周羽怒喝一声,纵身一跃,如流星一般掠向鼠妖。
却不料,那鼠妖居然不恋战,一掉头,竟然化出本体遁地而逃……
秀娘挣扎着站起身来,冲着周羽拜谢:“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周羽皱了皱眉:“你们几个好自为之!”
说完,便要去追那鼠妖。
“上仙等等……或许,我们可以带上仙一起找到那鼠妖藏身的地方。”
“也行,走吧!”
路上,四女泣声千恩万谢,说她们受制于鼠妖好几年了,修为不进反退。
秀娘又道:“那鼠妖应该不是普通的妖,还会一些人类的法术。
我们四姐妹也正是被它的法术所控,难以反抗,也没有法子逃走,只能屈辱地任由奴役……”
周羽叹了一声:“经过此劫之后,希望你们能够潜心修炼,争取早日修成正果。”
“多谢上仙……”
在山里行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四女带着周羽走到一处峡谷边。
这条峡谷下宽上窄,属于典型的一线天,谷底终年不见阳光,故而显得无比的阴暗潮湿。
“上仙,那鼠妖的巢穴就在里面,上仙一定要多加小心,那家伙十分的阴险狡诈。”
“无妨,一只小小鼠妖能奈我何?”
周羽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步踏进了峡谷。
这倒不是充英雄,而是有底气。
一进峡谷,周羽便集中精神感应那鼠妖的气息。
时不时还蹲下身摆弄一下石头、枯枝什么的……
前行了大约百余丈,周羽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感应到暗中似乎有一双毒蛇般的冷眼在打量着他。
不用猜,定是那鼠妖。
顿了片刻,周羽又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缓步前行,如之前一样,不时摆弄一下石头。
差不多又行了数十丈开外,谷中突然回荡起一声冷哼:“小子,你居然真敢追到这里来?”
“那又如何?”
周羽缓缓转身,并抬眼看向半坡。
一道黑影一闪而没。
随之,周羽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以及老鼠的“吱吱”声。
低头一看,四周密密麻麻涌来了不知多少只老鼠。
其中有不少个头挺大,像肥兔子一般,尖牙露出嘴外,显得很是惊悚。
“哈哈哈,在老子的地盘上就由不得你嚣张了,先让这些鼠子鼠孙陪你玩乐子。”
周羽却不慌不忙,抬手虚空挥毫,口中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
诗一出口,四周的气流突然激荡起来,犹如一块大石投进湖水之中,一圈圈涟漪向着四周扩散。
“怎么可能?”
鼠妖眼见着一众鼠子鼠孙要么被弹飞,要么化为齑粉,不由大惊失色。
“滚下来吧!”
周羽突然抬头大喝。
鼠妖只觉眼前一黑,身形当即失控,还真乖乖从半坡一块岩石上跌落到谷底。
不过这家伙也算有些道行,刚一落地便化出本相,想要故伎重演遁地逃走。
只可惜,劣拙的伎俩还能一二再,再二三成功?
“轰!”
一道无形的力量涌来,打得鼠妖弹飞而起,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跌飞数丈开外……
第十八章 小财迷
一落地,鼠妖顾不得伤痛,再次施展遁地术想要逃离。
如果说一开始它还心存一丝侥幸,认为在它的地盘上或许可以扳回一局。
现在,却只想逃得一命。
哪知逃命也不行?
一向挺好使的遁地术居然不好使了,仅拱进去一个脑袋。
鼠妖不服气,再次施术:“遁地!”
这次终于灵了,又拱进去几寸。
“呼……”
突然间,一缕劲风袭来。
鼠妖毕竟修炼多年,感觉还是相当敏锐的,反应也快。
危急之下顾不上拔出鼠头,猛地一蹬后腿,露在外面的身体当即挪开一尺,总算避免了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不过,长长的鼠尾却未能幸免,被连根斩断。
“吱……”
鼠妖痛得猛地一跳,硬生生拔出鼠头。
它再笨,也明白中了对手的道,之前周心不时摆弄石头它还疑惑来着,现在终于想通了,一定是在摆弄机关。
要不然,它的遁地术怎会失灵?
既然逃不了,这家伙也只能拼命了……
双眼变得一片血红,体型也像吹气球一般膨胀了几倍,像头肥猪一般。
“吱……”
鼠妖并未冒冒失失扑击,而是张嘴发出了一阵悠长的尖叫。
其声之高亢可谓穿云裂石,而且聚于一束,目标正是周羽。
这一招乃是鼠妖的一记看家绝招,乃是音波类攻击招式,可伤及对手精神根本,甚至魂飞魄散。
就连周羽都感觉有些头晕耳鸣,可见这鼠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就在那鼠妖尖利的怪叫在谷中回荡之际,一声朗朗的吟诗声也跟着回荡起来,瞬间便压制了鼠妖的声音。
这下,轮到鼠妖痛苦了。
周羽吟诗的声音不仅打断了它的施法,同时也令得它识海震荡,犹如雷击一般。
“妖孽,受死!”
趁着那鼠妖失神之际,周羽突然出剑。
“呼……”
剑光掠过,虽然那鼠妖下意识躲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未能完全避开,被生生斩下小半个身体。
鼠妖惊恐之下,拖着血淋淋的残躯拼命地逃。
没受伤它都打不过,更不要说受了这么重的伤。
可惜,还有一点它没想到,没受伤都逃不走,更不要说受了这么重的伤。
周羽大步追了上去,再次挥剑一斩,将那鼠妖斩成两段。
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将之焚为灰烬。
“上仙……”
周羽刚一出现,候在峡谷口的四个妖精不由惊喜地围了上来。
周羽笑了笑:“没事了,那鼠妖已经被我灭了。”
“太好了,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上仙的大恩大德,我们姐妹一定永铭于心,绝不敢忘。”
“对对对……”
“行了,你们也不必如此多礼,日后好生修炼,切勿行伤天害理之事便是最好的报答。”
“是,秀娘谨记上仙教诲。”
“谨记上仙教诲……”
……
天色拂晓。
周羽来到了一处山间小集镇。
一入镇口,整个人不由一愣……眼前,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先生,你终于来了。”
婴宁蹦蹦跳跳迎上前来。
随之,一个老者也领着十几个人疾步走到周羽身前,随之竟齐刷刷跪到地上。
“请侯爷受小老儿以及全家老少一拜。”
“请侯爷受我等一拜!”
一家子有序地磕头拜谢。
“老人家,万万不可……”
周羽上前一步将老者扶了起来,一脸惊疑地问:“老人家,为何行此大礼?”
婴宁抢先答道:“先生,我们昨晚救的那几个女子中,有一个便是老人家的女儿。”
原来如此!
之后,在老人的盛情相邀之下,周羽来到其家里作客。
沿途有不少百姓围在街道两边看热闹,有的还跪在地上参拜……
因为不少人都听说了周羽杀鼠妖救人之事,也知道他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靖安侯。
刚到老人家里不久,当地的几个知名乡绅也匆匆赶到……一来,这是礼数,二来也想借机攀个交情。
中午不用说,自然是一顿丰盛的酒席。
吃过饭又聊了一会,周羽起身告辞:“好了,本侯还要赶路,就此告辞。”
“侯爷请稍等……”
老人匆匆走到里屋拿出一个布包,并小心翼翼打开。
“侯爷救了小女一命,小老儿也不知送些什么东西感谢才好。
幸得祖上留下几本古籍,侯爷乃是饱学之士,或许用得上。”
“不可不可……”周羽下意识伸手推辞。
“侯爷,你就收下吧,这些古籍我们也用不着,放在家里不定什么时间被虫给蛀了就太可惜了。”
老人的大儿子也上前劝了一句。
这时,周羽下意识瞟了一眼,不由得眼神一亮。
他一眼便看出这几本书册年代比较久远,其中一本甚至还是帛书。
于是,便浏览了一下……这下,心里更是惊喜。
根据他的判断,其中有四本很可能是孤本,甚至是已经失传的典籍。
当年,秦始皇焚书坑儒,烧掉了大量的百家典籍。
但,终究还是避免不了有一些典籍流落民间,被人保存起来也或是抄写装订成书册代代传承。
既然认定是孤本,周羽也就不客气了。
毕竟对方说的没错,这些书在他们手中没啥用,大不了拿去换点钱,不定什么时间又毁了。
重要的是,这几本书触发了周羽的灵感,那就是前世历史上的永乐大典。
这是一套集“经史子集,百家之书,乃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等等内容为一体的大百科全书。
全书上万余册,约三点七亿字,堪称史上最全文献,传世经典。
编纂“永乐大典”乃是明成祖朱棣的意思,他想彰显国威,造福万代,成就一代明君之名。
为了编纂这套文献,前前后后花费了大约五年的时间,动用了三千余人参与收集、编修、抄写、校对……
之后由朱棣亲自作序并赐名《永乐大典》。
所以周羽的意思,他想仿效朱棣编纂一套文献流传于当今世界。
准确地说,在当前世界就不叫仿效,而是创始人。
毕竟当前世界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
当然,朱棣是皇帝,朱笔一挥便可调动大量人力物力,周羽自然不能与之相比。
但他既然有了这样的念头,自然也有法子。
以后可以吩咐书院的学生收集各类古籍,并帮着整理与编修,持之以恒,总有编成的一天。
况且,恐怕也等不了那么久,一旦有了动静,朝廷多半不会无动于衷,铁定要插手……
不过那样更好。
“如此就多谢老人家了!”
周羽也不再推辞,将书交给婴宁先保管着,随之拱手道谢了一声。
离开集镇后,周羽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婴宁忍不住问:“先生,那几本书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先生如此高兴?”
“哈哈,这个你就不懂了,其中有四本书不出意外的话,乃是仅存的孤本。
也就是说,当今世上已经失传了的古籍。”
一听此话,婴宁不由眼神一亮,一副小财迷的样子:“那岂不是能值不少银子?”
周羽好笑地抬手拍了拍婴宁的头:“小丫头,什么时间学会算计了?这几本古籍的价值不能用银子去衡量。”
“哦,明白了,就像道德经一样对不对?”
“嗯,虽然比不上,但道理差不多。”
婴宁嘻嘻直笑:“看来行善积德还是有回报的。”
“婴宁,虽然你的话没有错,但以后要切记一点,如若是抱着回报的心理行善,那便不叫行善,叫功利。”
“哦,小女受教。”
婴宁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又经过一天的急行,总算顺利抵达了名满天下的姑苏府。
这里,有以“阳澄湖大闸蟹”为代表的美食;
有被誉为“吴中第一名胜”的虎丘山;
有独树一帜的“姑苏园林”;
有古韵悠悠的小桥流水;
还有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一诗而名扬天下的寒山古刹。
李白也曾经在此题诗:
“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
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
总之,自古以来姑苏便是才子云集之地,不少文人墨客也纷纷慕名而来,留下了不少千古名篇。
当然,也留下了不少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
入了城,周羽一路打听来到了城南一幢院子外。
按照二人以前的书信往来,这里应该便是葛东明的家。
原主以前考举人时,提前一年抵达余杭府,并拜到余杭府一个名士门下攻读,与葛东明成了同窗。
当时,二人的关系也说不上多好,只是偶尔聚在一起小酌几杯。
后来,原主考中了举人,而葛东明却落榜了。
之后二人互通过几封书信,后来慢慢的也就没有联系了。
“奇怪……”
周羽抬头看了看门坊上悬挂的牌匾,上面写的并非葛府,而是刘府。
“先生,怎么了?”婴宁疑惑地问了一句。
“地址应该没错,难道葛兄搬家了?”
“那怎么办?”
周羽摊了摊手:“还能怎么办?先问问这家主人再说。”
……
【月底事情有点多,今明两天暂时一天更一章,1号恢复正常更新,有机会尽量补上】
第十九章 这该死的鸟
大门遮掩着,门外也无人看守。
正当婴宁准备上前敲响门环之时,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二位找谁?”
“哦,这位兄台,我们想问问……”
周羽侧过头来下意识回应,不过话说到一半却神情一喜:“东明兄,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呃?”
葛东明迅速眨了几下眼睛,细细打量了周羽一番……
毕竟,相比以前周羽的变化不小。
别人是越变越沧桑,他却是越长越年轻,更是多了几许仙风道骨的飘逸。
“子陵?”
看了片刻,葛东明不由失口惊呼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哈哈,正是周某!”
同窗面前,周羽也不端什么侯爷的架子,乐呵呵笑着拱手。
葛东明一脸激动,一副手足无措的神态忙着拱手:“侯爷在上,不才这厢有礼。”
“东明兄,你这就没意思了,周某可不是忘本之人。
想当年,咱俩在余杭府寒窗苦读,时日虽不长,但好歹也同窗一场,不必如此见外。”
一听此话,葛东明惊喜不已,赶紧笑了笑道:“是是是,侯爷……不不不,子陵兄言之有理,不才该罚……罚酒三杯,哈哈哈。”
“三杯可不够,有朋自远方来,当一醉方休。”
“哈哈哈,没想到子陵兄还是像当年一样豪爽,那不才自当舍命陪君子,不醉不休!”
说话间,葛东明颇有些激动地上前推开大门,并抬手邀请二人入内。
周羽心里有些疑惑,这外面不是挂的刘府么?难道,葛东明是寄宿于别人家?
当然,他没问,以免伤人自尊。
“姑爷……”
行了不远,一个丫鬟迎上前来招呼了一声。
“嗯,小英,速去沏壶好茶来,然后去通知小姐,说有贵客来访。”
“是,姑爷。”
小英应声而去。
听到这番对话,周羽总算解开了心中疑惑,原来,葛东明是入赘的女婿。
看这副郁郁寡欢,独自外出买醉的模样,恐怕处境不是太好。
果然不出所料,到了前厅坐下之后,葛东明便主动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不瞒子陵兄说,不才自幼家贫……”
经过葛东明一番讲述,周羽终于明白了葛东明目前的处境。
葛东明家里的条件并不是很好,但他天资聪慧,几岁便能背下不少诗句。
于是乎,家里人砸锅卖钱供他读书,再加上亲友资助,苦读多年终于考中了秀才。
之后,葛东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名叫刘鹤的商人,偶尔帮着对方做做账,也好赚点钱继续读书。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刘鹤觉得葛东明颇有潜力,将来一定可以高中。
于是便在他身上押了重注……主动提出招他为上门女婿,并全力资助他读书。
这也是不少富人喜欢赌的一件事,万一赌赢了,便能光耀门庭,风风光光,说不定还能一跃成为官宦之家。
结果,葛东明连续两次乡试落榜,至今依然还是个秀才。
如此一来,他在刘家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
下人虽不敢怎么样,但其岳父岳母以及妻子云玲却少不了一些风言风语与冷眼。
一来,刘家有点失望,二来,也缘由于一个叫方向南的人。
方向南乃是刘夫人娘家的侄儿,也就是云玲的表哥。
表兄妹俩从小关系处的不错,常一起说说笑笑……说白了,二人之间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
只可惜刘鹤只有一个女儿,家里条件也不错,故而一直想找个上门女婿,最终找到了葛东明。
上一届乡试,葛东明落榜,而一直不被人看好的方向南居然考中了举人。
这件事大大刺激了刘鹤夫妇与云玲,也令得葛东明更加自卑。
偏偏,那方向南一副小人得志的心态,隔三差五登门而来,不仅与表妹肆无忌惮说笑,还出言奚落葛东明。
“这些事在下从未对旁人提及,但子陵兄既然都看见了,不才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周羽不由叹了一声:“东明,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实你的文采并不差……”
虽说二人只同窗一年,但周羽也大略能猜到葛东明落榜的原因,定然是输在策论上。
自古以来,很多才子能够写出轰动世人的传世诗篇,但科举考试却往往考不过一些默默无闻的书生。
输就输在策论上。
因为朝廷开科举,其目的主要是选拔官员,而不是才子。
策论,关乎着朝政、天下大事,简而言之就是政治,但不少才子却不喜欢策论,只喜欢诗词歌赋、风花雪月。
偏偏,科举考试的内容便是以策论为主。
另一边,那个叫小英的丫鬟找到云玲禀报:“小姐,姑爷在前厅,说是家里来了贵客拜访。”
“贵客?什么贵客?”
“不认识……看样子应该是外地过来的。”
云玲漫不经心逗弄着笼中的画眉鸟:“他能认识什么贵客?你去伺候着吧,就说我有些不舒服,不便见客。”
“是,小姐。”
小英应了一声,来到前厅将话照翻了一遍。
葛东明冷下脸来:“之前不好好的么?怎么说不舒服就不舒服?”
“奴婢……不知……”
小英作为府里的一个丫鬟,她能多说什么?总不能说小姐是装的吧?
“呵呵,无妨,既然令正身体不适,东明兄不妨前去关心一下。”
“没事,子陵兄远道而来,在下岂能将客人晾在一边?小英,你再去跑一趟,让小姐前来见见客人,打个招呼。”
“是,姑爷。”
小英只得又一次走向后院。
巧的是,这时候方向南也来了。
他还带了一张请柬来,邀请表妹过两日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说起来,云玲虽然成亲多年,且三十余岁了,但却越长越有韵味,令得方向南心中念念不忘。
所以说,这家伙隔三岔五登门拜访,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葛东明看在心里,偏又不好发作,毕竟方向南一般都是找借口说上门探望姨娘、姨父。
“表妹,又在逗画眉呢?”
一进院,方向南便乐呵呵说了一句。
这只画眉鸟乃是他花重金买来的,并请高人调教过,目的就是为了讨表妹的欢心。
只不过这家伙心眼多,心知直接送鸟给表妹恐怕不妥,故而假意借姨父寿诞之际献上此礼。
但是刘鹤一向不养鸟,云玲闲来无事却喜欢栽花养鸟。
所以,转过头,刘鹤便将画眉交给了女儿。
明眼人谁不知其中猫腻?
“表哥?你怎么来了?”
一见表哥到来,云玲顿时来了精神,满面春风迎了上去。
“呵呵,怎么?不欢迎表哥来?”
“哪有嘛,人家只是顺口一问。咦?表哥这是打算去谁家送请柬?”
方向南微笑着将请柬递了过去:“后天乃是为兄生日,特来邀请表妹参加生日晚宴。”
“多谢表哥。”
云玲一脸欣喜地接过请柬。
“小姐……”
小英眼见着这一场景,欲言又止。
“小英,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沏茶。”
“是……”
小英不好多说,只能乖乖去沏茶,毕竟她是刘府的丫鬟。
且说葛东明又等了一会,却不见夫人出现,脸色开始变得有点不好看了。
有客自远方来,云玲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出来打个招呼,这是基本的礼仪。
好在,周羽善解人意,假尿遁暂离了一会。
葛东明则趁着这个机会急步走向后院……
没曾想,刚到后院门口便听到妻子与方向南说说笑笑的声音,脸色更加阴沉。
进了院,方才发现二人几乎头挨着头,嘻嘻哈哈一起撩着笼子里的画眉。
是可忍,孰不可忍!
