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相公美如花》


 第1章 冲喜

    沈家媳妇又跳河了！
    叶清清头痛欲裂，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议论声。
    “这都第三次了吧？”
    “是啊，她嫁进沈家三天，跳了三次河。老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了她进门。”
    “哎，也不怪她寻死觅活的。嫁了个快死的残废，刚进门就得守寡，婆婆又泼辣，这日子怎么过？”
    ……
    陈氏匆匆赶过来，看见躺在河边浑身湿淋淋半死不活的叶清清，周围还聚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顿时怒火中烧。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叶清清身边，冲着地上的叶清清就是一脚，“丢人现眼的东西，快给我起来，别在这装死！”
    这一脚使足了力气，踹在了肋骨处，把叶清清剩余的那点迷糊全踹没了，疼的彻底清醒过来。
    眼前站着一三十多岁的妇人，容貌倒是周正，只是吊着一双眼睛，略显刻薄，眼中满是嫌弃。
    妇人穿着打了好几处补丁的粗布衣服，一把上前拽住叶清清的手臂，硬生生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半拖着人走了。
    叶清清头晕脑胀，屁股火辣辣的疼。妇人做惯了农活，力气出奇大，叶清清挣扎几次，一点用都没。
    陈氏拖着叶清清走过大半个村子，像丢破烂似的把人丢在了自家的两间小土屋前。
    小女儿沈如月早就在门前等着了，见叶清清凄惨的模样吓了一跳，“娘，大嫂怎么了？”
    陈氏没回答她，径自走进了屋子里。
    沈如月艰难的把叶清清扶进去，让她坐在缺了一条腿的板凳上，贴心的倒了碗凉开水给她。
    叶清清接过碗，感激一笑。
    沈如月吓的退后两步，这两天作天作地，看着她们就没好脸色的大嫂居然对她笑了？
    陈氏走到床边，细心的给床上的人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无比。转过头，再对上叶清清时，目光却又冰寒刺骨。
    “你看不上我们沈家，我也不勉强。等会宋金花来，把水田退回来，你就跟她回去吧。”陈氏冷漠道。
    叶清清这会儿的功夫已经弄清楚发生什么了。
    她一现代中医圣手，不知何故穿越到了这同名同姓的小姑娘身上。
    或许是小说看多了，叶清清接受的很快，内心深处还隐隐带着点兴奋。
    就是她穿越的对象比较惨。
    小姑娘今年十六岁，家住北桥村，亲娘生她时难产而亡。隔了两年，亲爹叶大海给她娶了个后娘，宋金花。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一点都没错。
    宋金花不喜欢元配留下来的这个女儿，对她百般苛待。头两年，叶大海还帮着说两句，后来枕头风吹多了，宋金花又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小姑娘就沦为多余的那个人，爹不疼娘不爱的。
    家里重活累活都是她在做。就这，宋金花还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前几天，终于把人嫁出去了。
    陈氏用了两亩上等水田为聘礼，娶了小姑娘回来，给重病在床的儿子沈从安冲喜。
    沈家在南桥村，与北桥村比邻而居，有一桥之隔。陈氏夫君早逝，一人含辛茹苦的拉扯着三个孩子，为人刻薄精明又泼辣。
    大儿子沈从安，自小腿有残疾，不能走路，整天躺在床上。前些天不知怎么，发起高烧来，吃了好多药都没用，大夫也摇头说不行了。
    眼看着大儿子日渐消瘦，油尽灯枯。陈氏走投无路之下，想到了冲喜。
    冲喜啊，但凡疼孩子的人家，就没人舍得。可不就落在了没人疼的小姑娘头上。
    两亩上等水田，陈氏多年来辛苦攒下来的唯一依靠，能值十几两。宋金花二话没说，喜滋滋就把人打包送来了。
    叶清清想，陈氏要退货，估计是不成的。宋金花跟只貔貅似的，只进不出，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想要回去，别说门，窗户都给你焊死。
    叶清清也不想回叶家去。虽说沈家是个火坑，但叶家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真回去，宋金花指不定再给她找个七八十岁的老汉。
    对比起来，还是沈家好一点。沈从安不是快死了？她当个小寡妇挺好。
    “娘，我既然嫁进了沈家，就是沈家的媳妇，哪里都不会去的。”叶清清哑声道。
    陈氏狐疑看过来，叶清清一脸坚定，眼神真诚。奈何原主留下的印象太差，陈氏毫不留情骂道：“你个丧门星，又憋了什么坏屁？差点克死我的安儿，早点滚！滚的越远越好！”
