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刀马人》 第1章 吕家比武大戏 夕阳留下的最后一抹红，从西边的天际边渐渐退去，天空像个巨型的大铁锅反扣了下来，笼罩了一切。 沙河高铁线上的最后一班高铁终于进站。 从银蛇般的车厢下来的旅客不足十人，拉着一只粉色拉杆箱的刘艺，第一个下了车。 她迫切地想要见到吕青山大师，迫切地想了解刀马人传承。 站台广场的北侧零星地卧着几辆出租车，几个出租车师傅很是热情地凑了过来。 “嗨，美女，要去哪里？送你过去，上车打表绝不绕路载人。” 刘艺对出租车师傅的热情有些不习惯，勉强笑道：“去沙河市第一小学附近，吕氏彩陶刀马人博物馆。” 一位三十多岁的司机师傅指着不远处开绿色大众出租车司机的女士，大叫。 “吕老二，来客了，去你大伯家找刀马人的。” 绿色大众出租转了个弯，直接把车开把刘艺面前，是位长相靓丽的女司机，看那清秀的俊样实在跟出租车女司机这个职业联系不起来。 刘艺登时有些惊喜，禁不住感慨。 “真没想到吕老师在沙河市这么有名！” 男人咧嘴一笑，眉宇间掠过一阵自豪。 “吕氏彩陶刀马人是我们市的名片，吕青山大师又是刀马人中最牛的一个。” 出租车女司机打开车窗招呼刘艺。 “小妹，上车，今天我大伯不仅在家，还有好戏看。” 刘艺很是好奇，上车后好奇地问道：“大姐，吕老师家发生什么大喜事啦？” 谁想黑衣女子卖起了关子。 “这出大戏你准喜欢，反正今天你算是选好了日子来的，没白跑。” 出租边拐了几个弯，走了不到十几分钟，停在了一家古典式小洋楼的门前。 “到了，你看，这是大门，敲门后，家里有人开门！” 刘艺望着远去的出租车，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沙河市，也是第一次拜访吕青山大师。 更何况传统艺人大多比较保守，即便有韩老师的亲笔信，吕大师肯收自己为徒吗？ 几分钟后，门露出了一条缝。 门内站着一位六十多岁的大妈，她手拿蒲扇，满脸疑惑地看着门外陌生的女子。 “闺女，这么大老晚了，你找谁呀？” “大娘，我来找吕青山老师，我是东方美院刚毕业的学生刘艺，来考察咱们家彩陶刀马人的。” 大妈仔细看了看刘艺的相貌，又看了眼粉红色的拉杆箱，这才打开半边门。 “是这样呀，来，进来吧，快点进屋来。” 待刘艺进来之后，大妈赶紧把门关上，用钥匙从里面反锁后还插上了门栓。 刘艺心里微微有些紧张。 毕竟身处一座陌生的城市，她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很快，老大妈用自己的热情驱散了紧张。 她很是殷勤地给刘艺让坐倒水，只是声音不大，动作也很轻，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 刘艺取下头上的遮阳帽，撸了撸发际线。 “大娘，刚才听人说吕老师在家，他在哪，我有东西交给他。” 老大妈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姑娘，声音轻点，吕老师他们有点事。” 刘艺赶紧捂住了嘴巴，水汪汪的眸子里全是好奇。 刚才出租车大姐说吕老师家正上演一出大戏，到底是什么大戏呢？ 她正要问问，发现老大妈正上下审视着自己。 刘艺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娘，我跟吕老师在微信里联系过的，你问问他就知道了。” 老大妈那是怀疑刘艺的身份，而是看上眼前这个外地来的漂亮女孩了。 她指了指大门，爽朗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啊，不然也不给你开门，姑娘，我叫王秀敏，是吕青山的爱人，他们爷三个在前院忙着哩，你歇一下脚我就带你过去。” 说着，王秀敏就朝厨房走去。 “你还没吃晚饭了，大娘这给你做饭去。” 见到王秀敏如此热情，刘艺心里一阵温暖的同时也有些激动。 “大娘，别做了，我在车上吃过了，到现在一点都不饿，您刚才小心翼翼的，吕青山老师是不是在做刀马人啊？” 王秀敏摇摇头。 “不是，两兄弟在比武，定下传承人。” 刘艺当即兴奋了起来，试探着问道：“大娘，我能去看看吗？” 王秀敏想了想，笑着说道：“可以在窗户前看看，等决出胜负你再进去。” 刘艺赶紧点了点头。 “好，我偷偷看，肯定不打扰他们。” 王秀敏放下手里的水瓢，领着刘艺穿过五层楼的过道，继续向南边走。 刘艺不自觉地抬眼望去，面前这座高高的楼面墙上，挂着一块块闪光的牌匾。 “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彩陶刀马人大师工作室”“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彩陶刀马人传承基地”“彩陶刀马人文化进校园实训基地”…… 刘艺心里被一种被神圣的东西撞击着。 走了大约十几米远，便是一排东西走向的宽宽长长的一层平房，约有十多间。 有两尊刀马人雕塑的门口，彰显着它的身份——刀马人生产车间。 在大门旁的一个窗户处，王秀敏招了招手，示意刘艺过来。 白炽灯下，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面对两个一黑一白，长相不同的兄弟俩训话。 老人就是吕青山，相貌较黑的是哥哥吕传奇，相貌较白的是弟弟吕传业。 吕青山吩咐兄弟俩把拉胚的陶泥准备好，水盆、拉胚电机试电等全部就绪后郑重宣布。 “十五分钟拉胚，三十分钟刻花，月底进行烧制比赛，总分最高者就是吕家第三代刀马人的传人。” 长相俊朗、细眉长眼吕传奇略有些傲慢。 他瞥了眼身旁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的吕传业。 “论资历论水平论聪明，这根本不用比，老二，输得太难看，别怪哥哥手下不留情。” 吕传业哼了一声，把面前的陶泥用手狠狠地按捏了几下。 吕青山有些看不下去，厉声道：“传奇，还没比你说什么大话，手底下见真章！” 吕传奇脸上露出几丝不快。 吕青山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吕传业，轻轻叹了口气。 老二性子木讷，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要是他成了传人，刀马人还能发扬光大吗？ 人人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现在这个年代，酒香还真怕巷子深。 吕青山越想越烦，大手一挥。 “开始——” 吕氏兄弟便忙乎开来。 陶泥在他们手里如施魔法一般不断变幻，从一团不规则的泥团很快在拉胚机的转动下，形成一个个泥瓶子。 润水，收口，轻轻移离转盘，放置桌子上，两个形状相似的梅瓶出现在吕青山面前。 吕传奇的梅瓶胚胎要比吕传业的快上1分20秒。 他无不得意地瞟了眼弟弟。 吕传业双眼直怔怔在看着两个泥瓶，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两个泥瓶旋即发生了变化。 吕传奇做的泥瓶子左半边陷下去一人指甲大的坑，顺着坑的方向，泥瓶慢慢倒了下去。 吕青山的脸色不好看了，质问老大。 “传奇，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做的不叫梅瓶。” “这，这个，有可能是刚才用的水过多，手劲太大。” 吕传业看了看哥哥，小声嘀咕一句。 “总是找理由，刀马人是做出来的，又不是说出来的。” 吕青山轻轻叹了口气，紧跟着说：“下一个内容，彩陶釉刻花下刀马人！” 兄弟俩抱着外挂白伏子生灰的陶生胚，一人一把如针状的刻刀，在陶生坯上刻了起来。 吕青山一会儿看看手上的时间，一会到正在烧的气窑旁观察一下温度和时长。 比武接近尾声，这一次，是吕传业先交的作品。 只见那马是一只四蹄腾空的彪悍烈马，前蹄微弯，后蹄高高跃起，马尾处祥云生成，马身上一员猛虎战将，手提丈八蛇矛枪，怒目圆睁，须髯遮胸。 吕青山很是高兴，这不就是五虎上将张飞长坂坡上一声吼么，这栩栩如生的画面让他如释重负，也让他看到刀马人传承的希望。 哥哥吕传奇的作品也很快交了过来，他的雕花是白马银枪小罗成。小罗成手持五钩神犀亮银枪端坐在马上，脚踏战靴，斜插马镫，眼里放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整个人英姿飒爽一身豪气。 他深深看了眼两个儿子，轻声说道：“比赛的结果你们心里该有数了，等月底，再考考你们的烧制水平，” 这时，门外面突然响起了掌声，父子三人都很诧异，赶紧打开房门。 王秀敏对着屋里人喊道：“来客人了，小刘这孩子是坐最后一班高铁从东方市来的。” 刘艺走进彩陶生产车间，看着惊讶的父子三人，自我介绍。 “我是东方美院的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知道咱们这里是彩陶刀马人的发源地，特来考察学习，还想拜吕大师为老师，学习彩陶呢！” 吕青山赶紧挥了挥手，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像我们这样的小作坊，收个民间的学徒还可以，大学生学徒还从没收过哩，怕庙小供不了大神呀！” 刘艺一时有些尴尬，脸颊有些发烫。 吕传奇看着刘艺有些失神。 愣了几秒之后，他赶紧洗了洗手，表现得极为热情。 “爸，别人这么老远来，咱不能没礼貌吧，我看还是先回来客厅再聊吧。” 说完，他引领着刘艺，向客厅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偷看刘艺几眼。 这个漂亮的女大学生，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女，走进了吕传奇的心里。 王秀敏看着老大的模样，心里一阵窃喜，忍不住小声说道：“传奇这是看上眼了，这么好的女娃，要是做了传奇的媳妇，咱们家就烧了高香了。” 吕青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了。 “人家是来学习的，不是给咱们家当儿媳的，再说一个大学生，能看上传奇？” 王秀敏听后就有些恼火了。 “怎么就看不上了，我们家传奇哪儿点不好了？手艺好人又聪明，刘艺要跟他好了，以后肯定享福。” “聪明也没上大学！”吕青山狠狠瞪了眼王秀敏。 眼看父母要吵起来，一直沉默的吕传业赶紧劝道：“爸，妈，你们别吵了，让客人见了笑话。” 王秀敏瞥了眼吕传业，眉眼间掠过几丝不喜。 “我也不想跟你爸吵，是他说话气人，你大哥怎么配不上刘艺，哪有当爹的这么说话的？” 第2章 见字如面 五人来到客厅，一一落座后，吕传奇提了一瓶开水，将原来冷杯里的柠檬茶倒出小半杯，将开水端了过来，在冷水里加到八分杯的位置。 “小妹妹，喝点柠檬水吧，养颜解渴的。” 吕传奇的热情让刘艺有些不好意思。 吕传业见哥哥如此这般表现，嘴角隐隐有些不快。 白炽灯下，吕青山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叫刘艺的姑娘，心里有些喜欢。 但对方不打招呼仓促来访，吕青山还有几分生疑。 “孩子，你来我这里学习考察还是实习学艺，学校里有没有给你出什么手续？比如实习介绍信什么的？” 刘艺才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即闪着眼睛说：“吕老师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本来我应该去学院开个介绍信什么的，可就在我昨晚和我老师的老师告别时，他老人家便给我写了一封信。” 刘艺打开那只粉红色的拉杆箱，在拉杆箱内侧的夹层里，取出了东方美院的信封，双手呈给了吕青山。 吕青山颤抖着双手打开信封里的信笺，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青山夫妇好，我是老韩，见字如面。又是二三十年没见面了，我现在九十岁了，两眼昏花，耳朵也有些背了，甚是想念你们，如果有机会，希望我们能在余生再见上一面！” 吕青山鼻子一酸，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窝里奔涌出来。“秀敏，快过来看看，韩老师给咱们来信了！” 王秀敏有些不相信，激动地说：“韩老师还想着咱呢，韩老师还想着咱们呢！” 吕青山低声抽泣道：“是的，他心里一直有咱们这对农民夫妇，他这么大的一个人物，还想着咱们，不容易呀！” 三个年轻人，看到夫妻俩如此失态，都是一脸疑惑。 吕青山稳了稳情绪，道出了那段过往。 一九六三年深秋，韩林老师从中央美院就被分配到江淮省群众艺术馆工作。 上班不到一周他接到省文化厅通知，让他到沙河市去完成一项重要工作。 那时的沙河市小而贫穷，也就是在那里，他见到了吕青山的父亲吕振义，才知道了自己的工作内容。 原来，以吕振义为代表的沙河彩陶刀马人制作的刀马人系列彩陶要出口到捷克、芬兰等国，这可是江淮省为数不多的文化产品出口，让韩林老师来此的目的，就是严把质量关，协助沙河彩陶厂做好出口工作，为国争光。 吕青山觉得人生的缘分一旦注定，便成为生命中不解之情。 时至今日，他仍依稀记得自己与韩林大师第一次谋面的情形。 父亲原本希望他能好好学习，将来有点文化也更加有出息，谁知，看到自己的儿子仍是那样顽皮，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了过去，吕青山躲闪不及，双膝一屈恰恰跪在韩林面前。 韩林惊讶地说：“你怎么啦，是在拜师么？” 吕青山当时也懵了，但他很激灵，马上反应过来，学着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样子给韩林磕个头说：“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也就是这一次的误拜高师成就了吕青山一生的彩陶梦。 当吕青山还沉浸在对韩林老师的满满回忆里时，刘艺对着吕青山跪了下来。 “吕老师，我是孤儿，也是农村人，能吃苦，韩老师知道我，也知道我喜欢彩陶。” “现在我想拜您为师，把彩陶刀马人发扬光大。” 吕青山见此情景，赶紧上前搀起刘艺说：“使不得！你既是韩老师介绍来的，我一定收下你，你想学什么，我都可以教你的，快起来，快起来！” 吕传奇见父亲有了笑脸，也跟着附和说：“是呀，小妹妹，快起来吧，吕家的规矩是待徒如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都别见外。” 母亲王秀敏也上前拉起刘艺的胳膊，越看越喜欢这个大学生。 “你以后休息的地点就在这客厅对面的非遗实训楼的三楼，你住在靠南边的房间，向阳的。” 说着，她给吕传奇使了个眼色。 “你这孩子怎么没点眼色，快帮刘艺把箱子提过去。” 吕传奇开心地说：“没问题。” 说完，提起那只粉色的拉杆箱走在了前面，回头冲刘艺笑道：“我带你去。” 实训楼没有电梯，一步一个台阶走上三楼大概需要三分多钟，刘艺小心地数着台阶，一共有五十七步，上到三楼时，两人都喘了口气。 打开房门，一股清香的味道扑来，打亮灯光，窗帘是双层布的，一层白纱紧贴玻璃，另一层是粉色泛蓝光的小猪佩奇的卡通图案，白色的床单被罩在白炽灯下一尘不染，烟灰色的卡其布艺沙发摆放在靠近南窗户通风处，独立的房间独立的大床，还有隔断的洗漱间，洁净而舒适，让人有种立即想入睡的欲望。 吕传奇十分热情地介绍着什么东西在什么位置，生怕刘艺弄错。 此时刘艺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 “传奇哥，谢谢你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吕传奇这才不好意思地告退，回去的路上，满脑子都是刘艺的笑容。 次日，上午十点半，艳阳高照。 院子里早开的桂花树飘起了团团的香味，这香味随着空气细细入侵到了刘艺的卧室，还处于沉睡状态的刘艺正在毕业的校园里唱毕业歌，和同学们共同度过毕业的蜡烛晚宴…… “快跑呀，地震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刘艺也觉得整个大楼都在晃动，蜡烛在剧烈的晃动中摇荡，像是取人灵魂的鬼火。 这时，刘艺突然看见了爸爸妈妈，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父母亲就被大地吞噬了。 “爸爸，妈妈，救命呀！快来人救命呀！” 刘艺一声紧一声地喊着，但没人能听到她的喊声。 她拼命向这栋大楼外面冲去，但厚厚的楼板还是死死地压住了她...... 刘艺被可怕的梦给吓醒了。 她翻身而起，眼前的一切告诉她，她正安全地躺在沙河市吕氏彩陶刀马人的实训楼里。 刘艺怦乱跳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她不明白，汶川地震都过去十多年了，为什么她在这一段时间里时常要做这样的梦？难道是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想念自己了么？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刘艺这才发现昨晚休息时连衣服也没脱，她理了理额头上的几缕头发，下床开门。 吕传奇双手捧着一茶盘水果端到了刘艺面前，里面有紫色的乒乓球大串葡萄，鹅黄色的香蕉还有白里透红的水蜜桃，上面还水淋淋的看上去很新鲜诱人。 进屋后，他轻轻将水果盘放在了茶几上，笑着说：“吃点水果补充些能量，我马上去市里开个会，下午再和你聊聊。” 等吕传奇走出门口，冷不丁发现他深情地望了一眼自己，刘艺突然有些不适，她不敢看那火辣辣的眼光，赶紧退回屋里，迅速送上了房门。 午饭时吕传奇开会还有没回来，吕青山让王秀敏喊了几次吕传业吃饭，吕传业这才闷头闷脑的过来。 一上饭桌，他就皱个眉头嘟囔。 “爸，那个打胚的搅拌机也该修修了，一上午像个神经病，时好时坏，和点泥还没有手工快！” “机子是有些老了，停停买个新的！” “早该买了，不然咋干活，成天里误工。” 吕传业没完没了地抱怨着，但丝毫没影响他吃饭。 他头也不抬，管你谁吃不吃，他只吃自己的。 相对于热情殷勤能说会道的吕传奇，刘艺反而是对吕传业的印象很好。 手艺人就得有这样的性格，只有这样才能精品。 吕传业匆匆扒了几口饭，仍是不抬头，像是对着饭桌讲话。 “爸，我下午回老家，俺三叔还等我刻下一窑的刀马人呢，不然月底开不了窑。” 吕青山一听就有些不乐意，也不好意思当着刘艺的面说他什么，就一挥手说：“你忙你的吧，外面的事就让你哥多跑些！” 【作者有话说】 一个懂得怀旧和感恩的人，才能走得更远更顺！ 第3章 刀马人的由来 一直到晚上亮灯时分，吕传奇才到家，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喊着：“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王秀敏边收拾家务，边问吕传奇，是啥会呀，能开一天，真能折腾人！ 吕传奇有点火气，摇摇头说：“江淮省皖江大学来了两个老师，一个讲非遗课，一个讲经济课，讲非遗课我多少还能听懂点，讲经济的什么市场经济和民营企业的关系，又是市场决定资源配置的课，我哪能听懂，越听越累，最后都睡着了，还被市里的人批评了一顿。” “哎，对了，刘艺你们在大学也学经济课么？”吕传奇打了个哈欠转身问刘艺。 刘艺一边忙着擦拭彩陶上的灰尘，一边接过话茬，善意地提醒说：“那都是选修课，学不学在于自己，我觉得还是了解了解还好，毕竟做这个彩陶专业一点经济常识都没有，将来会很麻烦的。” 吕传奇一听有了精神，跟着说：“有道理，我听你的，下次如果再有机会我一定好好学，到时候咱们一块去学，你顺便再教教我！” 刘艺没有再言语。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她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吕传奇的心思。 可是她对吕传奇真没有感觉，也不想过早地谈感情，所以她刻意避着吕传奇，晚饭都没有过去吃。 在实训楼的房间里吃了些水果，走出房间透透气。 刚走到楼梯口时，她发现四楼的灯还在亮着。 刘艺轻轻推开了半边门进了屋里，满眼的彩陶刀马人作品在她面前鳞次栉比地排开，各式各样造型的彩陶瓶直刺她的眼帘，让她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看着这些刀马人作品，她有一种要眩晕和窒息的感觉。 这里的作品实在太精致了。 每一个作品背后都是一个历史故事，有胯下赤兔马手提青龙偃月刀的关公，白马银枪的罗成，骑着乌骓马手持丈八蛇矛枪的张飞，手持双锏的秦琼等等，一个个活灵活现，犹如穿越了古历史战场，聆听一个个英雄的故事。 “刘艺，这么晚上还没休息呢？”循着声音，吕传奇好像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了，把刘艺吓了一大跳。 刘艺拍了拍胸口，勉强笑着回道：“我看到屋里没有人，想着别是忘了关灯，就过来看看！” 吕传奇一边整理物品一边笑着说道：“这两年获得奖杯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整理，今晚加个班，怕万一哪天省、市里的领导要来家里看看，别显得太乱，那多没礼貌！” 刘艺微微一笑，敷衍着笑道：“还是你有心，不想传业哥，老是一声不吭的。” 吕传奇有些小得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好像显摆似的打开了话匣子。 “他小时候就是个闷头，我们家都以为他是个哑巴，现在比原来好太多了。” “不过这可苦了我了，他一星期侍弄彩陶不出屋，我里里外外都地跑，累啊！” 刘艺礼貌性地点点头：“确实挺辛苦的。” 吕传奇又把刘艺领到一堆刀马人前，脸上泛着炫耀的光。 “这里面获得国际级大奖的是我爷爷的作品，左边这一排是我爸的作品，右边是我和我弟弟的作品。” 刘艺把这些刀马人看了一遍，微微皱起了眉头。 以她的眼光看，吕传业的作品明显要比吕传奇有灵气，可吕传奇的获奖作品要比吕传业多很多。 她把两兄弟的作品细细对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可这些她又不能说出来，只能没话找话。 “传奇哥，刀马人彩陶出自沙河，你知道这些历史吗？” “当然知道，要是三十几年前，这事我爷最清楚，十几年前我爸最清楚，放到现在数我最清楚了，你知道为啥，我把他们教的东西早背会了！” 刘艺一脸的惊喜。 “这个我相信，你能说说吗？” 吕传奇有些装腔作势，煞有其事地说：“我本想在这里把沙河彩陶和刀马人的历史介绍给你听听，但我觉得那样不够深刻，这样吧，明天上午我们去沙河南岸我的老家去，那里有琉璃寺、老君庙还有沙河‘十三窑’的遗址，我让你现场参观，现场再给你讲解，这样你更容易记住，将来你回到社会上，也能更好地宣传我们沙河彩陶了，怎么样？” 刘艺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然吕传奇给她的感觉有点不靠谱。 “这主意不错，但你明天恐怕又有这会那会了，忙得抽不开身，去不成了怎么办？” 吕传奇眨了眨眼睛，又不自觉地用右手撸了撸头发，信心满满地说：“我明天一大早和爸爸讲一下，有什么会让他去，要是没有会，就守在家，万一上面来人，也好接待。” 东方的天空，红日刚刚升起，绿叶间被映照得亮闪闪的斑驳一片，一群画眉在树林间歌唱。 刘艺早早地起床了，她的心情亦如沉浸在沙河里的晨光，十分光鲜通透且易分秒转逝。 吕传奇发动了丰田越野车在大门外等候。 “刘艺，可以走了？” 刘艺告别了师父师母，登上了车，车子出门右行，一路东南向。 车子以60迈的速度在宽广的乡间封闭公路上行驶二十分钟后，下出口再左转，大约五分钟路程，来到了一座颇有规模的大型寺庙。 从远处观望，拱形屋顶和墙头沿边均由琉璃瓦片装饰而成，门前及四周彩旗猎猎。 走进大殿，香火缭绕，堂中颂经唱诗，声不绝耳。 后院中庭有一古松柏，松下矗立一石碑，高约丈二，宽五尺，上有文字记载：沙河彩陶源自隋朝兴于唐代，盛行于明清。本寺所用琉璃瓦均出自此地。 沙河彩陶历史上主要分布在沙颍河段南岸，散布于13个村子，因每个村子的村民大都以冶陶为生，并且村子均以陶窑为名，因此，俗称“十三窑”，即：吕窑、魏窑、后魏窑、计窑、前计窑、朱窑、尹窑、高窑、盆张窑、田窑、沈张窑、韩窑、王窑。 吕传奇对李渊东征这段历史从爷爷的爷爷那里，口口相传到他这一辈，不知有多少个年头了，但内容却从未更改。 相传有一年李世民之父李渊，东征至沙河东南方有个叫柳河的地方时，滔滔河水挡住了去路。李渊的军队只能在不远处的“琉璃寺”里借住，夜间李渊梦见幡台，上面摆放着绿、黄、白三色陶罐，醒来后，他立即命令附近窑匠做出三色陶。 由于当时窑匠技艺有限，烧了三天三夜，只烧出了黄、白两色陶罐，想不出做绿陶的办法。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时，一位吕姓铜匠经过窑厂，由于多日连续下雨，铜匠被迫在窑厂内做工，一些铜粉被风吹进窑里，没想到，这些铜粉竟然改变了陶的颜色，他们生产出来了绿陶。至今，铜粉仍然是制陶的原料之一。 当吕家掌握了制作三彩陶的技艺后，开始代代相传，并逐渐传布开来。到清末时，大量的沙河彩陶通过附近的大运河运到全国各地，并被作为一种奢侈品供给达官贵人。 刘艺的思绪被带回到隋唐时代，她仿佛看到了李渊东征的部队在这个寺庙里被困，连续的阴雨、陶匠、铜匠的焦虑和不安。 吕传奇讲得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冲刘艺笑笑。 “走吧，下一站是老君庙和吕窑。” 开车再往前行三华里，有一个小寺庙。 在一棵有百年以上树龄的桑树下三间孤独的危房，房子是泥巴做的，没有琉璃寺的华丽，历史似乎已经忘记了这里。 这么大的反差让刘艺感到更加惊讶。 吕传奇见到刘艺的疑惑，跟着解释。 “在原来很早的时候，琉璃寺因李渊东征住过，被当地人称为皇寺，一般老百姓是不能进去的，逢年过节要烧香祭祖怎么办呢，他们就在这寺的不远处建了一个庙，叫老君庙。” “我爷爷小的时候也正是香火旺盛的时候，讲到这里我要重点提一下我们吕家的家史，也是彩陶刀马人的历史由来。” “在我爷爷在很小的时候，他的太爷就去世了，当时他年龄小不能撑家性格又倔强，因一件小事与母亲发生争执后，就离家出走了，来到八里开外的老君庙。” “当时老君庙保存得十分完好，里面的四大天王八大金刚色彩艳丽、栩栩如生，我爷爷白天给家境好些的人用高粱杆编鸟笼混个温饱，晚上就睡在老君庙的神坛下面过夜。” “时间一长他爱上了这些庙里的泥塑，有事没事总是拿着树枝或泥巴在地上比着画，等画得越来越好，他就想把这些精美的画面保留得更长久，彩陶瓶刻刀马人的创意就来了。” 刘艺津津有味地听着，怎么都想不到彩陶刀马人的诞生过程如此富有戏剧性。 下面的事，不用吕传奇说，做足了功课的刘艺也知道了。 吕氏的刀马人在国内独创一派，具有“东方之秀”的艺术技巧，被国内一些艺术大师们誉为“形不至而艺至之妙趣”。 吕传奇偷偷看着刘艺清秀的侧脸，一股幸福在心里荡漾开来。 “咱们还有十三窑的遗址没看呢，那里有个倒流沟，我带你去看看！” “倒流沟？”刘艺满脸的狐疑，“怎么取这个名字？” 吕传奇拉开车门，脸上尽是得意。 “大河向东流，但倒流沟是自东向西流，看了你就知道了。” 第4章 吕窑坚守者 当吕传奇驾驶着越野车到达吕窑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 气节上虽然过立秋，“秋老虎”却迟迟不愿退出夏天的舞台。中午的太阳仍旧毒辣，照射得吕传奇白净的皮肤发红发胀。刘艺头顶着太阳帽、戴着墨镜加上脸上涂有防晒霜，好多了。 汽车在一座破旧的老宅子的铁皮大门口停稳后，吕传奇上去叫门。 过了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农民模样的老者，胡须花白，六十多岁。他上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迷彩背心，下穿一双迷彩胶鞋，浑身上下有点点斑斑的黄胶泥的印痕，一看就是一位历经年久的民间彩陶艺人。 “是传奇呀，这位是……”一脸皱纹的老者问。 吕传奇对刘艺一笑，指着老人说：“这位老人家是我们自家人，我爸的堂兄三弟吕军山。”然后他又指着刘艺道：“她可是东方美院的大学毕业生叫刘艺，是我爸刚收的徒弟，咱们是一家人。” 刘艺乖巧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吕军山受惊吓般地点头说：“好好，快进屋说话！” 行走在这个偌大的农村古朴的老宅院里，刘艺发现两排对着面建的长长的房子，北面是一堵高高的砖墙，三棵碗口粗的泡桐树齐驱并驾地成长着，树冠如伞。一坨一坨的丝瓜秧爬上了树杈处，在那里肆意的开花结果，长长的丝吐在半空里。 南瓜秧爬不到树的高处，就往旁边稍矮一些的砖墙头上生长，地上半空里开满了花，结出来的南瓜有的已经有盆子般大小。 一处如古墓状的圆型土建筑立在院子的西北角，当地人叫馒头土窑。门前树着半截子石碑，隶书写道：十三窑之——吕窑窑址，立于民国十三年。 刘艺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神秘古堡，心里充满着好奇。 吕传奇边走边问：“老二呢，传业，传业，你在哪里？” 见无人应，吕军山连忙接过话。 “你们没来之前，我做了点面条，叫他吃几遍饭了，他没有个回应，估计现在还在屋里刻陶瓶吧，这孩子整天跟着魔似的。” “传业，传业，你咋还不吃午饭？”吕传奇心里不快，话语中带着责怪。 阴暗潮湿的生产车间里，吕传业低着头正一笔一画地刻着刀马人，他每刻上几笔，都要细细地看上两眼，然后拿着爷爷的老作品对比，一会儿放下陶瓶，摇摇头，接着继续地刻画。 刘艺默默地靠近，用手示意吕传奇别打扰他，让他忙完手中的活儿。 刘艺刚俯下身子，吕传业就闻到一股清香味突然袭来，鼻子受到了刺激，打了一个大大喷嚏，他看了一眼刘艺，脸红了。 吕传业礼貌性地点点头，没说话仍继续他的刻画。 吕军山不好意思在催传业，这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拍着大腿说：“传奇，你来得正好，叔正找你有事？ 吕传奇最不能听别人的这事那事，他极不耐烦地说：“叔呀，有啥事你直说吧，谁叫你是我叔呢！”吕军山知道传奇的性格，就直奔主题了。 “市里要报个非遗传承人的材料，听说批了后每年都给钱，你也知道，我申报了好几次都没通过，你趁这会儿给叔叔看看，把关，除了你，没人能帮叔了。” 吕传奇就知道类似这种烦心的琐事，他看了看刘艺。做了个鬼脸。无奈地说：“叔呀，你说咋就这么巧，我今天回来主要是带刘艺去看十三窑和倒流沟的事，你的事我哪有时间问呀！” 吕军山听了不是太高兴，噘着嘴嘟囔道：“你这孩子，叔求过你了么，再不给我弄，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说这话时，脸能拧出水来。 吕传奇不好再说啥，事实上，自小到大堂叔真的从没求过自己什么事，反而自己的家事，堂叔一直在默默地帮忙奉献着，这次申报非遗传承人的确也是个大事，他没法不帮忙，只好看着传业，征求他的意见。 吕传业此时已经忙完手里的活，看见刘艺低着头，正拨弄着手里的小猪佩奇。 “听叔叔和哥哥的安排，我带你去这周边转转，顺便看看回流沟，这样吧，由于都在附近的村子，汽车不好开，我骑摩托车带你转转。”吕传业忙着给堂叔解围。 刘艺点了点头，坐上了吕传业的摩托车，一溜烟地离开了吕窑大院。 周边十三窑转了第十一个的时候，吕传业就觉得有些累了，而刘艺仍然兴致不减。她每到一处都要拍照、访问、记录，忙得不亦乐乎。 “刘艺，其它两个跟这差不多，你看快二个小时了，我再带你去趟倒流沟咱们回去吧，我怕哥他们等得急。” 刘艺想说点什么，也不好开口了，只能涨红着脸点点头。 来到一条满是水藻的黑土沟的小桥上，桥两侧的栏杆早已不复存在，站上去让人有些担心。 “刘艺，你从这桥的东边向西边看看，这水是不是一河秋水向西流。按正常的是向东流才对，为什么呢？” 刘艺摇摇头，一脸蒙圈。 “我又不是本地人，我哪知道？” 吕传业一看刘艺要生气，忙笑着说：“别急，你现在站在桥上，向东西两边开阔地段看，看到什么了？” 刘艺看清了，桥两边原来的庄稼地都变成了荒地，并且种上了密密麻麻的树林。 “能有什么呀，树林+林子外的小水沟，也差不多荒地的那种” “你直说对了一半，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看呀，这两边树林的土地是你不常见的黢黑的土质吧，据说这里原来是一大片古老的森林，有山有水还有各种动物，几亿年前因地壳运动变化，大片大片的森林被埋在了地下，又经过若干年的地壳运动，这些被埋在地球深处的森林再次裸露在地表，形成这里成了肥沃的土地。” 刘艺眨了眨眼睛，问：“这和倒流沟有什么关系，我咋一听你讲话，有点像赵忠祥老师的《人与自然》专题解说。” 吕传业“扑哧”一下笑了。 “我没忘记你是大学生，所以，我的解说一定要更加专业些呀！” 刘艺也跟着笑，她没想到看似粗糙的吕传业还有如此精细之作，以后真的不能以貌取人了。 “那后来呢？” “后来，生活在这里的彩陶窑工们，发现这层土是做陶产生红色的最佳土壤，其实，我们这里的沙河彩陶是唐三彩的一个分支，为什么这么说呢，黄河花园口被炸开后，我们这里成了黄泛区，加之我们这一段沙河地处中上游，我们用的彩陶泥就是这沙河的河床深层的黄胶泥，我们的彩陶不管从外形还是文化传承上，都有唐三彩遗风，这个你以后会慢慢发现。” 刘艺听到深处，觉得吕传业不光专注做彩陶，他还研究更多彩陶以外的事物，深度加上广度，或许才是做好彩陶刀马人的必须课，她示意吕传业继续往下讲。 “因为彩陶工匠们发现了这种能改变彩陶颜色的土，就没有规划地滥采，东边的土采完，采西边的，采的时间久了，造成东边的土地高，西边的土地低，这条河沟的西边就是当年窑工们采挖的结果，下了雨，沟里囤积了一定量的水，这些水就不自觉地往西流，形成了今天的倒流沟，” 吕传业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有些兴奋，能看出来，他已经深深地爱了上这片神奇的土地，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给了他太多城里人不知道的东西。 刘艺在这一瞬间里，也被吕传业感染着，她也爱上了这片土地，她要在这里学好刀马人，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家。 吕传业讲得有些兴奋了，最后他又补充说：“还有这里黝黑的土也有神奇之处，还能治病呢，如果这里的孩子夏天身上长痱子，或拉肚子，用这种土泡水洗澡就能治好，如果你的手被划破流血，用这土往上一敷就能止血，还不会发炎，这绝不是传说。” 他们两个在一起谈这些事的时候，刘艺总觉得时间过得真快，两个半小时才回到吕窑，吕传奇这时明显有些生气了。 “传业，你们咋回事，去了这么久，你不知道刘艺还没吃午饭么？” 吕传业没有理会哥哥，一扭头，又回到自己作坊的工作岗位上了。 刘艺听了吕传奇在训斥弟弟，有些不高兴了。 “是我让他多带我看的，要想吵就直接吵我吧！” 刘艺轻蔑地看了吕传奇一眼，吕传奇立马变了脸色，满脸笑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作者有话说】 非遗需要年轻人来传承，创新和发展，爱好是最好的老师 第5章 你就是小仙女 第二天早上，刘艺早早地起床了，她来到客厅前的院子里，微闭双眼，细细品味飘香的丹桂，观察那一簇簇含苞待放的墨菊、波丝菊还有鸡冠花，这里的所有生命的东西，包括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看起来都是那么勃勃生机，令人向往。 突然，在紫色和黄色的菊丛中，窜出一只白如雪的中华田园肥猫，“喵——”地长叫一声，犹如一只离弦之箭，“噌——”地跳到旁边的矮墙上，立马抖擞着沾在身上的花瓣和水滴，惊悚地望着刘艺。 刘艺对它点点头，那猫又紧张地看了看这位陌生人，又“喵,喵,”应了两声，转身又爬到了对面桂花树的树丫上，抬头望着面对的实训楼的展厅处。 实训楼前的院子里有些潮湿，吕青山正在过罗筛土，一堆堆原本杂乱无章的下脚料，经过筛洗，又变成细腻的陶土。院子里有五个长二米、宽一米二的矩形泥池，两个泥池是刚刚过滤的泥水，另外两个是半干的黄胶泥，最后一个稍大的泥池，黄胶泥已被取出了一部分，剩下的一大部分孤单地躺在那里，等待主人的使用。 见刘艺走过来，吕青山有些心疼地说：“孩子，你先休息一会儿，这里脏得很，等我整理好了你再过来。” “那哪行，师傅，学做陶艺还能怕脏，再说，我也是农村孩子，在家可是啥都干的。” 吕青山不再作声了。刘艺拿着扫把和撮箕配合师傅收拾着车间，等把车间里的陶土清理差不多的时候，吕传奇才打着哈欠来到车间。 “小仙女，你咋起这么早，我还没睡过来困呢？”吕传奇揉着惺忪的眼睛打诨插科。 刘艺有些不高兴地说：“你嘴上功夫了得呀，我啥时候就成了小仙女了？” 吕青山也跟着刘艺的话说：“就你小子，成天没个正经的，哪来那么多新词？” 吕传奇同样不甘示弱，扬起眉毛说。 “网络语喽，网络语懂么？网上叫小仙女总比生活中叫美女好听吧，别说，我还怪喜欢这个词来，刘艺在我心里呀，就是小仙女，甚至比小仙女还小仙女来！要是叫美女，难听死了，土里掉渣！” 吕传奇边说边拿起竹叶大扫帚，在院子里呼啦呼啦地扫开了。 他们三个人的对话，被王秀敏听得一清二楚，她觉得刘艺和大儿子吕传奇有戏，最起码目前还是很融洽的，只是少了个机会去捅破这一层薄薄的窗户纸。 这孩子刚来自己家没几天，何况还是女孩子怎么会不害羞，这机会以后长着呢，多的是能说明白这一切，王秀敏心里觉得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刘艺在和师傅学习的前三天里，师傅教会她如何选择上好的黄胶陶土。告诉她这黄胶陶土也只有沙河市这一地段才有，黄河泛滥既带来了灾难，也带来了可以制陶的黄胶淤泥。将深埋在沙河两岸外围的黄胶泥取出，用细筛去杂质，拌匀，沙河水再清洗过滤，澄上三天后，去水留泥，便形成了初要使用的陶土。 刘艺一一记在心里，但在她心里，却依然放不下在吕窑洞里的吕传业。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刘艺当着师傅师娘的面，说出了心声。 “师傅师娘，我想明天去传业那边呆上一阵子，我觉得他做刀马人的技艺更好，我们年轻人也更有话题，我想先跟他一起学点基础的东西，等有了基础在跟师傅你学习和提高，你们看可行？” 吕青山夫妇还没说话，吕传奇就有些不高兴了。 “小仙女呀，我不该说你，就吕传业那刀马人的水平，我能甩他好几条街，还跟他学，我随便露一手就能让他学三月的，我都不知道，你跟他个木鱼疙瘩能学到什么？” 王秀敏见大儿子这么说，也在旁边跟着附和。是呀，是呀，在这边学，传奇也是拿过奖的，他也能带你的。 刘艺没有说话，她看了看坐在饭桌后面的吕青山。吕青山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什么时，转眼又看了看妻子王秀敏，王秀敏对着吕青山在不被人发觉的瞬间眨了眨眼，又咳嗽了一声。 吕青山明白了几分，安慰着刘艺说：“再过两天吧，再过两天，说不定传业就回咱这边了，到时候你们再学习。” 刘艺没再多说一句话，现场氛围有些尴尬。她转过身说，今天有点累了，我要早点休息了，然后就回到实训楼的宿舍里去了。 这时，王秀敏才将说话的声音调回到正常档。 “哎呀，你们说说看，这个刘艺不知道是咋想的，她能看不出来传奇是多么爱她么？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呀！” 吕青山平静地说：“你光想着你儿子多么爱别人，可想过别人有没有爱你儿子，她明天要去找传业，你还不明白啥意思么？” “那哪能行呢，我觉得还是她和咱们传奇更般配，再说，传业比他哥还小两岁呢，还是以老大为主，老二的事放放再说。” 吕传奇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没了底气，带着哭腔道：“爸妈呀，既生瑜何生亮，你们非要我弟弟干嘛，让我活得这么难！” 王秀敏有些不高兴了，指头吕青山说：“子不教，父之过，你的儿子这么大了咋能说这样的话。”转过眼又对着吕传奇说：“我和你爸当初想给你要个妹妹，不是怕你这辈子没个亲人孤单么，谁知又是个弟弟，你说，你爸难道不要他了！” 吕青山没有作声，他有时知道在大儿子面前他也有自己的无奈，孩子大了说重了怕伤自尊，说轻了等于没说，特别是像大儿子这样的情况，好面子加上虚荣心强，好多事他不想说明白，只希望儿子能悟到其中道理。他更不好对妻子发怒，只好说：“早点休息吧，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吕传奇见爸妈都回房间睡觉了，他握紧的拳头，“呯”的一声，砸在沙发的茶几上，狠狠地说，小仙女，我不会放过你，你就是我的人，这一辈子我吃定你了。 第6章 喜欢并不等于爱 刘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睡，她隐隐感觉到师母王秀敏是如此迫切地把自己和吕传奇拴到一起。 也是呀，吕传奇今年都26岁了，在农村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但她对吕传奇这个人，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特别是看着他那华而不实的样子，她就有些恶心，要不是想着给他这么大的人留点自尊，她真想当面揭穿他的虚伪。 别的她都可以大而化之，但唯有感情这个东西，它不能有半点虚假，人生最不值得拥有的就是一份虚伪的爱，真爱与不爱之间的感受，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而对于传业，这好几天了，他一个人在吕窑洞里还好么？他有没有吃好饭？夜里睡觉会不会着凉？她想了很多很多，转念又在笑自己，刘艺呀刘艺，你这是干嘛呢，别人的人和事与你何干，你是来干什么的，你不是来学习彩陶刀马人的么？ 想想这，她又不好意思地自嘲起来，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心里已经给吕传业留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吕传奇也是说到做到了，这两天，他绞尽脑汁，费尽了心思。他翻阅了大量的古诗词，想给刘艺写首诗，但临摹了十几首，总觉得不合适，自己摇头晃脑地诵读了几遍，还是觉得感情上不到位，哎，古人就是古人，时代变了就要有新事物出现，他又在网上搜索，还是没有什么收获。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但在吕传奇眼里，仙女就是目标，爱情堪比生命，他让花店送来鲜花，还在上面写道：“小仙女，你配拥有这世上的一切”，专门为刘艺订制了蛋糕奶茶和甜点，并发自内心写下了这样的一首现代诗： 你是清晨的露珠， 我不愿做那天上的太阳。 在转瞬之间， 看见你的眼泪， 会主动为你擦干， 因为——怕你失去光芒。 你是黑夜的精灵， 我是那追逐猎人的枪手， 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密林里保护你 便是我一生的 义务 爱你的人 愿为你舍去一切 有你的日子 才会有阳光雨露 你—— 是我活下去的勇气 和希望 刘艺看着这驴头不对马嘴的现代诗，“扑哧”笑了，真是一片良苦用心呀，该怎么向他表明自己的不爱呢？刘艺想要找个更合理的借口爱他坦白，最好不要太伤他的那一种。 两天后，刘艺见师傅不太忙了，私下里带着央求的口吻说：“师傅，我还是想去吕窑去，传业一直没回来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他！” 吕青山边低着头看手机，边说：“传业这孩子呀，省心，自小到大就老实巴结的，他干的都是正事，走的是正道，我呀，放心里很呐！” 刘艺不说话了，有可能师傅说的也是心里话，但放在刘艺耳朵里听，完全不是一个父亲对一个儿子多么关心的那种。 “那我想去吕窑的事您想得怎么样了？”吕艺还是说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吕青山没想到刘艺这么的直接和执著，觉得自己被将了一军，连忙解释说：“我和你师母商量好了，你问问她吧，行，让你去，怎么不让你去呢。”说完赶紧回到了生产车间里。 刘艺知道师傅是搪塞自己，但又无路可退，她只好硬着头皮去见王秀敏。 王秀敏刚刚忙完家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大江大河》，见刘艺进来，她马上开低了电视机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瓜子，让刘艺赶紧坐下来。 “师母，我想去吕窑，和传业学做彩陶”刘艺说话时，没敢抬眼看王秀敏。 王秀敏上前凑了凑，对着刘艺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刘艺一时弄不明白是啥意思了。 见刘艺一脸的不解，王秀敏这才打开话匣子。 “其实呀，我并不反对你和传业来往，可是我觉得你跟传奇更合适，你不觉得么，他明天还要带你去沙河风景区玩呢，我说实话吧，其实我这俩儿子也只有传奇才最配你，他那么阳光帅气，激灵幽默，而传业呢，木讷不说，他还小，还有的是机会，再说，他哥哥的事要是不办，也不能给他办呀，不然传出去都是笑话，你说可是，姑娘。” 刘艺对师母的话感到很惊讶，话语有些激动：“师母，您这是怎么啦，我怎么听不明白，即便你的儿子再优秀，你就知道我会同意么，我来是学习彩陶刀马人的，不是来找男朋友的，您不可能拉郎配呀！” “你坐你坐，师母不是那意思，不过，你没看出来传奇有多么喜欢你么，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对别的女孩他可从来没有过，再说了，我看你们特别合适我才这么想的，我这人心直口快，有啥说啥，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传奇呢。”王秀敏被刘艺呛了一下，立即改变了语态。 刘艺也不想让师母太难堪了，四平八稳地解释说：“师母，您有可能还不了解我们这一代人对待感情的方式，喜欢是喜欢，有时也必须得遵从于自己内心的真实，喜欢并不等于爱！” 王秀敏被刘艺说得一头雾水，喃喃地说：“这喜欢不就是爱么，怎么成了喜欢并不等于爱呢！” 刘艺进一步解释：“这个也很好理解，比如说我喜欢咱们的彩陶刀马人，你就不能说我爱刀马人，当然了我的比喻有可能不太恰当，反过来如果是爱就是挚爱彩陶刀马人，那就不一样了，肯定是喜欢刀马上的基础上才有爱的。” 王秀敏还是一脸狐疑，她不明白现在大学生的婚恋观怎么如此复杂，复杂的她理都理不清了。 刘艺接着说：“喜欢是表面的，爱才是骨子里的，只有骨子里的爱两个人才能长久，才可能牵手走到一起。我和吕传奇是不可能有爱的，他不是我要爱的那种人，我有我的择偶标准。今天，把话说开了吧，如果您还不让我去找吕传业，我下午就回东方市去，去学校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 王秀敏听到这话，有些紧张了，不知如何应对，她也不好意思立即叫来吕青山。只好急切地问：“你还回来么，你啥时候还回沙河市呢？” “不好说，看看那边的情况吧”刘艺说完，就回到宿舍里收拾东西，准备下午返程。 王秀敏急忙叫来吕青山和儿子吕传奇，把刘艺要回东方市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也一时没了主意，想让她去吕传业那里吧，吕传奇心有不甘，不然她去吧，她又要回东方市，连彩陶都不学了，这可咋办？ 下午四点多了，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刘艺收拾好行李，和师父一家人告别，走出了这幢小洋楼，吕传奇要用车送她到高铁站，刘艺摆了摆手说，谢谢了，不用你辛苦，我已经网约车了，几分钟后就到。 三分钟后，果然有一辆白色桑塔纳轿车停在了楼前，刘艺上了车，关上车门，对着师父一家挥了挥手，车子瞬间消失在高架桥的最高端处。 十五分钟到达高铁站，偌大的站前广场空落落的，刘艺拖着拉杆箱往候车室走去的时候，在候车室门，有一个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刘艺，你干啥去，跟我回吕窑吧”吕传业，一把抓住了刘艺的拉杆箱，一手抓住了刘艺的手。 “传业哥，我都要走了，你怎么来了……” 刘艺话没说完，因为委屈，眼圈却红了。 “跟我回去，你最喜欢的彩陶技艺还没学呢，怎能离开？别管其他人，我愿意教你。” “可是……” “没有可是，咱们回家。” “嗯。”本来都已决定离开，此时此刻，看到神情坚毅的吕伟业，她不知道怎么了，却鬼使神差的，被他带了回去。 第7章 咋就这么巧 刘艺和吕传业回到吕窑后，正赶上月底前最后一批彩陶刀马人要上架装窑，吕青山也从城东的家里赶了回来，他们几个人连天加夜，把剩下最后几十个花瓶胚胎刻完。 这也让刘艺在民间艺术的殿堂里幸福快乐地翱翔，她目睹了民间艺人高超扎实的釉下刻画功夫，觉得自己每天彩陶技艺的水平都在不断成长。 吕青山、吕军山和吕传业爷仨各自刻着刀马人，各种造型的人物跃然陶上。吕传业抽空也让刘艺试试手，刘艺有些诚惶诚恐。 吕传业鼓励她：“这没什么，谁都有第一次，釉下刻花也是一样，不要怕失败，来，我教你！” 吕传业握住刘艺的手，一笔一画地在破损报废的胚胎上教起来。 吕青山心里一阵愉悦。 装完窑，吕青山就要回去了，走时告诉吕传业，抽空再教教刘艺怎么用泥和拉胚。 吕传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这个放心，所有的必修课，刘艺一项不会落下，现在工作到哪一步就学哪一步，这叫见缝插针，灵活运用。 刘艺回到老家吕窑和吕传业学习彩陶刀马人的事，吕传奇最终还是知道了，他十分生气和恼怒，但一时又无计可施，恰恰这时，家里发生了另一件蹊跷事，让他觉得这一下可有文章作了。 这天早上，王秀敏觉得有些不对劲，家里每天五点半钟按时打鸣的老公鸡没了声音，连猪圈里天不明就嗷嗷叫唤的那群猪崽也没了动静。 她打开鸡笼，发现一笼鸡不知啥时候死掉了，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再到猪圈里一看，昨天还好端端的一群活泼乱蹦的猪崽也都直挺挺地死了一片，王秀敏腿一下子软了。 “我的天呐，这是咋啦，我养猪养鸡多少年了咋会这样呢，这可是头回碰到这种事呀！”自言自语后万分悲伤，顿时嚎啕大哭起来，像一样无助孩子泪目涟涟。 吕青山本想过来安慰一下妻子，见此场景，他的心也是碎了一地。 吕传奇因为刘艺和吕传业在一起的事，还在生着闷气。 听到母亲的哭喊声，踏着个拖鞋就往猪圈的方向跑去。 了解情况后，对母亲说：“有啥可哭的，咋回事你还不知道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王秀敏不哭了，抹了抹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倒说说，这到底咋回事呀，咋会这样呢？” 吕传奇见引起了母亲的重视，有些故弄玄虚地说：“你还非叫我说明么，你儿子干的好事，你还不明白么，你儿子，吕——传——业呀，他现在干啥呢你难道不知道，咱们吕家人的脸都叫他丢完了。” 王秀敏怔了一下，打了个激灵，这才缓过神来。 “对了，祖宗上不是说，野鸡上房，什么家破人亡么，是不是吕传业这个小混蛋，脑子不清醒，做了错事，他是不是和刘艺在老家里弄在一起了呀，老天爷显灵了，惩罚咱们家呢。” 吕传奇有些得意了，“那还用说，坏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是要遭天谴的！”说完，又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卧室去，心想，这下有好戏看了吧，我吕传奇得不到的，哼，你吕传业也别想得到，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心。 此时的王秀敏有些失去理智，她由悲伤到愤怒，旋即像爆发的山火。她走到吕青山面前，一字一句地说：“还不赶快叫你那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回来，问一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么？” 吕青山拿起手机，拨通了吕传业的号码。 “传业呀，你赶紧回来这边家吧，家里出事了，你妈快疯了！” “爸，到底发生什么事呀，我这边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窑彩陶不能离开人，得白天夜里看守着，还要教刘艺做彩陶，哪有时间呀。今晚很关键呀，这一窑作品可是深圳那边的订货样品，出了事怎么办？”电话那头吕传业有些着急。 “不会出啥事的，那边不是你三叔在么？你赶快给我回来。” 吕传业不再说话了，暮色刚刚降临，吕传业就带着刘艺回到了家里。 刚进门，就碰到吕传奇出门，打扮得油光闪亮的吕传奇一看见吕传业背后的刘艺心里就发酸。 “呀呀呀，真看不出来，这才几天时间，就搞得形影不离了！” 吕传业心情不好，没有理会哥哥，刘艺也懒得看上吕传奇一眼，两人径直走进了客厅。 “爸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非让我这个时候回来。” 王秀敏看看传业，又看看刘艺，没有说话，把脸扭到了一边，吕青山给刘艺使了个眼色，刘艺知趣地退了出去，到实训楼三楼原来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王秀敏的脸色马上拉了下来，指着吕传业的鼻子说：“传业，你跟我老实交代，你和她在咱们老家吕窑到底干了什么？” 吕传业被妈妈这么一问，有点莫名其妙，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妈，你这是啥意思，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不是那种人，刘艺也不是，你们怎么能那样想？” 王秀敏有些愤怒了。“你还好意思和我说你是什么样的人，刘艺是谁接回来的，你们要是什么都没干，那咱们家养得能喘气的咋都全死光了？” 吕青山也在旁边唉声叹气。 “传业呀，咱们家的猪呀、鸡呀，今天全死光了，所以，你妈才生这么大气的。” 吕传业这才明白怎么回事。他拉着妈妈的手说：“妈，是我把刘艺从高铁站截回来的，你们咋不想想，刘艺要是这么回东方市了，韩老师那边你们怎么交代，你们口口声声说韩老师对咱们家怎么怎么好，结果却把人家推荐的学生拒之门外，你们要是韩老师，难道一点想法都没有么？” 吕青山夫妇不作声了，小儿子的话不无道理。 “咱们家的猪鸡死了，跟刘艺有关系么，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清白得很，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别人那么单纯的姑娘，那么高素质的女大学生，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能想出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来。” 王秀敏有些不服气。 “难道还能有人给咱家下药不成？家里到处装的都有监控，一查不就出来了。” “还查啥呀查的，家风都坏掉了，什么幺蛾子的事不能出来。”吕传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冷不丁地呛了一句。 吕传业不能看见哥哥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 “你，你什么意思？” “你，你什么你，老二，你给我记好了，这个家有爸有妈，有我，还轮不到你说话，你自己干的好事还在这里装好人，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老大，你牛皮个啥，你心里咋想的我不知道么，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弄死你！”吕传业火了，顺手拎过客厅花架上的一个彩陶梅瓶。 “哎哟，看不出来老二，你还长能耐了，你过来试试，来朝我头砸砸看！” “呯——”的一声，吕传业就将手里的瓶子对着吕传奇的脑袋砸了过去，吕传奇想退缩躲过，还是被瓶子的一个角扫到了眼眶，眉骨瞬间开裂，鲜血淋漓，染红的吕传奇的半边脸，吕传奇哪里善罢甘休，将手里的紧握的陶瓶砸向了弟弟，吕传业早有防备，他一个躲闪，从客厅跳到了院子里。 王秀敏见两个儿子真的打起来了。而且，大儿子还吃了亏，跑到小儿子身边就是边骂边咬。 “你这个畜生，你咋能对你哥下得了手呀，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呀！” 吕青山想拉开妻子，却被妻子往小肚子踢了一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刘艺匆忙从楼上下来，拉开了王秀敏。王秀敏见到刘艺，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骂：“你就是个扫把星，不是你，我们家咋会这样！” 刘艺一下子没回过神来，她甚至无法理解，这一家子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的凶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无故中枪了。 吕青山知道妻子的大儿子的品行，一肚子苦水无处喧泄，只蹲坐墙角边，不停地说：“这事咋就这么巧，咋就这么巧！” 【作者有话说】 无巧不成书，农村的事农村的人，有时就会拿现象做文章，科学有时也会被蒙蔽 第8章 这里没法呆了 其实，巧的事还在后面。第二天一大早，门前泡桐上的喜鹊就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三叔吕军山骑着个电瓶车赶到了吕青山家。 “大哥大嫂，不好了，咱家这一窑彩陶刀马人全烧坏了。” “不会吧，兄弟，多少年也没有这事发生呀！”吕青山夫妇被这消息震惊了。 “哥呀，我就是昨晚迷糊了一会儿，就一会儿，我实在太困了，那时我咋觉得像传奇回去了呢，只知道闪了一个人影进咱们家窑里了，是不是传奇，说实在的我也没看清楚、没想到，天明时，我再看窑时，断电了，一窑好好的精品就这么给糟蹋了。”吕军山断断续续地说。 吕青山就问：“外面所有的地方都停电了？” 吕军山摇摇头。 “调监控看看到底是谁进了咱家的窑。”王秀敏接过话茬。 吕传业气愤地说：“调个屁监控呀，三个月前，我就让爸找人来修监控，爸一拖再拖，现在上哪里调监控去。” 吕青山拍了拍脑袋，后悔到极致。 吕传奇呢，那小子去哪里了？ 王秀敏气还没消，对着吕青山吼道：“能去哪里了，昨晚到诊所包扎了，一脸的血多吓人，早回来在床上躺在呢” 吕青山不再作声。刘艺也收拾好了行李，向吕家告辞，这个艺她真的学不下去了，全家人都在沉默着，只有吕传业将她送出了门。 刚出门没多远，碰到开出租车的吕老二，吕传业上前打招呼。 “弟妹，麻烦你把刘艺送去车站。”他本想陪刘艺一起去高铁站，但在吕老二的车上，吕传业看见了姑姑吕艳萍和表弟张文明，车上坐不下了，他和他们打个招呼，说：“刘艺，这是我姑姑和表弟张文明”，然后，就很不自然地回家了。 “姑姑好，表弟好，你们这是去哪呀！” “送我儿子张文明去省城见个搞雕塑的老师去，哎，你就叫刘艺呀，你这是回哪里呀？”姑姑好奇地问。 “我，我回东方市，回学校办点事。” “好呀，正好，咱们可以坐一趟车，你要是没事，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拜一下这个大师，在全国有名得很呢！” “是不是姓阎？叫阎从峰大师。” 对呀，你咋知道。 “我上过他的课，他不光在江淮省有名气，在东方市、在全国也是很有名的雕塑家。” “那是那是，要不这样，今天你别回学校了，要是不急，停一天再回去，我们白天去拜见阎老师，晚上咱俩住在一起，我和你聊聊我们吕家刀马人的事，你不想知道么？” “我肯定想多了解些呀，那就随姑姑的意思吧。”刘艺不是真的想离开沙河市，但能在半路偶遇姑姑，也算是一个惊喜，她想更多地知道刀马人的故事，说不定姑姑这里也是个窗口呢！反正回校早一天晚一天的，也不怎么急。 在江淮省省府二胖子市翡翠湖山庄的一栋别墅里，吕艳萍见到了阎从峰大师。这位年近九十高龄的老人与韩林老师都是师兄弟，均从中央美院毕业。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但精神仍旧矍铄。 吕艳萍虽然见过阎从峰大师几次面，但仍然有些紧张。她端坐在红木靠背椅的三分之一处，双手放在膝盖上，待阎老师坐定后，才毕恭毕敬地抬身向老人问好。 “你看看，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想我当年在沙河市彩陶厂工作时，你还是个扎小辫子的小姑娘来，如今，该快当奶奶了吧。”老人心情不错，拉起话来也很家常。 吕艳萍笑着说：“没呢，没呢，我家孩子小，要小孩子玩，您老也知道，为了学做彩陶刀马人，我们推迟了好几年呢。” “是么，哦，你家爱人可还是小张，叫张什么，张正龙吧，你们俩的事，你爸爸活的时候也跟我说了，小伙子很不错，也有上进心，还有对面这小伙子，是你家儿子吧，跟他爸年轻那阵子好像。”老人提起往事，历历在目。 “是，是我家儿子，来大城市到大师面前就紧张，平时也很少出去，整天呆在家里，就知道刻刀马人呢，也是个不爱讲话的人。文明，快来拜见一下师爷！” 张文明站了起来，去下拜，老人扬了扬了：“算了，都啥年月了，已经进入新时代了，还讲究这个。”老人又仔细看过去，问：“那个女娃是你家姑娘？” 吕艳萍忙着解释：“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个福气，人还是东方美院的高材生，来我大哥那里拜师学艺呢！” 刘艺也站了起来，点点头。 阎从峰大师问刘艺：“韩林老师身体可好，这年头想到他那里看看，身体都快不听使唤了。” 刘艺说，韩老师也因为年龄大，很少在外面活动了，今天能来见到阎老师也十分荣幸，等回到东方美术学院，一定会把这份问候带给他。 吕艳萍见时候不早了，知道长时间谈话会让阎老师身体吃紧，就赶紧捡重点地说，她让儿子从一只大皮箱里，取出来两个彩陶刀马人的作品来。 “阎老师，今天从老家来，就是想让您给指点指点，这是孩子张文明的最新彩陶，提提意见，他想参加明年深圳文博会。” 阎老师仔细观察梅瓶的外形、刻花，说有当年老爷子的几分神韵，但整个作品风格上还有些飘，形够气不足，解读作品，重在修心，心到意到，不可有杂念，人品高尚，作品才高雅。 吕艳萍、张文明和刘艺点了点头。在艺术追求和造诣上，不论是民间还是院校，强调做人、崇德、礼仪、向善，成了主题和灵魂，这次省会之行，他们收获满满。 晚上，本来刘艺要回东方市，因某一地段铁路出了问题而暂停发车了。可以回到沙河市，再往东往就有些麻烦。 下雨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刘艺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重新来到高铁站，安心地和姑姑一起回到了沙河市。 刚下了高铁站，刘艺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吕传业打过来的。刘艺想接，但一想到和姑姑以及表弟在一起，她按下了拒接键。 几分钟后，刘艺的手机又响了，刘艺心里呯呯直跳，她看了看，是师傅吕青山的号码。既然吕传业的号码他都没接，这一刻，她更不想接师傅的电话。 她心里的余气未消，倘若时光可以倒流，师傅是完全可以阻止那场家斗事件的发生，但师傅关键时候的和稀泥，让她有些伤心难过，算了，不想这些事了，反正和姑姑在一起，还是没离开沙河市，没有离开刀马人。 直到睡觉前的几分钟，吕传业还是在不停地给自己打电话。 电话不接，对方似乎还是没放弃，发来了短信，刘艺看到短信内容，心里面掠过一丝酸楚。 第9章 表弟张文明 当天一起回到姑姑吕艳萍家里的时候，时间还不是很晚，家里也是刚刚吃过晚饭。 小城市的饭点相比大城里还是提前了许多。 吕艳萍让姑父张正龙再去厨房弄几个菜，自己太累了，想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 张文明却让爸爸也休息，说已经在网上点了外卖，一会儿就送到，吃外卖省事，吃过一扔连锅碗都不用洗了。 吕艳萍无奈地笑了，这孩子，你们这一代年轻人真知道享福呀，生在好时代了有什么办法。 刘艺也跟着笑，她也有些累，什么都不想吃，只想休息。 张文明却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来来去去地忙个不停。张文明对刘艺很热情，在他眼里，人家是高材生，美术专业毕业，自己虽在省美院进修过，但跟东方美院比起来，有些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他想借这个机会和刘艺学习一下美术理论知识，比如构图、光与影的表现手法等等，他想学些更加高端的知识，就像今天去阎老师那里大开眼界一样，艺术在雕塑作品的应用空间应该像大海一样的辽阔。 稍稍吃了一点外卖，刘艺就感到饱了。她正想和姑姑一道去休息，张文明说，你看看俺们家的彩陶刀马人吧，俺大舅家的你也了解了，多了解些有好处。 面对张文明的热情，让刘艺很难拒绝说不，既然沙河彩陶不是一家在做，那么多看几家，一定是好事。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争艳才春满园呢。 好在张文明的彩陶展馆离所住的地方近，拐个弯就到了一座类似库仑的大门前。 两扇重重的推拉铁门上，挂着以彩陶为原型的刀马人画像，比例是原来的上千倍。 放大了的刀马人，看上去更加威风凛凛，神气十足。在昏黄的灯光下，倒有几分古代战场上的将军范儿。 库房里的灯瞬间打亮，好大一个展厅，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刀马人造型的彩陶作品。 刘艺发现，这个有些古老的仓库也该建成在七十年代中期，外面看起来不咋的，但整个房子依然坚固。里面的展厅要比吕青山师傅家大上一倍，展品的质量也不比师傅家的差，她仔细看时，有一大批都是获得省部级以上奖励。最主要的是这里面还有爷爷吕振义老人家的大件精品刀马人， “这件高三米多的刀马人是我姥爷吕振义的亲手制作珍品，也是我们的镇馆之宝！几年前，有人出价60万元，我们都没卖。” “这后面好多是我妈妈和爸爸，还有另外舅舅的作品，我的作品放在最主里面，在创意上，除了主攻刀马人外，还有就是现代的东西多，跟现代雕塑结合得比较紧。” 张文明滔滔不绝地解读着展馆里的精品，刘艺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感叹和崇拜！ 而此时，刘艺心里放不下的是吕传业的短信。她还要在休息前再仔细品味一下那段文字。后面，也对张文明的讲解逐渐显得麻木了。 吕艳萍的卧室很大，足足有40多个平方，分内外两部分，内部分靠南边的窗户，淡青色的窗帘遮住了整个推拉窗。 宽大的缅甸花梨床占据了整个房间主导地位，床前靠背和两侧都有精致的雕花，木质纹理细腻，雕花唯妙唯肖，栩栩如生。 外间是一个单人皮沙发床，一桌一椅，像个书房。 刘艺已躺在沙发床上，但这时睡意全无，好像睡觉的点过了，人一下子又兴奋了起来，她取出手机，终于有时间再读读那短信了。 “刘艺，你好，不知你现在到东方市没有，很担心，电话打不通，我爸也给你打了，还是没打通。知道你生气了，我们这个家，一直就是这样，吵闹打让人不得安生。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已习惯了，不知怎么去改变它。” 读到这里，刘艺觉得吕传业是个真实的人，也是个脑袋清醒的人，只是有些事情上他不想直说，但他心里有数，她接着往下读。 我知道，有些伤害对我们可能没什么，而对你可能是致命的。 我们全家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不希望你走，但也知道留不住你。 能认识你，也是我的幸运，我知道感情这东西，虽然有时候说起来它很纯洁，不可附带过多的其它的物质东西，但我也能够清楚地知道，我跟你，包括我哥他们，根本不配你。你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前途很大，而我们就是一个土包子，农村手工作坊的农民工匠，跟你比差十万八千里，那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但妈妈和哥哥他们就狂妄到无知，我真的不理解，两个没文化的人加起来能把故事演变成事故。 你走吧，到你该去的地方，成就你的地方，这里，只是你人生梦想的一个驿站，你会很快忘记这里的一切！ 此时，刘艺才明白吕传业的真实想法，不是不爱，而是不配。刘艺呀刘艺，你只有光鲜的表面，但你的内心谁能读懂，哪个又能走进你的内心世界里呢？ 刘艺不想让别人轻易走进她的内心，因为那里面充满了太多的无奈。 她自家并不富裕，也没有任何背景，她的上学和一步步成功，都是当地的党委政府给她的。 她得到了很多好人的资助，那么多好人她连面都没见过。就这样上高中，读完大学。她活在世上内心是孤独的，寂寞和不安的，她想找个真正的依靠，不是像吕传奇那样表面光鲜，华而不实的人。但像吕传业这样的，她又不能确定。 姑姑的鼾声响起，四周静悄悄的。刘艺极度困乏，她也不自觉地睡去了。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像迷失在大海里的舵手，风帆被撕裂，桅杆被折断，人生的小船无法靠岸，只能任其在海面上游荡，没有动力且毫无目的性，她害怕当前的处境，想喊人求救，但一个个熟悉的影子都离她而去。 海上的乌云翻滚，狂风乍起，一浪接一浪，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她再次被噩梦惊醒了。 第10章 妈妈真好 天还没有亮，刘艺就睡不着了，她知道恐怕要自己失眠了。 还好这种失眠是断断续续的那种，一连这么多的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把她的脑子塞得满满的，还时常发出嗡嗡的声响。 她真的有些担心，她那颗未经世事的脑袋和心脏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可能。 外面的天真空渐渐亮了起来，鸟儿在树枝头欢叫，家禽也高一声低一声地在和鸟儿凑热闹。 清醒的刘艺这会又有了些睡意，沉沉地安静地睡去了，没人喊她吃早饭，都在各干各的事，好像怕打扰她休息。 这一觉，她足足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后身体和心情都好了许多。 仓库的展厅和生产车间在同一个模样像粮库的长长的大房子里，中间只隔了一道墙。 红色的砖墙上至今还留着“严禁烟火，安全生产”的字样。表弟张文明和父亲张正龙正在宽敞的车间加工彩陶泥，轰鸣的机械声响打破了这片这里的沉寂。 刘艺走进生产车间不到三分钟，机械声停下来，一切回复到了从前。张文明脸上挂满了薄薄的一层浮土，手里将一块块泥团从机器里卸下，取出来扔到蛇皮袋上，然后与父亲将陶泥再抬到案台这边。 张文明见刘艺过来，给刘艺送来了微笑。 “怎么样休息好了，”边说边给刘艺扔过来一块陶泥，“来，试试手吧，上午先跟着我学拉坯，多练练，熟能生巧么。” 姑姑吕艳萍这时也从外边走过来，看见刘艺，很是热情地打个了招呼，刘艺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姑姑说：“我还真想跟你学拉胚，可我还没拜姑姑为师呢，怎么能好意思这样地不懂规矩呢？” 吕艳萍一看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笑着对刘艺说：“没啥没啥，那都是老黄历了，再说，你也已经拜我大哥为师了，就是拜了吕氏刀马人了，我们是一家人！省了省了。” 张正龙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反驳吕艳萍：“啥时候又是一家子了，当初不是都分清说明了么，咱们家可是姓张呀，这是张氏刀马人啊！” 吕艳萍斜眼看了一下张正龙，挤挤眼睛，用手对着嘴吹了一下，希望他能住嘴。 “我就不知道，你成天事咋那么多，我和刘艺讲个话，你非要冒个泡，闲里荒是吧，马上三哥他们要来上班了，让他们听到了能好么？” 这事怎么越说越有点玄乎，刘艺不想问这么些边边角角的事，她是来学陶艺的也不想问这么多，就像她当初懒得问师傅的家事那样，于是她就让张文明教她怎样拉坯。 张文明手把手教刘艺拉胚才到一小半，又进来两个60多岁的老者，张文明努努嘴，那是我两个舅舅，他们在我家上班。刘艺抬眼看了看，他们仿佛是没有发现的刘艺存在，刘艺也就不再多言。 上午十一点一刻的时候，吕艳萍说，刘艺，歇一会儿吧，走，陪我回家做饭去，这里的老爷们多，让他们多干一会儿，咱们去搞后勤保障去。 厨房间里，吕艳萍边做饭，边和刘艺拉家长里短。 “刘艺，我就文明一个儿子，其实呀，我这一辈子就缺个闺女，我想闺女想了多少年，也没想到手呀！” 刘艺笑笑，是呀，你们应该再要一个，说不定是女儿呢。 我也想呀，可我家那位不太那个了，不说了，你将来就明白了。这就是命，我相信命！ 刘艺说，姑姑，你的命还不好么，你可是彩陶刀马人的传承人呢！你的陶艺我看不比你几个哥哥们差哪去。 是呀，就为这，我把母亲的命也搭进去了。 刘艺有些惊讶，有这么严重，太吓人了吧。 吕艳萍哎了一声，讲起她的往事。 根据祖上的规矩，吕氏彩陶传男不传女，不传归不传，吕艳萍小时候在父亲的熏陶下，酷爱刻陶，她觉得这种细活，女孩子干更有优势。于是，明着不传授，暗里她偷偷学，她的刻陶功夫甚至比几个哥哥都精湛。 老父亲收个徒弟叫张正龙，与其说是徒弟不如说是义子。 那年腊月，老父亲在一个大雪天里从外地卖彩陶回来捡到的一个孩子，当时，这孩子冻得奄奄一息了，父亲救活他后，他的家的人也来找过来，但因吕家生活条件更好些，他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了，他家虽在河南省，但距离沙河市地盘不到三华里。这样，他就留在了吕家，跟着吕家学做彩陶。 张正龙的年龄比吕艳萍大三岁，他们到了相爱的时间也就顺理成章地相爱了， 结婚后，张正龙的家人要张正龙回老家河南，也开个彩陶厂。 吕艳萍的母亲不同意，她不愿意女儿嫁出去，离开自己，兄弟几个就这一个千金，心情可想而知。 河南那边张正龙老家的人也不依不饶，隔三差五来到吕家闹事。万般无奈之下，张正龙携妻儿回到了河南老家。 不到三个月，母亲就气病了，父亲很生气，让张正龙回到沙河市，如不回来，断绝父女情义。 吕艳萍回到母亲身边时，母亲已经三天没尝茶水了，第四天晚上就去世了。为了不让活着的父亲再伤心，二人留了下来，一直到今天。 陶艺传男不传女，已是传统的陋习，被现实所淘汰，扔进了历史的垃圾箱里了。 刘艺苦笑了一下，说：“老一代人真不容易，一代传一代，哪个父母不疼儿女呀！”她本想向姑姑说说自己的身世，但她立马打断了这个念头，转而说出了另一个想法。 “姑姑，我在您这里学习上一段时间后，还是想回到东方市，那里是一个国际大都市，通江达海，有好多外国人并不了解中国的文化，包括咱们国内，对彩陶刀马人了解的也不多，我想回到那里发展，找几个闺蜜，联合办一座作为彩陶刀马人的艺术体验中心，到时候邀请您和文明弟弟去，给你们成立大师工作室，咱们一起好好成就一番事业！” 吕艳萍听后很是激动，兴奋地说：“放心吧，我一定支持你的，咱们女人就是半边天，我会把你当亲闺女看待，全力以赴！” 刘艺也有些兴奋，红着脸低声说：“妈妈真好！” 吕艳萍眼睛红了，又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呢” 刘艺对着吕艳萍的耳朵，大喊一声：“妈妈真好——” 第11章 你就是个搅屎棍 这天晚上，月亮起了个大早，长了个圆陀陀的娃娃脸，俏皮地挂在了东边天空的树梢上，夜色纯净，如水银泄地一般，很美很亮。 刘艺和张文明还在生产车间切磋制陶技艺，探讨刻花环节的注意事项，这时，大门外传来叫人语声、叫骂声和狗吠声，大门被砸得咚咚直响。 “文明，你个混蛋，你有种你给我出来，咱们单挑，当缩头乌龟有什么意思，你干里啥事，你还是个人么？”是吕传奇在大门外扯着嗓子喊。 张文明听出来是吕文明，操起一根棍子向大门方向跑去，被他父亲张正龙一把抱住了。 张正龙紧张地说：“我的小祖宗，你别去惹他了可行，咱在你姥娘家住，他是地头蛇，咱是斗不过他的！” 张文明涨红了脸，对着大门外怒吼：“传奇，传奇，你个混蛋，你不要以为谁都怕你，我出去看你能把我咋的！” 刘艺赶紧去喊吕艳萍，吕艳萍虽然很着急，但没有冲动，她十分冷静地给另外两个哥哥打电话，让他们立即赶过来：“吕传奇在我家门前，要杀要砍张文明呢！” 吕艳萍和刘艺走到大门口，打开大门，家里的大黄狗率先冲了出去。 大门外，吕青山夫妇和吕传奇三个人正怒火中烧，看见刘艺出现在面前时，气消了一大半。大黄狗围着他们叫，当看到张文明在院里拖着棍子要冲出来时，吕传奇立即冲了上来。 “爸妈，我没说错吧，你看看你这外甥多有本事，敢勾引刘艺，我说什么来着，刘艺没离开沙河市，你们还都不相信，传业呢，传业不是说送走了么，骗子，连传业也是骗子，你们都骗人，你们都是！尤其是你张文明，你还来个金屋藏娇呢是吧，你也睁眼看看，刘艺能看上你么，她心里早有人了，我和传业哪个比你能！”吕传奇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在大门口咆哮。 刘艺实在忍不住了。 吕传奇，你个混蛋，你就是个搅屎棍，你觉得你的表演还不够拙劣的么，你是什么样的人还要别人说么。本来，我一忍再忍，不想和你们吵架，你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 吕传奇呀，吕传奇，多亏你在外面跑着，你学的一些经都用在了自家人身上，为了想和我在一起，你的招无所不用极致，你们家所有的事你都能往我身上扯，你的无端猜疑，你的兴风作浪，害了这个害那个，你以为你很聪明，别人都傻么，傻的只有你的爸妈，因为他们太爱你了！他们被爱蒙蔽了双眼！” 刘艺的一番话，让吕传奇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但不论怎么说，他都不会生气或迁怒于刘艺，他更倾向于刘艺能回心转意，回到自己身边来。 吕传奇不再理会刘艺，而是趁张文明不注意，上前一脚踢在了张文明的小腹上，张文明没有防备，哎哟一声倒地。 吕传奇见状，撒腿就跑。 这时，几个叔叔刚从电瓶车上下来，拦都没拦住他，吕传奇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张文明躺在地上嗷嗷直叫，吕青山两口子才悻悻地离开。 刘艺恨恨地说：“流氓，你就是个流氓加小人！” 张正龙心疼儿子要报警，吕艳萍说算了，毕竟是自己一家人，当下之急，打120叫救护车，赶紧把文明送去医院查查看可踢坏哪里没有？ “呜哇呜哇——”没几分钟，救护车打着亮闪开过来了。检查很快，结果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大家虚惊一场，但老兄弟几个还是觉得要和大哥把这事说说，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别找大哥理论了，没出大事就好，咱大嫂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护犊子里很，她的孩子什么时候犯过错，还有若不是她，这么多年咱们兄妹哪能不团结。” “她天天总有理，儿子长这么大了，也没见她教育好哪里去，正能量的东西学得太少了。”吕艳萍叹了一口气。 大家也跟着点点头，但就这件事本身，不管怎么样，也要有个结果，两个哥哥还是去了一趟大哥家。 大哥家里，王秀敏的气还没消。吕青山见到弟弟后，不知说什么。王秀敏便从头至尾把吕传奇追求刘艺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说了一下。 弟弟吕平听明白了，反问了嫂子一句，如果是你姑娘，人家一个东方市的女大学毕业生会嫁你这个小县级市的，你真会想当然? 王秀敏没吕华呛了一句，也没有作声，反而责怪道，你说话不管就别管闲事了。 吕华胳膊一甩，你还以为我爱管你们的闲事，你也不怕这事说出去丢人，说完，起身离开了。 吕艳萍将张文明的房门关好，来到客厅里对刘艺说：“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这家呀，竟是这事那事的，我大哥，为了兑现他当初对父亲的歉意，二十年都没端酒杯了，想想我大哥也不容易，他的性子全被磨光了。但在吕氏彩陶刀马人上，可以这么说，大哥传出的最多，包括十几年前申报第一批国家级非遗，还有彩陶刀马人著名商标，江淮老字号等等。我们几个是坐享其成的。” 刘艺不解，吕艳萍接着说。 特别是在父亲病重的时候，有一次，大哥因公务接待了上面来的领导，那晚，他喝酒喝多了，一夜未归，正好那几天轮到他服侍。第二天赶回来时，父亲从床上栽下来，脸和鼻子都破了。 大哥很伤心，发誓从此后戒酒，不到父亲百年诞辰后绝不端酒杯，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碰过酒，前段时间过了父亲的百年诞辰他才破戒。 刘艺有些感动了，她觉得师傅是个孝子，但性格上还不够坚强，真是人活着不容易。 吕艳萍一声长叹，“哎，兄弟姐妹之间，有什么仇和怨，要是放在以前我早就去和他闹了，但现在我也想通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虽然看似表面厉害了些，但内心也不是钢铁一块，大家都得相互理解。” 刘艺点点头，认可姑姑的为人和说辞，这真叫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烦心呀！ 通过近一段时间的学习，刘艺已经能够掌握了整个彩陶的基本制作方法，还有刻花的基本技巧了。对彩陶刀马人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呆在沙河一段时间后，刘艺还是决定回到东方市，她要兑现当初的规划，和闺蜜们完成创业梦想。 