葛东明憋了一肚子的气彻底爆发了。
本来,周羽的意外到访令得他惊喜不已,多少也有想要在妻子面前炫耀一番的意思。
哪知让丫鬟唤了两次,妻子依然避而不见,这不是存心丢他的脸么?
本身就已经很生气了,结果……妻子说什么身体不舒服,结果竟在这里开开心心陪表哥?
还一起逗那该死的鸟?
说实话,葛东明早就想弄死这只鸟了,在妻子心目中,这只鸟在家里的地位甚至还高于他。
“姑爷,奴婢……”
眼见着姑爷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大步走过来,小英吓了一跳,嗫嚅着想要解释,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做下人的最怕发生这类事,两头为难。
听到声音,云玲吃了一惊,下意识移开两步,随之假惺惺问:“东明,你不是在前厅陪什么贵客么?”
“陪你大爷!”
葛东明一向温文尔雅,此刻却像个市井莽汉怒骂了一声。
但,让人震惊的还不止于此。
接下来便见他冲到石桌前,抓起鸟笼往地上重重一摔。
笼子碎了。
那只悲催的画眉也被摔得七荤八素,然后又被葛东明重重一脚踢飞……
“葛东明,你疯了是不?”
云玲尖叫一声,急急追上前去想抢救一下……
可惜那鸟太不经折腾了。
“葛东明,我跟你拼了!”
云玲疯了一般,张牙舞爪扑向丈夫。
“云玲,冷静一点,不要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方向南心里偷笑,面子上却一本正经装起了好人,一把拖住云玲的手温言劝解着。
眼见方向南居然当着面拉妻子的手,而且还拉着不放……
葛东明更是怒从心里来,恶向胆边生,冲上前照准方向南便是一记耳光:
“亏你还是个举人,竟如此不知廉耻……”
这一耳光,将方向南彻底打懵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软弱好欺的葛东明竟然敢打他的耳光?
第二十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其实,葛东明的怒气之所以在今日里爆发,倒也不是势仗周羽来了便开始飘了。
主要是因为心里的憋屈压抑的太久。
就像一个气泡一般已经膨胀到极限,炸,是早晚的事。
而今日之事,犹如一根尖刺一般,彻底戳破了这个气泡……
也如表面沉寂的火山,瞬间爆发。
“你……你敢打我?”
方向南抚着红肿的脸,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着葛东明喃喃道。
“打你怎么了?亏你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一个有夫之妇却不懂避嫌,有事没事跑来与我娘子说说笑笑……”
说到这里,葛东明又怒视着妻子大喝:“还有你,已为人妇却不懂恪己守礼,成天表哥去表哥来……”
没等葛东明吼完,云玲却忍不住了,猛地冲上前两步,一耳光扇了过去。
哪知,葛东明却仰偏头避了开来,随之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啪!”
打了个正着。
这下可不得了,云玲一头栽倒在地又哭又闹,寻死觅活。
“表妹,你没事吧……”
方向南急急上前搀扶。
“表哥,你不要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嫁了个没用的男人不说,居然还敢踢死我的画眉,扇我的耳光……”
“表妹,你先起来……”
这方向南还真是不客气,当着人丈夫的面,竟公然将表妹搂在怀里安慰。
“王八蛋,你还敢对我娘子无礼?”
葛东明铁青着脸,正想上前拖开方向南,这时,刘鹤夫妇二人匆匆走进院来。
“住手!”
一进院,刘鹤便高声怒喝。
“姨父、姨娘……”
方向南急急迎了上去,想来个恶人先告状。
“爹、娘,葛东明这个王八蛋打女儿,女儿不想活了,呜呜呜……”
云玲又倒向地上开始哭闹。
刘夫人心疼女儿,赶紧冲上前去安慰。
刘鹤则一脸羞怒,额头青筋直跳,冲着葛东明斥道:“混账东西,你是酒喝多了耍酒疯是不?”
“岳父大人,且听小婿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知不知道那只画眉值多少银子?
至少三百两,一辈子你都赔不起。
当初老夫同情你,不仅全力资助你读书,还将宝贝女儿许配给你。
本指望你能有点出息,结果呢?举人没考中也就罢了,还成天去外面喝酒鬼混。
你摸着良心想一想,你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是谁给你的?
你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刘府动手打我宝贝女儿……”
“姨父,他不仅打了云玲,连小侄也挨了一记耳光。”
方向南唯恐天下不乱,抬手指向自己红肿的脸。
这时,刘夫人转过头来,一脸阴冷道:“老爷,这事绝不可原谅。
今天,必须拉他去见官,不仅要解除他与云玲的夫妻关系,还要让他赔偿一切损失。”
一听此话,刘鹤忙道:“夫人息怒,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毕竟,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真要闹到官府去,势必会闹得满城风雨。
而且,一旦解除婚约,女儿都三十出头了,怕是也没那么好找一个如意郎君。
但刘夫人却不这么想。
其实当初刘鹤选择葛东明当女婿的时候,她就很不满意。
她一直想的是亲上加亲,也就是将女儿嫁给方向南,哪怕做侧室都不要紧。
因为,方家的条件比刘家还要好,而且祖上有人做过五品官,好歹也称得上官家之后。
正是因为刘夫人的默许甚至是纵容,方向南才会如此的无所忌惮。
要不是葛东明盯的紧,说不定这对表兄妹……
听到这一家子的对话,葛东明不由怒极而笑。
敢情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一只鸟?
“好,既然岳母大人说去见官,那便去见官,正好小婿也想请官府断个公道。”
刘鹤怒道:“葛东明,你还来劲了是不?”
“岳父大人,此乃岳母大人的意思。小婿也认为岳母大人言之有理,既然礼扯不清,那便去官府讲法。”
“你……”
刘鹤气得一脸涨红。
他的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女儿与方向南之间表面上没有越界,但至少也逾礼了。
事情一旦闹开,不仅仅是女儿,恐怕他们夫妇二人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东明兄,这……好好的怎么突然闹上了?”
这时,周羽带着婴宁一起走进院来。
其实他在外面已经听了一会儿了,大致听清了前因后果。
于情于理,他都要站在葛东明这一边。
毕竟,一个有夫之妇,一个有妇之夫,就算是表兄妹俩,有事没事单独凑到一起做个啥?
还头挨着头一起逗鸟。
傻子都能猜出来,二人逗的恐怕不是鸟……
一见周羽进院,葛东明赶紧迎了上去,一脸羞惭地抱拳道:
“真是不好意思,子陵兄远道而来,不才本该盛情款待,结果……”
周羽摆了摆手:“无妨!东明,一点家事没有必要闹到官府,大家先冷静一下……”
周羽的突然出现,令得双方的冲突暂停下来。
出于礼节,葛东明依然还是介绍道:“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这是小婿在余杭读书时的同窗……”
他倒没有炫耀周羽的身份,只是简略介绍了一句,只报了周羽的姓,没报名。
“原来是周公子……抱歉,让周公子见笑了。”
刘鹤敷衍地招呼了一声。
方向南却一直没有吭声,而是站在云玲身边小声安慰。
“呵呵,没事。”
周羽笑了笑,又侧过头冲着葛东明道:“东明,你我二人自余杭一别已有数载,不如到酒楼痛痛快快喝上几杯,也好叙叙旧……”
“也好!”
葛东明心知周羽不想在刘府呆,他也正好找人倾诉一番……
等人一走,刘鹤便忍不住冲着女儿吼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怎会如此反常,又吵又闹又动手?”
云玲委委屈屈的样子泣声道:“女儿怎么知道?定然是酒喝多了耍酒疯。”
“小英,你说!”
刘鹤又瞟向小英喝了一句。
“这……”小英一脸惊惶,一脸犹豫的样子。
“讲!”
“是……之前,那个周公子到访,姑爷说是贵客,让……让小姐到前厅打个招呼。
小姐……小姐说身子不舒服,便没去。
也不知姑爷怎么来到了后院,见到……见到……”
说到这里,她真不敢往下说了,生怕又惹怒了小姐与方向南。
不过,有了前面的几句铺垫,刘鹤自然也就猜到了原因。
他也是男人,自然能理解女婿的心情。
平日里受点气也就罢了,但好不容易有个同窗远道而来,结果女儿却不给面子,说什么身体不舒服。
结果,却在后院与其表哥说说笑笑。
这恐怕没几个男人能咽得上这口气。
“哼,真是胡闹!”
刘鹤瞪了妻子一眼,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他当然知道方向南无事献殷勤的目的,只是不便多说。
从内心里来讲,刘鹤虽然对葛东明很失望,但也不至于像妻子那样巴不得让女儿改嫁到方家。
家里不愁吃穿,有什么理由让女儿去做别人的侧室?
另一边,葛东明带着周羽、婴宁一起来到一间酒楼,一边喝酒,一边吐露满腹心事。
“一步错,步步错。当初不才一时糊涂,应承了岳父大人做个上门女婿……
后来方才知道,他们只是将不才当成了一个赌注。
一直以来,不才一直忍气吞声,除了用功读书之外,也尽全力帮着岳父大人打理生意,清理旧账。
但,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看不顺眼……
说来说去就是认为他们押错宝了,认为不才根本没希望了……”
“东明,有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但恕周某说句不好听的话,再这样下去,你这一生恐怕真的就毁了。”
葛东明不由苦笑道:“没错,其实不才心里也知道。以不才现在的处境与心态,很难真正静下心来读书。”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以令夫人以及其家人目前的态度来说,那个家已经不值得留恋了。
不如当机立断,从头开始或许还来得及。”
一听此话,葛东明也不知打哪里来的豪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之哈哈大笑:“好,听子陵兄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之前的确是不才过于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待明日,不才便离开刘府,另谋出路。”
“这就对了,如若东明兄不嫌,也可以去周某的书院一边教书,一边攻读,争取下一次乡试高中。”
闻言,葛东明感激不尽,由衷拱手道:“那就多谢子陵兄了。”
“不客气……”
聊了一会,周羽便问起了叶昆、谷不凡等人的情况与动向。
这才是他前来姑苏的主要目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提到叶昆等人,葛东明不由眉头一动,下意识问:“难不成子陵兄此来姑苏,是想……”
他本想说扳回一局。
可话到嘴边又回过神来,不对啊,上次明明是叶昆等人吃了亏,灰溜溜返回姑苏。
周羽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瞒东明兄说,近日有人在暗中对付周某。
思来想去,感觉叶昆这老家伙颇有可疑,故而专程前来姑苏一探底细。”
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周羽绝不相信葛东明与叶昆等人是一伙的。
否则,也不至于混的如此落魄……
第二十一章 祸从天降
喝的差不多时,三人一起离开了酒楼。
周羽就近找了一间客栈落脚,葛东明则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家里走。
酒,他喝了不少。
虽然有些酒劲上头,但内心里却很是激动,有一种即将解脱的期待与喜悦。
正如他之前所说,他早就厌倦了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生活。
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一刀两断。
如今,与周羽的一席长谈终于让他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
他刚三十出头,还有的是机会出头,没有必要再窝在刘府受那鸟气了。
回到家,葛东明没去房间,而是去了隔壁的书房,因为他不想看到妻子那张冷脸。
没料,刚开门便有一个下人走了过来:“姑爷,老爷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话与你讲。”
“嗯,正好,我也有话与老爷讲。”
在下人的带领下,葛东明来到了西院的一间厢房内。
这里乃是刘鹤平日里用于接待客人的地方,他一直在等葛东明回来,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讲。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一进门,葛东明先拜了一礼。
刘鹤阴沉着脸喝道:“先将门关上。”
“是!”
葛东明转身将门掩上,随之又转身问道:“这么晚了,也不知岳父大人有何要事?”
“东明,这里没有外人,咱们翁婿二人好生谈谈。”
葛东明愣了愣,拱手道:“不知岳父大人想说什么?是否觉得小婿不够资格做刘家的女婿?”
“你少给老夫来这套。今日之事,云玲固然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但怎么说她也是刘府的小姐,你当面扇她的耳光,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岳父大人是在责备小婿?”
“哈哈哈,不然呢?你以为老夫还要表扬你不成?
葛东明,老夫专程等你回来,就是想要警告你一声,不要太过份了。
老夫知道你看不惯方向南与云玲往来,但这能怪谁?
但凡你要有点出息,你也考个举人,那方向南也不至于如此肆无忌惮……”
“够了!”
这句话,又一次揭开了葛东明的伤疤。
况且,刘鹤这句话简直就是蛮不讲理,他是不是举人与妻子守不守妇道有什么关系?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大声与老夫讲话?”
刘鹤不由拍案而起。
“多的话晚辈也不想说了,既然你们一家子都觉得晚辈没出息,那晚辈明日便写一封休书……”
既然心意已决,葛东明也不以小婿自居了,并且主动提出休妻。
“你说什么?”
刘鹤似乎有点不敢相信,指着葛东明的鼻子走上前来。
“晚辈说,明日便写一封休书……”
“啪!”
屋子里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混账东西,你想翻天了是不?老夫供养你多年,你居然敢忘恩负义?”
刘鹤的本意只是想给葛东明一个警告,哪知一向懦弱的葛东明居然提出休妻,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也让他顿觉颜面无光,恼羞成怒。
“呵呵,这下,刘老爷总消气了吧?晚辈受教了,告辞。”
葛东明也不想争辩什么了,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向门口。
“回来!”
刘鹤羞愤难平,抬手猛地一抓,葛东明一下没站稳,跄踉着撞到刘鹤身上,二人一起跌倒在地,并撞翻了一把椅子。
“刘老爷,晚辈喝了不少酒,有些头晕,有事明日再说。”
葛东明摇摇晃晃翻起身来,拱手说了一句,随之转身而去。
回到书房,酒劲上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间,书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几个捕快杀手腾腾冲上前,没等葛东明回神便将之双手反绑。
“喂,你们做什么?”
葛东明一脸惊愣,大声喝问。
“你还好意思问?回衙门再说,押走!”
“是!”
“喂,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怎么能随便抓人?”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悲天抢地的哭声,还有刘夫人的怒骂:“葛东明,你个天杀的畜生,亏得老爷待你如己出,你竟狠心下毒手……”
下毒手?
听到这哭骂声,葛东人整个人都懵了。
刘老爷遇难了?
怎么回事?葛东明极力回想昨夜之事,头隐隐作痛。
……
次日上午。
知府易如忠亲自坐堂审案。
“将人犯押上来!”
当今世界可没有那么多讲究,但凡押入大牢者管你有没有定罪都可称为人犯。
两个衙役如虎似虎将葛东明押上公堂,强行将之按到地上跪下。
秀才虽有一定的特权,比如百姓常说的见官不跪。但,也是有限制的。
举人可以真正做到见官不跪,但秀才却不行。
秀才只是在县衙可以不跪,但这里乃是姑苏府衙门,堂上坐的乃是堂堂五品知府大人。
所以,该跪还得跪。
“带原告!”
声音一落,便有一阵哭声传来。
云玲母女俩哭哭啼啼上得公堂跪了下来,与之随行的还有方向南。
他是举人,自然不用跪,遇上官品小一点的推官审案,甚至还有资格享受座位。
一上堂,方向南便上前两步,手拿一张诉状道:“禀知府大人,学生要状告本府生员葛东明。
昨夜,葛东明狂性大发,竟然杀害了其岳丈,这是诉状,请大人过目……”
“大人,学生冤枉……”
葛东明当即大声喊冤。
“你这个畜生,老身和你拼了……”
刘夫人悲怒之下,竟然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易如忠一拍惊堂木,不满地喝了一声。
这时,师爷将诉状递了上来,易如忠展开细细看了起来。
待看完之后,又喝道:“传证人!”
“证人上堂!”
证人乃是刘府的一个丫鬟,以及一个家丁。事发当时,他俩就在屋子外面。
“草民叩见大人!”
“奴婢叩见大人!”
一上堂,二人便双双跪下叩拜。
“你俩一个一个说,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家丁先道:“回大人话,草民昨晚奉老爷之命去请姑爷叙话。
姑爷进房之后,门便关了起来,不久后里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奴婢听到姑爷好像说要休了小姐,老爷很生气,就争执了起来。
不久后,奴婢又听到了耳光声,以及老爷的怒骂,骂姑爷忘恩负义什么的。
接下来又是一声砰响,好像打翻了什么东西……”
“之后,姑爷开门离开了。草民与小芳心里惊怕,就一直候在屋外。
等了差不多有半柱香的时间,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
草民心里有些担心,方才壮着胆子走到门边呼唤老爷……”
“奴婢与柱子壮着胆子进到屋子里,方才发现老爷倒在地上,地上流了不少血……”
待到二人讲完,又被衙役带下堂。
这时,易如忠一拍惊堂木,冲着葛东明喝道:“葛东明,你身为秀才,怎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当时的确有与岳丈争执了几句。
因为学生当时喝的有点多,便说明日再议。
结果,岳丈在背后拽了学生一下,不知怎么的就一起摔到地上。
学生起身后就开门走了,怎么可能杀害岳丈?再说了,学生有什么理由杀害岳丈?”
这时,方向南冲着易如忠拱手道:“大人,不才有话要说。”
“嗯,讲!”
“大人,事情的起因不才在诉状已有提及,不过限于篇幅可能不甚详细。
要说葛东明的杀人动机,其实很简单。
他之所以愿意当上门女婿,恐怕也是贪图刘府的家财。
而且此人心胸狭隘,昨日,学生前去拜访姨父、姨娘……”
方向南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将昨日里发生的事加油添醋讲了一番。
当然,他将自己择得一干二净,将葛东明形容成了一个蛮不讲理、心胸狭窄、粗鲁不堪的小人。
“他不问青红皂白,大打出手,如若不是刘老爷赶来训斥了一通,还不知闹出多大的事。
以不才想来,定然是这家伙怀恨在心,再一次与刘老爷发生争端。
最终一不做、二不休对刘老爷下了毒手……”
“你血口喷人!”
葛东明悲愤不已,冲着方向南怒喝了一句。
“不得咆哮公堂!”
易如忠重重一拍惊堂木,随之冲着葛东明问:“好,本官现在且听听你的解释。”
“大人,如若真是学生害了岳丈,又哪来的心情回书房睡觉?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
易如忠不由沉吟起来。
“大人,以不才来看,这正是葛东明狡猾之处,还请大人明鉴。”
方向南赶紧说了一句,同时又冲着易如忠递了个眼神。
易如忠心神领会,干咳了一声道:“葛东明,让本官来告诉你,你是如何杀人的。
或许,你本无心杀人,但刘老爷的确因你而死。
尸首已经验过了,死因乃是后脑撞击硬物而导致大量失血……”
“啊?”
葛东明不由失声惊呼,眼神变得有些绝望。
“简单来说,你这算是过失杀人。虽罪不致死,但活罪也难免。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何话可说?”