    宋金花被找来，刚进门就听到这句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巴掌朝叶清清扇了过去，“你这死蹄子，又怎么惹你婆婆生气了？”
    叶清清身体还虚着呢，不期然她来这一下，被打了个结结实实，半边小脸上立时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宋金花打她打惯了，顺手又要来一巴掌，叶清清弯腰躲了过去。宋金花怒道：“你个小贱货还敢躲？”
    叶清清捂着脸，心头火大，她可不是原主面团似的，任人欺负。瞄到桌上那碗水，顺手泼过去，浇的宋金花一个透心凉。
    宋金花呆了。反应过来后尖叫道：“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竟然敢泼我？”
    叶清清冷笑，“我娘早死了，你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不成？”
    “小贱人，你敢咒我？！”宋金花两眼圆瞪。小姑娘个性怯弱，向来是任打任骂的。这辈子做过最任性的事情，估计就是跳了三次河。
    瞄到墙角的扫帚，宋金花拿起来就要打叶清清。陈氏额头青筋直跳，怒喝道：“要打回你叶家打！”
    宋金花狠瞪了叶清清一眼，讪笑着放下扫帚，“亲家母，你先消消气，咱们好好说。”
    陈氏冷着脸，“没什么好说的，这样的媳妇我沈家要不起。宋金花，你把水田退给我，人领回去。”
    宋金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子就炸毛了，“想退水田那是不可能的。”
    “人已经嫁到了你们沈家，和你家儿子拜了堂。便宜你家占了，如今想我把人带回去，做梦呢吧。就是死也得死在你们沈家！”
    【作者有话说】
    新书开文了，请大家多多支持啊~谢谢！

 第2章 要退亲？

    陈氏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张口喝道，“你家嫁不出去没人要的老姑娘，想塞给我们，做梦了吧！”
    叶清清扶额，她才十六，就成老姑娘了？放现在，还是个初中生好么！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屋外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哟，这么热闹呢？”
    走进两个粗布麻衣的妇人，沈从安的大伯娘钱氏和四婶孙氏。
    钱氏四十左右，皮肤粗糙、眼神乱溜，一脸精明相。孙氏年轻些，三十出头，脸庞圆润，身材丰腴。两颊上擦了粉，头上带着一朵绢花。那粉估计是最劣质的，离得老远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香味。
    叶清清鼻子灵，当即打了两个喷嚏。
    孙氏手里抓了把瓜子，兴冲冲道：“三嫂，怎么不吵了？接着吵呀，我给你们评理。”
    把八卦都写在了脸上。
    叶清清嘴角抽抽，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
    陈氏对两个妯娌也没有好脸色，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宋金花眼珠转了转，丢下一句，“人已经嫁进你们沈家，要杀要剐随你便。想退货，没门！”
    脚底抹油溜了。活像身后有狗撵她似的，跑的飞快。
    陈氏气的肝疼，叶清清也气。当她是皮球啊，推来推去的，嫌弃成那样。
    叶清清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今日你对我爱搭不理，他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反复念叨几句，心里才算好受些。
    那边孙氏还在叭叭，“三嫂你想退亲啊？”
    “要我说退了也好，两亩上等水田，就换回来这么个倒霉媳妇。娘都被你气病了。”
    说的是沈从安的奶奶，沈老太。最开始就不同意这场亲事，主要是舍不得两亩水田。
    陈氏执意要娶，气的沈老太卧床两天。今天还不能下地。
    陈氏掀了掀眼皮，“我自己的水田，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没人管的着。”
    钱氏不乐意了，“三弟用命挣回来的田，随意糟践了，你不心疼我们还心疼呢。”
    提到死去的丈夫，陈氏脸色彻底拉了下来。
    孙氏拽了拽钱氏的衣摆，努努嘴，“三嫂，娘让我告诉你，八月的钱该交了。”
    两人施施然走了。
    陈氏提了一个竹筐，丢在叶清清面前，“家里不养闲人，挖野菜去。”
    叶清清眨眨眼，这是留下她了？
    陈氏却是已经坐在沈从安床前，开始绣帕子了。她绣的很认真，一池春水中，两朵荷花含苞待放，跃然帕上。