但在她走前，她觉得还有一件事，要让表弟张文明明白，那就是她的心里一直在牵挂着吕传业。 在坐上高铁向东飞奔的那一刻，他给张文明发了个信息：“文明表弟，和你相处的这段时光，让我终生难忘，但你也许知道，传业才是我欣赏的那个，不管他们家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我对传业的好感不会改变。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以后在东方的创业，一定会邀请你和姑姑来的，让我们一起圆梦！” 刘艺这一次是真的回到东方市了，虽然张文明心有不舍，但一想到刘艺心有所属，也就放下了，包括吕传业是和他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两人私交没话说。 第12章 低 谷 在刘艺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沙河彩陶刀马人市场销售同时出现了低迷。 吕青山有些着急，让大儿子吕传奇帮他分析分析市场行情，以及下一步可有更好的打算。 吕传奇一听就显得烦躁，很大情绪上是刘艺的离开，和他不再有任何的联系。先是给自己点上一枝烟，然后往转椅上半躺着仰着头吐起了烟圈，翘起的二郎腿上下不安地抖动。 “爸，还分析个啥市场，你还不清楚么，销售难这个问题还用想么。以前，咱们家的产品一半以上走的是政府渠道。现在好了，政府有新规定，不准乱送礼品了，我看呀，咱们关门算了？” 吕青山不高兴了，生气地说：“关门你吃个屁呀，咱人老几辈都是做彩陶的，到你这一代好，说不干就不干了，我觉得你怎么像去西天取经的猪八戒，碰到点困难就要散伙，你这样做对得起咱们吕氏家族的列祖列宗么？你这个败家的东西！” 吕传奇看到爸爸愁眉苦脸的样，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继续吐着他的烟圈。笑呵呵地说：“我说怎么的，花开没有百日红，你呀，以后让你小儿子传业跟你干，我早都不想干了，也不是干这行业的类，我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做彩陶了。我想好了，我下一步去外地闯荡一下，说不定到收破烂都比跟你挣得多！” 吕青山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沉默了。他本想上去给吕传奇一个耳光，但他觉得没那个必要，事实证明，在吕传奇面前，他总是说不出让儿子服气的道理，儿子总有无穷有无尽的理由让他闭嘴。 吕青山不想在家和大儿子呆在一起了，和老婆王秀敏也没多少话可说，因为刘艺事件，吕青山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吃过午饭后，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回到吕窑的老家去了。 刚进窑门口，就看到吕传业正在清理前不久烧坏的那窑彩陶刀马人。 好可惜呀，怎么就断电坏掉了呢。吕青山反复检查了电闸，发现保险丝好好的，电源一切正常呀！ 吕传业走过来了，见爸爸一脸的不高兴，也没敢多言语，他将父亲的茶杯里的水重新更续了，放了些菊花和枸杞，递到爸爸手里。 “爸，还试啥试，原因最明白不过了，有人搞鬼，而且还是自己内部人在使坏，不然，一般人也不会往咱家窑里进的，这个人是谁，你现在应该清楚了，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点正性。” 一语惊醒梦中人。吕青山一下子明白了，气愤地说：“这个畜生！”。 一堆废陶瓷前，吕青山叮叮当当砸了起来，以解心头之恨，过了一阵子，气才消了点下去。他看着小儿子传业，心里掠过一丝丝安慰，哎，要不是还有这个小儿子，他真不知道下一步刀马人还做不做了。 “过来，传业，你也知道，咱们这彩陶不好销了，我总觉得做不下去了，你可有啥想法？” 吕传业定了定神，思考了一会儿说：“我觉得这只是当下的一种暂时的现象，不必要担心，也不必害怕。刘艺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曾告诉过，市场经济条件下，在最危机的时候一定要看到商机，不放弃、不抛弃，要不断调整思路及时应对，才会有希望，事情才会有转机。” 吕青山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但一时还听不明白。 吕传业见爸爸有些不解，便说：“我觉得这很好理解，你比方说现在，彩陶是不好销了，但我们要分析原因呀。原来，我们做的产品走的是供应给政府机关送礼礼品，现在这个渠道走不通了，我们得寻另一条路径，那就要走市场，市场才是主体，起决定性因素的，当然了走市场的话，既要走国内市场，也有国际市场，这些呀，刘艺都曾和我交流过，我觉得她很有眼光。” 吕青山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前几年我们参加深圳文化博览会，东盟文化博览会，就出口了一大批彩陶。” 吕传业找到了与爸爸说话的交流点，就放开了思路，大胆地说了起来。 “这不就对了么，所以，我们吕窑现在抓住这一机会，一定不能停产，反而应该加大生产力度，多出好作品和彩陶的精品，以质量打动用户，以诚信开拓市场，以文化传承为己任，我们还是应该和刘艺联系起来，培养她为真正的彩陶刀马人，让她在东方市做起来，这样我们的刀马人才能在国内先火起来。” 吕青山点了点头，又挠了挠头，不知怎么样再联系上刘艺。 吕传业知道爸爸心里对刘艺还是放心不下的，随即又改变了话题。 “还有你不经常跟我们说，货卖堆山么。现在‘一带一路’的国际级别会展因为某种原因不能亲自到场，但我们可以通过网络呀，进行视频连线销售和推介的。所以网络这一方面，刘艺更是站在前沿，大学生拥有那么多专业知识，那就是力量。” 吕青山听着小儿子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仿佛又重新看见了彩陶刀马人的前景曙光。 这时，旁边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发出“嗡嗡”的振动，吕军山进来倒开水时，赶忙把手机递给了吕青山。 几个未接电话是南海那边打过来的，吕青山猜测有可能是骗子。 不大一会儿，又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来了。 吕青山小心地问对方：“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是个中年女性，声音有很强的穿透力：“吕老师，这么快把我忘记了，我是赵佳惠呀，咱们去年在深圳文博会上见过的，我当时还和你谈刀马人的销售呢，现在销售得怎么样了？” 这么一提醒，吕青山一下子想起来了。脑子里立即闪现出那个长相和风格，像极了唱河南豫剧的小香玉的赵佳惠。 既然问起来销售情况，是实话实说呢，还是……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实话实说好，生意上要以诚为本么。 “小妹呀，这一年多来生意不怎么样，我压力大呀，哎对，你原来不是在东方文化进出口外贸公司的么，怎么现在到南海去了。” 赵佳惠笑着说：“是呀，这一年的变化大呀，东方那边我辞掉职了，我现在在南海又成立了个人的公司，叫南海佳惠文化进出口总公司，跟老公司还有许多业务联系呢，你该知道么，南海这边也设立了自贸经济区，世界类的会展和论坛都在这里举办，所以我想单干，试试运气。” 吕青山也笑着说：“知道知道，电视里我看见了，南海市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城市呀，这样你自主权更多了，肯定将来前途无量呀！” 赵佳惠笑了“是呀，我们合作的空间也更大了，你刚才说彩陶销售不好，其实现在从国际到国内，整个经济压力都大，各行各业差不多。” 吕青山点点头。 “也不能急，慢慢来，会好的，我有可能最近到你们沙河市去一趟，我已经接到江淮省文化和旅游厅的邀请了，时间不长我们就能见面了，见了面，我们再具体谈谈合作，看看下一步该咋办。” “那好，那太好了，我等你啊。” 吕青山放下电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看来，刀马人的销售问题应该是时候走出低谷了。” 接过电话后，吕青山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解脱，他要今晚上和兄弟军山还有传业喝两杯。 吕传业见爸爸脸上回复了笑容，问谁来的电话，咋那么高兴？ 吕青山一笑说：“孩子，你说得真对，咱们得抓紧时间搞好生产，贵人，咱们的贵人来了。” 第13章 让文化消费成为一种时尚 海滨城市东方市位于长江入海口处，如果说中国有一个能称得上最具通江达海交通优势的，它应该排名第一。 华灯初上，东方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淮海路的小龙虾啤酒里，回旋着《回家》的萨克斯金曲，刘艺冲三位队友笑了笑，端起还冒着泡沫的啤酒。 刘艺抓起一支羊肉串，就了一口啤酒，略加思索一番，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久前，我到了江淮省沙河市的正宗彩陶刀马人发源地呆上一段日子，跟着吕青山大师学习陶艺，现在回来了，产生了很多想法，打算创办个文化体验中心店，实现我们每个人的价值。” 一个留着丸子头的女孩，操着一口地道的武汉话。 “哎哟，姐呀，你真个敢想塞，刚才你的创业思想都让我膨胀了，平时怎么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么高的品位！” 大圆脸橙子不急不忙，信念却很坚定。 “我不想回老家甘肃那边，这段时间我从广告公司又跳到影视公司，看不到太好的发展前景，听姐的，那就创业吧，年轻就是资本，团结就是力量！” 粽子低头玩他的手机，一言不发，仿佛是个局外人。 他是这个团队中的唯一男性。 丸子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没好气地嘀咕。 “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e妹和你说话呢。” 粽子这才抬起头，哦地叫了一声。 “我爸是这个市商务局的副局长，家里就我一个，他说能拼就拼一下，你们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三个人听后，都伸了伸舌头，一起“切”了一声。 刘艺说，我们团队名字是我们每个人名字的第一个字，组合起来就叫“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工作室，怎么样？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还是显得信心不足。刘艺又喝了口啤酒，从口中吐出的话语铿锵有力。 “跟你们说吧，我这次去沙河市拜师学艺，就是想成为非遗传承人，想成为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要创业就要专业，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要走，我们就要走不寻常路。” “你们想，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过硬的本领，彰显不出文化体验中心店的特色。我通过这一段时间对彩陶刀马人的学习和了解，我觉得我们值得去尝试一下这个项目，如果大家同意，明天我们就去上艺文化传媒集团咨询一下我刚刚做的这个方案，ok?”刘艺边说，边从身上的灰色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打印文案。 三人有些吃惊，而后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一起道：“听e姐的！” 次日上午十时许，位于黄浦江南岸的58层大中华酒店里，刘艺和丸子等四人如约围坐在圆形会议室前，正咨询在本市淮海路三明街区某地盘，投资创办一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的可行性。 “廖总，我们的方案初步出来了，请您过目，并给我们多提一些指导性的宝贵意见。”刘艺一脸真诚，将渴望的目光投向一位身着旗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高贵的廖雪纯。 廖雪纯四十岁左右，是上艺文化传媒集团的ceo，上艺文化传媒也在十年前就已经成功上市，现为东方市文化传媒行业的翘楚。 能在东方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站稳脚跟，光靠财富这一条独腿走路是行不通的，从市场到人脉，关键是个人的气场和智慧，应该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廖雪纯轻瞟了一眼刘艺和她的创业方案，觉得面前这些孩子有些像年轻时的自己，有想法有能力，想干事又能干点事，但唯一的不足是刚从大学校园里毕业，身上至今还有些青涩的味道。 这些人中，她想重点培养的是刘艺，甚至希望刘艺能超越自己的高度。 当然，这或许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她仍相信世上还有缘分二字的，特别是眼缘。 廖雪纯端起咖啡，小小抿了一口。 与其说她在喝，倒不如说她是在品尝咖啡文化。 那一缕缕带着苦味的黑色液体，以最小的分量细细注入嘴唇、缓缓滑入口腔和咽喉，在胃里的每一寸能够触及的地方流淌浸润。 在苦味遍及全身的过程中，她斟酌着自己的语言。 她盯着刘艺的眼睛不到五秒，问题便脱口而出。 “这位同学，我只想问你三个问题，请考虑好后再回答我。” 刘艺眨了眨眼睛，又点了一下头。 廖雪纯竖立了食指，指向自己心的方向。 “一是你凭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文化体验中心？二是你认为你的成功率能达到多少？三是你凭什么就觉得你能成功？” “请注意，这里不要跟我说投入资金的困难以及地段的选择，因为这不是你成功的必然因素，充其量只是重要因素。” 刘艺清楚廖总的用意，她迅速在ipad笔记本上记下这三个问题，并迅速传给其他三个大学同学闺蜜，另外三个人对这突如其来问问的有些蒙圈，相互间不知所措地打量着，如陌生人一般。 对于这样的问题，刘艺在来到这座大厦之前，心里应该是想过的，至于成熟与否，她不敢确定，但她能把自己的想法可以在方案以外的地方，顺利地表达清楚。 刘艺看了一下他们三个的简短的回复，不是很满意。 她抬头观察了一下廖总，发现廖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赶紧抛出自己的答案。 “我先说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体验中心。” “现实中除了吃穿住行旅浴在内的各种消费，文化消费的占例非常不足，在东方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把彩陶刀马人做成有中国特色的文化消费，是对民间文化的传承与尊重，也为这个大都市名片添了几分亮丽的色彩。” 廖总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聆听下一个答案。 刘艺看看了其他三人，他们正张着小嘴，像嗷嗷待哺的雏鸟，一付急切而茫然的脸。 她咽了一下喉咙，接着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觉得我们创办这个文化体验中心的成功率应该很高，通过实景再现让都市人回归到乡村田间，回归到彩陶刀马人的生产地，实际操作，提高参与性互动性，一方面普及了国家非遗知识，让更多人知道民间的非遗传承，另一方面也为生活增添了乐趣，项目的操作性很强。” 三个闺蜜都不约而同地给刘艺树起了点赞的手势。 刘艺说话时很放松，阐述观点举手投足，有点进入大学里辩论课的状态。 “第三个问题也是成功的关键，我们玩（丸）成（橙）综（粽）艺团队工作室，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有不怕失败的勇气，更有空前高涨的热情，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听听您对我们这群大学生创业的高见，那样我们的信心会更强。” 廖雪纯听完后，立即响起了掌声。 她让秘书小张把刘艺刚才的话记录留存，冲几位创业大学生露出了优雅的笑容。 “我们会深入研究你们的详细方案，在创办过程中需要帮忙的，我们会全力以赴。” “我希望你们未来能和我们合作，一起在东方市共同打造这个新兴的文化产业。” 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的四个人有些兴奋，没有想到能得到上艺文化集团公司的如此重视，竟然提出了合作的意向，简直收获满满。 第14章 说干就干 按照团队创业方案，刘艺召集丸子、橙子和粽子再次开个碰头会，商议一下如何进一步完善方案和分工合作事宜。 最后一个电话打给粽子，粽子在电话那端说，来我家吧，我爸出差，妈妈出国考察估计得一个月，家里就我一个人，吃饭也能省些钱，让保姆阿姨烧几个地道正宗的四川菜给咱们尝尝。 粽子的家很大，复式楼上下两层，光客厅差不多有七十多个平方。 巨大的白菜型吊顶灯自上而下气势逼人，真皮意大利沙发占据半面墙，格外豪气，客厅的光亮能照出人影来。 三人进入这栋楼的那一刻，就产生了极度的渴求感，啥时候咱们能有套这样的房子，人生足矣！ 鲜花的清香加上刚刚冲上的绿茶香味，肆意在这个空间里流淌。 刘艺将方案的电子版发给其他人的电脑笔记本上，要求大家再看看，完善完善方案，再提提意见或建议。 丸子一脸愁苦地说：“虽然上艺文化传媒口头上说要支持咱，我觉得也不能太当真，他们的支持要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倒不一定了。” 橙子点点头，表示认可。 丸子接着说：“我们要租房子，房源在哪里？租金到哪里找？还有，要装修什么样风格的，初步造价多少，这些钱又从哪里来？现在别说能不能火起来，我觉得能创办起来就不得了。” 刘艺笑了起来，她说，让大家来商议这件事的核心问题，就在如何站在问题上解决问题，困难肯定是有的，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大家说说看看，怎么解决这些困难？ 粽子说，如果需要钱，我也可以向爸爸借点，等咱们赚了钱再还他。刘艺摇摇了头。钱不是重点，我先开个头，引导一下大家的思路吧。 “我们先从租房子这个方面讲，从伦敦到北京等国际大都市发展和新兴的文化产业基地集聚情况来看，都是选择一些报废的工厂、企业学校等作为基地，这个我们可以考虑一下，特别是一些老旧城区，要保护起来的文化街区，都是我们要考虑的重点，当然包括一些老旧社区。如果有这方面的资源，租房也会便宜些，也能得到上级有关部门的政策扶持。” 大家点头认可，刘艺喝了一口香茗，继续说：“这样，我们就开始分工，粽子对东方市熟悉一些，这个租房的事交给你办，在网上，小区房屋中介的信息上都能有所发现。” “第二个问题是装修什么风格和造价，我觉得这恰恰是我们最好解决的问题，我们学习的是美术专业，沙河彩陶刀马人是民间工艺，我们就要将现代美术和民间工艺结合起来，景致布局上要考虑的是乡村振兴后的农村景象，操作坊要回到复古的“十三坊”，城里人在这样的地方去领悟或体验陶艺生活，才能领悟中国非遗文化的精髓。” 橙子说，我赞成这个设计理念，这个工作我来完成。 刘艺点点头，顺眼看了丸子看，丸子有些困惑。 “这第三件事就是文化创意的大事了。我们不光给来这里的消费者以农家田园风光的生活体验，还要有音乐助兴，诗配画、配唱，这样才能吸引不同年龄阶段的消费群体。” 丸子指了指自己，还在发蒙：“姐，那我能做什么呢？” 刘艺说：“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一块做起来，你忘了你原来是干啥的了。你不是在上大学前就是学舞蹈的么，你要编一些现今的歌曲加古典的舞蹈，唱歌是粽子的强项，他歌你舞，珠联璧合，怎么样？” 粽子很高兴，笑着说：“就这么简单，比方说，消费者在做陶艺的时候，我唱周杰伦的《青花瓷》，你身着古装伴舞，来个真人秀就可以了” 丸子拍手叫道，还是e姐这招鲜，我这就开始准备。 “关于筹钱的事，我也想过，我们可以等到市团委去咨询一下，听说有个大学生创业基金，我们四个大学生可以贷款的，如果能得到这笔款项的扶持，看看还差多少，我们再想办法”刘艺习惯性地盯着三个人的眼睛，继续说。 “另外，也可以考虑和上艺文化传媒集团的合作事项。毕竟，这个社会的青年创业，不是靠单打独斗，要抱团才能彼此取暖，借力发力，借鸡生蛋，不管从风险的角度，还是从成功率上看，都值得为此一试的。” 第二天的傍晚，天空还是一片明朗的时候，粽子就来电话了。 “刘艺，有空咱们抽空云一趟响水湾，听我姑姑说，那是原来一个印刷企业的基地，因为污染被政府关停几年了，空了的车间正向社会招租呢。我已经通知过了丸子和橙子，他们俩正往我这里赶！” 刘艺听了很是兴奋，带上修改后的方案，边往电梯口走去边对着电话说：“好，好，我这就去找你，我这就过去。” 响水湾印刷厂始建于七十年代，是某家报社的印刷厂。随着现代技术的更新和印刷成本的降低，这家报社早就被市里报业集团收购，印刷厂的业务也就少了许多，后来，租给了一民办印刷公司印一些书报、广告，但因为污染和环保被查。涉及厂里还有许多职工退休的事没有解决，和国有土地用地的性质不好改变，造成现在的厂既不能拆除开发，又不能继续生产。 好在这个位置已经从原来的郊区变成了市区，车流、人流络绎不绝。 需要出租的房屋很多，但市里明确，进驻的企业一定不能有污染，不通过环评的企业一律不得准入。因为房源多，也可以采取分隔租赁。 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向租赁公司递上了方案，说明要创办的公司和要租至少2000p米的诉求。 租赁公司很感兴趣，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一群创业的年轻人和他们的项目。不到三个工作日，就给了回复。免租赁费三年和税收三年，让他们先期入驻，做个样板型文化产业，并以他们的项目为启发，结合《东方市文化强市若干意见》等政策支持，重点招商文化产业项目，提升文化软实力。 说干就干，有了第一步的破冰行动，刘艺带着三个人跑资金，立项目，找合作伙伴，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东方市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正式落成。 开业这天，上艺文化传媒集团董事长廖雪纯亲自操办，邀请本市三十多家知名文化企业参加。 当主持人将话筒交到廖总手上的时候，廖总激动万分。 “真的没想到，新时代的大学生，展现了新时代的青春风貌，他们拥有高学历和创业热情，有青春风暴头脑，有思想有激情，未来属于你们，明天属于你们，敢拼敢闯你们敢为人先，所以，胜利和荣光也是属于你们的，在未来的创业路上，上艺文化就是你们的娘家，并肩前行，同舟共济！” 刘艺等四人热泪盈眶，激动地点着头，看着廖雪纯拼命地鼓掌。 第15章 中原彩陶文化节 为了避免和十一黄金周冲突，十月十日沙河市举办的中原彩陶文化节才拉开帷幕。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微风拂面。沙河市人民广场上空，彩旗招展，一条条写着：热烈祝贺中原彩陶文化节圆满成功的字样横幅，挂满了整个沙河东半边城，路边的道旗也写满了欢迎祝贺的内容。 中原彩陶艺术节的主办方，江淮省文化旅游厅和省非遗中心的主要领导在开幕式现场主席台就座，开幕仪式上进行了热情洋溢的致欢迎词。 南海市佳惠文化进出口总公司董事长赵佳惠，在台上看着一双双热情期盼的眼睛，发表了致词。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朋友们，我是第一次来到沙河市的，第一次看到咱们当地还有这么一批做陶的企业，特别是对非遗传承这一古老技艺得到传承发展，看了让人为之一振，我这次来，一是交些非遗彩陶的好朋友，二是了解咱们企业的实际运营情况，以期待我们有更广阔的合作空间！”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 这次的彩陶文化节，不光是沙河彩陶，也邀请了全国各地的知名彩陶，如本省的寿州窑，邻省的禹州窑、青州窑、福建泉州窑和景德镇瓷器，唐三彩等等。各种有名的陶器制作者近三百家，走进人民广场及周边，一时间成了彩陶瓷器的海洋，令人满眼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文化艺术上，当地的戏曲表演，民间杂技魔术纷纷登场亮相，引来人们驻足观望。但最精彩的还是彩陶制作技艺大比武。比武时间设在当天下午三点半，地点为人民广场主席台。 报名人群以本地彩陶从业者为主，比赛自愿报名的方式，末位淘汰赛制。但作为本地的彩陶大户，彩陶刀马人的作坊工匠每家必须上报一人比武。 吕青山原本想让小儿子吕传业参加，但大儿子吕传奇不同意。找到爸爸说，我为老大，理当为吕家争光，不拿冠军哪能对得起我们吕家的列祖列宗。 吕青山说：“只要你不打算外出，在家好好干咱们家的彩陶刀马人，你想参加什么样的比赛爸都支持你。” 比赛正点开始，吕传奇果然不负众望，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进总决赛。 总决赛的对手一出现，让吕传奇凉了半截，竟然是表弟张文明。 张文明在决赛的舞台上，表现得从容、自信，好像一点没把表哥放在眼里，看也不看表哥一眼，专注地做着自己的陶艺。 吕传奇有些架不住了，给爸爸吕青山打电话，快让弟弟吕传业过来顶上，自己现在比赛状态全无，还没等吕传业赶过来，他已经上了三趟厕所了。 吕传奇脸色有些难看地向当值裁判市文化馆馆长海涛报告，自己不知吃了什么坏东西了，总是拉肚子，还头晕呕吐，申请退出比赛。 海涛馆长不高兴了，指着吕传奇气愤地说：“你吕传奇是什么意思，关键时刻摆带拉稀掉链子，你不要脸，我们主办人还要脸呢！”说完，海涛馆长给吕青山打电话，问吕青山是不是非要弄砸今年的彩陶文化节。 吕青山从台下跑过来，上前握住海涛馆长的手说：“传奇真的是不舒服了，这样，传业马上就到，我已经叫他过来了。” “中途换将是比武赛场上的大忌，再说，张文明能愿意么？你如果能做通他的工作，我就同意比武继续进行。”海涛馆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要吕青山去找张文明商量。 吕青山也是拉不下这个脸，他想找妹妹吕艳萍商量，吕艳萍拉了个脸，将脸转向另一侧。只好找妹夫张正龙去说。 “正龙，你看看，传奇拉肚子生病了，急性的，这样，马上让你二侄子吕传业接替他，让他和张文明比武可行？” 张正龙也不能说好或不好，他挠着头皮说：“咋那么巧，那传奇天天能得跟个猴一样，咋一到关键时刻就腿软，他要是不想比，就让海涛馆长宣布张文明是冠军不就行了。” 吕青山听了妹夫张正龙的话，真的不知道咋接上茬。 正在困惑间，吕传业赶到了，但能不能参与比武，还得听张文明的意见。 张文明这次抬头看看吕传业，有些为难地说：“大哥平时那么牛，现在却败走麦城，我就是现在拿了冠军，你心里也有一百个不服，还落个我胜之不武，这样吧，我不想跟你比拉胚什么的了，咱俩比比刻花吧。” 吕传业过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但鉴于保证比赛的完整性，又不得不低着头过来。他心里清楚，表弟张文明今天就是想通过比赛，报哥哥吕传奇上一次的一脚之仇，他苦笑着说：“弟弟，二哥什么也不想说了，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咱们开始吧，承让。”抱起双拳，退回到吕传奇的比赛位置。 海涛馆长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让人拿过来两只大半干的陶瓶，宣布刻花比赛继续。 但就在这时，比赛组委会有人提议，这次刻花比赛内容上必须有所改变，那就是两个人都不准刻他们最拿手的刀马人，要刻就刻除了刀马人以外的自选内容。 这一招使得好，真叫专长以外见真功。这一新的规定也给两人年轻的彩陶工匠增加了难点，更给现场的评委和观众增加了看点和戏码，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再次被鼓动起来，掌声一次比一次热烈。 两位表兄弟面面相觑，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回到自己的亲友团身边作短暂交流。没二分钟，又都回到原来的座位开始刻画起来。 张文明的选题是脱贫攻坚奔小康，画的是一个驻村扶贫干部到贫困户家里走访的情形，在给扶贫户做贫困家访的画面，画面呈现出现代派的和谐农家庄园景象，特别是家访干部腿旁边趴着一只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小黄狗，极其传神。 吕传业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略显粗糙，但他做起彩陶刀马人来却像个绣花的姑娘，每一笔的起笔，收笔都胸有成竹，粗显张力，细若发丝，走笔从容，韵味十足。 在内容取材上，他选择了中国航天的内容，画的是航天员出舱的画面，标题为实现中华复兴梦。让人看了后，使命和自豪感瞬间上升，有血脉喷张，想遨游太空之感。 两人的作品几乎在同一时间上交到评委们手里，这下可让评委们犯了难。从选题到刻功，两人各有见长。 主题选择上都是反映当下正能量的作品。扶贫攻坚全国一盘棋，为实现第一个100年的爱民工程，暖心工程，也是当前我党和国家的中心工作和主要任务。 九天揽月，正是实现中华复兴之壮举——中国人走向太空的步伐更加铿锵有力。 张文明的作品能够大处着眼，小处入手，一只微睡的小黄狗让人想到了干部之间的和谐团结，同心协力，共奔小康路的情怀。 吕传业的作品不光主题宏大，更加出奇的是，他能在航天员走出舱的那一刻，在航天员的太空服上居然将刀马人的图案刻了上去，将现代与传承巧妙地结合在了一起。 评委们一个个面露难色，原本想让这表兄弟捉襟厮杀，好拼个你死我活好看笑话呢，结果，皮球又踢到自己脚下，有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尴尬。一直商议到一个多小时，在省市专家的打分综合评价中，表兄弟俩同时获得这次彩陶文化节的桂冠。 赵佳惠作为特邀评委，也全程参与了这次的评奖。这让她对沙河彩陶更加刮目相看，果然是国家级非遗，在这刀马人的故乡，的确是藏龙卧虎之地。她很是兴奋，觉得此次中原之行收获很大，中国的文化精髓在中原，得中原者得天下，得中原文化者同样得文化之天下，细心的她将每天活动录进了手机视频里，她要用这些活教材回去给南海市她的员工好好地上一课，要让他们知道，中华文化的血脉和根永远是在勤劳的人民群众那里。 第16章 做女强人更难 中原彩陶文化节的第二天下午四点多，赵佳惠谈完几个彩陶客户，吕青山就赶到了赵佳惠所住的锦华宾馆，敲开了赵佳惠的房门。 此时，整个宾馆处静悄悄地，包括赵佳惠所住的这个房间也是，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吕青山在轰鸣的机器旁呆习惯了，总不适应这种死一样的安静。 吕青山盯着赵佳惠平静而又白皙的脸庞，立即就能感受到面前赵总的冷静和睿智，还有那知性和成熟的中年女性美。 “赵总，你来这里两天了，我想，我想请你到我家吃顿饭，以表达我的地主之意。”吕青山的态度真诚又谦逊。 赵佳惠示意让吕青山坐下来，然后倒了杯铁观音递了过来。墨绿色的叶子紧缩在一起，在开水的引导下，一一展开它本来的形状，茶香顿时穿透了整个空间。 赵佳惠摆了摆手，笑着说：“我知道吕老师很忙，我也不方便去打扰您和您的家人，你能来这里看看我，我就知足了，我一般不怎么吃晚饭，你要是没有急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叙叙话。” 吕青山接过水杯，有些不适地吹了吹杯里的叶子，用极其坚决的语气说：“叙话不误吃晚饭呀，我一定陪你叙话的，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赵佳惠说，女人为了美，都不愿意吃晚饭，你该知道的。我这里有水果，随便填点肚子就行了，你也不能为难我吧，我真的习惯了。 吕青山只好不再提吃晚饭的事。 聊什么呢，这两天以来，赵佳惠一直说的都是彩陶的事，再聊这个话题，吕青山自己都觉得没啥兴趣了。赵佳惠该看的也看了，该听的也听了，至于她下一步怎么走，她自有自己的打算，做了多年陶瓷生意的吕青山不想让赵佳惠看出他太近利的思想。于是，就聊聊家庭吧。但家庭就会涉及隐私，这也让他有所顾虑。 干做着有些放不开，赵佳惠主动开了口。 “吕老师，你这两个孩子都很优秀，唯一就缺个女儿，要是有个女儿，你的家可真的是美满了。” 吕青山憨笑着说：“不瞒您说，我这么多年招了不少女徒弟，一个个学成都单干了，但最让我舍不得的是东方美院的一个叫刘艺的女大学生，她在我这里也学了一段时间，因为家里的这事那事有点不顺心，现在回到东方市了，是最让我不放心的，我要是有命能贪上她做我的闺女，让我死都不说别的，哎，有时想想，也怪对不起这孩子。” 话语中，赵佳惠听出来吕青山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老大哥，农民真诚的个性让她思想上不再设防。她不由得想说说自己，但吕青山并没有中止说话的意思。“对了，赵总，我不好意思问您的家事，这涉及个人隐私，这个我在外面跑生意还是懂的。” 赵佳惠微微一笑，说：“就是吕老师不说，我也会主动讲的，您肯定想问我，老公在干啥，家里还有什么人是吧，其实，我不想和您说这些，但一想到我们都是老朋友了，这些事你早晚都会知道，我想和您做长久的朋友，这一点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这一席话，弄得吕青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我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赵佳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窗户外面，她手里的咖啡已经有些温凉了。她品了小半口，望着窗外飞翔的小鸟来来去去在几棵阔叶树的枝头上停留，她的心也似乎飞向了那久去的伤痛往事。 “我原来是一名大学教授，研究方向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一直把中国的古老思想和文化传承当作终身研究的目标，当我把主要精力投入到这方面的时候，我的婚姻却走向了另一个失败的极端。” 除了窗外的鸟儿鸣叫，房间内依然静得让人有些窒息。 “我的丈夫也是一位文学爱好者，国内著名诗词作家。他的交际圈子很广泛，我也从不过问。我们俩的悲剧其实就发生在女儿三岁大的时候。” “有一天，我下班有些晚了，到女儿的幼儿园去接她的时候，就找不到她了，我害怕极了，打电话报警，警察来了后，帮我调监控，但监控上显示我女儿被人接走了，没人知道她被带到哪里？” 说到这里时，赵佳惠哽咽了。 停了一过会儿，她再次努力地仰起头，用洁白如雪的纸巾擦了擦眼睛。 “从那以后，我就不停地找我的女儿，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我老公虽然平时放荡不羁，但他还是疼爱自己女儿的，那段日子，他什么都不做，陪我找孩子，我记得我都有些快疯掉了。但找了半年后，他就没信心了，他渐渐地连家也不回来了。没多久，我收到法院送来的离婚判决书，我知道，他实在不能忍受失去女儿的痛苦，他想开始他的新生活，我即便能留下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我在离婚书上签字了，把幸福还给了他” 赵佳惠长叹了一口气。 “放手之后，我承担了所有的一切，为寻找到我的女儿，快二十年了，我一直都没放弃，我坚信我的女儿还在这个世上，如果苍天有眼，上天有灵，我这一生一定能够，能够见到我的亲生女儿的。” 赵佳惠再一次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无助和无尽的期盼面前，这个女人俨然成了一个最坚强的女人，她承认是生活的困难和无奈让她快速成长的。 吕青山的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所以，每次黑夜来临的时候，我总是被女儿的哭喊声吓醒，我知道，女儿肯定一直也在想着妈妈，过了中秋节，她现在应该有22岁了” 赵佳惠坚定地说出女儿的年龄。 吕青山从赵佳惠身上，突然能隐约看到刘艺的影子，这有点不可思议了，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瞬即逝，他在内心暗示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的，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呢。 赵佳惠转过身向着吕青山，吕青山竟然一时不知得脚手往哪里放，也不知怎么安排面前这个女人。他想说，你真的可苦，做女人真难的话，但他觉得这不应该出自他的口，只有历尽千辛万苦的女人才会发出如此感慨的。 赵佳惠没有怨天尤人，她只会用自己特有的坚强去勇敢面对着这一切。 末了，她似乎在安慰自己。 “我后来也从大学教授的岗位上走了出来，先在东方市的文化出口公司，因我是专业人才，所以待遇什么的不比在大学里差，干着干着，我不甘心，这两年又到南海去创办了个人的文化出口外贸公司，南海是一个极具发展潜力之地，海上丝绸重镇，中国海上的南大门，商机无限，各种优惠政策在内地是没有的，就像当年的深圳。” “我在那里发展得还不错，于是，个人的时间多了，我又想到寻找女儿。” 吕青山着急地问：“现在有消息么，进展到了哪一步？” 赵佳惠皱着眉说：“还没有，但相信一切会往好的地方发展。我已向中央电视台《等着我》的栏目求助了，他们会联合公安和志愿者在全国各地寻找，相信不久的将来，应该会有消息的。” 第17章 建章立制 东方市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刘艺正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在彩陶制作体验馆里，挤满了前来要求体验的人群，看来，这里真的要刮起一场青春风暴了。 第一周试营业后，刘艺对工作流程的熟悉程度就有了全新的认识。在周日晚上体验结束的时候，整个馆里才算清静下来。刘艺要求玩橙综艺的所有人员留下来，开个会改进一下工作。 丸子说，e妹，不是挺好的么，有啥要改进的塞，按部就班往前干就行了。 粽子也是闹着要早点休息，我这一天唱下来，嗓子都不能要了，我一句话都没想讲了，你们怎么定，我就照做了，ok？ 刘艺面犯难色地说：“怎么样，我就知道大家干起来有点不顺了吧，喏，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其实就是我们的工作方法问题，工作方法没找对，大家就跟着忙和累，我今晚开这个会议，就是想解决这个问题的。” 橙子点点头，e妹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改进呢？还得你想在前面，我们后面做好。 刘艺说，我们四个人不能打车轮战，这样大家都受不了，我建议搞排班制。两人一组，一组一天，这样我们就有了自己的时间，处理自己的一些事情。 三人点头赞同。 刘艺想了又想，说出了第二个想法。 “针对不同人群采取分时段、个性化服务。比如，上午，我们把中心的环境卫生搞干净，下午两点半开始营业，重点人群就是成年人群，成年人群的服务是感知的内容要充实起来，比方，优雅的音乐和古典舞蹈要表演真人秀，晚上八点以后，就是青年活跃的舞台，他们不光需要音乐，重点是要做好非遗传承体验。” 丸子说，我们的彩陶工艺制作还不成熟呀，我感到都拿不出手。橙子也接着说，是呀是呀，e妹，你的水平还需要进一步提高，你拉胚还行，刻花还得练得更熟练些。 刘艺认真聆听着大家的意见，说：“大家提得对，不过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我已经邀请姑姑吕艳萍和表弟张文明来东方市了，这个周六晚上，他们不光带来陶艺技术，还会把沙河市的黄胶泥和拉坯机一起带来，现场和消费者互动，这样，我们得提前将他们的大师工作室弄好，隔断两个小房子，让他们对彩陶爱好者进行一对一的指导，教授家人们学彩陶。” “不光如此，我们在双休日重点对学生和爱好彩陶刀马人的青少年朋友开放，他们的时间相对固定，也有固定的消费人群，对他们在服务的价格上减半，服务内容和质量上提升，我们只要有固定的一大帮消费人群，并形成我们自身特色的文化消费，我们这个体验馆就能生存下来。” 橙子眨了眨眼睛。“我非常认可你的这些建议，但我觉得还可以拓展一些服务，比方说，我们在双休日的时候，可以分组到不同社会或老年公寓去走访，通过给他们宣传彩陶刀马人文化，送彩陶礼品等形式，让这些老人们晚年的文化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呀！” 粽子说，橙子这个意见不错，将来再延伸到社会上的儿童福利院，残疾人士那里。 丸子认真地听着，对粽子说，有道理，我觉得有条件的话，我们可以到特殊教育学校（有的地方称聋哑学校）招收学生来我们这里学习做彩陶，给他们发工资，培养他们自强的品格，让他们将来走上社会能够自力更生，独立生活，也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呀！ 刘艺将大家的意见或建议一一都记在了笔记本上，最后进行了总结梳理。 “集中大家的智慧，我觉得这次的会议是有成效的。我总结了以下，大家看看可正确，总共五点：一是上下班轮岗制，两人一组，每组一天；二是服务内容分段制，周一至周四下午三点到八点前接待社会成人团体，八点至十二点接待青春风暴头脑团体，双休日为接待青少年儿童或初中小学团队，周五全天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组成文化志愿者服务组到养老机构或儿童福利院进行公益献爱心活动。三是建立彩陶大师工作室，一对一，点对点提高服务质量。四是由刘艺牵头，向彩陶大师们继续学习彩陶刀马人的制陶技艺，每个人都能达到市级非遗传承人水平，定期内部进行比武考核，成绩不达标者，按公司规定处分。” 然后，把所归纳总结的意见一一给每个人过目。 刘艺的眼睛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问：“大家看了一遍，最好是再看一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么？” 其他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摇摇头，表示没问题。 刘艺说，没问题就好，我打印出来一份，大家在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的下面签上每个人的名字，表示同意这个意思，这以后也将是我们的内部工作制度，虽然不用上墙，但我会给贺卡或台历的形式，做成后发给大家，大家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要有，每天都能看到它，才能将制度自觉化为行动。 粽子笑着说：“e妹，你这也搞得太严肃点了吧，跟真的一样，挺搞笑的！” 刘艺的脸一下子收起了笑容，看着粽子，又看看其他两人，郑重其事地说：“我们平时可以嘻嘻哈哈的，都无所谓。但现在我们这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如果上来就乱成一团糟，以后的路有多难，大家可想而知。我们大学生创业团队就要区别于一般社会上其他创业团队，因为我们是青年大学生，我们是知识分子的一代，从团中央到地方各级团委，都高度重视我们这么一类的大学生创业团队。党委政府更是出台了振兴文化的政策支持，我们没有理由不干好。” 虽然是同校毕业同学，但论理论水平和政策水平，刘艺明显更上一层楼，大家没有理由反驳，只有点头学习的份。 刘艺继续说道：“办实体企业不是我们小时候过家家，没有严格的规章制度和奖惩措施，各项工作很难推进和取得实效，论语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名不顺则事不成！古人都知道的道理，就是告诉我们立规矩的重要性，我们只有从当前一步步严格起来，抓落实，纠错误，树品牌，立口碑，我们的创业才能持久，才有可能活下去，才有可能成功！” 刘艺越讲越兴奋，不知不觉地十一点半了。 “嘭嘭——”两声急促的敲门声，丸子急忙过去开门，物业办一个叫鬼精的年轻保安带着几个公安人员出现在了门口。 “同志，你们这里面有个叫刘艺的么？是原东方美院毕业的。”一名身体微胖身穿制服的公安人员向给他们敬了个礼，然后问道。 四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另一个稍显瘦弱的年轻公安人员说：“我们想知道，你们这里面有没有个叫刘艺的。” 物业的保安鬼精向刘艺使了个眼角，说：“积极配合公安干警办案是我们的义务”。 刘艺上前跨了一步说，我就是。 两名公安人员显得有些激动。 是你就好，跟我们到所里走一趟吧！ 第18章 等着我 赵佳惠刚刚下了从江淮省颍川市的飞机回到南海市，就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央视志愿者打来的电话，向她求证她寻找女儿的事。 现在这世上形形色色的骗子多，她说自己才刚下飞机，晚一点再联系。 她回到家里，打开了电视，正好有一期《等着我》栏目在播出。在这一期的结尾处，主持人说，我们还有一位来自南海的中年女士在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我们的志愿者正在和她取得联系，对于这件事的进展我们也时刻关注着。 赵佳惠这才把心放下来。 一会儿，志愿者电话又打来时，赵佳惠疲惫的心里才平静了下来。 “赵女士，您好，您让我们帮忙寻找您女儿的情况现在有了新进展。” 赵佳惠很是惊喜，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有新进展了，她在哪里？” “据目前我们掌握的信息看，她有可能在东方市，不过这一线索还在进一步核实中，请保持您的手机畅通，我们的工作人员会随时和您联系！” 赵佳惠还想得到更多的消息，喂喂——喊了几声。 对方那边已经挂断电话，话筒里传来滴滴的忙音声。 赵佳惠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接到这样一个电话，今晚即便再累，她也无法睡个囫囵觉了。 东方市东江区公安分局沿江大道派出所的值班室里，虽然时间已近凌时，但仍然灯火通明。除了正常的办案人员，所长、指导员、副所长，还有三个自称央视寻找人名牌栏目《等着我》的志愿者。 在刘艺的印象中，从小到大。她估计来派出所的次数能数得出来。一进派出所的大门，她就感觉有些不适，心跳也在加速，不管干没干坏事，就像一个人到了医院，看到别的病人，总觉得自己浑身不都不舒服，而又说不上来是一样的。 刘艺的紧张被精明的派出所长一眼看了出来，她刚刚坐定，就有一名和她年龄相仿的女警察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开水递了过来。 所长拿过一份卷宗，眼睛再次瞟了瞟刘艺的脸。 “刘艺同志，不要紧张。我们这里有一份涉及你的调查，请你配合，要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这很重要。” 所长说到这很重要的时候，故意拖长声音和加重了语气。 刘艺点点头。 “你可曾有这样的记忆，在你小的时候，大概是两三岁的时候，或是三岁多的时候，也就是上幼儿园的时候，你被陌生人接走过，或许是自己走失过的印象。”所长一本正经问刘艺。 刘艺累了一天，加上紧张，脑子有些痛和嗡嗡的在响，她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让遥远的回忆重新走过，但什么也没有。 刘艺谨慎摇摇头，表示没有印象。 “时间过得太久了，没有印象也是很正常的，那我问你，在你小时候，有没有和一个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比方说，想你的身边最亲的人。”所长接着引导问刘艺。 刘艺仍然摇摇着头。在警察面前，她认为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证据，所以，她更加谨慎，在这种场合不能乱讲话。 所长见询问不出什么东西来，马上改变了问问题的方式。 “那这样吧，刘艺同志，你能和我讲讲你自己的故事，或者是成长的故事么？” 刘艺听出了所长的意思，如果没有恶意，刘艺觉得讲讲自家的故事也未尝不可，因为公安人员总是正义的象征，也是保护人民的共和国卫士。想到这里，刘艺渐渐放松了下来。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家乡在湖南湘江边，我们家是在湘水县白马镇，父母是镇上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在那个沿河边上的街上做豆腐生意。用山泉的水做出的豆腐白嫩新鲜，营养成分高，我们的豆腐卖得也特别好，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父母应该也是五十多岁吧。 所长边听边让工作人员记录下来。 “那一年的春天，天还不是太热的时候，我和父母去了趟四川的外婆家，在那里没呆多久，就发生了地震，我的父母亲被埋进了高楼里，我也是过一天多才被解放军叔叔救出来的，我当时很害怕，我看见了爸爸妈妈的手，后来，有人将他们从我面前抬走，上面用白布盖着脸，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了爸爸妈妈。” 派出所值班室里一片寂静，有人发出了轻轻的抽泣声，所长的眼眶也湿润了。 刘艺表现得很坚强，作为经历了那件事的人，她早就体验到人间的生死离别。“后来，我也没有回湖南老家，因为老家也没有什么亲人了，我无依无靠，就留在当地登记了户口，免费在那里上了小学、初中和高中。再后来，我考上了东方美院，一直留在东方市创业。” 所长听完刘艺的叙说，抹了一把眼睛，“哎——”地叹了一口气。 “刘艺同志，跟你直说了吧，据我们了解和志愿者的走访发现，你不是你爸妈的女儿，你的父母亲另有其人，你是在三岁大的时候被人拐走的。” 刘艺一下子想骂人。 “这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警察同志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吧，我不信，我绝对不会相信，哪会有这事发生，你是不是电视情感类的栏目看多了，警察叔叔。” 所长很自信，搓着双手看着刘艺继续说：“我们在全国大数据库里调到你的dna，你和其中一个叫赵佳惠的女士的重合度和相似度达到99.99%，科学不会说谎，你有可能就是她多年前失散的亲生女儿。” 刘艺有些生气了，甚至发怒了。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的父母在地震中就去世了，我目睹他们走的，我不再有父母了，是党给了我新生，培养了我走到今天，哪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呢？” 所长不生气，还是心平气和地和刘艺交流。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肯定不能接受，你回去再好好想想，也别激动，这事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突然得很，我们也会进一步核实和核对这件事，争取不出现人为的错误。” 三名志愿者走过来，也劝说着刘艺，其中一个男孩说。 “刘艺同学，我们已经和南海市的赵女士取得了联系，我们受中央电视台《等着我》栏目的委托，已经找你半年了，走访过你当年上幼儿园的地方，还有你湖南的成长地，四川的入学地，应该很详细了，如果出现了错误，我们深表歉意，如果事情按真实的好的方面发展，也希望你能够接受现实。到时候，我们会协助栏目组进行现场辨认的，我相信到那时，是真是假，由事实说话，可以吗？” 刘艺听了这一席话，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下来。但眼下她有许多团队创业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处理，她无暇顾及这些类似花边新闻的事，说了声谢谢后，她就离开了沿江大道派出所。 躺在床上，刘艺满脑子想的是那些规章制度如何进一步细化，让人看了更加明了的事，还有姑姑和表弟工作室的事，怎么做得更好，想着想着，刘艺就很快入睡了。 睡梦中，她仿佛听到遥远的山那边有人喊她的名字，艺妹，艺妹，那声音忽远忽近，是那样的熟悉，仿佛又是那样的陌生。 第19章 大师工作室 刘艺在张罗着给姑姑吕艳萍和表弟张文明设立大师工作室的时候，丸子提醒了她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一定的道理。 这天下午，是她和丸子一组的班。丸子生活中有洁癖，特别爱干净。每次上班，她总是提前一个小时到，而且还会把丸子头梳得利利索索、十分的标准精致，浑身上下不管穿什么样的衣服，总给人一种干净，时尚的气息。 丸子边拖着地面边侧着脸和刘艺交流。 “e妹，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大师工作室可不是想设就设的，可是有门槛的，我建议你上网查查看，属于哪个部门管的，要提前申报的，咱不能想个啥是啥？” 刘艺正在电脑上查找资料，点了点头说：“你提醒得太及时了，我也在想着这件事可没那么简单，万一姑姑和表弟来了，我们啥事没准备好，也是对他们的不尊重呀！” 丸子说：“那肯定的呀，所以我觉得他们可能是来得有点急了些。” “是急了些，可那又能怎么办呢，如果按部就班地来，最少得一年来筹备，可咱们等不起呀，如果长期没有大师工作室这个镇店金牌，不到三个月，店就要关门，你说咋办？” 丸子说，对呀，哎，我咋觉得什么事都不容易呢， “那可不是，世上的事没有随随便便能成功，不是有一首歌里唱过么，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在成功。” 丸子说：“是呀是呀，不是周华健演唱的《真心英雄》里的那一句么，像周大伯这样的老歌唱家，谁还听他老人家唱歌，但这歌词就写得很有哲理了，至今都在激励着大家去奋斗，精神不死！” 两人正说着，刘艺的手机响了。 “喂，姑姑么，你们到哪里了，多少次车几点到东方市？” “哎哎，好好，晚上的八点半吧，好好，我会亲自去火车站接你们，对对，我带个上车，您就放心吧，来到我这里，我再请您吃饭，在火车上不要吃，饭不好吃，还贵！” 刘艺放下了手机，嘴就撅起来。 丸子觉得不大对劲，就问：“e妹，怎么了，莫非今天晚上姑姑和表弟要来？” 刘艺一脸无奈说：“是呀，怕啥就来啥，我就担心他们别这几天来，你看，刚才咱俩还扯这个话题来，这下他们就来了。只是这好多工作还没就位来呀，但我邀请的呀，也没有理由拒绝呀，来就来吧，先来了再说，眼下只能走一步讲一步了。” 刘艺让丸子联系粽子，晚上提前一个小时安排好车，和她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丸子说，我再给橙子打个电话，让她今晚来加个班，你和粽子接姑姑，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深秋季节天黑得早，一点风吹过，就有些寒意，晚上不到六点，粽子就开着自家的大奔，来到了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 橙子也提前赶了过来，说今晚可以真正见到彩陶刀马人的大师了，很是兴奋。表示要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好好学习，提高自己。 火车准时正点到达东方站。在出站口，一群群人流不断涌出。提包扛行李的打工族，拉箱杆的学生流，还有少数手提皮箱的职业职场人等。 刘艺的眼睛像张开的雷达，不停地搜索和观看，终于在最后不多的人流里寻找到了姑姑和表弟张文明。 姑姑提着两个大大的蛇皮袋装的箱子，表弟的两个帆布大提包也是沉甸甸的。还在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人的时候，刘艺就扯着嗓子喊：“张文明，姑姑，我在这里呢！” 他们两个人只顾背着重重的行李蜗行，直到跟前，才看到刘艺。他们这时已满脸大汗，话都说不出，示意等验了车票就过来了。 刘艺赶紧上前帮姑姑提箱子，但实在太沉太重，她让身后的粽子搭把手，顺着电梯，几个人向地下二层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他们几上一下上了车，刘艺急忙给他们每人拿了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张文明咕咚一口下去，水下去了一半。 刘艺充满疑惑地问姑姑：“你们娘俩带的什么东西，那么沉呀！” 姑姑一脸神秘地说：“带来的都是好东西，等到了你的体验中心，就知道了。” 刘艺知道姑姑的性格，也就不好意思多问，但她明白一定是非常需要带的东西她才会带的，不然那么重的东西实属没必要。 车上在高架桥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才下来，然后就是拥挤路段。 张文明有些急躁地说：“大城市好是好，就是太容易拥堵。” 刘艺笑着说：“别急，也快到了，这是好的，不赶在时间点上，要是行车高峰，也只能慢慢等着吧，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要到了。” 张文明这时还真有点急了，因为一路上水喝得太多，有点内急了，但他还是忍住了，这种事不能说，特别是刚来东方这样的国际大都市，话多了会让人看不起。 快十点钟的时候，他们一行四人才赶到东方市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 这时的体验中心正是人流旺盛的时段。一群年轻人在这里听歌、品茶，交流，还有一部分人在玩陶泥学陶艺，模仿着各种拉坯、塑形，尽管做出的艺术品不太像，但他们却陶醉其中，忙得不亦乐乎。 姑姑看了这一切，十分高兴。她没想到城里的年轻人还是那么爱好我们的非遗文化，彩陶刀马人的传承与发展，不光在农村那些工匠们手中，能在城市里的人群中发展流传也许会更有意义。 张文明更是兴奋，他拉着吕艳萍的衣角，乐得合不拢嘴。 “还是大城市好，人多有发展潜力，来到这里就不想走了。”张文明说这话的时候，看见刘艺在偷偷用眼瞅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忙对着刘艺一笑：“刘总，你放心好了，我在这里一定会大显身手，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彩陶艺术，什么是刀马人！” 刘艺对着张文明竖起了大拇指。几个人把行李打开，才发现姑姑除了带些精美的彩陶刀马人彩陶作品，还带来了沙河的黄胶泥，和拉坯用的电机，刻花用的刻刀、绳子等等。 刘艺心里暗暗佩服姑姑的细心，她知道，姑姑和表弟带来一些烧制成功的彩陶作品是为她的体验中心丰富展品来了。 他们还带来了江淮省级非遗传承人的证书，好几座国家级省级的奖杯。 姑姑高兴地说：“这些东西带来了就放在你这里了，好好保管，将来作为你的镇店之宝了。” 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的四个创业者，齐声喊道：“谢谢姑姑，你们想得真周到，真好！” 这种抱团的惊叫，一下子引来了围观的青春身影，他们不知这里今晚又怎么啦。 橙子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便亮开了嗓门。 “各位各位，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喜讯，今晚，我们体验中心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他们是一对母子，都是江淮省的省级非遗传承人，多少在国家及省级的彩陶比武中获得桂冠，最重要的是，他们就是彩陶刀马人的创始人吕振义的亲生女儿和外孙！” 现场响起了尖利的口哨声，唱台上的追光灯也聚光到了母子两人身上。 橙子觉得说得还不过瘾，继续调动着大家的渴望。 “各位各位，大家安静些，稍作安静，今晚按说我们的姑姑吕女士和小弟张文明才刚下火车，但是我想今晚到来的哥哥弟弟妹妹们，我亲爱的家人们，一定想大饱眼福，看看真正刀马人传人的真功夫吧，大家想不想看。” “想看！想看！”人潮顿时手拿荧光棒在空中挥舞，齐声呐喊。 刘艺上前去捂橙子的嘴，结果晚了一步。 吕艳萍抱拳笑了笑说：“刘总，没什么，我们来就是给大家展示才艺的，放心吧，我让我家儿子张文明给大家现场表演！” 人群又是一阵沸腾，拥着张文明现场表演拉开。 张文明带着从容，将湿湿的黄胶泥从保鲜膜里取出来，开始给大家展示拉胚。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一个漂亮的彩陶泥瓶就在张文明的手中呈现了。正当张文明想和大家介绍如何拉胚时，有人说，文化稽查队的人来了。 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时，有五六个身着“文化稽查”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到刘艺的吧台，在昏暗的灯光里，亮了亮行政执法证件。 “有人举报，你们这里来了两个彩陶大师现场表演彩陶制作，请问你们的大师工作室建好了么，向区里申报了没有？还有他们的民间工艺师是哪一级的，需要几名民间工艺师才能建大师工作室，你知道么？还有，你们今晚已经违法了，他们两个人，每人交上一万块钱，罚款一并送达给你，那上面有所交开户银行账号，直接汇款就可以了。三天之内，罚款必须交清后，再等待处理。” 刘艺几个人一下子傻了，一脸茫然。 “先把他们的表演工具没收了，明天到局里接受处理吧！”其中一个矮胖子说。 几个人把张文明带来的拉胚机等工具，说着就抬上了车，只留下张没收工具的清单纸条和一纸罚款单。 刘艺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蒙了，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嘴里念叨着：“这下怎么办，这下该怎么办呢？” 第20章 活捉“李鬼”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刘艺就毫无困意了，窗外的小鸟叫得她心烦意乱。 刘艺本想让粽子和他爸爸说说这件事，但一想不是很妥，就是找到了粽子的爸爸，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大师工作室这件事也有点弦，她上网查过，大师工作室必须通过申报审批的，不找吧，下一步怎么办，不能让姑姑和文明在这里啥都干不成吧。 思来想去，刘艺还是决定自己先去一趟当地文化综合执法大队。 八点钟不到，刘艺就来到区文化综合执法大队的门前，这是一栋法式建筑的六层小楼，一步步的木制楼梯书写着它的沧桑。在东方市这样的大都市，类似这样的建筑还不少。 楼前的几棵参天梧桐告诉来访者这里的古老，还有曾经的繁华。 刘艺心急，一会儿在院子里踱步，一会儿又爬上楼梯，来来回回了三四遍，时间才到八点半，打开办公室的保险铁门的是一位三十多岁戴眼镜的阿姨，她告诉刘艺，大队上午不在单位，上级有关工作会议八点半开始，不知道几点钟能回来。不急的话，可以等等，马上副大队长可能就过来了。 说话间，一位个子高挑，黑黑瘦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眼镜阿姨眼尖，对着那男子喊道：“乔大队，有个同志找你呢，等好久了。” 那男子连头也不抬，朝着他正打开的房门说：“让她到我办公室来吧！” 刘艺轻脚轻手地来到乔大队长的办公室门口外，喊了声“报告——”然后礼貌地轻轻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回应声。 房间内收拾得干净利索，一大盆君子兰花长势旺盛，中间开出了鹅黄色的花冠，另一盆榕树造型讲究，斜卧在窗台左侧。 “同志，有什么事吗？”黑瘦男子一边倒开水，一边问刘艺，仍没有抬眼看刘艺的意思。 报告乔大队，我们东方市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昨天晚上的那事，还，还请你高抬贵手，我们会及时纠正，能不能不要再罚款了，我们真的没有钱呀！ 乔大队这时才抬眼看了看刘艺。皱着眉头问：“你说什么，你们昨天晚上什么事，我咋没听说呢，还有，你别叫我乔大队，我们只有一个大队长，我是副大队长，叫我乔如意就行了。” 刘艺不停地搓着手说：“乔副大队长，我刚才有可能没说太详细，就是在昨晚上十点多钟，我们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创办的彩陶刀马人，表演彩陶工艺制作时，你们文化执法大队去没收了我们的拉坯工具，还给我们开了两万元的罚款单。” 乔如意有些意外，他心里默默地想：“我昨天一直在单位，没有接到去你们那里执法的通知呀！”为了慎重起见，他还是给胡阳大队长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有时执法，为了回避，不是所有人都让知道的，这也是内部规定。 胡阳大队长一直没有接电话，乔如意便安慰刘艺说：“这样吧，你先留下个联系方式，我问清楚什么情况之后，再及时联系你，行吧！” 刘艺心里不是太高兴，难不成跟大家传的一样，办事机构都喜欢踢皮球么？可是乔如意明显在下逐客令，在呆下去也没意义。 刘艺说了一声，谢谢！就转身离开了。 胡阳大队长的确在开会，会议明确不准接打手机。一会儿，他收到了乔如意发来的短信，问他昨晚是否执法队的人员到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执法了？ 胡阳明确而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没有。 中午十二点十分，下班时间超了十分钟，胡阳才回到办公室，正碰到刚要下楼的乔如意，乔如意又重新返回到胡阳的办公室。 “老乔，上午是个什么情况，执法的事。” “我正想问你呢，我以为咱们队有秘密行动，不方便我参与呢！” “老乔，你真会开玩笑，我老胡是这种人么，你是单位二把手，再保密的事也得和你沟通呀！” 说完，两个人都“哈哈哈”开心地笑了。末了，胡阳还是一脸凝重地对乔如意说：“老乔，我觉得事实不并如此简单，你说，会不会有人冒充我们执法队人员实施敲诈呢，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人在搞鬼。” 乔如意点点头。 “从刘艺提供的线索看，嫌疑点很多，并且我也听说，别的辖区也听说有人借着文化稽查的名义到一些娱乐场所实施敲诈，这个不得不防。我觉得如果下午你有时间的话，咱们俩先去摸摸情况，不行就报案！” 下午两点半，胡阳和乔如意着便装来到了刘艺的彩陶艺术体验中心。姑姑吕艳萍正忙着教丸子几个人在彩陶瓶子上学刻花，见两个人进来，停下了手下的工艺。 刘艺迎上来，安排橙子给两位队长取两瓶绿茶，两人均表示不用了。 找个位子坐下来，就直奔主题。 “刘艺同志，把你的收据和罚款单据拿来，我们看看。” 刘艺答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两张单子的事来，但一时不知道放在何处了。 丸子找了半天，才在化妆盒里找到了。胡阳大队长仔细看了一遍后，交给了乔如意，乔如意也是扫了一眼就放在茶几上了。 “刘艺同志，叫你刘总吧，我现在可以肯定地跟你说，这不是我们执法大队的人，我不知你注意没有，你处罚单据还有没收单据有几处问题，你没看出来么？” 刘艺不知所措地摇着头。 胡阳眼里放碰上亮光，警惕地说：“这很简单，一是公章有问题，只有面章，面章上没有刻制的编码，明显这个印章就是个假的，二，给你们的罚款通知单上，按说要留联系电话，但却没有，这里是个空白。从这几点看，这个文化综合执法大队绝对是个李鬼。” 刘艺按照胡阳大队长说的情况，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两张单子，果然如此。 这下，刘艺等人才松了口气。但他们又担心起来，万一这一帮人隔三岔五地再来捣乱怎么办？ 乔如意提醒他们，不要怕他们，立即报警，除恶务尽。 当刘艺他们报警的第二天，附近几个辖区派出所也及时联系了胡阳大队长。让他们配合和协助案件的调查。果不其然，几个外地流窜的惯犯慢慢进入警察的视角，通过并案侦察，终于在一个黑色的夜晚将这一群流窜诈骗犯，一举擒获。 一天上午，胡阳大队长专程带着乔如意来到体验中心，就设立大师工作室的事情进一步进行了交涉。为他们提供的一些询问服务和要办理的手续。并将他们失踪的拉胚机一并追回，完璧归赵。 一连几天，刘艺累得有些神经衰弱，老是休息不好，她想事情有了好的结果，也该休息休息了，没想到，刚躺下，她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刘艺，你好，我是中央电视台《等着我》栏目组的，现在有关你母亲寻找你的事，我们需要尽快与你见面商量，请你这几天定个具体时间。” 刘艺读后，脑子都快炸掉了，将手机一甩，对着天花板大叫了一声：“我的天啊，咋这么多事呀！烦死我了！” 第21章 现场直播 中央电视台《等着我》栏目摄制组志愿者找到刘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栏目的制片人想以情感人，和刘艺谈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刘艺以忙为借口，仍不能确定答应和赵女士见面的事。 制片助理小王急了，脸色憋得通红，当着刘艺的面就开始发唠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磨叽呢，我们领导的时间可是分秒宝贵的，你要是还这样，我们就撤了。做过n期节目，第一次见到，有你这样不想见亲生母亲的，啥人呀，老板，算了吧，别理她了，您看她心有多硬，咱们帮她找母亲，好像害她一样，我真是想不明白了。” 刘艺将头深深埋藏在两膝之间，她一直在矛盾，在纠结。 认吧，请感情上说她难以接受，长这么大了，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个妈妈，不认吧，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于心何忍；认吧，自己能受得了么?在四川去世爸妈知道她在认母，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又是何等的伤心！ 制片人打着制止的手势，提醒制片助理别多说话，他知道这事放在谁身上都该多么地纠结。过了一会儿，刘艺站了起来，拢了拢头发，两眼红红地说：“好，听你们的，我参加你们的现场直播，我还真倒是想见见她！” 央视直播间的现场就设在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内，这体现了制片人的一片良苦用心，他既要拍摄场地不离开东方市，又想让社会的人都知道刘艺作为大学生创业的代表，间接地为她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做个免费广告，何乐而不为。 按照栏目要求，刘艺在不知道任何结果的情况下，是不能和当事人赵佳惠女士单独见面的，刘艺只能躲在幕布门后面等待一切的未知。 栏目主持人对着现场的来宾和电视机镜头，陈述者赵佳惠女士多年来寻找女儿的辛酸路，感动了在场的无数人。 这时，电视镜头对着了赵佳惠，赵佳惠的情绪明显伤悲了起来。 “自从三岁的女儿走失以后，我以泪洗面，每到深夜，特别是有雪风交加或者是打雷下雨的夜里，我时常能听到女儿无助的哭泣和求助声，我明显感到那声音就像万千把钢刀在戳我的心头。我有时真的怀疑，我这一生难道真的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女儿的丢失，我继而失去的爱人，失去了父母，我失去了太多，悲愤之余，我想到自杀，自杀多次不成后，我改变了自己，要坚强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我才有在此生能寻找到我女儿的希望。” 刘艺听到赵女士的抽泣声，但她的心里硬硬的，没有什么感觉，好像是在听别人在讲故事。 主持人劝说着赵女士，安慰道：“你今天也是成功人士了，成了南海市佳惠文化进出口公司的董事长了，那你知道，在这一堵墙的后面，有一个女孩子，和你的dna排列数据的相似度达到99.99%，如此高度是不多见的，你能确定她是你女儿么？” 赵佳惠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热泪盈眶，一脸茫然和无奈。 主持人走近赵佳惠跟前，鼓励她说，不管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们的公安部，还有栏目组的志愿者，对你女儿失踪一事，都给予了很大关注。 他们在网上查找，也到过你女儿丢失的幼儿园，还有你女儿走失后，生活成长的几个地方，都进行了寻访，发现和你提供的线索，都能有机地联系起来，形成整个事件的吻合链。这样吧，你们是不是母女，咱们就看看这扇门能不能打开吧！ 赵佳惠缓缓走到幕布门前的按手印处，将五指按在了标志性位置，这时，认亲的大门一时没有打开。 主持人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着固有的主持风格，沉稳、深情，且层层递进。 据我们的志愿者走访得知，你的女儿红红的确是在三岁大时，幼儿园放学时被人贩子接走的，然后拐卖到楚湘省的湘水县白马乡流水村二组，这里现在改成白马镇流水村二组了。以一万五千元的价格，卖给了当地一对做豆腐生意的刘氏夫妇，这对夫妇不能生育孩子，对红红也是视如己出。 后来这孩子的名字叫艺妹，长大上学后叫刘艺。 2008年5月，他们带孩子回到四川汶川外婆家的时候，不幸发生了那场惨烈的大地震，整个县城一片废墟。艺妹也就是红红的养父母在这次地震中失去了生命，而艺妹却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考虑到她年龄尚小，即便回到楚湘省这边，也没有人照顾，就让她在当地，由政府统一安置入学，学费生活费一切全免。 那时，艺妹刚好十岁，她在那个让她一生做噩梦的地方，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并考取了东方美术学院，这一切一切的费用都是党和政府承担的。 由于时间太久，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小孩子都忘记个差不多了，特别是孩子本人经历了那场地震，脑子受到了意外刺激和伤害，她把许多小时候的事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只记住她养父母亲的离开她时的样子。 刘艺听到这些，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加呕吐，她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窝里滑了下来。 讲到动情处，主持人再次追问赵佳惠，如果里面这个孩子是你的女儿，你能不能想起来你女儿的身上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比如，胎记呀，什么的？ 赵佳惠这才突然想起来，激动地说：“有，一定有的，她的右脚最小的脚指头上长了一个大大的黑色的痣，如果有，她一定是我的女儿！” 赵佳惠如此肯定地说。 刘艺听到这话，十分吃惊。说实在的，这么多年来，她还真的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右脚小脚指头，到底有没有黑色的痣，她赶紧脱掉右脚上的鞋子和袜子，果然发现在右脚的小脚指下面，一个豆子般大的黑痣快占满了小脚指头下方处。 难道外面的女士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刘艺难以想象有这种事情发生，她一个劲地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她的脑子又开始痛起来了。 但此时此刻，认亲的大门却缓缓开启了，如此的缓慢而又如此的沉重。 刘艺还没来得及穿上鞋袜，光着一只脚，傻呆呆地凝视着面前这位陌生的女人。 赵佳惠走到刘艺跟前，细细地打量着刘艺的额头、眼睛和嘴唇，口里念叨着。 “像，太像了，太像她爸爸了，女儿，我的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总算是找到你了！” 此时，刘艺也忍不住了，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流淌，妈妈将自己紧紧搂抱着怀里的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失灵的嗅觉回来了，她一下子重新闻到母亲身上，自己小时候闻到的那熟悉的香味，这难道是真的母亲么？她也一下子抱紧了面前这个感觉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女人。 “女儿呀，你看看妈妈吧，我就是你的亲妈妈，这么多年，妈妈以为你不在这个世上了，每到你的生日，妈妈都把它当成你的忌日，给你烧了近二十年的纸呀！”赵佳惠越哭越伤心。 刘艺的心也隐隐作痛。 母子连心，此时他们之间重新有了感应，隔断了二十年的母女情，在这一瞬间，像两股闪着火花的电流，顿时凝结在了一起，合成一股强大的亲情血脉，血浓于水，血脉相连，不管到什么时候亲情是割不断的，血总是热的。 主持人安慰着母女两人，让他们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时，赵佳惠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指着观众席上的几个人说。 “刘艺，你看看那边是谁来了？” 【作者有话说】 母子连心，骨肉亲情，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自己知道你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还有多少人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身在何地，这种事情在我们身边时常发生。 第22章 今天我是来道歉的 刘艺泪眼朦胧，正要向远处观望，那边蹒跚走来了三个黑影，等走到跟前刘艺才看清楚，师傅吕青山、师娘王秀敏，还有吕传业。 刘艺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师傅好，师娘好，传业弟弟好！这么久没见，真的想你们呀！” 刘艺的热情反而让王秀敏不好意思了，她上前拉着刘艺的手，爱怜地说，刘艺呀，真的对不起你了，在沙河市的我家，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现在想想，我心里都很难受，今天我是来道歉的，你要原谅我呀，我老糊涂了，你师傅有时候也是跟着犯晕，是非不辨，你得多担待呀！ 刘艺苦笑着说：“过去都过去了，我不是个计较的人，今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我见到了自己母亲，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孤儿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韩老师！” 吕青山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就是就是，刘艺是大学生哩，她大人有大量，记仇这类的事她绝对没有，成大事哪能拘小节！” 吕传业听了很不爽，白了母亲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哼，这事没在你身上，说得真轻巧！ 一行人到了东方大酒店，一桌丰盛的晚宴早已安排完毕。餐厅内金碧辉煌，萨克斯金曲《茉莉花》的悠扬在夜空里飘荡，整个气氛温馨祥和。 赵佳惠安排的这桌晚宴足足能坐二十人以上，诚心邀请栏目组的领导以表谢意，但栏目组的说什么都不肯过来，他们连夜启程要到广西某地拍摄下一个内容。这样，剩下来的人就是师傅一家和姑姑一家不到十个人的家宴了。 