葛东明一颗心直往下沉。
他细细回忆昨夜的细节,隐隐忆起了一些,当时的确是与刘鹤一起倒了地。
只是,他没有在意,自己翻身起来转身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是真不知道。
眼见葛东明没有吭声,易如忠似有些迫不及待,惊堂木一拍:“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本官现在宣判……”
第二十二章 针锋相对【二合一5000字大章】
“本官现在宣判……”
“慢着!”
就在这关键时候,堂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啪!”易如忠重重一拍惊堂木,眼光瞟向堂外怒喝:“谁如此大胆?”
这时,一道人影径直走了进来。
“站住!”
“什么人胆敢擅闯公堂?”
门外两个衙役当即拔刀拦下去路。
“吾乃靖安侯是也!”
周羽取出一个腰牌清喝了一声。
“靖安侯?”
一听此名号,易如忠不由大吃一惊,随之急急走下堂来。
葛东明也不由得精神一振,一脸感激地转过头……
“竟然是他?”
看清来人之后,方向南失态地惊呼一声。
云玲、刘夫人母女俩也忍不住转过头……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特别是云玲,心情更是如惊涛骇浪,同时又不由自主涌出一丝悔恨与懊恼。
她认出了周羽,正是丈夫所说的在余杭一起读书的同窗,他竟然是名动天下的靖安侯?
那死鬼竟有如此风光的同窗好友?
之前为何没有听他提起过?
难怪,那死鬼昨日里会吩咐小英说有贵客临门……该死的家伙,就不能说的清楚一点?就不能明说是靖安侯?
如若她早知道是靖安侯,又怎么可能怠慢?
更不可能发生之后的冲突。
刘夫人同样也傻了眼,昨日里,她只当是葛东明的一个普通朋友,压根没放在心上,连招呼都懒的打一个。
结果……竟然是个大人物?
就在母女二人各怀心思之际,易如忠已然急急走出公堂来到院中,冲着迎面而来的周羽拱手而拜:
“下官姑苏知府易如忠参见侯爷。下官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如有怠慢之处还请侯爷恕罪。”
虽然他并没有见过周羽,但想来还没人敢在府衙冒充侯爷吧?
那可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
另外,他身为知府自然也有不同寻常的眼力,一眼就能看出周羽气势不凡,非常人能及。
“呵呵,易大人不必多礼。本侯也非故意想要干扰大人断案,只是在外旁听了一会,感觉此案疑点颇多……”
此话倒也不假,自一开堂,周羽便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若易如忠秉公断案他倒没有必要出面,问题是,这个知府太昏庸了,或许,也是跟方向南一伙的,所以才会如此草率断案。
眼见着易如忠要宣判了,周羽这才及时喝止。
“这……”
听到周羽所说,易如忠不由愣了愣,下意识与紧随而来的师爷对视了一眼。
这时,方向南也走了过来,并冲着周羽见了一礼:“不才方向南拜见侯爷。”
周羽抬了抬手:“方举人不必拘礼,说起来,咱们昨日下午就见过面了。”
“哦?”易如忠一脸惊讶:“难不成……方举人认识侯爷?”
方向南干咳了一声:“咳……算是吧……只是,当时不才并不知侯爷的身份。”
这时,周羽冲着易如忠拱了拱手:“不瞒易大人说,本侯与葛东明曾有同窗之谊。
昨日下午,东明在院中与方举人发生冲突时,本侯就在院门口。”
“哦?有这样的事?”
易如忠脸色一惊,忍不住瞟向方向南。
方向南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一颗心直往下沉……
如果不是周羽出面,这桩案子他有绝对的把握将葛东明弄进大牢,并革除秀才功名。
之后嘛……不定哪天就死在牢中了。
现在方才发现,他机关算尽,却万万没有算到昨日里见到的书生,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靖安侯。
如此一来,这桩案子的走向恐怕就由不得他掌控了。
“易大人,昨日下午发生的事,之前本侯在外面倒是听方举人讲了一通。
其中,有一部分没错,但是……”
说到这里,周羽瞟向方向南笑了笑:“但是方举人好像隐瞒了一些对他不利的事实。”
方向南心里一惊,急急道:“侯爷何出此言?”
周羽却没有理会,而是冲着易如忠道:“易大人,本侯与被告葛东明乃是同窗,同时也是双方冲突的见证人之一。
对于此案,本侯有诸多疑惑,故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易大人能重审此案。”
“这……”
易如忠有些为难。
说起来,侯爷乃是爵位,并非朝廷命官。就算是,那也不能轻易插手地方案件,除非有皇命在身。
对此,周羽早有对策。
“易大人,本侯并非干涉你办案。既然易大人为难,那咱们就公事公办。
原告请了方举人代为诉状,那么本侯现在便替被告代理此案。
本侯以为被告是受了冤屈,是被人诬告为凶手。
如若易大人非要如此草率下结论,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之下做出判决,那么,就休怪本侯上书朝廷参你一本!”
这一点,周羽可不是吓唬易如忠的。
凡有爵位者,无论是否有官职皆可上达天听,向朝廷各部甚至是皇上递交奏折。
知府在地方上固然很威风,一旦被京城盯上……后果可就难料了。
故而,周羽的话一出口,易如忠惊得一头冷汗,赶紧赔笑:“不为难不为难,既然侯爷觉得有疑点,那就再审一次。”
“有劳易大人了。”
“侯爷言重,侯爷言重,这是下官之职责所在……”
待到重新开审之时,风向可就变了。
有周羽在此坐镇,葛东明可就有底气了,细细讲起了昨日下午发生的事。
“当时侯爷突然来访,学生倍感惊喜望外,便吩咐府中丫鬟小英前去通知云玲。
当时,学生并未道明侯爷的身份……”
“结果,云玲却借口说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学生心里自然有点不高兴,便亲自去后院请。
哪知,一到后院却见云玲与其表哥……也就是方举人几乎是头挨头凑在一起,其状十分亲昵……”
一听此话,方向南忍不住大喝了一声:“葛东明,你休得胡说!”
“啪!”易如忠一拍惊堂木,冲着方向南斥道:“方举人,先让被告讲完,你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之后再辩。”
“是,大人,学生失礼。”
“好了,葛东明,你继续讲。”
“是……其实,府中下人都知道方举人与云玲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表兄妹的范畴。
小时候一起玩闹,那是因为不懂事。
可是到了现在,双方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一个为人夫,一个为人妇,居然还经常单独待在一起。
请问大人,你觉得这是否已经逾礼?”
“这……”易如忠迟疑了一会,下意识瞟了周羽一眼,这才一脸正色道:“嗯,的确不合礼数。”
“此事并非学生胡言乱语,大人要是不信可以传唤府中下人来问。”
这时,易如忠忍不住瞟向云玲问:“你丈夫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云玲一脸苍白,下意识想要否认,但,这事府中下人哪个不知?
到时带上堂来一问,总会有人道出实情。
犹豫了一会,只能硬着头皮道:“回大人话,民女与表哥……从小一起长大,表哥他……他的确也时常过来。
但是民女可以对天发誓,民女与表哥绝对是清清白白,未曾做过逾礼之事。”
“荒唐!你二人一个已嫁,一个已娶,难道不懂瓜田李下的道理?
身为女主人,家里有贵客来访你不迎接也就罢了,还有心思陪你表哥逗鸟?”
“大人明鉴,那只鸟也是方举人所赠。”
这时,方向南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道:“大人,不才有话要说!”
易如忠皱了皱眉,问:“你想说什么?”
“大人,不才承认与表妹之间的关系的确稍微亲密了一点,但这只是私事,与本案并无关系。
所以,不才以为被告葛东明是在故意转移大人的视线,胡搅蛮缠意图脱罪。”
“错!”
没料,周羽却冷冷回了一个字。
“不知侯爷有何见解?”方向南瞟了过去,语气也变得有些生硬了。
“刚才所说的这些,与本案的关系大了去。因为本侯怀疑,正是你方举人阴谋害死了刘老爷!”
“你休得血口喷人!”
惊怒之下,方向南居然顾不上什么侯爷不侯爷,一脸羞怒地大吼了一声。
易如忠则一脸呆痴,看了看周羽,又看了看方向南,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呵呵,血口喷人?那方举人之前洋洋洒洒分析葛东明的杀人动机,不也很是来劲?
怎么?只许你方举人放火,不许本侯点灯?”
“你……”
方向南气得一脸涨红。
“易大人……”周羽转向易如忠道:“请容本侯也效仿方举人推论一番他的动机。”
“咳,侯爷随意……”
易如忠怎么可能拒绝?本身推论就是破案的一种方式。
“根据本侯的观察,方举人与其表妹绝不是表兄妹的关系那么简单……”
方向南一咬牙,又要反驳。
哪知,没等他开口,周羽却抢先道:“方举人,你先不要急着否认,也不要将别人都当成睁眼瞎。
当然,你也可以当作这是本侯的一种假设。
基于这种情况,你完全有理由杀害刘老爷,因为刘老爷是一家之主。
只要他一死,你再将罪名栽到葛东明头上,一箭双雕,同时扳倒了刘家两个顶梁柱。
那时候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呵呵,那岂不是人财两得?”
周羽这一番话,听得方向南脸色急剧变化,以至于不顾一切抗议起来。
“大人明鉴,不才自幼读圣贤书,又是堂堂举子,怎么可能做谋财害命之事?”
不等易如忠开口,周羽微笑道:“方举人,本侯的言论是根据事实而做出的推论。
正如你根据事实推断葛东明过失杀人是一个道理。”
方向南气得一脸铁青,正待开口辩驳,周羽却冲着易如忠拱手道:
“易大人,本侯有一种直觉,刘老爷的死绝非意外摔死那么简单。所以,还请易大人重新验尸以查明真相。”
“这……”
易如忠有些迟疑。
方向南却急急道:“大人万万不可,刘老爷本就属于枉死,当尽早请人超渡亡魂才对。
如若一二再,再二三打扰他老人家的遗体,一来对死者不敬,二来家属想必也很难接受……”
此话一出,刘夫人当堂嚎啕大哭。
“老爷,你死的冤啊……老爷,妾身对不起你,令得你走了也不安生……”
方向南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假惺惺上前劝了起来。
按理,易如忠当予阻止,毕竟这里乃是公堂,哭哭闹闹像什么话?
但,他却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瞟向周羽:“侯爷,你看这……”
说白了,易如忠想从中和稀泥,哪边都不想得罪。
他为官多年,一步一步爬到知府的位置,大小案子断了不少。
刘鹤这个案子,其实他心里也能猜到没那么简单,或者说,没那么巧合拉扯一下就摔死了。
他之所以偏向于方向南,并非因为方向南举人的身份,而是考虑到方向南身后的势力。
方向南,乃是叶昆的门生。
叶昆虽然已经辞官归乡,但余威犹在,门下弟子众多,且有不少在朝廷为官。
易如忠身为姑苏知府,虽说用不着讨好巴结叶昆,但也绝对不敢得罪。
一旦重新验尸,搞不好这桩案子便会变成一桩大案,不知会牵扯到谁,所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不过。
可惜,周羽如何肯善罢甘休?
之前葛东明便讲过关于叶昆、谷不凡的一些情况,这个方向南乃是叶昆的门生,与谷不凡走的也近。
正好,借着这个契机拔出萝卜带出泥。
其实周羽并不能完全确定刘鹤的死与方向南有关,更没有证据。
他凭的是一种直觉。
直觉上,刘老爷死的蹊跷,而方向南八成脱不了干系。
正如他之前的推论,极有可能是方向南的一箭双雕之计。
于是,周羽一脸正色冲着易如忠道:“请问易大人,如不验尸,那岂不是说,葛东明就坐实了过失杀人的罪名?”
“这……这个或许真的是意外……”
“易大人,法不容情,葛东明虽然是本侯的同窗,但,如若他真的过失杀人,本侯绝对不会包庇他,也不会替他求情。
但,如若是有人设计陷害他,本侯也绝不会放任不管……”
说到这里,周羽又转向刘夫人与云玲道:“假如说,刘老爷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难不成你们想纵容凶手逍遥法外?”
这么一说,母女俩不由面面相觑。
“姨娘,不要……”
方向南眼见姨娘有些动摇,一急之下差点脱口说出“不要听他的”这句话。
不过说了一半又回过神来,赶紧改口道:“不要轻易动姨父的遗体,以免他老人家泉下不安。”
这时,周羽忍不住怒喝了一声:“荒唐!方向南,你到底在心虚什么?为何一提到验尸你便如此失态?难不成心里有鬼?”
“侯爷何出此言?刘老爷毕竟是不才的姨父,不才只是不忍他老人家死了也不得安宁。”
“你以为巧言令色就能蒙混过关?你越是阻止,本侯便越有理由认定你就是真凶……
易大人,本侯身为原告的代理讼师,有权要求当堂重新验尸,以还原告一个清白。”
“这……”
易如忠心里发苦,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易大人,你可是堂堂五品知府,当熟知大乾律法。”
周羽这句话一出口,易如忠心知再无退路。
很明显,他想两边都不得罪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先验尸再说下文。
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下令将刘鹤的尸首抬上公堂,并传仵作一起上堂。
这次,刘夫人母女二人没再大声哭闹,只是小声抽泣着。
方向南则铁青着脸,脸色变幻不停……同时,背着手比划了一个手势。
这是在向外面的人传递暗号,赶紧去搬救兵。
“大……大人,死者确系头部撞击硬物而死……”
仵作明显有些敷衍,上堂草草验了一下便开始禀报结果。
“且慢!”周羽瞟向那个仵作喝了一声,随之问:“你做仵作多少年了?”
仵作似有些心虚,不敢看周羽,低头回道:“十……十二年。”
“呵呵,十二年?”
周羽冷笑了一声,随之瞟向易如忠问:“请问易大人,据你们的调查,死者因何致死?”
易如忠回道:“根据现场调查以及验尸结果推断,死者应是跌倒之后,后脑勺不巧撞在椅子的角上,导致失血过多而亡。”
“大人可否将那把椅子呈上公堂,与死者的伤口校验一下?”
易如忠无奈,只得吩咐人将椅子抬了出来。
“大人请看,这椅子的角虽然打磨过棱角,但还是相对尖锐,与死者后脑勺的伤口形容完全不符。
这一点,别说一个有十二年经验的仵作,恐怕就算是刚入行的仵作都能看出来。
大人如不相信,可以马上找几个有经验的郎中来验尸,一验便知。”
“嗯?”
易如忠不由瞟了一眼仵作。
仵作心虚地低下头,一头冷汗。
这下,易如忠心里有数了,忍不住冲着周羽问:“那不知侯爷有什么发现?”
“据本侯观察,死者应该是被铁锤之类的钝器大力敲击后脑,导致头骨碎裂……”
“老爷……”
一听此话,刘夫人不由悲呼一声,当场便晕了过去。
……
【ps:以后尽量发二合一大章,方便各位书友看的连贯一些】
第二十三章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眼见刘夫人晕倒,易如忠赶紧吩咐了一声:“快,扶刘夫人去后堂,找个郎中来……”
随之又冲着仵作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赶紧说实话,否则休怪本官翻脸无情。”
仵作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小人……小人或许看走了眼。
死者的伤的确如侯爷所说,或许……或许侯爷说的是对的……”
这时,方向南突然来劲了,冲着葛东明怒骂:“好你个狼心狗肺、丧尽天良的东西,你竟然对我姨父下如此狠手,你……”
“住口!”
易如忠一脸羞怒,冲着方向南大喝一声。
“大人,不好意思,不才有些失态。”
周羽冲着方向南笑了笑:“你的确应该失态,因为真相越来越近了。”
“侯爷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说不才是凶手吧?
如果侯爷是这么认为的,那么抱歉,不才昨晚与谷兄、李兄等人一直在叠翠苑喝酒赋诗。
直到有府中下人前来禀报,说我姨父出事了,不才方才匆匆赶往刘府……”
说到这里,又冲着易如忠拱手道:“大人如不信,可派人去一问便知。”
易如忠手抚额头,头隐隐作痛。
没料,更头痛的事又来了……
“叶太师到!”
外面一个衙役大喝了一声。
方向南顿时精神一振。
易如忠则苦着脸又一次迎上前去。
周羽则站走到葛东明身边耳语起来……
那一厢,叶昆与易如忠客套了几句便一起走进公堂。
“呵呵,没想到靖安侯竟然大驾光临姑苏府,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老夫也好备下薄酒,一尽地主之谊。”
叶昆假惺惺冲着周羽拱手微笑。
周羽也拱手笑道:“叶太师告老还乡,在家颐养天年,周某又怎敢轻易上门叨扰?”
一听此话,叶昆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了。
这不是暗地里讥讽他么?
不过,他也不便发作,只能强自一笑:“侯爷太客气了。对了,老夫听闻侯爷在公堂上指证老夫这个不成才的弟子……”
不成才的弟子,本是一句自谦的话。
哪知,周羽却接过话头,一脸认真道:“叶太师,要说你这个弟子何止是不成才?那简直就不是人……”
“你……”
叶昆气得老脸涨红,额头青筋直跳。
方向南也一脸不忿道:“侯爷,说起来大家都是读书人,侯爷又何必如此羞辱不才?”
“怎么?方举人认为本侯是在羞辱你?”
“难道不是?”
“错,本侯只是在阵述一桩事实。本侯几乎可以认定刘老爷的死与你有关。
你害死了刘老爷,又嫁祸给葛东明,此等行径与禽兽有何异?”
一听此话,叶昆彻底翻脸了:“荒唐!靖安侯,别怪老夫没有警告你,就算你是侯爷,那也不能信口开河,胡乱栽赃罪名。
以老夫看来,你分明是想袒护你的同窗,这才凭空臆想,胡乱指证……”
“没错!”
有叶昆撑腰,方向南的态度也变得嚣张起来。
“侯爷,你口口声声说不才害死了刘老爷,请问有什么证据?难不成仅凭空口说?
而葛东明不一样,当时他与刘老爷大声争执,且发生抓扯,有充分的作案动机,重要的是还有人证。
易大人,不才以为葛东明才是害死刘老爷的凶手,还请大人明断!”
双方各执一词,令得易如忠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决断。
为官十多年,他断过不少奇案,这一次的案子算不上最难的,但绝对是最令他头痛的。
一边是虽已下野,但余威犹存的太师,一边是风头正劲的靖安侯。
哪边都得罪不起。
想和稀泥,但看这阵仗双方势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和解恐怕是不太可能的。
那就只能采取最保守的方式:拖之诀。
于是,易如忠赔着笑脸道:“叶太师,周侯爷,要不这样,此案目前看起来的确有不少疑点。
要不这样,待下官再多多调查取证,择日再开堂审理如何?”
叶昆故作大度地笑了笑:“老夫倒没意见,就是不知侯爷是否有意见?”
“呵呵,叶大师此话差矣。说起来,你我二人现在皆非朝廷官员,哪有资格左右知府大人办案?