    摸摸还在痛的胳膊，叶清清认命的背起背篓，和沈如月一起去割野菜。
    南桥村是个不大的小村落，地处偏僻，依山傍水。碧空如洗，远山苍劲如黛，幽远纯净。
    村舍、青烟、高树、低柳，俯仰生姿。构成一幅最美的素墨山水田园画。
    叶清清深深舒出一口气，心中郁气尽去。
    想起孙氏的话，叶清清问道：“四婶让娘交什么钱？”
    叶清清叫的挺顺口的，沈如月看她一眼，今天早上还要寻死，不肯认下亲事。从河里捞出来，态度变化这么大，不会是脑袋进水了吧？
    沈如月是个乖巧的孩子，心里猜测，嘴上回道：“房子是奶奶借给我们住的，每个月要上交四百文。一人一百文。”
    沈从安还有一个弟弟沈从望。
    叶清清眉头拧了拧。孤儿寡母住在夫家，居然要收房租？四百文，对于南桥村来说，不是小数目。
    沈父早逝，沈从安不良于行，沈如月和沈从望，一个十四，一个十二，担不起事。靠陈氏一人，哪里去挣四百文？
    “宋金花骗我嫁过来时，说沈家友爱团结，沈从……相公虽然不能走路，但有兄弟叔伯帮衬，吃穿不是问题。”叶清清道。
    沈如月脸涨的通红，眼神黯淡下来，那些不过是做给别人瞧的，实际上……
    沈如月尴尬沉默，叶清清不好追问，以后总会知道的。
    八月农忙，来后山挖野菜的人少。两人找了个野菜比较多的地方，开始挖起来。
    叶清清埋头专注手上的动作，没注意身后。被撞了一下，人往前趴去，她手里拿着小铲子，锋利的尖头正对着脸。
    叶清清连忙避开，险险从脸颊划过。
    “大嫂，你没事吧？”沈如月焦急的扶起她。
    “没事。”叶清清拍拍灰尘站起来，心还在砰砰跳，差一点点，她就要毁容了。
    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叶清清怒不可遏。
    “对不起啊，你蹲着，我没看见你。”沈如兰没什么诚意的道歉，还倒打一耙，“谁让你自己不小心点？”
    “你害我差点划破脸，一句道歉就完了？”叶清清压着怒气问。
    “我都道歉了，你还要怎样？”沈如兰有恃无恐。
    沈如花帮腔，“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故意往上撞，再陷害我们？你不是一心寻死，都跳了三回河了。”
    沈如兰是钱氏的女儿，今年十六，杏面桃腮，皮肤白皙，长相秀美。沈如花是孙氏女儿，十四岁，略有些黑，圆脸大眼，眉清目秀。
    长的都不错，就是人坏了点，败光了叶清清的好感。
    沈如月扯了扯叶清清，“大嫂，算了吧。”
    瞧沈如月瑟缩的模样，应该是被两人欺负过。
    沈如兰嫌弃道：“快点走，别妨碍我们挖野菜。”
    这片野菜又密又好，沈如月舍不得，可她怕沈如兰二人，拽着叶清清走了。
    叶清清撇了一眼野菜地，在沈如兰得意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沈如月想重新找片野菜地，叶清清却拉着她往山林深处去。
    这条山脉很深很大，里头还有野兽。平常沈如月只在山脚挖挖野菜，从来不敢进去。
    “大嫂，我们回去吧。”沈如月害怕。
    叶清清左右张望，“等会，我找点东西。”
    看到一片高大草丛时，叶清清眼前一亮。蹲下小心的挖出根茎，放进背篓里。
    “大嫂，这不能吃。”沈如月道。她以为叶清清分不清野菜和野草。
    “嗯，我知道，我有别的用处。”
    叶清清一个人挖的慢，叫上沈如月一起。沈如月不太习惯拒绝人，叶清清又坚持，也挖了起来。

 第3章 拉肚子

    叶清清觉得便宜小姑子的性子太软绵了。
    想到她小小年纪没了父亲，大哥是个残废，叶清清心里升起几分怜惜。
    叶清清挖了小半背篓，觉得差不多了。又采了些沈如月眼中的野草，才开始找野菜挖。
    暮色从远山外暗暗袭来，叶清清和沈如月背着满筐的野菜回到家。
    幽静的村落上空升起丝丝炊烟，陈氏在厨房做饭，沈从望烧火。说是厨房，不过是茅草搭的一个棚子。
    叶清清皱了皱眉，“我们自己做饭吃啊？”
    沈家还没分家，按理说应该一起吃饭的，她都闻到了前院飘来的饭香。
    沈家院子挺大，有六七间屋子，虽然都是土的，但很宽敞。
    院子后面还有两间破旧的小土屋，就是沈从安一家的住处。两边用篱笆围起来，勉强和院子连在一起。
    叶清清一天没吃饭了，肚子早饿的咕咕叫。嗅着饭香味，简直是种折磨。
    “嗯。”沈如月低低应了一声，放下背篓，去帮陈氏打下手。
    叶清清左右瞧瞧，小小的灶台，挤了三个人，已经无处下脚了。默默出了屋，叶清清打来水，清洗野菜。
    陈氏瞄了一眼她的背影，低头切菜。
    知道沈家穷，可到了吃饭的时候，叶清清差点被沈家穷哭。
    每人面前摆了四个野菜团子，一碗野菜汤。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清清想死，前世最穷的时候，还有泡面吃。
    嗯，再加根火腿肠，一个煎蛋......