当晚宴结束的时候，刘艺看了看姑姑和师傅，想让他们和好，姑姑脸色不太好看，她将刘艺拉到一旁说，我看我还是先走吧，在这里不方便，等改日再说吧，你今天先和妈妈亲亲，二十多年了，你们母女的时间是宝贵的，我们不打扰了。 姑姑和张文明先走了一步，刘艺才有时间看了一眼吕传业，吕传业还是那个老样子，只顾低着头自己吃喝。 这时，赵佳惠让刘艺来到自己身边，笑中带泪，拉着她的手说，上次中原彩陶文化节的时候，吕老师还跟我提起你，说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你回到东方市了，我想到这么有缘，那个学美术的大学生竟是我的女儿。 王秀敏：“小妹呀，刘艺在我家的时候，发生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怪我，老糊涂了，乱点鸳鸯谱，差点弄出了大事，你们母女俩可要多担待些。” 吕青山也不知道说啥好了，拍了拍吕传业的肩膀，说：“以后咱们吕家刀马人的彩陶技艺就指望你传业继承和发扬了，刘艺这个徒弟我们父子俩一定帮她带好。” 吕传业点了点头。吕青山又不忘记对着身边的妻子唠叨了一句。 秀敏呀，以后刘艺就是咱的亲闺女了，也别这样那样的胡想了，让她安心学艺，学了真本事，才能更好地传承彩陶刀马人，东方市地方大，级别高，平台也好，我真心希望刘艺能把咱们的非遗发展成为全国有影响力的文化产业！” 赵佳惠很有自信地说，我来想办法，咱们下一步一起商量着来，看怎么能把刀马人做大做强。 刘艺本来想晚上抽个时间，和许久不见的吕传业聊聊天，但看来今晚上明显不合适。 吕传业从洗手间刚一走出来，就招呼爸爸妈妈，时间不早了，赶紧回酒店休息，给他们娘俩留点时间，我们有的是机会，有啥事明天再说也不迟。 赵佳惠和刘艺母女俩当晚就住在东方大酒店的62层的总统套房里。所有人走后，赵佳惠看看女儿，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嘴里一直念叨着，上天对我不簿，上天对我不簿。 刘艺劝她：“妈妈，别太难过了，咱们都在一起了，就应该振作和高兴起来，我这么多年不是好好的么，再苦再难，有咱们的党和政府，就是天塌下来，地陷进去，咱们都不怕，党帮我上学读书成才，帮您成就事业找到女儿，您应该感谢谁，感谢党，而不是老天爷。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刘艺劝妈妈的方式很直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劝妈妈。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个农村镇上的小女孩子，大大咧咧，男孩子性格，如果不是这样，她不知道被别人欺负多少回了。 自小她就知道，自己不强大必被人欺负，后来在上学时，老师教她中国历史的时候，也告诉她过她中国不强大会被外国人欺负的道理。所以，她从小就要强好胜，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把这种理念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她固执地以为只有自身的无限强大，别人才不敢动你一手指头。 好时光总是流逝很快，转眼到了凌晨一时，刘艺打了个哈欠。 “妈妈，女儿真困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 赵佳惠点了点头，还想说些找女儿的辛酸事，但一想到女儿在自己面前，她不想当当代祥林嫂，也不想她和丈夫之间的恩怨让刚见面的孩子来承受，她叹了一口气，将女儿刘艺揽入怀里，两人很快倒头入睡了。 次日下午二点二十分，赵佳惠回南海的机票时间就到点了。刘艺说，妈妈，我不陪你去机场了，体验中心那边我还要赶过去，刚才丸子打电话过来，听说表弟张文明和吕传业正在吵架，我必须得赶过去看看。 赵佳惠安慰刘艺说，没事的，孩子，我这边有秘书呢，你先忙你的事，我回到南海后，有几笔生意急需签单，要经船向国外发货，急得很，有关彩陶的事，我已经提上公司的议事日程了。 刘艺点点头，与妈妈在东方酒店门前分手后，打了个出租车向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赶去。 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门前已经拥挤了很多人，刘艺还未进入人群里，就听到师母王秀敏和姑姑吕艳萍的争吵声。 “大家都让一让，麻烦大家都让一让，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这有什么好看的，这是我们的家事。” 众人回头看见刘艺一脸焦急的样子，不自觉地闪出一条人缝。 “师母，姑姑，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你们不能这样，这可不是沙河市，这里的警察说到就到，不要三分钟，警察赶到时，你们两个都要被抓走的。” 听了刘艺的话，两个人的声音分贝明显下调了许多。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王秀敏不屈不挠，即便姑姑不再说什么的时候，她还是跟着补充了一句。 吕青山见此情景，不说上一句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就怂了王秀敏一句。 “你可能少说一句话，小不了你，她都不吭声了，你咋还恁大劲！” 这一下子可捅了个大窟窿和马蜂窝了，王秀敏叫着吕青山破口大骂起来。 “好你个吕青山，你就是和我管，你有种，这会儿你知道和你妹亲了，你咋不看看咱家可有法过了，你个向外拐的货！” 刘艺一看，收不住场了，赶紧让丸子他们关上大门，暂停营业。 【作者有话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吵闹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第23章 各为其主 大门外看热闹的人群见大门关闭，也都很无趣地纷纷离去。刘艺示意工作室的其他三人，各回各家，提前打卡下班。 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不太融洽的家庭成员，为了彻底解决好多年来存在的家庭矛盾。刘艺想来想去，把两家人再分三组。 一组是让吕青山、吕传业和张文明在一个房间里，另外两个房间里，一个是师母王秀敏，另一个是姑姑吕艳萍。 刘艺先走进吕青山等三个人的房间，询问事情的起因。 吕青山说，其实也没什么，今天上午我和你师母、传业来到你的体验中心参观时，见到了艳萍和文明他们娘俩，见到那两间大师工作室，你师母才生气的，嘟囔了几句，你姑姑艳萍就不高兴了，接着就吵开了，我说也不管用，你看看，我的胳膊都被你师母抓破了。 刘艺看了看吕传业，又看了看张文明，想笑又不敢笑，但一时又憋不住笑。 “两位哥哥，你们俩对这事咋看？”刘艺巧妙地将皮球踢给了两个年轻人。 吕传业知道刘艺的小心思，看看爸爸，又看看表弟张文明。 “这个事吧，我咋想咋复杂，其实又没有那么复杂！哎，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里面说明白，就是名利思想作怪，我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吕家才是真正的刀马人的名门正派，而你在这里却给姑姑他们设立刀马人大师工作室，她肯定心里是不服气的。” 刘艺本想和吕传业争辩几句，说明一下为姑姑和张文明设立大师工作室的原因，但她还是咽了下去，先听听张文明怎么说吧。 张文明本不想说什么的，在舅舅面前，他还是极其尊重长辈的，这一点妈妈从小就教育过他，等他渐渐长大后，他更加明白亲情至上的道理，虽然他平时也不和表哥怎么交流，包括在省美院进修学习期间，他也不和表哥张传业怎么来往，这符合在沙河当地流传的那句：一辈亲，二辈表，到三辈子没有了。 亲归亲，但在彩陶刀马人的归属权和认可度上，两家多年来都没有争出个高下。 “现在当着大舅的面，作为外甥，我什么都不能说，彩陶刀马人是吕氏开创地，这个无可争议。但可别忘了，我妈也姓吕，我并不认为，这么多年来，我妈的作品有多么差，相反，就因为我妈是我外公的女儿，她才一直没被人重视，也因此没有成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 吕传业听不过去了，反问张文明。 “我们家的彩陶刀马人也是养活了你们张家一家人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吧，我姑姑她是不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由上面的人评比的，又不是我们吕家说的算。你这话讲得不地道了。” 吕青山怕两个孩子别再争吵起来，赶紧让吕传业不要再说了。 张文明也低下了头，不好再说什么。刘艺也不知道该说谁两句好，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姑姑吕艳萍。吕艳萍是个有性格有主见的人，但她绝不是个得理不让人的主儿。 “你看看，刘艺，是你把我从沙河请来的吧，我没招他们，没惹他们，他们来到你这里没弄这一出，一次次地欺负我，你都看见了，在沙河市时，他们一家打到我家门口，文明差点出事了，现在，我来东方市了，他们又在这里找我的事，你说，他们想干啥，我怎么这一辈子就得死在他们手里么？” 王秀敏在隔壁听到了吕艳萍的讲话，大声说：“你在这里干你的，我们也没眼红，要不是南海赵总请我们来参加认亲节目，你在东方市干什么也跟我们没关系，你大哥也没敢到处自诩为大师呢，你倒好，来这里打着吕氏彩陶刀马人的幌子招摇撞骗来了！” 吕艳萍一听就火了，对着隔壁说：“我们是受刘艺刘总邀请过来的，来的有客去的有主，你以为像你们来蹭吃蹭喝来的。” 王秀敏接过话茬。 “我们也是受刘艺的妈妈赵总约来的，我们不是死皮赖脸贴上来的，你说的是啥话！” 话说到这里，刘艺才算弄明白他们争吵的原因了。她略加思考了一下，眼下，想调解两家的矛盾，但这矛盾并非一日之积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解决两家的矛盾，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使双方握手言和的。但如果这类问题拖着长期不解决，也会把小问题积累成大问题的，今天她就试试看看，能不能做个和事佬，解决这件困扰两家多年的麻头皮的事儿。 刘艺召集两家重新坐到了一起，清了清嗓子。 “刚才你们讲的话，我全部都记在脑子里，记在心里了。从现在开始起，你们中间的任何人都不准讲话。相信我是一个好人，和我的好意，听我一个人讲，不管讲到哪里，讲对或者讲错，你们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即可，我们不是在这里争嘴，我们是要从实事出发，来解决这一系列的问题！明白吧？” 看着刘艺善意的目光，大家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刘艺真诚而坦率地说：“今天，我说句公道话，这个事情的引燃点不在姑姑这边，则在于师母这边。不错，姑姑是我从沙河里请来的，大师工作室肯定也是给姑姑准备的，但这里我要强调的是，我还要相继创办大师工作室，届时会请师父和传业也请过来，只是我的这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还没开多久，还处于试营业期间，等一切正规后，我肯定为我师父留下一个对得起他身份的位置。这一点我不是没有考虑到。” 几个人听后，都佩服地点了点头。 “我和彩陶刀马人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在座的都是我的亲人，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两家的关系能走到今天如此的地步，这是作为晚辈不应该直言的。其实，沙河市的人也都明白，你们两家弄成今天这样，双方应该都有一定的责任。” 他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又匆匆低下了头。 彩陶刀马人本是一家，过去是传男不传女，但在新社会新国家里，如果还保守着那些封建社会的不良陋习，社会就不要发展进步了，封建社会还不准女人抛头露面呢，多少年来，中国早说提倡男女平等了，而我们还活在封建社会的遗毒里。 吕氏彩陶刀马人，我的师父，不用说是正宗的传承人。就像刚才文明哥说的一样，难道姑姑不也姓吕么，姑姑姓吕，她的刀马人也是父亲所亲传，以后这个就不要再争了，没有什么意义。跟你们说明白了吧，彩陶刀马人合则兴，分则衰，别说是你们民间工艺小作坊，就是一些国内国际的企业大亨都知道抱团取暖呢！国际国内都是一个不同形式的大家庭。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不用多讲，你们比我知道得更多。 再说，姑姑奔着我来的，师傅是妈妈请来的，你们都没有错，既然是我们母女俩共同邀请的，那就各为其主吧，这不矛盾，不是让你们来争斗的，我理解母亲的用意，能利用这个机会，让你们两家合好，才是她的初衷。 你们再想想，如果你们的内斗和内耗，老一辈人树立的再好的品牌和形象也会被你们砸了，我妈妈即便想投资咱们刀马人，她会放心么，换做谁，都不会放心的，我也是一样。 彩陶刀马人的传承与发展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你们的制陶工艺自不必说，但是你们的经营呢，管理呢，还有一些企业法人的制度等等，差不多就是一个空白，即便有，也是落实难、难落实。 所以，我觉得要把彩陶真正做强做大，不是光喊口号那么简单。而是真正要面向市场，走企业法人制度。借鉴国内国外的先进管理技术和先进的营销方式，我们的彩陶刀马人，才能活下来，走下去，而不是靠几单生意就能改变一个企业的命运，作为民间小作坊，前面的路途很长很长。但我们也一定要看到光明和未来。 我说了这么多，就想让你们抛开“小我”，走向“大我”。走市场化，打组合拳，才能真正使彩陶刀马人强身健体。 如果你们有诚心合作，你们就一起点个头。如果你们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们明天各走各的路，各回各的家，继续着从前的日子，我也绝不拦着，我从今后，再也不会回沙河市，也不会再做刀马人了。 我今天不要你们立即回答我，早点休息，明天再给我答案，我不挽留大家了，今晚上你们两家外出走走，再商讨一下我说的话正确与否？ 我今晚还有几个好友相约有事，不陪你们了，我先行一步。 刘艺说完这一番话，长舒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不管是歪理也罢，正理也罢，她觉得自己真的很了不起，临离开体验中心的时候，她特意甩了甩长发，整理了一下衣服，那样子像个凯旋归来的战士。 第24章 我要入股 第二天，两家人还是没有握手言和的迹象。但在某些事情上做出了让步，两家人的老人因为都要回到沙河市，留下吕传业和张文明，来帮助刘艺的体验中心这一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张文明在临走前才找到刘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刘艺刘总，我是这样想的，我也来了有一阵子了，我先和妈妈回到沙河市，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完成，先让吕传业在这里呆上一阵子，他的水平你也知道，他也是省级非遗传承人，我们两个轮换着，等过上一阵子我再来，你看行吧？” 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刘艺也无话可说了。但她能看得出来，表弟张文明对东方市是恋恋不舍的，如果不是吕传业的到来，他不会轻易提出离开这个地方，他懂得珍惜这个机会。 送走师父、师娘和姑姑、张文明，刘艺才敢问吕传业，吕传奇这次怎么没来东方市。 吕传业一脸无奈地说：“没法提他，想一出是一出，任性得像个孩子。一看彩陶生意不好，跑南方去寻找商机去了，一走这几个月了，连个音信都没有，所以我说他没头绪的一个人。” 刘艺也为此感叹，她点点头说：“现在啥事都不好干，哪有一夜暴富的好事，脚踏实地做好彩陶，困难只是一时的，只要我们成为这一行的专家里手，我相信将来彩陶不会差” 吕传业笑了笑，点点头跟在刘艺身后，像刘艺若即若离的影子，让刘艺走在大街上有了一种安全感。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吕传奇突然出现在了东方市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门前。 刘艺在外面办事还没有回来，此时的天空正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丸子上下打量着吕传奇，问他是干什么的。 “刘艺刘总在么，我是他朋友，想看他呢，我叫吕传奇。”吕传奇小心的自我介绍，语言间带着一丝丝固有的自卑感。 丸子有些不耐烦，顶了一句。 “刘艺，刘艺，我们刘总的名字也轮到你叫么，切，哎，对了，你叫什么，叫吕——传奇？我们这里有个大师叫吕传业，你不会认识吧？” 吕传奇知道城里女孩不敢得罪，忙点头说：“是的，是的，我该那么喊，我应该叫刘总，嗯，你刚才说的那个吕传业，那是我弟弟。” “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呀！” “千真万确，我没必要说假话。” “那好吧，我给你喊一声，等着塞。” “吕传业，吕传业，吕大师，有人找”丸子刚喊了两声，回头对着橙子低声说：“看到没得，这个长得小白脸的家伙，吕传业的哥哥，我不喜欢小白脸的，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搞得娘里娘气的，没男人味！” 橙子“嘿嘿”了一声，丸子，你多想了，你不是别人碗里的菜，别人也未必是你碗里的菜呀！ 丸子没好气地白了橙子一眼，真不会说话！ 吕传业从大师工作间出来时，两手沾满了泥浆，冲着哥哥喊：“别站在门口呀，先来工作室里等一会儿吧。” 吕传奇看到吕传业无比兴奋，挤眉弄眼地说：“兄弟，在这里活得滋润吧。” 吕传业白了他一眼，冷漠地说：“你又是吃饱撑的没事干了，成天风凉话那么多。这些天来，你又到哪里云游去了？” 吕传奇神秘地说：“我到南方走了一把，大干了一票，弄了几个亿的工程呢？” 吕传业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看他一眼。 这时，刘艺从外面回来了。 刘艺看到了吕传奇，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讨厌。但别人既然来到了东方市，来到你的地盘，看在师傅和吕传业的面子上，还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连客气的话都懒得说。 吕传奇挤出一脸的媚笑。 “刘总，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我原来说过你是小仙女吧。” 刘艺不自然地说：“就你天天好嘴，能把人夸上天，只可惜你找错人了，我不是那种喜欢听假话的人。说吧，你过来有什么事么？” 吕传业接过话。 “这段时间出去疯去了，前些日子，彩陶生意不好，他要出去干别的，这一出去就是几个月，也不知道干的什么大事，才来到东方。” 吕传奇得意地说：“做生意得有头脑，不能一条路走到黑吧，我这次去了南方很多地方，包括云南、广西等地，那里正在搞新项目开发，我这次回来就是希望能带你们一起过去，特别是像刘艺这样的大学生，有知识，有见识，到那边直接能当老总，我都入股了，五十万呢！” 刘艺听出了端倪，没有再理会他，吕传业一听火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入股，是不是把家里的积蓄都弄出去了。” 吕传奇打开一瓶脉动，仰着脖子喝下去一口。不耐烦地说：“是又怎么了，家里的钱又不全是你挣的，你管得好宽。” 吕传业心想，这下可坏了，肯定哥哥用花言巧语把爸妈蒙蔽了，特别是妈妈，掌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哥哥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帮他取。 这样无底线地纵容哥哥，才使哥哥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 刘艺给吕传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理睬哥哥。 坐了一会儿，吕传奇感到很无聊，又凑上来和刘艺蹭话讲。 “刘总，我看你这个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搞的气派、现代，上档次，你们投资不少吧，现在还要扩大么，我要入股和你们一起干，行不？” 刘艺吓得直吐舌头，上前给吕传奇又递了一瓶可乐，说：“传奇哥，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这笼里蒸不下你这个馍，你还是另请高就吧。” 刘艺的直接拒绝，让吕传奇觉得很没有面子，当着吕传业，他就拉下了脸，终于说了实话：“我到南方被人骗了好几十万元，误入了非法传销组织，没办法了我才来这里，看看这边可有什么好做的，我手上还有点钱，看看能不能跟着您做点事业。” 刘艺再次打量着吕传奇，她知道这次吕传奇的下南方失败，一定会挫伤了他不少的锐气，但眼下她的事情才刚刚起步，她无法去接纳吕传奇，放在这个定时炸弹在她身边，她恐怕彻夜难觅。但她一时又不知如何是好，通过在沙河市的那段日子，她不能说太了解吕传奇的为人和处事方式，大概也略知一二，她不敢和这种人打交道，就是怕一旦有些事情突然出现，她会毫无还手之力的。 刘艺看了看吕传奇，又看了看吕传业。最后坚定地说：“这事原谅我不能答应你，我们这是上级批的大学生创业团队，一旦有别的人入股，我们无法向上面交代，牵扯到团队工作室的性质问题，到时候有个好歹，上面查下来，我们谁也无法承担结果，请你能理解。” 吕传奇也有可能心里早有了这样的准备，他再次对刘艺发起了攻击。 “要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身上的钱放在你们这里，你们能用则用，用不到存银行也行，有点流动资金总比没有强吧，我就在这里给你们打工，应该可以了吧！” 吕传奇的步步紧逼，让吕传业很是反感。 “哥，你能不能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咱家里没工作可做么，我来这里，家里可就爸爸一个人了，你回去和他一起做彩陶不是一样么，家里一点钱，你东一把西一把地乱撒，你摸摸你的良心想想，咱们家挣那么点钱容易么？” 吕传奇一听更是火上浇油，指着吕传业的鼻子说：“老二，你这是人说的话么，什么我胡乱花钱了，我能不想挣大钱么，你看看你今天这熊样，你和刘艺配么，要不是你，刘艺早跟我好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早就想毁你了！有种咱俩出去练练去！” 刘艺眼见吕传奇又要撒野，实在忍无可忍，指着门口说：“吕传奇，请你立即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吕传奇一下子愣住了。这时，橙子赶紧跑过来，一把将吕传奇拉了出来，对刘艺说：“e妹，咱不发火了，我来，我来和传奇哥哥叙叙。” 第25章 读不懂的男人 橙子拉着吕传奇走出了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天上的雨不但没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橙子招手打了辆出租车，来到淮海路一家咖啡屋沿着街边的窗户坐了下来。 一位服务小哥走到跟前，轻声而礼服地问：“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橙子想征求吕传奇的意见，吕传奇两手一摊，随便吧。橙子微笑了一下，对着服务生说：“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不加，再来一瓶干红，一份牛排，八分熟，一份小彩蛋，凉拼海带丝，皮蛋。” 服务生应了一句：“请您稍等”转身而去。 吕传奇隔着宽大的茶色玻璃向窗外望去，灰色的天空里，雨条如乱箭，胡乱地射在昏黄色的夜空时，又不规则地打在眼前的玻璃窗上。 虽然，咖啡屋里传来了柔和的轻音乐，吕传奇听得刺耳，心神不定，如坐针毡。 飘香的咖啡端了上来，其它几个小菜和牛排也上来了，吕传奇依旧没有什么胃口，橙子能看出来，吕传奇的不快。 橙子知道，这事换在谁身上都一样，她理解这种失败的不快，就好像在她没和刘项艺创业前，不停地找工作换岗位一样，她能快活得起来吗？ 吕传奇现在像不像半年前的自己，所以越是在人低落的时候，给人以安慰或者叫宽容，那才是治疗伤口的良药。 橙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吕传奇略显苍白的脸，动情地说：“传奇哥，听妹一句劝，没有翻过不去的山，没有趟不过去的河，看问题不能一根筋。啥事要往远处看，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吕传奇哎的一声，很自然地拿出一支烟，放在嘴上正准备抽呢，一看餐桌上有禁止吸烟的标志，又将烟重新放回到烟盒里。 “其实吧，我应该叫你妹妹，我内心真的喜欢刘艺，我虽然觉得我配不上她，可我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她，特别是我弟弟吕传业，如果将来他们成了一家人，这个家我还能进么？” 吕传奇不知道，在一个女人面前提爱另一个女人的话题，是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会吃醋的。 橙子心里虽然不爽，但她没有挂在脸上，依然表现得十分平静，老练得与她的年龄不太符。 “这个吧，你以后就叫我橙子，别妹呀妹呀地叫，容易引起误解。我跟你再分析分析你和刘艺的可能性。我觉得连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 吕传奇一惊，忙问：“为什么？” 橙子好言好语是劝不好吕传奇了，她改变了劝人的方式。 用轻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后，拿起刀子和叉子并用，将烤牛排打开，一人一半，又加了点胡椒粉和孜然，轻轻吹了一下，咬下去一吃，嚼了两下，然后又喝下一口红酒，再次看了看吕传奇的眼睛说：“据我了解，刘艺压根就不喜欢你，恕我直言，你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你们根本不可能。你不是她的菜，明白？” 吕传奇低下头，小声说了一句。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不死心，只要她不明确说要和我断绝来往，我都不会放弃的。” 橙子把红酒倒入一小半的刻度，停了下来。 “来，咱们碰一个吧，可怜的倒霉蛋。另外，我还要透露你一个更大的对你来说的坏消息。” 吕传奇将椅子往向挪了半截，上身子凑了过来，侧着脸问“什么坏消息呢？”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刘艺的事。” 吕传奇还是不解：“刘艺什么事，没听说呀！” 橙子有些小得意，手指划着小叉子说：“刘艺找到她亲生母亲了，她亲生母亲权势很大，是南海佳惠文化出口集团的董事长，你想，如果真需要钱，她还缺你那几个银子。” 比学问，比经济，比实力，你哪一点占优势。我觉得你还是有个差不多就行了，趁现在脸皮还没有彻底撕破，有个台阶下就行了，要不然到时候连个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你说是不是？ 吕传奇沉思了一会儿，靠在椅子上像个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了。 橙子知道这一席话，说到了要害处。 她想转变话题，和吕传奇聊点别的。 “传奇哥，咱们别扯这沉闷的话题了，换个内容聊聊好么？聊什么呢，不如聊你这次在南方被骗的事？” 一提起这事，吕传奇气就不打一处来，马上也来了精神。 “好，聊吧，这事我真的不知该对谁说呢，趁这个机会，我也算现身说法，避免你以后上当。” 橙子瞪着如铃般的大眼睛，惊讶地说，还真有这事，我以为你说着玩呢？ 吕传奇感到脸颊有些发烫，鼓足了勇气，还是说出来了。 “人，到什么时候都不能想巧，想巧必被捉。我就是在三个月前，被我一初中同学骗到云南的，电话里他告诉我他在云南那边混得不错，说有工程需要有人合伙，保证稳赚不赔。我相信了他的话，到了云南后，吃住全在五星级宾馆，个个都像大款式，他们天天上工地，看看项目，到处游山玩水，三天后，就举行了项目签约仪式。” 橙子眨着眼说，你没有发觉其中存在不合理的环节。 “当时，被鬼迷心窍了，以为马上就能拿到工程呢，没往不好的地方想，他们现场一百万、二百万元、多是甚至上千万的入股合资搞开发，让你信以为真。等我把50万元交上去的时候，我们还喝了庆功酒，那晚呀，我高兴呀，心想出来总算能干件大事了，就喝多了。第二天我睡到十一点醒来的时候，再打电话联系他们，包括我那位初中同学，所有人都失联了，我有些担心，到处找他们，但他们却从人间消失一般，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以招商项目为名行骗，我虽然去报案了，但这个犯罪组织隐藏太深，一直没有抓到。” “最后，公安局的同志告诉我，他们这个诈骗组织骗了好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包括那些现场签约的大款，都是他们内部人，是托。你说这个社会是不是很凶险。” 橙子点点头，两人将红酒倒了一大半，“当”地碰了个脆响。 “干了它，忘掉过去，一切从头再来，喝下这过去的苦酒！” 两人一饮而尽，已经进入迷蒙的状态了。 等喝完美酒加咖啡，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他们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雨不知何时停了，天上升起的月亮格外地亮，地上的积水还在哗哗地流淌着。 两人分手的时候，橙子目送吕传奇上的出租车，关上车门时，吕传奇对橙子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我这一生不会失败的，我相信我能和刘艺在一起！” 橙子蒙圈了，这个男人到底怎么了，跟他谈了半夜，还是没有改变他，人常说，女人是一部读不懂的书，难道眼前这男人也是？ 她没有搭车，想在这明亮的月光下走走，听听《城里的月光》那首熟悉的旋律，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刘艺打过来的。 “橙子，你回来了么，你还好吧，你没事吧？”电话那端传来刘艺关切的声音。 橙子苦笑了一下，很无奈地说：“你也出来看看这多么明亮干净的月光吧，我能有啥事，我是没事的，但我觉得吕传奇这家伙有事了，而且事大了，他可不是一般的有事！” 刘艺听出了橙子喝多酒的声音，还是有些担心的追问。 “吕传奇是个人精，你不能被他给套路了，他哪里有事呀，严重不严重？” 橙子大笑，他还能套路我，他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他的事呀，都出在脑子上，是脑子有问题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人生的尬事有时说来就来。 第26章 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橙子把自己喝醉的时候，就说出吕传奇脑子有问题，丸子不认可，说橙子呀橙子，你是不是没有把吕传奇拿下，才说人家的脑子有问题。 橙子不服气地说：“丸子呀，人常说男人不懂女人，但我觉得我们女人有时也不一定懂男人，男人一根筯起来也是吓死人滴。再说，我又不是花痴，男女的事都是两人你情我愿的，我能干那强扭瓜的事。不信，你等着瞧，说不定他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第三天的中午，太阳一反往常的热，天气高达30度以上，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的门还没有开，吕传奇就跪在门口等待了。他胸前挂上了一个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刘艺，我爱你，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 汉字下面配上英文，看起来很滑稽，引来一片路人驻足。 还好，这天下午是丸子和粽子的一组班。丸子给刘艺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向她简单说了一下，让她速来处理一下，接着，她又给橙子打电话，说橙子你真神了，吕传奇现在脑子病发作了，他正在文化艺术体验中心作妖呢！ 刘艺很是无奈，叫上吕传业来劝哥哥。吕传业骑着美团共享电动单车先来一步。 传业一看哥哥弄成这样，厉声说：“一次一次你都在作妖，该可以收场了吧，你不嫌丢人我还要脸呢，你到底想干吗？” 吕传奇有点疯狂。 “传业，我明确地告诉你，在刘艺还没有成为你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弟媳之前，我有权力追她，你可以爱她，我也可以呀，我爱他是我的自由，难道我错了么？” 吕传业此时光想给他一记耳光，但自小到大，他都是让着哥哥，每次和哥哥打架，妈妈也总是帮着哥哥，他真想在没有妈妈的情况下狠狠教训一下哥哥，但一想到哥哥身在外地，被人骗了那么多钱，哥哥心里够难受的了，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吕传奇，我和刘艺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我再跟你说一遍，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当着刘艺的面问她，你赶紧起来吧，我晚上就送你回家！” 吕传奇哼哼笑了两声：“你和她既然什么都没有，那追她更是名正言顺了。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弟弟的管！” 刘艺从门外走进来了，她听到吕传业讲的话了。 “吕传奇，你不要再闹了，我们根本走不到一起去的，我明确地告诉你，你不是陪我一生走过的人，即便你喊破嗓子，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还有，我和吕传业早就好上了，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心里就喜欢他，只是我一直没有向他来得及表白，这下，你该死心了吧” 兄弟俩一听这话，都怔住了。 吕传业极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相信，刘艺是为了制止吕传奇的胡闹才说出这番话的，这话也绝不是她的本意。而吕传奇疯一样地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喜欢一个三脚跺不出来一个屁的人，你骗人，你也在骗自己，我不相信，你们合伙来骗我！” 见来软的不行，刘艺知道吕传奇有许多小聪明，喜欢耍诈，便指着他说：“吕传奇，我告诉你吧，这里是东方市，不是你的沙河市，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三分钟之内，如果再不收起你这一套，我就让你进派出所，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你别想出来。” 说着，刘艺掏出手机，准备拨打“110”。 这边“110”的电话还没接通，这时，突然从街上传来“哇儿哇儿”急促的警报声，一辆巡警车似乎向这边赶来。 吕传奇听到了警车声，立即爬起来，顺着小胡同，飞奔般地跑开了。 拉着警报的警车只是路过这门前，就向远处开去了。 吕传奇却吓得魂飞胆颤，他来到自己寄居的小旅馆，冲了个澡，往床上一躺，他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一觉醒来，吕传奇才彻底摆脱了半天前的恐惧感，他知道这是个法制社会，特别是在东方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他更不能胡来，但他就这样善罢甘休，束手就擒了么？ 不能，是个男人就该去战斗，没有战斗何谈胜利。他的脑子里全是怎么样追求刘艺的思想在缠绕，犹如毒蛇缠身。 六点多以后，他才小心地下楼来，找到一个吃铺，吃了碗混沌充饥。然后又快步返回小旅馆，继续策划如何让刘艺知道自己的爱。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个办法，自制视频，用抖音表达对刘艺的爱意，对着手机，他开始录制，但在背景昏暗的小旅馆里，效果并不怎么好，他决定下楼找个有风景的地方再录。 下了楼，吕传奇叫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给我找个海滩什么的风景好的地方，我想去转转。” 一位三十多岁，操着外地口音的小胡子司机上下打量着吕传奇，若有所思了一下，说：“白天还好，晚上这个点有可能都关门了。这样吧，我带到你白沙滩看看，那个沿海，是一个不封闭的大众游玩的海滩，不封闭么更不会收费，不过路途太远，你得给200元，可以么？” 吕传奇点点头，钱没问题，只要有好风景就行，我这天天在宾馆里都快憋疯了。 车子穿过市区人流集中地段，沿着海边一直前行，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海边丰富的绿色植被形成一道厚厚的绿墙围住的海滩。一盏盏浑黄色的路灯犹如绿色中发光的眼睛，将白沙滩装点得几分神秘。 在一个绿墙的宽大出口处，车子停了下来，吕传奇扫码付款，司机师傅一声谢谢，调转车头随风而去。 此时的白沙滩静悄悄的，来到这里的人不是很多，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卷起一堆堆白色的泡沫。 面对大海，吕传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压抑在心头的石头要抛向九霄云外，再落入这深不见底的海里，永远不让它再出现。 他拿出手机背对大海来个自拍，但身后深处的海天几乎是一片黑暗，他又转过身去拍岸边的风景，也是黄绿色的背景，调试几次都不理想。干净三分之二拍沙滩，三分之一留给那深不可测的大海吧，对着镜头，他做出一番强装笑脸的模样，大喊：“刘艺，我爱你，我永远永远地爱你！” 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扑通”一声，象个大石块砸向海里。接着就有人喊：“快来救人呀，有人跳海啦！” 吕传奇刚刚将抖音发出来，弟弟吕传业的电话就打来了，吕传奇已经来不及说不多，只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挂了，我这里有事”，就将电话扔到沙滩上，向着跳海的地方跑去，纵向一跃，快速向那个将要沉入的小黑色圆点游去。 吕传奇自小生活在沙河岸边，深谙水性。当他奋力划到落水者身边时，落水者正极力拍打着水花，彰显着求生欲望的本能。见有人过来，一把死死抓住了吕传奇的裤脚，吕传奇一时动弹不得，他奋力挣脱，一只手臂挎住了那人的腰部，那人手忙脚乱，又赶紧抓住吕传奇的胳膊才算安静了下来。 吕传奇半侧着身子，腾出另一只手臂划水向岸边靠近，在众人的帮助下，才将落水者救了上来，大家对这位二十多岁的姑娘简单进行急救，那人才“哇——”的一声哭叫出来。 吕传奇喘了一口气，赶忙去找自己的手机，这时有人将手机递给了他，他回头又去看看那个落水者，姑娘的情绪比刚才平稳了很多。 “姑娘呀，年纪轻轻的有啥事想不开，以后不能这样了。”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责怪道。 不远处有个小伙子，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上前一把拉着吕传奇的手，激动地说：“大哥，你真是我的恩人，不是你，今晚上出大事了，我不会游泳呀，她硬要跳海，我都吓死了。” 在小伙子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吕传奇听明白了。男孩要提出和女孩分手，女孩想不通，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她最爱男孩，她要以死殉情，表达对男孩的一片真心。 吕传奇摸摸后脑勺，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喃喃地说：“这都是咋了，我以为只有我是个情痴，谁知道，女的也犯这病！” 他大步离开白沙滩的时候，吕传业又打来电话，他执意不接，很快，又收到吕传业发来的信息：哥，如果你没有什么事，请给我回个话。 吕传奇对着夜空笑了笑，心想，小弟呀，你哥哥这走南闯北的，能有啥事，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 第27章 网上锁定证据 父亲吕青山常对吕传奇吕传业兄弟俩讲，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这一点吕传业记住了，平时在家除了做彩陶，很少出三门四户，不给家里人找事。吕传奇则不同，虽然嘴上答应记住了，但只要一出门，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依然我行我素。 弟弟的担心在他这里成了多余。吕传奇除了视频抖音上传播如何如何喜欢刘艺的内容，还在朋友圈里发这些无聊的信息，满嘴爱情的话语铺天盖地，十分荒唐，朋友一传十，十传百，消息很快传到了刘艺的手机上。 吕传业一脸愤怒，但一时又不知所措。 “他现在疯了，连我的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来，真的不知道人在哪里？怎么办呢！” 工作室的几个人聚在一起，都有些气愤不已。 粽子说：“刘总，不行咱就报警吧，他在这样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咱们这体验中心都没法开下去了。” 丸子说：“对，对，我支持，让公安的人来抓他，这种人一次两次不理他，他都蹬鼻子上脸了，必须让他长点记性。” 只有橙子坐在一边，有些失意，傻傻地一言不发。 刘艺将头深深埋进双肩里，一脸的失落和无奈。她看了看吕传业，吕传业也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刘艺忍不住地敲着桌子，怎么办，怎么办呀！ 报警吧，一旦吕传奇被抓起来，将来他的履历上抹下了这笔黑字，他的将来的路怎么走呀，也对不起师傅和师母呀，不管不问，放任自流吧，事情越闹越大，她什么也干不成，怎么在同学和社会上树立自己的威信和尊严呢。 丸子此时此刻最能理解刘艺的处境，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这个最艰难抉择的时候，她应该站在刘艺这边，帮助刘艺清除前进道路中的思想障碍。 于是，丸子偷偷报警了。 警察寻找线索，在小旅馆将熟睡的吕传奇逮个正着。 审讯室里，一束刺眼的亮光照得吕传奇的眼睛难以睁开，一位年轻的女网警直直地看了吕传奇五秒以上。 “看起来你不像个惯犯，是首次作案吧，说说，你为什么来到东方市，干这事？”女警察字字掷地有声。 “我，我错了，我来东方市是来找我女朋友来？”吕传奇结结巴巴地先下一程。 “不对吧，谁是你女朋友，叫刘艺么？你搞清楚，人家承认是你女朋友了吗？这个事我们派人了解过，人家根本不承认是你女朋友，你是犯花痴吧，犯花痴也不能在网上能别人造成恶劣影响呀！” 吕传奇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就是喜欢她、爱她，我没想给她造成恶劣影响，能影响她什么了呢？” 女警察说：“你在网上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严重影响她的名誉、她的正常生活、对外交往，你疯了，还想把别人逼疯是不是？根据你发布的内容危害程度和相关法律条文，我们要对你进行治安处罚，你知道么？” “不知道，我没想到在网上发布这些内容的后果。”吕传奇像一条被抽去骨头的蛇，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 “你在网上所发布的内容，已经造成严重后果，我们这里都有截图，还有你通过电子邮箱发给刘艺的内容，你自己再看一看，确认一下是不是你所发的？如果是，你签个字，按个手印。” 吕传奇仔细看了那些发布的内容，开始后悔了，他觉得是自己的疯狂战胜了自己的理智，他真的有些太过分了。 女警察对这件事情，继续表达她的意见。 “你这么做，一是给刘艺造成人格上的伤害，二是名誉上的伤害，三是精神上的伤害，四是经济上的损害，你懂不懂？”吕传奇点点头。 “人家现在只是报了警，只要下一步再起诉你，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之规定，和你当前所犯的较重情节，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处500元以下罚款。” 对于继不继续起诉吕传奇，“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工作室有三种不同声音和意见。 一是必须起诉吕传奇，决不能姑息养奸，纵容此类人给团队和个人造成类似伤害，只有严惩，才能达到隔山打虎的震慑效果，持这组的主张者是丸子和粽子组合，他们是从维护大学生青年创业团队整体利益上考虑的。 另一种声音是，念其初犯，以教育和警示为主，不必再往下深究，要治病救人但无须治人于死地，何况念在恩师、恩哥的情份上，实在无法下手。这组主张是刘艺和吕传业一组。 吕传业为此找刘艺说了不少好话，他苦笑着说：“我得念及兄弟手足之情，他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他一旦进去了，我老家的人都知道是我弄的，你说我还能不能回沙河市了。” 当然，最令大家意外的还有第三种意见，那就是立即请求公安机关释放吕传奇，吕传奇不光没有错，还是个大英雄！这是个意外，绝对是另一种剧本的超级大反转，而持这种大反转本领的人竟然是大圆脸橙子。 “你们都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东？”大圆脸橙子激动起来，脸更圆，眼更大。 “什么，什么，让你这么大惊小怪的。”几个人凑上来一起看橙子手机。 橙子说，这个视频在网上传开了，前天晚上，在白沙滩有人跳海寻短见，因男主不会水，眼看这个小姑娘跳入深水区生命难保， 这时，有一个人纵身跳水救人，冒着生命危险将人救出后悄悄离开，至今大家都在寻找这位英雄，也没有音讯。 我不知道你们仔细看了没有，有人用视频记录了这个英雄的当时，他转脸的瞬间，我仔细看了，他就是吕传奇，你看看这身体型，还有这眼神，他当时的状态也不是多好呀！ 还有这事，刘艺也感到惊讶，凭她对吕传奇的印象，咋可能他还是英雄了。刘艺让吕传业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吕传奇。 吕传业确定性地点点头，“我敢百分之百确定那就是我哥！” 刘艺直捶自己的脑袋，这到底是怎么啦，难道真的叫人的一半是天使，另一半是魔鬼么？ 我是到底该救这个天使呢，还是放弃这个魔鬼呢！ 根据谁报警，谁举证的办案原则。丸子接到公安部门的电话，要她去做笔录口供，协助公安机关处理吕传奇的网上留言事。 刘艺不放心，怕丸子别真的把吕传奇给弄进了看守所，便拉上了吕传业和橙子一起赶了过来。 还是那个办案的女警察，问丸子的最终想法。 丸子说，现在吕传奇是初犯，能不能不处理他了，我们也不投诉了。 女警察笑了笑，马上又很严肃地说：“你们还是大学生呢，不会没学过法律吧，既然学过法律，更知道应该尊重法律，而你们只选择了相信法律，这样做的结果你们比我更清楚，现在所有的证据链都很完整，当事人供认不讳。你们只要签个字，拘留他至少五天没问题，法律条文我会进一步跟你们解释。” 大家一下子不知怎么说了。这时，橙子鼓足勇气，拿着自己的手机给那女警察看，叫道：“这个当事人还是救人的大英雄呢，前天晚上在白沙滩那里的海边，不信，你看看！” 女警察一皱眉头说：“还有这事，但即便有，功是功，过是过，也得功过分明，但就眼下这个案子必须得有结果。” 第28章 飞来车祸 就在大家都僵持不下，迟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吕传业站了出来。 “警察同志，对于吕传奇这件事，你们按照法律条文，该怎么办怎么办。”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吕传业身上，刘艺更是感到意外，拉了拉吕传业的衣角小声说：“这哪能行，你得想想再说呀！” 女警察瞟了吕传业一眼，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亲弟弟，我们都是来自江淮省沙河市，前不久，他在云南被传销组织骗了以后，大脑受到了刺激，天天幻想着爱这个爱那个，我没有管住他，才造成这个结果，你们依法处理吧。” 丸子、刘艺他们被吕传业的大义感动了，不知说什么好，只是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吕传业的肩膀。 刘艺问：“师傅师娘那边咋交代？” 吕传业抬头望着天空说：“没事没事，天塌下来，由我来担着，我觉得借着这件事，也得给他点教训，不然，他以后能上天。”吕传业随后给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了吕传奇在东方市所发生的一切。 王秀敏一夜无眠，天一亮，就和吕青山前往沙河市高铁站，登上了开往东方市的第一列早班高铁。 中午时分，头顶的太阳有些刺眼，热气逼人。出了高铁站，原来坐地铁可以到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的，两位老人因一时找不到地铁站口，而此时又走出了高铁站前广场在一段距离了，他们只好逢人就打听哪里有出租车。 两位老人在一前一后过马路的时候，突然从斜对面窜出来一个工地上的渣土车向老人冲来，王秀敏走在吕青山的前面，想要躲闪，但已经来不及了。 渣土车象疯一样地飞过，把王秀敏带翻在地。 王秀敏立即躺在了马路边，鲜血直流。司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下车后，满头蓬乱的头发像一堆荒草，嘴上叼着冒着半截没有吸完的烟，两眼通红，直直地盯着王秀敏傻了一般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吕青山奔跑过去，想扶起王秀敏，见她浑身是血，也不敢轻易动了，他对着司机大喊：“赶快打120呀，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司机这才回过神来，吐掉烟头，拨打了120，没几分钟，正在执勤的交警巡逻车赶到，了解情况后，120的救护车也“呜哇呜哇”地开走了，医生小心地将王秀敏抬上了救护车。 “你怎么开车的，大白天能撞到人，没看到有行人么？”交警边询问边将执法记录仪对准了肇事司机，又对现场的痕迹进行了拍摄。 “我昨晚上加班到两点，刚才接手机呢，没有看到有人过马路。”司机满脸惊慌，心神未定。 交警留下了双方的联系方式，要求等候处理，要进行故事责任划分。 但在此之前，所有救治费用由这位肇事司机先行垫付。 天快黑下来的时候，吕传业才急匆匆地赶到医院，见到了爸爸。 吕青山坐在急救室外，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检查结果。 一切还好，就是膝盖严重挫伤，一时不能行走，其他的只是受了皮外伤，包扎一下止血就行了。 在住院部的病房里，王秀敏闭着双眼，她知道小儿子就站在眼前。 “妈，你好点没有，我们担心死了。” 王秀敏什么也不想说，她只是“哎——”地长叹了一声，脸转向了一侧，泪水马上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晚上接近十一点的时候，刘艺带着丸子、粽子和橙子也赶过来的，三个人带着一锅人参土鸡煲汤和两袋水果，来看望师娘。 王秀敏被吕传业搀扶着坐了起来，看到这一群年轻有活力的孩子，不禁又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吕传奇来。 “哎，看到你们，想想我那可怜的传奇呀，他现在在拘留所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说话间，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橙子劝师娘说：“师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其实，吕传奇也是个好人，他还是个救人的大英雄呢，只不过在这个事情上，他一时犯了糊涂。相信等他出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想明白的。” 王秀敏点点头，刘艺打开参鸡煲汤盛了小半碗端到了师娘面前，望着冒着香味的人参鸡汤，王秀敏一点胃口都没有，对着几个人说：“孩子们，你们回去休息吧，太晚了，明天还要做事，我不想吃东西，只想休息一会儿，我也很累了。” 吕传业将大伙送出了病房，脸色有些难看。 刘艺拉着吕传业的手交代一遍又一遍。 “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对于你大哥的事，你自己做了就要敢于承担，你是帮助他成长的，你相信自己没有错，你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搞垮了，师娘这边还需要你。” 吕传业叹了一口长气，看了看天空说：“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妈妈呀心里只有我大哥，这也是怪了，一个人的心里如果疼那一个，眼里全是他，她虽然嘴上不说我什么，可是，我知道，她都恨我入骨了。” 刘艺拍了拍吕传的手臂，深情地望了他一眼说：“这也没有啥，心里想开就是了，有些事情是你我通过努力能改变的，有些事情却很难改变的，随他去吧。” 一星期后，王秀敏的腿就能下床活动了。 出院这天，吕传奇也从拘留所释放了出来。 母子见面，抱着痛哭了一番。还好，吕传奇并没有为此事，抱怨过吕传业和刘艺，只是他想马上离开东方市，又不想立即回到沙河市，自己到底去哪儿呢？ 橙子说，要不这样吧，你和我一起去甘肃转转去，说不定你没有去过那边吧，我带你去看看莫高窟和月牙泉，还有领略一下甘南风光，好好散散心，到大西北走走。 刘艺高兴地说：“这样也好，橙子也是好多年没回甘肃老家了，趁机也回去看看父母亲，我批你一个月的假，很ok吧！” 橙子高兴地跳了起来，上前一把抱住了刘艺。 “那当然很ok呀！不过今天传奇哥哥恢复自由身了，我还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丸子拉着粽子的手说：“你看橙子那兴奋的样，又有啥好消息。” 橙子说：“传奇哥是救人的英雄，而我是正义的使者化身。我把传奇哥救人的英雄事迹向《东方晚报》的编辑部报告了，视频也发给了他们，明天上午十点，记者都约好了，传奇哥要上东方晚报的新闻会客厅了，给他还要出专版呢。” 吕传奇脸“噌”的一下红了。 “橙子，你真能折腾，那点事是我应该做的，比起我对刘艺犯的蠢事，我还哪有脸登报宣传。” 橙子又不愿意听了，扬着眉毛说：“人家警察都说了，这事一码归一码，我就看传奇哥是一个大好人，我是个实在人，碰到这样有头脑的人，到哪里也不会吃亏吧！” 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不再多说什么了。 刘艺说：“既然《东方晚报》要做这个专题，你们俩一起配合一下，把这件事圆满完成任务，这不光是对吕传奇的表扬和褒奖，也是对咱们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工作室团队的一次免费的宣传，这正能量的宣传应该是越多越好，你们可别辜负了大家。” 橙子立马上前敬礼。 “请刘总放心，各位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第29章 请到天涯海角来 第二天，刘艺打算参加下午三点吕传奇在《东方晚报》新闻会客厅的活动，作为嘉宾现场为传奇加油鼓劲。 上午十时，刘艺却接到了南海市妈妈赵佳惠的电话。 “刘艺呀，我在南海这边好想你呀，如果你有空的话，看看能否来南海一趟，转转看看。正好我们这里明天要召开一个亚洲青年文化论坛会议，我是这个文化论坛的主办方，想以组委会的名义邀请你和你的创业团队来考察和参与一下。” 赵佳惠那边朴实而坦诚。 原本，她想把刘艺带到身边，可一想到女儿在东方市还有一个创业团队，而她又是创业团队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一次，如果刘艺能来南海，她有好多心里话和发展思想，也好各刘艺进一步的交流。 刘艺也很想见见妈妈，一分手，两个多月很快过去了。 “好呀好呀，妈——我也很想你的，正好也利用这个机会走出去充充电。是这样的，我们这里人手紧，得留下两个人应付着，我和他们商量了一下，这一次我和吕传业先过去，下一次再让其他人过去，我准备一下，订明天的机票好么？” 赵佳惠很是高兴，激动地说：“今天下午有一航班来南海的，你干脆就和传业赶过来吧，这样不耽误明天论坛的正式开幕。你把你和传业的身份证，通过微信拍照发过来，我安排秘书帮你订票，你们带上身份证直接可以去机场登机了。” 刘艺皮了一下，对妈妈说：“有妈妈多好，我不光沾了妈妈的便宜，好多事以后我就可以省不少心了。” “那还用说，不过，你也准备一下，明天的发言，我也给你临时报了个名，听听从东方市来的你，对青年创业的看法，你要努力哟！”电话那端响起了爽朗的笑声。 刘艺“哦——”了一声，也算是答应了，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妈妈那边把电话挂断了。 飞往南海的飞机准时时间是16时40分，刘艺和吕传业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了东方机场的候机室。刘艺望着玻璃窗外一架架起起落落的各类民航飞机，她的心里也在起起伏伏。 在与吕家学习彩陶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故事，还有她率队的艰难创业，这还不算，命运又和她开了这么个天大的玩笑。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原来的孤儿竟然不孤，命运何等的捉弄人，有时，你想向东走，但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它却硬生生地给你安排向西行，这是不是有点滑稽和搞笑。还有，明天的亚洲青年文化论坛，她该说些什么呢？ 西边的太阳像个燃烧的大火球，照得整个机场一片金黄，草木上涂了一层浓浓的秋意，微风四起。 飞机跑道上，飞机在剧烈的轰鸣声和颠簸中起飞了，山呼海啸般地迎风而起，瞬间离开了地面。 等一切平稳下来，空姐推过来饮料和点心，发给每一位旅客。刘艺没有丝毫的胃口，她只要了一杯咖啡，稍稍凉一会儿，她品了一口，口感有点甜，她笑了笑，依然在思考着明天的发言内容。 两小时五十五分，这架东航7747班机准时降落在南海海湾机场。 赵佳惠早已在出口处等着女儿刘艺的到来。走出机场，他们上了一辆大奔，直接开往海湾风情大酒店。 二十分钟后，大奔抵达了这座五星级的海湾国际大酒店，这是一座靠近海边的现代化的酒店，环境极其安静优雅，金碧辉煌，每个房间的设计极其人性化，各类的用品用具全是国际名牌。打开半壁窗户，就能听到海的声音。 晚宴很简单，饭后，吕传业早早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但他没有立即休息，他还要完成刘艺交给他的任务，让他也准备在这个青年文化论坛上，谈谈国家级非遗彩陶刀马人的发展和传承情况。 刘艺陪着妈妈赵佳惠来到海边散散步，顺便也有母亲交流一下感情。 一阵阵海风吹拂，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脚下踩着细细的海沙有些痒痒的，椰树在夜色中低吟，不远处的海面上偶尔传来海鸥的几声叫，母女俩旋即进入这夜色迷人的童话世界。 赵佳惠习惯性地看着女儿的脸，要说自己心里许多想说的话。 “刘艺呀，妈妈有个想法，一直没敢和你说。” 刘艺纯真地笑了笑，你是我妈妈，妈妈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女儿说的，你尽管说。 赵佳惠深情地望了一下夜空。 “妈妈想你能不能把名字改过来，随妈妈姓赵呀，你爸爸离开我这么多年了，我感到我连个亲人都没有，活得好凄凉。” 刘艺想了想，还是否定的妈妈的想法。 “妈，你这个想法，我很难帮你实现。我不想改名。你知道吗，你虽然生下了我，但是因种种原因，却是刘爸爸这对夫妇养育了我，我对他们的感情太深了，他们教我说话做人，我觉得如果我改姓随你姓赵，我真的对不起他们，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知道后，也会流泪的，妈，你理解我的心痛么，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人活在世上，要活得平安心静，就不能做违心的事。” 赵佳惠很是感动。 “我女儿是个善良的孩子，妈妈不逼你改姓了。” “是呀，妈妈，人的名字不就一个代号么，小猫小狗，叫什么不都一样。” 赵佳惠点点头，她没有想到孩子这么懂事。 刘艺也很欣赏妈妈的通情达理，毕竟，作为知识女性，妈妈的格局是在一定层次上的。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妈，你不光不改我的姓，我建议您如果有机会的话，陪女儿去一趟四川，到汶川地震遗址那里，祭拜一下我那边父母的亡灵，感谢他们操养我的不易。” 赵佳惠说，这个我能做到，我一定去，一定会去的，赶到明年春天的5.12这个日子，我陪你一起去，祭拜他们去。 “明天的演讲准备讲什么，说来听听。”赵佳惠话题一转，问得刘艺愣住了。 “再想，一直在想，我怕拿不准，在这么大的场合上闹笑话。” “孩子，不会的，人，一定要有自信，自信可以打败一切的。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了，我相信你具备这个潜质和实力。你讲的内容不要那么高深和复杂，就结合你们大学生青年创业的实践经历讲，一定能感动大家，青年文化论坛举办的本身意义就是青春+文化+创业，用特色文化把我们的生活建设得更加美好。” 刘艺紧缩的眉头此时终于舒展开来，高兴地搂着妈妈的肩膀说：“妈妈，还是你高明呀，一语惊醒梦中人，经你这一说，我全明白了，我不光也要讲，我也想请吕传业讲讲他们吕家的彩陶刀马人呢，他不光陶艺制作是一把好手，而且对彩陶历史这一块，简直就是一部教科书。” 赵佳惠犹豫了一下。 “可以的，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小伙子了？” “没有呀，我只是欣赏他，还没达到那一步，他现在是我的合作伙伴，也是普通的朋友，还有他的表弟张文明，都是彩陶刀马人的优秀传承后人，他们现在的水平都很高，都已经是省级非遗传承人了，我也要努力这两年当省级非遗传承人，据我师傅说，他们已经把我推荐到市里了，我也很快成了市级的传承人，一步一步的来，在吕传业他们的帮助下，我会继续努力，成为真正的彩陶刀马人的传承者！” 赵佳惠听了女儿的一席话，很是高兴，感到女儿真的长大成熟了。他们母女已经沿着海滩走了足足有两万多步了，回到酒店，刘艺要和妈妈睡一个房间。 赵佳惠指着刘艺的鼻子说：“这还用说么，我疼女儿还没疼够呢！” 第30章 历史现在未来 这天上午八点，南海海湾国际大酒店。 能容纳上千人的会议厅里，来自亚洲四十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代表二百多位青年，济济一堂。 中央、省级广播电视台、新媒体网络频道，将镜头一一聚焦在每一个发言者身上。 他们博学多识，神采奕奕。 亚洲青年文化论坛，分两个阶段进行。 第一个阶段的发言集中在亚洲各国的青年精英代表，他们介绍各自国家的地理、文化和青年的创业发展。 第二个阶段主要是国内优秀青年杰出代表，内容包括青年对文化创意的思考，青年在振兴少数民族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等等。 他们中大多数是来自亚洲各国名牌大学的讲师教授，还有青年文化创意的先锋人物，在各自的领域里均有所建树，论坛中，他们谈思路、谈发展、谈合作、谈创意，整个论坛气氛空前高涨，讨论激烈。 在一上午的论坛接近尾声的时候，一袭华丽服饰的漂亮女主持人宣布了一个令人兴奋的决定： “各位嘉宾、各位朋友，今天，受组委会的主办方特地邀请，下面我们有请来自己东方美院的女大学生刘艺同学，来跟我们一起分享她的创业故事，大家一起鼓掌鼓励！” 男主持人补充道：“刘艺同学是我们新时代大学生的骄傲。她自立自强，刻苦学艺，在国际大都市东方市创办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给城市带来一种新的文化消费时尚，她和她的三位闺蜜同学克服种种困难的创业故事，成了时下大学生的创业典范。她演讲的主题是青春+非遗+成长+奋斗，让我们再次把掌声响起来！” 刘艺走上讲台，开始有些拘谨，一旦开口说话，她立刻变成了另一个人。 “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先生们，女士们，感谢组委会和主办方给我这个与大家一起交流学习的机会。下面我就结合自己的成长和创业来谈谈感受，我的演讲主要分为历史、现在和未来三个部分。这里我先讲一下我的现在和未来，历史部分留给我的同事吕传业先生来补充。” “中国有句古话，是孔子老先生说的，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一名工匠要想使他的工作做好，一定要先让工具锋利。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工’，我在创办东方市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时，就做了不少功课。我利用将近半年的时间来了解什么是彩陶，什么是彩陶刀马人，我一开始理解就是一件普通的彩陶作品。事实证明，我当时真的幼稚了，虽然我毕业于东方美院，不代表我的水平就有多么的高超。” 台下的观众点了点头，觉得台上这个女大学生是有思想深度的，希望她能继续往下讲。 “大半年的时间，我在江淮省沙河市的彩陶刀马人世家，吕氏彩陶刀马人的创始之地，我拜师学艺，对彩陶刀马人有了更新的认识，在吕传业师哥的帮助下，我深入了解了刀马人的历史和传承。回到东方市后，创办这个文化艺术体验中心也是一直在探索阶段，既然是探索阶段，肯定就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包括一个民营文化企业，你立身之本是什么，这里有产品质量，还有诚信，当然，我觉得最缺的还是你企业自身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市场起决定因素，选择企业主要看市场，要想走得更远，这几点必不可或缺，就像人活在这世上，离不开水和阳光一样。” 赵佳惠也在认真聆听，不时地用笔记录着刘艺的发言。 “对于未来，我也有自己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我觉得要想把中国的一些传承非遗文化做大做强，首先一点得让人家了解你的非遗文化，人家怎么了解，通过网络视频了解只是一方面，并且也有它的局限性。下一步，如果条件允许，我觉得像彩陶刀马人这种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可以考虑在全国各大城市布点，这对宣传我们的非遗文化有着积极的推进作用，让更多的老人、孩子和青少年，特别是我们青年一代，要让他们了解我们祖宗的文化，了解中国文化。” “中国人的下一代不能光活在奥特曼里和白雪公主的世界里，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文化，我们有哪吒闹海，我们有齐天大圣，还有彩陶刀马人，姜子牙和花木兰，如果我们的文化被外国人拿出做，那么我们的文化就会变味，同时，对于中国的文艺创作者来说是一种伤害，更是耻辱，所以，怎么样传承和发扬我们的非遗传统文化就靠我们今天在座的青年一代去思考，去行动，去真正把它做大做强！” 全场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刘艺无意间抬眼看了看妈妈，见妈妈赵佳惠正满意地朝她点着头，刘艺的自信心自然又提升了许多。 “还有一点，各位嘉宾和朋友们，我们现在脚下这片土地，是我们中国的南海市，而南海自古以来就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它是中继港也是避风港，更是21世纪重要支点城市。” “早在十年前，它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在医疗健康、文化商贸、离岸金融等多个领域签署合作协议多项，促成合作项目上百个。” “这里更像是一块磁石一样，吸引的不光是亚洲，而是全世界的优秀产业、金融业要来这里投资。到那个时候，我们的文化旅游业何愁不发展，我们的非遗产品作为文化旅游的衍生品也将会有着无限的生存空间，我们青年一代在这个巨大空间里，可以尽情发挥我们的天赋，挖掘我们的历史文化资源，同时也欢迎在座的朋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希望你能够了解一下我们的国家级非遗——彩陶刀马人。” 刘艺将目光投向吕传业，暗示他下一个内容由他开讲。吕传业不慌不忙地走上了讲台，很有礼貌地向台下含胸鞠躬，表达谢意。 “其实，刚才我们刘艺老总已经讲了很多很精彩了，我感到收获颇丰。对于讲沙河彩陶的历史，我大多是听爷爷给我讲的传说故事，在这里我就根据爷爷的印象，有多少说多少吧。我的老爷爷也去世好多年了，但他所讲的关于彩陶的故事我听得最多记得印象最深的就是陶仙的故事了。” 这个时候，吕传业看了看时间，笑着说，我看上午会议结束的时间到了，我不想耽误大家的宝贵时间了，我想先给大家留下念想，我这个传说故事今天白天不讲了，我们老家有个规矩，讲这种故事，都在晚上讲，效果最好，还能记住，你们今晚上如果没事了，九点钟的时候，咱们在海湾国际门外的人工沙滩上聚会，到时候，我们听着海风讲这个故事，保证你能记住一辈子。 台下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期待着晚上的精彩。 第31章 莲花儿传艺 晚上九时许，吕传业按照约定，和刘艺两人早早来到酒店前的人工沙滩的聚会场地上，刘艺捏了一下吕传业的鼻子说：“你小子还真有一套，看不出来你还学会吊胃口来了，不老实呀！” 吕传业笑着说，哪里呀，我那也是见机行事，不然耽误大家吃饭休息多不礼貌！ 沙滩上大约来了五十多人的时候，吕传业就学着爷爷那辈说大鼓书的老艺人，摆开了夜说古书的阵势，大鼓书的艺人顿时上头的那种感觉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先来一段爷爷吕振义亲传给他的，关于陶仙的故事。 大家好，诸位，我这个故事有点长，但很有意思，我一段一段地给大家讲。 我先讲第一个故事，叫莲花儿传艺。 话说有个少年叫薜小二，幼年父母双亡，十二岁便当陶瓷工人。他非常勤奋好学，在窑上盯着师父用心看，回到家里就废寝忘食地练。白天在陶坯上画，夜里在肚皮上画，做饭时在锅门前画。 有一次米下锅后，烧糊了他还不知道。在他隔壁的堂兄薛大，闻到糊味跑来，看见他正拿火棍画着哩。气得薛大劈头盖脑给他几巴掌，小二还莫名其妙地看着地上画好的图案说：“打啥，我画得不错呀?”薛大点着他的脑门说：“真是痴小二!” 从此，痴小二的名字传开了。 转眼小二已经十七岁，一天，他早起出外上工，走到陶庄湖，鸡还没叫头遍。他看着漆黑的夜空，不由连连打了几个寒颤。原来这里是个方圆十几里的没有人烟、遍地长满荒草的湖地。 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是个以陶器生产为主的城镇，镇里住着许多全国闻名的陶艺师。他们制的骏马，按上四只蹄儿能飞驰，刻在陶器上的花卉点上蕊心，就有蝴蝶儿飞来采蜜。 可惜后来这个镇不知为什么被毁灭了，有的说惨遭兵祸洗劫一空，有的说由于强烈地震沉陷了。 后来每当迷雾的早晨，远远望去，有时还依稀可见那里窑烟袅袅，火光熊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但当你气喘吁吁地跑到那里，却又什么也看不到了，人称那是“神城鬼市”。胆小的人大白天也不敢从那里经过，更不要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 小二想到这里，更觉周围阴森恐怖。正惊恐间，突然前面出现一盏红灯，还隐隐传来优美的号子声。 小二连忙朝着红灯走去，原来它就挂在歪脖子槐树上——据说这棵千年老槐树是古陶市留下的唯一遗迹。 这里只有几片荒家野坟，如今忽然出现一座陶窑。 灯影下有个约摸十七八岁的青年正在炼泥。 你看他卷袖束腰，嘴里喊着清脆的号子，双手举着几十斤重的木榔头，对着地上铺着的一尺多厚的陶土，用力夯着。 这位青年刚健利落的动作，使小二看入了迷。他见一旁恰好放着个木榔头，就顺手拿起，学着青年模样也炼起泥来。 那青年人忽然回头看了小二一眼，小二惊呆了：她竟是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孩子。 那姑娘长得莲花瓣似的面孔，配上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小二羞得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喂，小伙子，你过来！” 女孩停止炼泥，坐在陶坯旁向他打招呼，小二忙到她眼前一看，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哈！这里有刻着喜鹊戏梅的合罐，有刻着八仙过海的高装坛，还有呼啸奔腾的骏马和叱咤风云的哪吒闹海……这都是久已失传的珍宝啊！ 又见女孩儿盘坐在陶瓷旁，左手挪坯，右手运刀，动作灵快得好像行云流水一样。 随着陶坯走马灯般地从眼前经过，一幅幅人物花卉在陶坯上刻成了。 这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学艺的好机会，小二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如饥似渴地看着，画着，记着。女孩见他那个痴劲，抿嘴满意地笑了。 一时，斑鸠报晓，东方露出鱼肚白色。 女孩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说：“该赶集了。”又对小二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两只酒窝儿盈盈地藏满了说不尽的情意，接着就吹熄灯笼，进窑收拾东西去了。 从此，小二天天早起到歪脖子老槐树底下学艺。 有时碰到一时学不好的，女孩儿还让他将陶器搬回去临摹，学会后再搬回来。有一次，他抱回一个刻着水芙蓉的大酒坛，晚饭后他将它抱在怀里，月光下看着那坛上多采多姿的荷花，越来越爱看。 谁知一不小心，只听“扑通”一声，竟失手掉地上摔碎了。小二这一惊非同小可，吓得他呜呜哭了起来。这时背后忽然传来“吃吃”的笑声，他扭头一看，竟是那女孩儿。 她那水灵灵的眼睛里露出顽皮的笑意，用手指儿划着脸蛋羞他哩。 “小二哥，怕啥哟！泥巴做的玩意儿，我再给你做一个。” 女孩儿说着，收拾起碎泥破片，三捏两团和成混团，找了个水桶扣在短木橛上，用脚轻轻地一蹬那桶便飞转起来。女孩儿不慌不忙地把泥块放在桶底上，左手轻轻扶着泥块，右手插进泥里，随着她手腕翻飞，眨眼功夫，泥块变成了古朴、美观的大酒坛。 这可是自古陶镇毁灭后多年失传的绝技呀，小二激动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要拜女孩儿为师。 女孩儿“嘻嘻”的笑得前仰后合，说：“好不知羞，你多大，我多大？怎能成师徒？要是收你做个……”说着脸蛋儿突然红了，扑闪着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等小二接话。 谁知小二的痴劲儿上来了，竟没理会到姑娘的意思，一个劲地跪在地上不起来。女孩儿娇嗔地说：“看你那个痴劲！”小二心里咯噔一下失望了，说：“怎么?你也嫌我痴？” 女孩儿看他那认真劲儿，又噗嗤一声笑了，双手把小二拉起来说：“我就爱你那痴儿才教你哩，不过，我也有件大事求你帮助。”小二忙问啥事。 女孩儿说：“我叫莲花儿，祖辈制陶为生，谁知突然遭到场塌天大祸，父母兄弟姐妹都被窑霸杀害了，只剩爷爷和我两口人。”说着眼圈一红，小二看她难过，也扑棱滚下两行热泪。 女孩忙拿出手帕给他擦泪说：“从此爷爷立志要做一个能驱恶护善的神物，为陶工伸张正义，只是造这种神物的泥要柔和如丝，坚如银。俗语说：泥炼百年坚如银，要炼一百年才成。于是我日日捶，天天炼，如今还差三年，就要炼成了。但要一个心眼实，手脚灵的小伙子才能最后完成。” 小二不等莲花儿说完就明白了，说：“那你交给我吧。” 女孩高兴地说：“好，明天早起你到槐树底下取泥，只是千万莫叫外人知道，否则，爷爷会发怒的。”小二连忙答应，忽然他又想起一事说：“只是过三年以后你还要教我呀。” 莲花听了用手点着他的脑门儿说：“这三年，我教你，因为我是你的莲花姐；三年后做成了神物，我更要教你，因为到那时候，我就是你的……”说到这里，素来性情爽朗的莲花儿，忽然把头一勾，两手揪着衣裳襟儿扭怩起来。 这时痴小二也不痴了，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咧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谁知院里说话，隔壁有耳，这些话都被住在隔壁的薛大听见了。 第32章 陶狗复仇 与大伙分享完陶仙故事的第一个部分，看到大家意犹未尽，还没有想走的意思。吕传业喝了两口水，接续讲起这个故事的第二个部分《陶狗复仇》。 小二的堂兄薛大，常笑小二痴呆，说他这辈子决计赶不上自己。 谁知小二近来陶技突然进步很快，薛大心里不服，常常隔着墙窥探小二的行动，探听小二学技的秘密。 偷听莲花儿的谈话后，就偷偷地守在门口，见小二早晨一出门，便紧跟着他溜进了陶庄湖。 小二进湖快到歪脖子槐树底下时，忽然见红灯笼上下猛翻，就知不好，又听背后“啊”的一声惊叫，他回头一看，见一个酷似薛大的汉子钻进茴草棵里偷跑了。 再等小二回过头来看那红灯时，眼前只剩一片漆黑，急得他连忙跑到树下，只有树影摇曳，哪还有什么灯笼、陶窑和莲花儿的踪影！ 他心里一咯噔，禁不住大叫一声：“莲花姐！”捶胸顿足地痛哭起来。但此时回答他的只有飒飒的秋风，往日的情景不复出现了。 正伤心间，忽然他脚下触动一样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莲花儿天天炼的那堆陶泥，他想起莲花昨晚上的嘱托，知道它事关重大，连忙擦干眼泪，扛着陶泥回家了。 回家后他按莲花的作法，天天早起坚持炼泥。 两年后，小二制陶技艺日渐成熟。 他在陶碗上刻的昆虫会叫唤；在陶罐上刻的碗豆花儿绿生生、红灵灵；在水盆里刻的“鲤鱼戏荷”，注满清水后，就荷散清香，鱼摆金尾。 群众编成顺口溜说：千两金、万两银，难买薛家鲤鱼盆。 画荷叶、水灵灵，画荷花、香喷喷。画个鲤鱼能戏水，活蹦乱跳喜煞人。 小二专收穷陶工为徒弟，他们烧制出来的陶器，人们称为薛家家，沙河上下几百里争相购买。薛小二成名，气坏了当地的土皇帝孙望富。他是当地保长，一手遮天，家有四十二座陶窑，独霸陶庄湖一带。 如今突然出来个薛小二，仗着高超的技艺和他争高低，气得他白天吃不下饭，晚上睡不着觉，终于想出一个毒点子。 再说薛大那夜偷随薛二进湖，忽然看见歪脖子树上缠着一条水桶般粗的火龙，两眼活似两盏红灯笼，张牙舞爪向他扑来，吓得他连忙钻进茴草棵里朝家跑，到家害了一场大病。 病好后见了小二总是脸红。 谁知薛二对他还和往日一样亲热，他想哥哥跟踪自己，害得他再也见不到情深意厚的莲花儿，固然可恶，但他并非有意伤害自己，当初自己深夜进湖不也为了学艺吗？因此他主动把着手教薛大学艺。慢慢薛大的技艺也提高了。 薛二又给哥哥五十两银子，帮他娶了一房媳妇，兄弟相处地更加和睦了。 一天，薛大愁眉苦脸地来找薜二，薛二关切地问：“哥哥，什么事？”