既然易大人觉得证据不够充分,需要调查取证,那本侯不妨静待消息。”
这话可就说的比叶昆高明多了,叶昆说的是他没意见,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周羽这番话可就委婉多了,同时也充分表达了对地方官府的尊重。
如此一来,叶昆心里更是窝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副霸气的样子掉头冲着方向南道:
“向南,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行的正,站的端,谁也休想往你身上泼一点污水。”
说完,竟连招呼都懒的招呼一声,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周羽也走到葛东明身边,拍了拍葛东明的肩道:“东明,你暂时委屈一下,相信易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此案,揪出真正的元凶。
在此之前,易大人也一定会安排人保护你,以免有小人暗中下毒手……”
说到这里,周羽侧过头冲着易如忠微笑道:“易大人,本侯说的对吧?”
易如忠能说啥?只能赔着笑应道:“是是是,侯爷言之有理,再说了,秉公办案那也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葛东明一脸感激,冲着周羽拱了拱手:“多谢子陵兄。”
他心里很清楚,这番话周羽是故意说给易如忠听的,以保护他的周全。
这时,云玲走上前来,冲着周羽福了一礼:“妾身云玲见过侯爷。上次……上次妾身不知是侯爷大驾光临,多有失礼,还……”
不等她说完,周羽冷冷地摆了摆手:“不必解释了,这点小事本侯压根没放在心上……
好了易大人,既然此案择日再审,那本侯就先告辞了,还望易大人能早日查明真相,还东明一个清白。”
“侯爷放心,下官一定尽全力而为。”
“那就好!”
周羽笑了笑,旋即转身大步而去。
“侯爷,下官送送你……”
“不用不用,大人公务繁忙,还请留步。”
不久后,方向南一脸阴沉离开了衙门。
云玲与刘夫人也回到了家里。
一到家,娘儿俩便面面相觑,久久无语。
过了许久,刘夫人这才颤声道:“玲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小子怎么会与靖安侯攀上关系?”
“他……他与靖安侯是同窗……”
刘夫人一脸羞怒:“你个死丫头,你们是夫妻,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会不知?”
云玲委委屈屈道:“娘,他不说,女儿又怎会知道?昨日里靖安侯前来拜访,他也只说有贵客来了。
要是女儿早知道是靖安侯,肯定早就去迎接了。”
“可恶,那小子瞒的太紧了……玲儿,现在该怎么办?你爹不在了,这个家……谁来撑?”
“我不知道,不知道……”
云玲心态有些崩了,忍不住伏在桌上嚎啕大哭。
她心里很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
“什么?叶太师亲自去了府衙?”
“靖安侯居然不声不响到咱们姑苏府了?”
此案很快便传遍了姑苏府,犹如巨石投湖一般激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此案涉及到了叶太师与周羽,想不轰动都难。
一来二人身份特殊,二来,上次叶太师率人前往郭北县找茬,最终却铩羽而归。
那么这一次,叶太师占尽天时地利,能否扳回一局?
且说方向南自离开府衙之后,先去了一趟叶昆家,之后便一直躲在家里不露面。
看似老老实实在家等待结果,实则上小动作不断……
天黑时分,两个心腹一前一后回来禀报结果。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此时的方向南哪里还有一丝读书人的儒雅?一脸狰狞,口沫飞溅,像极了一个纨绔。
左侧那个心腹嗫嚅着解释:“小人第一时间就潜到了刘府,结果……那小子已经不见了。
小人带了几个手下在城中分头搜寻未果,想来……想来那小子已经逃出城了。”
方向南怒斥道:“逃出城又如何?那小子只要活着就是个隐患,本公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本公子找到人灭口。”
“是,公子。”
“还有你……”方向南又转向另一个心腹:“让你办件小事都办不好,养你有何用?”
“公子,易大人派了几个捕快守在那小子的牢门口,谁也不能接近,小人……小人真的……尽力了……”
周羽预料的没错,方向南的确想在大牢里对葛东明下黑手。
可惜,易如忠派了几个捕快守在牢门口,下令说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包括狱卒在内。
还说只要葛东明出事,不管是什么原因,几个看守的捕快一律连坐。
如此一来,那几个捕快怎敢大意?给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敢收,收了怕没命花。
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周羽又一次来到府衙,说是找到新的证据,足以证明葛东明无罪。
同时又正式递上诉状,状告方向南杀人谋财并陷害他人。
这下好了,方向南由原告一方的代理人,变成了被告。
云玲母女二人作为遇难者也被传唤到公堂。
消息一传出开,引来了无数人涌到府衙门口围观。
这一次开堂,叶昆不仅又一次亲自到堂,而且还邀请了几个姑苏名流及其门下几个学生到堂助威。
如此阵仗,分别就是想从气势上压制周羽,以彰显其声威。
上次在郭北县栽了个跟斗,这次在自家的地界上还能再栽跟斗?
一开堂,方向南便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为自己辩解。
言语间隐晦地指责周羽仗着侯爷的身份干涉地方官府办案,想以此挑起易如忠的怒火。
接下来,叶昆以及他邀请来的几个乡绅也当堂一番慷慨之言。
大意就是指责周羽不顾读书人的身份,处处以侯爷自居,无视朝廷律法,为了替其同窗开脱不惜栽赃他人。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对方咄咄逼人的姿态,周羽却自始至终保持着一副微笑的表情,仿佛局外人一般。
见状,方向南也不知为何心里直发寒,发虚……
果然,接下来的局面突然来了一个反转。
等到一众人指控的差不多时,易如忠忍不住瞟向周羽问:“不知侯爷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周羽笑着站起身来,拱手道:“易大人,事实胜于雄辩,还是用事实说话吧。”
易如忠愣了愣:“事实?”
“没错,本侯找到了一个证人……”
一听此话,方向南不由心里一沉。
“传证人上堂!”
随着易如忠一声喝,外面的衙役带着一个年约三十许的男子走进公堂。
“草民铁牛,叩见知府大人。”
一看来人,刘夫人母女二人不由讶然地对视了一眼。
因为她俩万万没有想到周羽找来的证人居然是刘府的下人。
同一时间,方向南更是一头冷汗,腿脚直打颤……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发虚了。
因为这个证人正是他派人前去灭口的目标。
“铁牛,侯爷说你可以作证,你知道一些什么内情速速从实道来。”
铁牛跪在地上,艰涩地咽了下口水,方才喃喃道:“大人,小人有罪。其实……其实刘老爷是……是被小人杀害的……”
“什么?”
易如忠大吃一惊。
刘夫人母女二人,以及叶昆等人也大吃了一惊。
不是来作证的么?怎么突然间变成凶手了?
“砰!”易如忠回过神来,重重一拍惊堂木:“大胆铁牛,你为何要残害你家老爷?”
“小人……小人是受人所指使……”
这时,方向南像疯了一般,瞪着血红的双眼冲到铁牛面前,抬腿便踢了过去:“你这个畜牲,竟敢害我姨父……”
“住手!”
谁也没看清周羽是如何出手的,仿佛瞬移一般闪到方向南身前将之推开。
“公堂之上,你想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他亲口承认杀了我姨夫,我要亲手杀了他!”
方向南竟然又一次冲了过来,大有一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阵势。
可惜,最终不过就是徒劳挣扎、自取其辱。
刚冲到面前便被周羽一把揪住衣领,像拎小鸡一般拎到半空,同时又瞟向叶昆嘲弄道:
“叶太师,这就是你一心想要袒护的学生?”
叶昆气得一脸铁青,走上前来一耳光扇了过去:“混账东西,好歹你也是个举人,公堂之上也不知收敛与克制。”
他哪会猜到方向南的用意?
方向南并非不知收敛与克制,他这是狗急跳墙。
易如忠也不由沉下脸喝道:“方举人,本官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里是公堂,请你克制情绪。
铁牛,你如实招来,你受谁指引?”
铁牛忍不住抬头瞟向方向南,嗫嚅道:“小人是受……受方举人指使……”
“你……你胡说……八道……”
方向南尚未缓过气,说话都抖不利索了。
叶昆则一脸气愤道:“易大人,老夫认为这个所谓的证人……不,所谓的凶手怕是大有问题,说不定他才真的是受人指使。”
虽未点周羽的名,但在场之人谁听不懂叶昆的言下之意?
易如忠不由皱了皱眉,继续冲着铁牛喝问前因后果。
在铁牛的交代之下,事情的真相终于开始浮出水面……
原来,这家伙早就被方向南给收买了。
当日里,方向南被葛东明当面扇了一记耳光,由此引发了他的杀机。
他决定除掉葛东明,这样他便有机会得到表妹,也省得成天里眉来眼去偏又吃不到嘴里。
于是乎,回到家与心腹商议对策。
一来二去,竟商议出一条一石二鸟的毒计……
那个心腹暗中找到铁牛,一通威逼利诱,并细细叮嘱了一番,让他寻找机会下手。
铁牛看似憨厚老实,脑瓜子却不笨,发现老爷在家里等姑爷回来便猜到翁婿二人多半会发生争执。
可谓天赐天机。
于是,悄然溜进屋子里藏了起来。
事态的发展比他预想还要好,等到葛东明一离开,铁牛便冲到刘鹤身后抡起小铁锤重重砸了下去……
之后又伪造了现场。
等到场面一片混乱之时,铁牛又趁势混到下人堆里,让人以为他是与大家一起进来的。
“后来,小人听闻说姑爷的同窗竟然是侯爷,而且侯爷还出面帮着打官司,小人心里害怕,便收拾东西准备逃走……”
易如忠忍不住喝问:“既然准备逃,那你又怎么想起主动前来投案?”
“这……”铁牛犹豫了一会,不由苦笑道:“小人一开始的确是准备逃走的,但……”
说到这里,铁牛停了下来。
易如忠猛地一拍惊堂木:“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非是小人不招,而是……而是……”
这时,周羽拱了拱手道:“易大人,还是本侯来讲吧。
其实本侯早就猜到此案定有内应,故而派了一个手下盯着刘府门口监视可疑人员。
果然不出所料,最终发现铁牛神情慌张离开刘府,这才上前将之拿下。
经本侯一番询问,这家伙终于道出实情,并答应本侯前来作证……”
……
第二十四章 开门见山
周羽这番话其实也是真真假假。
他所说的手下正是婴宁,在去公堂之前他便吩咐婴宁隐身潜入刘府,暗中观察府中下人是否有异常举动。
结果,揪出了仓惶出逃的铁牛。
听到这里,方向南又一次失态地大吼大叫:“胡说八道,分明是你们合谋起来栽赃陷害……”
说到这里又急急冲到叶昆面前跪了下来:“老师,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学生是冤枉的……”
“滚,老夫没有你这个学生!”
叶昆一脚将方向南踹开,随之冲着几个随行的乡绅拱手道:“抱歉了各位,老夫身体有些不适,先走一步。”
他是没脸再呆了。
虽说方向南百般狡辩,但是叶昆也不傻,他绝不相信周羽为了打赢这场官司而去凭空捏造一个凶手出来。
再回头一想方向南之前的种种失态,结果还不明显么?
他一走,另外几个乡绅以及叶昆门下的几个学生自然也不可能再凑热闹,一个接一个溜之大吉。
“大人,不才冤枉,不才乃堂堂举人,怎么可能做出有违礼法的事?一定是他们……”
眼见靠山走了,方向南终于崩溃了,转向易如忠一把鼻涕一把泪开始哭诉。
可惜,眼见叶昆不管这案子,易如忠的腰板一下就直了。
“砰!”不等方向南讲完便猛地一拍惊堂木喝道:“来人,将方向南拿下。”
“是!”
当下里便有两个衙役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将方向南架了起来。
不过,方向南毕竟是举人,在尚未定罪以及功名未被削的情况下不能对之用刑,也不能令之下跪。
接下来,易如忠根据铁牛的交待,派人在刘府后花园找到了敲死刘鹤的凶器。
同时又有另一批捕快将涉及此案的方向南的两个心腹押上公堂。
一通大刑下来,这两个家伙眼见大势已去,只能乖乖招供了一切。
有了二人的供词,再加上作案凶器,这案子可谓是铁证如山,令得方向南有一百张口也没法子诡辩了。
“你这个畜生……”
如此结果,气得刘夫人当堂吐了一大口血,又晕了过去。
云玲则像傻了一般,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也不知她在念叨什么。
接下来就没啥好说的了,易如忠当堂宣布葛东明无罪释放。
方向南雇凶杀人,先押入大牢,之后奏报朝廷革去其功名再视情况量刑。
这其实也是易如忠的聪明之处,缓兵之计,为的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毕竟方向南是叶昆的门生,他也得试探一下叶昆的态度再做决定。
此次堂审因其特殊性,引来了各阶层无数人的关注。
因此,当真相大白之后,消息便如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播,当天下午几乎便传遍了全城。
只不过,大多人关注的并非案件本身,而是周羽与叶昆的又一次交锋。
无疑,叶昆又一次惨败,又一次当众丢了老脸,令得不少人心里膈应的慌。
毕竟叶昆乃是姑苏府名流,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泰斗级别的人物,他丢了脸,自然也让姑苏府不少读书人、乡绅之类的人感觉颜面无光。
当然,最憋屈的自然是叶昆。
据说回去之后又病倒了……同时,又有消息传出,说是叶昆正式宣布与方向南一刀两断,从此再无师生之名。
毕竟,脸,不丢也丢了,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趁早撇清关系,省得再被卷入其中。
反之,刘府却变得异乎寻常的热闹,不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纷纷上门吊唁。
对此,云玲母女二人心里有数,这些人都是冲着葛东明而来。
准确地说,是冲着周羽而来。
只可惜周羽却没在刘府,而是去姑苏周边的景点游玩去了。
葛东明之所以还留在刘府,是因为念着一点翁婿旧情,以女婿的身份张罗丧事。
待办完丧事,便与刘家彻底了结,从此一别两宽。
……
“先生,找到线索没?”
“没!”
周羽摇了摇头。
这几天,他与婴宁表面上在城外四处游玩,实际上却一直在暗中监视叶昆、谷不凡等人的一举一动。
经过周羽的观察与分析,叶昆虽然恨之入骨,但尚未丧心病狂到阴谋害人的地步。
在与谷不凡等几个弟子交谈时,也对方向南的行径表示了厌恶与痛恨,说以后再也不收门生了。
那么,基本上可以排除叶昆的嫌疑。
婴宁有些担忧地问:“先生,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周羽想了想,笑道:“与其暗中试探,不如开门见山。”
婴宁一脸迷糊:“开门见山?先生的意思……难不成要去见叶昆?”
闻言,周羽一脸欣慰地笑了,这丫头越来越机智了。
虽说他基本上排除了叶昆的嫌疑,但基本并不代表确认,所以还是想亲自会一会对方,以打消心中的疑虑。
次日上午。
周羽带着婴宁一起来到了太师府。
门外的家丁并不认识周羽,但见周羽气度不凡倒也不敢喝斥,上前一步道:“这位公子,我家老爷身体染恙,不便见客。”
“正是因为听说太师身体有恙本侯才特意登门探望,这是本侯的名贴,烦劳进去通报……”
说话间,周羽摸出一张名贴递给家丁。
家丁吓了一跳,伸出双手接过名贴,结结巴巴鞠了一躬:“原来是侯爷大驾光临,小的失礼了,还请侯爷到前厅稍坐,容小的前去禀报。”
在外面等,在前厅等,这就是截然不同的身份区别。
这些个家丁虽然很势利,有时甚至还要给他们塞点银子才会进去通报。
但,周羽乃是堂堂靖安侯,他们怎敢怠慢?
“老爷,老爷,靖安侯来了……”
家丁匆匆忙忙来到西院禀报。
叶昆一脸惊讶:“什么?靖安侯?他怎么来了?”
“他带了一个婢女,那个婢女拎着一个礼盒,说是……说是听闻老爷身体有恙,特意前来探望。”
叶昆一脸怒道:“哼,探望?怕是来看老夫的笑话才对,不见!”
“这……”家丁犹豫了片刻,这才拱手道:“那小的就说老爷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嗯!”
叶昆应了一声。
待到家丁一转身却又喝道:“且慢!要是老夫不出去,恐怕又会被人嚼舌根,说老夫小气。罢了,你去回一声,就说老夫换件衣衫就去前厅。”
“是,老爷!”
家丁领命而去。
其实,叶昆倒也不是装病,这一次的确是被气得不轻。
一是老脸挂不住,二来也气方向南不争气,丢尽了他的脸,玷污了他的名声。
不久后,叶昆强打精神,迈着方步走进前厅。
没等周羽开口,叶昆便抢先道:“老夫只是一点小小不适,怎敢劳驾侯爷亲自探访?”
周羽微笑着拱手道:“太师言重。说起来,周某之前与太师之间的确有一些小小不快,但那都是小节,还请大师不要计较。”
“哈哈哈,还是靖安侯大度,倒是显得老夫有些拘泥了……”
双方你来我往,假惺惺客套了几句,随之一起坐下来闲聊。
这次,叶昆绝口不提什么诗词一类,只是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以免又一次丢脸。
闲聊了一会,周羽一脸正色道:“其实周某此次前来姑苏,是为了调查一件事。”
“嗯?”叶昆不由皱了皱眉:“不知侯爷此话何意?”
“不瞒太师说,最近有人在暗中对周某下黑手……”
说这句话的时候,周羽紧紧盯着叶昆,以便观察对方的反应。
闻言,叶昆似有些羞怒:“难不成侯爷是在怀疑老夫?”
“呵呵,太师误会了……”
不到盏茶工夫,周羽便离开了太师府,毕竟话不投机。
但是,通过双方短暂的接触,周羽基本上排除了叶昆的嫌疑。
离开太师府,婴宁忍不住问:“先生,如果说不是那姓叶的老头指派人下的黑手,那又会是谁呢?”
周羽摇了摇头:“很难说……罢了,先离开姑苏,回去之后再慢慢想法子。”
决定了行程之后,周羽前去找到葛东明辞行,并交代了一番,让他帮着打听一下谁家有孤本之类的古籍。
两日后,周羽回到了郭北县并展开了秘密调查。
毕竟,对方隐在暗处,犹如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不拔出来怎能舒服?
两三天后,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那天下午,周羽闲来无事来到正在修建中的书院,几个工匠正围坐在一起聊的欢,没发现他的到来。
“要说那宋老爷也是好福气,不知打哪里娶了叫桃花的小妾,那女人长得可真叫一个勾人……
可惜,这才娶过门三个月不到,便被宋老爷给关起来了……”
“为啥关起来?”
“难不成那女人偷汉子了?”
其他工匠忍不住询问起来。
“说来也是诡异……村里有人说她疯了,也有人说她撞邪了。“
“这么邪门?”
“可不……听人说,那女人一到晚上便感觉有人压在她身上折腾。
一开始她不敢说,只说不习惯那个房间,让宋老爷给换了个房间。
没想到换了房间还是那样,而且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无奈之下只能给宋老爷讲了实话……”
有人忍不住道:“怕不是鬼压身吧?”
“不不不,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那女人现在变得疯疯癫癫的,被宋老爷关在一间柴房里……”
听了一会,周羽不由心里一动,故意轻咳了一声。
“侯爷!”