    “大嫂，你流口水了。”沈如月小声提醒。
    叶清清擦了擦嘴角，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拿起野菜团。野菜团子就野菜团子吧，总比饿肚子好。
    “你大哥，我相公他吃什么？”叶清清问。
    “大哥有窝窝头吃。”沈如月道。
    隔壁隔壁村有人盖房子，沈从望去帮忙打个下手，一天能有几文钱，还包两顿饭，一顿三个杂粮窝窝头。
    南桥村周围几个村子都穷，大家都吃不饱饭。就这份工作，都有许多人抢着做。
    沈从望只吃中午的，晚上三个窝窝头带回来，用热水泡软后喂给沈从安。之前沈从安还能勉强吃点，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咽不下东西了。
    沈从望今年十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瘦的像颗豆芽菜。叶清清多看了他两眼，得到一个不屑的白眼。
    叶清清，“......”
    手痒想揍人。
    吃完饭，陈氏借着昏暗的月光继续绣帕子。
    陈氏一手好绣活。她绣的帕子、荷包，拿到城里卖，总比别人多几文钱。
    加上两亩水田，陈氏努力撑起这个家。含辛茹苦拉扯三个孩子。每月扣除房租外，还能略有结余。
    沈从安这一病，攒的钱全换了汤药，水田也给叶清清做了聘礼。家里一贫如洗，贼来了都得于心不忍丢下两文钱。
    叶清清摸摸只有三分饱的肚子，还是得快点挣钱呐。没得饿死在这里，就太丢脸了。
    沈从望劈柴，沈如月洗碗。叶清清趁机往锅里添了好几瓢水，把白天采的草药，一股脑丢进去。
    沈如月阻拦不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过来。
    叶清清冲她嘘了一声，“我有用。”
    沈如月小眉头扭了扭，还是乖乖点了头。
    叶清清一边看着柴火，一边整理白天挖的根茎。除去杂质，洗净，润透，切厚片。小心找地方藏起来，等它干燥。
    等弄完，她的一大锅水也烧的差不多了。
    此时天色已暗，陈氏放下针线，准备休息了。前院忽然乱了起来。一个个争着往茅房跑。一趟又一趟。
    沈家人挺多。
    沈老太生了四子三女，女儿一死一卖，就剩下一个。
    长子沈长富，妻子钱氏。下有一双儿女，沈从辉和沈如兰。
    次子沈长贵，妻子赵氏，有一个儿子，沈从宣。
    三子沈长荣，沈从安父亲，已经去世。
    四子沈长华，妻子孙氏，只有一个女儿，沈如花。
    小女儿沈秀，出嫁多年。
    长房二房四房都住在前院，连着沈老太沈老爹，一共十一口。沈从宣在城里读书，不住家里。
    十一个人，争一个茅房，一个人在里面，外面一溜的人等着。一边等一边催。催的里头人烦不胜烦，肚子还疼的厉害。
    里面现在蹲着的是沈老太，孙氏口中被气的下不来床的沈老太，刚才抢茅房时健步如飞。
    陈氏关起门，不想多管闲事。
    叶清清算看出来了，三房和其它几房的嫌隙很大。根本不是宋金花口中的齐心合力。
    沈如兰已经看见她们了，怒气冲冲跑过来，抱着肚子质问，“是不是你们往野菜里放了东西，害的我们拉肚子？”
    沈如花也道：“平时挖的野菜都好好的，今天遇到你们，吃了就拉肚子。肯定是你们俩搞的鬼。”
    沈家那些人目光全聚了过来。陈氏眉头一皱，沈如月连忙摇头。
    叶清清笑道：“污蔑人也得动动脑子吧，刚碰面我和如月就被你们撵走了，哪有时间动手？”
    “自己挖错野菜，吃坏肚子，就想赖在我们头上，要不要脸？”
    沈如兰脸色铁青。后山野菜种类繁多，有些吃了会拉肚子。她们挖野菜时，都很小心。
    今天那片野菜好，新鲜还多。一铲子下去能挖好几颗，没太仔细看。
    吃了晚饭半个时辰后，就不对劲了。一个个隐隐觉得肚子疼，开始还能忍，后来忍不住，肚子里像是打了结，疼的冷汗直冒。