薛大吞吞吐吐地答道：“刚才孙望富叫我，说他第三个小妾后天生日，叫陶工们给他送礼。”“送什么礼？”“他说小妾是属鼠的，他说要个银老鼠算了。”薛二一拍桌子说：“这是敲诈勒索，不给！” 薛大一听，泪珠扑簌成串地掉了下来。说：“孙望富说拿我是问哩！我是拖家带小的人啦。好兄弟，反正钱是大家出，陶工们又听你的，你说一句话不行吗？”说着就要下跪。 薛二看着他那不成器的样子，气得一跺脚，把自己积蓄的二十两银子拿出来给薛大说：“你看着办吧！” 薛大捧着白花花的银子，到城里用十五两打个银老鼠送给孙望富。剩下五两，他装到自己腰包里了。 谁知没停两个月，孙望富又把薛大叫去了。 薛大从孙家回来，一进大门，就嚎啕大哭起来。 薛二看着哥哥伤心的样子，心疼地劝慰说：“哥，有啥事咱兄弟俩商量着办。”薛大啜泣着说：“兄弟，不得了啦！” “什么事？快说吧！”“孙望富的孩子是属狗的，大后天生日。叫咱给他送三十斤重的银狗！呜呜……”薛大哭得更悲。 薛二气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好个狠毒的贪婪鬼，三十斤的银狗就是四百八十两银子，一次便将三十七家陶工两年来的积蓄榨干了。如果他家再出一个属牛地，陶工们便要倾家荡产。 不，决不能答应他。可是，孙家有钱有势，应当怎样办才好呢。 这天夜里，薛二愁得翻来复去睡不着，直到三更天想朦胧入睡时，忽见莲花儿在月光下飘然向他走来。 薛二连忙跳起来，拉她在床边坐下，见原来嘻嘻哈哈欢乐成性的莲花儿，如今眼哭得又红又肿像核桃一般大。 薛二忙问原委。 莲花儿哭诉说：“我对你说了实话，你可不要害怕。我和爷爷都是古陶镇的冤魂哪。在古陶镇毁灭前爷爷为报血海，立志要为陶工做一个驱恶护善的神物。古陶镇灭后，俺爷俩天天炼泥已到九十七年，可惜俺已不是活人，无法将它带到人间。后来遇到了你。我俩就把希望寄托到你身上。 谁知那夜薛大偷随进湖触怒了爷爷，是俺千恳万求，才允许你把泥巴带回。如今已过三年，马上神物可成，咱们可团聚了，可你马上要遭大祸，快随我走罢，咱们把神物带回古陶镇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去吧！” 炼泥薛二见莲花情真意切，刚想起身和他同行，忽然想起和他同命运的陶工，又坐了下来。 莲花儿哭哭啼啼拉着他要走，忽然“彭彭彭”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薛二猛的睁开眼睛，唯见月透窗纸，影移中墙，再也不见莲花儿的踪影。原来刚才是南柯一梦。 这时，薛大领着徒弟们进来，问他怎样应付孙望富。薛二想起莲花炼泥造神物今天已到期之事，忽然计上心头，就如此这般地说出了对付孙望富的办法，除了薛大担心外，众人齐声赞成，一齐捋胳膊挽袖子干起活来。 那一夜，只听薛二院里传来震得树动屋摇的炼泥声。第二天，他们烧了整整一天窑，谁也不知道烧的是什么。第三天，薛大和两个陶工拾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银狗给孙望富送去了。 那银狗两眼喷火，鬃毛倒竖，好像要扑向孙望富，他吓得连连后退。又看那狗浑身银光发亮，抱到怀里一试，果然是个银的，喜欢的两只蛤蟆眼眯成一条线。摆上桌子后，他左看右看又觉得蹊跷，但又看不出破绽，就狐疑地看了薛大一眼。 这一眼把薛大看得心惊肉跳，回去后像大难临头一般，坐不安，立不宁。唯恐万一被孙望富看出破绽，自家生命难保。便连夜向孙望富告了密。最后还诌媚地对孙望富说：“那不是银狗，是陶狗，三天后闹得你全家不安。” 孙望富听了又恨又喜，恨的是小小的痴小二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喜的是抓住了除掉薛二的借口，只见他干笑了一声，赏薛大二十两银子，命人把陶狗丢到倒流沟里，并立即给县太爷写了一封密报说：“薛二妖术惑众，图谋不轨。” 当时农民起义此起彼伏，皇帝下了七十二道圣旨，残酷镇压农民起义。 县太爷接密报后，立即派五十名捕快，责令捉拿妖人薛二，就地正法。 再说薛二和徒弟们正在窑边炼泥，忽然被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围住了。薛二知道不好，连忙指挥徒弟举着木榔头外冲。他冲到倒流沟旁，看见薛大像没事人一样在沟旁。 薛二心里十分焦急，连忙摆手高喊，谁知一个“哥”字尚未出口，就被一群紧追不舍的捕快用刀砍倒了。 可怜薛二死时，还头朝薛大，右手伸向薛大站着的方向。好像仍在高呼：“哥呀，快跑！” 善良的薛二啊，你哪里知道正是你那哥哥把你出卖了呢！ 孙望富终于把薛二和他的徒弟们斩尽杀绝了，他又独霸了陶庄湖一带的陶瓷天下。 有一天，一个破产陶工走投无路来到倒流沟投河，猛地觉得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来拉他的裤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摇头摆尾、银光闪闪的白毛狗。 那陶工看它那个活蹦乱跳的样子，不由地抚摸它两下，谁知它一撅尾巴屙起屎来。 窑工想躲，低头一看原来竟是两个白花花的大元宝。 再看那狗，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陶工得了元宝，急忙回家还清欠债，又烧制起陶瓷来了。 孙望富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想定是陶狗成宝。 这家伙贼心不死，唤来薛大想趁着黑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陶狗找回来。 薛大领着孙望富顺着倒流沟，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陶庄湖。忽然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声。 顺着狗叫声寻去，果然看见陶狗在倒流沟旁草棵里卧着，月光下银光闪耀，灼人眼睛。 孙望富见财眼开，喜得嘴也合不拢了，连忙招呼薛大弯腰去抱。 哪知那狗就地一滚，涨得牛犊一般大，张开血盆大口，向孙望富和薛大扑去。二人躲闪不及，被那陶狗一口吞下肚去。 从此这只陶狗夜夜在陶庄湖转悠，为陶工们驱恶护善。 可那红灯却再也没出现过。 传说有人早起误入古陶镇的“神城鬼市”时，曾见薛二和莲花儿一同烧制陶器。 人们怀念薛二和莲花儿，便在他原来的住宅上盖座陶仙庙，年年祭祀，尊他为“陶仙”。 吕传业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众多嘉宾仍听得不舍得离开，他们都深深喜欢上了这位浑身充满着故事的小伙子。吕传奇理解大家的心情，最后说：“如果有机会，欢迎诸位有机会去一趟我们沙河市，哪里不光有传说故事，还有许多能看到的遗存实物，我刚才说的传说，在我们《沙河民间故事选》里都能找到，放心，只要你们去，我保证每人送一本给你们。” 关于沙河彩陶刀马人的故事，吕传业没有再重复，刘艺上来补充了这一内容，她将吕传奇曾给她讲过的故事，重新给大家讲了一遍，更多的人，这时才对沙河彩陶刀马人有了新的理解和认识。 【作者有话说】 有故事有传说的地方，那就是咱们中国的文化。东方文化的秘境之地，于我们身边无处不在！ 第33章 家庭农场 吕传奇在《东方晚报》的会客厅录制完节目的时候，就和爸爸妈妈回到了沙河市。 他没有和橙子回她的甘肃老家去体验大西北风情，在东方市一次次发生的闹剧中，他的心情糟透了，他只想陪着父母先回到家中，安静一段时间再说。 橙子送他们三人到东方高铁站的时候，对吕传奇还有点依依不舍。王秀敏看到这一幕，喜欢得合不拢嘴，她觉得这姑娘比刘艺更合适自己的儿子，反复交代橙子一定来沙河市玩。 橙子也开心地表示：“放心吧，我肯定想去沙河市的，到那里我还要拜吕老师和传奇哥为师学习彩陶刀马人呢，像刘艺妹一样，做个真正的彩陶行家里手，主要是现在刘艺和传业从南海还没有回来，等回来后，再和他们说，他们也一定会答应的。” 直到吕氏一家三口人坐上了高铁，如蛇形的列车驶出站台，消失在远方时，橙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火车站。 回到沙河市家中的第二天上午，天气阴沉沉的，一团团的云彩遮住了太阳。气压高得让人有些烦躁。 王秀敏和吕传奇坐在院子里，娘俩边敲打着芝麻捆边没话找话地拉家常，王秀敏这时也想趁机试探一下吕传奇对橙子的态度。 “传奇，你觉得橙子那姑娘怎么样，我觉得她对你蛮好的，不光热情，我还能看出来她很喜欢你。” 吕传奇显得不耐烦了，嘟着嘴说：“妈，咱现在能不能不再提这事了，我对感情这个事真的伤透心了，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 王秀敏笑着说：“我呀，现在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了，感情这玩艺真说不清楚，人家对你不好，你拼命地追人家，有人对你好吧，你倒对别人没感觉，你说这人，咋都恁奇怪呢！” 母子俩正说着，吕青山从门外进来了。 一进门，他就喊吕传奇到客厅来，有事要和他商量。 “传奇，过来，爸有个事和你说说。”吕青山一脸着急的神态。 吕传奇起身转向，悻悻地跟着吕青山来到客厅。 “爸，又有什么事，这么急。” 吕青山抹了一把头上汗水，说：“刚才咱们东城街道办事处的领导把我找去，要求咱们家成立个家庭农场，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奔小康。这事我说我老了，干不动了，要回家和儿子商量商量。” 吕传奇自己去了一趟云南被骗了五十万元后，再加上又到东方市的折腾，回来后老实了很多，与父亲吕青山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性格上也比以前大有改变。 “爸，要咱成立家庭农场我不反对，但咱一没田二没有地，成立个啥样的家庭农场才能帮助当地的老百姓呢？何况现在家里一点钱也让我祸害得差不多了，我哪有啥劲了呀！”吕传奇一脸苦笑。 吕青山直视着吕传奇，语气坚定地说：“你能认识这一切就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抬起头来，重新做人，你不会比传业差的，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家庭农场的。” “你刚才说的几个问题，我也都提前和办事处的领导沟通了。他们说，场地的问题好解决，原来沙河彩陶厂那些房子不是还在空着么，他们负责编修整理，咱们这个家庭农场主要是在技术上作支撑，培训一批新人上下功夫，特色定位在家庭彩陶场这个项目。 家庭彩陶场是咱们沙河市扶贫攻坚的一个特色做法，咱们这里是中国彩陶之乡，有这个天然的条件，我们的彩陶场除了生产，还作为一个旅游观光的体验式项目，解决当地群众的就业问题，帮助那些不能出外打工的中老年人，在家就能有收入。至于产品的销路什么的，政府会帮咱们想办法，还有你被骗的50万元，政府也在和南方那边加强了联系，一有结果，他们会及时通知我们的。” 吕传奇这才松了口气，说：“我明白了，爸，只要你一句话，让我干啥我干啥，我现在明白了，真的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个家庭农场咱们响应政府，马上成立，我也愿意当这个农场厂长。” 吕青山也是盼望吕传奇能走出低谷。母亲王秀敏听到父子的谈话，也从外面进来了，笑呵呵地说：“我就是传奇这孩子能挺过这一关的，钱算什么，没了咱们还挣，只要咱人争气，说不定时来运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吕传奇说，爸，要不然这事你就别问了，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我来当这个家庭彩陶厂的厂长吧。 吕青山点点头，那一定是你的干，担起来这个担子，你这样，赶快找办事处的张兵报名，他管这一块地，他还说，要抓紧时间确定人选，然后建立个微信工作群，有什么事好在群里通知呢。 吕传奇和张兵是高中同班同学，他立即给张兵打了个电话。 “传奇才同学，吕老师说得没错，创办家庭农厂的意义我都不说了，但这里面的事也复杂着哩，你可要做好思想和心里准备，你要先申报营业执照，还要给你的农场起个好名字……” 吕传奇说，这些都不叫事，该找哪个部门，我应该都熟悉，咱们老同学多呀！ 张兵说，对对，老同学，这都不叫问题，但创办这个彩陶家庭农厂有个硬杠杠，据文件通知要求，这个农场的法人代表得是省级以上非遗传承人，如果没有，可就不太好办了。 吕传奇一听到这个消息就也怔了一下。对呀，在这个家里，爸爸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弟弟吕传业是省级非遗传承人，而自己才是市级非遗传承人，爸爸年经大，体力和精力都到了力不从心的年龄段，做自己的顾问最好，而弟弟还在东方市，帮着刘艺经营文化体验中心。现在如果打电话让弟弟回来，不是显得自己真的很无能么？ 吕传奇想到这里，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过一一会儿，他再次追问老同学张兵：“难道这次批的家庭农厂的厂长全是省级以上的非遗传承人？” 张兵说：“我觉得也不一定全是，目前我还不是太清楚这个情况，要不你再等两天看看，我过几天再问问，反正也不用太着急。如果省级非遗人没有那么多人呢，说不定市政府会想别的方法。” 吕传奇说，那也是，好好，就这样吧，我等等你的消息。 第34章 竞争厂长 年末岁尾，抚阳市（省辖地级市）政府下达了完成脱贫攻坚“最后一公里”的任务，沙河市政府接到通知后，想了很多办法，但最后讨论一致认为，如果能利用本市的彩陶能人，也就是早期的致富带头人再培养新的一代彩陶致富人，脱贫攻坚任务就不愁完不成。不光能打赢这个攻坚战，说不定还因为有特色和亮点，而一不小心成为全省的典型呢。 想归想，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比如说十五个乡镇，真正管辖“十三窑乡镇”的不足五个乡镇和街道办事处，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乡镇是不能以制陶为主业的乡镇，他们远离沙河两岸，资源上没有优势，推广起来难度大，何况乡镇与乡镇之间有的路线太长，群众学习也不方便。 市政府研究后认为，为老百姓办实事，也要实事求是，以沿沙河两岸的三个乡镇和两个街道办事处为主，发展彩陶业，其他的乡镇可以发展农业深加工，养殖种植等，因地制宜带领当地群众脱贫。 有关部门调查后发现，即便在这五个乡镇办事处发展制陶业，有这方面意愿的群众积极性不高，他们中间不乏八九十年代就靠制陶生存的窑工，而现在的新生代觉得制陶这行业，一是工作枯燥乏味，二是又脏又累，还不挣什么大钱，不用出去打工钱来得快，还不像制陶技术要求那么专业，到外面工地上干活，什么专业技术都不需要，在工地上打个零工，一天也能挣三百多，来钱快。 这是一道现实与理想有一定差距的难题。启动解决这一难题的钥匙在市政府手中。 市政府如果鼓励创办以制陶业为主体的家庭农场，还要有一定的政策保障和资金支持，这样才能调动更广大制陶者的积极性，他们一旦参与进来，这支队伍才能够真正强大起来，彩陶家庭农场才能成为现实。 一星期后的一个下午，因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天气一下子进入了寒冬的气节。吕传奇在生产车间和父亲正在刻刀马人的时候，再次接到东城办事处老同学张兵的电话。 “传奇老同学，市政府那边最新的消息下来了。咱们沿沙河的五个乡镇办事处第一批一共批了十五个彩陶家庭农场，但符合省级以上非遗传承人这一条件的中有五个人，还有十个家庭农场的位置上报的都是市一级的传承人，但现在报名的有三十多人，竞争力还不小呢！” 吕传奇不解其意，有些灰心了。“要不这样吧，老同学，我不报了，也没兴趣争这个家庭农场厂长了，谁想干谁干，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爸爸做刀马人，干好自己的家庭式手工作坊，也挺安逸的。” 张兵电话那边格格地笑了起来。 “传奇呀，你别先跟我说不想干的话，你也等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这次市里的支持力度空前的大，成功审批下来一个彩陶家庭农场，政府给予扶持项目资金30万元，如果没有场地，还免费集中提供场地，你干不干，想清楚再回答我。” 吕传奇听张兵这么一讲，高兴得差点没跳起来。 “干，一定干，这个支持力度是空前的，几十年能有这一次。” 张兵接着又说：“干归干，咱们要干就得干好，三十个市级传承人竞争十个厂长，三比一了，你要是还没有信心的话，那我就请老爷子出山，把你家吕传业请回来。” 吕传奇说：“又你在调动我的神经了，你以为我真是个饭桶、草包呀，上次中原文化艺术比武，我是专门让着老表张文明呢，就这你还看不出来。” 张兵笑笑说：“好了吧，你除了吹牛皮，啥都一般般，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你，门里出身，不会三分，天天在老爷子身边看也看会了呀！你这几天好好准备准备，我估计停不多久，竞争厂长的比赛就开始了。” 吕传奇对着电话说，你放心好了，我这次是轻装上阵，绝不给对手机会，我对自己信心满满。 过了农历小年的第二年，天气晴暖，气温有所回升，但依稀可见人们嘴上吐出的白色气体。 沙河市彩陶博物馆里，三十名参加比武的市级传承人，争夺十名彩陶家庭农场厂长的人选的活动即将开始。 这次主办活动是沙河市委市政府，市委副书记、分管市长一一到场，还有文广新体旅局的主要负责同志。协办单位是市文化馆和非遗中心，主持人为市文化馆叶子长和肖楚女。 两位主持人手持话筒，面对三十位参赛者，先是宣布比赛规则，接着现场给予加油鼓劲。 “各位市级彩陶非遗大师们，我们今天的比赛是本年度选拔省级非遗传承人的现场比武考试，也是确定进入我市十家彩陶家庭农场厂长的选拔赛。这场比赛的重要性不用多言，通过比赛进入前十名的大师们，你们不光能入选我市家庭农场厂长，还能作为最优秀人选明年上报省级非遗传承人，所以，希望你们正常发挥，取得好成绩。” 陶工们整齐排列了六排，每排五人，个个摩拳擦掌，眼里冒火。 肖楚女宣布比赛内容和规则。 “比赛内容分三个部分：一、十分钟之内完成拉坯，看谁拉得又好又快；二、二十五分钟内完成刻花，内容不限，以作品的完整性和艺术性能评比标准，综合打分；三、理论考核，考核选手在对烧制彩陶的过程中，应掌握的事项。” 时间指向上午的八点三十分，两位主持人齐声宣布：“下面，比赛开始——” 拉胚是吕氏彩陶制作的基本功，吕传奇为了达到一招致胜，他选择了制作一个较大的梅瓶来吸引评委的眼球。当其他选手的普通彩陶瓶子都从转盘上停下来后，吕传奇的彩陶梅瓶还在成长中。别人的都是35至40公分高，他拉了一个65公分7高的，高度和体积都比一般的作品将近大出一倍来。 但在评比中，吕传奇超时了50秒钟，扣了0.03分，然而，比较作品时，评委无疑又加了自己印象分，这样一来，吕传奇总计9.3分，排名第四，这样的排名，吕传奇自然有些不服气。 第二项比赛刻花时，吕传奇发誓也要把第一局的失分拿回来。他没有刻吕家最擅长的刀马人，而是在一个巨大的梅瓶上刻了一幅鲤鱼戏荷图。 两片舒展的荷叶间，有三条鲤鱼在游玩，荷叶的夹缝里，长出了怒放的荷花，花瓣花蕊有极强的凸凹感。偶遇微风吹来，一圈圈的水面波纹惊吓的来访的鲤鱼，向它处游去，其画面的完整性和艺术性在瞬间形成了完美。 这一项感动了在座所有的评委，他们给吕传奇打了9.9分。 考核到第三项，理论考核，选手没有弱者。这些陶工们大都代代相传，做了几代人的陶艺。 吕传奇面对评委淡定地说：“烧制环节是整个制陶环节最为重要的一环，我们吕家的刀马人十分看重这个过程，并且多年来，我的父亲吕青山一直在研究和创新烧制的方法。从我爷爷吕振义那一代起，以烧火窑，也就是俗称的土窑为主，这种方法有利有弊。有窑变效果但成品不足，时常好的没有坏的多，主要原因是温度上不来，时长虽能控制，不确定性的东西太多。” 评委们点点头，十分认可。吕传奇接着说，到我父亲这一代，他老人家开始研究气窑，就是用天然气烧制了。这种气窑好处是没有污染，不会造成大气对身体的伤害，但是温度上只能到500度左右。 而现在，我和父亲又探索改电窑，电窑是目前最实用的家庭式作坊窑，它轻便、灵活，将一个长方形或矩形的电窑下面装上滑轮，还可以灵活地将待烧的作品轻装轻卸，烧制的周期明显缩短的同时，电窑的稳定性极高，至于要烧制的时长，主要取决于作品的体积大小，因物而宜吧。 所以自从改进电窑后，我们家的产品成品率大幅度提高，这样就节约了人工成本，提高了彩陶效益。 评委们听完后，立即站起来高呼，沙河彩陶就应该在不断改进中发展和完善。 最后经综合评定，吕传奇拿了第二名的优异成绩，正式成为沙河市首批彩陶业的家庭农场厂长。 吕青山将这一喜讯告诉给小儿子吕传业，吕伟业兴奋地说，那好呀，我也正往老家赶呢，我也有一件事想向爸请教呢。 第35章 参赛作品 离春节还有三天时间，吕传业回到了沙河市。 此时的沙河市，大雪飞舞，大地上一片洁白，踏入这片土地，就有了浓浓的过年的味道，各家各户虽不象过去，及早地蒸年馍、割大肉，但炸馓子、丸子、麻叶什么的，还是有少数人家在炸在做，油炸的香味飘在半空里，从这一家又窜到另一家，告诉人们，这个年真的来了。 吕传业回到家里的时候，全家人正等着自己吃晚饭。 王秀敏好久没有见到二儿子了，由于大儿子吕传奇在身边，她也没有多么想念小儿子。 今天晚上见了小儿子，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你咋又瘦了，又黑了点。” 吕传业习惯了母亲对他这种的不冷不热，他也半开玩笑地说：“在外面没啥吃饿的，太阳底下呆多了不就晒黑了么。” 吕传奇接过妈妈的话茬说：“本来一句好话让妈妈没说好，看看弟弟不高兴了吧，您应该说又结实了，不要对人揭人短么！” 吕传业不想再接着说下去，他知道每次只要大哥和妈说话，总是没有结果的一通连篇废话。他刚回来，又不想太失礼，对吕传奇说：“大哥，还是你最棒，你才是咱家的顶梁柱，你以后当了彩陶家庭农场的厂长，责任就大了。” 吕传奇喜欢听恭维的话，一本正经地对吕传业说：“除父数长兄，谁让我是你哥呢，以后这个家我肯定是要多付出的。你就放心做你的彩陶好了。” 吕青山这时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什么事情似的，对吕传业说：“传业呀，你得准备准备了，明年七月份，就在滨海省苹果市举办第二十届九州山华奖评选了，你得有作品呀！” 吕传业说：“爸，不瞒你说，我也正是为这事回家呢。” 吕传奇听了有些兴奋，问吕青山：“爸，我记得咱们爷俩是不是在十五届拿过一个山华奖了么，那一年的颁奖就在南海的海湾市吧？” 吕青山凝视了客厅里那座山华奖的奖杯后，对吕传业说：“传业，看到了吧，奖杯还在那里呢，咱们当时的获奖作品叫《三彩刻画酒坛》在这个展架上最上端，你没事时可以仔细琢磨琢磨。” 吕传业喜出望外，看到那件获奖作品，格外亲切，如获至宝。 吕青山对着两个儿子说：“这次参加苹果市的九州山华奖的作品，由你们兄弟俩各自动脑子独立完成，我只做个顾问，最后谁能获得这个九州民协最高奖，完全靠你们自己。” 吕传奇说：“爸，你让传业参加吧，我不想参加了，我和你已经联手获过了最高的奖项，这个机会让给弟弟吧，你也好全身心地指导帮助他，过了年，我就要忙彩陶家庭农场的事了，哪能分心呢。” 吕青山见大儿子要退出参加九州山华奖的比赛，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大儿子干什么事，都有选择性，他不参与，反而更是好事，他可以全身心地和小儿子吕传业做这件事，但如果这话不当着大儿子的面说出来，他一定又会误解自己偏疼小儿子了。 吕青山笑了笑说：“既然你哥要放弃，那也行，过了年你就忙你的家庭农场吧，我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义不容辞，谁叫是当爹的呢！” 爷仨个把正事商量完，又商量过年要准备哪些东西，过了年还来哪些亲戚，该买的东西要在明天买完，王秀敏说着需要买什么，吕传业用笔列个单子，交给了爸爸。 “爸，放心吧，明天我陪你到市里走一趟，好长时间没回来，我正好想去转转，把缺的年货买齐，安心地过个好年！不管天大的事，只等年后再说了。” 全家散去，吕青山看到两个儿子已经成熟了不少，心里很是开心，特别是看到小儿子在东方市呆了这一段时间，说话做事都能独当一面了更是高兴。临休息前，吕传业叫过父亲说：“爸，这是我回来的时候，刘艺给我两万块钱，让留着你办年用，我怎么说都不要，她说算是我的工资，我才收下，你拿着吧，明天要买货用的，或者给我妈都行。” 吕青山看着儿子的脸，热泪盈眶。“好儿子，你在外面受大罪了，我收下，我收下了。” 春节在家的几天里，吕传业一直就没闲着，除了正常的走亲访友外，他开始大量翻阅各种有关彩陶经典作品的资料，而且特别是九州山华奖的获奖作品。吕青山怕小儿子太累了，有事没事去找吕传业谈心。 吕传业不好意思拒绝父亲的每一次的到来，他知道父亲对这一次九州山华奖看得太重要了。有父亲在身边，他也更好地向他讨教这方面的经验。 “爸爸，你上一次那个《酒坛》作品获奖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详细说说，我这设计新的作品中要注意哪些事项？” 吕青山手里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说：“获奖的作品我觉得在器型上一定要有创意和突破，结合我们吕氏彩陶的特点，抓住人心，我觉得还要从过去的古陶中汲取一些思想，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到省、市博物馆再去看看出土在咱们当地的国宝陶器，说不定对你是一种启发。” 吕传业仔细聆听着父亲的教诲，拿了一张纸和笔，边想边在纸上画出了一个仿古的器型，随后递给吕青山看。 “爸，您看，受到您刚才的启发，其实省、市博物馆的一、二级文物藏品我在去年暑假就看过了，我还收集了很多宣传册页回来，那里面都集中的精品的东西，您讲得真对，我这一段时间通过学习研究，自觉提高很大，现在我脑子已形成一个初步的作品，只是还没取好名字，您先帮我把把造型上的关。” 吕青山拿过纸来，掏出老花镜，仔细观看小儿子的彩陶设计图。图中用铅笔勾勒的草图是一个长颈葫芦瓶，瓶身下半部分呈椭圆，上半部分为半圆形，如日月相呼应，瓶面整个图形取黄山之特景，上为猴子观海，下配迎客天下松。 沉思了一会儿，吕青山说：“我觉得你在设计上虽有江淮省的地理性标志，但整个瓶子的造型给人还不够稳重大气，我们吕家的彩陶的艺术特点集中在重古而不古，习今而不俗今。我有个建议，你把两段瓶压成一个整体瓶，图案也要更换，要以彩陶刀马人为主体，让彩陶刀马人在九州叫响，全国人民都知道，这样以古映今，才能得到高分。” 根据父亲的提示，吕传业现场又起一稿，是一个粗短壮实的独体瓶，口小如斗，瓶面拙而浑圆，古朴大气，三国老将黄忠胯下之马，有些夸张的膘肥体壮，凌空跃起，身后祥云升腾，刚劲有力。 吕传业将二稿递给父亲，吕青山看完后，点了点头。 “这个设计就有些吕家彩陶刀马人的味道了，这样吧，我看这个器型如蒜头，不如就叫《蒜头罐》吧。” 吕传业十分高兴，立即树起了大拇指。 “好，爸，咱们就叫它《蒜头罐》，从明天起，我开始动手制作，等自然晾干还得一段时间，再加上上釉晾干刻花，最少还得半个月，这个作品要赶在新年过后的第一窑烧成，来个一炮走红。” 吕青山喜笑颜开地说：“我相信儿子，你一定能一炮走红。” 吕青山话虽说出去了，但真的能不能一炮走红，他心里还是没底，即便这个作品烧制得没有任何问题，他也不保证就能获上此类大奖，因为全国那么多过去官窑，知名的名窑在这个竞赛的大舞台，从来都没有弱者，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给小儿子加油打气，而不能泄气，走到这一步，劲可鼓不可泄。 吕传业更理解爸爸，在他心里，对彩陶艺术的追求永远是无止境，爸爸只能给他更多的鼓励和参考。他不光在烧制上下功夫，在色彩上他还要有所突破。他将无毒的绿色颜料作在瓶底向上的五分之一处，一下子马踏绿草的效果惊人的逼真。 第36章 大黄庙会 橙子来沙河这件事有些突然，吕传奇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有些不敢相信。 橙子说，我现在在沙河西关机场出口处，我现在给你发个定位，相信了吧，你赶紧把车开过来接我。 吕传奇的手机没十秒果然看到了橙子发来的位置，虽然内心不太高兴，但来者为尊，既来之则安之吧。 当吕传奇把车开到沙河机场的出口处时，橙子正在四下里张望，一脸的焦急，寒风里一身皮服的她，冻得直打哆嗦，一时显得有些落魄。 上了车，温暖一下子包围过来，橙子才缓过神来。 吕传奇本想客气一下，说让橙子坐在副驾驶室位置，这样更方便交流。但橙子根本连想都不想，就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室位置上。 吕传奇看了她一眼，说：“吃饭了没有呀，这农历二月没过完就出来了，是从老家来的，还是从东方市来的，跟家里人说了么？” 橙子说：“我不饿，在减肥呢，一天一顿吃就够了。我从东方市里过来的，家里人才不担心我呢，特别是我上大学以后，他们就觉得我长大了。我这次来沙河市你不欢迎么？” 吕传奇赶忙说：“欢迎，哪有不欢迎的道理，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橙子也笑了。“好奇个啥，好奇害死猫，还好我不是猫。但我在嗅觉上可不比猫呀，狗呀的差，我听说你们这里三月初一有大黄庙会，香火旺得很，便不想错过，想让你给我当导游，也趁机了解一下沙河当地的文化风情，搞艺术的不是要博学众采么。” 吕传奇明白了，心想，你只要赶个庙会就离开了也行，可千万别一呆下来就不提走的事，他正这样想着，橙子接下来说：“我赶完庙会，还要停下来住上一阵子，跟着吕老师学彩陶，你也要多上心教教我呀，我和刘艺姐说了，大过年的那边生意人也不是太多，正好，我在你家里充充电，出去好大展身手。” 吕传奇一听就有点发晕。 “我的家庭农场正在筹办中，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呀！” 橙子有些不高兴了，她拉了拉吕传奇的手说：“你也别太客气了，别把我当成客人，我来了就是你的学徒工，该咋使唤咋使唤，需要批评就批评，只要让我学到真本领就行。”吕传奇白了橙子一眼，心想，说得倒轻松，就你这性格的人，哪个敢惹! 两个人刚一到家，王秀敏就端上来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让吕传奇赶紧弄得热水来给橙子洗把手，先吃碗饺子垫垫肚子。 “来，橙子，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叫下车饺子上车面，你刚下了车，先吃口暖暖身子。”王秀敏满脸笑容。 橙子本来想说，我们那里的规矩不是上车饺子下车面么，怎么到你们这里，反过来了。 吕传奇想笑妈妈在胡说八道，但一想到也是对橙子的一片心意，只好又憋回去了，他把妈妈拉到一旁说：“橙子明天想去大黄赶庙会，妈妈你陪她吧，我在家庭农厂的事正在招人呢？” 王秀敏不高兴了，她挤着眼睛小声对吕传奇说：“你这孩子傻呀，人家橙子就是奔着你才来沙河的，你让我一个老太婆陪她像话么，你明天啥都不用干，就陪橙子，农场招人的事，我让你爸给你顶着。你放心，该走走你们的，天塌不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放晴，一阵阵冷风吹过，刮得干枯的树干沙沙作响。大黄庙会离吕氏彩陶刀马人馆只有十来公里，开车也就分分钟赶到的事。车上到得早，本想庙上冷清，橙子还不想去那么早，到现场一看，她有些惊讶，庙上早已挤满了人，老远就看见庙里香火烟雾缭绕。大街上，卖平安带的、平安符、平安坠的，还有小孩子虎头鞋，虎头枕头、花肚兜，彩陶黄泥狗狗，彩陶绿青蛙，吃的有油弦子馍、压缩馍、烧饼和油茶（河南人称为呼辣汤，但不辣的面汤）还有具有民族特色的锅盔（一种类似新疆馕的一种食品）、杠子馍、形如卧枕的枕头馍，有好几条街上，大人孩子挤得满满的形成人流长龙。 橙子不解地问：“这个大黄庙会真厉害，这么早人就这么多，不得了，这是不是你们这里传说的‘露水集’呀！” 吕传奇将丰田霸道远远地停大黄镇的入口处一里多的地方。他们俩结伴而行，边走边说。 “这个大黄庙会现在是我们这里传统文化的品牌和名片了。你想想看看，这里的人哪光是大黄和沙河的人呢，早三天前，苏鲁豫皖四省离这儿近的人就赶到了。他们带来了当地的文化和美食还来这里交流，每年一次的盛会早已被江淮省命名为省级非遗保护中心了。” “咱们马上到庙会的主会场你就看到了。这几年，这里进行了重修。里面有好多的这楼那殿地，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到里面有石碑，上面都有记载，我带你过去看看，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每年来赶会。” 橙子很是好奇，在路边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和一只烙有“好人一生平安”的葫芦挂坠，屁颠屁颠跟在吕传奇身后。 到了大殿前，有两株刺槐已达百年之久，旁有一石碑，上刻《沙河县志》部分摘要。“相传大黄庙始建于唐，元代重修，后有碑记，今已不存。据现存中殿大梁上文字记载，上一次重修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闰四月初二。参加这次重修的总会首李符时，主持僧源绪。现存中殿三间，娃娃殿三间，建于台基之上，柱础粗大，柱上加梁枋，斗拱，庙顶覆盖五色琉璃瓦，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石碑背后又记：相传原庙规模宏大，分东西中三院，前中后三门……有伏羲楼、神农楼、钟鼓楼、三关阁、祖师殿、关云长殿、岳武穆庙等共108间，占地480亩，但今日大黄庙，仅占地40余亩，庙宇数间，为乡人集资100万元维修并扩建。解放后，古庙改为小学，直到1998年方迁走，大黄庙才得以重修扩建。 对于大黄庙会记载也有一小段文字：每年农历三月初一至三月二十六日为传统庙会日，庙会香客来自豫苏鲁和本省内10余个县市，朝拜者云集而至，日达数万人，极盛时每天达10万人。 至于这个庙宇为何称为大黄庙，这里的人们太清楚不过了，可谓妇孺皆知。橙子打听了一位上了年经的老人，看样子是位退休的老师，在庙里做个志愿者，义务给大家当讲解员，他向橙子讲解了这里面的一段传说。 大黄庙为纪念人文始祖伏羲而建，相传太昊伏羲曾在大黄镇黄龙坡处建过陪都，后来他死后就葬于大黄。伏羲是中国人文始祖，也是三皇之首、他指方向、画八卦开创易经之先河，与此同是地，他创历法、织网捕鱼。直到今天，大黄镇仍有不少人以织网结绳为生，皆言是上古伏羲时流传下的手艺。 橙子惊叹，没想到一个大黄庙会，有这么多故事，收获太丰厚了。她用手机拍了很多庙会的视频，从吃到玩，中午时分，还来了几批舞龙灯和走高跷打花鞭的，临县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抬阁肘阁也来助兴，好不热闹，她将这些视频发布后，立即引来一阵又阵朋友的点赞和圈粉。 第37章 没有笨徒弟 橙子赶完庙会的第二天后，吕传奇的家庭农厂第一次的培训班正式开业了，典礼的地点定在原沙河市的老彩陶厂车间里。 东城街道办事处书记、主任双方出席吕传奇家庭农厂的开业典礼，这足以证明对家庭农场这个新生事物的重视程度，他们同时还带来了市政府的项目扶持资金30万元。 主席台上，白金来书记动情地说：“吕氏彩陶是我们沙河市的一张名片，特别是彩陶刀马人多次拿过省国家级大奖，还获得过九州山华奖的国家民间工艺最高奖，你们这些学员在学习过程中，一定要认真学习，虚心请教，无论你们的基础有无，都要认真当个小学生，从第一步做起。在你们中间，有个叫橙子的同学，据说，她是东方美院的毕业生，根据她的水平和能力，我建议她当你们这第一批培训班的班长，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时机，跟她好好学习，她可是大城市的名牌大学走出来的高材生。”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后，橙子也代表培训班的学员即兴做了个表态发言，她说：“从乡村到城市，又从城市来到乡村，沙河市东城办事处。每逢乘着这艘颠簸的人生冲锋舟前行，总让我感到人生不努力，像行船一样，不进则退，今天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学习彩陶刀马人，让我心潮澎湃。我一定会配合好厂长吕传奇同志的工作，从零做起，虚心学习，努力工作……” 白书记和办事处黄主任对了个眼，树起了大拇指，大学生就是讲话有水平。培训班顺利开业，让吕传奇信心倍增，他暗下决心，带出这批学员，让他们到社会上发光发热，通过自己的双手挣钱，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为政府减负，为脱贫攻坚的最后胜利发力，为乡村振兴出彩。 让吕传奇欣慰的是，政府这次拿出了真金白银来扶持此事，当地参加报名培训班的人员暴涨。一开始，吕传奇还担心徒弟不好收，消息发出后，一下子就三十多人积极报名。 当然，这批徒弟的水平也参差不齐。有学问悟性高的人不多，像橙子这样学美术的专业大学本科生更是没有。橙子在这支培训班里，无疑成了一名特殊的学生，按照镇白书记安排，让橙子当这个培训班的班长，协助自己教学。 吕传奇为了掌握学习课程进度，进行了先期一轮的测试。 测试的结果可想而知，有的学员居然连黄泥都和不好，象没进个厨房里的一样，和泥时不是水多了就是水少了，摆弄了半个多小时，没有和成像样的泥团来。吕传奇正想发火，他看到了橙子给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咽了一口吐沫，算是忍住了，也难怪，看看下面坐的这些青年人，在家有几个厨房做饭的，让他们重新做这个又脏又累的活，不发脾气就很不错了。 橙子说：“传奇，你也别太急，教人也是有个过程中，真是不行，我给大家做示范，你来讲我来做，听不到看不会的让他们现场提问，这样上手是不是更快些。” 吕传奇撇着嘴说：“也只能这样试试看了。” 光教大家和黄胶泥这一项，就是整整一天的时间。晚上回到家里，吕传奇累得一动都不想动了，吕青山喊他吃饭，吕传奇竟然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橙子住在原来刘艺住的隔壁房间，她从房间洗漱完毕，对着吕传奇的耳朵边小声喊了一句“开——饭——喽”，吕传奇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 “不吃了，太累了，我要睡觉！”吕传奇还想往沙发上躺，橙子从旁边靠了上去。 “不行，必须要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是饿得慌，你难道还不如我个女的。” 吕传奇这下睁开了眼，去对面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回来坐下吃饭就对着爸爸抱怨。 “爸爸，你说咋办，这帮人咋是猪脑子也，教都教不会，我都没有信心了，培训他们真费劲。” 吕青山呷了一口酒，又就了一颗花生米说：“教人不能急，你小时候不也上过学么，人的领悟能力有所不同，你没听说只有教不好学生的老师，没有笨学生们，老师教别人要因人而异，有学得快的就象前多教的，学得慢的要有耐心，一步一步来，干咱们彩陶这行当，要有钻劲才行，学得快，将来不一定能成为真正的大师王者，关键得非常喜欢干彩陶，并且能持久不变才能成器。” 吕传奇点点头，又看了一眼丸子。丸子悄悄低下了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的心突然沉了下来。是啊，成器者首先得沉得住气，不能做进玉米地的猴子，干捡了芝麻丢西瓜的事。 吕青山不再说下去了，丸子抬起头，想等着吕老师再说几句，但她看到吕青山的脸上也有些不安。 第二天，培训班的课程继续进行。 吕传奇将学员分成两批培训，他先挑了二十名有潜力学得快的学员统一教授，剩下的十个人反应慢，学得差的学员统统让爸爸吕青山来培训。 吕青山很乐意接受这一挑战。同时，他和儿子又签个君子协议，三个月后，让儿子吕传奇从他所教的二十个徒弟里面选出十个优秀的，和他现在这十个笨徒弟比武，看看到底谁的胜率高。 吕传奇当然同意，他心想，这好比在学校里上学一样，好的学生全让市一中录取了，只有不好的学生才到其它中学，一中的学生基础在那儿放在，稍微学点都比其他学校的孩子优秀。 那十个被吕传奇称为“笨徒弟”的人则是格外高兴，他们竟然能跟着真正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学彩陶，是不是有些因祸得福呢，大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橙子这时也有些心动了，她知道吕青山的水平其实比吕传奇不知高了多少倍，她有些后悔自己是“聪明徒弟”了，她想跟吕传奇说，我也是“笨徒弟”呀，你让我去跟你爸爸吕老师学吧，但她哪里开得了口呢，何况，吕传奇还给她封个培训班班长这个官哩，就是不想在吕传奇这里学，她也要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离开吧。 这么件小事还能难倒一个大学本科生么，要没点小计谋，这四年大学就白读了，橙子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接下来的几天培训，她想着法也要吕传奇放弃自己，主动把自己请走，到吕青山那里学习。 第38章 转投吕青山 橙子知道，即便自己很喜欢吕传奇，吕传奇好像也没有感觉，尤其这样，倒不如我反手来个釜底抽薪。 现在你吕传奇可以对我橙子没感觉，等我一旦将你追到手，而当你有感觉的时候，我再抛弃你，让你欲哭无泪。想到这里，橙子心里一阵坏笑，到那时也算给我e妹出了口气，不过要是站在吕传奇这边想想，老是被女大学生甩，这个男人也挺可怜的。 橙子心里有些一时的得意。 “橙子，你在想什么，又犯迷糊了？”吕传奇看着橙子在制作陶泥时，漫不经心地加水，就知道她又走神了。 橙子被吕传奇当着那么多徒弟的面点名批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一时又说不出口。 “哎呀，不行呀，小吕老师，我肚子疼，我要去洗手间了。”脸上实在挂不住了，橙子想了一招，上厕所总可以了吧。吕传奇摇摇头，去吧，去吧。 橙子在去厕所的路上，碰到了王秀敏，王秀敏骑着辆电瓶车从超市买了一篮子新鲜果蔬和肉、蛋，还有橙子爱吃的水蜜桃。 “阿姨，您等我一下，我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橙子热情地向王秀敏招手。 王秀敏十分热情地说：“孩子，就到家了，有什么事咱俩去家说可以么，这大路上咋说话。” 橙子有些假装为难地说：“我正在上课呢，怕传奇老师知道后，又要批评我逃课啦！” 王秀敏一拍胸脯说：“他敢，有我给你撑腰，他敢对你说半个不字，我都饶不了他！” 橙子点点头，笑眯眯地跟着王秀敏往家的方向走去。一进院，关上了大门，橙子喜眉笑脸地说：“阿姨，我一看您，就想到一个人，你面善而且正直，刀子嘴豆腐心，而且人长得也漂亮。” 王秀敏让橙子夸得有些晕晕的。 “我长得像哪一个人呢，你这孩子，会相面呀，给阿姨看相准得很呢！” 橙子说：“我说要像我妈妈，您有可能不相信，我跟您说，您跟我妈长得像得很里很，我能看不准么？” 王秀敏喜出望外，有点矜持不住了。 “你这孩子，小嘴真甜，你想说啥，就直说吧，别让阿姨七猜八猜的了！” 橙子心想，阿姨真够聪明的，下面我还是不能太直说了，不然达不到效果说不定还会向坏的方面发展，她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阿姨，你们那个年代谈过恋爱么？” 王秀敏摇摇头，嘴一撇说：“还谈恋爱呢，那时你师父在部队上当兵，我们就在媒人介绍下见过一面，就结婚了，结婚一年多后，我生下传奇，就忘记你师父长得是什么样了，两地分居，那时候有情呀爱呀的，也得放在心里，谁敢讲出口，嫌害臊的慌！” 橙子要放松王秀敏对自己的警惕，让她不自觉地切换思维模式，这样才好过带着她和自己一起走。 “阿姨，您看，家为女人吧，您那时候都很觉得不好意思和害臊，其实我们现在这一代也是一样，比如像我吧，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也是很细的，就像你说的一样，跟男人在一起总觉得不好意思，特别是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总是怕这怕那，怕什么事情做不好，你心爱的男人一怒生气了，不理自己就麻烦了，有些得不偿失。” 王秀敏手里边刮着土豆皮，边点点头说：“孩子，这就说明那个女人肯定是太爱这个男人了才会这样想。” 橙子低着头，也没闲着，在帮王秀敏理清芹菜叶，继续顺着王秀敏的话往下说：“所以，我有时候在传奇哥身边觉得特别的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总怕做错事，怕他看不起我！” 王秀敏停下手中的活，仔细凝视了橙子一会儿，橙子更不好意思了，脸红到脖子边上了。 “孩子呀，这么说，你心里真有传奇？” 橙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哎呀，其实咱们都是女人，女人都不了解女人吗，其实呀，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只是不好开口说破这事，人常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这男人呀，往往天生就有一个缺点——心软，打个比方说，你别误会，不是说你呀，就算这个男的对女的不是很满意，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弱势一点，他也有可能凑合这难得的美事而勉为其难地答应，虽隔层纱也不愿意挑破，而男人追自己喜欢的女人就不同了……” “阿姨，这个还用说，我懂得。所以，您应该早看出来了我的心思，要不，我可能大老远来到沙河市么，我就是想，越是我这种处境吧，我越想和传奇哥保持一种距离感，这样对他对我都好，这种事八字没一撇呢，到时候传得满城风雨，我们得有多被动呀！我都没脸在您们这个家呆下去了，您说是不是？”橙子分析得头头是道。 王秀敏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东西飞进了眼里，揉了两下，眼睛红红的。 “孩子，别看你年纪不大，分析事情来就是有道理，不愧是大学生，我看将来传奇找到你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吃亏，是他的福气。你想说啥做啥，阿姨都支持你。” 橙子觉得事情到这一步该差不多了，可以把最后的底牌翻开了，她心里一阵窃喜。 “阿姨，是这样的，您看，为了避嫌，我觉得我还是跟吕青山老师学陶艺好，他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谁也不会说闲话，跟着传奇哥，就不一定了。请阿姨帮忙做一下传奇哥的思想工作，这事我又不好直接跟他说，您一说，准行。他那么孝顺肯定听你的。” 王秀敏开心一笑道：“那是，我领的孩子我知道，他性格上随我，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心软得很，我下午就跟他讲，阿姨办事不过夜，还是你这孩子心细，不提醒这事，我还忽视了呢，你这样想的就是有道理，阿姨绝对支持你，放心吧！” 橙子也随着王秀敏一起开心。 “还是阿姨理解人，那我就再谢谢阿姨啦！” 当天晚饭过后，王秀敏就把吕传奇叫到自己房间里，安排这件事。 吕传奇一听，有些莫名其妙。他本想说，要不是办事处张书记那天安排了，我本就不想教橙子的话来，想了想，又咽下去了，觉得这样说也不太妥，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也算是变人方式孝顺一下妈妈，刘妈妈高兴。 “妈，您放心，让她和爸爸好好学，爸爸比我教得更细致些，我支持你的建议和决定。” 王秀敏拍着儿子说，我就知道儿子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你早点休息吧，下面的事情，我再跟你爸爸说，这事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简单一通操作，橙子如愿以偿地跟着吕青山学习了。 在吕青山培养徒弟中，橙子是他第二个所教的学习美术专业的大学毕业生，从理论到实践，橙子领悟力都非常强，动手操作能力也提升很快。在课堂上，基本上都是吕青山讲解动作要领，橙子就会按照要求给大家做好示范。 三个月后的一天下午，父子各率领自己的十名弟子展开陶艺比武。 吕传奇率领的十个徒弟中，是从二十人中三次淘汰过来的优等生，他们将陶泥，刻刀，水盆，全部准备整齐，一字排开，摩拳擦掌，势不可当。为了公平起见，吕青山的这十个人不含橙子（橙子作为临时裁判，主持比赛过程），一个不漏的全员上阵，比好比差，一锤定音。说实在的，在橙子看来，这场比赛有可能呈现一边倒的状态，就好像在象棋比赛中，吕青山提前让了吕传奇个车马炮，何来胜算？ 想象归想象，但现实却令人那么地扎眼。两个半小时的比赛，吕传奇的十个优等生手忙脚乱，鼻子脸上都溅满了泥浆，最终在规定的时间内能顺利完成比赛的只有七人，而吕青山这边的“笨鸟”们，十人全部完成比赛，并且作品的完整性个个达标。 作为裁判员的橙子当场宣布：吕青山师父的“笨鸟队”以压倒性胜利战胜吕传奇的“快鸟队”。 吕传奇还想着跟爸爸解释什么，吕青山笑着说，失败就是失败，就有比为失败找堂而皇之的借口更失败。 橙子上前安慰吕传奇。 “传奇哥，你已经尽力了，其实也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是败在爸爸手里，不丢人，将来大的场合拿得下的，才是大胜，小胜不足喜，当然，小败不可悲，我看好你！” 吕传奇郑重地望着橙子的脸，点点头，觉得橙子的胸怀和气度像她的脸那么大，他奇怪地感觉到，自己怎么会能渐渐喜欢上这类女孩呢？ 第39章 双喜临门 影视喜剧演员贾玲在小品《爱笑的女孩》中有句口头禅：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这句哲理性的台词，吕传奇老想给它加上两个字用在橙子身上：大脸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冥冥之中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能与橙子这种女孩在一起，她一定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吕传奇这么想不是没有一点根据的胡猜瞎想，他简单地列举了几件事情，觉得都和橙子有关联。比如在东方市的时候，当他疯狂追求刘艺时，被治得像落水狗一样仓惶逃脱的时候，是橙子发现了他的英雄壮举的一面，给他主持正义，让他在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中，做了一次城市英雄梦，成为他自小到大的半生骄傲。所以，那时他宁愿被治安扣留，因为在这一事件的背后，总有一个明白人。而当他回到沙河，开办家庭农场的时候，项目迟迟推进不利索，又是橙子的到来，使他顺利地开班培训，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他这么想着，就觉得很有趣。抬头望望天，高耸的蓝天里，不远处有一片大团白云在慢悠悠地向他飘来，他觉得那就是橙子，给他送福利来了。 正在胡思乱想，他的手机响了，是橙子打来的。 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吉祥鸟”难道又要传好消息来了。 “传奇，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去年被人诈骗的案子破了，你那50万元有可能追回来。” 吕传奇心里一听这消息就想兴奋，但他还是不能让橙子听出自己的幼稚来。“你在哪里呢，就开始八卦了，锅灶里还能掏出生柴禾，我早就死心了，失去的东西想找回，太难了，你不知道那帮骗子，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 橙子笑笑说：“你爱信不信，我呀，从在东方市知道你被骗的消息后，就一直默默关注着呢，你这个钱跨好几个省呢，据说，现在案件有了进展，骗你的那个组织被连窝端了。公安机关正在联系其中的受害者，你不好关机，随时注意保持手机畅通。” 橙子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吕传奇只听到电话滴滴的忙音声。 吕传业将参赛作品《蒜头罐》打包装进皮箱的时候，就给刘艺发信息，如果不是太忙，邀她一起去滨海省苹果市参加九州山华奖的评奖活动。 刘艺说，她刚来到南海市妈妈这边才一天，正商量彩陶刀马人产业发展的事，如果有空，一定过去。 吕传业劝她说：“机会难得，这山华奖每两年一届，是民间艺术界的最高奖，如果能来现场看看那些获奖的作品，保证你大开眼界，不虚此行。搞艺术的你不能总闷着头，在家里做井底之蛙，眼界决定境界，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刘艺说，那行吧，你今天从沙河市出发，我明天就从南海市直接飞向苹果市，不误后天的开幕式。 吕传业高兴地在手机上给刘艺回复了一个天真的ok斗乐图案。 苹果市位于黄海之滨，二十届九州山华奖开幕式这天，风和日丽，海空万里一色。而在苹果国际博览中心的评奖台上，却是大潮涌动，呈风起云涌，暗暗较力之势。 评委们个个凝神屏气，目光如炬，生怕每一件宝物从眼皮子底下错过，但又怕评错每一件作品，他们在对待每过一件参赛作品上的专注度，不亚于在品评一件刚被发掘的国之宝藏，彩陶参评区的每一件精品，他们将从外形到内在，从构图到用料，极细缜密对比，评论。评委们手里的放大镜、荧光灯、手机电筒，能用的武器尽其所能。 吕传业的彩陶作品《蒜头罐》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像是一个害羞的乡下孩子等着大人来关注。当专家评委们路过此处时跨步拐向另一个展区时，却惊喜地发现它的存在。 他们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蒜头罐》，其中有一个满头银发和长长胡须的八十多岁老专家指着蒜头罐说：“这有当年吕振义老师的遗风呀，看这品相和刀马人构图，非得吕老师的真传无疑！” 就这一句话，吸引了多位专家的驻足品赏。 “不错，不错，我见过吕老师的真作，那可是江淮第一彩陶大师呀，在九州彩陶界的地位无可取代。”另一位带着金边眼镜，头发花白的老者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京派海派的大师们展开了讨论，这件作品的作者是哪一位？ 吕传业，红着脸，搓着手不知说啥是好。刘艺赶忙上前圆场，并义务担任了即兴解说。 “各位评委、各位老师、各位前辈，你们眼前就是江淮省沙河市的彩陶刀马人作品《蒜头罐》，它的作者就是这位24岁的小伙子吕传奇，正宗彩陶刀马人吕振义的孙子，第三代彩陶刀马人省级非遗传承人。这件作品从器型、品相、内涵上的独到创意，之以往作品都有较大的进步，可以说它的艺术价值在沙河流派中已经自成一体……” 有一位评委好奇地问：“小姑娘，你是干什么工作的，对彩陶刀马人那么熟悉，你莫不是这小伙子什么人吧？” 刘艺脸瞬间红了起来，但她没有怯场，反而更加地放松。 “各位别误会，我是吕振义的儿子吕青山老师的徒弟，我叫刘艺，是东方美院去年毕业的大学生，我现在在东方市开了一家响水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吕传业，就是这件作品的作者，是我师哥，也是我创业团队的合伙人，我们是因为有共同的理想，才来一起创业实现青春梦想的！” 那位评委专家不自觉地鼓起掌来。 “好，好，青春+非遗，你们的青春会无限精彩且不留遗憾，我给你们点赞！” 其他评委也一起竖起了大姆指。 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青春万岁，如果时光能倒流，再回到50年前，我可以拿一切就换回。羡慕你们，青春精彩，青春无悔，从你们身上我也看到了祖国的希望，你们绝对是好样的，新时代青年的代表！” 刘艺、吕传业双手抱拳，在面带微笑中送走了评委。 嘴里不停地说着，不敢当，不敢当。 评选的结果当天晚饭前就出了结果，沙河彩陶刀马人《蒜头罐》以高分当选为这一届的山华奖。当天晚上，吕传业就将这一消息发给了远在沙河市的爸妈。 吕青山见到儿子得奖的消息，高兴得合不拢嘴，让老伴王秀敏烧上两个菜，叫上吕传奇和橙子喝起酒来，酒杯端起，不自觉地喝起了京剧智取威虎山中“今日痛饭庆功酒的”唱段来。 这时，吕传奇的电话突然嘟嘟地响了起来。 “是吕传奇么，我是沙河市公安局经侦大队的，你去年是不是被传销诈骗过？如果实属，带上你的本人身份证明天上午上班的时候来我们这里办理一下你的50万元退款。” 吕传奇仔细看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座机尾号是110的。 他兴奋地差点没跳起来，他立即用手捂住呯呯乱跳的心房，激动地说：“好，好，我一定去，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 挂断电话，吕传奇像个孩子嚎啕大哭了起来。橙子过来，递上了几片餐巾纸，笑呵呵地说：“别哭了，多大个事呀！前两天我跟你说这事有希望你还不相信，现在倒成了泪人，瞧你那点出息！” 吕传奇自觉失态，有些不好意思。王秀敏存不住气了，赶紧给小儿子吕传业打电话。 “传业呀，你哥那50万元公安局的帮咱们找回来了。你又获得山华奖，你说，这可是双喜临门呀！” 吕传业听了这消息，也是兴奋。 “妈，这何止是双喜临门，我觉得咱家要三喜临门呢？” 王秀敏急了，忙问：“传业，那第三喜是啥呀？” 第40章 男大当婚 第二天上午上班的时候，吕传奇来到了市公安局经警支队，将自己的身份证、银行卡递交了过去，警察做了份笔录口供，又从大数据里调出吕传奇去年汇款的50万元的信息，与诈骗团伙提供的银行卡一致后，才将50万元又转到了吕传奇的银行卡里，并对吕传奇进行了一番教育，教他以后如何防止这类的诈骗活动。回到家后，他突然发现，妈妈王秀敏情绪不太正常，他想问妈妈怎么回事，王秀敏支支吾吾就是不说，只说没什么事，突然想起你去世的姥姥了，情绪才不大好的。吕传奇也不方便再问下去了，只好说，妈妈你早点休息吧，我还得去彩陶农厂，看看那里的生产情况呢。 其实，当吕传业说了有第三喜的时候，王秀敏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特别是传业告诉她，刘艺和她妈妈赵佳惠女士想再到沙河市谈彩陶刀马人项目开发的事情。说实在的，作为女人，不管年纪再大，她总不愿意看到吕青山和赵佳惠接触，看到他们在一起说话，她心里就不爽。 吕青山反复向她解释，我都快七十岁的人了，你还有啥不放心的。解释归解释，该不放心的还是不放心。 王秀敏没有将这个第三喜，告诉家里人，反而在她的心里，形成了一个结，有一件事情让她想了很久。 这天晚上，实在睡不着觉，王秀敏失眠了，她坐起来，看着吕青山呼呼大睡，一副完全忘我的表情，她心里难过了，眼前这个快过了一辈子的男人真的了解自己么，她怎么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的男人了呢？比如说，对大儿子吕传奇的婚事，他是一点不急，而对于小儿子，他又似乎也不太用心，都这么大年纪了，要抱孙子了呀！等真的老了连孙子都抱不动了，还有什么用。 她也清楚地知道，刘艺和吕传奇就没结果，和吕传业能有结果么，现在的刘艺今非昔比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土小鸭，因为有母亲赵佳惠的存在，她早已成了天鹅，甚至是金凤凰了，吕青山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呢，吕传业又怎么能高攀上她这个高枝呢？ 她实在不敢往下想，包括吕传奇现在和橙子的事，她心里也是没谱，自己为两个儿子的事，没睡几个囫囵睡，这个老东西倒好，啥事没有似的，倒睡不过困来。不行，得把他喊起来，问问这事到底该咋办？我睡不着，你个老东西也别想睡好。 “青山，快醒醒，我给你说个事。”王秀敏一连喊了三遍，也没有叫醒吕青山，他不是翻左边就是翻到右边，反正就是不睁眼。 王秀敏动手了，去扯他的耳朵，捏他的鼻子，才把吕青山弄醒。 “你这个老婆子，半夜三更地不好好睡觉，你哪根筋又搭错地方了。”吕青山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心里很是烦躁。 王秀敏点着他的额头说：“你就天天光知道睡大头吼，两个儿子的婚事你想过没有，咱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办事的，你不抱孙子了？” 吕青山抬了一下眼皮说：“你想抱孙子想疯了么，儿孙自有儿孙福，缘分没到莫强求，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这婚姻大事是咱们当的家么，这都进入新时代了，你就别问那么多了。” 王秀敏一听这话就有些不舒服，铁青着脸说：“不管到啥时代，孩子的事父母管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你们他们两个都二十多岁了，就不提个人的终身大事，传奇还好些，我看这橙子姑娘不错，说不定他们还有戏，传业就不一样了，他天天这样跟在刘艺屁股后面混，为啥时候是个头，你想，他们会有结果么，传业给她提鞋子人家也不要他呀！这一年一年的耽误，将来再找谁去？” 吕青山一愣，又仔细想了想，觉得王秀敏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摸了摸脑袋，一脸无奈地问：“等传业回来我再和他谈谈，这事真的不能再拖了。哎，对了，你心里可有合适的，或者托人给他先介绍着看看。” 王秀这一下来了精神，笑着对吕青山说：“这类事，还是得我们女人想里多些，前几天，我就和传业小姨通电话了，她那村上有个女孩叫陆小环的，就和咱家传业合适，听他小姨说，这个陆小环还是传业的老同学呢，他们应该熟悉，人长得没话说，等明天我就去他姨家先瞅瞅再做决定。” 吕传业从苹果市捧回山华奖的当天晚上，吕青山给小儿子在沙河市东城区的华府煎菜饭店设了个庆功宴。 刘艺和橙子也终于在沙河市相聚了，一见面两人就紧紧抱在一起。 “橙子，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学习的还好吧？”刘艺关心地问。 橙子抹了一把眼泪说：“那还用说，不光陶艺大增，还学了不少大学里没有学到的东西。” 刘艺高兴地拍着橙子说，那就好，那就好。转眼间，师娘呢？ 橙子说，上午还看到她来，一下午没见到。 吕青山让着大家进屋先坐下来，说，不急不急，你师娘去她小妹家走亲戚了，今天晚上不回来了，咱们呀，该咋庆祝咋庆祝。 晚上的庆功宴上，刘艺和橙子喝红酒，吕青山、吕传奇和吕传业他们喝白酒。华府煎菜饭店店面倒是不大，在沙河市属于中上等的饭店，但饭店的菜却极有特色，桌上上来的每一道菜均无油炸，以煎、煮、蒸为特色，品味清爽，吃得健康。 面煎小鸡、面煎茄子、面煎苦瓜，一道道煎菜上前，油色金黄，外焦里嫩，一股天然的原食材香味直入味觉。刘艺和橙子他们在东方市也没有吃过如此美味，平时为了减肥尽量不吃和少吃，但今晚他们顾不上那么多了，吃相绽放很是开心。 吕青山端着白酒，对吕传业和刘艺说：“这次你们在苹果市辛苦了，我还听说，刘艺的义务讲解员当得也好，这次能拿到山华奖你们两都功不可没。”吕传业深情地看了一眼刘艺，刘艺端着酒杯跟着笑，她觉得红酒也上头，自己不知是喝得多了还是兴奋的，脑袋涨涨的。 “师父，别这样讲，功劳都是传业的，我什么也没做呀，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吕青山会意一笑，又端起酒杯和吕传奇碰了一个响。 “传奇呀，你这一段时间也表现得很好，不光把学员教好了，你的性格也改变了很多，越来越成熟了，你们兄弟两个呀，能慢慢地变成熟和长大，我这个当爹的也就省心了，到了我这个年纪，只盼抱孙子了。”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吃饭时间太久了。吕青山说着说着话，竟趴在桌子上睡去了。 两个儿子还算精力旺盛，叫来代驾，一家人开着车回到彩陶刀马人实训基地，这时的沙河街上的行人稀疏、冷冷清清的，只有市环卫的扫地车还在嗡嗡作响地工作着，后面紧跟上来的洒水车喷起了一片片水花在清洗着一天浮躁的大街。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王秀敏冒着小雨从外面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美女，那美女一头红黄相间的染发，嘴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大红唇膏，耳边挂着两个大大的耳环。眉毛和眼睛画得也有些夸张，黑中略带烟紫色，长长的外套下，一双12寸高跟鞋子特别扎眼，超短皮裤几乎看不到，两条小麦色的长腿显得突然。 王秀敏喊起来吕传业，介绍说：“传业，这位美女你还认识么？她是你初中同学，现在在海湾那边开美容中心呢，听说一年能挣几百万元呢。她前几天才回到家里，要从家里再带一批人过去，好多人听说能挣钱，都找她报名，争着要去。” 吕传业抬眼看看面前这位有些妖艳的美女，拍了拍脑袋，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女子指着吕传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传业呀，还是小时候那熊样，老实巴交，现在估计做陶泥变得更傻了，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我是陆小环呀，就是被你们当时吹上天的校花——陆小环！” 第41章 初中同学陆小环 吕传业的脑子里如雷达般在搜索关于陆小环的信息点点滴滴，十几秒种后，这些记忆从点滴到碎片，零零散散最终连接成了一个不完整的故事片。 不错，在吕传业的脑子里，的确有陆小环这个人。她当时在班里个子最高，发育最早的一个女生。当时有一个刚师范毕业的新来老师也追过她，她只跟他那老师相处不到一个学期，就被她姐姐从学校接走了，说带她到海潮市工作，从此后就再也没有她的信息了。不少人说她傍了大款，也有不少人说，她当了一家美容院的老板。到底她在海潮市干什么工作，谁也不清楚。 吕传业在学校的时候，见到陆小环就会脸红，现在见了她还是脸烫烫的。小时候，吕传业去小姨家走亲戚也常找陆小环玩耍，那时，陆小环仗着个子大，经常把吕传业压在身下打，只是随着慢慢长大，男女有别了，他们之间的说话才逐渐减少的。 “陆小环，你好，没想到变你变得这么青春火爆了，看着你，我活得都没自信了！”吕传业主动伸出了手，以示儿时的友谊还在。 陆小环看着窗外，丝毫没有伸手的意思，指着院子里的小黄狗说：“传业呀，你家还养着这种土狗，丑死了，要养也养只好的，比如金毛、雪纳瑞、中华斗牛，哪一个都比你这只强强。” 王秀敏从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说，小环呀，你跟传业你们俩好好聊聊，我去超市买菜去。 陆小环笑嘻嘻地说，阿姨再见！ 陆小环对自己联手都伸一下，弄得吕传业有些不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的话好。 陆小环继续显摆，将两胳膊上的一对绿色翡翠镯子在吕传业面前晃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说：“传业，你猜猜这对镯子多少钱，还有我这耳环？” 吕传业一脸茫然，但他此时觉得有些恶心，想呕吐的感觉一阵比一阵强烈。 “还是我来告诉你吧，镯子十八万，耳环十万啦！”陆小环捏着腔调，吐着半生不熟的港台腔。 吕传业打断她的话，说，你稍等会儿，我上一下洗手间马上回来。 来到洗手间后，吕传业实在恶心得受不了，开始翻江倒海地呕吐，甚至黄胆差不多都吐出来，才感到好受些，只是当他再次面见吕陆小环的时候，已经没有任何想讲话的欲望。 陆小环还在喋喋不休地炫富，吕传业躺在沙发上闭上了重重的双眼。 这时，刘艺和橙子走了过来，看见面前这位陌生女子在一个人说话，就觉得好奇怪。陆小环此时也发现了刘艺他们俩，一时无言了。 吕传业听不到陆小环的自嗨，才睁开眼，看见刘艺和橙子两人。 吕传业不自在地拉着陆小环说，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初中同学，叫陆小环，那两位叫刘艺和橙子，东方美院的大学生，是我爸的两个徒弟。 这一下，几个青年人才不自然地笑了起来。 陆小环说：“吆喝，看不出来，吕传业还会金屋藏娇呀，你们吕家彩陶刀马人收的徒弟都长得这么漂亮，还有学问，在这个穷乡僻壤、鸟不拉屎的地方，我觉得也称得上一件奇闻了。” 吕传业一听这话不太高兴了，但他又不像他哥吕传奇那么能说会道，张口就来，他只能低声说了一句：“我爸的名气大呗，有本事的人不都藏在民间么？” 陆小环哈哈大笑起来，就你们吕家这彩陶刀马人，哎，对了，在你家里，我不说了，你们呀，出去走走，看看别人的彩陶那才叫高端大气上档次，看看你们这彩陶，土得掉渣。 这个口遮拦的女子实在厉害，敢说敢讲，在吕传业家里能敢如此说话的人，真的没有几个。吕传业想把她轰走，但一想到是妈妈请来的客人，他又忍下来，但今天，她也碰上茬了，那就是橙子的出现。 橙子嘿嘿笑了一声，明显的是轻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陆小环，围绕她转了一圈。 “看不出来，陆大小姐就是厉害，眼光独到，对彩陶更是造诣颇深，能发表如此高见，想必你这水平也不在吕青山老师之下。还有你这一身行头，港台风，我真的不知道，三年前好像就过时了，你这打扮是有个性，只是这衣服和款式网上也是上一季的流行款，这次肯定折扣也很大了，你醒醒吧，天都亮了。” 整个骂人的话下来不得一个脏字，橙子也是发挥得痛快酣畅。陆小环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怒目圆睁，你,你，太过分了！ 橙子笑了笑，我们这些井底之蛙是没见过世面，高攀不起你呀，请便吧！ 陆小环立即拎起lv坤包挎上肩就要离开，这时，王秀敏从外面回来了。 “小环，你这是干啥去，我都把菜买回来了，看看你咋生气了？”王秀敏发现陆小环脸色不对，忙上前询问情况。 “阿姨，就那个大脸女孩，她。她欺负我。”陆小环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乞求王秀敏帮忙。 此时，如果是刘艺，王秀敏还好说些，可以呛上两句，但基于刘艺现在的身份，说什么和怎么说，她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但眼下是橙子，王秀敏一下子变得没有词来，她不想得罪橙子，因为她知道橙子喜欢吕传奇，而陆小环这边头一次来家里，她更不想让陆小环觉得这个家将来容不下她，这样想着，她竟然一时无言以对了。而在当下，陆小环给她摆了一刀，让她又不得不说些违心的话。 “小环，我想你们原来应该不认识吧，既然不认识，她有可能是和你开玩笑的，你也别当真，再说，你喊别人大脸女孩，也不能么，哪能当人面说人短的。”王秀敏干笑着说。这一番既把问题的严重性化解，给了陆小环一个台阶下，也点出了陆小环的不对，一语相关，恰到好处，但话里话外，明显透露出对橙子的偏袒。 陆小环一时左右不是，显得尴尬。王秀敏将手里的菜放到厨房里后，腾一开手后，拉着陆小环的手，让她有啥话坐下来再说。陆小环一脸不情愿地坐了下来， 吕传业的心情比刚才好多了，他苍白的脸慢慢回归到正常。 “来，刘艺，你和橙子都过来，我来介绍一来，这位是陆小环，吕传业的初中同学，也是传业未来的女朋友，今天来咱家，就是来看看传业的！” 话刚一出口，吕传业的脸腾地涨红了。他急着问妈妈。 “妈，这事我咋不知道呢，你和我商量过了么？” 王秀敏有点生气，在这么多人面前，认为吕传业没有给她面子，立即火气上升。 “你这孩子，你的婚姻大事当娘的能不操心么，这事虽没给你讲，但是是我和你爸都商量好的呀，还需要你审批么，男大当婚，你都多大了。” “妈，都啥年代了，你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我和陆小环只是同班同学而已，哪可能成为男女朋友关系？” 陆小环听吕传业这么一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着对王秀敏说：“阿姨，你也是，啥事都没理明白，就来个拉郎配，让我们来你们吕家就是来丢人现眼来了，我今天本就不该来！” 橙子眉毛一场，从鼻子“哼”了一声：“问题是你还是来了？” 王秀敏给橙子使眼色，橙子装作没有看见，拉着刘艺就向实训楼的宿舍里走。陆小环也执意要走，无论王秀敏怎么挽留她也不肯留下，陆小环只希望吕传业能说句话挽留她，这一点，王秀敏也清楚，王秀敏再次给吕传业使眼色时，吕传业说，妈，我肚子好疼，小环要是今天真有事，你让她改天再来家吧，我要上厕所了。 陆小环彻底失望了，她本想将吕传业一军的，没想到，吕传业不吃将。 走到门外，王秀敏跟到门外，正好碰到吕青山从市里开会回来，吕青山不认识陆小环，以为是来家串门的，没有理会。王秀敏说，青山，你来帮着劝劝，让小环上午在咱家吃了饭再走。 吕青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知说什么话劝面前这个女子留下来，路边来了辆红色的空车出租车，陆小环招了招手，坐上了出租车，一句话也懒得说就离开了。 吃了中午饭，王秀敏就觉得头昏脑涨，她吃了一片降压药就去休息了。 刘艺心情闷闷不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师娘给吕传业介绍对象，她也没资格说什么，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和妈妈到底是来不来沙河市投资了，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在沙河市她是以什么身份得下去呢，以吕青山的徒弟身份吧，还算是能说得下去，可是师娘这脸上脸下的，日子怎么过？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先回到东方市再说，那里有她的事业，还有丸子、粽子他们。至于投资的事，来日方长，也不用太着急。 下午，她要辞别师父和吕传业，因为东方市还要开彩陶刀马人体验中心分店的事，她一时也离不开，师父无法挽留，橙子也要回去。刘艺说：“你再等等，把本事学好了，你回到东方市当分店店长！” 橙子点点头，目送刘艺的离开。关于刘艺和吕传业感情的事，橙子接下来还是想如果有机会，她也会替刘艺了解一下吕传业的真实想法。 第42章 角逐颍淮名匠 吕传业如果在家，肯定要送一下刘艺。他也发现刘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他目睹橙子他们两人一起上实训楼的宿舍里午休了。 午饭后也准备休息，吕传业突然接到三叔吕军山的电话，让他回趟吕窑，他单独烧制的三件参赛作品烧坏了。 吕传业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也没有和刘艺打招呼，而刘艺决定离开沙河市，也是临时动议，她只是给吕传业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自己先回到东方市了，那里还有一些急事等她去处理，吕传业只顾在吕窑里忙乎着，一下午也没顾得看手机。 晚上十点多回到家里，刘艺没有回到吕传业的回复，她隐隐感觉到，吕传业在婚姻这件大事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不便跟她说的原因。何况他们之间，还真的没有确定那种男女朋友关系的份上，别人也不便说什么。 作为刘艺，她当前还不想谈男女朋友的事情，因为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想去做，过早的谈朋友和成家立业，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看吕传业对待这件事情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第二天下午回到家里，他才听橙子说刘艺回到东方市的事情。他不觉得惊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要做，他也看到刘艺给他发的信息了，他本想及时回复，一忙又给忘记了，他觉得朋友之间应该充满信任的，他不相信刘艺会那个小气。他给刘艺回复了一句话：“你先忙着吧，有空再去你那里帮忙。”也算是给刘艺一个说法了。 刘艺收到信息，第一感觉是吕传业对感情的事应该和她差不多，不过分追求，顺其自然，有些冷处理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这也是她所期盼的。 这一天上午，吕传业突然收到江淮省抚阳市的邀请，请他去做这届的颍淮名匠、工艺美术大师的评选工作。 第一次当如此隆重活动的评委，吕传业内心感到极度的惶恐和不安。要知道他才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子，有何德何难服众，但评委会的一个邀请函打消了他的顾虑，他是唯一一个作为九州山华奖获得者的特邀评委身份去的。 评比工作在抚阳市技师工作学院如期举办。上午九时，各县市区的一百多个类别项目的评比工作正式拉开。吕传业所在的民间工艺大师的评选组，也在偌大的技师学院实训车间展开，参加彩陶技艺的有六十多人，但实际名额只有二十人。要评就要评出真正有本事的大师，评委们在审阅过文字材料的基础上，现场让这些民间工艺家们展示才艺。 吕传奇、张文明还有魏窑、计窑、朱窑、尹窑、高窑、盆张窑、田窑、沈张窑、韩窑、王窑等其他“十三窑”的一批后生也参加了比赛。 按比赛规定，在第一个阶段为拉坯比赛，要求十五分钟完成一个梅瓶，然后通过器型打分，不倒不破者为胜。 “比赛开始——”，评委一声令下，六十多拉胚机同时转动，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评委们第三个人一组，巡视打分。 这些参加比赛的年轻人，个个争先恐后，主动出击，他们在做泥瓶的雏形时，更加考虑梅瓶的造型，有小口的、大口的，椭圆型的、葫芦型的、菠萝型的、酒坛状的，各类造型独特奇异，很少有重复的泥瓶。 但在比试的过程中，还是有不少的年轻人手忙脚乱的表现，做出的泥瓶放在自己的面前，没过两分钟就歪得歪，倒下的倒下，这一环节就有二十多人败下阵来。 第二个环节陶上刻花，各家更是拿出压箱底的技艺了，祖传的各种刻画让人应接不暇，大开眼界。有刻花鸟山水的，有刻人物故事的，有古代也有现代的。但从画面的完整性、思想上以及艺术性上综合分析分析，只有二十一件作品最终入选，按打分高低，最后两名的人员分别是吕传奇和橙子。 这两人四目以对，不知所言。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呢？吕传奇看了看评委席上的吕传业。 吕传业面露难色，向评委组组长递给了一个纸条：因吕传奇为我家哥，故避嫌退出评比。 主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并让参赛选手回避，暂时休息十分钟。让其他五名评委对吕传奇和橙子的两件刀马人作品再作评比。 评委们对作品比了又比，看了再看，还是有人发现了这两处作品还是有略微不一样之处。 主评争取其他评委的意见，大家迟迟不好开口，最后主评说：“大家把加分的意见写在纸上，最后再进行了综合评比看结果吧。” 在回收的意见书上，有位评委写道：“两件彩陶刀马人作品看似非常之像，但若仔细对比发现，一个是马下为一簇簇草丛，风起草伏，疾风骏马上沙场；而另一个马下则为梅花临寒放，底端处为马蹄溅雪起，让我想起马踏梅花，惊鸿一瞥。我更看好第二件踏梅而归的勇士获胜。” 主评将这一意见读给大家听，让大家再发表一下意见。 一位长了年纪，原市文联民间艺术家协会会长张建中说。我的意见也是倾向于马踏梅花这一作品，从近几来的彩陶刀马人的作品看，传承和创新一定要结合好，不能老是风吹草伏，这个马踏梅花就是一个创新。 另一位五十多岁专家，身材微胖，头发花白，带着深度黑框眼镜的抚阳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朱长虹教授，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第二件作品马跳梅花雪中凯旋我从用笔和画法上都可以判定，这个作者一定是受过专业高等美术学习的，他的用笔和构图更加合理、更加具在专业性的现代性，是一位难得的青年人才，我也很喜欢他的作品。” 几位评委议论纷纷，最终有了结果。马踏梅花作品以0.05分胜出。 当主评宣布这次的颍淮名匠市级工艺美术大师评比结果时，橙子意外地被评选上了。 吕传奇一脸的无奈和不解，但看到橙子是最终的胜者，还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回来的路上，吕传奇开着车，没有一句话。吕传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哥哥好，是啊，这几年间，哥哥连个市级的工艺美术大师也没弄到手，这一次又意外地输给橙子，放在谁身上，滋味也不好受。 