“侯爷……”
几个工匠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打招呼。
周羽微笑着点了点头,随之冲着刚才讲故事的那个工匠问:“你刚才所讲的可是真事?”
“这……这都是小人回村里时听人讲的。”
“你们村子在哪?”
“回侯爷话,小人是竹里村的……”
“嗯,知道了,你们继续聊……”
竹里村就在城东七八里处,以周羽的脚程也用不了多久便到了。
他之所以专程跑一趟倒也不是因为好奇,而是隐隐有一种直觉,这桩诡异事件说不定就是一个突破口。
来到竹里村,周羽又找到一个村民打听了一番,果然如那个工匠所说。
于是,便来到了位于村西头的一幢高宅大院。
这幢大院子在县城里算不上什么,但在竹里村可就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周羽刚一走到门口,正遇上一个下人走出门来,一见周羽不由愣了愣,随之“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磕头:“小人拜见侯爷。”
“哦?你认识本侯?”
“小人有幸在城里见过侯爷……”
“呵呵,原来是这样,你起来吧,带本侯去见你家老爷。”
“是,侯爷请。”
那个下人显得有些激动,急急带着周羽往里走。
刚走不远,便见一个身着罗裙的女人在丫鬟的陪伴下走了出来。
“夫人,侯爷……侯爷来了……”
女人一时间没回过神:“侯爷?什么侯爷?”
“县城里的周侯爷。”
这下,女人终于回过神来,急步上前见礼:“民妇不知侯爷大驾光临,多有失礼,还请侯爷降罪。”
“呵呵,宋夫人不必多礼。对了,宋老爷在不在?”
“在的在的,红儿,快去通知老爷。”
“是,夫人。”
丫鬟应了一声,匆匆跑向后院方向。
没过多久,一身肥肉的宋老爷小跑着来到前厅,神情显得无比的惊喜而又激动。
侯爷亲自到访,就凭这一点就足够他吹一辈子牛比了。
“小人宋远参见侯爷!”
一进前厅,宋远便恭恭敬敬冲着周羽行了个大礼。
“呵呵,宋老爷不必拘礼,坐吧。”
明明在自己家,宋远反倒成了客人一般,连连摆手:“侯爷在上,小人不敢与侯爷并坐。”
周羽也懒的去勉强,开门见山问:“本侯听村里的工匠讲了一桩奇事,说是宋老爷家里发生了一桩怪事?”
一提这事,宋远不由愣了愣。
之前他一直没有想通周羽为何会莫名其妙登门,敢情就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宋老爷不方便讲?”
“不不不……”宋远赶紧摆手:“只是,小人没想到侯爷……咳,总之,此事说起来的确很怪异。
桃花是小人新纳的妾室,刚嫁进门时倒也一切如常。
一个月前,她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一会说要换房间,一会又说做噩梦,后来又说……又说鬼压身什么的。
小人找了个法师前来做了一场法事,结果没起到效果不说,情况反倒越来越糟糕。
对了,小人还听说镇里也发生了类似的怪事。
小人心里惊怕,怀疑桃花可能是中了邪,所以……所以暂时将她关在柴房中,再慢慢想法子治她的病。”
“嗯,不知宋老爷方不方便带本侯去柴房看看?”
“方便方便……”宋远赶紧应声。
在宋远的带领下,周羽来到了位于后院西侧角落里的柴房。
打开柴房门,桃花抱着双手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看样子精神遭受到不小的打击。
“桃花……”
宋远也不知是装样子还是真的心疼,急步走到桃花身边安抚了一句。
随之又道:“桃花,这是县城里的周侯爷。”
“侯爷万福。”
桃花像是喃喃自语一般说了一句。
周羽皱眉打量了几眼,然后冲着宋远抬了抬手,示意他到外面。
“侯爷,桃花是不是中邪了?”
一到外面,宋远便忍不住小声问道。
周羽叹了一声:“是,也不是。本侯刚才观察了一番,她应该是被某种妖物缠上了。”
“啊?”
一听此话,宋远吓了一大跳,脸色也变得煞白一片……
第二十五章 黑山魔君
周羽微笑着摆了摆手:“宋老爷不必过于担忧,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桃花暂无性命之忧。对了,你说镇里也有类似的情况?”
“对,听说是镇里于屠户的妻子贺氏……”
听宋远讲解了几句,周羽道:“这样,你带桃花回去沐浴更衣,打扮一番,晚上还回以前的房间去住。”
“啊?难道……难道侯爷是想引那个妖物现身?”
“没错!”
宋远一脸喜色:“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他是郭北县的人,自然听说过周羽不少神奇的传说,岂有不喜之理?
既然周羽这么说了,想来是要亲自出手对付那妖邪之物了。
之后,周羽又去镇里打听了一番,果然如宋远如说,贺氏的遭遇也与桃花差不多,几乎每晚都要被鬼压。
周羽暗中观察了一番,确认贺氏与桃花一样,是被同一只妖怪给缠上了。
两个女人相对来说都长得不错,而且有一个共同点:属于身段比较高挑丰腴的一类。
看来,那妖怪还是蛮识货……
离开镇子后,周羽先返回县城,待到天色擦黑时分这才带上婴宁分头行动,一个守在于屠户家附近,一个守在宋远家附近。
夜深时。
一道黑影溜进了宋远家。
只不过,普通人是看不到这道黑影的,但又怎能躲得过周羽的眼?
现在,他终于知晓了这只妖的身份,乃是一只未曾完全化形的黄鼠狼精。
身体与人类差不多,但却多了一条尾巴,头依然还是黄鼠狼的样子。
难怪这家伙一直玩隐身,不让桃花与贺氏见到它的本来面目。
这家伙似有感应似的,没去柴房,而是径自来到了桃花的房间门外。
先站在窗户外感应了一会,发现并无异常,这才身形一动准备进房间成其好事。
“大胆妖孽,哪里逃!”
这时,一声大喝传来。
这一声大喝令得那黄鼠狼精一阵头晕目眩,心里暗呼不妙,心知遇上了高人。
如此一来哪里还敢有片刻停留?当即摇身一变,化出本形急急逃离。
也不知逃了多远,发现身后并无人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经此一吓,这只黄鼠狼精也没心情再去寻欢作乐,蔫蔫地跑向黑山方向。
殊不知,这是周羽故意放走它的,暗地里一直在悄然跟踪。
不过那只黄鼠狼精也颇有点狡猾,进山之后绕了个大圈这才奔进一处偏僻的山谷。
一入谷口,黄鼠狼精突然消失不见。
“嗯?”
周羽脸色一动,急急追到谷口细细观察了一会,神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有惊讶,也有惊喜。
因为,他发现谷口有一个阵法,而且这个阵法采用了奇门之术。
从布阵手法上看,与当初在尚未建成的书院中布置阴阳生死局的手法几乎一样,看样子新布置不久。
这下,总算是找到线索了。
既然有了线索,周羽倒也没有急在一时,而是悄然离开。
回去准备了一番之后,次日中午,周羽又一次来到了位于黑山深处的那处山谷。
虽说对方利用奇门之术布置了阵法,但对于周羽来说却是小儿科,悄无声息便穿过阵法潜入谷内。
进去之后方才发现,这是一个葫芦状的小山谷,里面还搭了几间石屋。
周羽侧过头冲着紧随而来的婴宁小声吩咐道:“婴宁,你先躲起来伺机行动,我先去探一探。”
“嗯!”婴宁点了点头:“先生小心一点。”
“知道!”
周羽应了一声,随之凝神屏息潜向那几间石屋……
结果,却发现石屋里面没有人。
但,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靠东边的那间屋子里居然供着黑山老妖的铜像及神龛,不过神龛上的名字并非黑山老妖,而是黑山魔君。
看到这般布置,便不由得让周羽想起了前世一部电影:星版济公。
电影剧情中有一个九世恶人袁霸天,被魔王黑罗刹收为小弟,命袁霸天在人间界为其办事。
难不成,那黑山老妖也收了小弟?
周羽这么想也不无道理,毕竟上次灭杀树妖之时黑山老妖一直未曾露面。
所以,收了个小弟玩阴招?
接下来,周羽扩大范围搜寻,终于在山谷东侧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机关。
仅凭肉眼看,这里全是山石与杂草,实际上却是一个被阵法巧妙隐藏起来的山洞。
有此发现之后,周羽便转过身远远冲着婴宁招了招手。
婴宁飞快地奔了过来,一脸激动地问:“先生,发现什么了?”
“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就躲在这里,你退开一点,待我破了这里的阵法将对方逼出来。”
这一次,周羽懒的再花费心思去破解阵法了,直接取出青莲剑强行破阵。
“轰!”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当下里碎石飞溅,烟尘漫天。
稍倾,婴宁不由抬手一指:“先生,果然有个山洞!”
“先在外面守着。”
周羽退开几步,严阵以待。
他要的就是这种打草惊蛇的效果,让对方主动现身。毕竟山谷里地势相对开阔,不怕对方耍什么花招。
“呜呜呜……”
过了大约十几息的时间,洞中突然倒卷出一缕阴风,且混杂着缕缕黑烟。
“先生小心!”
婴宁脸色一变,下意识大喝了一声。
周羽早有准备,一挥剑,浩气带动着气流形成了一股旋风,将他与婴宁一起笼罩其中。
如此一来,便将那股阴风阻隔在外无法入侵。
紧接着,一声怪叫声传来,山洞里冲出一道黑影……
正是那四处作怪的黄鼠狼精。
婴宁主动请战:“先生,让我来对付这家伙。”
周羽应了一声:“嗯,那你小心一点。”
一来,他也想让婴宁适当地参与实战,以便积累经验;二来,他要专心致志地对付那隐藏在暗处的对手。
别看婴宁平日里文文弱弱的,一打起架来却也不含糊,直接化出三尾狐本相扑向那黄鼠狼精。
周羽退开几步,一边观察着战况,一边警戒着洞口的动静。
又过了一小会,终于……一道人影缓步踱出洞口。
周羽眯眼瞟了过去,对方乃是一个年约五十,留着一小撮山羊胡,长得矮小精瘦,身着一袭黑袍的老者。
“哼,想不到你还有点本事,居然找到了这里。”
一出来,黑袍老者便冲着周羽冷哼了一声。
周羽一脸嘲讽地笑了笑:“老家伙,你不过学了一点皮毛罢了,还真当自己是隐世高人?”
“找死!”
黑袍老者一脸怒色,衣袖一挥,一团黑雾电闪般席涌而来。
周羽原地未动,青莲剑由下至上一挥,形成了一道光幕挡在身前。
“砰……”
接下来便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声响,一大篷细如牛毛的黑针被弹飞,看样子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周羽本以为对方会趁势再出阴招,没料,那老家伙却掉头往半山坡狂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周羽倒是没有在意,稍顿片刻便追了上去。
想来也是那老家伙在半山坡布置了阵法,想利用阵法困敌。
果然不出所料,黑袍老者冲到半山坡之后便停了下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周羽。
“不愧是堂堂靖安侯,就凭这份胆识天底下就没几个人比得上。”
周羽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回道:“老家伙,不用白费心机了,有什么招赶紧使出来,也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此话一出,黑袍老者脸色一沉,冷笑道:“呵呵,你真以为老夫奈何不了你?”
“老东西,你废话太多了!”
周羽懒的再多说,一剑劈斩而出……
“轰!”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地面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但那老头却离奇消失在原地。
更诡异的是,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四周的景象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犹如来到了阴曹地府,死气沉沉,幽魂游荡。
“哈哈哈,靖安侯,老夫知道你学了一些奇门遁甲术,故而才会如此自信张狂。
可惜你却万万不会想到,魔君不仅赐予了老夫力量,还传授了老夫一招幽冥大阵……”
幽冥大阵?
周羽皱眉瞟向四周……别说,这名字还真起的相当贴切。
“就算老夫不动手,不出两个时辰,你的身体就会化为脓水,灵魂也将被这些游离的幽魂撕裂……”
“呵呵,老家伙,你刚才说本侯自信张狂,恐怕,这句话是在说你自己吧?”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黑袍老者恶狠狠回了一句,随之,口中喃喃念了一串古怪的咒语。
刹那间,周羽的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嗥之声。
四周的气流开始涌动起来,无数若隐若现的幽魂如潮水一般漂游而来。
在如此阵仗之下,周羽倒也不敢大意,念头一动取出古琴,一边抚琴,一边高声吟起了一首《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以他现在的修为来说,音律,既可以用以陶怡情操,也可以用之临阵杀敌。
琴声配合他所吟的豪放词以及浩气,形成了一圈圈水波纹的涟漪向着四周扩散,所经之处,那些席涌而来的幽魂犹如烈日下的薄雾迅速消散。
“怎么会这样?”
见状,本来还一脸得意,躲在远处准备看热闹的黑袍老者不由大惊失色。
他原本以为将周羽诱入幽冥阵便可以轻轻松松躺赢,然后去向黑山老妖邀功,结果……
看来,不施展压箱底的绝活是不行的了。
另一边。
婴宁时而化作人形施展法术,时而变回三尾狐的本相用天赋技能攻击。
对她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练手机会,因为眼前这个黄鼠狼精的道行相对于她来讲不高也不低。
那只黄鼠狼精可不傻,已然猜中了婴宁的心思。
本来,一开始它还挺有自信的,以为婴宁不过就是一只小小狐女,实力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哪知婴宁一变身,本相竟是三尾狐?
随之又发现,对手居然还会人类的道法?
如此一来,内心里更是惊惶不安,有心想要逃离却又绝望地发现,无论它耍什么招都没用。
无奈之下,也只能咬紧牙关拼死一搏。
缠斗了一会,婴宁眼见半山坡上黑压压一片烟雾,心里难免有些担忧,抬手捏了个法决:“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冰封万里!”
“呜……”
随着婴宁一拍掌,一缕寒风以万马奔腾之势席卷而来,吓得那黄鼠狼精魂飞魄散。
不等它反应过来,身体突然一僵,犹如掉进了万年冰窟一般。
方圆十几丈之内,似乎都空气都凝固了,地面凝上了厚厚的一层冰霜,黄鼠狼精也变成了一个冰雕。
冰封万里,乃是婴宁目前所掌握的最强一式,也是最符合她体质与天赋的一招。
当然,以她目前的修为想要达到冰封万里是万万不可能的,也没有哪个修仙者能达到冰封万里的程度。
“咔咔咔……”
那黄鼠狼精被冻住之后,倒也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冰冻状态。
哪知这时候,婴宁却又全力拍出一掌……
“轰!”
一声轰响,碎冰四溅。
包括那悲催的黄鼠狼精也化成了无数冰渣。
确认黄鼠狼精再无复生的可能之后,婴宁一溜烟奔向半山坡。
“轰!”
还没到,耳边便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同时还有一股气浪如海啸般席卷而来,令得婴宁也不得不暂避其锋。
漫天烟尘中,黑袍老者身形摇摇晃晃,嘴角边大口大口漫着污血。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输的如此之惨。
刚才,他眼见幽冥大阵奈何不了对手,一横心施展了压箱底的绝活,同时还献祭了部分精血以增幅效果。
这一招属于精神类攻击,遇上弱一点的对手能够瞬间击溃对手的心神,令之魂飞魄散。
只可惜,这家伙瞎了眼,挑错了对手。
且不说周羽有浩气护体,就算没有,他两世合一的灵魂又岂是寻常人等能比拟的?
因此,黑袍老者不惜献祭精血,以逼迫自身潜力施展的绝活不仅没有一丝效果,反倒还令自身陷入了虚弱状态。
周羽也正是趁着这个机会,同时施展了气镇山河以及浩气九式,不仅重创了对手,连带着对方布置的幽冥阵也给强行破开……
第二十六章 无良师徒
“先生,你没事吧?”
烟尘犹在漫天弥漫,婴宁已经迫不及待奔到了周羽身前,一脸关切的模样。
真是没白疼这丫头。
周羽一脸爱怜,伸手一只手将婴宁搂进怀中,微笑道:“不用担心,先生没事。”
“那老家伙呢?”
“地下……”
“地下?”婴宁愣了愣神。
周羽点了点头:“嗯,那老家伙想遁地而逃,被我一道剑气刺死,也省得再埋一次。”
一听此话,婴宁不由嘻嘻道:“太好了,这下先生就无后顾之忧了。”
“不,婴宁,这个老家伙只是个跑腿的,真正的幕后黑手乃是黑山老妖!”
“啊?”
闻言,婴宁不由大吃一惊。
“先回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待离开了黑山之后,周羽这才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通。
听完缘由,婴宁紧皱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先生,如果真的那黑山老妖的话恐怕就有点麻烦了。
那老妖躲在阴间不出现,到时指不定又派些小鬼小妖出来折腾,那先生可就被动了。”
周羽冷声道:“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先生的意思是说……要穿梭阴阳界去对付黑山老妖?”
周羽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只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这件事,黑山老妖终究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可是……”
婴宁欲言又止。
周羽笑着拍了拍婴宁的头,他知道婴宁想说什么,只是不好说出口罢了。
“婴宁,你是担心先生斗不过黑山老妖对吧?”
“嘻嘻……”婴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放心吧,先生可不是盲目自信之人。上次对付那树妖便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次同样也是如此。”
“先生的意思是要找帮手吗?”
“必须的……你想,树妖千年道行尚且对黑山老妖服服贴贴,可见黑山老妖的道行要高的多。
可惜燕大侠与知秋大侠都不在,要是他俩在的话就容易多了。”
“那咱们想办法联络呀,想来也不难。”
“罢了,想来燕大侠还在闭关,不方便打扰。我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去找你敏儿姐。“
婴宁一脸恍然地拍了拍额头:“对啊,我怎么把敏儿姐给忘了……”
两日后,周羽启程前往台州方向。
其实,他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与白敏儿联系:符纸鹤。
在修仙界,符纸鹤也称作传讯符,属于一种特殊的符箓,有点像飞鸽传书。
只不过,符纸鹤不需要裁体,经过施法之后符箓便能化成纸鹤遁空而去,而且速度极快。
其实修仙界的传讯方式还有很多,符纸鹤只能算是入门类。
高端的还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是看到对方的影像。
当然,那需要修为极高的人才能办到。
周羽之所以没用符纸鹤传讯,是因为事关重大,还是当面讲比较好一些。
而且,他与白敏儿已经确立了情侣关系,好歹也得亲自去凌波派拜访一番,以彰显诚意。
当天擦黑时分,周羽便抵达了台州境内,此地距离凌波派也不算远了,至多百余里。
“咦?”