    叶清清扫一眼她汗湿的额头，好心问道：“拉肚子啊？我这里刚好有治拉肚子的药，你要不要？”
    沈如兰狐疑看着她，“你会有这么好心？”
    白天自己可是差点害的她毁容。
    叶清清耸耸肩膀，“我就是这么善良。”
    又笑眯眯加了一句，“一碗药五十文钱。”
    沈如花瞪大了眼睛，“五十文，你怎么不去抢？”
    叶清清耐心给她解释，“你们十几个人，请大夫抓药，也得几百文了吧。何况现在天这么晚也请不到大夫，要熬到明天——你们撑的住？”
    最近的大夫都住在镇上，来回少说半个时辰。

 第4章 挣钱

    夜深大夫睡下不一定愿意来。就是来了，那也得加钱。
    沈如花无话可说。看病本来就不便宜，穷人家哪里看的起病，一般都是熬着。可她们真是熬不住了啊。
    沈如兰道：“我怎么知道你的药是真是假？”
    “你喝了不就知道。”叶清清笑眯眯。
    沈如兰伸手，“我试试。”
    “五十文。”
    沈如兰磨牙，“一家人你还要钱？”
    叶清清笑容淡了些，“一家人你白天还想要毁我容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沈如兰大叫道。
    “谁知道。”叶清清不耐烦了，“买不买？不买我就睡觉了。”
    她打了个哈欠，忙了一天是真累了。
    那边孙氏走过来，“我买！你先给我喝了，等我好了，拿钱送过来。”
    叶清清无语，这是想空手套白狼呢，她这么好骗吗？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白天那一面，叶清清已经大致了解了她们的为人。叶清清咬死了不松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孙氏实在是疼的受不了了，茅房还被沈老太占着，回房拿了五十文钱来。
    叶清清数好，从厨房端出一碗药。孙氏接过，一口气喝下去，翻腾的肚子还真消停下来。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血色。不用说，药是真的，而且效果好的不行。
    这下子，其他人忍不住了。纷纷回去拿钱，一人买了一碗。药到病除，肚子是不疼了，心开始疼起来。一碗五十文，十碗就是五百文……
    嗯，十碗……
    还有一个沈老太，被忘在了茅房里。她五十多岁的人了，蹲了这么久的茅房，腿早麻了。起不来，叫也没人理。都在叶清清这买药喝，没听见。
    等想起来，扶出来时，整个人都虚脱了。想骂人都没力气，只想喝了药，回去好好休息下。
    一个晚上，叶清清用随手摘的草药挣了五百五十文。一堆铜钱摆在桌子上，沈家三人都还不敢相信。
    “大嫂，你真厉害。”沈如月眼睛在冒星星。沈从望也惊奇的望着她。
    倒是陈氏眼中满是探究，“你会医术？”
    叶清清早想好了说辞，“会几个偏方，跟我舅舅学的。”
    陈氏想起来，叶清清亲外祖据说是个江湖郎中，舅舅子承父业，手里有些偏方也很正常。
    江湖郎中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无法给叶清清撑腰。否则宋金花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陈氏眼前一亮，很快又暗了下去。要是能救安儿，叶清清早就救了，还用跳河？
    夜色弥漫，陈氏收了钱，打发沈如月姐弟去睡觉，自己坐到沈从安的床前，替他掖了掖被角。对着昏睡的人发呆。
    叶清清走上前去，借着清冷的月光打量着床上的人。在叶清清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沈从安。
    两村虽然离得近，但沈从安足不出户。叶清清也整天埋头干活。成亲这几天，小姑娘忙着跳河了。
    眉如远山、挺鼻薄唇，清瘦俊美。便是昏睡着，也不影响他身上萧萧肃肃的疏朗气质。