想想这些，吕传业偷偷地瞅了橙子一眼，她像没事似的，正戴着耳朵闭上眼睛听歌呢。 吕传业碰了一下橙子，又示意向哥哥那时看了看，橙子才明白啥意思。 橙子从背后拍了一下吕传奇的肩膀说：“传奇哥，咋的啦，看你好像不太高兴，有什么呀，大丈夫能伸能屈，这点小挫折就有想法了，你不用多想，我这水平都能比个市级工艺美术大师，你下一次一定行的！” 吕传奇苦笑了一下：“跟你不能比，你有那么深厚的美术功底呢，而我呢，是个土包子，看来不好好跟爸爸认真学，光图表面风光是真的不行了。” 橙子竖起了大拇指，皮道：“给你点个赞，师父就是师父，他身上的东西，我们这一代人有可能一辈子都学不完的，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吕传奇很欣赏橙子这性格，失败算什么，不要看那么重，只要走好以后的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吕传奇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吕传业倒觉得哥哥怪怪的，刚才还一脸郁闷，这变化也太快了。他用手上去摸摸传奇的额头说：“哥，你没什么事吧？” 吕传奇一下子将他的手摆到了一旁去。“一边去，哥能有啥事，管好你自己吧！” 第43章 放手单飞 从抚阳市参加颍淮名匠市级工艺美术大师评选后的第三天下午，吕传业的还在午休时，手机突然哇哇地响起来了，吕传业困得连眼都睁不开，随手去抓茶几上的手机。 “喂，哪位呀？” “我是王春燕，吕传业同志，我这里刚收到消息，你申报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文件正式批下来了，如果你有空的话，这两天过来一趟，我这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和你说呢。”是抚阳市非遗保护中心王春燕主任打来的电话，吕传业一个激灵，顺势坐了起来。 “王主任，真的么，我明天就有空，明天上午过去行吧。”吕传业高兴地说。王春燕主任笑着说：“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第二天一大早，吕传业就坐着班车来到抚阳市非遗传承保护中心王春燕主任的办公室。 “开车来的？”王主任边给吕传业倒了一杯绿茶，边问。 “嘿嘿，我不会开车，我们家的车都是我哥开，我只会玩泥巴。”吕传业挠了挠头皮自嘲道。 王春燕把一份红头文件拿给吕传业看，指着里面的内容说：“你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正式批下来了，国家一年给你两万元的经费，就是让你把你的彩陶刀马人项目传承好，你要制订个详细的传承方案，最好具体到每季度呀每个月，记住，给不管是进校园还是到工厂或别的企业，你的授课都是免费的。然后，你的行程、住宿、资料费用都能从这两万元里报销。这是你彩陶刀马人项目的传承经费，不是奖金，明白了吧。” 吕传业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是一年一报账吧，就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比如，我这个彩陶刀马人的传承，要是出市出省了费用能报么，比如说我要到东方市、南海市这些地方去传承或者交流。” 王春燕笑了。 “你能出国传承都算数，去年咱们市里就有到俄罗斯去交流的，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不在外传承中收取他人的费用就行了。”吕传业说，那是当然。 回到家的当天下午，吕传业找到了正在彩陶家庭农场工作的爸爸，把获得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事告诉了他。 父亲很是高兴，这也是多年来，吕氏刀马人被国家的高度认可，同时，他们也创造了一家子出两个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奇迹。 吕传业也见到了哥哥吕传奇，他当着爸爸和哥哥面说：“我明天就去东方市，刘艺那边还是缺人手，我刚当了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就更应该有义务去做这件事了，家里这边有爸和哥呢，你们俩就能把家庭农场经营得很好，我这家里也使不上什么劲。” 吕青山点了点头，他知道吕传业心里还是放不下刘艺那边的事业，但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硬是捆绑在一起也没办法发展下去，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他都清楚。 吕传业见父亲有些犹豫，便又补充说：“如果家里需要大批量做彩陶作品的话，需要我回来，我会随时回来，不耽误任何事。” 吕青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吕传奇也叮嘱弟弟，在那边要学会处理好关系，保护好自己，不要给刘艺他们添麻烦，吕传业点了点头。 眼下又到了秋天，橙子也要回到东方市了。 吕传奇想留下她再学一阵子，她说：“我在这里快呆大半年了，能学到这程度我已经满足了，等回到东方市边干在边学，你把这里的家庭农场一切经营得顺利了，也去东方市吧，毕竟在大都市里好发展些。” 吕传奇拉着橙子的手说：“你先去吧，我这里一时半时是走不掉的，脱贫攻坚的最后一公里，我必须完成。等这项工作完成，我会考虑的。” 吕氏彩陶刀马人家里，就只有父亲吕青山和大儿子吕传奇了，但脱贫攻坚的任务十分繁重。 办事处的白金来书记和黄主任一周能来吕传奇的家庭农场两三趟，不是催生产就是查进度，要么就是看学员培训情况。 吕传奇心生烦躁，但又不敢言，怕得罪了领导。 这天下午，办事处黄主任陪着白金来书记再次来到在吕传奇的彩陶农场生产车间，转了几圈后，郑重其事地把吕传奇叫到了身边，一本正经地说。 “脱贫攻坚这事，你也知道，不是光给资金项目就了事，重要的是，我们得干点事才好交代。我和你实话实说了吧，目前。我们东城街道办事处的脱贫任务最重，行动最缓慢，拖后腿的可能性最大，我们办事处上下齐心争取来的这个家庭农场，就是要看成绩，出效益。你看马上都快一年了，你得给我个说法吧？” 吕传奇也有自己的苦衷，他指着正在工作的徒弟捂着嘴说：“他们大多数人都没有做彩陶的基础，有的人来学习，只是凭一时的兴趣，看到每个人有补贴，奔着一天几十块钱的补贴来的，真学真干的不多，上手慢的话，加上出工不出力，所以产品就很难上去的，我再想办法，不会让白书记你为难的！” 吕传奇讲了句大实话，白金来书记心里有些不太高兴。 “传奇呀，我可是从其它乡镇刚调过来的呀，你得让我头三脚踢出吧，我要是放哑弹，这以后我的日子不好过，东城街道人民的面子往哪搁，事关重大，你不管遇到多大问题，还是要靠自己想办法的，我只能扶上马，送一程。你这个创业能否成功，关键是你要动脑子了，能不能打个翻身仗，就完全看你自己了。” 白金来书记说了一大段道理，转身离开了，这下无疑把压力传导给吕传奇。 办事处黄主任跟在白书记身后，走时也拍了拍吕传奇的肩膀说：“看好你，最棒的，年轻没有失败，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晚上睡觉前，吕传奇正在洗脚上床休息时，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是东城街道办事处老同学张兵的来电。 “张领导，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呀，还没休息也是辛苦了。”吕传奇寒暄着。 电话那端极其无奈，拖着哭腔说：“传奇呀，咱们俩可是老同学了，为了你创办这个彩陶家庭农场，我可是没少说好话，现在，白书记知道咱们俩是同学关系了，就对我直讲了，你要是弄不成功，他要拿我试问，你可要上心呀，我的前途、命运和工作都在你手里掌握着呢，你无论如何不能害我呀，我帮你是本分之情，不求你回报什么，但求你能让我好过些！” 吕传奇听着就生气，这个白书记，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就行了，怎么连我同学都诛连上了呢？他一时有些上火，本想找爸爸商议一下下一步怎么办，眼看天太晚了，他决定明天再和爸爸碰个面，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44章 打个翻身仗 吕青山这两天也去吕窑那边去了，他要和吕军山抓紧时间把这一窑没有完成的刀马人彩陶的陶胚装进窑里，还要最大限度地保障这一批作品的质量，赵佳惠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先订200个彩陶刀马人，作为送给国际友人的礼品，也是希望借此机会，为出口国外留下个好印象。 吕青山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为这批彩陶赶时间、抓质量，不放心的人他基本上不让上手。他和吕军山兄弟俩几乎两天三夜没有睡个完整觉。 吕传奇打电话过来，问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回家来，有急事和你商量，吕青山说，吕窑这边更重要，火都烧到眉毛了，哪还有时间回家。 吕传奇无奈，只好开着他的丰田越野车去吕窑找爸爸吕青山。 午后的天气还是热气蒸腾，虽不是前一阶段时间的暴热，吕传奇依然额头冒汗。一进窑门。吕传奇抬头看见爸爸一脸灰屑，花白的头发像一堆乱草，说蓬头垢面一点都不过，作为儿子，他还是心疼爸爸的，毕竟快七十岁的老人了，这么没日没夜地干，但眼下，他有比爸爸更难办的事，得请爸爸出山，哪怕给人好主意也不错呀！ “爸，你这边真忙呀，我也没法过来给你帮忙。我那边的农厂已经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不知怎么好了，街道办事处的白书记和黄主任，一周到去几趟催生产、抓质量，咱们那个农厂的工人们都不给力呀，我说他们，他们不听不说，还有几个闹着要走的，眼看着要散伙，这该咋弄？” 吕青山放下手里的活，来到院子里，点上了一只烟，让外面的风吹吹自己的凌乱头发，也算是清醒了一下。拉个方凳坐了下来。吕传奇也跟着过来，蹲在父亲面前讨教。 “传奇呀，咱们家庭农场现在总共还有多少人工人？能够单独制陶的？”吕青山知道吕传奇的来意后，想一件一件事地帮儿子理顺。 “咱们这一年下来，总共培训了三批，现在在咱家农场能够独立制陶的不到三十个人。” “怎么会这么少呢，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干不了还是不想干？”吕青山接着刚才的话题问。 “我觉得原因有可能就是他们嫌待遇低，不断有人给我谈条件，反映活得太重，钱给得少。那几个不想干的，据我了解，就是个机会主义者，他们一听说市政府培训有专项资金，就积极报名，一看不是将钱发到他们手里，而是用在了买设备和其他材料上，还有后勤保障上，他们就想打退堂鼓了，干活磨洋工，出工不出力，混一会儿是一会儿，还影响其他人。” 吕青山点点头，停了一会儿，又继续问道。 “这三十多个能单独制陶的人里面有没有党员，还有团员，如果有你把他们找出来。” 吕传奇说：“这一点我还真没有注意，我就知道有两个退伍老兵，一个是八六年的兵，另一个是九三年的兵，是不是党员，我还不清楚，我回去再问一下。团员应该有的，有一帮小年轻都是上的中专技校来学习的，他们应该都入团了。” 吕青山将手上的烟灭了，用脚在地上狠踩了一下还冒着青烟的烟头，对吕传奇说：“你把这几个人明天给我找到一起，我跟他们谈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吕传奇会意地说：“爸爸，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回去看看他们下午上班了没有，如果在，我提前和他们说一声。” 吕窑大门外，吕传奇迅速上了丰田越野车，发动引擎，车身震动。“轰——”的一声，向着沙河市的方向驶去，吕传奇顿时觉得身上有了些许的轻松。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吕青山在实训楼的会议室里，与两个退伍兵和三个青年人见面了。 吕传奇一一进行了介绍，八六年的退伍兵叫韩雪彬，是名党员，在家务农，无职业，喜欢彩陶制作。九三年退伍兵叫李晨光，家住东城，是名城镇兵，党员，在家待业，另外三名青年是颍淮技师学院毕业的，学美术专业，在校就是团员。 吕青山让传奇给他们每个人倒杯绿茶，然后发烟，三个年轻人都说不会抽，只有两个退伍兵接了烟，点起火抽了起来。两边窗子是敞开的，室内的烟味也很快消散了。 这次座谈会正式召开的时候，吕青山给大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打开局面。 “亲爱的战友们，我是叫吕青山，也是吕传奇的爸爸，是一名六十年代末期入伍的老兵，在部队一干就是七年，我当的是一名工程兵，在座的也有两位老兵，分别是八六年的老兵韩雪彬，我们叫他老兵大韩同志吧，还有一名九三年的老兵，叫李晨光的，我们叫他新兵小李吧，其实，新兵也不新了，快三十年的兵龄了，在部队的话最小也是个师团级干部了。” 两位老兵鼓起了掌，脸上泛起了红晕。 其他几位小青年也投来羡慕的目光，并跟着老兵们鼓掌。 “我们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以完成己任为荣耀。在战场上，我们不怕枪林弹雨，我们会迎着炮火冲锋陷阵，我们难道不知道怕死么，我们知道，但是因为我们是军人，军人就意味着你一旦穿上这身军装，你一朝叫了军人这个名字，就意味着你要随时做好牺牲和奉献的准备。是军人是党员，我们责无旁贷。” “虽然，我们现在离开军营几十年了，但我们的骨子里流入了军人的血液，我们练就了钢筋铁骨和火眼金睛，在地方的战场上，我们同样发挥着重要作用。就像我的老师长，参加过抗美援朝的一位老将军所言，我们都是一部大机器上的螺丝钉，缺哪一个都不行。所以，我们不能小看了自己。” 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今天我将大家召集过来，就是要求大家发挥各自的作用带好队伍，我们这个家庭农场，一共三十多个人，我们分五个生产小组，发挥在座的党员和团员的带头作用，你们五个为这五个生产小组组长，每人带三五个人没什么问题吧，过一会儿，让吕传奇宣布一下这个命令，你们除了干好自己的活外，就是组织好本小组的同志，抓紧时间抓生产，抓质量，把农场的生产搞上去了，生活才能好起来，超额高质量完成任务的，奖励由我们吕氏彩陶刀马人单独再给奖励，我们自家拿钱奖给大家。” 两位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们和三个青年团员一齐击掌，互相鼓励，真正把彩陶家庭农场当成自己的家和自己的事业，要干就干出个样来。 吕传奇按照爸爸说的去做，重新编排了班组，让这几名党员、团员带队当生产组长，让他们当好领头雁，发挥自身作用，搞好生产严把产品质量关，对那几个的确混日子不想干事业的，向他们户籍所在地的社区进行了通报，根据个人自愿给予了劝退。 三个月后，吕氏彩陶刀马人家庭农场真正实现了打翻身仗，他们生产的刀马人彩陶达50000多件，质量通过率达97%，直接创利收益达100多万元，在最后的关头，取得成绩进入了沙河市前三名，在脱贫攻坚阶段最关键时刻，交出了合格答卷，踏出了新时代最强音符。 作为一名老党员，吕青山也是说到做到，从家里拿出五万元奖励，直接发给了大家。发完奖的当天晚上，吕传业从南海市发来一条信息：爸，我在南海海湾市，这里是一片创新和待开发的沃土，我想彩陶刀马人文化体验中心办到这里，想在这里开个新馆，希望你能理解和支持我！ 吕青山十分开心，马上回复到：支持，支持，一定支持你，你能做大做强咱们彩陶刀马人，比向我报什么喜，我都高兴。 第45章 进军南海 吕传业来到东方市后一个周日的下午，刘艺接到妈妈的电话，想要她来南海看看，希望她能在这边开一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 刘艺和吕传业商定后，决定再次来到实地南海考察，刚到南海市的当天晚上，吕传业就给爸爸吕青山发了条信息，告诉自己的已经来到南海的进展情况。 这天上午，浓重的水雾浸润着南海市的上空，到了十点、阳光还没有出来，在偌大的董事长会议室里，刘艺带着吕传业和妈妈赵佳惠在商议，在海湾市开办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的事宜。 “刘艺，你先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海湾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的初步方案，也是个意向方案，你看后再谈谈你的想法。” 刘艺仔细地看了看方案，又看了看母亲，委婉地说：“妈妈，现在的方案看似很完整，但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海湾市不同于东方市，结合我在东方市的彩陶体验中心看，我觉得这样的馆不宜太高大上，反而更应该地鼓励乡土味和现代派结合，在用人上，您的公司也可以派人参与，但我认为还是从南海市的大专院校和职业院校招聘一些有美术专业特长生就够了，这样也解决了他们的就业问题。” 赵佳惠认真地听着女儿的建议，并且一一记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上。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只不过如今的笔头都改成电脑笔记本了。 “刘艺，你这个提议很好，现在难就难在场地的选择上，你们没来之前，我就找了好多的地方，但总感到没有太合适的，不是地方小，就是太偏僻，不行，你们这两天，我安排一下李秘书再陪你们转转看看。我目前手上还有几艘向欧洲的货轮要走，没时间陪你们，你们看看后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沟通。” 刘艺点点头，对着吕传业：“我们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和李秘书去海湾市走一下。” 吕传业兴奋地说：“好啊，上次来因为时间短都没怎么出去转悠，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好好看看海湾市区。” 中午刚吃过午饭，典型性的海洋气候就开始发威，好像给这两位刚来南海的北方人普及一下天气常识。 刹那间，像孩子的脸，天气说变就变，海湾区的上空顿时就聚集了大片乌云沉甸甸蓄满水的棉花团，大兵压境般的沉重，几秒种过后，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劈头盖脸而来，一排排椰子树被海风刮得点头哈腰，毫无脾气。 暴风雨持续不到半个小时，太阳出来了，轻吹海面，天空如水洗了一般的干净，一团团白云在苍穹里流动嬉戏。 休息到二点五十分，秘书小李就把车停在海湾国际酒店的楼下，等二位三点钟的准时行程。 酒店的催时钟这个时候也滴滴响了起来，吕传业听到电话的叫声，一骨碌爬了起来，简单穿了上衣，到洗手间冲了一把脸，出来蹬了裤子，拖着鞋就往外面走，边走边系腰带，提鞋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全身收拾得利索挺当了。 “刘艺，起床么，走吧，车都在下面等着哩！”吕传业跨过两个房间，咚咚地敲响了刘艺的门。 刘艺立即打开了房门，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刚才那狂风暴雨下得我就没睡着觉，走吧，这就走，不能让李秘书等急了。” 来到一楼大厅，年轻的小伙子李秘书坐在一排大大沙发上还打个瞌睡，见到有人过来，李秘书像触电般地从沙发上弹了出来，嘴里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迷糊了一下，抱歉啊。” 两个人没接他的话，就坐上了一辆黑色商务大奔。 黑色大奔在长长的海湾大桥上行驶，犹如一幅美丽的海景图展现在吕传业的面前，远处，海鸥飞翔，不时上冲下俯，翅膀时而掠过海面。远处的山翠绿如滴，层峦叠嶂。一片古建筑群隐藏其中，略带几分神秘。 刘艺有些累了，困得眼皮直打架。但她还是强行睁着眼，脑袋蒙蒙地听着李秘书的介绍，吕传业一脸的兴奋，作为内地的青年，他对海的概念只停留在电视上和画册宣传品上，今天见到如此之海景，他一时有些亢奋。 在秀水区的一处老街上，黑色大奔停了下来，李秘书走在最前面，带着刘艺和吕传业来到一栋略显破旧别墅处，指着工艺铁门介绍说：“刘总，这里一处原来是一个港商开的茶楼，因某种原因被查封了，现在空闲着，如果用来开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馆，这里的人流量各方面还是可以考虑的。” 刘艺抬头看看四周，人影稀疏，毫无生机。她摇了摇头，示意再向下接着看看。 他们走过了老街的中心区，对面是一处现代化的大都市中心。四处高楼林立，远处的玻璃幕墙的反光照得大理石材路面斑驳陆离。 李秘书指着一处欧式建筑说：“刘总，这里是海湾青年的集中地，发烧友多，每天晚上来此喝酒唱歌、还有一群青春舞者能通宵达旦地折腾。” 刘艺还是摇了摇头，吕传业有些着急了，他看看刘艺，小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头没脑地看，我看一下午也没头绪。” 刘艺听到了吕传业的话，她没有作声，只是看了吕传业一眼，眨了眨眼睛，微笑了一下。 他们一会儿坐上了大奔，一会儿又下来走路，吕传业被如此这般折腾了几次，感觉双腿沉重，两脚都迈不出来。 “刘艺，咱们回酒店吧，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也不是办法。咱们回去找个海湾市地图好好研究，确定几个重点后再来看。” 刘艺不急不火地说：“你做彩陶刀马人的时候都不急，这才跑了不到一下午你就急得上火了，这投资做实体店可不是小事，一旦投资进去，都是有风险的，不多看几个地方，怎么能确定下一步怎么做。” 吕传业不再作声了，他明显觉得刘艺在做实体企业上比他经验多，做个专业技术活可以，这种经营的事情自己尽量还是少插嘴为妙。 车子向海湾国际大酒店回开的时候，刘艺对李秘书说：“咱们能不能不走回头路，换一个路线也算是换一个视角看海湾如何？” 李秘书这才恍然大悟道：“是的是的，我怎么没想到呢，整个海湾市我熟悉，包括一些沿海边的郊区，我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叫外婆家的地方，绝对是一个寄托乡愁的文化热地。” 车子调转车头，向海湾凌水大道驶去。 接近凌水大道的尽头右转，一条临海大道浮现在眼前，行走不到两公里远，就是一个小渔村，一家一户的渔民的院子里和门前挂满了海鱼海蟹，这里是一处集中的渔民村自发的乡村自驾游的民宿地，不远处一辆辆高级豪车一字排开，从车上三三两两地走来三口之家，或情侣。 他们从城里来此放松，利用仅有的时间来这里享受渔民生活来的。 刘艺心情一时大好，告诉李秘书：“晚上不回酒店用餐了，你这里可有熟悉的渔民，咱们也找一家去尝尝鲜。” 李秘书手指着最靠海边的一家，兴奋地说“就去那家，叫赖家海鲜的，我和赵总去过，味道还不错。” 吕传业听了后，肚子在“咕咕”地叫，跑了一下午，是有些饿了，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跟着李秘书进了一个包间。 第46章 选址外婆家 连同司机四人来到一个座位靠窗观海的包间后，吕传业长舒了一口气，一股海鲜的腥鲜香味，从隔壁的厨房里飘过来，他吸了吸鼻子。刘艺也闻到了这蒸蟹的香味，安排李秘书，要几个他们的特色菜。 不大一会儿，桌子上来了一个大如盆状的鸳鸯海鲜火锅，桌子一圈摆满了生蚝、海蜇、沙滩蟹还有鱿鱼、八爪鱼之类的海鲜，还有烧烤自助，想吃汤锅的直接下到大火锅里，不想吃的可以换成铁板烧，铁板烧上铺一白色吸油纸，棕榈油和各种的孜然辣椒调料摆在旁边，头戴纱巾的女服务，随时帮你烧烤。 大家品尝美食的同时，观海景是何等的惬意。刘艺见漂亮的女服务员便主动上前找话说：“小姑娘，你是本地人么，我看你工作起来好熟练。” 女服务员道：“我哪是本地人，我是淮阳的，内地人。奔一亲戚家在这里打工呢？” 吕传业一听，高兴地说：“离我们老家沙河市不远，咱们可都是一条颍河水脉的家乡人呀！” 服务员高兴地点头。 “是呀，是呀，你们属于江淮省，和我们是半个老乡，我们是中原省的。” 刘艺见谈论有了共同的话题，便见缝插针地说：“小妹妹，你知道这里还有别的好玩的么？” 服务员眉毛一皱，嘴里发出啧啧的怪声：“哪里有呀，这里除了吃点海鲜，看看大海，没啥文化生活了，连组织个广场舞都难，各家各户都忙着做生意挣钱呢，除了那些来吃饭的客人喝大了，偶尔自发地唱一下跳一下，基本上没有啥娱乐项目。” “那这一片有没有闲置的什么厂没有，面积稍微大一些的。” 女服务员想了想说：“对了，再向前走三百米，有一片椰子林，那里就有一个废弃的沙丁鱼罐头厂，面积总有两千平方都不止。” 刘艺听了眼前一亮，对李秘书和吕传业说：“趁天还大亮着，你俩赶紧吃，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无以插柳柳成荫呢！” 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了，一起点头，好了好了。 司机说：“这家老板好，咱们不急着撤走，现在先过去看看，没吃饱可以回来再吃的。” 三个人沿着白沙滩，迎着海风，向椰子林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前，发现大铁门旁的“水生沙丁鱼罐头厂”牌子在海风里沙沙作响，其中的一个角已下落，斜三十度的摇摇欲坠。 里面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在看守着院子。 几个人来到院门口，老人迎了上来，一脸惊讶地问：“天不早了，你们来这里有事吗？” 李秘书很客气地边说边递上了名片。 “大爷，您好，我是南海佳惠文化出口贸易公司的，我叫李光，我们想来看看你这院子可能出租的，可以让我们进来看看么？” 老人反应有点迟钝，转回身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不大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渔民模样的后生，来到他们跟前，并示意让老人打开大铁门。 三人来到院子里发现，这座废弃的沙丁鱼罐头厂三面环海，只有前面是一片椰子林荫遮挡，估计是为烈日下的人们保留一丝绿地的清凉。 长得黝黑的渔民样的小伙子开口了，用并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这个厂是我老爸开的厂，早几年生意好得很，只是，后来我爸和那个厂里的女会计有了关系，他们卷着钱跑了，厂子没有人问了，工人发不了工资，天天逼债，我正在读大专，这不，现在连学费和生活费都交不起了，这不，我现在只能守着这个厂子，和妈妈爷爷在一起，没办法的。你们要想租用，我们家肯定求之不得啦，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呀！” 刘艺点点头，对后生说：“我们想在你这里搞个文化艺术体验基地，如果你有兴趣，也可以加入我们，用你这个厂子入股，这样，比光租你的厂子费用划算多了，入股分红，你能得到的更多哩，我们将来到这里投资也很大，包括房子的重新装修等等，还要招收人员。” 年轻后生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文化项目好，没有污染还能陶冶人的情操，使人变得更高尚，我也愿意加入你们的行业，这样吧，等我明天再向村子里汇报一下就差不多了，听说我们村子里还等收购我们家这个厂子呢。” 刘艺笑笑说：“不急，不急，我们先看看，等你那边有消息我们随时联系，关于资金等方面的事，我们有大的企业在背后支持，这个你就尽管放心。” 等他们三个边看完，天差不多黑了下来，夜色里，沿海的灯光亮起，他们坐上了大奔，驶向了回海湾国际大洒店的路途。 妈妈赵佳惠在健身房做完瑜伽后，又去游泳保健了半个小时，然后来到三楼的迷上我咖啡厅里等着刘艺。 刘艺和吕传奇一起来到赵佳惠面前，当她当面汇报了一下午选址的情况。 刘艺说：“如果能把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放在外婆家那个地方 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虽然那里离闹市区有点远，但是，因为它靠近海边，是个能让人静下来的地方，听海风，闻海鸥鸣叫，手里做着艺术品，是何等的高雅和超脱，远离凡尘做艺术之事本来就是修心养性，天人合一。再说，外婆家也没有其他的文化娱乐场所，说不定我们的进驻就是一个创新的引领。” 赵佳惠笑着说：“这倒是一个机会，但投资方面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艺说“这个我也想过，为了能减少开支，也是支持当地渔民发展副业，我觉得应该让他们以厂子入股比较好，这样我们不要一下子支出一大笔房租费用，利用这笔费用可以装修和改造，还有场地的重新维修等等。” “人员方面，可以考虑录用大中专院校学美术的毕业生，或在校的勤工俭学的学生的双休日不上课的钟点工。再结合从当地招的一些工人，做好分工。有做艺术工作的，有做管理和后勤保障工作的，都要做到人尽其才。你想，光一个厂子的管理，加上食堂就得二十多人，这也能间接解决上岸的渔民就业呀！” 赵佳惠听了刘艺头头是道的分析，立即站起来鼓起了掌。 “你分析得确实有道理，你这样，今晚你和传业再辛苦一下，把你们的想法形成方案和文字，我明天上午上董事会研究，研究成熟后，我亲自去做这个厂子的工作。” 刘艺点点头，躺在床上的时候，顿时感到肩上的担子愈发地沉重，这或许是青年成长路上的独特风景吧，少年识尽愁滋味，才下眉毛却上心头。 她稍微迷瞪了一会儿，冲了个热水澡，坐在灯下，开始了她的文字方案的整理工作。 第47章 论证大会 外婆家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项目在南海落地这事非同小可，在佳惠文化出口贸易公司的股东大会上，七个股东对于此项目的投资也是慎之又慎。不少人认为，投资这类实体文化产业项目如果当地政府没有相应政策支持，包括场地和资金等方面，风险还是比较大的，搞不好颗粒无收不好，还有赔进去一笔不小的资金。 刘艺倒不这么认为，她作为公司赵佳惠的女儿，也是赵氏集团的合法继承人，对于办实体经济，她却为自己不一样的观点。 “从现在身份上讲，我只能算赵佳惠董事长的助理或顾问，因为我对公司运营方面还一无所知。但从办实体企业来说，我觉得这是当下公司做大做强，向良性发展的必经之路。当然，有人认为走进出口的投资风险会小些，但现在你们也看到了，风险同样的大，货物的合格与否的各国的标准认定，并不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只是一个中间商，说白了，拿点差价而已。而真正的发展，就不能回避实体经济，就是我们说的办企业。” 股长们点点头，初步认可了刘艺的说法。 “还有一点，就是对政府的政策，包括场地、资金、税收减免等，我觉得这只是我们办实体企业需要考虑的一部分。而我们真正要考虑的核心部分，就是我的实体企业如何能办下去，活下来，并且活得很好。一个真正的好企业不是靠输血，而是看自身的造血功能强不强大，如果自身造血功能强大，没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对政府依赖性强，有等靠要思想的企业迟早要完蛋。” 赵佳惠听了十分认可地微笑了一下，其他股东没想到面前这位女大学生的维度是如此之高。 “我们这个项目如果能落成，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们要充分利用本地资源，开发本地的彩陶产品，配以刀马人的技艺传承，这样既能解决陶泥的资源用料，说不定还可以开发出意想不到的彩陶新产品。”刘艺把自己的观点说完后，眼睛扫了一圈，股东们大受启发。 “来，我们有请李秘书将南海市的土壤构成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看看能否利用起来，解决资源问题，毕竟南海这里距离内地沙河市实在太远了。” 李光秘书展开在巨大的背投上将南海市的卫星地图展示给大家。 “根据现有资料，南海这个岛屿主要土壤类型，划分为7个土纲、20个土类，即：铁铝土土纲的砖红壤、赤红壤和黄壤等土类；半淋溶土土纲的燥红土和红色石灰土等土类；初育土土纲的紫色土、黑色石灰土、火山灰土、新积土、滨海砂土、幼年土、石质土、粗骨土等土类；半水成土土纲的潮土和山地灌丛草甸等土类；水成土纲的沼泽土和泥炭土等土类；盐碱土土纲的海淀盐土土类，以及人为土土纲的水稻土土类。” 刘艺指了指吕传业说：“我身边这一位名叫吕传业，就是我们江淮省沙河市彩陶刀马人的第三代传承人，也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曾获得国家彩陶界最高奖项九州山华奖。我们在了解南海土壤构成的基础上，让他去专门研究哪些土适合制陶，我们便能就地取材。下面也请传业同志谈谈对这一方面的想法。” 吕传业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 我也查阅过资料，据资料上说，在南海这边也有很悠久的制陶历史了，出了不少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像‘传女不传男的’黎族陶艺等等，和我们沙河的陶艺恰恰相反，我们那里是“传男不传女”。 并且他们的制作方式和我们都不相同，他们主要是“木柴点火”后再“露天烧制”，产量小，成功率不高，而我们那里的制作的方式从最早的土窑已发展到现在的气窑和电窑，基本上可以满足小规模批量化生产。 他们这里生产的产品用于盛酒、祭祀什么的应用，而我们的彩陶应用早已从家用的盆盆罐罐到琉璃瓦烧制，再到现在的彩陶刀马人艺术品，应该走到了彩陶发展的高端和前列了。 这里的土能够做陶，我主要想能不能和我们的黄胶泥土搭配，产生更加不同的效果，我们的彩陶还是要以艺术性为开发主体，实用主义路线在逐步缩小的同时，更重要的是根据市场，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这也是国家提倡的。” 股东们听后，对这几个年轻人暗暗佩服。特别是赵佳惠董事长，她觉得从提出这个议题从实施，不到三天的时间，刘艺他们三人组，能做到资料做到这么细，问题分析得这么透彻，这帮青年真的不能小觑。不过，这样也好，将来事业交给他们，他们也肯定比自己做得更好。 想到这里，赵佳惠会心一笑。 “大家还有什么不同意见么，如果没有的话，我觉得我们就按下一步计划执行，去和这个‘水生沙丁鱼罐头厂’所在的沙尾村的领导谈谈，看看他们对于我们这个项目的想法，是否同意和支持我们这个投资。” 赵佳惠将方案收起来，安排股东王海波和赖建民两位去沙尾村谈项目落地的事，他们都是当地人，在语言和风俗习惯方面更加好沟通。 在沙尾村的办公室里，村主任于浩伟正为此事犯愁，这个“水生沙丁鱼罐头厂”曾是村子里名噪一时的民营企业，就因为厂长作风问题携款出逃，弄得他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关键是一些曾在里面做工的附近工人，三天两头来村委会讨工资，他头都大了，一听说海湾佳惠文化外贸出口公司要来投资，他差一点没给这些人下跪。对来谈投资的两位老总敬如座上宾。 王海波直言不讳地说：“我们投资也是要讲回报的，虽然企业要讲经济效益但文化产业项目的投资更重在社会效益。我们不光能解决你们村的就业问题，还要为你们村打造一张文化名片，拖欠的工资有多少，你们统计一下。” 于浩伟激动地说：“不多不多，也就五十多万元。” 赖建民说：“这个不是什么大的数字，你们先把合同看看，村委会研究一下，如果同意了你们就签个字，拖欠的工资我们回去汇报后，立即给你们打过了，这样我们就能顺利开工了。” 于浩伟说，那是，那是，我们去尽快，不能耽误你们的大事。 第48章 精神损失费 沙尾村当天晚饭后召开了村委会，把“水生沙丁鱼罐头厂”原厂徐水生的儿子徐默然也作为特邀嘉宾请了过来。 村主任于浩伟当着村里两委的同志，简单介绍了一下南海市佳惠文化出口贸易公司想租用“水生沙丁鱼罐头厂”的想法，让大家就此事发表意见。 徐默然作为当事人先是作为情况介绍，他说：“自从我父亲徐水生携款出走后，我的家庭十分混乱，现在搞得我学都不能正常上了。前天晚上，我在厂子里看书时，碰见了佳惠文化进出口公司的两男一女三位同志，他们对我家这个厂子很感兴趣，说离海边近，风景好，结合渔民创办的农家乐，再办一个彩陶文化艺术体验中心，两者可以互补，来让此地的游客在欣赏海景、吃海鲜美味的同时，还有文化艺术活动，想想都让人兴奋，这样也能让我们这个厂子再次活起来，我随口就答应了。觉得这是好事，既解决了我们家庭当前的困境，也为沙尾村的文化活动增加了亮点。” 于浩伟主任说：“刚才默然说得好，水生沙丁鱼罐头厂面临倒闭，我们村委会不能袖手旁观，村子里几天前也商议过，如果再把这个厂的生产恢复起来，也并非易事，一是牵涉资金的大量投入问题，二是该厂的企业所有权的改变问题都是麻烦事，我也到上面有关部门问过，类似这样的工厂很难处理，特别是还涉及环保问题。大家有可能还不知道，‘水生沙丁鱼罐头厂’因为污染问题已被区环保局约谈了三次，也令其关门整改过。现在如果是文化艺术体验中心进驻的话，不存在环保问题，据我了解，他们烧制彩陶用的是电窑，不会产生废渣废水。” 村里的民兵营长赵乾坤有些担心。 他们进驻是没有问题，我担心的就是原水生沙丁鱼罐头厂拖欠的工人工资问题，如果这件事不能很好地解决，想开工的话就太难了，说不准那些人会搞事情的。 村主任于浩伟说，这件事也是在考虑之中的事，我已经和他们来的人说了，看看他们能不能先解决这一部分工资拖欠的事，五十万元呢，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村子里其他代表也纷纷发表了意见，就是想等这个文化艺术中心进驻后，能不能在里面找个活干，挣点小钱维持日常开支。 于浩伟笑笑说，这个人家佳惠文化外贸出口公司早就想到了，肯定是以我们村的用人为优先考虑。 于浩伟正忙着向大家解释，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喂，于主任么，我是佳惠文化外贸出口公司的赖建民呀，你们说的先支付50万元的拖欠工资的事，按说不应该我们公司承担的，但我们公司董事会已经研究通过了，答应可以以先期支付的保证金形式，支付给你们，如果你们研究通过了，我们会在近两天内打到你们村委会的账户上，但前提是我们要能立即进驻厂子，进行改造和维修，你看看怎么样？” “没问题，赖总，只要你们肯接受这个厂子，我们村委会会全力配合这项工作，我们正在开村委会，等一会儿就有结果了，我马上再跟你联系。” 放下电话，于浩伟说，大家也听到了，佳惠文化外贸出口公司是有诚意和实力的，他们答应以保证金的形式先期支付给我们村委会，由我们村委会发给拖欠人员的工资，这样就避免出现这样那样的矛盾，就等大家表态了，同意的话就举个手，不同意的也举个手。 当于浩伟把这一句话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 大家都以为这样做的程序正当合法，不会有什么问题，即使纪委监委来查，也是合理合情合法的，但在第三天上午，佳惠文化进出口公司真的进驻“水生沙丁鱼罐头厂”时，意想不到的状况还是出现了。 一帮手持鱼叉、铁锹、锄头的渔民团团包围了“水生沙丁鱼罐头厂”的大门，还有几位八十岁的老人，躺在地上，几个身上纹身、头发披肩的年轻人叫嚣着：“拖欠的钱不到位，谁都不许进驻开工。” 赖建民打电话给于浩伟，让他过来一下处理此事。于浩伟到区里开会，到十点多才赶到厂子门口。他一看到围住大门的人，感到十分陌生。 “这一帮人不是我们沙尾村的人呀，你们是？” 一纹身虎头的长毛说：“我们当然不是你们沙尾村的人，我们是沙头村的，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于浩伟说：“在我们沙尾村的地盘，跟你们沙头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能胡来，现在是法制社会。” 虎头长毛说：“你以为我们不懂法么，我们也是守法公民，看到这几个躺在地上的老人了么，他们都是被你们这个厂子拖欠工资逼的，只有你们懂法，我们也懂法，我们今天来就是伸张正义的。不光你们把拖欠的工资结清，还得赔我大哥的精神损失费20万元，明白了吧？” 于浩伟一头雾水。 “你大哥是谁，我们怎么能欠他20万元精神损失费呢？” 虎头长毛说：“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大哥是谁，小五，你跟他说说咱家大哥是谁？” 名叫小五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光头很不耐烦地朝地面吐了一口痰。 “哇噻，你是怎么混的，我大哥是谁你都不知道，我大哥是沙头村的龙四爷，你不是没听说过吧，这个厂子的老板，叫什么来着，哦，叫徐水生，带走的那个阿影就是我龙哥的姘头，你鸡（知）道我龙哥多生气么，他本来要吃掉这个厂子的，让你们赔20万元精神损失费不多吧，今天，不把这钱拿出来，谁也别想踏进这厂子一步！” 光头小五说着，把手里的匕首在空中亮了一下，那匕首在太阳光下闪着寒光，“噌”的一声，直愣愣地扎进了大门的木板上。 看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黑恶势力敲诈勒索案，于浩伟给民兵营长赵乾坤发信息，让他迅速打110报案，他暂时稳住局面，拖住他们。 “几位好兄弟别着急，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你们等一下，我回跟村里和大家商量一下，这个钱的话要大家同意才能给你们。” 虎头长毛眼一瞪说：“你是这个村干什么的，你的话能管用么？”一年轻人说，我认识他，他叫于浩伟，是沙尾村的村主任，别让他跑了。 于浩伟一听说，心里有些紧张。 “这位兄弟，我堂堂一村之长，能跑哪去，你们几个拖欠工资的报个名字来，我好安排给你们发钱呀！” 光头小五上去一把反扣了于浩伟的胳膊，嘿嘿冷笑了一声。 “于主任，今天别怪兄弟不客气了，不拿出20万元，休想离开此地。你别以为我们几个好糊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几个是干什么吃的？” 此时的于浩伟反而异常地冷静了，他说：“你们的事情该怎么处理，会怎么处理，如果你们用这种方法挟持我，你们以为会解决问题么，这毕竟在我沙尾村的地盘。” 正在这时，海滩上不远处传来“哇儿哇儿”的急促警笛声。有人喊道：“不好了，警察来了，快跑呀！” 这几个年轻小混混立即撒腿就跑。于浩伟急中生?，上前一个伸腿，把虎头长毛一个别子别掉在地，顺势抓住了他的长发，长毛一时动弹不得，光头小五连匕首也不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警察赶到时，迅速制服了虎头长毛，还没收了光头小五的匕首。经比对发现，这正是当地沙头村的黑势力龙四的手下的在逃人员，他们四处作恶多端，敲诈勒索，危害村民。 这一次在沙尾村被现场逮个正着，真是大快人心。当场办案的民警表示，要将剩下的违法分子全部收网，保证当地的治安，为南海人民营造和谐安康的社会环境。 对另外几名拖欠工资人员现场进行了批评教育，教育他们要用正当的方式讨要工资，不能被坏人利用。 沙尾村也在这天下午，将所有拖欠工资的人员全部兑现了承诺，他们高兴地说，沙尾村的村委会，给他们办了件实事好事，本来拿不到的工钱，现在失而复得了。 水生沙丁鱼罐头厂的旧厂子改造工程如期进行，吕传业也没有具体的分工，他找到刘艺说：“这段时间，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有些想家了，我想带些这里的土，回沙河去和父亲好好研究一下，看看哪种土质能做彩陶，说不定会有新发现呢。” 刘艺说，这个想法好，趁这个时候回去看看师父他们，代我向他们问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49章 非遗大师选拔赛 深秋季节，江淮省二胖子市的市花桂花，急着赶在这个季节的末尾，再发一次疯，把整个滨湖都浸入了它的自发的香气中。 一条长长的滨湖栈道弯弯曲曲地围湖而去，湖内的荷花已在成熟中凋谢，片片花瓣随风任性地洒落在湖中央。 向湖畔上行，江淮省的国际会展中心正举行一场全省的非遗大师选拔赛，最终将确定20名人选参加在年底东方市举办的长三角非遗文化传承大赛。 来自大江南北的200多名选手跃跃欲试，竞争这最终的20人选名单，谈何容易！10:1的淘汰概率没有人敢大意，二十多家国家级省级非遗都在此严以待阵。每组上场的比赛选手聚精会神，生怕出现任何不该发生的错误，毕竟，这个赛场的容错率为0，谁都不想死在比赛的半道上。 大江铁画、黄山竹雕、徽州砖雕、宣笔歙砚、沙河彩陶、黄岗柳编等几个大门派悉数登场，三年一度的省级非遗大师选拔赛果然不同寻常。 吕青山、汪文化、吕艳萍等一批老艺术家纷纷登场亮相，拿出手中绝技，比武一时间不分高下，名次之争愈演愈烈。 比赛进展到这一份上，评委们一脸无奈，休息期间，评委们共同商讨后，决定搞了个附加赛，让各家各推荐出一个后生为代表，向名次发出最后的冲刺。 这时引来比赛场地的一片议论。 有人说，这种选拔赛用这样的方式不是明摆着坑人么，后生们的水平参差不齐，能比出个什么？ 但规矩是人定的，在这个比赛场上谁也不能够挑战评委们的权威性。 按不同门类的非遗技艺比赛，各大门派基本比武结束，20个名额所剩无几。比到最后，中有三家沙河彩陶还在激烈的竞争中。而这三个人中有刀马人彩陶的吕传奇、张文明，还有王窑彩陶王五一。 吕青山、吕艳萍心里不免着急，尤其是吕青山，更是不停在地场边走动。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小儿子吕传业在家，这次进入20人的大名单，几乎是手拿把攥，但这一次参加比赛的可是大儿子吕传奇呀。他清楚地记得，上次中原彩陶文化节上，吕传奇就曾败给外甥张文明，还有那个王五一，也是自己师兄的唯一独子，他的陶艺丝毫不逊吕传奇。吕传奇一到比武大赛就软脚的习惯他深知肚明，包括颍淮名匠、工艺美术大师的比赛，他连橙子都没比过。 吕青山越想越担心，越想越不敢想。他在人缝里偷偷瞄了吕传奇一眼，发现他额头满是汗珠，再看看其他两个人，正常规操作，如闲庭信步。 吕传奇此时的心里更加复杂，他总想着把今天刀马人的刻花加入一些新的技法元素进去，比如为了突出图案装饰及刻画线条，采用了“剔画”的手法。 去除画面以外空白处的装饰土，这样既可以更好地显出装饰图案的立体感，又可以突出刻画线条的灵活多变的美。 但由于用力过度，他手中特制的刀具“嘭——”的一声断开了。刀头溅到另一只手面上，立即拉了个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大家惊呼，一时乱作一团，现场的医护工作人员赶紧上来进行止血包扎。 评委们摇摇头，表示出十分无奈。吕传奇看看父亲，眼里透出焦急。 吕青山紧紧抓住大儿子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说：“能不能坚持，如果能坚持就把这件作品做完，真的不能坚持，就直接退赛吧。” 就在吕青山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时，吕传奇明显感觉到爸爸传递给他一种无声的力量。 “能，我一定能坚持完比赛。”吕传奇的眼里由无奈变得十分坚强。 他拿出备用的特制刀具，继续完成刀马人的图案绘制。鲜血再次从白色纱布里丝丝向外渗出，一会儿染红了整个手背，他头上的汗珠顺着脸膛往下滴，脖子上的青筋突起，在白皙的皮肤表面愈加明显。 吕青山有些心疼，拿出毛巾给儿子递过去，示意他把汗擦一下。吕传奇完全没有时间，他在争分夺秒，刚才包扎的时间已经占据了他比赛时间的一部分，他不能再耽误一分钟了。 在吕传奇还有最后一个马蹄没有刻画完的时候，张文明和王五一的作品就完成上交了。 评委们大喜，他们没有想到这帮后生可畏。所参赛的彩陶类包括寿州窑、泗州窑、繁昌窑等几在窑派都有上乘精品之作，亮眼此次比赛。他们也决定，在下一次参加长三角的非遗文化传承大赛上，就派这些年青一代的传承人去，以展示江淮儿女的新时代风采。 吕传奇的刀马人完成的时间，超时了五分钟交到评委手里。虽然，作品已经完成得很精致了，但因为超时，还是被认为违规了。 20个人选名额出炉，吕传奇十分懊恼。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拼杀，但敌军太强。好在评委们经过再三商量后，决定给吕传奇一个机会，让他作为这20人的替补人选，做好参加长三角大赛的准备。 当天晚上，吕青山和吕传奇连夜回到沙河市。一进门，发现吕传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吕传业见爸爸和哥哥的脸色不太好，赶紧关上了电视。 “我也是上午坐飞机从南海到的抚阳市，等再回到沙河，都是下午晚半天的时间了” 吕传奇的手面还在隐隐作痛，血迹已经干涸了。 “哎，传业呀，你要是能早一天回来多好，今天上午江淮省的非遗大师选拔赛，因他们改了赛规，我们吕家只好派我上，结果我又输给张文明和王五一了，我今天可没少丢人呀！” 吕青山走过来，拍了拍吕传奇的肩膀，说：“还好，你大哥今天表现得足够好，虽败犹荣，精神可嘉，刀断后带伤参加完比赛，最后，评委们将他列入长三角非遗文化大赛的候补队员。” “爸，你别说了，我心里挺难受的，什么叫虽败犹荣，失败就是失败，哪还能有犹荣，我承认我技不如人，我平时光想着别和乱七八糟的事，就没有像传业那样好好跟你学习制陶，一碰到大赛，我就慌了，这我都知道，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吕青山不作声了，他知道吕传奇逐渐在改变自己，他的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吕传业说：“不就一次比赛么，不必放在心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我这次从南海回来，就想和爸研究一下那边的土质有没有可能和咱们家里的土结合，作为陶土，如果能够制陶，就是一种创新。我们的吕氏的彩陶我觉得不必热衷这样那样的比赛，我们做自己的事业，能把非遗文化做成文化产业，做大做强，才是我们以后发展的方向。得到一次两次比赛的奖励，我认为其实意义不大，这一次我和刘艺去南海，就准备在南海投资开一处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我们在一个废旧倒闭的工厂正在投资装修，到时，我们的彩陶刀马人在东方市、南海市、将来有可能再到长安市、大熊猫市等全国各大城市开有我们的体验店，吸引加盟，我们的彩陶刀马人就是真正走出沙河，走出江淮，还会像爷爷当年那样，通过‘一带一路’走向世界，这不更有意义么！” 吕传业的一席话，让吕青山和吕传奇仿佛在一时间看到了彩陶刀马人遥远的未来。要想发展做大事，真的不能局限一城一池，眼前的失利一定是将来成功的小插曲而已。 第50章 你保证不是逗我玩 刘艺发现，丸子这两天情绪不太对，她不是一个人面对窗外发呆，就是眼睛直直地盯在某一处静止不动。 摸摸她的头以为她病了，但头也不发热呀。 刘艺叫上他两句，她才“嗯——”地回了个声响。 究竟是什么原因使这个开朗的性格的女孩发生如此变化呢？ 粽子从刘艺身边走过时，有时也急匆匆的。粽子不太爱说笑，大家都知道的事。但这几天粽子更是一脸严肃。 从粽子嘴里掏不出什么话来，只有丸子说不定能放些消息。刘艺走到丸子身边，给丸子从包里递过去一支口红。 “喏，德国进口的，我从南海我妈那里带回来的，送给你。” 丸子看了看，没有接受。 “不喜欢，还是觉得我心不够诚。” 丸子哎了一声。 “两样都不是，e妹，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觉得我可以不用那东西，因为用与不用结果是一个样的。” 刘艺有点纳闷，眨了眨眼睛，问：“你真的恋爱了，什么时候？何人？” 丸子努了努嘴，向粽子所在的位置示意。 “大学毕业后，我就喜欢上了他，谁知他昨天晚上告诉我，说我们俩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刘艺这才明白，她一直都把自己和丸子、橙子还有粽子当哥们看，又是闺蜜。既然是这种关系，怎么可能两个人还去恋爱。 “丸子，你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么？” 丸子眉毛向上一扬，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你怎么能这样做，那他呢，他真爱你么？”刘艺急了，有点想发火。 “鬼知道，说不上爱也说不上不爱，反正没有明确的拒绝，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丸子一脸茫然。 刘艺真想上去给丸子两记响亮的耳光，竟然这种事她刘艺还蒙在鼓里。怪谁呢，有可能刘艺天天想着创业的事，根本没有心思去关心他们这一帮闺蜜感情的事，还有橙子，她一副表面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说不定哪天也会像丸子这样冒个大泡。 刘艺叫橙子把粽子叫过来，并让丸子回避一下，丸子走出了办公室。 粽子一脸不悦地过来，问刘艺：“刘总，找我有事？” 刘艺让橙子也出去一会儿，她要和粽子单独谈谈。 “粽子，给e妹我讲实话，到底喜不喜欢丸子。” 粽子的眼光有些发散，看着桌子上的金鱼缸说：“这个很重要么，我还真说不清楚。” 刘艺想发火了，她觉得两个人都像外星人，怎么能这样呢，是互相玩玩呢，还是真不把感情当一回事儿？ “你不怕玩过火了么，你把丸子当什么了，你要是对她没感觉，你直接对她说清楚呀，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样了？” 粽子还是一脸的不在乎。 “那是她自己的事，e妹，你管得太宽了吧，我们俩的事本来就……” 刘艺实在无法忍受，但她还是尽量克制自己不发火，因为他们也是成人了。 “粽子，我跟你讲，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本地人，就可以这么随心所欲，你信不信你要承担的后果，你将会万劫不复，你明白么？” “你什么意思，你在威胁我么？” “粽子，你说这话不觉得很过分么，我威胁你什么，我就问你，丸子的事你下一步咋办？” “我想跟她分手。” “那以后呢？”刘艺紧追不舍。 “没有以后，我马上要出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觉得没有以后。”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哄小孩子都哄不住的。” 两个人的吵声越来越大，这时，丸子从外面冲进来，将一只精美的刀马人彩陶瓶“咣当——”一声摔碎在粽子的面前。 “粽子，你太过分了，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一点良心不受谴责么？”丸子怒吼着，恨不得要吃了粽子。 彩陶片碎了一地，但在碎片堆里，露出了一只红绳子。丸子蹲下来轻轻将红绳子拉出来，绳子的另一端是一块金镶和田白玉。那玉如羊脂，温润丝滑。 粽子也一时被吓呆了，这只刀马人彩陶瓶可是姑姑和表弟张文明的全国获奖作品，他们体验中心的镇馆之宝。姑姑走时，专门把这只彩陶瓶送给丸子的，丸子又转送给粽子的，那可是两个人的订情物呀，那块金镶和田白玉也是粽子偷偷放进去的。本想给丸子个惊喜，没想到丸子却把它碎了。 丸子当然不会知道这里面有块金镶和田白玉。粽子的心随着彩陶瓶也彻底地碎了。 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刘艺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丸子心里有些愧疚和后悔了，她不知道该和粽子怎么说，捡起金镶和田白玉悄悄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瓷白的脖子一丝红绳格外显眼。丸子抬起头，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 粽子走到丸子身边，轻声地说：“对不起，咱俩结束吧。” 丸子泪眼婆娑，喃喃地道：“哥哥，这是你的真心话么，你不是逗我玩的吧，你保证，你保证呀！” 粽子摇摇头，继而又点点头。 “我保证，我们俩真的不合适，我明天就要走了，上午十点的飞机。”。 这时，天空乌云密布，风雨交加，门口来了辆凯迪拉克，过来一位四十多岁的高贵女人，喊着让粽子上车。 粽子向丸子、刘艺还有橙子三人鞠了一躬，毅然决绝地上了车，银灰色的轿车在大雨里打着双闪离开了。 丸子不再伤心了。她又把金镶和田白玉取下，放进了刘艺的手里，也冲进了暴雨里，橙子见状，迅速拿上一把雨伞，嘴里喊着“丸子，丸子，等等我！”也冲进了雨里。 第二天一大早，天气就放晴了。九点之前，刘艺、丸子和橙子就赶到了东方国际机场。 三人左顾右盼，也没看见粽子的身影，但在登机口处，眼尖的橙子还是看见了昨天那个高贵的中年女子。 橙子招呼着刘艺和丸子，看看登机口处那个穿着橙色旗袍的女人了么，就是昨天接粽子的那个，她是粽子的妈妈。 那位女士显然也看到了丸子他们，向她们挥了挥手，转身遮住了粽子的身影，粽子带个高高的黑色帽子，帽檐拉得低低的，一个大大的口罩盖住了整张脸。瘦高的个子留下个长长的背影。 丸子没有叫粽子，她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她打开一看，是粽子发来的信息，我已登上了飞机，回去吧，谢谢你，我们在一起的美好回忆。我现在需要去国外做一个内脏瘤手术，医生说，如果不做，留给我的时间不到三个月，你还有e妹、橙子都要保重，等我平安归来。 此时的丸子才理解了粽子的良心用心，她对着飞机起飞的方向大喊了一声“粽子，不许你再逗我玩呀，一次都不允许啊！” 刘艺和橙子也哭了，三个人抱成了一团，彼此鼓劲加油。 第51章 新任董事长 这几天，赵佳惠一直在纠结，让不让位给刘艺的事。毕竟，也找到自己的亲骨肉了，何况她还那么优秀，但这种事能和谁商量呢，即便想让女儿干，也得先征求一下她的意思吧。 苦思冥想中，她打开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划过一条条抖音视频。 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怎么会是他呢，不可能呀，我在南海怎么会能划到他的抖音视频呢？ 这个男人，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男人。 自己当初要不是个热血文艺青年，怎么会喜欢上他，不喜欢上他又怎么会有刘艺的出生呢？这个伤害过他的男人，实在太让她无语，她狠狠心，划了过去，去看下一条抖音，但她的脑子里仍停留在这个男人的印象上。 赵佳惠的腰肌劳损好多年了，现在又发作起来，开始阵阵剧痛，无奈，她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室里放张床，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她就进来躺一会儿。此刻，她重新躺回床上，又重新划过一遍，试图找回刚才的那个视频。 抖音里这个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男人变了，脸庞更加的消瘦和冷峻，如刀刻一般。 背景音乐配的是《对你的爱越深就越来越心痛》，他在半遮的面庞下侧写了行字：二十年了，我一直对你们母子全部付出，没想到，儿子给你养大了，我老了，你们却把我扫地出门，这就是我背叛自己妻子的结局，杯具（悲剧）呀！！ 赵佳惠此时心碎一片，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走到这一步，是上天的报应么？抱怨自己现在老了，被别人扫地出门。而我作为一个女人呢，这么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赵佳惠不敢往下想，是呀，人啊，说着笑着哭着闹着真的转眼就老了，她微微闭上了眼睛，任凭海风习习，偶尔透过窗子吹来，她好享受这难得一刻的安静。 刘艺悄悄进来了，看到睡着了的妈妈，她没有惊动她，将妈妈手中的手机轻轻拿下来，给她盖上了一床薄薄的毛巾被，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就在她将妈妈的手机轻轻放回到办公室上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妈妈手机里的抖音的内容。只是她觉得事不关己，才没有往下想。 她刚走出办公室门口处，赵佳惠就被惊醒了。无论什么时候，她是睡不沉的，哪怕有一点点动静她都会察觉得到。 “艺儿，你进来吧，妈妈看到你了。”赵佳惠不急不慢地说。 刘艺的脚步没敢再往前抬，她收回了脚转向了妈妈身边。 “看到您已入睡，不敢惊动您。”刘艺心有愧疚。 “没事的，妈妈只是累，稍微迷瞪了一会儿。正好，妈妈也有事找你。” 刘艺悄悄地坐在了赵佳惠的身边，认真端详着妈妈的眼睛，真诚地说：“妈，有什么事，你说。” “妈妈想让你接这个公司的董事长，这个也是妈妈考虑很久的事了，自从找到你，妈妈这一颗心也就落地了，现在看到你这么优秀，把这个公司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刘艺感到有些太突然，就像她突然间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时的那种感觉。但她的内心又是激动不已，以至于说话都语无伦次。 “妈，这么大的事，您可得认真地权衡呀，再说，我那么年轻，在董事会里能服从么。” 赵佳惠笑了笑说：“孩子呀，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公司整个投资说白了，就是我一个人的白手起家，我自己占的份额达70%以上，根据董事会规章规定，我有权变更董事长人选，即便是竞争上岗，我女儿的能力也丝毫不弱呀！” 刘艺点了点头，给妈妈冲了一杯黑色咖啡，香气顿时充满着整个办公室的内外，窗台上的鹅掌红开得正艳，红得有些娇气。 赵佳惠顿了顿，又说：“只是，只是，那个人怎么也不曾从我的记忆地抹去，越不想他，他越会在某个时候莫名其妙地出现。” 刘艺也沉思了下来，她知道母亲说的那个人是谁，她不想说，因为她主观地认为那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上一代人的事，作为孩子她该说什么呢？ 赵佳惠此时的心情复杂而矛盾，她就想从女儿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还接不接受这个无家可归的男人，只要女儿一句话，她可以放弃一切仇和恨，毕竟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女儿不说话，赵佳惠不好再提起。她收回眼光，好像一切事情没有发生。 “刘艺呀，你准备准备，这两天我们要开个董事会，就是关于董事长候选人的事，你到时要有个表态。” 刘艺点了点头，用眼睛再次盯着妈妈的脸，说：“妈，我知道了，你自己的事情你决定。”说完，就退了出去。 赵佳惠看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惆怅和失落。是呀，自己的事，孩子怎么能当家呢，再说，现在已不像年轻的时候了，说爱就爱，说恨就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赵佳惠又将手机的抖音视频划到了那个男人的页面，在评论中写下：“落魄你想到了别人的悲伤了么，二十多年苦与甜，你终尝尽。回头是岸，你能回头，但不知谁会是你的岸？” 她关上了手机，想让自己清静一会儿。但真的躺下来后，脑子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她的脑子里那个男人，那种离开她时的决绝，让她喘不过气来，如今，一切终于到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赵佳惠休息不好，她随后又打开了手机，在董事长工作群里发了明天晚上召开董事会的决定。 随后，她一一给其它六个副董事长打了电话，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算是会前通了个气，但同时，也给大家吃了个定心丸。公司的财政大权依然要由她说得算。 这天晚上，佳惠文化外贸出口总公司的董事会如期召开。六个董事长和刘艺以及办公室主任兼秘书的李光全部参加了会议，会议由赵佳惠亲自主持，李光全程记录。 会议开始前，由赖建民副董事长汇报了外婆家文化体验中心的工作进展情况。 “赖总，工程进度实在有些太慢，还有什么困难么，如果有，现在说出来，当场解决。”赵佳惠直言快语。 “没有，没有，主要是天气的原因，这段时间，天气不太稳定，连续地有暴雨出现，因此耽误了工程进度。目前，资金到位没有问题，就是公司还是要加强人员派遣，对那边在管理工作方面要强化一下。” 赵佳惠点点头。 “海波董事长，你负责人事工作的，你再安排两个人过去，加强管理，严把工程质量关。” 王海波点了点头，回应道，没问题。 赵佳惠说，我们今天进入会议的主要议题，当选新的董事长。请李光秘书给大家发选票。大家要从公司发展的角度，为公司未来负责，郑重选出你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备选人员中除了刘艺，还有其他两位中级以上高管。 选举结果现场公布，刘艺全票通过。一时间，刘艺有些不知所措，她定了定神，站了起来，没有任何书面稿件，即兴作了表态发言。 “各位董事长，感谢大家的对我的信任，承蒙大家对我的厚爱。此时此刻，想说的话很多很多，佳惠公司能有今天的出彩，来之不易。都是大家辛苦奋斗的结果。作为新的董事长，我以后会更加虚心向大家学习请教，向各位董事长及我的长辈们，我也一定会加倍努力的工作，回报大家对我的信任，发展文化产业，努力回报社会。” 一段精彩的演讲和表态发言，不长不短，说得恰到好处。赵佳惠带头鼓起了掌。 “刘艺作为我们这个公司的新的董事长，我也是十分兴奋。我的年纪和精力已经不能胜任这个位置了，再说我还有自己的许多私事要处理，公司以后交给刘艺，大家都要多多扶持。但在这里我宣布，公司财权暂时还由我负责，重大开支由刘艺向我汇报后，召开董事长会议研究同意后才能支出，这里有一个过渡期，至于这个过渡期的长短，我们这时候在视情而定。” 赵佳惠的话再次引来一片掌声，这种做法为公司的平稳过渡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大家一致赞同。 就在这个时候，赵佳惠的手机收到了一个神秘短信，赵佳惠瞅了一眼后，宣布董事会结束。 第52章 孩子不能没有爸 赵佳惠匆匆离开会场后，直接回到自己家里。她先是冲洗了个澡，打开中央空调，房间的温度一下子变得清爽起来。 她冲了一半杯鸡尾酒，漫不经心地打开手机，仔细看看那人男人在抖音评论里给她回复的短信。短信的内容上留下这么一句话：你可以不要我，但你不能让孩子这一生没有爸爸呀，如果你这么做，对孩子来说不公平！ 赵佳惠想出口骂一句脏话，但那个男人是听不到的。她感叹现代的社会，科技是实在太发达了，一个小小的抖音，不管你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能通过千丝万缕的联系，找到你想见或不想见的人。 有的人这一生辛苦的创业，不愿向命运低头，与天斗与地斗。到头来，身体衰败，精神崩溃；也有人在对生活的压力和不易，不思进取，破罐子破摔，稀里糊涂也是一辈子。 她错了么？没有，上天给她足够的馈赠。事业成功了，女儿找到了，如今女承母业，也算这一生功德圆满。 他错了么？看来也没有，他顶不住生活的压力，选择了逃避，虽说最后被别人扫地出门，但这二十多年里，他生活无忧，活得滋润，只是在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才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他的妻女。 这就是人性可悲之处，自私与贪婪并存。 有的人就是这样，自己做什么事永远是对的，时不时还把至高无上的亲情作为要挟他人的大棒，站在人类的道德制高点发号施令，高喊天下不公，那种嘴脸是何等的令人不齿和恶心。 赵佳惠不能再想下去了，她的头想得都要开裂爆炸。 她该怎么样回复他，她一时还没想好。 就这件事，她决定还是找刘艺再次交流一下，才能做最后的定夺。 刘艺知道老爸被人抛弃的事，她早有耳闻。她也是听一朋友的父母所说，刚开始，她还不相信。也就在抖音也她收到了老爸发的那段视频。 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自己种下的恶果就要自己吞下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刘艺也是恨透了这个负心汉，她甚至发誓一辈子都不准备见到这个冷血的家伙。虽然这都是一时的气话，但说归说，他到了这个知天命的年纪，想想将来的无家可归，也挺可怜的，虽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那毕竟是她父亲呀，谁叫他给了自己生命了呢？ 刘艺也为这事陷入了沉默和折磨之中，母亲不那么明白地提这件事，她实在没法回答，她理解母亲内心深藏的痛。 这个世上负心的男人到处有，为何是我的父亲？刘艺不想让母亲认他，但说自私一点，对自己还无所谓，母亲毕竟也是一天天老去，身边能有个知寒问暖的人她也少操心。她也要为母亲着想呀，而现在母亲征求自己的意见，在刘艺看来，这事已经是经过母亲的深思熟虑后，同意接纳那个男人才问自己的，如果母亲连同意的意思都没有，她都没必要问刘艺对此事的看法，直接拒绝了事。 看来，这件事并非那么简单。 这几天也并非像以前那样平静。赵佳惠除了在手机里看到那个曾爱过自己的男人不停献花，乞求自己的原谅外，还不断地刷到生日礼物。 多少年了，赵佳惠似乎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她多少年也从不给自己过生日。 一天早上，赵佳惠上班还没出门，突然收到快递小哥送来的生日鲜花和生日蛋糕。 让她感到好奇怪，那个男人怎么知道现在的她呢？莫非他已来到南海市了。这一天上班她都是神情恍惚，丢东忘西。 当天晚上赵佳惠早早回到家里，看到了那美丽的花束还有蛋糕。打开蛋糕，里面还有五粒大白兔奶糖，赵佳惠有些感动了，没想到，二十多年后，那个细心的男人还记得她的生日和她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 里面有一个纸卡，上面写道：“如果我们的女儿还在，她应该快有24岁了吧，我永远住着她的生日，十一月一日。” 留言是孩子的爸。 赵佳惠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是喜忧参半。如果这时候刘艺能在身边多好，她说不定就能帮助自己把这件事搞定，那天，刘艺离开办公室所说的话，已经最明白不过了，让她自己拿主意，她现在真的没有太好的主意可拿。 “咚咚——”响起两声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可是刘艺呀？”赵佳惠真希望说曹操曹操到。 “妈，你猜得真准，我过来看看您休息没有？”刘艺一脸的兴奋。 “艺儿呀，你看看这一大早的就有人给我送鲜花和蛋糕了，知道我的生日到了。”赵佳惠来不及收拾，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讲。 刘艺陶醉在花香和蛋糕的香气之中，口水欲滴。 “妈，怪孩儿不孝，这一两年来，我都没问过我的生日，啥也没有给你准备。你别怪呀！” 赵佳惠说：“哪可能呢，我也几十年不过生日的。包括你的生日我都快忘记了，你看看这个纸卡上，就是你的生日。” 刘艺看了看那淡红色的纸卡，清秀的字迹，自然让人想到对方的文学涵养。 “谢谢妈妈，到今天我才真正知道自己的生日。” “也不要全谢妈妈，还要记住那个给你生命的男人，虽然他这一生亏欠我很多，但他终究是你的爸爸。”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很久，但就如他一开始在抖音里给我留言的那句话，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再自私，也不能让你没有爸爸。” 刘艺的心碎了，她知道妈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是需要鼓起多大勇气，承受多大的压力。 刘艺的鼻子酸酸的，嗓子里有些堵，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妈，我不要那个男人是我爸，我只要妈妈，这么多年我们不是都走过来了么？”刘艺气愤地说出了心里话。 赵佳惠抚摸着刘艺的头说：“傻孩子，不能这么想和这么说，作为女人，就要有宽容之心，浪子回头金不换，给他一次机会吧，我真的没有权力去让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爸爸。”说着，她已是泪流满面。 刘艺的心此时很痛很痛，这一大半的痛感是为妈妈的分担。为了这个负心汉，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妈妈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赵佳惠也有些累了，她打开了手机，给那个男人回复了一条信息。 “回来家过生日吧，我和女儿都在等着你。”并把自己家小区的位置发了过去。 二十多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的高挑个男人从一辆灰色的出租上下来，径直来到赵佳惠的家门口。 门打开了，赵佳惠目睹眼前这个没落的男人，二话没说，上去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口，留下了两排牙印。 刘艺上前拉住妈妈，又搀扶着爸爸走进了房间内。 赵佳惠愤怒地说：“刚才那一耳光，是我二十多年肩负的耻辱，今天我把它给了你，希望你以后能记住，做个负责任的男人，如果不改变，我和女儿永远不会让你进这个家门！” 男人点点头，一脸苍白，仿佛被吓住了一样。他呆呆地看着刘艺，似乎又看见儿时的女儿，拉着刘艺手一刻也不放开，半天才开口说：“女儿，我的孩子，真没想到我这一生能再见你，这个世上也只有我的孩子和妻子不嫌弃我，如果找不到你们，我死的心都有了。我以后一定会珍惜的。” 说完，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大哭起来。 待情绪稍稍稳定后，刘艺点燃上生日蜡烛，给母亲戴上生日帽，给母亲过了二十多年来的第一个生日，这个在全家人幸福的泪水中度过的生日，必将使每个家庭成员铭记一生。 生日过完，赵佳惠把刘艺叫到跟前，说：“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俩再到沙河市去一趟，就彩陶刀马人的生产经营和状况摸摸底，回来怎么发展，得拿个方案，现在这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开了那么多的分店，我们要考虑货源的供应问题了，这也是迫在眉睫的事。张庆龙同志，我和艺儿出差的时间，你就在家好好守着，把家看好，有你这个守大本营的，我们就放心了，心里也有靠山了。” 张庆龙一脸幸福地说：“你们娘俩干啥事，就放心地干吧，有我在家，我哪里也不会去，守好阵地，你们心才不乱，预祝你们成功！” 第53章 家庭作坊与家庭农厂 家里有个男人，让赵佳惠的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和满足。是啊，不管什么年代，女人再强，心里永远都想有个男人来疼。人常说，钱不是万能的，物质是凉的，男人是热的，家才是幸福的港湾。这些话，此时的赵佳惠体会得最为深刻。 这一次再出差时，赵佳惠的心里就有了牵挂，有了家，也再次有了他。赵佳惠相信，苦心人天不负，该来的总能来，女儿找到了，男人回头了，事业正在蒸蒸日上，这不正是多年来梦想成真的事情么。 此时，她下一个更大的梦想就是要帮助女儿实现创业梦，不管多苦多累，她都会乐此不疲。 临行前，赵佳惠给吕青山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和刘艺要到沙河市搞调研，帮助当地更好地发展彩陶产业。 吕青山十分高兴，表示热情接待和全程陪同。 赵佳惠在吕青山的陪同下，在沙河市52个彩陶家庭式作坊，在此基础上，规模稍大的又衍生出18个大大小小的家庭农场。 事实上，这些所谓的家庭农场的本质也还是家庭作坊，只不过多了几部机械和几名工人。 赵佳惠和刘艺分头行动，逐家挨户走访调研。赵佳惠由吕青山带队，专门走访六十岁以上的老彩陶艺人。刘艺由吕传业带着，到新一代青年创业者的家里，他们每到一户彩陶作坊，先是看生产、问效益，关注真正做陶者的队伍。 刘艺和吕传业两人先来到吕传奇的家庭农场，吕传奇正带着工人们制作彩陶。 “哥，你看谁来了，刘总来你们这厂子里搞调研呢？” 吕传奇一身泥水，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让刘艺落座。 刘艺说：“传奇哥这一年多来改变真的太大了，真是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 吕传奇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大方地接待了刘艺。 “我这个家庭农厂也算在这些农场里办得比较好的了，你知道我为什么用农厂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家庭农场么？这是两个概念性的区别，当然也有实质性的区别，它的区别在于，家庭农场是以养殖和种植以及生产加工为主业，而我这个农厂的厂是有技术含量的，我查过相关资料，这两个概念不能混淆。所以我坚持用家庭农厂而不是家庭农场。” 刘艺对此表示肯定，点了点头。 吕传业笑着说：“真看不出来，我哥现在变得谨慎了。一趟东方之行和南方锻炼真的就不一样了。” 吕传奇眼睛一瞪，对着吕传业说：“给我滚一边去，你就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没劲！”刘艺也跟着笑。 吕传奇说：“我这个家庭农厂现在培训成功的陶工最多，已达30多个，也能正常生产，但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还是质量提高慢，销售也是不死不活的，即便是政府包销售，销售也是不景气，干得人心起起浮浮的，总感觉不是长久之计，离彩陶‘走出去’的路不是漫长的。去年一年我才销售不到150万元，去掉工人工资和其它成本，也剩不了多少，所以我的困惑不是蛮多滴。” 刘艺边听边认真记，对吕传奇的讲话还做了手机录音。方便整理材料时好补充。 吕青山带着赵佳惠走访的老陶艺人大多是上了年纪，身体不好，腿脚也不那么利索了。 在沙河市另一家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王学生家里。王学生是吕青山的父亲吕振义的关门弟子，曾任沙河市彩陶厂业务副厂长，精通刀马人。 赵佳惠看到七十八岁的老彩陶艺人佝偻着身子，带着啤酒瓶底般厚地老花镜在陶胎上刻画刀马人时，有些心酸，询问起老王的家庭情况。 王学生老人哎了一声。说：“我就一个儿子考上大学多年都没回来沙河市了，他不喜欢我做泥巴，制彩陶，嫌干这泥巴块子的活丢人，从小就立志好好上学，长大后彻底离开这片泥巴地，这不，自从至大城市上学后，每年回来都是有数的。我就是我，和我老伴喜欢这制陶，三天不摸泥巴手痒心慌，手里挨上这软软的泥巴，啥毛病都没有了，你说我这个人可是个贱脾气。” “哪里呀，王老师，你这叫热爱生活，我都羡慕你，你这一生和艺术打交道，你就是位高尚的人，活在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不好么？” “谢谢你的关心，赵总，你能来，我们沙河彩陶就有救了，你一定有办法的。” 临离开王学生家，老人送走他们多远，还不停地叮嘱着赵佳惠。像五学生这样的，还有十二三家，吕青山领着赵佳惠逐户拜访。 三天下来，他们的调研工作全部结束了。 赵佳惠又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召开了由当地彩陶匠人的座谈会。会上，她动员大家积极发言，谈生产、谈销售、谈人才培养和队伍建设，还有对市场的关注度等等。 吕青山说：“我先讲讲吧，开个话题就算是抛砖引玉。” 赵佳惠带头鼓掌，现场掌声一片。 “我对当地的彩陶生产状况应该说相对熟悉一些，在八十年代中后期，我就曾担任沙河市彩陶厂厂长。一直到现在，不管市场行情好坏，我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彩陶行业。” “在计划经济时代，我们的出口靠政府和国家，还有一段时间是靠走政府的礼品，而现在我们靠的是市场需求。