正行走间,周羽突然发现了一处村庄。
有村庄倒没什么好奇怪的,主要是天色尚未黑尽,村庄里已然灯火通明,而且从上方看下去,那些灯火是有规律分布的,隐隐组合成了一个奇特的图案。
具体是什么样的图案周羽也说不清楚,但感觉上有点像是某种祭祀活动。
好奇之下,周羽不由身形一纵跃下山坡,向着山脚下的村庄一路奔去。
到了村口方才发现,村中的空地堆了一大堆柴火,上面摆放着两具男尸,两个女人以及三个孩子跪在地上哭得伤伤心心。
不少村民围在四周,一个个神情各异……
距离火堆不远还搭了一个台子,上面盘坐着一个身着江湖服饰,留着短发的年轻男子,盘腿坐在地上,双眼微闭,双掌合什么也不知喃喃念些什么。
看其姿态像是佛家弟子,但服饰明显又不是。
周羽暂时没有露面,而是躲在暗处观察。因为,他在上面时便隐隐感觉这村子有点不对劲……
“点火!”
等了大约盏茶工夫,那短发男子睁眼轻喝了一声。
“快,点火。”
村里一个老者又冲着几个村民吩咐了一句。
“是。”
几个村民拿着火把上前将火堆引燃。
熊熊大火映亮了天空,跪在地上的家属哭的更是撕心裂肺,站在四周的村民也有不少抹起泪来。
同时,也有一些村民在窃窃私语。
虽然他们的交流很小声,但依然还是被周羽听了个大概。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村子的确有古怪……闹妖了。
那两个火化的男子正是受害者,而且不是第一批,前面陆陆续续已经死了五个成年男子。
等火化的差不多时,那个短发男子走下台,围着火堆走了两圈,也不知念叨了几句什么。
最后,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冲着站在身侧的老者道:“村长,我先去休息,一会你安排那两个家属过来,我要及早替她们消灾祈福,也免得波及其他村民。”
村长点头哈腰,一脸讨好道:“是是是,辛苦小师傅了……”
又等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村长便带着之前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来到村西头一处小院前。
“小师傅,小师傅,人带过来了……”
村长一边拍门一边唤着。
“嗯,让她们进来吧。”
“哎……你俩赶紧进去让小师傅替你们作法消灾。”
两个女人泣声点了点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东侧一间房里亮着灯,房门开着。
“拜见小师傅……”
进到房内,两个女人双双见了一礼。
村里人之所以称这年轻男子为小师傅,是因为此人还有一个师父,人称万大师。
目前,附近几个村庄都在闹妖,师徒二人便分头行事,轮流在几个村庄开坛镇妖、驱邪、祈福……
要不是周羽正好路经此地,要不是他亲眼目睹,这对师徒不知还要坑多少人……
“嗯,这是我亲手配的符水,你俩先喝下去,然后再施法。”
“是!”
两个女人根本没有一丝疑心,上前端起那所谓的符水喝了个干净。
“好了,你俩先坐下来,待我替你们消灾祈福……”
一开始,这家伙还像模像样的,将手放在女人的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但没过一会儿便原形毕露,放在头顶的手缓缓下移,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
奇怪的是那两个女人居然没有反抗,反倒一脸晕红,微闭双眼,似乎十分享受的样子。
说起来,这两个女人长得很平庸,就是那种说不上漂亮也说不上丑的普通村妇。
但,那短发男子却依然乐在其中,开始动手脱对方的衣衫……
哪知刚解开一个扣子,屋子里灯光一间,随之感觉身体一僵,像泥塑一般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出手的自然是周羽。
他一直在外面观察,想看看这家伙到底玩什么花样。
结果……竟然采用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两个女人依然微闭双眼,脸色滚烫,口中发出一阵难以描述的声音,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显然,之前她俩喝下的符水有问题。
“噗、噗……”
周羽抬指轻轻弹了两下,令得两个妇人晕了过去,以免她俩做出什么不受控制之事。
“你……你到底是谁?”
短发男子虽然不能动弹,但却能说话,一副惊恐的样子颤声问道。
周羽懒的回应这些,直接动用手段开始逼供……
再配合“舌绽莲花”的技能,很快便令对方精神崩溃,如实交待了一切。
听完缘由,周羽不由吃了一惊。
这附近一带的的闹妖事件的确是真的,但这家伙与其师父并非真的帮助百姓捉妖,反倒是在助纣为虐。
短发男子名叫王三,其师父名叫罗林,人称罗大师。
罗林早年间曾在寺庙出家,也学到了一些本事,后来因屡次违反寺规而被驱逐。
之后,罗林浪迹江湖时遇到了王三,见其还算有点天赋便收为弟子。
师徒二人都不是什么好鸟,贪财、好赌、好色……可谓是臭味相投。
闹妖事件大约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那天一大早,留沟村一个妇人醒来之后发现丈夫二壮不在枕边。
一开始她没在意,以为丈夫早起干活或是解手什么的。
眯瞪了一会她也起床去小解,结果却在茅房边发现了丈夫的尸首……
等到村里人纷纷赶来方才发现二壮的死状十分蹊跷,身体竟然是光着的。
就算是晚上起来小解,总不至于连个裤头都不穿吧?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冬天。
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他死前经历了一场不可描述的激烈战斗。
重要的是,二壮的表情相当奇怪,双眼圆瞪,既有一种快乐到极点的欢愉,也有一种吓到极点的恐惧。
两种截然相反的表情凑到一起,更是显得分外的惊悚。
一开始,没人敢多说多猜。
直到村长过来之后,方才说二壮多半是被妖精所迷才会出现这样的异状。
接下来,邻近几个村子也陆陆续续发生了类似的诡异事件。
而且不仅仅是人,还有一些村民家里的牛、猪、狗之类的家畜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
如此一来,留沟村一带的村民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几个村长凑到一起商议了一番,决定召集村民凑一笔钱请高人前来捉妖。
巧的是,这时候罗林师徒二人来了……其实也不能算巧,而是师徒二人在一个茶棚听到有人提到留沟村一带闹妖,这才特意赶来。
当然,以他们师徒的德行,可不是来替天行道的,而是想借机捞上一笔。
如果只是敲点银子也就罢了,就当是村民花钱买个平安。
关键是这对师徒丧尽天良,一旦发现村里有长得漂亮一点的大姑娘、小媳妇什么的,必定会想办法得到手。
王三争不过师父,干脆降低了标准,只要长得不丑他就能下口……
师徒二人来到留沟村亮了一手,顿令一众村民惊喜不已,认为找到了真正的高人,除妖有望了。
细究起来,罗林的确有一点真本事,对付一般的妖魔鬼怪还是没有问题的。
殊不知这次却遇上了硬茬。
与村民谈好报酬之后,师徒二人根据种种线索判断祸乱之妖就在东侧的鸭嘴山中,准备了一番之后便进山捉妖。
结果却万万没有想到,妖没捉成,师徒二人反倒差一点葬身妖腹……
那是一只女妖,本体乃是一只比牛还要大的巨型蟑螂精。
师徒二人联手竭尽了全力,依然还是吃了大亏。
眼见着无法脱逃,罗林为了活命,居然跪下大声求饶,说愿意臣服于对方……
最终,师徒二人侥幸保得一命,但却被那蟑螂精施展了一种特殊的妖咒,令得这师徒二人变成了任它奴役的仆人……
听到这里,周羽不由冷声喝问:“既然你们没有捉到妖,那些百姓又如何相信你们?”
“我与师父抓了一只小妖充数……之后又半真半假说山里还有一只大妖,一旦大妖出现,方圆百里都将血流成河……”
一听此话,周羽差不多明白了这对师徒的套路。
先夸大其词吓唬百姓,暗地里却寻找一些健壮的男子以供那蟑螂精吸元气修炼。
而一众百姓反倒还要感激这对师徒坐镇于此。
死几个人,总好过死全村人……大致上,百姓大多就是这种心理。
“前辈,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求前辈放我一条生路……”
周羽冷冷道:“生路?那你们师徒二人又何尝给了这里的村民生路?
苟且偷生倒也罢了,居然还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说到这里,周羽的眼光下意识瞟向那两个昏睡中的村妇。
要不是他出手,结果还用说么?铁定被这家伙给糟蹋了。
“前辈,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
没等这家伙讲完,周羽已然一指点出:“给你个全尸,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咕咚……”
王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接下来,周羽摸出银针在那两个村妇身上分别扎了几针,终于令得她俩的气息开始平缓下来。
等到她俩醒来时,却发现王三不见了。
不过,两个村妇也没有多想,只当王三已经施法完毕。
而这个时候,周羽已经奔出村外,准备去收拾罗林……
第二十七章 妖女,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上午时分。
鸭嘴山。
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沿着山道缓步而行,时不时停下来眺望远方欣赏风景,或是坐下歇息一会儿。
一路走走停停,大约中午时分,一个身着翠绿衣裙,肤白貌美、身段曼妙的女子迎面走了过来。
走着走着,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哎呀~”
女子跄跄踉踉,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姑娘,你没事吧?”
见状,周羽不由急步走上前去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女子抬起头来,眼泪汪汪,一副娇弱的样子回道:“公子,小女子脚崴了,站不起来,一动就痛……”
说话间,轻轻拉开裙角,果然,白皙的脚踝处略略有些红肿。
“这……”周羽一脸为难,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姑娘,你一个人?没有家人同行?”
一提此事,女子更是梨花带雨,呜呜咽咽道:“家中遭难,小女子侥幸逃过一劫,准备去县城里投亲……”
“原来是这样,抱歉,勾起了姑娘的伤心事。”
“没事……不知公子身上是否有药酒?”
周羽摇了摇头:“没……”
“呜呜呜,这如何是好?公子,要不你发发善心,扶小女子走上一段路可好?”
“这……好吧,姑娘要去哪里?”
“只要公子将小女子扶到镇里找个郎中就好了。”
“嗯,也好……姑娘,得罪了。”
周羽弯下腰将那女子扶了起来。
没料,刚一起身那女子又尖叫了一声,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向周羽的怀抱。
“姑娘小心……”
“公子,对……对不起,小女子的脚真的好痛……”
“姑娘,要不这样,小生略懂医术,不如找个地方帮姑娘看看伤。”
女子眉头一喜:“太好了,多谢公子。”
不久后,周羽扶着那翠衫女子坐到一片松软的草地上。
刚一坐下,那女子竟然伸手将裙子几乎拉到腰间,亮出了一大片白晃晃……
“姑娘,你只是伤到了脚踝,不用撩这么高。”
“人家的腿有些麻,公子要是不嫌弃,可以帮人家揉一揉……”
这时,女子的声音变得分外的娇柔糯软,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一眨,仿佛能滴出水来。
周羽笑了笑:“呵呵,当然不嫌弃。不过,揉一双腿不过瘾,姑娘不妨多变几双腿出来如何?”
“你说什么?”
女子脸色一变,同时一跃而起。
“妖女,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现形!”
周羽懒的再陪这只蟑螂精玩了,一边大喝一边抬掌拍了过去。
“好小子,老娘真是看走眼了……”
蟑螂精身形一飘,避开了周羽一道掌风,随之头上的一对辫子突然化成两根长长的触须,宛如长蛇一般奔着周羽缠绕而来。
“呼……”
哪知,周羽长剑一斩,吓得那妖精赶紧缩回触须。
“臭小子,你找死!”
蟑螂精杀气腾腾,姣美的模样彻底变形,变得无比狰狞,身形也轻飘飘悬浮到半空中。
声音犹在回荡,四周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窸窸窣窣”声,同时袭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
换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此刻的情形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四面八方涌来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蟑螂,层层叠叠如潮涌一般……
“哼,区区小术能奈我何?”
周羽冷哼一声,剑势如虹,激荡着四周的气流,形成了一团涟漪般的光幕,那些密密麻麻涌来的蟑螂一挨到光幕便告烟消云散。
其实这些蟑螂根本不是实物,而是那蟑螂精的妖法所化,类似于树妖姥姥的血海葬天,能够吸食目标的血肉、元气,甚至是修为。
当初,罗林师徒二人就是败在这一招之下。
虽说罗林也能利用法力形成护罩,但毕竟修为有限,根本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一旦被这些无穷无尽的蟑螂所淹没,那将是黑暗的无底深渊。
显然,那蟑螂精也是这么想的。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它有这样的自信是因为这一招属于先天技能,消耗极小,持续个两三天都没有问题。
之前有好几个修为高于它的高人便败在这一招之下,最终耗尽法力。
只不过,这只蟑螂精却万万没有想到它遇上的对手异于常人,不走寻常路。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半空中突然回荡起一阵朗朗的声音。
声音一起,蟑螂精顿感一股无形的力量袭来,根本无从抵抗,令得它头晕目眩,施法也因此而中断,四周密密麻麻的蟑螂瞬间消失。
不过,这妖孽好歹有几百年的道行,短暂失神之后赶紧移形换位,同时身形一晃,终于化出了原形:一只巨型蟑螂。
巨到差不多赶上一头大象了,看起来有点令人惊悚且恶心。
“呼!”
刚一化形,蟑螂精便张口一喷,照准周羽喷出一大团腥臭的粘液。
周羽早有准备,身形一闪便避开了蟑螂精的攻击。
哪知,那蟑螂精却是连招,喷出粘液之后头上的触须瞬间席卷而来,没等周羽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触须缠绕了两圈。
一招得手,蟑螂精分外得意,口中吱吱叫了两声,触须一收,同时血盆大口张口,显然是将直接吞食对手。
结果,却打错了如意算盘。
“斩!”
周羽虽时一时失手,但却并不慌张,拼尽全力挥舞着青莲剑一斩……
这下,轮到那蟑螂精不及收势,一条触须被生生斩断。
“吱……”
蟑螂精发出一声痛楚的怪叫声,也因此而彻底陷入狂暴,竟利用体型庞大的优势旋风一般冲撞而来。
周羽倒也没有硬抗,一边闪避,一边开始反制。
他的反制方式其实与道家中人差不多,道家中人对阵一般是一边念咒一边出招,佛家弟子同样也是如此。
比如法海,不就是一边念什么“大威天龙”一边出招降妖么?
周羽虽然不念咒语,但他可以吟诗,吟儒家的名句,以浩气镇妖镇邪,同时还能增幅自身的攻击力。
缠斗了一会,蟑螂精终于绝望了,它根本奈何不了对方,反倒是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中招。
于是不再恋战,干脆遁空而去想要逃走。
“哪里逃!”
周羽眼明手快,手中青莲剑一抛,剑如飞剑一般掠空而去,瞬间刺破了蟑螂精的肚腹……
“吱……”
这一下可算是重创了蟑螂精,肚子里稀里哗啦落下一大滩……身体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着地面飘落。
“上仙饶命!”
尚未落地,蟑螂精又一次化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开始求饶。
而且,也不知是一时情急还是故意的,之前所穿的衣衫消失不见,像只雪白的羔羊一般……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周羽冷冷回了一句。
虽说周羽一向不搞什么人妖对方这一套,但也要区分善恶。
儒家有一句名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换句话说,同一族类就会齐心协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家庭纷争,不会有家族内斗了。
再往大了讲,人类算是同族吧?
可是自然界中,斗得最狠也是人类,没有之一。
正如周羽前世的那个什么灯塔国,处处以地球卫士自居,行的却是畜生之事与强盗行径,不夸张地说,完全就是一个未曾进化完整的野兽国。
犹如一根搅s棍一般,搅得全世界不安宁。
所以燕赤霞是有远见的,宁愿与妖魔鬼怪打交道,反倒黑是黑,白是白,容易分辨的清楚。
很明显,这只蟑螂精便是典型的恶妖。
“老娘和你拼了!”
眼见周羽不上当,那只蟑螂精竟然本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心理,拼尽全力猛地扑了上来……
“浩气斩!”
周羽早就防到了这一招,及时挥剑一斩,直将那蟑螂精劈成了两段……
半个时辰后。
留沟村。
“妖怪……”
村口,两个村民眼见周羽拎着一个比牛头还要大的蟑螂头走进村来,当场吓得拔腿就跑。
“妖怪已除,大家不用惊慌!”
听到这话,方才有几个胆大的村民战战惊惊走了出来。
经过周羽一番解释,村民方才知道祸害村民的原来是一只蟑螂精,而罗林师徒二人竟然是骗他们的……
如此一来,自然对周羽感激不尽,纷纷跪到地上由衷拜谢。
本想好好款待一下恩人,可是周羽却不知什么时间消失无踪影……
他进山除妖又不是贪图村民的回报,只是恰好遇上便顺手而为罢了。
翌日上午,终于抵达了临近海边的一处山脉。
此山,正是凌波派的地界。
周羽也懒的去慢慢搜寻了,摸出符纸鹤简短留言然后放飞。
不到盏茶工夫,一道光影如流星一般掠下……
周羽似有所感,抬眼看向天空,随之神色一喜,脱口道:“敏儿!”
“子陵,你怎么来了呀?”
白敏儿也是一脸惊喜,尚未落到地面便询问了一句。
周羽故意道:“怎么?不欢迎我来呀?”
“去,人家只是问你一声怎么没有提前讲一声。”
白敏儿飞落下来,英姿飒爽,一副似喜似嗔的神态。
周羽缓步上前,将白敏儿搂到怀中,有些陶醉地闻了闻久违的幽香。
“怎么不说话?”白敏儿忍不住抬头问。
“呵呵,如果提前给你讲,那岂不是就没有此刻的惊喜了么?”
“哼,信你才怪,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羽笑了笑道:“你不是能掐会算么?你自己算啊。”
“不,就要你说。”
白敏儿难得地撒起娇来。
这样的情形要是让师妹们看到,恐怕会以为看到了一个假的大师姐。
毕竟,白敏儿身为凌波派大师姐,平日里一向严肃,何曾见过她如此小女儿的一面?
“好吧……”
周羽搂着白敏儿的腰,与之并肩坐了下来,然后开始详细讲起了此来的缘由。
“啊?你的意思是说,黑山老妖准备出手了?”
“难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那老妖已经与我誓不两立,所以我不能陷入被动,必须要主动出击。”
“这样啊……可是……”
说到这里,白敏儿欲言又止。
“怎么了敏儿?难不成你们门派有什么事情走不开?”
“唉……”白敏儿叹息了一声:“还不就是因为魔姬一事。”
“嗯?魔姬……还没消灭?”
白敏儿点了点头:“对!虽说她的计划失败了,彩衣师妹与廖震倒是已经成亲了,再也不用担心她变成魔女。
但是,魔姬经过这五百余年的修行,实力大涨,虽说我们联手能对付她,但想要消灭她也不容易。
关键我们困不住她,对她对战了三次,每到最后关头都让她给逃了……
现在,谁也说不清她什么时间摸上门来捣乱,所以……所以一时半会我恐怕不敢离开门派。”
周羽理解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没事,我可以先帮你们,等灭了魔姬之后,再商量对付黑山老妖之事。”
白敏儿眼睛一亮:“难不成你有办法困住魔姬?”
周羽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用奇门遁甲一定可以困住她。”
“太好了,奇门遁甲乃是天下最有名的奇术之一,想不到你居然给学会了。”
“这要感谢诸葛卧龙前辈,他是诸葛家的传人……”
二人聊的差不多时,白敏儿便带着周羽一起回到了凌波派。
凌波派虽然是修仙门派,但弟子并不多,总共也就十来个。
一见大师姐带着周羽一起回来,一众小师妹顿时莺莺燕燕,嘻嘻哈哈围了上来……
“大师姐,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其实,她们早就猜到了周羽的身份,但还是想听大师姐亲口讲出来,感觉不一样。
此刻的白敏儿已经没有了大师姐的威严,一脸羞红,小声道:“他……他就是周羽……”
“呵呵,还是我自己来介绍吧。各位小师妹,在下周羽,一介书生。
虽然在下并非你们凌波派的弟子,但以后大家也算一家人了……”
“不算不算!”
“对对对,不能算!”
一众小师妹开始起哄。
“呃?怎么不能算?”
“在你没有正式与大师姐拜堂成亲之前,不能算。”
“除非你们今晚就拜堂……”
“阿燕,你胡说八道什么?”白敏儿一脸滚烫,瞪着三师妹嗔了一句。
“咳……”
这时,一声轻咳传来。
“师父……”
一众女弟子赶紧转过身去,齐齐招呼了一声。
“晚辈周羽,见过白眉掌门。”
周羽上前两步,冲着白眉见了一礼……
第二十八章 上门提亲
一番客套之后,白眉师太带着周羽、白敏儿来到偏厅坐了下来。
这是要谈正事了。
“周公子,你的情况敏儿大致给我讲过一些。说起来,你真的算得上咱们凌波派的恩人……”
“前辈言重了……”
“不,这是实话。你不仅救了敏儿一命,还促成了彩衣与廖震的婚事,也算解决了一场危机。
敏儿对我讲过,她说与你在一起并不单单是为了报恩,而是……”
“师父!”
白敏儿一脸羞涩打断了师父的话。
白眉师太慈爱地笑了笑:“呵呵,你这丫头,师父又没说你坏话,你急什么?”
“咳……”周羽干咳了一声,主动道:“前辈,晚辈此次前来拜访主要有两件事。
一件是为了商议联手对付一只千年老妖,另一件便是为了敏儿。
晚辈与敏儿情投意合,故不自量力恳请前辈成全,将敏儿许配给晚辈为妻。”
没料,白敏儿却一脸羞涩道:“人家还没答应嫁给你……”
“呃……”
白眉笑了笑,瞟向白敏儿道:“敏儿,这么说你是不想嫁人喽?那就没办法了,为师总不能强迫你。”
“师父!”
白敏儿跺了跺脚。
白眉师太摊了摊手:“你自己不是说不想嫁人么?又怪为师?”
“敏儿没说……没说不想嫁……”
“哈哈哈,你这丫头,都这时候了还捏捏扭扭做什么?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周羽大喜过望,赶紧起身拱手致谢:“多谢前辈成全!”
议定了婚事,接下来自然就该商议对付魔姬一事了。
“周公子,听敏儿说你的意思是用奇门遁甲术对付魔姬?”
“对!奇门遁甲术再配合儒释道三家联手,绝对可以彻底将魔姬灭杀……”
其实,这也是周羽打算用以对付黑山老妖的方法。
三人先行商议了一番,随后,白眉师太又派弟子通知彩衣、廖震火速赶到门派。
等到夫妻二人赶来之后,一行人齐聚一堂,听周羽讲解奇门遁甲的一些要点。
可以说,这算得上是周羽送给凌波派的一大聘礼。
当初诸葛卧龙传了奇门遁甲术给周羽,并未叮嘱他不得外传。
当然,周羽也不可能随意传给别人,这次属于特殊情况,而且他与白敏儿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与凌波派也就有了一层特殊的姻缘关系。
陆陆续续讲解了三四天,周羽方才带着一众弟子开始布阵。
布阵的地点位于凌波派不远处的一处山谷中,在一众弟子的协助之下,周羽花了整整两天时间终于布置完成。
接下来,便是想办法将那魔姬引到阵中伏击。
商议了一阵,最终决定由廖震与彩衣出面,因为魔姬最恨的就是他们夫妻二人。
“彩衣,廖震,你俩一定要小心,切切不能恋战。”
临出发前,白眉师太再三叮嘱。
“知道了师父,我们会小心的。”
果然不出所料,夫妻二人一出马,虽经历了一番惊险与波折,但最终还是依计将魔姬引入了阵法中。
“哼?怎么不逃了?”
眼见着彩衣与廖震突然停了下来,魔姬冷哼一声,同时下意识环顾四周。
其实,她也不傻,大致也能猜到夫妻俩是故意引她出来的。
但,她的恨意太大了。
彩衣乃是她苦苦等待了五百年的七星魔女,廖震则是五百年前的死敌。
如今,二人居然成亲了,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害得她五百年的美梦成空,又如何不恨之入骨?
廖震一脸戏谑道:“你不是已经猜到结果了么?”
“哈哈哈,这四周一定埋伏了不少人吧?那又如何?先杀了你俩再说!”
“杀”字一出口,魔姬已然抢先出手。
她早就想好了,哪怕此时有人出手偷袭,就算拼着受点伤她也要先灭了廖震。
这不仅仅是因为仇恨,更是为了一种宿命。
她与廖震,只能活一个。
“轰!”
一道巨大的掌影准准地击中了廖震,瞬间将之震散……
只是,魔姬却没有半点得手的激动与惊喜,因为她突然发现,被震碎的只是一道虚影。
这怎么可能?
一惊之下,魔姬终于感觉有点不对,急急回退想要先离开山谷再说。
结果,遁空而起,却发现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竟令她油然而生一种迷失方向之感。
“卑鄙小人,耍阴招算什么本事?有种站出来!”
惊怒之下,魔姬忍不住大吼出声。
“呵呵,你也配说这样的话?”
这时,廖震的声音也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回荡在魔姬耳边。
“莲生,你当年也算是一代高僧,怎么有脸做出如此卑鄙的小人行径?”
魔姬所呼的莲生,正是廖震的前世。
闻言,廖震不由哈哈大笑:“哈哈哈,这不正是你当年的行径么?还给你罢了。”
“可恶,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眼见激将法不生效,魔姬只能怒骂一声,随之一咬舌头,同时捏决喃喃念了一句咒。
“噗……”
一口血雾喷出,魔姬的身影瞬间原地消失。
这是她的一招逃命大招,类似于江湖中的血遁之法,但要高明的多。
江湖中的血遁之法相当耗神,几乎能要人半条命,而且瞬移的距离也不远,最多几里地。
而魔姬这一招对于自身的消耗极小,瞬移的距离也很远,这也是凌波派一直奈何不了她的原因。
一旦魔姬发现事态不对,便会施展血遁一逃了之。
不过这一次……
“不可能!不可能!”
不过几息时间,山谷里便回荡起魔姬愤怒的尖叫。
因为,她发现自己无往而不利的血遁术居然失效了,她依然还被困在山谷中。
不服气之下,魔姬又一次施展血遁术……
“卑鄙,无耻、下流……”
山谷中再一次回荡起魔姬的怒骂。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这时,白眉师太终于亮出了身形:“魔姬,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这是精心为你准备的奇门遁甲阵,你没可能再逃走了。”
真的是人的名,树的影。
一听到奇门遁甲这个字眼,魔姬不由脸色惊变,心底一沉……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有拼死一搏。
这魔女修炼了一千多年,实力自然不俗,要不然也不会让凌波派如此头疼。
“分身!”
随着魔姬一声喝,她的身体突然分裂,分别化作虎、豹、狼、豸、犼等等凶兽形态,而且还能在空中飞旋。
同时,方圆百丈涌起了大片黑雾,并向着四周漫延。
这一招乃是魔姬苦修多年的终极大招,不仅可以大幅提升实力,而且她还有一个目的,分头攻击,并悄然寻找阵法破绽,伺机逃离。
只是,她低估了奇门遁甲的神奇。
此阵,周羽主要利用了奇门之术,在谷中分别布置了“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
魔姬一直被困于伤门之中,周羽等人却可以在八门任意穿梭,随时发动攻击。
如此一来,魔姬哪有一丝胜算?
最让魔姬吐血的是,她发动了究极大招,居然一个对手都没找到,倒是耳边响起了一阵吟诗的声音:
“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
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
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
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同时,还有不断重复的佛号:“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以及道家的金光神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这,正是周羽提议的三教合一诛魔之法。
其实当初在黑山对付树妖之时,周羽便已经尝试过此法,只不过当时只能算是牛刀小试。
毕竟当时廖震尚未完全觉醒前世的力量。
而这一次可谓准备充分,廖震虽然今生不是出家人了,但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与力量之后,并不妨碍他施展佛法。
何况,白眉师太乃是佛道双修,也懂佛法,凌波派的一众弟子则施展道法。
三派合一的力量,再加上奇门遁甲,彻底压制了魔姬的邪气,令得她头痛欲裂,神魂不定。
如此一来,实力自然大打折扣,几乎陷入了疯狂状态。
眼看着魔姬的气势由盛而衰,周羽终于开始出手。
为了稳妥起见,同样先施展了气镇山河,再施展浩气九式。
随着剑尖的划动,剑气汇成了“仁、义、礼、智、信”几个大字,以雷霆之势席卷而去。
“轰!”
随着一声巨大的轰响,一只犼形魔兽瞬间四分五裂……
“啊!”
同一时间,半空中响起了魔姬的一声惨叫。
这些魔兽并非单纯幻化出来的,相当于是魔姬的分身,魔兽一旦受伤,也就相当于伤到了她的本体。
趁她病,要她命。
眼见周羽一击得手,白敏儿也带领着一众师妹全力出手。
这一战,对于魔姬来说可谓前所未有的惨烈。反之,白敏儿一众人却轻轻松松。
白眉师太与廖震自始至终没有直接出手,但却一直以佛法与道家法咒压制着魔姬。
周羽则分头痛击,以一己之力斩杀了魔姬幻化的两个分身。
战斗仅持续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魔姬已然奄奄一息。
可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憋屈的一战,几乎连对手的正面都未看清。
白敏儿等人全都是暗中蓄力,瞅准机会便是一招……无论是否得手,马上通过奇门瞬移。
等到魔姬还手的时候,对手已经不见踪影。
这样的打法,换谁也憋屈。
“我不服,我不服……莲生,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出来,出来……”
魔姬躺在血泊中,疯狂地大吼大叫。
她不甘心,输的一点都不甘心。
“阿弥陀佛!”
廖震缓步走了出来,诵了一句佛号。
“喂,你没事阿什么佛?”彩衣不满地瞪了廖震一眼。
虽说她知道廖震前世是个高僧,但前世是前世,这一世他俩乃是夫妻,自然不喜欢听廖震动不动就阿弥陀佛。
廖震是个妻管严,一听妻子发声,赶紧干咳了一声,合着的双掌也放了下来,冲着魔姬喝道:
“住口,你也不想想你害了多少人?还好意思说别人卑鄙无耻。
五百年前你逃过了一劫,如今劫数难逃,还是省点力气吧。”
“呸!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只会躲在女人身后,枉你前世还是一代高僧……”
“哈哈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当?去死吧!”
魔姬本想挑拨离间,哪知廖震根本不上当,大笑了几声之后上前便是一掌。
这一掌,也算彻底了结了五百年前的恩恩怨怨。
两日后,白眉师太、白敏儿、廖震、彩衣随同周羽一起前往郭北县,准备联手对付黑山老妖。
这次,周羽可就稳沉多了,并未急着动手。
毕竟对付黑山老妖需要穿梭阴阳,不可能像对付魔姬那样提前布置一个奇门遁甲大阵。
为此,周羽想方设法又找到了诸葛卧龙。
获知了周羽的想法之后,诸葛卧龙提出了一个建议:制作阵旗。
“阵旗的好处在于可以短时间布阵,当然,效果肯定不如利用自然环境布置的阵法,但有总好过没有。”
周羽心里一喜,拱手道:“还请诸葛先生多多指教。”
“侯爷客气,其实阵旗的制作并不难,关键在于手法……”
诸葛卧龙详细解说了一番,最后又吩咐周羽去准备一些材料,说是制作阵旗所用。
材料并不复杂,都是一些比较常见的物品,难点在于画符,准确地说,是在阵旗上绘制一种特殊的阵纹。
阵纹,类似于符箓上面的符文或是一些特殊幡旗上的铭文。
届时只需要按照特定的手法布置阵旗,便可以在短时间内成功布成一个阵法。
在诸葛卧龙的指引之下,周羽很快便学会了绘制阵纹,制作阵旗,以及布阵之法。
当然,这也与他之前打下的雄厚基础不无关系。
这时候,又意外地来了一个强力帮手:知秋一叶。
对此,周羽惊喜不已,毕竟知秋的实力相当不错,多了这么一个强力帮手,对付黑山老妖自然更加有把握了。
“你们准备对付黑山老妖?”
知秋似乎有些惊讶。
“没错……”
周羽点了点头,并将前因后果讲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这老妖心机还挺沉,居然暗中耍花招。”
“没错,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处处被动。”
知秋大大咧咧道:“没问题,在下一定鼎立相助!”
“哈哈,如此多谢了!”
“侯爷客气,降妖除魔本就是我辈本分,更不要说咱们还是朋友。”
……
第二十九章 激战黑山老妖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行人来到了黑山。
“切记,下去之后大家一定要速战速决,毕竟地府不比人间界,呆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白眉师太一脸凝重地叮嘱道。
“是,师父!”
“嗯,知道了前辈。”
一行人纷纷应声。
“好了,大家围成一圈,我来打开阴阳通道……”
说话间,白眉师太抬手捏决,默念咒语,随后拂尘一挥:“开!”
一团气流旋涡凭空而现。
“进!”
白眉师太简短地说了一个字,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
周羽等人也一个跟着一个进入了气流旋涡……
“这就是地府?”
彩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这也是周羽第一次亲眼目睹地府的环境,难免也有点好奇。
地貌看起来与人间界几乎一样,只不过光线很昏暗,死气沉沉的令人倍感压抑。
也难怪白眉师太会吩咐大家速战速决,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呆久了的确很容易让人精神萎靡。
前行了不远,一股阴风突然袭来……
白眉师太不由喝了一声:“小心,黑山老妖已经发现我们了。”
“呜呜呜……”
阴风中,突然窜出十几只幽魂,张牙舞爪向着一行人扑了过来。
“嘛哩嘛哩轰,风火雷电霝……”
知秋一抬掌便要攻击。
“知秋,不要杀它们!”
廖震及时大喝了一声,随之高声诵起了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周羽则小声冲着知秋解释道:“这些亡魂大多都被黑山老妖控制的,最好的方式是超度,如若灭了它们,那它们就永不超生了。”
知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这一点,也是周羽之前与白眉师太等人商议过的。
毕竟他们也不清楚黑山老妖到底控制了多少亡魂,届时黑山老妖一定会操控这些亡魂打头阵。
要是将这些亡魂全给灭杀,那得结下多大的因果?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超度,如此一来,不仅不会结下恶果,反倒还是一桩大功德。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白敏儿等人也念起了净天地神咒。
声音回荡在空中,四周涌来的亡魂犹如烟雾一般慢慢散去。
对于这些亡魂来说,这并非消亡,而是一种解脱。
继续前行了一段,地面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地底隆隆作响……
“大家小心防备!”
周羽稳住身形,同时下意识提醒了一句。
“轰!”
话还在嘴边,一声巨大的轰响传来,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缝,犹如冰面开裂,以蛛网般的形态迅速向着四周扩散。
“子陵小心!”
白敏儿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周羽的手腾空而起。
“轰轰轰……”
第二波攻击随之袭来。
这一次动静更大,更惊人。
地面的泥土与石块竟如海浪一般涌上半空,一波接一波仿佛巨大的海啸,声势相当惊人。
“想不到这老妖的实力如此强横……”
白敏儿眉头紧皱,同时召唤出飞剑并站在上面,带着周羽一起躲避黑山老妖的泥浪攻击。
没料,泥浪一波接一波,压根没有停息的趋势,令得白敏儿有点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关键是她带了一个人,自然影响了行动与灵活性。
对此,周羽也颇有点无奈,毕竟他走的路子不一样,暂时还没有长时间凌空飞行的能力。
要是一落地,瞬间就会被泥浪淹没,后果不堪设想。
白敏儿一边躲避一边急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太被动了,而且消耗也很大。”
“嗯!”周羽点了点头:“得想法子找到那老妖的藏身之处,不如大家聚到一起往前冲。”
“好!”
于是,白敏儿开始往师父身边靠,周羽则大声提醒知秋等人。
不久后,一行人终于汇集到一起。
知秋主动道:“这样,我用移山倒海开路,你们全速往前冲。”
“也好!”
“移山倒海!”
知秋开始全力施法,利用移山倒海之术开路,白眉师太趁此机会摸出一件镜状法宝四下里照了照,随后抬手一抬:“这边!”
随着宝镜的指引,一行人终于看到黑山老妖的庐山真面目。
知秋不由惊呼了一声:“靠,这家伙好大!”
的确很大,坐着怕是都有二十余丈,像个小山包一般。
双眼如斗,看不到眼球,只有一片血红色的光芒。
模样也十分怪异,头顶起起伏伏形成了叉状,像极了民间流传的夜叉形象。
“师父,咱们……打的过这大家伙么?”
彩衣有些心虚,冲着师父小声问了一句。
白眉师太皱眉斥了一句:“彩衣,休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是,师父!”
这时,黑山老妖重重哼了一声:“哼,想不到本王没找你们麻烦,你们倒是主动上门送死来了。”
它的声音十分怪异,飘忽而又沉闷,就像有人在封闭的大厅里叫喊一般。
“大言不惭!”
周羽上前一步,抬头冲着黑山老妖大喝了一声。
这种抬头俯视的感觉很不爽,但没办法,这黑老体型太大了,总不能看着它的腿说话吧?
“呸!”
黑山老妖张口一吐,一泡口水吐了下来。
它这巨口,一泡口水简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浪头劈头盖脸涌来。
好在周羽早有防备,身形一闪躲到了一边。
“嘛哩嘛哩轰,风火雷电霝……”
知秋闪身上前,抬掌便开始攻击。
“老妖,吃我一剑!”
彩衣也祭出飞剑开始攻击。
趁着黑山老妖分神之际,周羽开始不停地奔走,暗自在四周插下阵旗,准备布置一个奇门阵。
“噬魂!”
随着黑山老妖一声大喝,四周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亡魂,怕是上万只都不止。
这些亡魂一出现便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阿弥陀佛!”
廖震高声诵了一句佛号,同时盘腿坐到地上,宝相庄严,身体散发着淡淡金光。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白敏儿与彩衣也分别念起了法咒。
白眉师太则负责保护三人的周全,以防黑山老妖偷袭。
周羽自然也没有闲着,一边插阵旗一边高声吟着满江红。
三教合一的威力超乎寻常,令得四周的亡魂迅速地超脱,也令得黑山老妖脸色惊变,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不许念了!”
黑山老妖终于坐不住了,猛地大喝一声,同时站起身来……
这一起身,那如小山峰般的体型更是给人以一种巨大的压力。
“小心!”