在座的按说都是老彩陶人了，但我们中间大多数人只停留在做彩陶上，怎么销售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根本不会研究市场，更别提与市场接轨了，这样一来，我们的路子就会越走越窄，甚至最后是无路可走。” “今天，我们从南海市请来赵总，就是为我们彩陶发展来解难题的。只要把眼下最困难的这一脚踢出去，我们才有生的希望。” 吕传业接着说：“我十分认同我爸爸的话，关于沙河彩陶的传承和发展，不光是你们老一代的事情，更是我们年青一代的责任。只有一代一代传下去，彩陶业才有希望。而我们眼下的现况是什么呢，家庭式作坊生产，量小，生产效率低，产品档次不高，才导致产品销售上不去。我和刘艺这两年在一起创业，我才发现，我们在东方市、南海市的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其实是受欢迎的。但我们中心缺精品、缺人才，有时展品都卖光，所以，我觉得，我们必须提高自身的竞争力，才能让彩陶有生命力。” ……座谈会一旦有了良好的开端，大家的发言都积极踊跃。刘艺不时地对着发言者点头，并一一记在本子上。 座谈会进行了近三个小时的时候，赵佳惠用目光巡视了大家一圈，见没人发言了，赵佳惠才清了清嗓子，喝了一口水，对座谈会作了总结性发言。 “通过这几天的调研走访，和刚才大家的座谈，收获很大，受益颇丰。这次我和刘艺来到咱们沙河市的主要任务，也就是要摸清家底，怎么把咱们生产的产品销售出去，走向市场，不光是销售国内，还有国外的市场，我们都将高度关注。我现在跟大家宣布，刘艺同志已经经过董事长会议的推选，正式成为南海市佳惠文化外贸进出口公司新任的董事长了，以后，咱们这里的文化产业发展将由她全权负责。下面，我们就欢迎刘艺同志，谈谈她的想法。” 刘艺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一脸真诚地说：“自从我第一次来咱们沙河市，我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这里有我的师父、师兄弟姐妹，他们不光教会我怎么做彩陶，还教我怎么做人。” 说到这里，刘艺将目光停留在姑姑吕艳萍的脸上，眼里放射里一种感恩之光。 “事实上，我从学做彩陶刀马人的第一天起，就在想这个问题，把咱们这里的国家级非遗搬进大城市，走向更大的舞台，与国际接轨。当然，这只是个理想和希望，要把这一希望变成现实，我们就要结合实际，一步步来，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不按市场规律盲目投入。从我们的调查摸底的情况来看，目前，我们沙河市有彩陶家庭式作坊52家，家庭彩陶农厂18家，从业人员约2200人，年人均收入刚刚突破2.6万元。家里作坊产值低，效益差。虽然，政府想通过成立家庭农场这个形式使大家致富奔小康，这是个好主意好做法，但从长远发展来看，它的持久性不够，战略定位不成熟，通过这几天的工作，我会形成一个完整的工作报告，向沙河市政府有关部门汇报，争取得到政府的支持，做大做强咱们的彩陶产业。因为目前的报告没有形成，我没法透露太多的内部信息，但请大家相信我，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彩陶非遗更加持久的发展而寻找出路的。” 刘艺没有说明实质的问题，说明她自己是有想法的，留下一点想法总比什么都说出来好，一切事情都正讨论之中，届时也一定会征求大家的意见。 赵佳惠也很赞同刘艺这一点，有的想法，大而化之的东西，比如方向性或远景规划是可以说的，但具体到细节的如何操作，不可能一次性说清楚或尚在认证阶段的东西等成熟后再推广也不迟。 两天后，刘艺形成了一个《关于沙河市彩陶发展若干问题的调查报告》出炉了。这个近万字的报告分为基本情况，当前彩陶生产现状、彩陶销售情况、存在的问题，原因分析，下一步发展的建议等等。整个报告有数据有事实有观点，针对性、实用性和操作性均在其中。 沙河市政府综合调研室收到这份调查报告后，高度重视，随即组织发改委、经信委、文化旅游局几个相关部门，抽调精兵强将进行研究，再结合各部门掌握的政策优势，进一步补充，最后上政府常务会研究。 沙河市政府对此事的重视，让赵佳惠和刘艺感到十分意外。 按会议要求，刘艺在市政府会议上，对此份调研撰写工作作了说明并进行了报告，提出了试点先行的想法。 刘艺说：“在我们的调研中，我发现，家庭式作坊和家庭彩陶农场没有本职的区职，只是投资规模和人员大了些，但这种仅靠政府“输血”的民营企业，总是缺乏生命力和竞争力，一旦市场有点风吹草动，它都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为了能使大多数窑匠们的思想保持稳定，我建议，可以先在彩陶刀马人的几个家庭式作坊搞个试点，先行先试，一旦成功，就全面铺开，只有把整个产品质量提高了，销售才能打开局面。” 刘艺的想法得到了市政府主要领导人的认可，他现场拍板，各部门要高度重视，全力配合，视此项工作为己任，力争为彩陶业的发展趟出一条新路子。 第54章 试点刀马人 试点怎么试才能成功，这个谁也没有经验。它不像国企改制，更不是事业编改企业，而是对民间几个家庭作坊。类似这种的试点，特别是对刘艺而言，无疑就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当然这种挑战对于她日后的工作也能打下一定的基础，会让她更加熟悉这个行业里的点点滴滴。 在这个调研报告后面，刘艺还要出台一个彩陶刀马人的试点方案。而要出台这个方案的核心问题就必须事先想清楚，找准矛盾的症结点在哪里。 按照刘艺在大学里学的写作试点的套路和一般惯例，写这样的方案无外乎就是什么问题，怎么解决，效果如何，这里面三大部分，就是试点内容、时间安排、达到效果和几点要求。 但这样的思路写作倒没有什么，问题在于推进难、落实难，最后导致试点流产。 刘艺对此想了很多思路，但又被她一一否定。怎么办呢，目前唯一能商量的就是妈妈赵佳惠，她想让妈妈给自己一点建议。 刘艺敲开妈妈的房门，赵佳惠刚洗了澡，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膀还在滴水。 “妈，用吹风机吹一下吧，马上别着凉了。”刘艺边说边从浴室拿出来吹风机帮妈妈吹头发，细心的她发现妈妈的黑发也已经断断续续在夹杂着缕缕白发，不经意间的岁月留痕呀，刘艺的心里突然有一丝难受掠过。 忙活了一阵子后，母女俩静坐下来，刘艺一脸阳光，幸福地问妈妈：“妈妈，您呀，让我早熟了五年，我现在脑子每天转得飞快，总觉得跟不上时代节奏的发展。” 赵佳惠指着刘艺的鼻子说：“怎么啦，知道董事长可不是那么好当了吧，别忘了毛主席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们这一代呀，终将老去，多给你们锻炼的机会，让你们早日成才，也是我们的心愿，扶上马，送一程。我已经把你扶上马了，下面更要送你一程了。” 刘艺笑着说：“是呀，妈妈，有困难找警察，我呀，有困难得找妈妈。就是这个试点方案，我不太明白怎么写？” 赵佳惠沉思一会儿说：“我知道你肯定要为这事头大的。这里面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其实，你想呀，主要还不是一个利益的如何分配问题，你多我少的问题。但这几家彩陶刀马人企业终究明里暗里也较劲了多少年，你想想，你让他们一时合在一起搞一个新的企业，他们放弃家族式企业，这里面可能一拍即合么？我觉得是有点难度的。” 刘艺点点头，这个问题我的确想过，但真的不知道怎么解决。 赵佳惠说，你看呀，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解决利益分配问题，怎么分配？按咱们国家的现行分配制度，大多是按劳分配。这在大的方面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个按劳分配的前提是得有利益为基础。如果企业没有利益，分配不就成了一句空话了么，所以企业利益至上，才能实现分配上的公平。这一点道理给他们讲清楚。要他们一要认清现实，社会的，经济的，彩陶发展的和销售难等问题，这样，才会让他们觉得抱团取暖有必要性和重要性。二是在此基础上，如果我们新公司的人员安排，特别是班子领导层，必须有他们的主要人员加入，选择一批和你一样的年轻人，他们视野开阔，头脑精明，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这样也好有利于你的领导。我觉得还有一点，可以和当地发改、文化旅游相关部门商量，或者从市政协那边请一个副主席以上的领导兼名誉董事长，我知道，在我们现行规定里，体制内的领导不能在企业兼职，但从试点的角度，只要不从企业拿薪酬，应该就可以的。 刘艺说，我看行，这样我可以当个执行董事长，他们当地的领导当名誉董事长，有了这个名誉董事长，碰到重大矛盾或问题，他们可以出面，比我们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好使。这是一步好棋，妈妈你太厉害了！ 刘艺的方案写作思路很快被打开了。她将这次试点的指导思想，目的意义、主要任务（内容）、时间安排，试点企业和参加单位，还有几点要求一一列出。不到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初稿。 第二天上午，她将这个《关于沙河市彩陶刀马人试点工作方案（草案稿）》通过电脑传给了沙河市政府办公室和有关部门，还有参与试点的几个企业征求意见。通知他们两天后将修改意见以文字形式反馈给自己。 试点工作看起来平稳向前推进。但现实中的事情，哪能像你想象的简单。更多的人来呼吁改革，真的改革到来，又有多少人怕改革，这种叶公好龙是的心理随处可见。 征求意见稿刚一发到大家手里，下面就议论纷纷，说三道四。这本是一个企业秘密的行为，而一旦在群众中传开，就会产生流言满天飞的蝴蝶效应。 刘艺行走在马路上，有的群众当面跟她客气地打招呼，但转眼背后就开始议论纷纷。 这小丫头骗子，哪里是来发展彩陶刀马人的呀，分明是想借着政府的力量，把咱们统统吃掉！ 这人呀，真是看不出来，叫什么来者，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是呀，是呀，这世上啥人都有！真是知识越多手段越多，不像咱们一个个傻大粗，被人骗上了贼船给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刘艺一回头，这些人立马分散开来，像没事人一般。 要是放在刚毕业那阵子，刘艺听到这样的议论，估计眼泪都要被气得掉下来，但现在，她不会那么脆弱了，她会对这些人抱以微笑。她要用实际行动去打破这些人的质疑，跟这些人一般见识的话，她有可能什么也做不成了。 世上总有这样一小部分人，你尚未成功时，他可能说三道四，等你成功后，他又是事前诸葛亮，神掐会算。成天无所事事，但嘴一刻也不会闲着。 刘艺仰着脸对天笑了笑。 在收集到的反馈意见里，果然有妈妈赵佳惠预见的事情，主要提出，将来新公司如何分成问题，股份制还是工时制？看来这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要把这些企业召集起来，开个碰头会，还要请沙河市政府相关部门参加，这个事才能定下来。 这天晚上，在沙河市政府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沙河市政府副秘书长董亮主持召开了《关于沙河市彩陶刀马人试点工作方案》（以下称《工作方案》）的论证会，听取各方意见。 刘艺很耐心地将《工作方案》给大家进行了解读，重点讲了试点的意义和基本要求。同时，还向市政府请示关于新成立的公司名称是否合适，以及公司具体的办公场所如何解决等事项。 刘艺说，我代表南海市佳惠文化进出口贸易公司董事会的决定，决定对这个试点总投资八千万，先期投资三千万在这半个月到账，进行厂房改造和厂内道路、排水、电力等进行改造。后期的五千万用于上马一批新机械还有电窑等，启动资金二千万可以随时到账。不用各家企业投资一分钱，但眼下燃眉之急是，市政府得帮着找到场地，否则无法推进。 五家有制作刀马人能力的彩陶家族企业，有钱的可以入股，年终分红，没有资金入股的，可以技术入股，年底按红利的30%提成，不想入股分红的，可以计件发薪，只要产品合格，在自家生产也可以，通过我们公司验收，我们高于市场价批量回收。 如果大家同意，就可以签订相关合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董亮副秘书长说，刘艺这个试点方案，我认为考虑得认真、全面、细致，场地问题市政府一定解决，政府已经召开常务会议进行了研究，决定将原来老的沙河市彩陶厂转给刘艺和你们这个新的公司用，我听说你们这个公司叫‘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这个名称好叫好记，既体现了咱们刀马人的文化根源在沙河，又能反映出与南海佳惠这样的文化进出口大公司牵手合作，擦亮了我们沙河市的一张文化名片，叫文化艺术有限责任公司，多洋气呀！很有现代艺术气息，跟上时代发展潮流。 为了体现沙河市政府的支持诚心诚意，我们按照沿海招商的优惠对待，前三年免税，用水用电按工业用电算，一切能优惠的政策我们全部落实到位。另外，市政府通过慎重研究，决定任命本为为新公司的名誉董事长，这里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也希望今后大家对我的工作多多支持！ 会议室里立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赵佳惠女士宣布新成立的“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任命名单：名誉董事长，沙河市政府副秘书长董亮；执行董事长，南海市佳惠文化进出口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刘艺，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吕氏彩陶刀马人有限公司、吕氏第三代刀马人传承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吕传业同志，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张氏彩陶刀马人有限公司、省非遗传承人张文明同志，各科室人选由董事会成立后再作人选和分工。 市政府副秘书长听完宣布，带头鼓掌。并对参会的市政府相关职能局提出要求，积极为新成立的“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提供政策支持和便利条件，绿灯全开，为新企业早日进驻原来的沙河彩陶厂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参会人员异常兴奋，特别是这五个大的彩陶刀马人企业，更是激动不已，他们仿佛看见，彩陶刀马人发展与传承的春天已经到来，大批的订单正向他们招手！ 【作者有话说】 改革，是前所未有的艰难，但不改革，企业的生存更难。 第55章 黄老歪 老沙河彩陶厂坐落在沙河市城南，沿沙河而建，面南背北，院子是八十年代初期建成的青顶红砖瓦房。 这个名噪一时的彩陶厂，曾经给沙河市带来过无限风光，多少位市领导因它的存在和业绩，被提拔和升迁。随着市场经济的到来，企业的效益一落千丈，原来生产彩陶的生意做不下去后，改为生产建筑用的琉璃瓦，甚至民用的盆盆罐罐。但最终也难逃失败的厄运。 如今它就像一位被时代抛弃，打入冷宫的皇妃，孤单地独守在沙河边上。 吕青山对这里是分外的感情的，这里承载着他太多的梦想和辉煌。当年，他随父亲吕振义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多年，也风光了三十多年，从一个彩陶厂的普通工人，成长为这个厂子的厂长。王学生——父亲的师弟成为厂子业务副厂长，那个时候，加班成了家常便饭，工作上的苦大家都没感觉到苦，只是后来，厂子逐渐落败后，大家的心才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就由彩陶厂的英雄变成了罪人，莫名其妙地承担着人们的责骂和鄙夷，在极度的痛苦中，无奈走下了神坛，回到了自己的家中，闭门静思。 因心存彩陶刀马人，与之相伴多年，割舍不下这份情结。不久后，他们开始在自己家里办厂，以家庭作坊式生产的家族企业相继诞生，就形成了如今的各自为战的彩陶马刀人的一个个小山头。 时过境迁，刘艺的到来，让彩陶马刀人重新看见了文化春天的到来。他们通过一纸合约又走到了一起，将梦想在这同一个地方点燃和升空，这次他们真的能起飞么？说真的，谁也没有把握，大家都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真的不行，大不了还是散伙，各干各的，没什么大不了。试了或许能成功，不试绝对不会成功。 企业进驻老彩陶厂之际，就遇到了一件头疼事。老厂子还居住着三家原老厂职工。 这三家老职工的情况各有不同。一户是两位近八十的老人，男人姓黄，无儿无女，人称独头蒜黄老歪，妻子瘫痪在床，原来就是老厂职工靠低保过日子；另一位是五十岁多岁的哑巴，叫老憨，光棍一个人白天到市里工地上给人打小工，晚上回来住到老厂子里。第三户人家姓胡，也是八十年代中期进的厂子，男人几年前跑出去没了踪影，一个四十多岁的母亲领着三个女孩紧紧把把地过日子，三个孩子都在上学。 这三户人家连厨房带住宿，加上养鸡养鸭就占了近十间房子。要清理他们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走得了的。 按属地管理的原则，城南办事处的同志去了三次，也没有头绪。因为他们每一家的特殊性，让前去的具办人头皮发麻。 黄老歪对办事处的人说：“我哪往里搬呢，你们得给我找地方，不光是住的问题，我连水电费都交不起，你们看着办？” 胡家那女人在具办人面前哭诉道：“你们也别让我胡乱搬家了，你们把我三个孩子带走吧，我死这屋里算了。” 哑巴老憨更是横，在自己门前竖立起一面原老生产队的铡刀，谁来劝他，先问问这刀愿不愿意。 大家沉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没有人再敢碰这三颗炸雷。 城南办事处的领导发愁，又把这事汇报到市里，究竟该咋解决，请市里为帮忙处理。 不能强制搬，所有的房屋、道路、水电维修不能如期开工，一切的想法仍然还是停留在想法上。 市政府副秘书长董亮也召集相关部门开过协调会，效果不太明显，要解决这一问题，除了要解决他们的现实问题，关键还是要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董秘书长给新成立的“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两个副董事长下达命令，配合做好这三家人的思想工作，如期搬出老彩陶厂。 解铃还须系铃人，上一代人的事情还要请上一代老人出马有可能好做些。 吕传业愁眉苦脸地回到家里，对爸爸说：“这事现在很棘手，爸爸，我看还得您亲自出马，试试吧。” 吕青山何尝不知其中的难度，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拉着原来的副厂长王学生一起过去劝说他们。在去往老彩陶厂的路子，老哥俩就商议对策。两人最后想到了一块去，只要把黄老歪的思想工作做通，另外两个都相对容易些。 “老歪，老歪在家吧？” 吕青山还没进大门就开始喊，黄老歪就坐在院子里的自家门前。斜眼看了一下吕青山，起身喂鸡去了。 “老哥，咋回事，生气了？”吕青山追着身后问。 黄老歪阴阳怪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老东西会来，咋啦，把咱们来厂子祸害掉了，又想来祸害我了，跟你们说，门都没有，我不吃你们那一套，不是当年你们两个一个是厂长，一个是副厂长，欺负我的时候了，我这都快死的人了，还怕你们不成，不争气的老东西，还有脸到我家来，你们都住楼房瓦片地，得劲了，厂子也让你们吃光花净了，是不是良心发现，来看看我可死么？” 王学生一听就生气。 “老哥，你比我长两岁，说话也得留个把门的，我跟吕厂长我们是清白的，我们要是有问题的话，早都进去了，还能有机会跟你站在这里说话？” 吕青山打着手势让王学生暂停，他知道，来劝人的不能听不得别人说气话。他转脸温和地说：“老哥，你别生气，有什么话对我讲，我们来解决问题就是帮你解难的，上来就火，不是什么都解决不了么？” 老歪冷笑了一声，说：“青山，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厂长么，还给我解决问题，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讲给我解决问题，你的彩陶刀马人不都被人收走了么？我呀，不信你那一套了。” 黄老歪既然要从并购开始的话题，他不如顺着这个话题展开，说不定能有门道，吕青山故作一脸惊讶。 “老哥，看不出来，你足不出户咋还啥事都清楚了呢，你想，人家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来收购咱们的家族企业干啥，不就是帮着咱们发展彩陶产业么？三十多年前咱们的厂子倒闭难道全怪政府，怪我这个厂长，现在看来都不能怪，因为时代在发展变化，计划经济时代我们的发展靠的是那时国家的政策倾斜，吃的是政策的红利，而现在都啥时候了，现在是新时代了，市场经济都搞了那么多年了，如果还不换头脑、换思想，别说发展了，生存都困难！咱们当时的厂子不也是干过不做彩陶做琉璃瓦的事么，结果怎么样，同样销不出去，大量堆积的琉璃瓦被损坏，这个你都经历过了吧。” 黄老歪眼睛一瞪，那还用说，当年就是我看守的那么些琉璃瓦的，现在我那柴垛底下还有一大堆呢？ 吕青山见黄老歪不像刚才火气那么大了，又转了个话题。 “老歪哥，我记得当年你进这个厂子的时候，是我父亲在当厂长吧，他老人家对你应该还可以吧？” “什么还可以吧，没有他老人家，我的命都不知在哪里呢，他不光救了我的命，还把我安排这彩陶厂干活，你说对我咋样，我跟你说吧，青山，一年三节就是你不给他老人家上坟，我都得去，这么多年来我就一次没落下过！” “是呀，就凭这一点，老哥都比我孝顺，我还得跟老哥学习！” 黄老歪哼了一声：“好了，我的大厂长，从你们俩一进门，我就知道都没安好心，有什么屁话快说出来吧？” 【作者有话说】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请善待他们吧。 第56章 你得写个保证书 王学生就不能看黄老歪那个狂劲。此时，他要是再年轻个三十岁的，他真想上去给他一脚。 然而，他们都不再青春年少，这种经历就像从夏天直接进入到了寒冷的冬天。 吕青山还算能沉得住气的，他对着王学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发火，真是憋不住了，就到这院子里走走转转消消气。 王学生这才拄着拐杖嘴里不干不净地离开了，蹒跚着到后院里看看有啥变化。 吕青山接着说：“其实呀，老歪哥，我今天来你也是心知肚明的。我来劝你，还不是为了咱们彩陶刀马人？” 黄老歪斜吊着眼说：“我咋就听不懂了，你劝我是为了彩陶刀马人呢？你要是说得有道理，能把我说得动，我就服你。倒可以考虑考虑下一步的事。” 吕青山见到有机可乘，当然不会放过机会。他凑近了黄老歪的耳朵，掏出一支烟，给老歪点上。再不紧不慢地说，老哥，我说你听着呀。 黄老歪一会儿眨了眨眼睛，一会儿又点了点头，像只醉酒的大鹅。 刘艺他们从南海市过来，人家是一家很大的国际性文化进出口公司。来到咱们这个小指甲盖大沙河市干什么来了，可不是完全为了钱？人家在南海那边，随便走上几船货你知道能赚多少么？ 吕青山伸了一把手，黄老歪说，五万块吧。 吕青山摇摇头，把手翻转了两下，是上百万的钱，还在乎在你这个小城市赚钱。 人家看重的就是咱们的国家级非遗——彩陶刀马人这个项目，不想让咱们这里的传统文化遗失，帮咱们发展起来了，他们一下子就投资一个亿还多，你想是什么概念？ 你们这三家要是不搬，你想人家一生气走了，我们的彩陶刀马人这行业猴年马月才能发展起来呀，到时候，全市的人都知道是你们几家人在从中作梗，不骂死你们才怪，你们呀，到时候还不都成了沙河市发展的罪人？什么以后的低保呀，优待呀，政府一个子都不会给你的。 吕青山连哄带吓。 我们那个时候没有本事带领彩陶厂走出低谷，是我们当厂长无能，错失了这个再一次的发展机会，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你想，你我都是行将入土的人了，再做这种不利于彩陶发展的事，就是到了阎王那里，我们也要受罚的。 黄老歪不禁打了个冷战，摸着满是白发的脑袋沉思了下来。 吕青山继续说，我知道你在咱们厂子里是老技术骨干，等他们把新厂弄起来后，我跟他们说说，聘你为技术顾问，你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就把把彩陶质量关，一个月都得跟你个三千两千的，再加上你现在的低保，你一个月下来，花不完的钱。 黄老歪点点头，反问了一句。能有这么好的事？还有，这事你能当家么，大兄弟，你说话可算数？ 吕青山一本正经地说，别说是你，连老哑吧老憨，老胡家里的，都可以让他们来厂子里工作，别忘了我儿子吕传业现在还是这个公司的副董事长呢？只是这搬家的动员工作，还得你老哥上心，你们做邻居的更熟悉一些，他们两家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更加相信你的话，也会给你面子的。 黄老歪这时有些得意，自信在脸上写得十分的明显。 那是那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少帮他们，这几分薄面他们是要给的。黄老歪挤了挤脓桃般的大眼，吹了一口烟，继续说。 穷人之间肯定是相互帮助的，也相互信任的。别看我这么大年纪，我在我们中间说话就是说一不二的，跟你讲吧，我只要带头走，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我，换个新地方，有吃有住，你想谁不愿意，一直不想搬家你知道为啥？ 吕青山心里有了底，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无所知，机械地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你像我们穷人搬到天上去住不还是穷人，还是被人看不起，我们这几家子在这里谁也不会嫌弃谁，大家都是穷人，穷人有穷人的开心，有穷人的活法，只要开心地活着，活一天是一天，谁还管那么多呀！ 吕青山点头表示认可黄老歪的观点。 经你这一说，我们只要搬家，还能到厂子里当顾问挣钱，有那么好的事，我不干，我不是个傻子么？但是，说归说，你们现在跟我说得好，到时候你们一变卦，我去找哪个去，要想让我相信你倒也可以，你得给我写个保证，我拿了这条子，你想耍赖都赖不掉。 吕青山笑了，老哥，你还信不过我么，咱们这都一辈子了。 黄老歪立即变脸，别跟我在这里李格郞，写下保证我就做他们几家搬家的思想工作，不想写就赶紧走，别耽误我给我伴做饭！ 思想工作做到这一步，吕青山不想放弃，他必须不能迟疑，要趁热打铁。至于下一步能不能让他们进“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去工作，他回去后再和刘艺他们商量吧，他相信这不是什么大事和难事。 “老哥，我写，你把笔和纸拿来，我立即写！” 独头蒜黄老歪蹒跚地进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像样的白纸，正好看到地上有一烟盒，便从地上捡起那烟盒，从里面把锡纸抽出来，用手拆开抹了一下，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外形如手指粗的紫色圆珠笔，对嘴哈了一下气，又在手心里划拉了两笔，笑着说：“这笔还行，好久没用了，还下水哩，你就用这笔，还有这烟盒纸的反面就是白纸，写吧，挑有用的写，别写那么多，多了记不住。” 吕青山无奈地哎了一声，将烟盒纸又一次抹平，铺在自己膝盖上，想了一下，在纸上写道：保证书，今我（吕青山）保证黄四海（黄老歪）配合搬出原沙河彩陶厂老厂后，在新成立的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保证给黄四海、哑吧老憨和老胡家里安排到新的公司上班，如不实现，愿付法律责任。保证人，吕青山。 写完后，拿给黄老歪看，黄老歪说，这样写也可以吧，但得在最下面签个时间，还有你吕青山要按个手印才算数。 黄老歪不知从哪里找出一盒年久的硬硬的红印泥，用开水和了和，拿着吕青山的手往上按手印，在那一瞬间，吕青山觉得自己跟出卖了灵魂一样的虚脱。 这时，王学生溜达回来了。看到黄老歪一脸的兴奋相，就觉得有可能得了什么大便宜了，再看看吕青山表情有些凝重，也不好说什么，拉着吕青山的胳膊，向大门外走去。 黄老歪这时候客气了，对着两位曾经的老厂长和副厂长大声喊道：“两位老弟，不送了昂，放心，这两天就搬家，这两天就搬，你先回去得跟他们领导讲，给我安排的房子，我明天过去看，最迟后天搬！” 到了大门口外的水泥道上，王学生满脸疑惑地问：“老哥，你说什么了，把独头蒜黄老歪给拿倒了，我看他刚才那样，跟要过年似的。” 吕青山笑着说，对他那类人，咱们也不能全怪他们，还是平时这个社会对他们关爱太少了，也应该站在他们的角度替他们多想些，他们也不容易，不到难处，谁愿意撕破脸当孬人呀，给他们说什么了，我回去再告诉你吧，路上有人，说话不方便！ 兄弟俩正拉呱，后面独头蒜黄老歪又气喘吁吁地追了来了。 “俺厂长大哥，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了，你别慌那么急着走，等等我！” 王学生听到了叫声，一回头就看到黄老歪在边跑边喊。 王学生拉起吕青山的袖子说，哥，咱俩赶紧走吧，不理这个赖货头了，他的事多里很来。 吕青山没有听王学生的劝，站在了路边，等着黄老歪。 黄老歪摇着手里的烟盒纸说，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告诉两位厂长，等着吃哑巴的喜糖吧。 吕青山一愣，有些茫然。但黄老歪说完，就跑回来老厂的院子里，转眼不见了踪影。 王学生说，青山哥，看见了吧，就黄老歪这个老家伙，一肚子鬼东西，是个坏水，你可要防着点呀，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吕青山笑了笑，又摇摇头。兄弟呀，咱还是得把人往好里想呀！ 第57章 哑巴有喜 回到家里，吕传业正在和赵佳惠、刘艺三个人讨论厂房的装修事宜。 吕青山坐下来，一脸涨红，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吕传业上来关心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和黄老歪家谈的情况如何？ 吕青山先是看了看赵佳惠母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佳惠发现了端倪，微笑着对吕青山说：“老哥，咱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么，你有啥说出来吧，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私人方面的事，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你放心，我定会全力支持的。” 吕青山接过儿子递来的湿毛巾，擦了一把脸，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没啥，我就是替大妹子和刘艺刘总当了一回家。” 几个人听了一惊。 吕青山便把和黄老歪谈判搬家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特别是在几个人将来的工作安排上，还是请赵总、刘总要多操心。这是他和黄老歪谈判时的硬条件。 吕传业说，黄老歪这个人本来就是厂子里的老骨干，哑巴老憨也是个好陶工，别看他不会说话，干起活来特别地仔细，对自己要求严，放在哪里都是干个老实活的人。再说解决残疾人就业，也是政府提倡的，咱们作为企业的，更有责任帮助他们。老胡家里姓汪，跟老胡在厂子里多年，也会做彩陶的，他们都是内行，如果将来能来厂子里干活，业务上都是没得说的。 赵佳惠听完的父子俩的介绍后，大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啥事呢，这不叫个事，正好我们将来厂子里也得用人，这些可都是及时雨呀，刘艺，这件事交给你办吧！” 刘艺点点头，眉毛一扬。没问题，我们就得为他们的基本生活保障着想，创办企业说白了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吕青山就听到“呯呯”的敲门声，大黄狗不停地在院子里汪汪地叫了好一阵子，不得安生。吕青山才从厕所里出来，骂了大黄狗一句，边系皮带边拉开了大门栓。 “我以为是谁呢，歪哥来了，一大早的，啥事？” 黄老歪一脸正经地说：“我房子的事市里安排得怎么样了，要是弄好了，我这两天就准备搬家了。” 吕青山说，我让吕传业和市里房产局联系了，你们别急，你们三家都有地方，就在咱们城南新盖的春天雅苑安置区，面积都在80平以上，比老厂子的环境不知强多少倍。 黄老歪说，可以是可以，你知道我穷呀，电费我都交不起，除非将来我到新公司工作拿了钱，人有了钱谁愿意当孬人，谁不知道有粉往脸上擦呀！我黄老歪是个啥人你还不知道么？ 吕青山点点头，那是，哥，年轻时是条汉子，哪能老了成孬人了呢，生活所逼谁也没有办法。 黄老歪对吕青山竖起了大拇指，说的，老厂长，还是你理解我。 吕青山眉头紧皱，不解地说，老哥，你一大早就来跟我扯这些的？ 黄老歪一拍大腿，我里个乖来，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你看人老了真不管了。 吕青山从厨房时找来个竹椅，让黄老歪坐下来好好把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黄老歪捏了一把鼻子，嘿嘿一笑。 哥，我跟你说吧，我最近可是办了件天大的好事？ 好事，就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能做什么好事，我还真不大相信。吕青山嘴上没说出来，心里念叨着。 黄老歪好像看穿了吕青山的心思，放开嗓门说，你还别不信，我呀，将哑巴老憨和老胡家里，她，她好像叫汪侠的吧，撮合在一起了。 吕青山哭笑不得。 “你个独头蒜，咋乱点起鸳鸯谱了呢，汪侠能愿意么？” “哎，老厂长，你做彩陶刀马人还可以，在这方面你就不懂了吧。汪侠还求之不得呢。你没算算老胡离家多少年了么？前几年呀，汪侠带着三个姑娘去找过他，谁知，他在重庆那边早就成家了，还生了个儿子。他在那边开个建材公司，人家那小日子过得叫有滋有味，老胡本来就是重男轻女的老封建，这样，他真叫乐不思蜀了。连这个家也不回来了。” 吕青山沉思了一下，说：“这事是有点严重了，那汪侠就没跟他闹？” “闹了，咋可能没闹，就这样便宜他呢，最后经协商，老胡每个月往家里打两千块钱，算是给三个姑娘的抚养费，但坚持不到半年，一分也没有了，后来不管怎么联系，也不接电话，等汪侠再去寻找时，连家都不知道搬哪里去了。” “这个老胡，能这么做，比畜生还畜生！” “可不是么，汪侠哭着回来的，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把命给搭上来。老胡也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 “人，心一狠起来真可怕！” “第四天，汪侠也不哭了，带着三个孩子上街下馆子去了，没钱给就赊账。那个饭馆你是知道的，东城办事处大门左手边，朱老三开的。有一次就有两次，三次，吃多了更没钱付，朱老三不赊账给她们，她就赖着不走，朱老三的老婆不愿意了，说你汪侠可是来吃霸王餐的，汪侠不说话，眼直勾勾地盯着朱老三看，那神情如饿狼一般。朱老三一时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朱老三的老婆被激怒了，上来就是抓朱老三的脸，还骂他不要脸，肯定和汪侠有一腿，不然，人家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凭啥在你家拿你的碗，吃你的饭。朱老三越描越黑，汪侠也跟着解释，你想这事能解释清楚么？” “那后来呢，咋又挨着夸哑巴老憨的事？” “老厂长，你别急呀，马上就到哑巴出场了。朱老三的老婆把自己男人的脸抓个万紫千红，一回头看见了汪侠，她岂能放过她，上来揪住汪侠头发开打。” “汪侠那么单薄，那可能是朱老三老婆的对手？” “你说这话也对，要是搁在平时，那肯定不是对手，可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这样了，汪侠已经从失夫中走出来了，什么都不想，也吃得下了睡得好了，何况还有朱老三这几顿好饭垫底。她见朱老三老婆恶狠狠地扑过来，顺势一闪，一个绊脚，朱老三那个胖老婆就是一个嘴吃泥，两颗把门的大牙也当即折断了。这还得了，汪侠一见大势不妙，转身就跑。” “黄老歪，你在这里胡扯来吧，我咋听得像说大鼓书呢？” “我多大年纪了还骗你，你天天在屋里做陶，外面发生的啥事你都不会知道，这事呀，满大街传的都是，就你不知道。” “也是也是，你继续往下讲。” “那朱三的老婆哪肯善罢甘休，找来的娘家人，把朱老三又结结实实打一顿，开始到咱们老彩陶厂打汪侠，汪侠吓得不知道向哪躲，情急中，她一头钻进了哑巴老憨屋里，老憨呢，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睡大觉，眼见汪侠朝她床里钻，他吓得愣在了那里。那帮人冲进哑巴屋里时，哑巴才明白了咋回事。他连衣服都没穿，从床底下提个铡刀出来了，对着人就乱砍一气，来的人全被他吓跑了。他赶紧穿上衣服，哇哇地指着汪侠要她回到自己家里去。” 吕青山也有些替汪侠担心，但你黄老歪再能，也没法去拉这根红线呀？ “自打这事发生后，汪侠深深感到，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她让朱老三背了黑锅，心里就够难受了，但朱老三老婆毒气不出，把这事告到派出所，因门牙磕掉，造成轻伤。汪侠得负责任。按法律规定，是要拘留汪侠的，街坊邻居也劝朱老三家里，看在别人孤儿寡母的份子上，就原谅人家这一次，在你饭馆吃多少给你多少钱就得了，你要是把汪侠弄局子里了，三个小孩子你都得操，接送上学什么的。” 吕青山又点点头，能饶人处且饶人吧。 “朱老三简单算了一下饭钱，二千八百多块，汪侠哪里能拿得出来。哑巴知道后，把自己存的三千块钱积蓄拿了出来，帮汪侠还的帐。从那以后，两家的关系更是好的不得了。哑巴在外面打工不管早晚，汪侠总是给他留饭。他也总把辛苦挣来的钱一大部分给汪侠，只留一小部分存起来防老。前几天，汪侠生病了，哑巴不离左右，没出去干活。我见他们都这样了，才壮着胆子提这事，没想到一提就成，他们呀，就想在搬家后，收拾停当后摆着酒席，到时候我可以吃红鲤鱼了。我昨晚把搬家的事跟他们说了，还有给他们找工作的事，他们说，让我代他们向你这老厂长问好，没想到那么多年了，你还在关心我们。” 吕青山长叹了一口气，这对人呀，可真不容易哟，哎，对了，汪侠和老胡的离婚手续办么，不然汪侠别再弄个重婚罪。 “离婚证的事早办了，老胡不想离，还想将来老了回沙河市，但汪侠不同意，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离婚证早办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打算在什么时候办？” “这个倒也不是太急，搬了新家再择个好日子，但人家的喜糖倒可以提前吃，反正都二婚了，没那么多讲究。” 黄老歪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大把的大白兔奶糖往吕青山坏里送。 “好了好了，哪要那么多，我得赶紧催吕传业让他帮你们联系安置房的事！” 【作者有话说】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日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 愿天下老人们都有个安享的晚年。 第58章 新桃换旧符 黄老歪和吕青山一大早就开始唠嗑，一直到王秀敏留黄老歪吃早饭时，黄老歪才想到要离开吕家。 当天上午上班后，吕传业又去了趟市房产局安置办，才将三个家庭的廉租房要找到手，随即通知他们三家签字领钥匙。 刘艺给吕传业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水电工，将三户人家的房子重新查一遍水电，保证一切安全和能够正常使用，才着手搬房子的问题。 三户特殊人家搬走后，老彩陶厂的修建工作也正式列入议事日程。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经董事会研究，修建整个老彩陶厂的事，要先有组织，临时成立一个以刘艺为总负责的班子团队，叫吕传业、张文明为执行副总，抓好各项工作的落实到位。 “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筹建办公室，简称筹建办。在老厂改造上，要出一份设计工程图纸，怎么改造更具有新公司的形象气质，刘艺召集了筹建办的同志第一次开了个座谈会。 会上，刘艺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个新任副总，开始部署了工作任务。 “各位副总，同仁们，人常说，万事开头难，从我们决定进驻这个老厂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大家也有所体会了，这一段时间经过我们师父做工作，三户特殊家庭也如期搬离了老厂，现在正是我们甩开胳膊，挽起袖子大干一番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我们要把工作想得更细一些，尽量减少在工作中出错，因为一旦出错我们就会有更大的损失，而且还耽误工作进度。” 大家点点头。 “在修建未开始前，我建议两位副总连夜各制订出一份修建方案，于明天下午开会研究确定，你们可以合作设计，也可以各自设计出来后，再统一。这个我不作规定，你们自己决定。方案一旦通过，抓紧时间走招标程序，联系施工单位，争取修改建工作于年底前完工，除了工作的厂房和办公用房，我建议你们在制订这个方案时，还有考虑院内的水电路绿化等等，还有给我们这个新公司设计一个怎么的logo标志，院子的门头等其它方面的标志性建筑。让人看上一眼，就记住了我们‘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这个地方，所以你们一定要用心。” 会议简短有效，结束后大家各干各的事情了。 张文明在路上跟吕传业说：“哥，这个方案咱俩还是各干各的吧，明天下午在一起汇合的话，肯定能有新意，两个人在一起设计，也容易分散精力，效果也不好。” 吕传业拍着张文明的肩膀说：“是的，兄弟，我也是这么想，咱们俩各自哪怕先弄个大概，再找专业的设计师给我们看看，把把关，那样对我们自己提高的更快，我也相信这是一次机会，一定要抓住，提升自己！” 兄弟俩表面上都是副总，其实大家心里明白，在同一起跑线上，开始几步跑得如何至关重要，这几步都是奠定将来的主要领导地位。现在，他们在刘艺眼里都是平起平坐的，而一旦几个事情下来，能力素质的差距一下子拉开，想要扭转在刘艺心里的印象，将是十分困难的。 沙河畔边的寒冬深夜，北风呼啸，寒气逼人。 “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筹建办公室灯火通明，张文明和吕传业在各自己的办公桌上正设计新公司的修建图纸，两人都在省美院进修过，这一任务对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太大问题。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而是在各自高速转动的大脑中，设计各自心中的新公司暗暗较劲。 吕传业在设计接近尾声时，给刘艺的微信发了一段文字：刘总，修建方案已设计完毕，如果你有时间，请帮我看看，我将进一步修改完善。 等了半天，刘艺没有回话，想必她早已休息，进入深眠状态了。 张文明在设计的过程中，一直和橙子在互动，橙子毕竟专业。对张文明每一步的设计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创意和创新上有它的绝妙之处。等方案全部圆满结束后，两个人共同发个了爱心图，互道晚安。 这时，东方天色大白，沙河大桥上已经有了淅淅沥沥上早班的行人和车辆。吕传业和张文明刚刚走出“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筹建办公室，大门口处就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两个人很是纳闷，一大早的是谁在门外放鞭炮？ 出门一看，哑巴老憨咧着大嘴哈哈在笑，狗剩子挑个大竹竿神情夸张地摇着炮仗跑。黄老歪也在跟着身后起哄。 见到两位新公司副总，黄老歪上去发烟发糖。 “传业，文明两老总，老憨今天结婚了，给你们吃喜糖、抽烟！” 哑巴老憨过来“熬熬呀呀”地一番比手划脚，脸上挂满了春风明月。黄老歪在旁边当翻译：“老憨说，感谢两位老总，感谢这个新公司，让他们有了家，有了媳妇！” 一群人打打闹闹的过去了，他们要到彩陶刀马人吕氏有限公司去给吕青山报喜，两位新副总跟着报喜的队伍，心情也是格外的开心。 下午三点的汇报会上。吕传业主动汇报了自己的修建方案，主要包括对原来老厂房的整修立面，建议在整体色彩上不要太艳，以灰色调为主体，以改过去红墙灰瓦为灰墙灰瓦。 厂内路面硬化为“白改黑”，将原来的破损的水泥路面统一改建成柏油路面，除了工作室增大面积，还要增加一个彩陶刀马人的荣誉室，或叫博物馆。另外职工的宿舍不宜过大，他们基本上都是本地人，中午一顿饭，用餐解决好就行了，中午可以搞个临时休息室，晚上各回各家休息。 职工的食堂要建立起来，食堂的后厨、餐厅要做得大一些，有利于将来有人来参观学习时在本公司就餐，也能间接展示公司其它服务细节。最后说明了施工单位的选择及施工的时间。 吕文明认真地听着表哥的方案，不时用笔记录了下来，很快轮到他发言了。 各位董事，各位同仁。刚才传业同志的发言，和我的想法大致相关不多，我在同意他的想法的基础上，想增加几点说明。 一是在硬化路面，“白改黑”的同时，要充分考虑水电的重新布局问题，因为原来的水电早已损毁，有的基本不能用，线路怎么走，一是要考虑安全，二是要美观，不能像现在满天是电线。第二个问题就是新公司厂区的绿色要重视起来，要将新的绿色带开辟出来，至于以什么造型出现，请董事长定，我这里有几种图案供参考，有彩陶瓶型，也有中规中矩型的长方形和矩形，根据地方的大小，可以优选。第三个问题就是彩陶刀马人博物馆的建设，是我们新建成园区的一个亮点，这个必须高标准做好，如果原来厂房有限，也可以考虑重新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博物馆，让来到沙河市的人们真正能够看到彩陶刀马人。最后一个就是新公司的地标建筑问题，我建议做两组刀马人的彩塑作品，这组作品高度要超20米，以彩陶刀马人创始人的获奖作品为主，兼顾九州山华奖的作品，立在院子中央，这样过往的行人一定会行注目礼的。并且，我们市里就有一家公司可以做到，用塑钢钢化玻璃等特殊材料做成，十至二十年不怕风吹日晒。 刘艺很是惊讶张文明的想法，她知道这里面的想法肯定不是张文明一个人的意思，只是在这种会上，她不便说明白，这一局，张文明稳操胜券了。 刘艺抬眼看看吕传业，吕传业对着她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刘艺会意地笑了。 “从刚才的汇报来看，我觉得两位在这个问题上都动了脑筋，他们本着修旧如旧的思想，对新公司的谋划设计出新出彩，我的最后一点建议是，关于建设彩陶刀马人博物馆的事，刚才大家既然提到这个事情的重要性，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目前，我们将这一块的事情先放放，你们想博物馆既是我们这个新公司的需求，那么，我请问，在沙河市有没有一个像样的彩陶博物馆，如果没有的话，政府也会投入建设的，这个事情等我们这边的公司开工后，在和政府商量，我想如果我们现行的这个老厂面积太小，政府能不能给我们沿老厂扩建，再给我们新增加建设用地，到那个时候，我们只需要出钱建馆，而不用在这个用地上动脑筋了，如果现在建设这个馆，我们的房子不够，地方不宽敞，建设一个不伦不类的小博物馆不如不建！” 听到这里，几位副董事长和参会人员不由得响起了掌声，为刘艺的深谋远虑赞叹。 董事会最后决定，解决眼前的工人生产场地、路面硬化、绿化、食堂、临时宿舍为眼下当务之急，采纳张文明的意见，做两组有象征意义的高大彩陶刀马人立在新公司的院子门前的高岗上，面对滚滚沙河，形成沙河市文化新地标。 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时间，新成立的“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在原来的沙河彩陶厂的老厂区焕然一新，沙河市政府的领导亲自参加的揭牌仪式。 揭牌仪式上，市政府副秘书主持，市长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新成立的“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前途和未来进行了展望，对年轻人的创业给予了肯定和表彰，让刘艺这帮充满希望的年轻创业者，沉浸在一片创业成功的喜悦之中，这是他们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开好头，起好步，对标国家政策，他们迈出了至关重要一步。 第59章 你手机掉地上了 临近鼠年的春节的第二天晚上，阴沉沉的天空里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沙河湿地公园的游园区里十分的安静，游人稀疏，灯影婆娑。 雪花落在沙河里，落在竹林里，还有欲开的蜡梅花瓣上，人们的头上和衣服上，都是那样的低调而诚实，落雪无声，静得出奇。 刘艺和吕传业在这个雪天里，漫步在沙河湿地公园的红色慢道上。远处偶尔传来断断续续的炮竹声响，告诉他们鼠年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展望未来，他们踌躇满志。 刘艺手握着一个布艺娃娃，仰着头对吕传业说：“传业，我明天上午离开沙河市，从抚阳机场直飞南海市，不耽误回去和爸爸妈妈过这个鼠年春节，等一过节，我把事情安排好，就飞回沙河市。” 吕传业拉着刘艺的手说：“你放心地回南海吧，安心地和爸爸妈妈过个过团圆节，这边我放心，还有整个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的布局问题，你还是要想清楚，特别是在用人的安排上，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刘艺点点头说，这个我明白。并且从目前形势看，我初步是这样的布局：东方市的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由丸子主要负责，她顺心顺手，工作起来不用操心太多。 南海市的由赖建民副董事长负责，他是南海当地人，头脑精明，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十分熟悉，当然这个文化体验中心只是佳惠文化外贸进出口的一小部分，他的主要精力还在公司的主营业务上。 将来我妈妈退居二线时，她可以把精力多投入在外婆家彩陶刀马人文艺体验中心，我时常也会安排橙子过去一下主持工作。 对于橙子的使用，我有自己的打算，让她杀回长安或者金城去，在西部也有开办个文艺体验中心。 沙河市这边你和文明都没问题，但是这边的任务最重，这里主要是供货源和产品质量问题、产品创新等等，这里是基地。 吕传业为刘艺的目前的这种大格局心中暗暗佩服，当董事长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能把整个公司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文化外贸进出口也产生了不菲的赢利，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术专业上、经济上和管理上等综合型人才呀！ 吕传业心中正在默默赞叹刘艺时，突然觉得有人对准了他的头就是狠狠的一巴掌，这一掌虽然劲不大，但挺突然，让他有些防不胜防。他首先判断这不可能是刘艺的开玩笑，因为刘艺的一只手在他手里抓着呢。 当吕传业抬脸向旁边看去时，只见一位个子高大中年，腰宽体胖的中年妇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在她肩上的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高高地抬着手臂，冻得通红的小手在风雪里微微发颤。他一下子明白了，肯定是这孩子出的手，他正想上前质问，那孩子却先开了口。 “哥哥，你手机掉地上了！”孩子大喊一声，并且向刘艺和吕传业夸张地眨了眨眼，手指指向了自己的鼻子点了点。 吕传业赶紧往地上看，然后急着摸口袋，发现手机还好好的呢。他看看刘艺，刘艺也不知所措，指着吕传业说：“赶紧看看你的手机在哪里？” 吕传业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在刘艺面前晃了晃，安然无恙呢！ 刘艺的脑子里再次出现孩子的眨眼的画面，同时还有指向自己不停的指头。 “不对，传业，赶紧去追那个女的，把孩子拦下来。” 说话间，那个中年胖女人已经离开他们有十多米远了。 吕传业加速冲到那女人的面前。 “站住，把孩子放下来，你家是哪里的，这大过年的，还下着雪，把孩子抱哪去？”吕传业一声大喝，那女人绕过吕传业，吓得撒腿就跑，没跑两步就被吕传业按倒在地。 “我看你还往哪里跑？不老实呀，你哪里都不能去！”这时，孩子吓哭了，哇哇大叫起来。 刘艺从后面追上来的时候，拨打了“110”。 孩子一下子挣脱了那胖女人的怀抱，猛地扑到了刘艺的怀里，浑身哆嗦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吕传业怒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 那女人一句话也不说，当她听到远处传来的警车声时，她从身上掏出了厚厚一叠钱撒向吕传业他们跑开了。 但在赶来警察的围追堵截下，胖女人只好就地伏法了。 经审讯，该女子叫陈萍，就是经常活跃在沿沙河市上下游几个县市的女人贩子，公安机关通缉的在逃人员。 她路过沙河大桥旁边的游园栈道时，发现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子正在路边玩耍，被她以给钱买玩具枪和推土机骗到手的，正准备带走出手，碰上了刘艺和吕传业两人在游园里散步，也是这孩子机警，逃过了一劫。 当晚，沙河市公安局连夜通过电视、媒体和网络发布这一重大消息。 失踪孩子的父母正四处寻找外出玩耍的孩子，他们得知这一消息后，火速赶往市公安局沙河西路派出所，在见到自己孩子的那一刻，夫妻俩当即抱着孩子痛哭起来。 转过身，他们夫妇向刘艺和吕传业致谢，要不是他们俩救下了孩子真不知道这个年该咋过？ 看到这一幕，刘艺想里也是酸酸的，她在想，要是自己在二十多年前，能遇到好心人把她解救下来，自己也不会和亲生父母骨肉分离了那么久，这么想着，刘艺的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 这时，电视机里传来了电视剧《宝莲灯》的片尾曲：“……娘是儿的全部，儿是娘的全部，娘痛苦儿就不幸福”时，刘艺的心都碎了一地，深深体会到那种母子深情时的大爱无言。 刘艺是年三十上午九点四十分的飞机，第二天一早上六点多钟，天还没有真正明亮起来，沙河市的广播电视台、报社还有新媒体一行十几人，就围着刘艺的住处来采访昨天发生的事情。 面对镜头，刘艺说：“不管是谁，见到这种事情都要挺身而出。我们多份社会责任，就少一个残缺家庭。如果你不出手我不出手，大家都在麻木，那么你想想那要是你家的孩子呢，你会拂袖而去么？所以，这样的事情于人于己于社会，大家都要重视起来，不给那些不法分子有机可乘。还有不清楚的细节，找我公司的副董事长吕传业同志，他也参与了其中。” 刘艺和吕传业机智救孩子的事情，一经媒体报道播出，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当地群众交口称赞，沙河市不光引进了好的文化企业，更重要的是引进了思想道德高尚的一群年轻人，这个公司一定是有希望的公司，老百姓也会支持他们的。 年后，刘艺和吕传业还被沙河市评为沙河好人，上报抚阳市和江淮省，争取评为省级好人。 第60章 我是谁的新娘 鼠年的正月八初，刚上班的第一天，橙子就给大家来了个惊喜，她在彩陶刀马人工作微信群里发个惊天喜讯：我要订婚了，请大家给我送祝福吧，至于新郎是谁，她在下面配文是猜猜（暂时保密），末了还发了一个憨憨的微笑表情包。 刘艺从南海回到沙河市的第一天，收到如此怪异的喜讯有些蒙圈。 我是谁的新婚成了橙子给大家一个新鲜话题。 橙子是在放烟雾弹还是搞恶作剧？ 在见到吕传业的时候，她就问吕传业，是不是也收到了橙子的群发信息。 吕传业笑着说：“刘艺你应该叫赛诸葛孔明了，你还忘记你前一段时间跟我提醒过橙子么，说不定哪天她会放个雷子呢，这不雷子说来就有，不早不晚，但还是有点让人猝不及防吧！” 刘艺跟着笑，说同学多年我了解她。又问吕传业，她的新郎该不会是吕传奇吧？ 吕传业诡异一笑说，我当然希望是，又不希望是。 刘艺紧锁双眉，问“为什么会这样？” 吕传业附在刘艺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不是他们俩的对手啊！ “滚，你这个贫嘴的家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两人正说着，刘艺的手机伴着“嗡嗡”的震动声，有人开电了。 “是橙子，橙子你在哪里？” “下午五点半的飞机到抚阳市，然后去沙河呀，你回沙河么，如果回来了，你是在家等着我，还是来机场接我，好想见你！” “我和传业去机场接你吧，路上我们好好聊聊呗。” “要是传业也来那就算了，到沙河市见，我有人接机的。” 刘艺对着吕传业做了个鬼脸，怎么样，人家开始避你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吕传业斜了刘艺一眼，我能有什么，你千万不要相信橙子的有些话，她面似大大咧咧，心里可是细得很呢，再说，你现在也不能肯定她真的是和传奇之间呀。 刘艺说，这事我先回去问问传奇不就真相大白了？ 吕传业回到家里的时候，妈妈王秀敏正堵在门口，不让吕传业进屋里。 “什么情况？妈。” “我又给你哥领来一个对象，他们俩在客厅里正谈着哩，你进去干嘛，不尴尬吗？” “我哪里知道，那女的是哪里的，叫啥？” “你认识的，叫陆小梅。” “哪个陆小梅，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母亲有些得意，神采飞扬地说：“你那人初中同学陆小环的三妹妹，比小环小三岁呢，长得还漂亮！” “妈，你咋老跟陆小环家叫上劲了，就非陆家女不娶么？你这事弄的，就是在搞事情呢？”吕传业听了后，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传业呀，你这孩子。妈怎么说你呢，你就是不懂事，你想想，你哥哥要是不在你前面把婚事办了，你咋管办婚事？妈还不是为你好么，再说了，你这次可是错怪妈妈了，这次，是陆小梅亲自找你二姨说的，想嫁给你哥传奇的。” “那你年前不是看好他和橙子的事了么，咋能说变就这么快变了呢？”吕传业故意将了妈妈一军。 “传业呀，你也不知道是真傻假傻，就是你哥他长得再好，橙子会喜欢他么，那些表面工作，妈还能看不出来，主要是考虑当时你哥哥的心情不好，安排橙子多和他接触接触，也是考虑到他的自尊心问题，你以为妈真的什么都不懂么？知子者莫如母！” “妈，那既然我进不了咱们家，我回公司去了，有事你再给我打电话。”吕传业说着就要走。 王秀敏说，别急呀，我听说吕窑那边你三叔生病住院了，你爸在医院看护着他呢，你不去先到医院看看他么？ 吕传业急了，妈，这么大的事你咋不早说，在这里东扯葫芦西扯瓢的耽误事。我现在就过去。他本想着给刘艺打个电话，让她也一道去看看，但一想，公司还有那么多事，就打消了念头，直接搭车去了沙河市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找到了三叔吕军山所住的病房，吕军山消瘦了许多，爸爸吕青山正一脸疲惫地守在吕军山身旁。 “爸爸，你回去休息一会儿，我来看守三叔。” 吕青山点点头，离开病房时，再三叮嘱吕传业，机灵点，好好照看着他，他也是个苦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呀！ 吕传业对着爸爸说，我知道，您走您的，我会做好的。 转脸看着三叔，他还在昏睡中。在吕传业印象里，三叔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妈，是爷爷吕振义把他带大的，并手把手教他学做彩陶刀马人，长大后，因为家里穷，说了几个媳妇都没成功。年近三十时，找了一个二婚地，也只过了三年不幸得病去世，留下三叔一人，至今孤老独处。 三叔很善良，吕传业自打记事起，都记得三叔对他的好，家里只要有好吃的，三叔哪怕放得发霉都要给他留着。现在的三叔说着说着也步入老年了，人一上了年纪身体健康状况就会直线下降，看着消瘦的三叔，吕传业的心里也是隐隐作痛。 晚上七点半的时候，爸爸吕青山就过来换吕传业了。、 吕传业告诉爸爸，三叔晚饭吃了点面叶，精神好些了。 这时候，吕传业突然接到刘艺的电话，让他直接到城西的云霄驴肉馆208房间吃晚饭。 市人民医院离云霄驴肉馆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吕传业从路过扫了个“六个轮子”电动单车过去了。 208房间里，来了几个面熟的客人，姑姑和姑父张正龙、还有两位不熟悉的60多岁老人，刘艺、橙子、表弟张文明，还有公司公办室的胡飞，保卫科长赵亮亮，以及赵亮亮的女朋友小朱。 吕传业抱歉来晚上，大家都跟着起哄，来晚了好说，罚三杯酒吧。 其实这时连凉菜还没有上齐呢。 刘艺端起酒杯说：“请大家斟满酒，我向大家隆重地介绍一下，咱们远来的客人，我身边的这两位老人，就是来自金城的马伯伯和胡妈妈，他们是橙子的爸爸妈妈，我们一起敬他们一杯酒，酒满心诚，祝二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大家端起酒杯，齐敬二位老人，一饮而尽。 刘艺接着说：“今天有个大喜事向大家宣布：就是橙子要和张文明订婚了，马伯伯和胡妈妈专程从金城过来，为女儿的婚事作见证，让我们一起祝福他们吧！” 吕传业举着的杯子一时静止了，这么大的事张文明也从来没有透露过呀，这剧情也反转得太突然了吧，即使自己和妈妈做好了思想准备，但一时也不能接受！ 这一杯酒他喝下去了，是一杯药还是白开水，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味道。传奇要是知道橙子和表弟张文明订婚了，该是什么反应呀，这个橙子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样，这么玩也太离谱了吧。 刘艺看出了吕传业的走神，故意用胳膊碰了一下他。吕传来这才醒过神来，上前向马伯伯和胡妈妈敬酒。然后，吕传业又向姑姑和姑父敬酒，最后敬到橙子的表弟吕文明那里时，不胜酒量的自己已经感觉摇摇欲坠了。 “橙子和文明弟，哥先祝你们喜结良缘，心想事成，白头偕老！”说完，吕传业又酸酸地看了刘艺一眼，刘艺装作没看见，开始向马伯伯介绍姑姑一家人。 “马伯伯和胡妈妈，我现在隆重向你们介绍我的姑姑、姑父，也就是张文明的爸爸、妈妈，你们相互认识一下吧！” 四位老人正准备相互介绍寒暄，这时，208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哎呀呀，真热闹呀，我来晚了，自罚三杯，过来讨杯喜酒吃的，不欢迎么？” 刘艺转脸一看，吓坏了，这不是吕传奇么，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作者有话说】 爱情这东西，声东击西，也是一门学问 第61章 我永远是你哥 吕传奇一进门的瞬间，不光是刘艺感到惊讶，就连吕传业也有没想到。传奇上午不还在和陆小梅相亲来么，他怎么知道橙子这边订婚的事，又怎么知道这个酒店的？一连串的问号在吕传业脑子里一时挥之不去。 吕传奇一屁股坐下来，拿出酒瓶子，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 “来晚了，入席罚三杯，我说到做到了。”他拿起一双一次性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了一去。吕传业过来了想拉着他离开，拉了几次，吕传奇生气了。 “你怎么啦，你再敢动我一下，别怪我翻脸了！”吕传奇警告吕传业，吕传业不好再作声了，默默地退了出去，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里，偷偷给爸爸吕青山打电话。 “来，我敬橙子的爸爸妈妈一个家，我和橙子是好朋友，祝福你们，女儿有了好归宿！”话刚说完，还没等两位老人有反应，一杯酒就下肚了。搞得两位老人不知所措。橙子冲爸妈使个眼色，意思是别理他。 “来，我再敬姑姑、姑父一杯酒，祝福你们，今天大喜之日，侄子沾沾喜气来了！” 吕艳萍知道吕传奇不胜酒量，他这么喝下去，一定会喝多的。忙说，你别喝那么多，马上喝醉了。 吕传奇是有些酒上头了，说话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喝下去几杯了。 他又倒下去一杯酒。 “这一杯是敬橙子和文明老弟的，祝福你们！还有文明，你真行呀，对得起你哥，你跟我抢刘艺、抢橙子、我不管干什么，你都会跟哥抢，这一下你胜利了，哥，抢不过你，不过，你得给我记着，我永远是你哥，跟我抢可以，你得对橙子人家好，人家从金城那几千里路来寻你，你不能亏心对待别人！”喝完酒后，他嘭的一声，把酒杯摔碎了。 “哥祝你们岁岁平安！”他转身关上房门，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了。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 按照刘艺的想法，吕传奇一定会大闹一场才会结束，这场戏看来他是收着演的。这里面十有八九是看着橙子的面子而收着脾气的。 橙子倒很平静，她知道吕传奇心里憋着一股气。让他发泄一下吧，这事放在谁身上，面子上都过不去，毕竟，男人的自尊有时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橙子的平静里也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她原本想来个恶作剧，先是表象上做出喜欢吕传奇，而一旦吕传奇对自己有意思时，再一脚把他踹得远远的。 现在这个时候，剧目已落下。这里面谁是真正的赢者，好像都没有。橙子真正爱上吕传奇了么，没有。吕传奇也没有真正喜欢上橙子，大家要的，有可能只是个面子。 刘艺不爱吕传奇，本身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管你橙子什么事？橙子想想这一切，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聊。 张文明拉着橙子的手，先向橙子的爸爸妈妈敬酒。 “感谢二老将橙子放心地交给我，我保证，也请你们放心，这一生我会好好爱她的。” 妈妈吕艳萍和爸爸张正龙也端起了杯，等一对新人敬完酒后，也敬了准亲家一杯酒。 “感谢你们把如此优秀的女儿送来，我们一家人对会好好对待橙子的，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看待。” 吕青山接到吕传业的电话，就向云霄驴肉馆来找吕传奇。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又给吕传奇打电话也没接，问吕传业见到传奇去哪里没有，传业说，他要回家就离开了驴肉馆。 吕青山心急如焚，在回家的路上，他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来到了在护城河边的游园里。 游园里空荡荡的，寒气逼人，游人屈指可数。 吕传奇正正一个人坐在公园座椅上发呆，手里的烟忽明忽暗地闪着。 “传奇，天这么冷你咋不回家？我到处找你都急死了，你手机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你想什么来？”吕青山上前就是一顿骂。 吕传奇抬起头，仰着脸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爸爸，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爸爸，在您心里我是不是很虚伪和很没有用？”吕传奇很是委屈，在爸爸面前他哭起了鼻子。 “没有呀，孩子，你一直很优秀，爸爸妈妈都很看重你，你难道感觉不到么？” “爸爸，您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对我说实话，您是怕伤害我么？” “没有呀，儿子，爸爸说的可都是心里话。”吕青山能从吕传奇的叙说中，感受到了儿子的自卑，原来一直狂妄自大的儿子真的改变了不少，他能说什么呢，儿子的每一步成长都是父母最关心和最欣慰的事。作为父亲，他不能要求儿子太多，因为每个儿子的情况不一样，浪子回头金不换，大儿子能够认识到自身存在的缺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为什么我每次都被人耍，还要输得那么惨，刘艺、橙子他们，都看不上我！” “孩子，我觉得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就像强扭的瓜不甜一样，但你可以换个思路想呀，想着他们都不配你才对呀！” “爸爸，这是违心的，我做不到这么想，我明知道我不够优秀，我为什么还要那份虚伪的优秀。爸，其实你什么都看透了，您就是不肯说，就是怕伤害了我。” 吕青山不再作声了，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夜风里，不知从哪家的窗口里传来箫的声音，好听的《北国之春》。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 听了此曲，吕传奇的情绪好了些。他主动走过来，拉起了爸爸的手。 “爸，走咱们回家吧，一切都过去了，放心吧，你儿子什么事都不会有，我已经慢慢长大了” 吕青山抬眼望着儿子，帮儿子擦去了眼角的泪水。又抬头看了看深邃的夜空，那几颗明亮的星星泛着寒意，正眨着眼注视着他们这一对父子。 “好，孩子，你长大了，当爸的不用那么操心了，好多的事情你要学会独立、自强和向上，人总是由不成熟向成熟迈进，这是一个过程，它有时很长，有时就很短，以后要好好把握。感情上的事，该是你的你就会拥有，不该是你的，不用勉强。” 吕传奇点点头，和爸爸散步回到家中。吕传业和母亲王秀敏没有休息，等着他们平安归来。 吕传业想向哥哥解释橙子和张文明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时，吕青山用手止住了。 “孩子，什么都别说了，让你哥早点休息吧，他心里的魔早就解脱了。” 姑姑吕艳萍让张文明把马伯伯他们的休息安排好，送到九福宾馆的住所后，也离开了。 回到家里，吕艳萍和张正龙等着张文明。不大一会儿，张文明回来了。 “橙子呢，她没和你一起回来？” “没有，让她和她爸妈多呆一会儿。将来，他们会聚少散多，我们以后长着呢！” “也是呀，没想到今天传奇收住了，他要是大闹一场你说咋收局。还好只摔坏了一只酒杯。”吕艳萍心有余悸地说。 “也只能说他现在渐渐成熟了，我原本他要再摆那副德性，我决不轻饶他，没想到，他是憋的，你看把他委屈得那个熊样！” 张正龙说：“他要是不改变自己的心态，以后委屈的事多着呢。好好地干自己的事业，把彩陶刀马人做好，用实力说话，多投入些在工作上，也不会有这样那样的闲事发生了。” 吕艳萍听了一时也不是滋味，开始数落张正龙了。 “你别得了便宜又卖乖了，你咋不站在传奇的角度想想，他再大，只要不结婚，在咱们面前还都是孩子。” 张正龙大嘴一咧，笑着说：“看看吧，一说你娘家侄，你就护着跟我急眼，传奇就是这样被你们给惯坏的！” 张文明劝爸妈前打了一个哈欠。你们也消停一下吧，又为别人家的事吵嘴，我要休息去了。 第62章 喜酒不醉人 陆小梅托人介绍吕传奇的事，陆小环很快就知道了，至于她怎么知道了，小姨的那张嘴比风还快。在没说成吕传业后，小姨还是觉得吕家的家业不能落到旁人之手，不管哪个外甥女能嫁到吕家都有享不完的福，于是，她想将陆小梅介绍给吕传奇，凭传奇的长相，陆小梅肯定会同意的。 陆小环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三妹要嫁给吕传奇。 上一次到吕家，她第一眼就看上了吕传奇，心里面她喜欢上了吕传奇而不是吕传业。除了吕传奇人长得阳光、帅气，吕家的家境也是很有吸引力的。只不过，在当时，她没有机会向吕传奇表白而已，但这并不能说她就放弃了，一旦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和希望，她会尽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 妹妹陆小梅则不然，因为在大学期间学习城建设计，她自小就十分酷爱彩陶刀马人，是在听着沙河边上刀马人的故事长大的，所以，她的心里十分崇拜吕家，能在这个的艺术家庭里立足，成为他们家的一员，也是她这一生的荣耀。 电话里，姐妹俩为争取吕传奇的事儿吵开了。 “三妹，能不能把吕传奇让给我？你只要答应了我，要什么姐给你什么?最少也得给你发个上万元的大红包，怎么样？”陆小环想试试妹妹的风口。 “二姐，你也知道三妹，没你见钱那么亲，我虽然没你有钱，也不至于饿死，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跟我争，有你这么当姐的么，我可是什么都让着你呢，包括小时候你的衣服不穿破都不会给我，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怎么还想着欺侮我呢，连我找个对象都得让给你，你不觉得脸红呀？”吕小梅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三妹呀，姐就是和你商量一下么，哪来那么大火气。” “我哪有什么火气呀，我找的是吕传奇，不是吕传业，我不会跟你争的，再说，你和吕传业不也是没结果么，人家吕传业身边有刘艺呢，切，你有那么吸引人么？我劝你还是别有这样打算了。” “三妹呀，这个我哪能不知道呢，吕传奇长得帅，吕传业像个黑炭头、闷头怪，还是你会挑，我刚跟他弟弟不愿意，你直接找人家哥哥了，传出去，咱们脸往哪儿搁？你说我脸红，我不知道你这样做，你的脸红不红？” 陆小梅知道二姐诡计多端，弄不好就进她下的套了，言多必失。她对着手机说，我不跟你说了，也说不过你。我这边还有事，你挂了吧，我也挂了。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姐妹俩打这通电话的时候，一个在南方的海潮市工作，另一个在北方林城城建大学读大四，姐妹俩平时说话都很少，因为这桩婚事，才通了这一次电话。 农历二月二龙抬头的这天中午，沙河市首富、五牛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刘世才，也是吕传奇的高中同学的儿子结婚，吕传奇一大早就去帮忙了。 一上午，人来客去，连开三茬酒席才算把客人接待完。齐世才万分感谢，无论如何晚上也要请吕传奇喝上几杯，以表心情。 吕传奇也替老同学高兴。 这一届同班同学，刘世才什么事情都会快人一步，比如第一个下海做生意，开发房地产；第一个结婚生孩子，第一个孩子结婚，他都是遥遥领先。 吕传奇想想刘世才比比自己，还是有些失落感，到目前为止，自己也是二十六、七岁的人了，跟刘世才比觉得还是一事无成，看着他那得意扬扬的熊样，吕传奇只能一再压抑自己，多喝了几杯。 “来吧，传奇，今天能请你来给我帮忙，也是给我天大的面子，喜酒不醉人，你今天得多喝几杯。” 吕传奇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人不醉才怪呢，那还是喝得不够多，就我这量，两杯就倒地了。” “放心吧，老弟，绝不对让你喝多，我喝多你都不能喝多，不过咱兄弟的感情也得表示表示吧。” 嘴上说不喝多，但大家推杯换盏，很快三瓶白酒下肚了。 喝完喜酒后，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吕传奇觉得头重脚轻，手扶一段残墙小便时，用尽全身力气才解决掉，他倚在那段墙头边，总感到在墙头轻飘飘地游走，而我自巍然耸立。 吕传奇走起路来腿也感觉短了，有些软绵绵的发飘，但他觉得脑子此时是无比清醒的。刘世才夫妇也喝多了，要开车送吕传奇回家。 “送什么送呀，老同学，你这大喜事我要是不来，我还是个人么？我今天早上都没开车来，就怕你要喝酒，这不，我专门骑电动车来的，我现在再骑回去！什么事都不会有的，放心吧。” “你喝多了，不行，我怕你别摔倒了，这大过年的。” “你才喝多了呢，你看看你喝里跟个狗熊似的，还说我。什么这大过年的，年早他妈都过去了，你才喝多了呢，快回去吧，我要回家了。”吕传奇摆摆手，摇摇晃晃地骑上电动车。 骑行不到三分钟过一个t字形路口，这里的路灯经常坏掉，什么都看不清，吕传奇正要往左拐时，这时，一辆刺眼的三轮车从斜刺里猛窜过来，一下子重重撞击在吕传奇的车上，三轮车受到巨大阻力后，当即翻车了，整个车砸向了吕传奇的右腿上，吕传奇感觉到右腿疼痛的瞬间，听到了骨折“咯吱吱”的脆响声。 驾驭三轮车的是一位年近七十岁的老汉，也被车子重重地甩了出去。一头栽倒在路边的水坑里。 吕传奇动弹不得，赶紧打120寻求救护车，然后再打吕传业的手机，让他抓紧时间来帮忙。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才闪烁着红灯，“呜哇呜哇——”地开过来，等把吕传奇身上的三轮车移开，吕传业也才赶到。这时，吕传奇的右腿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麻木了。 急诊室里，吕传奇一身酒气，医生赶紧抓紧时间救治，但最佳的治疗时间已过，右腿只能先打上石膏保守治疗。 吕传奇因腿摔骨折的事住进了沙河市骨科医院。第三天上午，第三天上午十点多时，吕传奇还沉浸在剧痛中没有过来。这时，一束火红的玫瑰夹杂满星飘到吕传奇面前，浓浓的香味使吕传奇突然打了个喷嚏。 花束后面，是一张精致而美化的脸。吕传奇一时眼睛有些花了，这是谁呀？ “哥哥，我是陆小环呀？” “陆小梅，你咋长变样了？比原来还好看！”吕传奇有些迷糊，意识里他将陆小环听成了陆小梅。 母亲王秀敏也在旁边，她想纠正说，她是陆小环，不是陆小梅，但陆小环向王秀敏使了个眼色，将一只绿色翡翠的镯子套在了王秀敏的手腕上。 王秀敏不再作声了，反正都是漂亮闺女，只要能做我儿媳妇，谁都一样。 王秀敏这么想着，陆小环也就来个错进错出，将计就计。 “传奇，你好好躺着，别乱动，这几天我来看守你。” 吕传奇还是痛得直咬牙根，从嘴里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谢谢啊!” 吕传业是在晚上和刘艺一起来给哥哥送鸡汤面面叶的时候，碰见了陆小环的。吕传业很惊讶，问妈妈王秀敏：“妈，她咋知道我哥腿摔伤了？” 王秀敏有些支支吾吾，低下头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 “我本来想把这事给陆小梅讲呢，谁知把信息发错了，发给陆小环了，她今天上午就从海潮市回来，专门要照顾你哥呢。” “哎哟，你这不是胡来么？要是陆小梅知道了怎么办，她不气死才怪？” “你说的也是呀，要是陆小梅知道了怎么办呀，”王秀敏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63章 真假陆小梅 要不要让陆小梅知道，吕传业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晚上下班后，吕传业还是给刘艺打了个电话商议，想征求一下她对此事的看法。 刘艺说，我在和一外商谈业务呢，晚上吧，晚上抽个时间再聊这事。 下晚班后，刘艺和吕传业相约来到沙河畔的天人合一茶楼，伴随着悠扬的古筝声响起，两人坐定下来，要了一壶碧螺春，干果和两素一荤的拼盘，还有两个水果点心，边品茗边聊天。 吕传业吹了吹水杯里水面上刚刚绽放的茶叶，轻轻喝下去一口，抬头看看刘艺说：“我妈呀，我总想着把我哥哥的婚事办了，然后也很牵挂我，也是呀，他们都六十多岁了，他们上一代结婚本来就晚，没到到我们这一代结婚还晚，想趁着他们的身子骨还硬朗，能给我们操一下代，急着抱孙子的心情可以理解。” 刘艺用小闪着光亮的小钢叉子插了一小块点心，刚往嘴里放，又停止了。瞥了一眼吕传业的脸，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你也急了，想找老婆生孩子，早点当爹呀！” 吕传业支吾着，不好说下去了。