眼见黑山老妖高高抬脚,白眉师太当即大喝一声,同时飞身而起,手执拂尘向着黑山横扫而去。
“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动静,令得黑山老妖身体晃了晃,这一脚终究未踏下来,身体后退了两步。
“还是师父厉害!”
眼见师父一招逼退体型巨大的黑山老妖,彩衣不由感叹了一声。
“快退开,那老妖要发狂了……”
“死!”
果然,黑山老妖的身形又暴涨了一圈,怒吼声响彻天空,双手虚空一抓,无数泥石涌起,瞬间形成了两条巨大的泥石柱,宛如巨龙出水一般向着一众人砸了过来。
“轰!”
泥石柱砸到地上,仿佛山峰坠地,周羽等人虽然堪堪避开,但依然还是被震动的余波震得东倒西歪。
刚稳住身形,黑山老妖再次发动攻击,而且力道比上一次还要狠……
“轰!”
又一次地动山摇。
“快,攻击它,不能再说它先出招了。”
白眉师太怒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单手捏决,拂尘一挥当即化出万道金光向着黑山老妖笼罩而去。
知秋一叶也彻底陷入了狂暴之中,招式交替施展:
“逐鬼驱魔令!”
“天罡五离火!”
“风雷地动令!”
这三招皆需要符纸配合施展,属性分别为“风”、“火”、“雷”。
白敏儿与彩衣也分别施展五雷咒与御剑术全力攻击。
廖震则化出金身相,利用佛光压制黑山老妖。
这一轮攻击,总算逼得黑山老妖开始手忙脚乱,而且受了点轻伤。
趁此机会,周羽赶紧摸出最后几支阵旗插到了阵眼处……
“好了,大家各就各位!”
阵,终于布置完毕,周羽抬头大喝了一声。
话音一出,白眉师太等人当即飞身而退,按计划退到预定的方位。
眼见着所有人皆已就位,周羽抬手激活了奇门之阵。
这一次的阵法效果当然比不上在凌波派所布置的,毕竟时间仓促,想要长时间困住黑山老妖恐怕很难。
不过,只要能困住家伙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阵法一激活,四周的景象瞬间变了一个模样,看起来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充斥着云雾一般。
黑山老妖不由大吃一惊。
其实,之前周羽在插阵旗的时候它就隐隐猜到周羽应该是在布阵。
只不过,它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在它想来,这里是它的地盘,它居据着绝对的优势。就算布置了阵法又能怎么样?
再加上当时有白眉师太等人轮番攻击,它也顾不上去阻止。
现在,阵法一激活它方才感觉不妙。
它盘距此间已久,几乎可以随心所欲操控这片空间。但现在,它却发现与这片空间失去了感应与联系,力量也相应地受到了很大程度的限制。
如此一来,又怎能不惊慌?
反之,周羽等人如满血复活了一般,没等黑山老妖回过神来,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原地。
其实也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通过奇门实现了瞬移。
这一次,因为各种条件限制,周羽只来得及布置四个奇门,但要利用的好效果同样不差,可以出现在黑山老妖前后左右任意一个方向,令之捉摸不透。
特别是对于白眉师太这样的高人来说,更是如鱼得水。
因为,她一旦出招得手,就算不能重创黑山老妖,但黑山老妖也不会好受。
接下来,一行人开始了车轮大战。
“风雷地动令!”
知秋突然出现在黑山老妖左后方,抬手就是一道几道雷电劈向黑山老妖。
“可恶!你们这些卑鄙的人类,有本事光明正大与本王一战!”
黑山老妖气得暴跳如雷,一边抵抗一边怒吼。
“哈哈,对于你这样的妖孽,用什么手段都不过分,我遁……”
眼见黑山老妖一巴掌拍来,知秋瞬间消失无踪。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转瞬间,白敏儿又瞬现当场,一抬剑,一道金光劈斩而出……
“老妖,吃我一剑!”
彩衣随之又出现在后方,一记飞剑斩了下去。
“轰!”
黑山老妖气得抡动两只巨大的双臂,像一只陀螺一般转动起来。
它天真的以为,这样一样就能防守四面八方了。
可惜,它忘了现场还有一个高人:白眉师太。
正当黑山老妖卖力转动之际,头顶上方突然金光大作……
黑山老妖心里一惊,急急抬头,发现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金钟罩了下来。
这一招,正是白眉师太的一记大招,类似于泰山压顶。
这个金钟虽然只是幻影,但力量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旦被砸个正中,就算是一座小山也顶不住。
黑山老妖哪敢硬接?急急向着右侧躲避。
结果,金钟却未落下,而是悬停半空,发现一串沉闷而悠长的敲钟声。
钟声一响,黑山老妖顿感一阵头晕耳鸣,竟下意识抬手掩耳。
结果这时候,周羽却从后方杀了过来……
“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九个大字,字字一米见方大小,瞬间击中了黑山老妖。
“啊!”
这一招,乃是九式合一,威力岂容小视?当场便令黑山老妖发出一声变调的痛叫声,血如喷泉一般喷溅而出。
机会难得,悬立在半空中的白眉师太趁此机会操控着那口巨大的金钟罩了下来,将黑山老妖罩了正着。
“铛、铛、铛、铛……”
同一时间,一阵急促的钟声,震得黑山老妖眼球突出,连吐了几大口血。
它这一吐血可不得了,天空中顿如倾盆大雨一般下起了血雨。
不过这家伙的道行的确也够深,狂暴之下,双手抬起狠狠一拍,竟将那巨大的金钟生生震散……
第三十章 十王殿
“金刚印!”
黑山老妖刚挣脱金钟的束缚,又迎来了廖震的一记大招。
“嘛哩嘛哩轰,风火雷电霝……”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紧接着,知秋一叶、白敏儿、彩衣也纷纷施展大招攻击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本就已经遭到重创,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彻底失去了还手能力,一心只想逃命。
斗志一失,下场更是悲催。
“浩气斩!”
周羽全身力量爆发,剑气凝聚成了一柄巨大的剑影,携雷霆之势重重斩下……
“轰!”
一声巨大的轰响。
烟尘飞溅,混和着漫天的血雨以及黑山老妖的惨嚎。
这一剑,竟生生斩下了黑山老妖一条手膀。
“妖孽受死!”
白眉师太再出大招,巨大的掌影当头罩下……
“轰轰轰……”
一阵密集的动静之后,黑山老妖轰然倒下,神魂俱灭。
这下子,周羽总算长长舒了一口气。
灭了树妖姥姥与黑山老妖,从此以后,黑山乃至于整个郭北县境内再无大妖存在,对他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一些小妖小鬼如不捣乱也就罢了,要是敢捣乱……那纯属自己找死。
返回黑山之后,周羽发现这里的环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多了几许生机。
“多谢大家帮忙!”
周羽冲着白眉师太、知秋一叶等人由衷拱手道谢。
白眉师太微笑道:“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周公子无需客气。”
知秋也乐呵呵摆了摆手:“大家朋友,帮忙也是应该……对了,前辈说以后就是一家人是何意?难不成侯爷要加入凌波派?”
“非也,是敏儿这丫头不中留了……”
白眉师太瞟向白敏儿,眼中有一丝不舍。
毕竟,敏儿是她一手带大的,既是师父,同时也有一种母女般的亲情。
“师父……”白敏儿跺了跺脚,嗔了一句。
“哈哈哈,明白了,原来侯爷与敏儿姑娘准备成亲了,那以后的确就是一家人了。
对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可一定要通知在下。”
周羽笑着瞟了一脸羞红的白敏儿一眼,随之又冲着知秋道:“一定一定,婚期暂时未定,眼下里快要抵近年关了,翻过年再择日子。”
“一言为定,那在下就等着喝喜酒了,哈哈哈!”
黑山老妖一除,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对于郭北县的老百姓来说,这无疑是振奋人心的一桩大喜事,毕竟黑山的凶名由来已久,令得百姓一提起黑山都会心里发寒。
如今,盘踞在黑山的两个千年老妖皆已消灭,百姓自然也就心安了。
黑山镇的百姓更是张灯结彩放鞭炮,像过年一般热闹。
相对来说,他们的感触是最深的。
以前的黑山镇可谓水深火热,不仅要防着妖魔鬼怪,更要防着各路土匪强盗。
如今,经过官府的几次大围剿,盘距于黑山镇的各方匪徒死的死、抓的抓、逃的逃,已经太平了许多。
还有兰若寺,也在县衙以及一众乡绅的大力支持下开始重建。
也因此,周羽在郭北县的威望达到了一个新高,不少百姓甚至将他当作神来拜……
还有一些百姓不计报酬,主动来到正在修建中的书院帮忙做一些杂活。
至于周羽,解决了黑山的隐患之后,他也开始静下心来,开始着重辅导几个准备开春进京参加会试的学生。
会试,乃是科举最高规格的考试,一般是在乡试后次年的三月举办,故也称春试或春闱。
一旦录取上榜,便称贡士。
之后还要参加殿试。不过,殿试只是排个名次,正常情况下不会被淘汰。
排名分为三个档次,也就是三甲。
最风光的自然是一甲,赐进士及第,一甲只录取三名,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为探花。
接下来便是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总而言之,一旦通过了会试,哪怕殿试没有发挥好,排在最后一名那也是进士,有了做官的资格。
随着年关一天天临近,一些外地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返乡过年。
……
陵阳县。
朱尔旦兴致冲冲走到后院,扯着嗓子大喝:“娘子,我回来啦!”
声音一落,厢房里一个妇人惊喜地迎了出来:“相公,你怎么没提前写封信呀?”
她正是朱尔旦的妻子卓氏,小名凤儿。
“嘿嘿,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么?”
都说小别胜新婚,更不要说夫妻二人已经几个月没有见面了,所以朱尔旦忍不住上得前去,一把搂紧妻子就想往房间里窜。
“相公,你做什么呀……”
卓氏一脸羞红,不停地扭着身子。
她自然能猜到相公的意图,虽然她也想……但这大白天的……
果然不出所料,这时,一个老者走了过来,并重重咳嗽了一声。
“爹……”
卓氏赶紧挣脱丈夫的怀抱,羞红着脸打招呼。
朱尔旦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上前问候道:“爹,你老人家身体可安好?”
“好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
“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也不提前写封信?”
“这……这不是临时决定出发的么……”
“哈哈哈,回来就好!阿月,快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
“是,老爷。”
阿月乃是朱家唯一的丫鬟,虽是丫鬟身份,但很多时候一家子待她如同家人一般,吃饭也让她一起上桌吃。
毕竟又不是什么大富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与讲究。
当晚,夫妻二人一番欢娱自不必说。
次日上午,朱尔旦换了一身新衣服,容光焕发出门而去,准备去街上好好逛逛,下午则去约几个朋友一起叙旧。
说来也巧,刚在街上逛了没多久便遇上了一个名叫唐友宗的好友。
“唐兄,别来无恙?”
“咦?尔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通知大家一声?”
“哈哈,小弟昨日里刚到家,正准备下午找你们几个喝酒。”
“太好了,方兄、常兄早就念叨着你了……”
“那还等什么?走走走,先去找方兄。”
朱尔旦也顾不上逛街了,与唐友宗一道先去找另一个好友方宇。
当初,得知朱尔旦拜入周羽门下之后,唐友宗、方宇、常柏山三人也相约着去了一趟郭北县,也想入门。
结果,却被拒之门外。
一开始他们有点想不通,毕竟他们在朱尔旦面前多少有点优越感。
正如之前朱尔旦入读的那个书院的先生所说,朱尔旦考个童生都很勉强,这辈子别指望考中秀才了。
哪知现实打脸!
朱尔旦去了郭北县拜入周羽门下,当年便顺利通过府试,正式成为一名秀才。
“方兄,方兄在家么?”
来到方宇家,朱尔旦一边拍院门一边大声问。
“来了……”
院中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很快,院门打开,方宇的妻子章氏热情地招呼二人进院。
“朱公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昨日下午刚到家,这不,找方兄叙旧来了。”
“唉,真是不巧,方宇他……身体有点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
“啊?方兄怎么了?”
“郎中看过了,说是受了风寒,还有些体虚盗汗的症状……”
“那得抓紧时间服药啊,风寒这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能马虎。”
“嗯,之前已经服过药了。”
说话间便来到了房间门口。
章氏推开门:“相公,朱公子、唐公子看你来了。”
“尔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宇一脸惊喜地坐起身来。
“昨天刚回来……方兄,你这面色看起来有点不对啊……”
朱尔旦忍不住推开窗户,细细打量起来。
方宇苦笑道:“躺了两天了,又没怎么吃东西,面色怎么好的起来?”
“不不不,不一样……”朱尔旦摇了摇头,随后又道:“罢了,或许是我多虑了……”
接下来,三人坐在房间里闲聊起来。
“尔旦兄,你现在可算是有福了。如今,靖安侯的名气越来越大,想成为他的学生也越来越难……”
“听说靖安侯最近与人联手灭了一只千年老妖,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那只老妖躲在黑山里,距离正在修建的书院只有三四里,先生当然不放心,所以邀请了几个高人一起将那老妖给灭了……”
话题围绕着周羽聊了一会,朱尔旦便忍不住问起了方宇、唐友宗的近况。
聊着聊着,方宇一时得意忘形道:“不瞒二位说,小弟最近认识了一个妙人儿……”
唐友宗愣了愣神:“妙人儿?我怎么不知道?”
“嘿嘿,忘了告诉你……”
唐友宗眼神不善道:“怕不是忘记,而是故意瞒着,怕我抢了你的妙人儿吧?”
“倒也不至于,其实嫣儿她……本身就是风尘女子。”
“哦?她是哪间青楼的?”唐友宗好奇地问。
方宇摇了摇头:“嫣儿不是青楼姑娘,她也是被迫无奈才步入风尘……”
经过方宇一番讲解,朱尔旦与唐友宗方才明白了缘由。
那个叫嫣儿的女人大约二十来岁,无子女,丈夫不幸患病去世。
她与婆婆两个女人难以维持生计,于是变卖了家产,凑了少许银两到陵阳县来投亲。
没料,到了陵阳县之后方才发现亲戚举家搬走了,邻居只知搬到外地去了,却不知具体的去向。
这下,婆媳二人傻了眼。
回是回不去的了,就算回去也没法子谋生。
为了生计,婆媳二人经过一番商议,最终买下了一条废弃的渔船,再找人改装了一番,变成了一个漂流于河面上的人家。
打渔是不可能打渔的,生活来源主要依靠嫣儿陪客人……
“说起来,她们婆媳二人也是可怜。起初听人讲起,我以为那个嫣儿长的不怎么样。
后来架不住人劝,就去了一趟,没曾想……还真是个妙人儿……”
一提起嫣儿,方宇仿佛饮了鸡血一般,又开始来精神了。
经他这么一说,唐友宗不由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上次喝酒我也听人提过那么一嘴,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方兄,那个嫣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方宇神秘地笑了笑:“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见了你就知道了……”
这下,唐友宗更是心痒难忍,当即瞟向朱尔旦怂恿道:“尔旦,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没等朱尔旦开口,方宇又道:“你们真要去的话得等天擦黑了再去,去早了找不到她们的船。”
“船泊在何处?”
“城西二道桥附近……”
朱尔旦倒也爽快,应道:“行,唐兄,晚上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
俟到天黑时,朱尔旦便与唐友宗一起相约着来到二道桥边。
果然,岸边静静地泊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船。
一个老妇人坐在船头,一见朱尔旦二人向着船上瞟,当即站起身来笑容可掬道:“二位公子可是来找嫣儿的?”
“对对对!”唐友宗迫不及待应声。
“你们来的正好……嫣儿,有客人来了。”
“知道了,请客人进来吧。”
“二位公子,里边请!”
老妇人抬手指了指船舱。
这艘渔船相对来说比那些小渔船要大一些,又比渡船要小一些。
经过改造之后的船舱也显得高大了不少,里面的摆布也显得有些雅致,有小桌、有椅子、有炉子、有屏风……
届时,泛舟河面,倒也不失一番别样的乐趣。
“二位公子请坐!”
嫣然迎上前来福了一礼。
唐友宗借着舱中的灯光仔细看了几眼,不由抚掌笑道:“方兄诚不欺我,嫣儿姑娘果然是个妙人儿!”
“公子过奖了……二位公子坐吧,奴家给你们倒茶。”
唐友宗笑了笑道:“到了这里还喝什么茶呀,当然要喝酒。”
“那嫣儿便陪二位公子喝上几杯。”
船舱里已经准备了现成的酒菜,倒也不用麻烦,嫣儿很快便将酒菜端上小桌,并陪着一起喝了起来。
期间,朱尔旦不时打量着嫣儿。
唐友宗的眼神更是片刻也舍不得离开,看样子完全被嫣儿给迷住了。
其实,要说嫣儿的容貌也并非那种令人一眼便为之惊艳的美人儿,但却十分耐看。
而且,她也不像寻常青楼女子那般充满了脂粉气息,仿佛邻家的小媳妇,还有些羞答答的样子。
如此一来,更容易让男人为之动心。
喝着喝着,嫣儿不知什么时间依偎到了唐友宗的怀中,玩起了口对口喂酒的游戏……
朱尔旦在学馆难得喝酒,这一放开,一杯接一杯的喝的也有点上头了。
“唐兄,小弟……先……先走一步,祝你和嫣儿姑娘……呃,共度良宵……”
“朱公子,你要走呀?”
嫣儿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走……难不成咱们……三人……嗝……”
没料,嫣儿却冲着朱尔旦抛了个眼波,笑道:“如若二位公子不在乎,嫣儿倒也可以一起侍候二位公子。”
“不了不了,之前……没……没给家里打招呼,改日,改日一定来给嫣儿姑娘捧场。”
唐友宗求之不得,赶紧冲着朱尔旦挥了挥手:“行,那你慢些。”
“嗯,告辞!”
朱尔旦走出船舱,方才发现船已经摇到了河中间。
老妇人扭头问道:“公子怎么要离开了?”
“对,改日再过来捧场……”
“好吧,稍等啊,老身把船靠到岸边。”
话话间,老妇人拿起竹杆,有些吃力地将船撑向河岸。
“公子慢走啊,有空又来。”
“嗯……”
朱尔旦应了一声,摇摇晃晃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见街边有一间小酒馆还在营业,便迈步进去打包了一些酒菜。
离开小酒馆后,朱尔旦并未回家,而是拐进了一条小街。
这条街上有座十王殿,殿中供奉的鬼神像皆用木头雕刻而成,鎏金描彩,栩栩如生。
特别是大殿东廊供奉的判官,眼如铜铃,绿面红须,令人望而生畏。
因此,百姓们都是白天前来上香,天一黑根本没人敢来。
不过朱尔旦一向胆子大,又喝了不少酒,再加上此来另有要事,所以才会打包酒菜。
进入十王殿,朱尔旦睁着醉眼瞟了一圈,最终走到了判官神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