刘艺笑了，你的心思被我看透了吧，还在躲闪我的目光。 刘艺接着说：“其实，师娘这么想也没错，毕竟，你们兄弟俩也都到了结婚的年纪，但我跟你说，我目前还没考虑到这一块的事，我还有好多事要做，我不想把自己的青春浪费在结婚生子这件事上，你也知道我，我的压力也很重的。” 吕传业没想到刘艺会说这些，这让他心里像漂洋过海一般的不安。 “刘艺，其实，今天我本不想谈咱们俩的事，既然你讲到这里，我也想讲讲自己的想法和家庭的实际状况。说实在的，到目前为止，我真的不能确定咱们俩的关系，表面上是上下层关系，实际上真的没有一点感情的东西在里面么？” 刘艺眨了眨眼睛说，你说我们除了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还有没有别的关系呢，这个你要让我说，我也一时说不清楚。我觉得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 吕传业摇摇头，这件事我还真不太清楚，所以，今天就这么直接地问你？ 刘艺没有再说下去，她不想在这个方面纠缠，这也不是她目前重点关心的问题。 “我今天本来想给你说说，关于我哥和陆小梅、陆小环的事，想让你参谋一下，咱们暂时不提刚才那个话题了行么？” 刘艺点点头，喝了一口水。 愿洗耳恭听。 “我妈现在给我的感觉有点饥不择食了，你看，她现在脚踏两只船，又想着陆小梅嫁给我哥，陆小环那里也不放过。她说我哥受伤的消息她发错了，错发给陆小环了，事情会这么简单么，我总觉得不会那么巧合吧。” “师母有她的聪明之处，你想呀，一碗饭两人争着吃才香吧，不管谁嫁给传奇，都是她自己的儿媳妇，有竞争才有资本少花钱呀，这才是师母最高明的一招，你以为师母真的笨么？” “这个道理我真没细想过，但我最担心的事，一旦陆小梅知道了，妈妈怎么收场，到时候我担心我哥一个也娶不上，鸡飞蛋打才搞笑呢。” “我感觉不会的，这两个姐妹都有自己的心思，就冲着你们吕家的家业，他们也会有一争的。” “有没有必要把这件事和陆小梅透露个信息，别的不说，就说我哥传奇受伤了，这样她也好知道呀！” “知道有什么好处，两姐妹还要打斗一番么，这么做我觉得不太合适，不理它，静观其变最好，你是家里最小的。我觉得类似这样的事，你最好也别掺和，不然到最后会搞的你里外不是人。” 吕传业仔细品味刘艺的话，将盘子里的牛肉块放进了嘴里，慢慢细嚼起来。 陆小梅给二姐陆小环打了几次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她便给海潮市的大姐陆小倩打电话，问知不知道二姐这阵子在忙什么，连电话也顾不得接了。陆小倩说，好久也没她的消息了，她没什么事的时候谁也不给打电话，有事的时候，一天能打七八十来个电话，这不禁让陆小梅怀疑陆小环又要出什么花招？ 陆小梅给家里人打电话问二姐最近可给他们打电话没有，他们也说没打电话。陆小环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更加引起陆小梅的怀疑。 联想到陆小环曾和自己谈起过想和吕传奇相好的事，陆小梅突然想给吕传奇的妈妈王秀敏打个电话，侧面也问一下吕传奇的近况。 “阿姨，您好，我是陆小梅呀，您现在好吗？传奇哥哥好么？我现在在外地实习呢，很快就回沙河了，很是想念你们，才给你们打了个电话问候一声的。” 王秀敏一听是陆小梅的电话，就有些紧张了。她不会知道陆小环的事来向自己求证来了吧。人一紧张，难免说话就有些结巴。 “小梅呀，我们都好，你传奇哥哥也好，没什么事吧，没，没事的话，就，就挂了吧！”王秀敏像做贼一样，迅速地挂掉了电话，心里吓得“扑通扑通”地跳，她怕陆小梅别发现什么破绽。 陆小梅感到哪里不对劲，她本来想先给吕传奇打电话，哪知打了多少遍，不是没有接听，就是很快给挂断了。这让她觉得事情越来越蹊跷，实习一结束，她就回到了沙河市的吕氏彩陶刀马人家。 半路上，陆小梅碰到了自己的二姨徐琴。 陆小梅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二姨，你这是往哪去呀？” “小梅，怎么是你呀，你不是在医院看护吕传奇来么，咋有空出来了？” “传奇，传奇他怎么啦，我还没到他家呢？” “哎，我这阵子都忙昏了头了，听传奇他妈说，传奇出车祸了，还说这段时间你在医院寸步不离地看着传奇呢，都把你夸成一朵花了？我现在就是去骨科医院看望传奇呀！” 陆小梅一听，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将身后的背包重新整理了一下，拿出一瓶红牛给二姨递了过去。 “二姨，喝瓶饮料提提神吧，实话跟你说，我刚下了火车，本来想去吕家找传奇去，你这么一说，咱们一起去医院瞧瞧吕传奇去。” 徐琴也有些不解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呢？心里想，可是王秀敏两眼昏花，弄错人了，把陆小环当成陆小梅了。 吕传奇躺在病床上，尽管早已清醒，但整个的右腿疼痛和行动不便，让他心里很是烦躁。 沙河市首富、五牛房地产开发公司老总刘世才，也就是他的老同学得知情况后，也及时赶过来看望了他，撞他的电动三轮车老人不光没陪他一分钱，老人自己至今还躺在医院里，不讹他就算不错了。 刘总说，对方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你放心，两边的在医院的花销我全包了。临走时，给吕传奇扔了五万块钱，说这是医疗费和营养费还有误工费，吕传奇不要，王秀敏替儿子把钱收下了。 这几天要不是眼前陆小梅的细心照料，他想自己也不会恢复这么快，趁这一会儿有点空，陆小梅下去给自己买午餐去了，他开始在床上迷糊地睡下了。 “咚咚”两声敲门，吕传奇又被惊醒了，他以为是妈妈或者陆小梅回来了。抬头一看，是二姨和另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 这女孩好像在哪里见过，吕传奇有点发呆。 “传奇，我是陆小梅，咱们见过面的，你咋这么快就忘记了？” 吕传奇脑子真有些迷糊了，难道天天在我面前的不是陆小梅？如果是，这咋又一个陆小梅呢？ 正想着，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人未到，话先行。 “传奇，饭好了，你有爱吃的混沌，还有，还有……”陆小环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自己都听不到了。 “二姐，你挺会伪装的，你是叫陆小梅么？你啥时候连自己名字都改了，也不说一声，我好给你贺贺呀！” 陆小环顿时脸红了，赶紧把陆小梅拉出了房间。 陆小梅挣脱了一下，当着二姨还有王秀敏的面，生气地说：“二姐，你把这事说清楚了再走吧！” 【作者有话说】 人心难测，各有所图 第64章 你可别再添乱了 陆小梅突然生气发怒，不光陆小环脸上挂不住，王秀敏也坐不住了，她转身想离开房间。此时，哪怕地上有条裂缝，她都想钻进去。 “阿姨，这件事说不清楚你也不能走！”陆小梅喝住了王秀敏，王秀敏的脚一下子怎么也抬不动了。 面对如此超级的尴尬，陆小环又开始演戏了。 “小妹呀，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其实，没什么。就算姐义务给你帮几天忙，帮你照顾一下传奇哥，你要是难过，姐现在就走。”陆小环这演技虽有点拙劣，但也能瞒天过海。 她拉起王秀敏的手，就往房间外面走。 “你和二姨跟传奇哥叙叙话，我这就走，回家和阿姨一起做饭等你们。” 见此情景，陆小梅想上去给二姐两个耳光，但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大打出手确实也不合适。 看着陆小环拉着王秀敏的手走出房间的那一刻，陆小梅在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 “真恶心，我咋摊上这样的姐姐了。” 但陆小梅同时也知道，陆不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她还要和王秀敏玩什么花样，陆小梅自己也搞不清，她想退出这场无厘头的婚姻，但真的退出来，陆小环不就更得逞了，自己拱手相让不说，更会让陆小环说她无能。她不能让陆小环小人得志，就得和她斗争下去。 吕传奇这才明白所发生的一切，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说：“小梅，我对不起你，我真的把她当成是你了，有可能我这一直躺在病床上，人的思想都麻木了，你别生气呀！” 二姨说：“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二妮子（陆小环的乳名）呀，从小就花花肠子多，一天到晚鬼里很，脸皮还厚，传奇被一时蒙蔽了。现在好了，你们都知道结果了，都别气，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跟这种人，犯不着。” 陆小梅脸上的红色和怒气也渐渐地退去了，她不好意思地看看吕传奇，再看看头顶上的天花板，喃喃地说：“也是呀，希望她以后别再出故事（沙河方言，作妖的意思）了。” 陆小环拉着王秀敏往吕氏彩陶刀马人的家里走。走到沙河公园时，陆小环的脚步慢了下来。 “阿姨，我不明白，你是咋想的，你说，传奇遭车祸了，你怎么给我发信息呢。你让我的脸都没地方放了？你这么大年纪了，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是故意的想让我丢人现眼呀，还是有想法呀，我的脸现在可都让你丢尽了，你让我以后还咋站在他们面前。” 王秀敏让陆小环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这才领教了陆小环的厉害。 “小环，阿姨的初衷也不是这样的，我只想着你们两个长得都是那么漂亮，就想你们俩都嫁给我儿子，这不是好事么？” “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呀，哪有姊妹俩嫁给兄弟俩的，再说了，我喜欢传奇，小梅也喜欢传奇，你不能让我姐妹俩都嫁给传奇吧？”陆小环瞪着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看着王秀敏。 王秀敏见陆小环不再那么生气了，她也放松了刚才的紧张。 “肯定不行啦，但你想想，如果你能嫁给传奇，让你小妹嫁给传业该多好，年龄上也更般配，到时候我还管给你们一起办婚礼。” 陆小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阿姨，你不觉得这有多荒唐么，真的让我们姐妹俩上演新版的《姐妹易嫁》呀，亏得你能想得出来，弄的是哪一出呀！” 王秀敏也跟着笑。这时，天上飞过来一群过冬的大雁，很快在沙河上空改变了阵形。 “你看，好闺女，天上的大雁向前飞行的时候还知道改变个阵形呢，人咋就不能了，再说，我两个儿子哪个也不差吧。只要你们两人愿意，我俩儿子的思想工作我来做就行了。” 陆小环也看到了那群大雁，跟着王秀敏一起感慨。 “是呀，大雁都有团结的意识，为什么我们人类没有呢，都是为了有个家，大家才走到一起的，就算我同意，我小妹也得同意吧，不行，你再跟我二姨说说，让她和我小妹说说，如果她能愿意嫁给传业的话，那咱们就成一家人了，岂不是更亲！” 王秀敏说，这事我安排，等吃过饭，我想办法和你二姨说。 等陆小梅从医院回到吕家，发现二姐陆小环还没有走的意思，就生气了。 “二姐，我真服你了，你真愿意嫁给吕家不走啦。” “三妹，你别这么说话，我不走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和传业的事也是经二姨提过的，我在这里呆一会儿还能丢你的人么，再说，你和传奇的事不也是没有肯定么，他们吕家是给咱们陆家下彩礼了，还是三媒六聘订亲了，不也是什么都没做么？” 陆小环的一句话倒也提醒了陆小梅。是呀，二姐说得没错，关于她和传奇的事不也是八字没一撇么，连个牙印也没咬呢，她凭啥就能信誓旦旦地承认别人吕家就一定娶自己呢。 加上二姨徐琴，家里只有这四个女人了。 常言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这四个女人呢？既然是女人，就可以毫不避讳地把这件事说开，也免得遮遮掩掩的，大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陆小环说：“如果三妹能嫁给吕传业，我愿意给她拿十万元当嫁妆，再说，她和传业的年龄也差不多，如果她非要嫁给吕传奇，我们的姐妹之情就此一刀两断。” 陆小梅直直看着陆小环：“你的意思是你非吕传奇不嫁了，我再给你说一遍，我上次就和传奇哥哥单独见面了，我们谈了好多，我觉得我们挺投缘，我可不想嫁给吕传业那个木头呢！” 王秀敏听了陆小梅讲吕传业是木头的时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小梅，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家真正的彩陶刀马人的传人是吕传业，他获过九州华山奖，还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论制陶的水平，是我们吕家下一代人最高的，成就也是最大的。” “不对呀，阿姨，上次我单独和吕传奇交流的时候，他说咱们吕家的国家级、省级大奖都是他拿的呀，要么就是和他爸爸合作的精品呀，他一句也没提是吕传业的功劳呀！” 王秀敏知道大儿子爱说大话，在别人面前他肯定不会提弟弟怎么样。但在实事面前，她还是不能违心。 “传业的水平只有我们一家人能了解，信不信随便你了。”王秀敏低声嘀咕了一句。 “其实，阿姨，我是真心喜欢咱们吕家的彩陶刀马人的，才想嫁入吕家，我在大学时学习的是城建设计，我想将来就是要把咱们彩陶刀马人用在城建设计上，那一定是一个大胆而又非常有创意的新事物。如果你能和吕传业说好，其实我那嫁给他，也是能接受的。” 徐琴也想顺水推舟。 “这样挺好的，你们姐妹俩如果都能嫁给吕家也是天大的好事，我这当姨的也有面子。” 这边两个姐妹的事说得差不多了，王秀敏让二姨徐琴找吕传奇谈谈，自己去公司找吕传业说说，看看小儿子对娶陆小梅有啥意见。 徐琴回到医院，再次见到了吕传奇。 “传奇，二姨想和你说个事，就是陆小环真的很喜欢你，只要你点个头，这事就能定下来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吕传奇有些为难了。 “二姨，那陆小梅怎么办，这样做能对得起她么？” “这倒没啥，其实，你想，你们也就是一面之交，你看，陆小环天天侍奉你的表现，你能不动心么，陆小梅其实她心里也另有其人了，这个你不用多操心了，你妈呀，正想把她介绍给你弟吕传业呢，如果你这边愿意了，工作就好做一大半了。” 吕传奇听了二姨的话后又仔细想了想，也是，本来就对吕小梅印象不是太深，这错进错出，却促成了另一桩美满。如果自己再不找对象，马上二十七、八了，也算是同龄中的大男生了，能碰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不容易，既然有了这个缘分也就先和陆小环处处看吧。 想到这里，他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事，让二姨操心了，你们看着安排吧，我服从。” 公司里就吕传业一个人在办公，王秀敏把儿子叫了出来。 “传业，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徐琴姨那边我也说了，她想把陆小梅说给你，你是咋想的？” “妈，咱们家的事都乱成一锅粥了，你可能别再添乱了。这家让你当的，你真以为你儿子找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么，我的事你以后别管了，把我哥的事弄明白就好了，我还早着呢？” 王秀敏一听这话就生气，打断了吕传业的话说：“你这孩子，别那么犟不行么，我生的孩子我能没责任么，你们的事不办，我当妈的死不瞑目。这次不能再依着你的性子来了，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我不信，我还管不了你了？” 第65章 不能一家独大 沙河市政府近来接到一系列群众有关对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投诉，有从省里转来的，也有群众自发到市信访局直接投诉的。 反映自从这个公司出现在沙河市以后，彩陶刀马人抢占了他们的市场销售的大部分份额，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陶工们就集体罢工，不再做陶了。 事态严重，沙河市政府安排了由文化旅游局牵头的发改委、商务局、市场监管局、经信委、工会、审计局等相关部门人员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对该公司的经营状况、项目资金、顺差额、工人福利等进行全面核查，并形成书面报告，向省政府回复以及解答当地陶工的困惑。 身为董事长的刘艺有些纳闷，觉得这些投诉和举报有些不可思议。据她前期的调查，即使她没有在沙河市成立这个新公司，整个沙河市的彩陶销售也不是很乐观，一年销售总量很难突破一千万。 这些举报和投诉的表面难道仅仅是为了新公司的销售问题么，也不尽然。既然工作组进驻，公司必须全力配合调查。 一个星期后，调查组没有发现公司在运营上的任何问题，书面报告只能实事求是地写。 给当地群众回复后，上访群众仍不满意，觉得政府的这份报告有水分，可信度不高，有帮着刘艺公司说话的嫌疑。 刘艺很是烦心，征求吕传业和张文明两位副总的意见，对这类事情该怎么处理？其实，这两位副总心里都很明白，本地陶工之所以无厘头的举报，就是犯了红眼病，不能见得别人好，当觉得自己力量改变不了什么的时候，就开始折腾政府，要政府为他们撑腰。 刘艺不是很认可这两人的意见，她想，陶工们的举报肯定另有隐情。她和政府的相关人员商量后，决定亲自和这些上访的陶工们面谈，听听他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周二上午，尽管东方红日升，院子里一片草色青葱，天气不免还是有几分寒意，上访的代表有十多人，团聚在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大门口。 刘艺站在寒风里，额头前的几缕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对陶工们说，你们选上三个代表来我会议室谈吧，我说听听大家到底怎么个想法。 人群中一阵低语，有一位中年人和两个青年人走了出来。作为谈判代表随着刘艺来到了会议室。 刘艺安排吕传业给他们倒上开水，并拿来香烟，让他们坐下来好好地谈。那位带头的中年人姓魏，叫魏长年，是后魏窑的掌舵人，另外两个一姓计和姓朱。 魏长年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我们觉得如果沙河市以彩陶刀马人为主要市场，我们别的窑实在没法生存下去，你们巨大的市场资源和财力支持，如果你们在沙河市一家独大，我们这些小的陶工别说吃饭，连西北风都喝不上。我们要求加入你们，把我们其他的窑也一起并购。” 刘艺笑了，反问道：“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举报的我们？” 青年小计说：“你们是国际上的大公司，天南海北的你们都熟悉，谁不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呢？” 另一个圆圆胖胖的青年小朱更直接。你们只要带上我们，我们不会再举报你们的。 刘艺让他们弄得气不是笑不是。 “不是，你们想加入我们，可以还找我们谈吗？你们来人找我们谈过吗，还非要走上访这条路么，弄得兴师动众的，让市里组织的调查组来把我们查个底朝天！” 几个人听说公司被市里查了，都感到很惊讶。 魏长年说：“我们只想着反应个问题，市里怎么可能直接来查你们公司的。”三个人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吕传业说：“这个事，其实我们刘董事长早就考虑了，为了保险起见，不让大家冒风险，我们就先搞的刀马人试点，如果成功了我们会联手大家一块做，我们现在走的是市场经济，市场起决定性作用。如果急匆匆地拉你们进来，赚钱了还好，亏损的话，你们不同样有怨气？” 张文明也接过话茬说：“我们都是乡邻乡亲的，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以和为贵，到处举报上访，矛盾也只能越来越激化，不利于解决问题呀。” 魏长年喝了一口开水，点点头说。 “我也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但怕和你们打交道难，说不上话，才出此下策的，说实话，事情弄到这份上，我们心里也不大好受。” 刘艺看了看另外两位青年，两个人一时不知所措。 “这个问题不叫什么大事，你们呢，从今天起也不要再上访什么了，回去做通咱们陶民的思想工作，放心吧，我们这个新公司成立就是为咱们沙河彩陶服务的，我们也不可能一家独大，那样对我们的发展也会受到限制。我们公司下一步还要制订并购计划，只要有愿意加入到我们新公司的，我们一概欢迎。” “当然，我们的并购计划也会考虑灵活性，可以投资入股，也可以直接技术入股，这些请你们放心，我们会把这件事考虑得更全面、更细致，我们新公司最终希望沙河彩陶的整体发展要上台阶，走上全省全国彩陶界的第一方阵里去。” 刘艺把自己的想法和盘端出，三个人听得睁大了眼睛。 他们原本以为新公司是来挤占他们份额的，来吃掉他们公司强大自己的，没想到他们是来帮助自己的这些彩陶小作协的，这多少有些出乎他们的所料。 魏长年有些激动，上前握住刘艺的手。 “我们都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你作为老总，说话一定要算数呀，” 张文明说，放心吧，魏叔，我们每一次的会议都有会议记录，包括咱俩的谈话，我们的会议室有摄像镜头，会全过程记录的。 青年人小朱对着魏长年说，叔，没事的，就是他们不录，我这手机一直开着录音呢，刘总说话肯定得算数，我都保存下来了。 送走三个谈判代表后，刘艺要求办公室准备一份群众接访谈话记录，如实向市政府有关部门汇报，汇报中要体现新公司的想法和打算，不能回避矛盾和问题。 周五上午，天色阴沉，风卷起地上的荒草吹得漫天遍野。 沙河市政府会议室里灯火通明，联合调查组专门听取了刘艺的专题报告，对于下一步如何整合这些彩陶工作者，刘艺给市政府提了两条建议，一是所有窑如果在暂行条件下不能统一并购，可采取公司+生产基地+农户的模式，订单式服务、个性化点餐。简单地说，就是公司接订单后，通知相关农户(窑工或者窑户)在自家完成彩陶产品，再集中到生产基地统一外运外销，价格透明、利润透明、成本统一核算，这样不仅节省成本，走集成化、集约化，统一采购的路子，还更利于将彩陶业做大做强，特别是在个性化生产上，能满足社会各阶层。另一种方案是，政府统一划拨地块，集中建设彩陶生产基地，陶工进驻，以资金或以技术入股，按市场年度销售额分红，也可以实现陶工的利益最大化。 市政府对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回复很是满意，因建设用地需要报批手续，得逐级上报审批后方能展开工作。市政府采取了刘艺提出的第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案，兼顾第二种想法，抓紧时间向上级报告，为了沙河市彩陶业的做大做强，拟在原沙河彩陶厂的位置上再扩大两倍用地，做成中原最大的彩陶生产基地，内含沙河彩陶博物馆、沿沙河游园免费陶艺公园等元素，并将其作为一个旅游景点重点打造。 专题汇报会议还没结束，文化旅游局兰大山局长又接到市纪委转来举报信，反映的问题还是和彩陶刀马人有关，兰局长立即通知市文化馆长兼非遗保护中心主任海涛来市政府会议，趁着刘艺他们尚未离开会场时，要对这件现场办公。 吕传业有些生气了，这帮人真是有意思，处处条条不是上访就是举报，不好好做陶，净干这些无聊的事，还让不让人活了。 刘艺一笑，怕啥，该来的总会来。放心吧，天塌不下来。 第66章 我为啥没得奖 专题会议结束后，海涛主任和刘艺他们留了下来。 几个人面对一封封举报信，海涛逐一展开，认真核对。 “张文明兄弟，不，不能这么叫，该叫你张总了，你用笔记录一下举报的哪些内容，我们最后统一理清一下好回复。” 张文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海主任，别这么叫我，还称我弟弟好，哪有什么张总呀！” 海涛也跟着笑，一边看信一边说：“这是反映彩陶刀马人所获的市、省及国家级大奖的举报，主要是说最近几年来，都是彩陶刀马人对获各类奖，他们其他作品很少。” 张文明一一记下了举报的内容。 海涛主任拿起另一封举报信，拧着眉头说：“这封举报信是举报市非遗保护中心的，也就是举报我的，说是每年评选省市非遗传承人，他们的人员没几个，差不多都是彩陶刀马人的。还有一类就是出国文化交流的人员、文化产业的专项资金等，也是彩陶刀马人的，他们其他彩陶类几似没有代表。” 总体上看是三大类，近二十个小事上列举了近年来涉及彩陶刀马人的一系列内容。 吕传业心里极不愉快，黑着脸对海涛主任说：“他们举报的这些事，其实都是冲着我们彩陶刀马人来的，我就想问问，我们彩陶刀马人的产品质量和获奖作品有很大水分或者名不副实么，他们还是心里不服气，要是真的不服气，我们可以来个彩陶制作的大比武呀，不从本地请评委，从北京、上海找评委，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海涛主任示意吕传业别太着急上火，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当然，从我的分析来看，举报者对这些获奖作品的质量估计没有异议，但对他们是如何上报获奖的过程却十分不满。” “还有，他们举报的文化专项资金的问题，主要对省市有关各部门给予彩陶刀马人的文化专项资金也有怀疑，还包括省市级非遗评出的人选问题，认为彩陶刀马人公司背后肯定做了手脚，说不定和政府有关部门的有些人或者某个人走得太近而得逞。” 刘艺到现在也听明白了。 “这些举报信不光举报彩陶刀马人公司，还举报了政府的有关部门，市纪检部门肯定要介入了此事深入调查的。” 作为非遗保护中心，在这件事当中承上启下，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办事容易出现的肠梗阻现象。 海涛深知其中厉害，丝毫不敢大意。经过一番讨论和分析研判后，海涛主任说：“我们现在还是兵分两路，我负责非遗中心的工作解答，你们把你们近几年来如何申报和评奖的情况也写个书面的东西，特别是在哪里获哪些大奖，资金的申报，主要是把你们的项目写清楚，包括何年何月项目投资情况，目前进展情况，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情况等，以及被上级核查的具体日期和负责接待人等。” 刘艺等人商量了一会儿，就离开会议室，回到了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 这种事情想一时的澄清不是那么容易的。 接下来，市纪检部门这边，成立了专案组，专门查阅了近几年来的评奖上报程序，看有没有违规现象发生。当然也包括非遗传承人的申报的审批，还有专项资金的使用等问题。 从审查的结果来看，申报单位、评审过程、评委人选、公示评奖结果都没有问题，但在纪检部门办案人员看来，没有问题的时候有可能就预示着问题。 市纪委专人办案组一项一项地查非遗保护中心的同时，也安排人手去查彩陶刀马人，包括有没有给上级评委打招呼，请客送礼的现象发生。他们像在大堤排查长江大堤管涌那么的认真，实施拉网式排查，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既然没什么结果，不能把责任推到省市奖项的评审组那里吧。举报要求公平公正没有错，但要查出怎么的结果才算是公平公正，专案组人员真是绞尽脑汁，好好地折腾一番，以达到让举报者真正信服的目的。 实在没有太好的办法，办案组研究认为，不然就让市非遗传承中心写一份自查报告，这份自查报告要以查自身问题为主，特别是要说明这几年在此项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有哪些，列举出来个一二三，然后从中找线索。 专案组来到彩陶刀马人新公司的账目翻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与上级有私下资金来往的痕迹。又组织到生产车间和项目实施现场查看，也没有什么问题。 为了将这份自查报告写实，得到各方的认可，市非遗中心海涛主任足足熬了两大半夜，先是写此项工作的正常程序，然后是作品获奖情况的评审过程，最后找出了两条发生这类事情的可能性原因。一是公开的范围不够广，可能由此造成知晓度不够；二是上报的材料不足，评选的附加分值没有加到位。 又在自查材料的正下方举了一些事例加以说明，这件事才暂时应付过去。 沙河市纪检专案组的人员又找到举报人去了解情况，结合非遗保护中心和彩陶刀马人上报的材料，专案组人员综合分析研判后，才发现事情的真实一面。 就是每年在上报评奖或资金使用和非遗传承人等重大事项上，尽管市非遗中心安排流程申报，但随着近几年申报方式的不同，原来都是纸质申报下通知，大多数的申报均实现网上申报，机关办公实现无纸化，但在实际调查了解中，发现一大批彩陶户不会使用网络，也错失了一些获奖和非遗传承人审批的机会，才导致这些误会的发生。 市级非遗保护中心主任海涛和工作人员主动承认了工作失误，因为他们在实际申报工作中不细致的工作作风，才让这些彩陶户错失良机。 今后，他们主动改变申报方式，由网络和纸质申报兼顾，加大申报的范围的知晓度，并在每次申报前对一些彩陶户进行网络申报培训，把申报的条件、政策向他们宣传好、学习好、传达好和落实好。 但这件事的出现，也给彩陶刀马人敲响了警钟。 刘艺现在也学习了反向思维。比如举报者反映的问题是，我为啥没得奖，而从彩陶刀马人自身发展来讲，是不是该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就是我们为啥能获奖，或者说我们怎么做才能获奖？当然产品获奖不是目的，但是至少通过获奖这件事可以提高产品的质量，提升公司对外的声誉，也能给公司间接带来效益，这里面需要公司做什么或者怎么做才能产生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是董事会上要解决的问题，让大家各抒己见，还是能受到启发的。 来到沙河市后，刘艺逐渐改变了许多工作上的思路。听听别人怎么说，然后自己再决断，自己不能一时决断的，向妈妈请教，这叫集思广益，最起码工作上能少走弯路和少犯错误。 在公司董事会上，吕传业深有感触，积极发表了对此事的看法。 “时代的发展变化让我们这一批新的刀马人有一种紧迫感，不光是在作品上，要下大力气提高作品的质量，还要学会一些网络知识，比如网络申报、网络直播销售等等，互联网的使用给我们刀马人提出了新的课题，不学习不研究，我们也会被时代所抛弃，你看看你身边的朋友，哪一个说自己和互联网没关系，你好像就是上一个世纪的人。” 张文明喝下一口水，清清嗓子说：“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如果能实现市场销售和网上销售两条腿走路，我觉得效益上应该好些，但作为艺术品，网络销售还是要开动脑筋的，如何能做到销售成功，这个需要大家来思考。” 刘艺总结说：“两位讲得都不错，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要看准了就去干，时不我待，成功不是等来的，我们要加油干，要干就干好，这也是我这么多天来思考的一个问题，如何实现网上销售，是我们直面的一个问题，不动脑子没有思路，企业想发展根本没有门，就这么决定了，下一步我们就要搞网络直播兼带货，请各位艺术大师们做好准备！” 第67章 网络直播 吃过早饭，张文明就忙着打扫生产车间后环境卫生，招呼上班的工作开始和泥、拉坯，把各个角落的灯光打亮，这样在拍直播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光线不足的问题。 刘艺在开拍前对吕传业说：“我们先做上一期试试镜，让车间的工人都动起来，先拉个远景式，再用中景和特写镜头，我现在就有一个矛盾的问题，就是用国家级传承人上镜的话，是让师父亲自出马呢，还是传业你直接上呢，这个要不要跟师父商量一下，我怕到时候别引起师父误会。” 张文明从旁边接过话茬说：“如果从非遗传承的角度，我觉得作为沙河彩陶刀马人的第二代传人——我舅舅上镜那太好不过了，只是……” 吕传业看了表弟一眼，吃惊地问：“我一听你说只是，就有点头大，又咋啦，快说！你这家伙脑子里都是鬼点子。” 张文明挠挠头说：“也没有啥，只是想着这网络直播是年轻人所喜欢的，只是怕舅舅别不好意思上镜，舅舅是个老古板，这个工作还得你传业哥搞定？” 吕传业还真被他这句话提醒了。 “文明说得对，我爸在这方面是个老古董，别说上直播，电视台来采访他都躲得远远的，这直播我还真怕他不来。” 这事说出来之前，刘艺还真没想到事情的如此复杂性，万一师父不上镜的话，效果恐怕就达不到先前所想的那样。 吕传业想了想说：“要不刘艺和我一起去劝劝他老人家吧，单凭我的个人力量，我估计说也是白说。” 刘艺和吕传业回到吕氏彩陶刀马人公司的时候，吕青山正在院子里给小狗洗澡。 “师父，我和传业过来想和你商量个事，想请您帮我们上直播，就是你只管做你的彩陶，我们不打扰你，一旁有人给你配音，这样你看看行不行？” “我从不喜欢上电视采访，这个传业你该知道呀，你们现在还搞网络直播，别说师父思想保守，那是你们年轻人玩的东西，我看网络直播都很少，听说有的老人玩直播都被人骂的狗血喷头，我不干。” “爸，咱们的网络直播是正能量的，这宣传彩陶刀马人的你还不干呀，您不是这一辈子把心思都用在刀马人身上了么，也就算是支持我和刘艺的工作和事业了。” 吕青山的犟劲上来了。 “你们这一帮小毛孩子想怎么玩，这个世界都属于你们了，非要拉我这个老头子干啥，我不参与，你们也别费心思了，找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的话，你吕传业不就是么？” “爸，我这国家级非遗传承人给您比含金量不够呀，你咋就不能通融一下了呢？” 刘艺能看得出来，师父吕青山是非常抵制网络直播的。 她不好太过于勉强，给吕传业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开了。 刚到公司，张文明就看出来他们两人的脸色不对，搭讪道：“我一看就知道二位是出生未捷了，我早就告诉你们了吧，你们肯定是白跑一趟。这不，你们别发愁了，我把我妈妈请来给你们做直播吧。” 刘艺心想，与其让姑姑上直播，还不如吕传业直接做直播呢，不管怎么说，传业人家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姑姑才是省级的呀！但现在张文明既然把她老人家请来了，自己还能让姑姑再回去么，这个张文明呀，啥事也不提前先说一声，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呀！ 他们三人走进生产车间时，看见姑姑正指导一位姑娘在彩陶胚胎上刻花。刘艺小声跟张文明讲，拿出手机来，现在就开拍，趁姑姑不在意，拍得更自然一些。 拍了十几秒后，刘艺才和姑姑吕艳萍打招呼。 “姑姑，辛苦您了，您看，我们安排这事的时候有些太仓促，也没有事前和您沟通过。”刘艺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握住吕艳萍的双手。 “没事的，刘艺，只要你这边需要我，我随时过来帮忙。其实，我也是和我大哥一样，是抵制网络直播的，那里面水分太多，老年人最怕忽悠，我不是说你们这个呀，咱们要是弄这个直播就得实打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吕传业笑着说：“姑姑，咱们家彩陶刀马人从创始之初就是说老实话，做老实事，咱们都是农民，就应该实实在在。我和刘艺还有文明商量过了，除了拉坯这一块，在刻花的时候，我们会配乐，我们给市音协的联系好了，他们会安排音乐学院专门学古筝的同学现在来给我们演奏，您想呀，您在静静地表演刻花，那边有《高山流水》古筝演奏，是何等的有韵味。” 吕艳萍说：“你这孩子想得还很周到，但我认为，到表演刻花的环节，就让刘艺上去表演，我可不争那个风头，你们都看看我老成啥样了，上镜了也很丑，一位又老又丑的老人上镜会影响直播效果的，这样我给你们当艺术顾问，你们该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把机会留给年轻人，我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刘艺见姑姑如此开明和通情达理，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感谢姑姑对我们几个人事业的支持，我们就听姑姑您的，请您给我们当顾问，下一步直播的过程您全程指导。包括我们的装窑、烧制的过程，都要在线直播，我想，想搞就是一个全过程，让朋友们真正了解我们的彩陶刀马人，至于能不能火，那就看我们的能耐了。” 下午，晚霞映红沙河水的时候，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祥和。 春风再次抹绿了沙河两岸，伴着轻微的河风，一袭白纱的青春美少女坐在古筝旁，拉开了演奏的序幕。 《高山流水》古曲过后，又一曲《渔舟唱晚》，另一处的游园广场，刘艺身着浅灰长裙和吕传业身穿藏青长衫，坐在队伍最前面，二十多名青年小伙子和小姑娘紧随其后，在认真的彩陶胚胎上刻花，让过路的游人陶醉，更让这古老的文化散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转到晚上的烧制环节，张文明和父亲张正龙父子联手录制。 父子配合装窑的和谐默契，让人眼花缭乱。产品出窑的环节，使用了特写镜头，由父亲张正龙拿来一把放大镜，对每一个出窑的陶品都仔细检验一遍，合格的就当场交给张文明摆放在一处，不合格的当着镜头销毁。 彩陶刀马人制作全过程的网络直播风一下子吹遍大江南北。 网名小蜜蜂的在评论中写道，全过程目睹彩陶刀马人的制作过程真过瘾，这样的作品才叫中国文化，令人震撼！ 网名过来人的评论是，大师们的真情上演，全程的手工制作，这样的产品才有保存价值。 ……一时间网上好评如潮，销售量更是噌噌地往上涨，还有主动给主播打赏的。 直播销售的成功，让刘艺他们一下子看到彩陶刀马人发展的更大空间。他们决定，除了彩陶刀马人的产品，还有把其他十二窑的作品也动员大家开拍直播，让这一帮青年人在彩陶销售环节上走出去。 三天的发货量，比以往多出好几倍。 正在这个好势头的时候，网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差评。 一位叫唐朝时代人的网友留言说，他收到的彩陶作品与网络播出的产品差异太大，他怀疑不是彩陶刀马人的作品，要求退货。 刘艺急了，私下里他让这位网友把货再寄回来，查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当售出的这一个观音彩陶瓶摆在大家面前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件作品的确是公司的作品，但怎么会有问题呢，大家反复对比，除了发现作品有些陈旧坏，瓶子的右下角出现了裂痕。 吕传业仔细看过后，就问是谁发的货，追来追去，是姑父张正龙负责的。 张文明给父亲打电话，让他到公司来一趟，把事情讲个明白。 半个小时后，张正龙红着脸赶到了。一看见那件作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我一时糊涂了，想着销售得好，把原来积压的产品也一并打包给卖了？” 刘艺的脸色一下子不好看了。 “你仔细想想，一共卖了多少件？” “好像有十五、六件吧。” “张文明，你和你爸将这些寄出去的老产品全部追回来，重新发货。所有损失和费用从你这个月的工资和资金中扣除没有意见吧，另外，让你爸在网上公开道歉，我们天天喊着诚信，怎么能这么做呢？” 张文明不好意思了，看着爸爸说：“哎，爸爸，我真没想到你怎么会这么做！” 第68章 金城之约 这天上午，橙子接到父亲打来的电话，要她速回金城，母亲得了重病。 橙子很是着急，她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张文明。 “文明，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到金城去一趟，行不？妈妈病的事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我觉得还是看看更放心些。” 张文明看着橙子说：“我跟刘艺请个假，你也和她说说，咱们准备准备坐今晚上的飞机？” 橙子点点头。 刘艺答应了两个人回金城的请求，但还顺便有一个任务，就是多呆上几天，如果有时间的话，也顺便考察一下金城，看看可有其他商机。 张文明一坐上飞机就开始瞌睡，尽显一身疲惫。当飞机飞越黄河上空时，橙子叫醒了张文明。 “文明，飞机来到了黄河上空，马上到金城了，你见过黄河的夜晚么？” 张文明一个激灵，揉着眼睛向机窗外看，夜空，繁星点点，亮如明眸。一条弯曲的母亲河从穿城而过，黄河大桥的雄伟和整个城的闪烁灯火，时时冲击着张文明的内心深处。 “原来在课本上学过的金城之夜，这一次真的在眼前成为现实，让我有种穿越的感觉，金城，真美！” 橙子听了心情十分高兴。她也知道张文明是第一次来金城，她想把金城的历史文化再度向张文明做义务宣传，但一想到网络是如此的发达，估计他来之前，早就做了功课。 下了飞机，夜晚的金城寒意十足，有些让人一下子进入到另一个世界的感觉。 橙子的父亲马伯伯正在机场出口处笑眯眯地等着他们二位。 “爸，我们直接去医院吧，看看妈妈。”橙子心急如焚。 马伯伯摆摆手说：“不急不急，急个啥吗，这么冷的天，时间又这么晚上，我觉得还是先带文明去尝尝金城的小吃，吃了饭再去也不迟吗。” 橙子点点头，随着爸爸的车来到黄河大道边一个叫金城牛肉拉面的大型连锁店的餐馆。 服务员递上菜单，请客人点餐。马伯伯大手一挥，让文明侄子点，估计你是第一次来金城，到了金城你就是客人，也是自家人，今晚就听你的了。 吕文明有些为难地说：“马伯伯，您别这么客气。我对金城就是因为不太了解，也不会点您们这里的菜，我选个代表，想让橙子点，她点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听她的。” 橙子听了这话有点得意了。 “爸，放心吧，大权交给我，我来安排好，你们只管吃饱肚子就行了。” 老马尽显一脸得意。张文明心细，他仔细想了想，自从下飞机见到马伯伯，就没见他不高兴过，如果胡妈妈真的生病了，他还能高兴得起来。还有没心没肺的橙子也跟着乐呵，她就是那个天塌下来该怎么地还是怎么地的人。 橙子点了十支烤肉，凉拌菜、几个素炒，牛肉拉面还有一些甜品，看着让人胃口大开，橙子边吃边打听妈妈的情况。 “爸，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让您火烧火燎地催我？” “你这孩子还是那么犯急病，等你见到他不就知道了。走，马上吃了饭咱们就过去。” 吃完夜宵，老马开着越野车直接往家走，橙子说，咱们不是去医院么？ 老马哈哈一笑，是谁告诉你，生病就必须住医院，你妈呀，她在家养着呢，你到家就看到她了，问她得到什么病？ 橙子来到家门口敲了三下门，妈妈就把门打开了。进屋刚坐下来，橙子就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哪里不舒服？ 妈妈微笑着，把手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胸痛还是胸闷，您和爸爸生气了？” “哪里呀，傻孩子，我们都多大人了，还会成天生气，我这个心病，你都在人身上，想你想的呀，怕你找借口说回不来，你爸爸才想了个小心思，骗你说妈妈病了，没想到，你回来这么快的！” 橙子不高兴了，撅起小嘴。 “爸爸妈妈真不该这样，想我了，我就回来么，干啥这样骗人呢？以后我咋相信你们呀！” “以后不会的，爸妈不会再骗你了，因为以后我们想让你留下来，在金城做一番事业不是很好么，这样想看你的话，不就方便了。” “爸爸妈妈，我一直是想离开这里的，你们都知道，现在硬拉我回来，敢情提前问过我了么，你们太武断了，还有张文明，他以后愿意来金城发展么？” “孩子呀，你别急呀，你这次和文明回来，我们就想让你再多了解咱们的金城，你那时候光在学校读书呢，对金城了解得并不多，对你利用这几天把这里看了后，再决定留也不留下好吧！” “是呀，橙子，刘艺姐不是还要求咱们如果有空的话考察一下这里么，如果有商机我们再回去和她汇报呢？” 橙子不再说什么了，和妈妈洗完澡就进了妈妈的卧室再也没有出来。张文明被老马安排到另一个房间里休息，这个房间是橙子上高中时住过的，里面张贴了那个时期的明星海报。张文明的心有些小激动，生平第一次来到大西北的金城，他充满着好奇，从下飞机到吃晚饭，听到当地人的土语方言，他都觉得自己到了另一个国度，这里的一切都在无时无刻地吸引着他。 金城的秋天纯朴而厚重，沿黄河大道两岸，阔叶林泛着浓浓秋意时候，仿佛在一夜之间就转向了冬天。 老马开着车在平坦宽广的马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后，上坡下转弯地拐了几下，进入了人流熙攘的闹市区，在一个类似古城堡的地方停了下来。 张文明抬头看看这个地方，人流攒动。“金城古玩城”几个大字熠熠生辉。 一位身穿长袍，年长的白胡子老人上来迎接老马。 “好了，兄弟，这是我女儿橙子，还有她男朋友叫张文明的，我给你带到了，他们就是我常说在江淮省沙河市做彩陶刀马人的，在东方市和南海市他们也有公司，你们好好谈谈吧。” “谢谢大哥，你们请里面坐，我想和你们好好谈谈。” 橙子他们一行三人往店铺里面的客厅里走去。 这家店铺很大，里面摆满了各种瓷器、木雕、玉器和杂玩，让张文明他们应接不暇。 “孩子们，看到我的店了吧，我的店在金城的古玩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哦，我呀，和你们的爸爸是老同学，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联系着呢，他也经常跟我说你们的事，我很有兴趣，就想有一天如果你们来到金城，我要和你们好好谈谈。” 橙子也很兴奋，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简单就是一个好奇淘气的大女孩。 “姑娘，你喜欢什么，只要伯伯这里有的，你随便拿，随便呀！” 他们几个人坐在一个长长的桌子旁，桌子上堆放着干果以及新鲜的葡萄和刚切好的哈密瓜等。 “孩子们，吃吧，别客气，我自我介绍一下，我也姓马，马九天，你们叫我马伯伯就行了。” “马伯伯好，以后还要靠你照顾呢？”张文明不知怎么回事，竟冒出了这句话。 橙子听了一惊，怎么不是你张文明要在金城做事业吧。但有可能是人家张文明口头上的客气话呢，也不必当真。 橙子也跟着点点，说：“马伯伯以后是要多教教我们，我们还太年轻。” 马九天竖起大拇指，睁大眼睛说：“年轻人，就是初升的太阳，这个世界都是你们的！”说完自己也开心地笑了。 “其实，这件事我之前也和你们的爸爸也聊过了，这金城的古玩玉器市场也是买全国卖全国，甚至卖全世界的，特别是中欧地区，生意还是很不错的。我建议你们的彩陶刀马人在这里开个店铺，或者叫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文化艺术体验中心，一定能够火起来，这里的人文化厚重，喜欢古朴的东西多，我见过你们的彩陶刀马人了，很有历史韵味的厚重感，你们可以先放在我这里销售，先看看这里的行情，价格上不宜过高，大众能接受的，如果好的话就可以直接开店。” 橙子说：“谢谢伯伯关心，原来吧，我一直在读书，不了解我们这里，现在有空了我当然要补上这一课，您的建议特别好，现在呢，我和我们几个同学一起玩橙综艺大学生创业团队，还在沙河市成立了新的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我们就是想自己创业，用我们的青春是开创一片新天地。今天回到金城，我又见到您，感觉特别亲切和兴奋。您老人家先带着我们去转转，让我们感受一下这里，真的有商机，我们一定会在这里投资或者邀请您老加盟，都是没有问题的。” 马九天乐了，指指橙子的爸爸说：“你这闺女真像你性格，直爽好处，今天我就带你们好好转转金城，但有一条，我说的那个事情可要放在心上！” 橙子说，没问题，我们不会有生意不做的，真的，不会那么傻，你就放心好了。 马九天不光带他们走了金城古玩城，还到了附近了几个小一点的古玩市场去考察，第二天，又带着他们去了趟白塔山和兴隆山赏枫，漫步在黄河风情线上和品味朴素李家庄。 张文明被金城深深吸引了，金秋的金城醉人，橙子和张文明也被金城醉倒了。 第69章 新建沙河陶艺园 橙子和张文明在金城满打满算呆了九天，才依依不舍地坐着高铁回到沙河市。 刘艺问他们胡妈妈的病情时，两个人相互笑了一下，刘艺明白，没再过多地追问。 但刘艺关心的还是金城的商机如何，要他们两个在公司的股东大会上跟大家交流一下，看看有没有新的机会。 张文明现场作了书面汇报，觉得投资在金城没有问题，只是眼下天气寒冷，已接近冬天，还是先以产品的销售为主，先在市场上打开了条销路，再考虑做彩陶体验中心的事。 与会者表示同意张文明的想法。刘艺最后总结讲话时说：“我们的产品要在国内市场上打开销路特别重要，现在国际市场上的水也很深，由于国际环境不安稳，西方一些国家在找一些莫名的理由发动一些战争，致使那些处在战争中的人们连生命都不能保障的情况下，何谈经济？纵观世界，只有我们中国的环境是和平和安全的，所以在考虑走国际路线的同时，一定要把国内这个市场充分做大做强，把各地方的文化研究透彻，市场销售摸清底数，把市场的有效份额做足，我们的企业才能持久做下去。” “我们现在布局点主要放在东边的长三角地区和南海地区，但一定兼顾中西部地区，还好的是在中部地区，有我们的大本营——江淮省沙河市支撑，那么在西部就要在金城插个点，将来有机会再向东北方向谋点，但前提是我们这几个点要做强做大，关内以京都为支点，是我们的发展方向。” 刘艺像个战场的军事指挥家，她洞察一切商机和精确的战略分析、战术布局，让人眼前一亮。 “当我们把彩陶这一行业做大做强的时候，我敢判断，不需要三年，我们的基地大本营的生产规模将落后我们的市场产品的需求，即便我们整合整个沙河市的所有彩陶户。” “在我当初来沙河拜师时，吕传业曾带我去看了所谓的‘十三窑’，我的印象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目前，真正从事彩陶窑业的屈指可数，成规模的陶户更是凤毛麟角。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最终的陶户不能低于一百家，这是个做大做强的基数问题，低于这个数字就是一句空话，而作为省市两级的文化产业基地不能少于二十家，国家级文化产业基地或叫国家级文化产业出口基地不能低于五家，只有达到这个数字和指标，做大做强才不会是一句空话。这是我们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目标，也是打造沙河市或江淮省级文化产业基地名片的最基本条件，所以，我们当下的目标就是要摸清数字抓发展，与当地政府一道谋发展，做强这项由非遗产业变成文化产业的宏大工程。” 刘艺的话引来一片掌声。 会后，公司根据刘艺的讲话精神做了个《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十四五期间文化产业发展规划》，上报到沙河市政府文化旅游局和市非遗中心两个部门，请他们审核认定。 汤汤沙河水如蜿蜒的银蛇在广袤的平原上一路向东南游去，经过沙河市的东南角时，却在这里拐了一个“u”字型的大弯，聪明的人们在这个“u”字型的大弯里做足了文章，把它变成一片绿洲氧吧和健身锻炼的公共场所，使这里成了如今的网红打卡地。 市政协组织的政协委员文化建设调研小分队聚焦了这一片小河洲。 政协委员们以独到的眼光，建议市政府把沙河彩陶刀马人的文化一定要做足做透，随着当地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文化精神生活更应该与时俱进，向更高的目标去努力。 多少年来政协委员呼吁要新建设一个彩陶陶艺园，皆因经济和土地协调难度大而流产。如今经济得了发展和像刘艺这个有实力的文化企业强力进驻，这个工作的推进又有了新的起点和开端。 这一次，似乎要把理想变成现实。应该说，也是离现实最近的一次。 沙河市委市政府上报的《关于建设沙河彩陶刀马人艺术文化产业园的请示报告》，经江淮省委省政府研究同意建设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 在具体建设方案中，提出了以政府提供土地，采取以土地换项目的方式，同意建设沙河彩陶刀马人艺术文化产业园项目（以下简称沙河陶艺园），项目为政府主管、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主建，建成后主营的方式该文化公司进行经营运作，努力将该陶艺园打造成商业新高地，旅游新目标和网红打卡地，充分体现公益性、社会性，爱民和亲民。 同意建设的方案审批下来后，不仅沙河市政府感到欣慰，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更是激动不已，这是地方党委政府真正在为文化建设和文化产业发展着想呀，为了全力以赴做好新的建设项目，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专门又成立了沙河彩陶刀马人艺术文化产业园项目建设公司，公司法人代表直接由刘艺担任，项目的资金资产运作全部由刘艺说得算。 刘艺将这一喜讯向妈妈赵佳惠汇报后，赵佳惠更是万分兴奋。 她迅速召开董事会，给沙河陶艺园追加12.8亿元，作为项目建设经费。还将亲自带专业团队来沙河市进行指导。其实在几年前，南海佳惠文化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就已涉及地产、物流、股票等行业，对这一方面有专门的人才储备。 三天后，赵佳惠就带着十多个公司营销精英来到了沙河市佳惠彩陶刀马人有限公司，要听他们当面汇报沙河陶艺园项目，并现场察看了政府的预留地块。 站在“u”字型的大弯里，赵佳惠语重心长地对刘艺说，能在离这不远的地方建个新的星级接待宾馆就最好不过了，但一定要让住宿地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不能破坏这里的生态美，记住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警告。 刘艺点点头，在微风中，示意工作人员拿出最新的规划图纸，指着图上说。 “在整个陶艺园的规划建设中，我们打算建设一个新的沙河彩陶刀马人博物馆，里面有展示馆、学术报告厅、彩陶艺术演艺厅、多功能教学室还有一个党支部活动中心，这个馆的外立体造型打算建成一个彩陶刀马人的形状，彰显这里的文化底蕴。让来到这里的人不会很快忘记。” 赵佳惠很是理解。 “第二个项目就是建设一个星级宾馆，在“u”字型的大弯的西北角，约一千米处，作为接待游客使用，也是我们内部的接待宾馆，内有餐饮、娱乐ktv等项目，还有室内游泳池、健身房和康乐中心。” “同时，我们还想做个儿童游乐中心，和东方迪斯尼合作，将全球最大的娱乐项目嫁接过来，在沙河边上装上江淮省最大的摩天轮，还有大风车、水磨盘，这样就能留住大人和孩子在这里过一天或两天，做到吃住游玩乐一体化。只要能留住游客，我们的彩陶发展的衍生品才会有更大的市场和空间，这在经济学上叫蝴蝶效应。” “这样一来，我们的生产基地还有扩大20000平方，方能满足我们在全国各地总的产品需求量，将原来能兼并的家庭作坊和家族式小微企业全部兼并，不能兼并的还是彩陶订单式服务，我们下订单，他们给我们出产品。如果能实现我们规划中提出的125目标，即：100个彩陶生产专业户，20个省、市级文化产业基地，5个国家级文化产业基地。全市彩陶从业人员达到8万人以上，那么，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沙河市的文化产业的年产值可以达到15个亿，这样，彩陶文化产业就能够稳居国民经济的支柱行业之列。” 刘艺提出的建设项目出思想，分析有数据、做事有底气，让赵佳惠心里为之一震，她没想到仅仅不到三年的时间，刘艺的变化是如此之大。 第二天上午，作为投资方的赵佳惠再次与沙河市的主要领导见面，并当面汇报的新建陶艺园项目的基本情况和设想，得到了沙河市的大力支持，土地征收和拆迁的力度空前，全力以赴支持项目早日开工建设。 十一国庆这天，沙河市委市政府就完成了所有的工作筹备。 上午十时，万里碧空，陶艺园工地彩旗猎猎，中建三公司及相关领导出席沙河彩陶文化艺术园的开工典礼，工地上十响鸣炮里，烟花彩带空中飞舞。 市长在主席台上动容地说：“产业项目招商引资，是我们沙河市发展之魂，没有好的项目，发展当地经济就是一句空话。今天，南海佳惠文化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赵佳惠董事长亲临现场，给我们沙河人民带来极大的鼓舞，我们也有理由相信，沙河陶艺园项目一旦落成，将给沙河市的文化、旅游、商贸等带来一系列质的变化和飞跃。你们的投资会有丰厚的回报，沙河市也因你们的投资变得更加美丽，这里人们的精神家园也因你们的到来而格外精彩！” 台下掌声雷动，市长和赵佳惠亲自揭开奠石碑上的红绸子，正式宣布沙河彩陶文化艺术园工程开工建设。 第70章 粽子回来了 牛年的春天来了，冰河融化，大地复苏，柳枝发芽。 路边的迎春花早早地吐出了嫩黄色的花蕊，鸟儿在天上穿梭、鸣叫，似乎在唤醒冬眠的其他伙伴，一起来到这个充满牛气的春天。 粽子从国外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是丸子知道的。 东方机场的出口依旧忙碌，人来人往。 丸子一身粉红色潮装，脚上套着一双长长的灰白色皮靴，头发高高挽起，头顶上束起的仍是不可改变的丸子发型，黑色的发卡把整个头发打理得没有任何凌乱。淡妆，清亮中蕴含一丝高雅。 丸子手捧一大束洁白的百合花向下机的人群张望。终于，在人流的末尾端，她寻觅到了粽子。 瘦瘦高高的粽子脸色苍白，一件紫黑色的风衣罩住了瘦弱的身躯，给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丸子有些心疼，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粽子的身后还是那位一直跟着他的中年女人，提着白色的大行李箱，面无表情地走着。 “阿姨好，粽子好，回国愉快！”丸子热情地将百合递给粽子，又从粽子手中接过行李箱，一起向地下车库走去。 黑色的大奔急驶在宽广的柏油马路上，路两旁墨绿色的香樟树、冬青树还和棕榈树等常青植物长势依旧，把整条马路包围得像个充满氧气的真空袋，徜徉其中，给人带来一种说不出来的舒畅和快意。 “丸子，e妹他们的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做得怎么样？”粽子问。 “这几年你不在国内，他们把这个国家级非遗项目都做成文化产业项目了，目前除了咱们东方市几个人初办的那个，南海市、金城市都有咱们布的点，当然江淮省的沙河市做得更大，有50000多平方的生产车间，听说彩陶文化艺术园都要竣工了，有时间，咱们一定要过去看看。” “那太好了，过一段时间，我们就去。” 来到粽子家中，粽子的爸爸还有保姆阿姨早就准备了一桌子饭，等着他们归来。 待大家坐下来后，粽子向丸子介绍。 “丸子，这是我爸爸叫梁达，这是我妈，叫肖慧，”粽子指了指一直跟着他的那个中年女人。 “还有我保姆阿姨姓秦，叫秦阿姨就可以了。爸妈，秦阿姨，这是我东方美院同学丸子，真名叫唐豆豆，家是江城的，我们几个大学毕业生创业团队丸橙综艺的一员，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了，要相互多照应。” “是的，我叫丸子，他们给起的外号，真名叫唐豆豆，以后梁叔、肖姨得多照顾。”初到粽子家，丸子有些不太适应，自觉有些紧张和上头。 “孩子，不要紧张，来我们家就当是自己家，该吃吃该干什么干什么。”梁达放松地招呼着丸子。 饭桌上，肖慧也不断地给丸子夹菜，嘱她不要客气，随便吃。 饭毕。梁达和肖慧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丸子和粽子来到了另一个卧室。 “粽子，你的病情在国外治疗得到底如何？做手术了没有？”丸子有些担心地问。 “在国外那边，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钱也交了一部分，但在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我胆怯了，不想做也不愿意做了，我坚持我的意见，下了手术台。” “为什么？” “当时，我有些害怕了，我害怕别像央视李咏那样，过度治疗也是一种新的死亡方式，我担心这种事情在我的身上发生，你想死于治疗事故的人还少么，还有就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所以，你也知道，我走的时候就极不情愿去的。” “现在可有啥感觉不舒服的地方？比如，哪里有疼痛或者不能入睡的情况发生？”丸子扶着粽子躺下来，轻轻地问。 “在国外时常有，一直在坚持吃药，慢慢稳定下来了，回国后，心情也比在国外好多了。你应该知道国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整个社会混乱得要死，让人生活在那里很难安心，我在那里的每一天都是折磨，总想有一天能尽快回国。特别是当下的新冠病毒防控上，跟咱们国家差距太大了，那里真是富人的天堂，穷苦人的人间地狱，不出去没有那个切身的感受。” 丸子点点头，表示理解。 丸子盯着粽子的双眼，两个人在默读对方的心灵，又过了一会儿，丸子诚恳地说。 “粽子，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怎么能这么想，咱们俩什么关系，还有当讲不当讲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吧，你直接讲好了。” “就是目前对你的身体而言，我们不把它当成病，我们应该忘记不提病不病的这些。” 粽子点点头。 “我是这样想的，我想把你带出去转转，兴许对你的身体调养有好处，比如，先到我的老家的荆楚省去走走，我再把你带到蕲州市去，那是李时珍的故里，多出中医世家，帮你找个老中医调理一下，你带上画夹，咱们边游玩边写生，荆楚省呆上一个月，再去江淮省的沙河市，e妹的创业地，咱们的创业大本营，在呆上一段时间，听说神医华佗就出生在那里，那边还有一个全国最大的中药材市场，你这身体我觉得也可以用中医试试看，包括眼下新冠病毒的防治，咱们中国的中药都能够大显神威。” “是呀，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才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我也很相信中医学。”粽子的脸上有了一丝光亮。 谈话到深夜，丸子说，我要回去了，你抽空和叔叔阿姨商量一下，决定后及时通知我一声，我好安排接下来的行程。 一家人把丸子送出小区大门口的时候，天上亮起一轮明月，微风轻拂，人们陶醉在春天的夜色里，久久不愿离去。 以后的几天里，梁达和肖慧带着粽子在东方市的滑山医院又给儿子做了个全面的体检，发现身体的各种数据比之前都有所好转，咨询主治医师能否改成中医疗法，主治医师回应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可以考虑用中医方法保守治疗。夫妻俩这才同意丸子带粽子外出的计划。 第71章 中医显神威 丸子带着粽子坐上从东方市开往荆楚省的高铁，一路西行，翻山越岭来到荆楚省省会江城。 丸子的爸爸妈妈很是高兴，带着他们游归元寺、登黄鹤楼，观高山流水，赏汉阳琴台，吃当地美食。 粽子心情大好。 抱着游遍荆楚的思想，他们跟团去了宜昌三峡，神农架和武当山，又东行到了麻城的杜鹃花海，这才想到去蕲州的李时珍故里。 在一条青石板路上的古老街巷里，中医馆如雨后春笋。 丸子的爸爸说：“我一个远房表叔是这里最有名的老中医，只要找到他，就有希望把病治好。” 他们三个人沿着石板路过了一个高高的石桥，沿弯曲的小河右行了三百多米，终于在一座中医馆里见到了丸子爸爸的表叔，在冉冉的艾灸烟熏中打坐。 在粽子眼里，丸子爸爸的表叔，他应该喊表爷的这位老人，个子不高，胡须花白，面络桃红，骨子里一股仙气，浑身上下尽显轻松气质，恰似世外桃源的高人。 “叔叔，我们来看您来啦，我是唐江汉，这是我女儿唐豆豆，还有她的大学同学粽子。” 老人睁开双眼，一脸佛相，张开双臂，两手向上。 “欢迎你们，欢迎几位，怪不得我一大早眼皮直跳，我预感到今天有贵客上门，江汉呀，我有多少年没见到你了，你这个伢儿呀，自己在江城上了大学，工作以后，回蕲州都很少了，看来要不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可能见到你的影子呀!” “叔叔教训的是，侄儿不孝，因为太忙，回来老家少了，前几年孩子上高中考大学心全放在孩子身上了，这两年，在单位又被提拔了，工作任务更加繁重，才没时间看您老家人，莫怪莫怪。” “哪里敢怪呀，我侄儿当了大官，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先坐下来说。” “今天来带上豆豆的同学，就是想请您老帮他把把脉，调养一下，他现在身体不是太好，还请叔叔用心。” 趁大人说话之际，粽子“叮咚”一声给丸子发了个微信，你爸真疼我，会疼人哩！将来做你家的女婿不错 丸子笑了，回复到：想得美，我还没答应呢，我爸疼人，那是世间少有的。 表爷要粽子把手伸出来，为其把脉，在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里，老人闭目沉思。 五分钟后，老人睁开眼，打量着粽子的面容，又让粽子把舌头伸出来看看。 “你这孩子呀，属于长期积郁，闷在心里，血气不活，肾气不足所致。你早应该多出来走走，与大自然多接触，你的心气一上来，阳气一足才会有精气神，不叫什么大病，在这里治疗一个月后，你就会感觉到浑身轻松，什么毛病都烟消云散了。” 粽子长舒了一口气，心上压他的那块石头也好像瞬间被推开，他对着丸子感激地点了点头，并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老人又说：“你们两个年轻人，没事的时候，每天清晨和我一道上山采药，让你们体验一下我们中医世家人的生活，有空我再带你们到千年道观仙人台去看看，让你们多接触一下地气。” 粽子激动地说：“谢谢爷爷，给您添麻烦了。” 老人满脸红光地说：“这孩子，我们都是一家人了，这还说什么客套话！” 在蕲州的日子里，粽子和丸子每天东方蒙蒙亮，就爬起来和爷爷一起上山采药。 行走在峰峦叠嶂的大山里，他们看见了满山的绿植青翠欲滴，脚底下，山腰里，到处都是说不上名的草药。 爷爷每采集到一个山中草药都会告诉他们俩，这种药草名字叫什么，可以治什么病，药性是辛还是甘，治寒还是去火。 粽子感到十分新鲜，他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在进步，放开天天手游，远离那虚拟世界，他的另一个世界里还有那么多的精彩等待着他去学习和探索，这才是新的人生境界。 他原来是看不起e妹、橙子他们的，认为他们是为了谋生才天天绞尽脑汁费神费力的，让他没想到的是，人生的价值就是奋斗带来的甜蜜和幸福。他不了解别人的世界，更不会了解别人的幸福和快乐，也包括那些痛苦和无奈。 他拉着丸子坐在山顶的一块被雨水冲刷的干净的山石上，迎着山风，听竹林呼啸，感慨道：“丸子，我们将来不走了，就住在这山上，采药、打坐、修禅，是何等的快意。” 丸子乐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地看着粽子，又看看远方的茫茫大山，那里一片云雾缭绕。 “要不要打鱼、种稻、唱山歌，我还要给你生几个娃陪伴你！” “要，要，还要多生几个！现在计划生育都放开三胎了，最少得生四个吧。” “不害羞，我答应你了吗？一下子给你生四个打麻将能凑一桌是吧。” 粽子脸红了，让丸子一句不害羞，他的脸从额头一直红到脖子。 “我就是不知道害羞了，害羞那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改变了你不知道吗？”粽子说完，双手搂住了丸子的纤细小腰，闻到了丸子身上特有的少女体香味，他将头放在丸子的脖子处，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丸子没有拒绝，把脸压在粽子的额头上，两人沉浸在独自的二人世界里…… 每次采药归来，爷爷总是给粽子熬上一大盆药汤，让他坐浴一个半小时，直到大汗淋漓结束，然后帮他活络筋骨，排毒化淤。 每做一次这样的治疗，粽子的身体都在发生着变化，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把自己的灵魂排挤在外，原有的一堆朽骨正被一股新的药草侵蚀，基因排序也正发生着裂变，朽骨焕发新枝，血液加速流动，一场身体的新革命正在改变这位忧郁的青年，身体进行了空前的大排毒、大置换。 一个月过后，粽子从头到脚都感到无比的轻松，浑身也有使不完的劲。不仅如此，他拿起了久违的画笔，到大山里写生，到人群里速写、素描，他开始渐渐地热爱生活了。 粽子这段时光里不光画这里的山山水水，他还喜欢画人物，当然这个人物主要是画丸子，他会让丸子把长发披肩，优雅地坐在群山环抱的山泉边，让丸子当他的模特，把写实与写意结合，他脑子里能想到的丸子的美的地方，他都会一一画下来。 “你画得这么美，能是我么？粽子，我真是服你了。” “其实，你比这画上的还要美不知多少倍呢，你在我心里的美，是用画笔画不出来的。” 丸子仔细看粽子画她的画，身旁还配有一首小诗： 你生成于山水间 松涛是你从容脚步 匆匆走过的你 留下的是那 无言的 远方 心灵 在昨夜 开花结果 寻觅于人世间 你是我不老的传奇 我相信天地有灵 丸子的心灵受到了爱的震撼，她感知了粽子对他的款款深情，她似乎等到了爱的那一刻的来临。 这天晚上，丸子对粽子说，咱们的第一个计划完成了，e妹刚刚来电，要咱们速去江淮省沙河市，她那里有要事相商。 粽子面露不舍，但想了一下后，说：“好吧，是时候见e妹，好久没见过面，真的好想她的。” 第72章 沙河行 从蕲州市向沙河市出发，需要跨越荆楚省和江淮省两个省五个市，火车一路向东北方向疾行，接近五个小时才到达抚阳火车站。 到达抚阳火车站的时候就接近天黑了，一个半小时的汽车车程他们才抵达沙河市。 在沙河市的富贵大酒楼里，丸子和粽子见到了久违的e妹和吕传业、张文明和橙子他们，几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相互表达着相思之苦和相见之悦。 刘艺兴奋地指着粽子对大家说：“大家看看，现在的粽子脱胎换骨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粽子很自信地在大家面前转了几圈，展示自己健康和身体的协调性比较好。 “这还得多感谢丸子，还有蕲州的爷爷，那里的山水真养人，还能养病，治疗，应该称为医都，李时珍的故里名不虚传！” 刘艺没有让大家喝白酒，而是喝点啤酒和饮料，多吃些菜蔬，桌子上摆满了蒸煎炒的各种荤素搭配的小菜，让大家吃得很开心。 大家在一起畅谈欢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刘艺端起一杯饮料对粽子和丸子说：“欢迎你们两位新人归队，不对，应该是老队友归队，明天呀，我就带你们在沙河市转转，了解一下咱们大本营的情况，如何？” 丸子说：“早就迫不及待了，我们还想去看看‘十三窑’和‘老君庙’呢！” 吕传业说：“实在不好意思，还是先看我家的吕窑吧，有些点实在太破旧，不能看了，我们下一步正准备呼吁政府进行重建和恢复呢？” 丸子和粽子略显失望，但他们还是希望在这里能够更多地感受一下彩陶刀马人的文化。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刘艺才叫醒丸子和粽子。 天气阴沉沉的，两人精神不错，与刘艺一起先到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生产车间看一看。两人目睹近20000平方米的生产车间，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地拉坯、刻花和上釉，上窑。每一步都在一个片区操作，且走的绝对是纯手工路线。 “看到了吧，丸子，咱们家的每一件产品都是出自这些非遗传承人的亲手所制，他们把这里生产的每一件作品都注入了自己的情感，怎么样，是不是出乎你们俩的所料？” 粽子说：“这才叫文化非遗传承，像有的行业都改成流水作业的，一次能生产许多件。” 丸子打断粽子的话说：“我正想提这个问题呢，如果咱们也搞机械流水线作业，效率上是不是就能提高很多。” 刘艺点点头，说：“效益是提高了些，但这里的陶工们心里不是滋味，在网上直播售货的时候，我们曾做过保证，从我们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件产品将作为精品打造，我们公司走的就是精品路线，全过程纯手工，精美能够看得见。” 丸子也笑了，是的，坚持才是最美丽的风景线。 “我们再到新的陶艺园看看，下午让传业带你们到吕氏彩陶刀马人公司和吕窑看看，保证会让你们震撼。” 在陶艺园区，刘艺指着一栋全部由玻璃外墙结构组织的像彩陶瓶建筑模式的高楼说，这座高楼接近七十米，就是咱们沙河市的彩陶马刀人博物馆，目前基本建成，正在进行内部整体装修。里面除了展出彩陶刀马人的历史，还有演艺，学术交流等，也算是一个综合楼吧。 “不错呀，我们的事业是又上了一个大台阶呀，你们这三年的努力在这里要开花结果了。” “再看这边。”刘艺将手指向博物馆的左侧一栋大厦。 “这栋大厦56层，是一座星级酒店加公寓，为以后的沙河市的旅游接待以及高科技人才的吸引，做好后勤保障工作，这个酒店的管理经营权就是我们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我是这里的董事长，你们都是股东。” 丸子和粽子激动得心怦怦直跳，他们知道刘艺说话向来算数，说一不二。 丸子向宛如玉带的沙河望去，在“u”字形的拐弯处，一座高大的摩天轮耸入云端，上面有游人体验。 “e妹，那个沙河边上的摩天轮好大哟！” “那也是我们公司投资的项目，联合东方迪斯尼，是国际品牌，看到那下面的一片楼房了吧，那里建的是儿童游乐中心，穿越丛林、沙漠野战、星球大战、儿童影院等各种儿童娱乐项目都有，还有咱们彩陶刀马人一系列的衍生品的卡通商店。” “如果你喜欢这里，就在这里多住些日子，来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丸子和粽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他们哪里知道这里在一年前还是一大片荒芜的盐碱地。如今，经过这一群年轻人的努力已经焕然一新，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点也不为过。 站在沙河北岸向东南瞭望，在一片烟雾迷蒙的村庄里，便是他们下午要去看的“十三窑”。 他们正在交谈中，一辆带着疾风的越野车驶过来，“嘎吱”一声停在他们身边。 “丸子粽子上车吧，我正好现在回吕窑带你们到那里转转。”车窗打开后，吕传业对着三个人叫喊。 吕传奇驾驶着车，幸福地看着刘艺。 “刘总，听说你要安排他们去看‘十三窑’我就赶过来了，趁这中午有时间，传业也要回去一趟老家，看看三叔的情况。” 刘艺双手合十，笑着说：“知我者，吕氏兄弟矣，好吧，丸子粽子，你们和传业他们一起过去吧，那里可是吕家的根，让他们为你们俩介绍一下馒头窑是怎么回事。” “好呀，e妹，那我们可就去了。”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四个人到达了吕窑。 三叔吕军山正在老窑的门前筛干涸的陶泥，头上脸上全是一层陶泥灰。 “这是我三叔，三叔，这是我们的好朋友丸子和粽子。” 三叔一手是灰，笑笑说：“我不跟你们握手了，我的手太脏，你们先进去歇着。” 四人高兴地在馒头窑里谈天说地，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彩陶刀马人的历史典故。随后他们又去了其他几个老窑址，还有倒流沟。并在大黄镇上吃了一顿地锅鸡。 四个的围着一口黑铁锅，店主人先把锅洗刷干净，将清油放入，大葱、姜、蒜一齐入锅，过上一分钟左右，再把弄净的块鸡放入铁锅里，用劈柴火炖汤，八分熟时，加入当地的红薯粉丝，在锅边贴上杂粮锅巴，再炖上五分钟，香气扑鼻，胃口大开。 “可以吃了，大家早该饿了，今天第一天要吃好，玩好，在沙河的每一天过得快快乐乐！” 两位大学生全过程目睹了地锅鸡的制作流程，觉得自己也学了一手，将来一定有机会会展示的，只是当下这锅鸡实在太香，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快朵颐才过瘾。 不大一会儿，漂亮的老板娘走过来说：“其实，这地锅鸡有好几种做法，这只是其中的一种，下一次再来呀，我再给你们做个面煎的地锅鸡，保证比这还鲜嫩，给你们留下点念头，以后你们想吃的时候一定还会来我这里。” 四个人吃饱喝足，差不多又到了晚上。 睡在宾馆的房间里，粽子一时睡不着觉，他左想右想，想给沙河市留下点什么，就来到丸子房间里商量。 “丸子，这一天的行程虽然累但很充实，也让我觉得很震撼,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想过来和你聊聊天，我想我们能为沙河做点什么该多好呀。” 丸子一惊，好奇地说：“你这个提议太及时了，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呢，我们都是东方美院的高材生呢，应该为沙河的人们留下点什么东西来。” “这样吧，我们先商量个东西来，明天再找e妹定夺。” “嗯，就这样，我们俩一起再好好想想！” 第73章 书画摄影展 丸子和橙子商量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刚上班，他们俩就来到了刘艺的办公室。 “e妹好，不，应该叫刘董事长好。”刚进门，丸子就皮开了。 刘艺从宽大的办公桌子后面起身微笑，并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太平猴魁。清澈的开水迅速冲散着一条条太平猴魁的叶片，一枝枝在冒着热气的水里舒展开来，一股清香也顿时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向想你汇报个事，知道你这么忙，怕你没时间听。”丸子有些担心这时候打扰刘艺会给她添乱。 “丸子，咱们认识多少年了，还需要给我兜圈子么？有什么话我们之间不能说的，不管是在大学还是毕业后一起创业的这几年，我们的心都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呀，像石榴籽的那种吧。”刘艺看看略显紧张的丸子。 “是呀，是呀，虽然是这样说，但我还是怕给你添乱。” “不好意思说就别给我磨叽了，粽子，你说，你们想干什么？来点痛快点的。”刘艺见丸子还在吞吞吐吐，直接点将粽子。 粽子嘴角调整了一个弧形，眼睛亮晶晶地说：“是这样的，我们昨天一天看完沙河市后，有一个想法，这不是马上要到农民丰收节了么，我们想利用我们这几个人手中的画笔或者相机拍些沙河历史人文的东西，表现人们精神面貌的作品出来，农民丰收节的时候搞个书画摄影展怎么样，这个展结束后作品还可以收藏在沙河博物馆里，这可都是咱们东方美院大学生的生活写生，几十年以后再回来看看，那该多有意思！” 刘艺一听，眼前一亮。 “这个主意好呀，你看我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怎么没想到呢，是呀，我们除了在经济上能为沙河市带来一定的效益，在精神生活上，也要为他们着想些，何况，我们在东方美院学了那么多年，也算是毕业这几年来，我们美术业务的一次综合汇报吧。” 刘艺随即叫来橙子和吕传业以及张文明，把这个想法讲给他们听。 吕传业一听，就有些冲动。 “这是天大的好事，不过，我还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艺眉头一皱，满脸不理解地说：“传业，你啥时候也学会绕弯子了，我发现你们今天都是这样，刚才丸子说话也是半天说不出所以然，你现在也开始搞猜谜起来了。” 吕传业哈哈一笑，双手往面前一摊。 “刘总误会了，我想呀，既然我们搞书画摄影展，如果就我们一家搞也没多大意思，你看呀，马上到十月一日国庆节到了，还有围绕党建开展的其他活动，我想能不能和沙河市文联一起办个联展，这样呢有规模、上档次，有气场，能吸引更多的观众来参观。如果说他们也有这个想法或者要举行类似的书画摄影展，有我们这么高专业水平的人才参加，那么，他们的办展水平肯定也能提高一大截，这叫相互学习、相互提高，还能增加我们民营文化企业与人民团体和政府机关的感情交流。”吕传业一口气说出了一大段心里话，引起一片赞叹。 刘艺说：“是呀，我怎么没想这么多呢，还是你传业想问题更细致些，这几年与政府机关打交道多了，这方面就是比我们强。” 刘艺夸的吕传业有些不好意思了，时不时手抓了抓自己的耳朵。 “这样吧，传业，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找沙河市文联领导的同时，别忘了再去一趟市文化旅游局还有非遗保护中心，多了解一下他们的工作信息，对咱们这个文化企业只有好处没坏处。” 吕传业说，这事交给我，我下午一上班就去找市文联的领导，和他们进行沟通。 接下来，以丸子他们为代表的东方美院几位大学毕业生，开始研究作品的创作情况。 刘艺说：“我想听听丸子说说，你打算到底怎么创作，或者创作什么样的作品，每人得创作几幅呢？” 丸子想了想说“这个我也和粽子商量过了，每人最少五幅，多者不限，书法、绘画、摄影作品都可以，当然有条件的也可以做短视频，每个人挑自己熟悉的专业去完成创作。即便到时候与他们沙河市一起搞书画联展，我们东方美院的作品可以放在一起展示也不错呀。” 粽子说补充道：“我这两天看到咱们制陶车间震撼的工作场面就想在现场写速写的冲动。还有这沙河的美，我想用无人机进行航拍空中的沙河‘u’字型网红打卡地。” 橙子看看刘艺想等她再发言，刘艺看得出橙子的意思，还是示意她先说，橙子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你们两个的创业特别好，我觉得除了我服从你们刚才提出的每个人五幅作品外，我再增加点难度，我要做两件彩陶，向各位汇报我的彩陶技艺，再说，我都是市一级的彩陶非遗传承了，这个时候不露上一小手，你们别说我是假的。” 刘艺没想到橙子半路上来这一手，这多少有点出乎她的所料。 “既然橙子想到这里，也说出来了，我想退缩看来都来不及了，这样吧，我也做两件彩陶，自己创意，做得好坏自己会尽全力而为之。” 丸子还是有个疑点。 “哎呀，你们这么说，倒提醒我一件事，你们身边都有彩陶大师做后盾，看来是有备而来的呀，如果是这样，就是你们做得再好我觉得也没意思。” “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刘艺和橙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向丸子发问。 “我什么意思你们难道不明白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那个意思呗，说出来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你们俩也都明白我什么意思。”、 三个人像在绕口令。 粽子笑得弯下了腰，指着他们说：“我算是听明白了，丸子的意思，就是想让你们俩意思意思。” 说完，四个人一起笑出了眼泪。 当天下午刚一上班，吕传业就来到市文联办公室，不巧的是，市文联柴主席刚去市委办参加一个电视电话会议。吕传业并不着急，他知道这类的会议不会太长，就坐在文联办公室耐心地等待。 五点多钟的时候，柴主席回来了。吕传业连忙站起来，和主席握手。 “传业，你过来有事找我？” “是，主席，我们公司的刘艺刘总想在最近和咱们沙河市文联联办一个书画摄影展，如果您这里有计划，他们想把东方美院的大学生作品集中在一起展一下，让我来向您汇报呢。” 柴主席握紧吕传业的手摇晃了几下，激动地说：“你们呀，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刚才去市委办开电视电话会，市委高书记还问题今年的书画摄影展怎么办呢？” “你看看，这类展年年办，一是没新意二是没新人，就那几个人的作品，作品的档次你可想而知，评奖的话也就那几个人成了获奖专业户。如果今年能有东方美院的大学生参加这个活动，我这展一定会出彩不少，也怪我，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去调动你们公司的积极性呢，你们那里可是艺术人才的高新聚集地。哎，我这一天到晚瞎忙，捧着金饭碗还到处去讨饭，真是的。” 吕传业也跟着笑，柴主席把《沙河市举办国庆期间书画摄影展的通知》文件复印了一份，让吕传业带回去，叮嘱他转告刘艺董事长，及早准备，提前布展。 吕传业向刘艺转达了柴主席的求贤若渴之情，让刘艺很是高兴，但他又告诉吕传业，因和橙子的相约，两人还要各做两件彩陶作品参加展出的事，让吕传业有点替刘艺急了。 “时间太短了，你觉得这么行？” “行，我想好了，明天晚上下晚班后，我和橙子到生产车间搞个现场比赛，你和张文明也参加一下，你们只能旁观，最多当助手，不能帮我们做，我们姐妹俩要比试一下，还有最好叫上你爸——吕青山师父和姑姑吕艳萍也一起来，看看他们的徒弟的水平到底如何？让他们二老当个裁判，我和橙子一决高下。”刘艺坚决地说。 吕传业嘿嘿一笑，那只能这样了。 第74章 毕业考试 本来是一场为国庆节准备的书画摄影展，因为橙子的一句话，变成了刘艺和橙子的彩陶技艺大比武，这多少令刘艺想起来就觉得可笑，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下了晚班后，整个彩陶生产车间静悄悄的，只有车间头顶上的白炽灯还在滋滋地发着亮光。 师父吕青山、姑姑吕艳萍今天晚上全部到场，他们除了当评委，主要还是给这一对姐妹加油鼓劲的。 先是拉坯比赛，姐妹俩各自坐在一个准备好的拉坯机旁，陶泥、水、切刀全部备齐放在一边。 丸子喊“比赛开始——”，粽子在一旁计时。 拉坯机上，两人双手各持一团黄胶泥，在转盘上开始工作，随着电动转盘逐渐加速，原来一团不规则的陶泥迅速形成面包状、旋即变成椭圆形，加速泥瓶的转动，瓶子整体变得瘦长起来，特别在瓶颈处，两人的泥瓶发生了变化。 刘艺的所做的瓶颈越拉越长，足足有三公分还多，但整个瓶子从转盘悬停下来，到用切刀割取下来，纹丝不动。而对面的橙子则做了一个阔口的彩陶瓶，形状古怪，整个瓶体有点象大肚子弥勒佛，瓶口成折叠荷叶状。 此时，吕青山心里明白，橙子的工艺基本上师从妹妹吕艳萍，新派创意，不拘古陶遗风，而刘艺手上的作品，便是自己一生得意的观音瓶。 看到作品基本完成，吕青山说：“报上你们的作品名字吧。” 刘艺笑着说：“师父，我这件作品就是观音瓶，是我向您拜师学艺过程中最喜欢的作品，我现在对此瓶的制作已经烂熟于心了，请师父、姑姑过目。” 姑姑在一旁看到此瓶，一个劲地夸，好瓶，好瓶！ 橙子托着她刚做好的陶瓶对师父说：“我这个呀，也是自己创意的叫盛世和谐瓶，你们看，从瓶身到瓶口都是文化，离不开个‘和’字。瓶身像是大肚佛，佛又称‘和尚’，有个‘和’字吧，而瓶口处以风吹起来的荷叶为造型，形成褶皱形开口，这里面也有个‘荷’字，和荷同音，因此叫盛世和谐，暗喻咱们伟大祖国繁荣昌盛，和谐之道呀！” 经过橙子这么一解释，文化内涵明显深透了许多。但两人在用时上，橙子要慢了近十秒。 两位老人一笑，记下了各自打的分值。 第二轮的釉下刻花开始比赛了。 吕青山师父说：“我你们提个建议，你们既然来学习彩陶刀马人的，就比刻刀马人吧，在传统文化上下功夫，同一个题材更好评出高下来。” 吕传业和张文明一人一个，将晒得半干的彩陶瓶递过来，让两人在上面刻花。 两人手持特制刻刀，端详了一下瓶子，找准下刀位置，开始在瓶身动起来。 娴熟的刀功加上迅速转动的瓶身，剔、画、刻、镂无所不能，让人眼花缭乱。 “这两位功力都达到专业人士了，厉害，两个市级非遗传承人都这么牛，那省级和国家级的岂不更牛”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这两位你的学姐，刚被省里评为非遗传承人呢，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不到二十分钟，两人的刻花就完成了。递上来的那一刻。连吕青山都傻眼了，两人刻的刀马人几乎没法分出谁胜谁负。 吕青山看看妹妹吕艳萍，想让她表个态。 吕艳萍一下子不就高兴了。心想，都是你教的两个徒弟让我怎么评价，再说了，一个是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我儿子张文明都属于她管，另一个是我未来的儿媳妇，你让我说谁不行，不都是得罪人的事么，别的不行，大哥就是踢皮球怪在行。 “还是让我大哥说吧，他是你们两位的老师，亲手教的，他又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说的话有分量有权威，他谁什么就是什么喽，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这一招果然厉害，典型的见招拆招。 吕青山只得硬着头皮应付。 “你们家姑姑说得没错，你们两个都是我亲手教的，这两个环节你们各有胜负，其实是差之毫厘。第一局橙子慢近十秒钟，这第二局橙子又快了三秒，从作品的刻画质量上看，都在9.8分以上，就是在瓶颈的口旁的顶花处，刘艺的笔画更加匀称些。” 吕青山点评得很中肯，两个人默默地点头认可。 “比赛结束了，你们也正式毕业了。其实，作为你们的师父，我也感受很深刻的。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越到最后越坚持，你就越有自信，学任何一项技艺都是这样的。今天，也算是师父对你们俩的毕业考试，你们都是我合格的最优秀的学生，我也代表吕氏彩陶刀马人，祝你们这帮孩子的路越走越顺，借助你们的力量，把我们沙河彩陶刀马人发扬光大，用这项非遗为社会做出更加有益的事情。” 吕青山这完这一段话，眼里分明闪着眼花，这位老人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三年多来，吕艳萍也是看着这帮年轻人付出的努力和奋斗。她也很是欣慰，特别是张文明跟他们在一起，也成长了很多。 刘艺听了师父这番话，心里一下释然了很多。 “其实，我当初来拜吕老师学艺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但几年下来，我发现自己更加热爱彩陶刀马人文化了。有时想想，这也是件天大的好事，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正需要我们这一代一代的年轻人去传承和发展么，我们现如今走的路子，就是您和姑姑这一代人当年走过的路子。只是时代不同了，肩负的使命也变化了。你们那个年代或许是因为生存等原因而去学这门技艺，而我们如今在吃穿不愁，全面建成小康的道路上，我们所肩负的是对历史文化的坚守与传承，如果我们这一代不去做这些事，再过几代人，他们更不会重视，就像刚才师父你所讲的一样，就是要坚持、自信和美丽。” 丸子也表现得很激动。 “师父，跟您和传奇哥在一起，你们待我如亲人，让我这个在外漂泊的人有了家的温暖，说实在的，大学毕业后，我一直都不知道干什么好，找工作也是经常的跳槽。自打学习的这彩陶刀马人技艺，我觉得我的心安静了许多，特别是在制作彩陶的过程中，真的很磨炼人的性格，我本人是个大大咧咧不修边幅的人，但做彩陶不行，每一步都要细心而不能出错，这些不但提升了我的文化素养，磨炼了我的性格，更让我觉得传承非遗这件事的重大意义。我和刘艺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们都是那种认准的事一定要坚持做好的那种。” 粽子也很感慨，但他没有当着大家的面发言，他在朋友圈里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从国外回来，我真切地感受了祖国的伟大和祥和，这几天接触的中医文化和彩陶文化，让我更加深深体会祖国的美丽和强大。我们生活在这个历史文化悠久的国度里，就没有理由不爱他，我们的生命也会因为我们这个国家而自豪！ 丸子在毕业考试收尾时，对着在场的全体人员说。 “大家说的都很好，我觉得这也就是当下党史教育活动中，边学习边实践的一群人活生生的教育活动，只是大家都在不自觉地学习和接受教育，你们用行动证实了心里的困惑。但这两天里，我和粽子去参观‘十三窑’和老君庙时，也是觉得有些遗憾，如果我们这个企业或者政府出资重修一下该多好呀！” 吕传业一听丸子提这事，忙说：“就这事呀，我前几天碰见市文物管理所的同志，他们说正在努力办这件事，我想不久的将来会有结果的。” 第75章 修复“十三窑” 修复“十三窑”和“老君庙”两件事，其实沙河市文物管理所早就在两年前的政协提案会上提出来了，只是鉴于有关领导的频繁调整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事实上，“十三窑”中的许多窑因为建设和拆迁，有几处窑只剩窑址，有的搬到新的窑址，真正要恢复或修复都有一定的难度。还有有没有恢复的必要，沙河市政府在网上展开了调查讨论，其中，48.92%的人支持修复，5.03%的人无所谓，还有48.05%的人不支持，认为没必要劳民伤财。 但作为沙河市文化旅游局从文化旅游的角度，认为，要想在全市形成文化旅游链条，“十三窑”的修复已刻不容缓，还有“老君庙”，乡村游和历史文化游形不成产业链，就很难打造乡村文化游高地。 单独做这方面的修复需要很大一部分资金，如果再张口让企业掏钱又不好开口，资金成为修复的拦路虎。 为政府解难也是文化企业的分内事。刘艺听说了这件事后，主动找到市文化旅游局，代表公司提出了一些建议，如果能达到共识，恢复的事就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沙河市文化旅游局座谈会上。刘艺向与会人员谈了自己的想法。 “一是如果修复十三窑和老君庙，公司愿意全力配合，给予人力物力和财力上的帮助，但修复的原则要坚持原来的风格，修旧如旧。二是结合振兴乡村这个契机，从乡村文化振兴的角度，能不能争取专项经费对此进行充实，三是十三窑和老君庙修复完成后，以后的运作和保护必须交第三方公司负责，不能无人管理和维护。” 刘艺还向参会人员拿出了她收集的一些关于十三窑和老君庙的老照片，交给会议主持人。 市文物管理所属于市文化旅游局二级机构，直接负责这项工作。所长黄建新见到这些老照片如获至宝。 “放心吧，刘总，我们一定会找专家对照着这些老照片进行恢复的，给沙河人民，也给外来的游客提供一个理想的历史文化的栖息地。” 刘艺回到公司后，决定召开会议，给修复工程专程筹集一笔资金开个会议，征求大家的意见。毕竟，公司不能搞一言堂。 在开会之前，刘艺特意给妈妈赵佳惠打了个电话。 “妈妈，有个重要的事想向您报告一下？” “孩子，有多大的事你自己不能做主么？你现在可是董事长了。” “不是公司的事，但是公司现在才起步，这个您也知道，就是恢复十三窑和老君庙的事，地方政府财政上紧张，我想我们是当地有名的文化企业，想帮帮他们，所以就想开个会议，征求一下大家的想法，看看能出点也是我们企业表示一点心情，再说，这些地方一旦修复起来，对于宣传沙河彩陶和彩陶刀马人文化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刘艺呀，你说得不错，文化企业除了做强企业，还要对文化有热爱，不管投入多少，老妈我都不在乎，这样吧，你们先开会商量一下，我表明个态度，在这件事上，我再支持你们三百万元，也是当妈的一点心意。” “谢谢妈妈理解和支持，等钱转账后，我直接联系当地文物部门，将资金一并打到他们账户上。” 有了这笔钱，刘艺的心里压力小了许多。再召开公司的会议时，心里说话也有了底气。 “各位，今天召开会议，主要是研究咱们公司帮助沙河市修复‘十三窑’和‘老君庙’的事宜。我首先阐明一下我的观点，沙河市已是我的第二故乡，这个地方给了我太多的帮助，今天，能够在这里开公司，建基地，还有其他一些游乐等事业，我觉得都是沙河市政府和沙河人民馈赠给我们的，所以，我需要明确的是，沙河人民有困难就是我的困难，我绝不是唱高调，但更不会任何时候都要低调，这次，我想我们公司应该帮助一下，把修复的事宜主动承担起来，我们公司拿出一百万元表示我们的诚意，如何？” 吕传业、张文明几个人半天没弄明白。这本就是当地政府的事情，干啥非要揽到自己企业头上，他们没有鼓掌，脸上露出一丝丝寒意。 刘艺也能预感到他们心里的不快。但话说出来了，就是想征求一下大伙的意见。 吕传业说：“我们公司能帮助政府做其他政府不能做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拿出一百元呢，要知道我们是个新公司，如果这样那样都开支，我们年底何谈盈利，不是我们小气，而是当前投资那么大，回报都还是个问题呢？” 张文明也说，因为所有在建项目赶紧，我们已经三个月都没发工资了，我觉得当前最要紧的还是稳定人心，还把工资发给大家，至于捐款的事，停停再说呢！ 刘艺看看众人，都没有再言语，正准备说会议结束吧，橙子站了起来。 “这样吧，我刚才也仔细想了一下，刘艺说得没错，自打我们公司在沙河市成立以来，受到不少政策上的优惠和照顾，包括一些免税政策，加起来五百万元都不止，为了表示诚意，我愿意捐出我一年的工资，少说有十万元吧，怎么样？” 丸子说，我和粽子主要在东方市，我们每人捐十万元，帮助沙河渡过难关。 刘艺很是感动。关键时刻还是看老同学给力呀！ “还吧，公司的钱我一分不动，这样剩下的七十万元全部我来捐，会议就开到这里吧。” 散会后，吕传业心里不舒服，找到刘艺说，我回家和爸爸说说，将爸爸给我准备结婚的三十万元拿出来算我捐的，你一个捐那么多，压力太重了。 刘艺笑了。 “我没事的，我妈给我的嫁妆也不止这些呢，你放心吧，如果你妈妈知道你把这三十万元捐出来了，她还不把我吃了？” “咋会呢，你太小看我妈了，她其实很喜欢你的，要是你成了她的儿媳妇，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三十万元算个啥？” “你咋想得那么美，谁答应嫁给你啦，你这一辈子呀，就等着打光棍吧。” “不是，刘董，你怎么这么狠，非想让我打光棍，要是那样的话，我就找赵姨去，让她给我找个对象？” “我看你不敢，因为你胆子没那么肥？” 第76章 我去给你请假 没几天，沙河市文物管理所传来消息，江淮省和抚阳市对修复“十三窑”和“老君庙”工作十分重视，下拨了六百万元作为专项扶持资金，再加上赵佳惠的三百万元和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刘艺他们捐赠的一百万元，这项宏大的修复工作正式启动了，完成工期的时间为期一年。 刘艺他们很是高兴，但在吕青山家里却有一桩事情，让吕传业烦恼。 “传业呢，过来，妈妈和你商量个事？”王秀敏一大早就来到吕传业的房间叫小儿子起床。 “我再睡一会儿吧，妈，昨天晚上熬夜了，好困！” “你困个头呀，给老娘起来了，你个懒虫。” 王秀敏硬是把吕传业的被子抓起来，叫他起来说有事。 吕传业睁开惺忪的眼睛，呆呆地坐在床上，低着头，还沉浸在浓浓的睡意中。 “传业呀，当妈的有个想法，这很长时间了，我通过你二姨给你说通了，陆小环的三妹陆小梅嫁给你，陆小环呢，嫁给你大哥，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给你们兄弟俩一起办婚事，你看看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口，犹如一盆冰水泼向吕传业的头上，吕传业不禁打了个冷战。 “妈妈，你这么做刘艺那边我咋交代？你明知道我喜欢她的？”吕传业的眉间拧成了一个疙瘩，吃惊地看着妈妈。 王秀敏心里有些不快，满脸鄙夷地看着吕传业，略带生气地说。 “传业呀，妈说个不该说的话，我也知道你喜欢刘艺，包括以前你哥传奇，妈也是想撮合你们，但是，你想可能么，人家是什么，富家千金，名牌大学毕业生，特别是与亲生母亲相认后，身价都以亿计算了，而我们呢，就是个彩陶家庭作坊，你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你怎么向她交代，她需要你向她交代了么？喜欢，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当饭吃，就像她自己亲口对我所说，喜欢并不等于爱，你还想让她再伤妈妈的一次心？”王秀敏不糊涂，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得很到位。 吕传业一时回答不上来，但他心里总觉得放不下对刘艺的感情，虽然他不知道刘艺是不是真的爱他，或许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结果，他觉得当下他都不能就这样随便和陆小梅发生感情，除非是刘艺彻底让他心死为止。 “今天上午，我就通知陆小梅来咱们家了，你们两个先聊聊看，如果有个感情基础也好往下面发展对吧？” “妈，有可能不行，我上午公司还有事呢，怕走不开。” “不行，孩子，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请假呢，请不掉的话，我直接帮你找刘艺去请，她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吕传业下了床，穿着一身睡衣去洗脸刷牙、刮胡子。在刮胡子的时候，他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是呀，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这胡子的成长迅速比以往更迅速，密度也更大，原来毛茸茸的细胡子，现在都有点扎手了，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呀，额头上也多了两条皱纹，怪不得妈妈着急呢。但他心里又想，刘艺呀刘艺，你心里到底想的啥，愿意不愿意你也给个痛快呀，我们可以谁都不耽误谁呀，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主动退出，这一生失去刘艺又是多么的可惜呀！ 吕传业刚穿上衣服，吃了早饭，准备去公司上班的时候，陆小梅就来到了。 “传业哥，你又去上班呀？”陆小梅满脸大汗地问。 “小梅呀，对，对我这就去上班。”吕传业面对突如其来的陆小梅一脸窘相。 王秀敏此时也看见了站在院子中央的陆小梅，忙上前打招呼。 “小梅呀，传业，传业他今天没事，他上班的事都已经请假了，你们俩进屋里谈谈。”王秀敏刚才也听儿子说要上班的事了，急着为吕传业改口。 “妈，你咋了，我真的要上班呢，单位好多事等我处理呢。”吕传业见妈妈这态度，有点急了，脸也跟着一下子红了起来。 王秀敏来到吕传业身边，狠狠地掐了一把吕传业的大腿，低声说：“你给我老实点，不是妈对你狠，人家大老远从家里来，你要是不给别人个机会，你好意思么，还有，公司那边我去找刘艺给你请假去。”说完，硬是推着吕传业，另一只手拉着陆小梅将他们俩向客厅里拽，两人刚一进客厅，王秀敏就立即关上了房门，并在门外加了一把外挂摩托车大锁，然后骑电瓶车到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去了。 “妈，你别胡来呀！”吕传业在屋里喊，王秀敏也没听到。 陆小梅和吕传业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一分多钟后，还是吕传业先开了口。 “小梅呀，我觉得我这个人太老实了，论长相各方面都配不上你，我就是个傻乎乎的做彩陶的。”吕传业想让陆小梅对自己心死。 “我原来吧，还是很注重看外表和长相的，但我内心里还是喜欢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我听说了，你的彩陶做得比传奇哥的好，拿过好多个国家、省级的大奖，你才是真正的吕家刀马人的第三代传人，我想过了，我因为喜欢彩陶马刀人才想嫁入吕家这个彩陶世家，别的我还真没想这么多呢？”陆小梅很坦诚，心里有一说一。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知道咋说了，但是我年纪也比你大好几岁呢。” “我没觉得年纪是个问题，我觉得只要我们有感情基础，我们将来一定很幸福！”陆小梅变被动为主动，反倒让吕传业有些不好意思了。 实在找不到别的话题，吕传业问陆小梅。 “你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毕业了没有？” “我大学里学的是城市建设规划设计专业，刚毕业，实习也结束了，还不知道上哪去工作呢，你们公司招新人么，我倒想去试试。” “我们公司么，我觉得不太适合你，你还是别去了。”吕传业一想到后来陆小梅真的要去公司工作，他该和刘艺怎么处时，就有点紧张。 “新成立的公司应该缺人呀，我到你那里工作，你多少也能照顾我一下吗？”陆小梅不知道吕传业和刘艺的关系，她反而觉得吕传业照顾自己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她也能借机更加了解吕传业。 两人正说着话，吕传业的手机“嗡嗡——”两声，一个新的信息接收到了。吕传业心里一沉，莫不是刘艺来的。 他打开手机一看，信息写道：“恭喜你在家相亲呢，好好相亲吧，上午公司的事暂时交给张文明办理。别分心！” 吕传业看到“别分心”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怎么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别——分心，是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分心了呢，还是说，不想别的，和陆小梅好好谈对象呢，更还是告诫吕传业，别和我刘艺分心呢。 三个字，让吕传业的心难以平复。 正想着，陆小梅主动倒了一杯开水，端到了吕传业面前。 “传业哥，我看见你嘴唇干了，你先喝口水吧。” “这在我家呢，我应该主动为你倒水呢，你看我失礼了。”吕传业不好意思了，显得有些被动。站起身来双手去接过水杯。 这时，王秀敏从外面回来了。她打开了房门锁，对着他们两个说：“我给你请好假了，你们放心地聊吧，我这就出去买菜去，今天中午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一会儿呀，我把传奇，你爸都叫回来，中午一起吃饭。” 第77章 面试 吕传业到单位上班的时候，去找刘艺销假。刘艺正在和张文明商量事情，不知道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吕传业过去了两趟，看他们两个人仍在一起。 吕传业不打算去了，想等着刘艺有空闲了再说。他刚想着打开电脑，电话就响了。 “过来吧，我现在有空了。”吕传业听到了刘艺电话里的声音。 吕传业来到刘艺的办公室，正想说明销假的事，刘艺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但在面子上还是得顾及到的。 “传业，现在家里给你安排相亲也是好事，阿姨也过来向我请假了，我不知道你那对象怎么样，祝福你们吧。”刘艺不热不冷地说了一句。 吕传业笑了笑说：“也只是见个面而已，你知道我妈对这事天天急得催我。” “是的，能理解，现在不光是你妈催你，我爸妈那边也催我呢，说是有一个海归，也是东方市某个外企的总管，想约我吃饭呢，约几次我都推掉了，今天不行了，那人从东方市赶过来了，不光他本人来了，他妈和我妈也来了，晚上六点半乘高铁到达沙河市，你先帮我订一个特色饭店，住的话就住咱们陶艺园新天地酒店，多开上几个房间，你安排一下。” 吕传业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变化的如此之快，他原想说我本不愿意，只是逢场作戏，没想到刘艺的速度让他更加地措手不及。 他正推门出去安排工作，差点和对面一位美女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他傻眼了，是陆小梅。 “刘总好，我是陆小梅，新人报到，请您多指教！” 刘艺点了点头，马上又叫住了吕传业。 “吕总留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董事长和副总经理，这位大学毕业生叫陆小梅，学城市建设规划设计专业的，她的笔试成绩在所有应聘者中第一名，下午要组织面试，你到时候也辛苦一下参加一下对她的面试。” 吕传来心里想，这个陆小梅太厉害了，我以为她只是和我说说而已呢，谁想她都来公司报名了，还要我参加她的面试当评委，我这评委该咋当呢。还好，到目前为止，陆小梅并没说透此事，再加上张文明也不会知道陆小梅就是他未来的对象。 下午三点多钟的会议室一缕阳光从窗子飘洒进来，陆小梅的面试考核开始。 由现场评委每人提一个问题，综合打分。 刘艺提第一个问题，你来公司是打算长期干，还是边干边看，一年内离开。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和上头，看似表决心，实际上在挖坑呀，弄不好就是给你个见异思迁的评价和定性。 陆小梅不慌不忙地说，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我觉得在任何一个单位干，除了本身素质要达到公司标准外，公司自身的整体素质也很关键，公司如果能够为员工着想，视员工为自己兄弟姐妹，员工也会视公司为家。如果一个公司没有企业文化，处处克扣员工，不给员工自尊和应该得到的正常利益，那么，离开这个公司也毫无怨言。 刘艺心里一惊，她也没想到，陆小梅不光巧妙地使用了金禅脱壳，还把责任推给了对方，这就是于死局中看见了生机，反败为胜，果然不同凡响。 张文明接着提第二个问题，事关销售的。 如果公司安排你到西部某个城市去销售我们的彩陶刀马人，那里是一个贫困的地区，但那里人很热爱非遗文化，如果你把产品卖给他们，肯定会赔本，公司会扣发你的工资和资金，如果不卖，你的产品肯定会滞销。你打算怎么办？ 陆小梅微笑着说，我们的文化产品，特别是彩陶刀马人产品，不光是一件作品，实质上它也是一种文化精神的传承，将产品能够卖出去，就是传播了我们当地的文化。对于西部地区贫困的孩子，我宁愿不收他们钱，只要他们需要我都会送给他们。然后我会将一部分产品到古玩市场进行销售，或者义卖，去支持孩子们实现梦想，等他们长大了，我会带着他们来刀马人公司成为新的员工，为咱们的发展传承做贡献。我觉得我们做文化企业就要按照国家提出的那样，社会效益一定要大于经济效益，当两者都发生冲突时，以社会效益为主，我不怕扣工资和资金，因为我相信公司会支持我做对的事情。 陆小梅的话音刚落，评委席上立刻响起一片掌声。 第三个问题是情感方面的，吕传业看到题目，不禁目瞪口呆，这是谁出的这么个题，恰恰非要我来提问，他抬眼看看刘艺和张文明他们，他们好像什么也没做过，个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就是要看看吕传业怎么样出丑。吕传业喝了一口杯里还有些发烫的水，吸溜了一下嘴唇，还是得硬着头皮开始提问。 “如果你在公司，碰到了你喜欢的上司，你会向他表白么，如果上司的上司喜欢他，你是选择主动退出或是主动出击？” 陆小梅听到这样的怪题，也不知怎么回答，她怎么感觉面试这种让人怪怪的题目呢，但她还是大方的笑了一下。 “这是我情感隐私问题，评委提出这样的问题，我有权拒绝回答。” 吕传业再看看刘艺和张文明，心里暗笑了一下，你们俩个失算了吧，太小看陆小梅了，但就在这时，考试人员又现场给吕传业递过来一个小纸条。 上面写着：“你如果被男上司骚扰了，你是选择报警还是沉默？”这题目出的让吕传业都不好意思读出口来，但作为考官，他还是得鼓起勇气来读。 陆小梅差点没笑出来。她觉得今天的面试似乎到处都是玄机一片，但想来这公司工作，就得服从和服务于公司这些奇葩的东西，或许适应一下就会好的，她想了想说：“如果在这样的公司又碰到这样的男上司，其实很好办，一是取证，注意保留证据，二是直接嘉奖大耳光，两个耳光明确告诉你的上司，你是不可侵犯的。即便工作不要，也不能丢掉做人的底线。” 刘艺率先为陆小梅起立鼓掌。吕传业心里也为陆小梅暗暗叫好，是的，做人必须有底线，这样活着才会有底气，别人才真正会把你当人看的。 今天的面试通过。 刘艺当场直接宣布这一消息，但在安排岗位时，刘艺说，张文明，张总先放在你们办公室试用，三个月后重新安排工作。 吕传业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还好，放在张文明手下用。他现在只有三个月时间了，这三个月里，他一定要向刘艺表明自己的态度，并拿下他，管他什么海归不海归的朋友，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吕传业此时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他想打败来自不同方向的敌人。 临散会时，他再次看看刘艺那面无表情的表情，心想，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可以暂时给你放个假，让你再自由一番。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陆小梅正用一双含情默默地眼睛在身后盯着他呢。 陆小梅炽热的眼神想把吕传业融化掉，她并没有注意吕传业有些怪异的表情。而今天能被公司录用，也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走出公司的大门口时，夕阳退尽只留下天边微不足道的一点红，但在陆小梅眼里，那却是她和吕传业的爱情之光，因为，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明天早上东方的光是一样地从容和明亮，她的未来其实才则则开始呢，风和着眼前最近的一抹云吹过沙河北岸，她的心也随着这朵云彩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第78章 高冷富帅杨天成 杨天成一下了沙河高铁站，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气。 “哎哟，这尼玛什么鬼地方，连块石子都难见到哟，刘艺怎么能生活在这里呀，还不整得跟个老太婆一样。”杨天成跺着脚在抱怨。 杨天成身边一位中年女士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少说一句，因为在他旁边还站在赵佳惠呢。 坐上张文明开的黑色商务大巴里，杨天成上了车，望着车窗外，仍在抱怨，嘴里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刘艺半侧着脸打量了一下杨天成，一米八五的个头，细长脸上架着一副近视镜，苍白的脸色里夹杂着藐视一切的神情，鼻梁高挺，嘴上没有一根胡须，嘴唇似乎抹了唇膏或者唇油，鲜艳而发着光泽，他说话时的话总爱发出“咝咝”声音。 车上没什么人说话，大家很安静，渐渐地，有些困意的杨天成也少了刚才的狂躁。 如果单从形象上刘艺或许能接受杨天成，但这似乎不是真实的她，她也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将杨天成介绍给她。 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杨天成也仔细盯一下刘艺，看样子对刘艺是很满意的。但对刘艺的工作环境表示担心。在饭桌上，杨天成不停地用纸巾一遍遍地擦座位和碗筷，总觉得这里也不干净，那里也不卫生。 开席前，赵佳惠将客人介绍给大家。 “我这是大学同学孙静，这是她儿子杨天成，来沙河这边玩上两天，给大家添麻烦了。” 孙静站起来，端起红酒杯，对着刘艺说：“我再补充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杨天成，两年前，从德国学成归来，现在在东方市一家国外企业任高主管，我看你们年龄都差不多，以后要多多关照哟。” 此时的刘艺不想说话，她觉得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她，待会儿，那个人肯定会站出来的。 “哎哟，我真的搞不懂了，刘艺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来这个小地方搞创业，刘艺呀，咱们还是快回东方市吧，那里我的人脉更广，外国朋友也很多，随便地搞一搞，也能挣个百儿八十万的。”杨天成有些小得意，在今天的饭局中，他觉得自己鹤立鸡群，在他这个鹤的眼里，那几只鸡什么都不是。 吕传业的眼里直冒火星子，他刚想张嘴说上几句，张文明拉了拉他的衣服角。 饭桌上的人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显得尴尬。吕传业坐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就提前出门回家了。 杨天成继续说：“小地方的人就是没有礼貌的，吃饭就是吃饭，没吃两口就走了什么意思？” 孙静笑着说：“说不定别人有事，有可能也不方便打招呼的，就离开了，理解，理解，我们多吃些！” 刘艺的心里极其纠结，这个杨天成，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也是从农村出来的人，将来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不同样让对方看不起自己么？ 她看了看母亲，赵佳惠心里也有几分不悦。这孩子，太高冷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不如他一样。 赵佳惠也同时盯了一眼孙静，孙静立即明白了今天儿子是有些过分了。 “不好意思啊，我这儿子天成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一时还不太适应咱们内地，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大家见谅啊，快点吃吧，我怕饭菜一会儿凉了。” 杨天成不解妈妈其意，皱着眉头说：“有些莫名其妙了，妈，我说错什么了么，你怎么说我不适应社会呢，我就搞不懂了。” 大家陆续离开后，只剩下刘艺、赵佳惠、杨天成还有孙静。 孙静看着刘艺，深情地说：“孩子，你在这里受委屈了，天成说得没错，不愿意呆在这里，我们可以随时回到东方市的，那里咱们也有事业做的，没必要在这里遭罪的。” 刘艺一只手捧起了下巴，另一只手捂着半边眼睛，再次观察妈妈赵佳惠，她瞬间觉得妈妈变了，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她怎么能够给自己找这个的人来陪伴她这一生呢？ “阿姨，我没有觉得我现在活得委屈，相反，我大学毕业后来到这里学习陶艺，然后自己创业，我觉得这就是我当前的全部，我倒觉得你的儿子太优秀了，我有点高攀不起，你们先聊着，我的头有些疼，我先出去一下。” 赵佳惠出觉得这对母子有些过分的清高，她转脸的孙静说：“老同学，让孩子低调些，这里的孩子们都没见过世面，别吓着人家了。”说完去追刘艺了。 这场并不让人快意地接待，让许多的人都不舒服，回到住宿地以后，刘艺心事重重，看什么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她突然觉得这世间一切的东西都变了，变得让她陌生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杨天成的出现么？ 刘艺来到妈妈房间，和妈妈对视了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最后，还是妈妈先开的口。 “我听你孙静姨说，她这个独子很优秀，所以，就带来见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是该考虑自己的婚姻大事的时候了。” “那么，妈妈，你觉得这个人合适我？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的，我并不是花房里的花，在没找到你之前，我就是个散养的野孩子，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娇嫩。” “这人妈知道，不就是想给你找个条件好的，你以后的生活不再受委屈么？” 刘艺给妈妈倒了一杯水，帮着妈妈揉着肩膀。 “我爸知道你带他来见我的事么？如果不是今天看在你和孙静姨的面子上，我的忍耐早都到了极限，我真受不了这样的男人。” “还没来得及和你爸商量呢，只是先让你过过眼，如果你同意了，再听听他的意见。” “我想找一个有上进心的男人，热爱生活和爱我的，你也应该知道我心里的那个人了？” “我偶尔也想了一下，但我总觉得不太合适你，我担心他给不了你什么？” “他能给我实在和安全的感觉，我觉得每天只要跟他在一起，活得才真实。” “这事还是别那么早地下结论好，我觉得如果有可能还是先处处看看怎么样？真的不行，再找吧。” 妈妈赵佳惠叹了一口气，给人一种很累的感觉。刘艺无奈地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二天一大早，刘艺还没有睡醒，就听到门口有动静。这么早，谁在搞动静呢。 她打开房门，一大堆鲜花挤在了他的面前，鲜花后面有几个大大的蓝色彩笔字：刘艺，美好的一天刚开始，祝你心情愉快。 刘艺猜想，这是谁干的，难道是杨天成么？ 上班来到办公室里没坐定三分钟，一外卖小哥送来了西式早餐，还有一盒巧克力，在巧克力的外包装上一蓝一粉两只千纸鹤特别的明显。 吕传业进入刘艺的办公室时，也看到了这些，他觉得有些恶心，对于杨天成的所作所为，他要不是看在刘艺和赵佳惠的面子上，早都现场ko了他，他不能杨天成那个像白腊一样的架子人，特别是那种娘炮般的假高冷。他不能一时间判断刘艺是否喜欢上这类货色，但从刘艺眼里，他能读懂刘艺对杨天成忍耐的极限。 “刘总，这是前十个月公司收入的情况，我让会计整理了一下，今天向您汇报一下。”说着话，吕传业故意用胳膊蹭了一下巧克力，“咕咚”一声，巧克力架在空中翻了个筋头，掉在了地上，盒子上面的千纸鹤也一并飞离到了另一个角落。 吕传业装作没看见，依然在向刘艺汇报工作。 这一幕恰好被杨天成看到了。他连门都没敲，上前扯住吕传业的领子，愤怒地说：“你这家伙，把别人东西弄掉地上了，怎么不知道拾起来，那么没修养么？” 刘艺知道吕传业的性格，马上起身去捡那盒巧克力，一边捡一边劝杨天成。 “天成，算了，没事的我来拾。” 吕传业的愤怒一下子上来了，一时有点热血上头，指着杨天成的鼻子说：“狗东西，放开你的狗爪子，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办了你！” “哎哟，他妈的，你个狗儿子敢骂我呀，你胆子好大呀，你他妈的肯定是野人吧，还没进化好了是吧？” 吕传业此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将腰往下一沉，对着杨天成一个提膝，狠狠在撞击在胸口，杨天成顿时觉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松开了吕传业的衣领，吕传业趁势一个勾拳直击面门，杨天成“妈呀”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鼻子里流了出来，杨天成用手一抹，满脸是血。 “快呀，吕传业要杀人啦，我要报警哪！”杨天成嚎叫着，吕传业上前再次补脚时，却被刘艺死死抱住了。 “天成，快跑！” 杨天成看到了像一头愤怒发疯的狮子吕传业，撒腿就跑，边跑边拨打“110”，一副狼狈不堪相。 “警察同志，这里有个疯子要杀人了，快来救命哪！” 第79章 虚惊一场 等沙河路派出所警察赶到的时候，打斗早已结束。面对警察，杨天成立刻来劲了。 “警察同志，必须将打人的绳之以法，把这个野人扔进看守所，法办起来！”杨天成一脸血迹，满是鼻子和泪水地哭叫着。 赵佳惠和孙静也过来了，上前端着一盆水，让杨天成把脸洗了再说。杨天成说什么都不肯洗。 刘艺早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杨天成吼道：“杨天成，你赶紧把脸洗洗，滚回到你的单位去，我受够你了，从你一下高铁到现在你的表现，我一刻也无法忍受，如果你在这样闹下去的话，我永远不会见你的！” 这一声吼果然奏效，杨天成老老实实地洗了把脸，拉着妈妈孙静走开了。赵佳惠也不知怎么说好，原本想着给女儿刘艺找个对象，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 “刘艺同志，你们这个事怎么办，还是做个笔录吧，我们回到所里也好交差。”其中一位瘦高个子警察，要让吕传业做笔录的时候，还是先征求一下刘艺的意见。 “警察同志，这是个误会，你们刚才看到了，那个叫杨天成的脑子有点问题，现在报案的都走了，我们怎么录口供呢，何况，在我这个公司这样的事要是让外面知道了通过自媒体一炒作，我的公司都要完了，你们还是别做了，就这样算了吧，改天我到所里去请你们喝茶。” 一胖子警察明显生气了。 “这搞什么搞，警力这么紧张的情况下，当公安部门和你们玩过家家么，这叫谎报警情，知道么？” “是的，是的，不好意思，下次不会再发生了。”张文明也走了过来，给两位警察递上两支中华烟。 两警察没有理会，开着警车一溜烟地离开了。 当天下午，赵佳惠送走了孙静和杨天成回东方市了。原本以为清静了一些，没想到，天还没有黑透，刘艺的爸爸张庆龙就赶到了沙河市。 “爸爸，你这是偷袭呀，没打招呼就来呀？”刘艺惊讶地问张庆龙。 “我本来不想来的，听你妈妈说你这里出事了，所以，我就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怕我女儿别受人欺负。家里有这么大的事发生，说什么我也得过来看看的。” “哎，我真的有点头痛了。”刘艺一想到妈妈给她找对象的事，脑子就想爆炸。 这天晚上，刘艺没有通知其他人，他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人来到了沙河畔边的一壶江水茶楼上。 他们按每人68元一位的标准给统一配餐，又要了一壶六安瓜片。一家三口人坐在一起喝茶吃饭，这是赵佳惠印象中的第一次，音乐响起，他们静静地彼此欣赏着自己的家人。 在沉默中用眼神交流着。 “刘艺，在找对象方面，妈妈知道，作为女人，特别是重要，不可靠的绝对不能要，妈也相信你的眼睛。” 赵佳惠说这话的时候，张庆龙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赵佳惠怕伤害了自己的男人，马上改口道。 “让你爸爸说说，从他当男人的角度讲，你需要找什么样的男朋友？” 刘艺站起身来，给爸爸续了一杯茶，茶香四溢。她又立即看看爸爸的脸，张庆龙有些不自觉地紧张了一下。 “孩子呀，其实，我和你妈妈都是过来的人，我觉得找对象，感觉很重要，男人吗，在这个世上除了自身有实力外，人品是第一位的，虽然人的性格各异，如果品质不能忠厚老实本分，不能善恶分明，不能保护你，我不建议要那种娘炮类型的，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这两天发生的事也让我看到一个人，有时候就不能懦弱。吕传业今天能动手打杨天成，是我想不到的，这几年我也看到吕传业在成长，我也真希望你能和他在一起。”赵佳惠理智地说。 “妈妈，你不知道吧，吕传业有女朋友了，她叫陆小梅，还应聘到我们公司上班了，你说我该咋办？” “孩子，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呀！你要是觉得吕传业配不上你，让你妈从南海她那边总公司给你物色一个，到时候我们全家人都在南海算了，这边的生意交给吕传业来打理。” “爸，你是不了解我和吕传业的。妈，我的事怎么办好呢？” “这个事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从你自己的内心出发，如果你真的喜欢吕传业，你就应该让他感觉到，而不是让他感觉你在天上，他在地上的距离感。我估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爱过他。让他得了对你的爱情恐惧症，就不好办了。” 刘艺点了点头，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有了一些寒气。 刘艺给爸爸妈妈的碗里多加了几个饺子。 “其实，我也知道，吕传业的内心是不会真的喜欢陆小梅的，只是在他感觉真的得不到我的时候，就会产生退而求之的想法，这种想法我也能理解。不光是感情，事业上我也不能离开吕传业，他精通陶艺，是我们公司业务上的顶梁柱，一旦他哪天因感情问题离开了公司，也是我公司的一大损失，我想把彩陶梦做大做强的理想也会破灭的，公司没有专业性人才很难再往前走一步。” 赵佳惠理解刘艺的内心，她拉着刘艺的手，拍了拍刘艺的肩膀。 “孩子，妈知道你的内心想法，两个人在一起的关键不是金钱和地位，而是是否志同道合，有共同的爱好，才能琴瑟和鸣，你因为喜欢彩陶刀马人才走到今天，他也是彩陶刀马人的传人，你们俩肯定是最让人羡慕的一对，从今天起，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好，父母也不再干涉你，你也不小了，幸福靠自己争取的。” 爸爸张庆龙也给女儿投去热情的目光。 “妈妈，除了感情上的事，我们公司事业上近来事情也比较多，这两天我们收到东盟、俄罗斯等方面的邀请，要我们参加他们的文化交流活动，还有一些文化博览会。” 赵佳惠说，这个好呀，只有让我们的文化走出去，中国文化的色彩才能在这个世界上传播得更远，另外，你们多备一些精品，准备好你们的业务知识，到了外边也要时刻注意咱们自身形象，走到哪里，不是代表个人，而是代表彩陶刀马人，代表我们中国文化人。 刘艺虽然得到妈妈的鼓励，但她的心里放不下的还是吕传业的感情问题，她知道，陆小梅在这一方面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该来的也一定会来，她提醒自己时刻要做好智斗的心理准备。 第80章 眼里满满全是爱 两天前，吕传业打了杨天成后，事情并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吕传业知道，这里面刘艺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要不是刘艺当场发怒阻拦，事情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 这一切，当然是吕传业巧妙地布了一个局。他想从中看看刘艺的心里到底有他还是杨天成。但从实际实验效果来看，吕传业还是没有一下子看明白。试想，如果当时吕传来将巧克力不小心碰落地面的时候，刘艺的反应还没有出现的时候，杨天成却能精准地出现在刘艺面前，这是不是个巧合，只是在杨天成被暴打后怕出大事时，刘艺才奋不顾身地抱住吕传业，吕传业被抱住的那一刻，心都被刘艺融化了，他近距离地闻到了刘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自然的女人香味，以至于他想再打杨天成的力气都被消化了大半，甚至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艺阻止了这场带有后果的骚乱，她不光是为了杨天成，更多的是为了吕传业，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对吕传业对彩陶刀马人的影响都是负面的，刘艺知道这是谁都承担不起来的后果，尤其是让沙河市的人们知道后，很难收拾的残局。 吕传业打心眼里佩服刘艺的处事冷静和在大局观念。 这天是周五的下午，吕传业跟刘艺请了个假，说家里有点事需要处理。巧的是，陆小梅也没有来上班。 刘艺心里明显有了防范。此时的刘艺多了个心眼，她决定去吕传业家里直接找他，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刚走到吕传业家门口，便听到了陆小梅和吕传业的对话。 “传业哥，你快点吧，二点五十的电影马上就到了，我们得提前入场。” “急什么呀，我工作都没干，不就是陪你看这场电影的么？” “忙这么多天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杨天成那口毒气也该出了吧。” “你讲的啥话，杨天成那小子我怎么看他心里都不舒服，要不是看在刘艺的面子上，我都炼他了。” “刘艺，刘艺，你想人家人家又不想你，你以后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别提刘艺好吧，你知道的，不光男人会吃醋，女人也会。” 刘艺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她赶紧转身离开，怕撞到面子上，大家都不好看。 回到办公室，刘艺踱来踱去，一下午心神不宁。一种危机感从内心深处螺旋式上升，这是她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妈妈的话语在她耳边再次响起，“认准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是呀，这方面的事只有自己帮自己了。 刘艺一心的焦躁，她不自觉地拨通了吕传业的电话，但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应的状态。是看电影入迷了，还是他们正在一起打情骂俏。刘艺心想，不会的，他们还不会发展那么快吧。即便迅速很快，吕传业也不会瞬间把自己忘记得一干二净，她直觉告诉自己，吕传业不会是那样的男人。 不管怎么说，刘艺还是不停地给吕传业打电话，只是没有发微信。她只想听听吕传业的讲话声音，而不是面对冰冷的汉字来应付地回复她一句话。 联系无果后，刘艺对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兴趣。这时，妈妈赵佳惠打过来一个电话。 “孩子，八点的飞机我和你爸回南海，你怎么办？” “妈妈，我也陪你们回去吧，顺便看看那边的外婆家的彩陶刀马人中心的运营情况。” 晚上八点的时候，深沉的夜幕里繁星点点，微风拂面。抚阳机场开往海南的飞机从头顶呼啸而过，向南方一路挺进，刘艺一家三口人离开沙河市，飞回到了南海市。 吕传业发现刘艺至少给他打了六个手机没有接，吕传业心里着急了。他也不停地打给刘艺，但电话一直显示忙音。 第二天一大早，他到公司去面见刘艺，准备挨一顿骂，但公司出奇地安静。他又转往酒店去找赵佳惠他们，被酒店工作人员告之，他们昨天下午就退房了。 这时，吕传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刘艺该不会生气了吧，她不是这种性格的人呀，怎么说到哪里连个招呼都不打呢。到处找不到人，他给表弟张文明打电话。 “文明，知道刘总去哪里了吧？我到处找她怎么没找到呢，她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注意到也没接，现在给她打电话也是没人接，公司里面也没有。” “她应该回南海了吧，我只跟我说送爸妈回南海，那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下，我以为你知道呢？”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找不到她人我一时有点紧张，才给你打个电话问问。” “别怪弟弟没提醒你，哥，好多事要注意保持头脑清醒，你是应该多了解了解他，啥事不能上头。”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忙你的吧。” 看完电影的第二天，陆小梅意犹未尽。 “哥，有时间么，我想让你陪我到市里的专卖店去转转去，想买点衣服。” 吕传业听了心里就烦躁。心想，你咋那么多事，哎，或许女人就是事多，像男人一样，只有得寸必进尺。 “小梅，我还有别的事，今天要回老家吕窑那边看看生产情况，就爸爸和三叔两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我还要生产彩陶作品，不能陪你了，你去市里转转吧。” “传业哥不去市里我也不会市里了，我和你一起去吕窑，我也想学做彩陶。” 吕传业推辞不掉，只好带着陆小梅回到老家吕窑。吕青山见到吕传业和陆小梅一起来到吕窑，心里有些不太高兴，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他很是希望刘艺能和吕传业走到一起，如果你姐妹俩嫁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他心里也是很可以接受的，但作为父亲，他又不能说什么，心里不悦，脸上有时候也是挂不住的。 吕传业看到爸爸脸色不太好看，陆小梅不顾这些，她的眼里现在对吕传业而言，满满全是爱。 她觉得只要自己对吕传业好，他就是块石头也要用爱把他融化。 吕传业跟着爸爸吕青山，还有叔叔吕军山今天工窑。 他们三个人对待刚出炉的彩陶刀马人作品，犹如产房的接生护士，每一件作品就是一个新生儿的诞生。从头到脚，由外及内都有详细的检查好几遍，看看可有残次、褪色，还有边角料的整齐程度。 “爸、三叔，你们看看，这件作品在色彩上产生了新的窑变，颜色蓝中带紫，似雾里花、水中月，如果瓶子本身红色能再淡些，效果更好。” “是呀，传业，能不能再细想想，你在上釉时，上了几遍，还是本身彩陶土质的颜色所致？”吕青山在反思问题的同时，也把问题抛出来给吕传业。 “彩陶土质这一块也有影响，我发现最近在沙河边挖出的彩陶土质不稳定，还有土质被大面积开挖，在保护上政府也没有明文规定，大家随意性都很大。”三叔吕军山深有感触地说。 陆小梅听到他们爷三个人的对话，才知道每一件彩陶上市之前是那么地被严格挑选，精品的标准是如此之高。艺术，在几近追求完美中，考验着一个人各种综合素质。 过了一会儿，陆小梅从门外的小卖部买了五瓶矿泉水送进了闷热的窑洞。她让着这三个男人歇息一下，喝口水。忙碌的男人们没有理会，继续出窑。 陆小梅主动掏湿巾给吕传业擦汗，并拧开矿泉水往吕传业嘴里倒，吕传为看了看她，示意不要这样做，不然让两位老人看到了很是难堪。 果然，吕青山脸上的不高兴又出现了。作为过来人，他知道婚前的女人过分殷勤并非好事，感情应该在两人艰难困苦中体现。但作为父亲，他一时又不能说什么，不高兴挂在脸上，已经做得有些不妥了。 就这事，他想专门抽个时间找吕传业谈谈，担心儿子别在婚姻这条路上一步错，步步错。 想着想着，他的嗓子有些痒，不由得干咳了两声。 第81章 男人以事业为重 吕传业他们将新一批彩陶刀马人从吕窑出炉的当天晚上，刘艺已经回到了沙河市。 第二天早上上班，刘艺来得比较早。她独自来到办公室，静静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似困非困的时候，听到隔壁的办公室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拨开百叶窗，透过狭窄的缝隙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里。 陆小梅正在忙着帮助吕传业打扫办公区间的卫生，她先是拖地，擦拭办公桌上的灰尘，然后又冲了杯热咖啡放在了吕传业的办公桌上，咖啡的香味瞬间在整个空气里飘散。她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然后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好一个有心计的姑娘。”刘艺心里不由得对陆小梅起了些憎恶。 她来公司上班是假，想方设法接近吕传业是真，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在养虎为患。 刘艺觉得自己在情感的道路上又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对手，她不能这样被动地眼看着一场本不该发生的事情上演。 正想着，吕传业夹个手包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一坐下，他的手机就接到一条信息：小心桌子上的咖啡，太烫！ 他四下里望了望，发现陆小梅在一个角落里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吕传业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向刘艺的办公室的方向张望。 刘艺这才轻轻放下窗帘，又重新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咚咚”响起两声敲门声。 “进来”说出这一句话，刘艺的脑子又是一阵的痛如巨浪袭来。 吕传业低着头进了刘艺的办公室，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明显有些心虚。一时间脚手都不知往哪里放。 “刘总，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正在有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回你，你别生气。” 刘艺正眼看了看吕传业，然后又看向窗外。 “传业，我觉得一个男人还应该以事业为重，当然我不是反对你谈对象的事，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吕传业抬起头，一脸茫然。 “误会，应该没有误会吧。你妈帮你找对象，我妈也帮我找对象，没什么误会的吧。” “嘿嘿，就这么简单，说明是我误会你了，那么祝福你，现在找到真爱了？” “这，倒也不是，真爱就是看似遥远，却近在眼前，但千折百回就是得不到的爱？” “那你认为轻易得到的爱才算是真爱了么？” 吕传业再一次沉默了。 “学会沉默也是一种成熟吧。忘了告诉你，上级给我们公司两个去俄罗斯、德国文化交流的名额，你看你可有时间和我一起去，再带上几件彩陶作品？” “有，有时间，我回去好好准备，刚好在你回来前，吕窑出炉了一批作品还不错。”吕传业赶紧接话。 “哟，不错，会抢答了，你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你去也比较合适，不过我说的话，你也要考虑一下。” 吕传业答应着离开了刘艺的办公室。 晚上回到家里，王秀敏问吕传业。 “传业，和陆小梅处得还可以吧，你哥传奇和陆小环的感情也在升温，他们还准备把彩陶刀马人生意做到南方去呢。” “妈，感谢您为我操心了。平心而论，陆小梅肯定没话说，但我觉得我还是把这段感情先放一放，因为公司还没有真正强大起来，我想，一个男人，事业应该大于一切，我也不想耽误小梅，如果她能碰到更好的，我不反对她和别人谈。” “什么，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呢，你们不是一直处得好好的么。孩子呀，找女人一定要找个爱自己的，不能光想找你爱的，这个社会就该现实一点。” “妈，我知道。让你说这话肯定会很难，没事的，我会瞅机会跟她表白。这两天我要和刘艺去俄罗斯进行文化交流，我还要准备好多事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做个交流方案了，不能陪您了。” 王秀敏虽然心里生气，但她的确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在感情问题帮助到吕传业。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陆小梅准备再给吕传业冲咖啡的时候，发现她第一次冲的咖啡吕传业动都没动。她心生不快，不知道吕传业为什么没喝。她将杯子的咖啡倒掉，又冲了一杯热咖啡，等着吕传业上班来喝。 不大一会儿，吕传业来了，他打开了杯子，闻了闻香味十足的黑咖啡，但没有喝上一口，而是走到饮水机旁边，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白开水。 这时，刘艺也上班经过吕传业身边。闻到了咖啡的香气，也看到了吕传业正在喝白开水。 “传业，黑咖啡不好喝么？”刘艺对着一脸困惑的吕传业发问。 “还行吧，只是，不太习惯。” “不太习惯，还是不想习惯。丢了怪可惜的，我来喝吧。”刘艺上去端这杯咖啡的时候，另一只手上来了。 “刘总，吕总，今天的天气是不适合喝咖啡，我们习惯喝稀饭的嘴，以后这咖啡可不能再喝了，我这就倒了回去。”陆小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红着脸，端着咖啡走开了。 刘艺示意吕传业追上去，吕传业摇摇头。 “不必了，随她去吧，各人都在忙各人的事。” 刘艺也没必要在勉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但她知道，按陆小梅的性格，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就这么不了了之。 下班回到家里，陆小梅正和妈妈王秀敏坐着聊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陆小梅帮妈妈摘菜，做饭，慌得忙里忙外。 全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吃饭时，王秀敏一个劲地夸陆小梅，小梅太懂事了，今天早早地来帮我做饭，如果将来能进咱们家，传业可就有福了。 吕青山点点头，没有一句话，吕传业耷拉着脑袋吃饭连头也没抬起来。陆小梅笑着说：“哪有阿姨夸得那么好，我也是懒得要命的人。我主要觉得咱们这一家子人心都是善良的，对人都那么好，才来家的。还有咱们家的彩陶刀马人，做梦都想学成这门技艺。” 王秀敏笑着说：“这倒容易，让他们爷几个多教教你就会了，我原来不也是啥都不会么，跟着状元的当娘子，跟着杀猪的翻肠子，进了这个门，不会也懂三分。” 吕传业听了妈妈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他原来想立即说上妈妈两句，看着妈妈正说得得意，也就把话连同饭一起咽了下去。吃了几口饭，就起身离开了。 “你们慢慢吃，我的方案还没写完呢，我先走了。”吕传业说完，就抹了抹嘴要出门。 “你这孩子，慌里慌张地投胎呀，也不陪陪小梅。”王秀敏骂吕传业张嘴就来。陆小梅很尴尬地笑了一下，也起身了。 “叔叔、阿姨，我也吃饱了，你们慢吃。”陆小梅出门准备去追吕传业，谁知，他早已骑上电瓶车，向着公司的方向跑得无影无踪了。 陆小梅叹了一口气，只好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去了。她知道，真的追上去，也怕吕传业会进一步反感她，还不如顺其自然吧。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陆小梅又怎么都睡不着。她想给吕传业发个短信，告诉他自己的心声，她也想弄明白，吕传业到底在感情上接不接受她，还是吕传业正脚踩两只船上。她真的不知道吕传业的真实想法了，现在退出来，她不死心，向前进一步，又总是那么艰难。 第82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第一站到达俄罗斯莫斯科的时候，天色已晚。 接待晚餐后，刘艺送走了来访的客人，与吕传业相邀，晚上出来走走。 莫斯科的晚上，天气格外的寒冷，他们走在长长的大街，路灯拉长了他们两个人的影子。从没见在这么寒冷的天气里行走，冰雪已结成厚厚的冰块，憨憨地堵在道路的两侧，像接受检阅的士兵。 “光听过《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歌，没有亲临此地，感受还是不深吧。”刘艺边走边说，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吕传业赶忙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她也顺势倒地他的怀里。 吕传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乱跳。他缓缓扶起来刘艺，帮她拍了拍腿上的积雪，两人不自觉地臂挽起了臂，携手前行。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不知从哪家的窗口里传来了这首歌的小提琴曲。让两人在有些痴迷。 此时，月儿当头，身处异乡。让在外的游子感慨和略带一丝惆怅。刘艺多想让这美好的时光停留下来，凝固在二人的世界里。 “想家么?” “还好，刚出来，还不是太强烈。” “我有了那么一点点牵挂。我想爸爸妈妈，他们这一生走到一起来真的不简单。我想到了南海，想起了那里的风吹椰树的声音，和这完全的不同。” “是呀，刘艺，你看那远处窗子透出来的灯光，多像是一双双盼望儿女热切回家的眼睛，那里面的房子一定很暖和。” “嗯，有家才有温暖，可是我到现在没有一个真正我的家，从大学毕业好像一直都在四处流浪。”此时的刘艺说出了内心蕴藏已久的话。 “会有家的，我想给你个家，我们共同建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吕传业想了好一阵子，终于勇敢地说出来自己的心声。 “是啊，这个世上，有你真好，但陆小梅那边，你怎么办？” “不是多大问题，她知道我的内心里住着你，我也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既不让她难堪，更会让她欣然接受我们！”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妥当。” 不知不觉，他们俩已走了很远的一段路。想到第二天的活动，他们还是折头回到了所住的宾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刘艺和吕传业带着彩陶刀马人出现在莫斯科文化艺术展厅，与中国其他兄弟省的国家级非遗传承人一起交流。 “各位先生、女士和同仁们，我来自己江淮省沙河市，彩陶马刀人作为国家级非遗于2006年6月，首批入选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它历史悠久，始于唐宋，盛于清明，传遍中原大地，行迹八百里皖江。多次代表中国古老的民间艺术漂洋过海，远销日本、波兰、匈牙利等十几个国家。界首彩陶以刻、划、堆、贴的装饰手法和黄绿白的三彩釉色，在《民间瓷器》、《陶瓷艺术》、《中国工艺美术史》等书刊中有着绚丽多姿的一页，享有‘东方之秀’的美称。” 吕传业的介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拿出自己从国内带来的彩陶刀马人，展示给大家欣赏。 “我手里的彩陶“刀马人”是吕家自创，我是第三代刀马人的传承者，我家的刀马人题材多取自戏曲故事的武戏情节，如《隋唐演义》、《三国演义》中的故事情节。这也是沙河民间陶器区别于其他地区民间陶器的特色之处。说起来到这里进行文化交流，也是有缘分的。据可靠消息称，1954年原苏联东方艺术博物馆《造型艺术》刊登了著名沙河土陶艺人吕振义先生制作的三彩“刀马人”酒坛巨幅照片，受到当时国际艺术界的热捧，特别是东欧地区的一些国家争相收藏，吕振义先生也就是我的爷爷，被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评为全国优秀民间艺人，与紫砂艺人顾景周等大师齐名，多次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其产品远销东欧、美国、日本、香港等国家和地区，被国际艺术界誉为‘有形不至而意至之妙趣’。今天来到此地，我也倍感荣幸！” 刘艺在一旁用俄语给吕传业当翻译，现场的嘉宾不断地鼓掌，围过来欣赏吕传业手里的陶器。 “按中国的话说，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见不相识。也欢迎你们到中国去，到沙河市去做客。”刘艺最后作了总结，把展会推向高潮。 下午，他们一起去了几个市作交流，每到一处，彩陶刀马人都受到了当地人们的欢迎。两人在不同民族和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之间传递着中国文化和中国声音，让这里的人们了解在东方的文明古国悠久璀璨的文化历史故事。 在德国的汉诺威市，刘艺和吕传业参加了该市的“中国文化年——江淮周”活动。这里的人们对东方文化的热爱简直疯狂，他们每看到吕传业拿出的彩陶刀马人都要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他们不光口口相传，还拿起彩陶瓶轮番欣赏。一位德国华侨看到彩陶刀马人就哭了。 “我也是江淮沙河人呀，多少年了，没见到家乡的文化符号了，这件彩陶刀马人，我自小在家就亲眼见过吕大师做过，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在异国他乡还能见到如此的好宝贝，这件作品不管多少钱我都买下了，以后只要看到它，我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呀！”老人热泪盈眶，硬是把钱塞给吕传业。 刘艺说，不是钱的事，既然是老家人，一定要送您一件。只是这次出来走的国家多，没带多少件。所以，等回国后，再给你寄过来。 老人感谢万分，双方留下联系方式后，颤巍巍地走开了。剩下了两件作品捐给了汉诺威市博物馆。 当天晚上，吕传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要请他们吃饭，得宝的老人回去后，全家人都高兴，老人的儿子无论如何都要请老乡吃一顿饭，表示一下心意。 两人按照对方所给的位置，来到了当地一家川菜馆。 对方自我介绍，姓管，叫管恒文。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中国化。管先生一家八口人全都到齐了。 “来，我敬吕先生和刘总一杯酒，你们两个应该是第一次来德国吧，好好在这里转转，其实不光是这边的华人喜欢咱们中国的文化，好多老外也喜欢中国文化的，你们要利用这个机会多宣传。我们这里还有汉语学校，我就在那里面任教，你这个彩陶刀马人可帮了我大忙了，我明天到学校再给孩子们上课时，就拿着这件彩陶作品现场给他们讲授我们的中国文化，说你们是中国民间文化传承大使一点都不为过。”一杯酒下肚，管先生满脸通红，话也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是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也没想到在德国还能见到咱们沙河市的人。你们在这里教授他们汉语，也是在传播咱们中国文化呀，我们应该向你们学习才是。”吕传业也兴奋地端起酒杯敬管先生一家。 “既然大家今天能在一起聚，绝对是缘分，我有个建议，如果可能的话，或者认识这里文化交易场所人员的话，你不妨抽些时间给我们在这里代理彩陶刀马人不也行吗？我们现在的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可批量和个性化生产，产品的质量和工艺比以前好了很多，包括烧制技艺和成功率与以前相比，都有很大的提升，现在在国内我们就在几个国际大都市布了点，有专门的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体验中心，公司的总部就在沙河市。”刘艺听了管先生的话，想到了要打开国际市场这一件事。 管先生说：“那太好了，我还求之不得呢，回去后，你们就赶紧准备，我这里有好朋友在搞文化工艺品销售，我想应该可以一试。” 刘艺得到对方的应允后，十分高兴，倒了大半杯红酒后，站起来又敬了管先生一杯。 “对，管先生，为我们未来的合作成功，干杯！” “ok,来，cheers！我们一定会成功的。”管先生高兴万分，他的家人们也在这时，一起鼓掌欢迎。 第83章 五一劳动奖章 刘艺和吕传业从国外回到沙河市，就开始张罗把彩陶刀马人的销售点设在国外的事。管先生那里的关系疏通进展得很顺利，先期的一批货发过去，都是以省以上获奖的作品生产的精品，两个月后，传来好消息，销售一空，还有订单的个性化订货也来了一批。 算上东方、南海和金城等地的市场彩陶需求量，已经超过原来生产量的三倍以上还多。 生产带动着公司活力，公司的盈利也达到了空前。事实证明，这种城乡一体化发展模式是当前最合理的经营策略。一是解决了大城市的人口拥挤，二是解决了农村劳动力特别是是像陶工这种专业性强的劳动力的就业问题，农民增收了，家庭稳定了，公司也办活了。 这天上午，公司办公室吕文明接到市总工会的电话通知，市总工会熊主席要来公司调研，要求公司做好汇报。 熊主席来到公司后，并没有立即听汇报，而是到了生产车间和工人中间了解情况。 在5万多平方的生产车间，熊主席目睹所有陶工们都在各自做着各自手里的活。从拉坯、到刻花、到上窑，人们都在这里实现着自己的梦想，每一步都一丝不苟。 他走到两位年纪稍大的陶工面前问道：“你们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么？” “一般情况下是，但如果订单量大，还是要加班加点地干。” “加班有加班费么？每年可有疗养的人员？” “有加班费，按小时，是正常上班的三倍。每年的疗养人员是根据业绩，业绩好的人员，肯定能享受这个待遇。” “工资怎么样？” “保底三千，加绩效，每个月少说也有六、七千。” 熊主席很高兴，转身又来到公司食堂，检查伙食的情况。 在食堂后厨，他先看卫生状况，用手擦拭边边角角的油污。几乎处理得很到位，没有太多的污染，他很是满意。 中午的六个菜，三荤三素。量不多，但花样翻新，看上去色香味俱佳。饭堂的餐桌、椅子摆放整齐，餐厅内的灯光明亮。 熊主席很满意刚才看的和交谈的结果，这才来到公司的会议室听汇报。会议室里坐满公司中层以上管理人员，还有市总工会一行领导。刘艺代表公司作书面汇报。 “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为总公司，下辖东方响水湾、南海外婆家、金城古玩城和德国汉诺威市四个分公司，公司总投资十三亿元，经营范围涉及彩陶制作、销售、文化旅游、商业接待、儿童娱乐等多项产业，年获利八千万左右，公司员工一千八百九十人……” “我公司是由一群年轻大学生创业的新公司，其中硕士3人，大学本科学历有25人，大专以上58人……” 熊主席心里暗赞，这是一个创业年轻的大学生团队企业，更是人才的创业高地，看来今天是不虚此行呀。 “听到你们的汇报，还是挺让我震撼的。这么个公司融创新、非遗、科研+服务业实属不易，是这样的，我这一次来，就是做个调研，一直听说你们公司不论在经营还是管理，对群众服务的满意度上都有很好的口碑，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我不光听到了，也看到了。我们这一次来的目的，除了搞日常的调研工作，还想从中发现典型，上报省五一劳动奖章和五一劳动奖状。我在这里说明一下，五一劳动奖章是对个人的奖励，而劳动奖状是给集体的荣誉。我建议你们单位两个一起申报，我们市总工会会全力做好协助的。” 以刘艺为代表的佳惠彩陶刀马人文化艺术有限公司的员工们，更是激动不已。 “我们只是想踏实地做好企业，完成每个人的梦想，没想到组织上会给我们这么大的荣誉，我代表公司谢谢领导关心。” 一周后，市总工会对年度上报的省五一劳动奖章和五一劳动奖状进行公示。刘艺和佳惠沙河彩陶刀马人榜上有名。 正当公司上下为此事兴奋不已的时候，市总工会突然给公司发了个公函：接到群众举报，不同意刘艺当选省五一劳动奖章。这事一下子炸开了锅，这到底是谁干的？其中又有什么原因呢？ 吕传业回到家里，见到了爸爸吕青山，向他把这件事简单地说了一下。 “爸，您猜猜谁会干这缺德的事。”吕传来气愤地说。 这时，王秀敏装作撵鸡从爷俩身边走过，但是明显放慢了脚步。吕青山见妻子过来，也不再躲闪。 “秀敏，过来，我问你一件事，刘艺被举报的事你可知道？” “你这老头子，发迷了吧，我咋可能知道呢，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地，你不能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想吧。” “那这个人能是谁呢，哎，对了，现在陆小梅还在你们那里正常上班么？”吕青山问吕传业。 吕传业拍了一下脑袋，对呀！这几天咋没见过陆小梅上班呢？ 吕传业问了公司几个人都说没有见到。这也不请假，也没有告之，不会出什么事吧。吕传业赶紧上陆小梅的出租房子里去寻找，问房东，也说这几天没见她。打她电话，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吕传业让房东打开她的房门，房间的东西一切摆放整齐。在书桌上，吕传业发现有一封信，是陆小梅写的。 “传业，我走了，本来想回到公司写个辞职报告交给你们，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了。这样默默的离开，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我也试着想跟你在一起，但我发现，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我不讲这个人是谁了，你应该明白。记得你的生命里我曾经来过就好，我不想再尴尬地活在你和她之间，那种纠结和难过你能体会得到，曾想好好地爱你，不愿意离开你那个温暖的家，只是到后来发现它不属于我。我走了，没有任何遗憾地走开了，你们好好相爱吧。小梅，即日。” 吕传业心里一怔，他没想到陆小梅是如此性格的人。是啊，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她来公司应聘上班，为了讨好自己，她不停地到家里拉近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但终究因爱在一起，又因爱而选择离开。 既然不是光明正大地离开，又何必临走前又摆刘艺一刀，做下举报之事呢，吕传业心里很是气愤。他把这封辞别信交给了刘艺。 “别生气了，陆小梅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我到处找也没有找到她，这是在她出租房里发现的。” 刘艺苦笑了一下，她能说什么呢？这也难为吕传业了，为了自己，吕传业一次又一次因为婚姻与妈妈翻脸，陆小环，陆小梅，她似曾熟悉和不熟悉的人，一个个从她的视野里走进来又走出去。还有那个试金石杨天成，让刘艺最后决定要爱上吕传业了，至于能不能得到省五一劳动奖章，她觉得那并不重要，她能最终决定与吕传业走在一起，比起身外之物，真叫轻如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