    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好看的有点过分，叶清清看他两眼，又忍不住去瞧瞧陈氏。
    和陈氏眉目间却有三分像，看来是亲生的。
    陈氏沉了脸，叶清清以为她又要骂人，早晨她是见识过对方战斗力的，宋金花都要略逊一筹。陈氏的彪悍泼辣，整个南桥村都是出了名的。
    然而陈氏的声音很淡很平静，像是微风拂过水面，不留痕迹。
    “你不想留下，我不勉强你。但这几天，你必须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安儿，等安儿他——我放你离开。”
    叶清清惊诧的望着她，“宋金花不会退回聘礼的。”
    “我知道。”陈氏道，声音又狠厉起来，“可你若不尽心，或再气着安儿，这辈子就是死也得死在沈家！”
    新婚当晚，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相公，想着日后黑暗无望的生活，原主哭着吵着要退婚。
    也是巧了，昏睡多日的沈从安就在这时醒过来，瞧见这一场闹剧，立时气的又吐血昏了过去。
    沈母把原主祖宗十八代都拎出来骂了一顿。
    “好，我答应你。”叶清清承诺，“保证会照顾好相公。”
    陈氏一个眼神都没再给叶清清，便离开了。
    沈家只有两间土屋。以前沈从安沈从望兄弟两人一间，陈氏沈如月母女一间。叶清清嫁了进来，只能和沈从安睡一间。沈从望搬去和陈氏那屋打地铺了。
    原主不想和一个快死的人睡一张床，这几天都和衣睡在地上。沈家没那么多地铺给她打，好在八月天，不算冷。
    叶清清没那嗜好，床虽然不大，两个人还是能挤下的。她把沈从安往里挪了挪，顺带给沈从安把了个脉。脉搏微弱，最多活不过三天。却不是不能治。
    叶清清纠结起来。她原本打算，沈从安死后，当个自由自在的小寡妇。陈氏还愿意放她走。可放任沈从安死去，见死不救，又违背了叶清清的医德。
    望着月光下，沈从安清朗苍白的脸。叶清清叹了口气，长这么好看一张脸，死了太可惜了。
    一夜睡的昏昏沉沉，第二天起来，叶清清只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全身上下都疼。昨天跳河差点淹死，又被陈氏拖着走了一路，还能活蹦乱跳，已经是她身体好了。
    早饭三个野菜团子，沈从望吃完，去邻村帮工，陈氏守着沈从安做绣活。叶清清走到她面前，“娘，你把钱给我，我进城去给相公抓药。”
    陈氏抬头，怀疑她是不是想拿了钱逃跑。
    “娘，我昨天都答应你，就不会跑。”叶清清努力说服她，“我只是想起了一个偏方，想去抓些药试一试。”
    “你要是不信任我，可以让如月和我一起去。”
    但凡有一丝希望，陈氏都是最不肯放弃的那个。叶清清如愿以偿的带着沈如月坐上了去城里的牛车。
    南桥村隶属东安县，坐牛车到县城，要一个多时辰。
    清晨出发，红日高悬才到。叶清清抹了一把汗，付了六文钱，和沈如月下了牛车。

 第5章 救人

    沈如月和叶清清两个土包子都是第一次进城。东安县是个大县，人口多，县城繁华。
    街市上人来人往，叶清清问了几个人，找到一家风评最好的医馆回春堂，里面也卖药。
    叶清清刚走到门口，一辆马车在回春堂前停下，丫鬟扶着一位穿戴讲究的夫人下来。夫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脚步匆匆往里走。
    “大夫人呢？我家小少爷被花生卡住了喉咙。”丫鬟焦急的喊道。
    “周大夫有事出去了，我这就去找。”医馆伙计飞快跑出去。
    小孩呼吸不畅，憋的脸色青紫，满脸痛苦，很是危急。夫人急的直掉眼泪。
    叶清清没有多想，快步上前，“让我来试试。”
    夫人怔愣间，叶清清已经从她手里抱过了孩子。孩子已经没有意识，叶清清把他平躺放好，一手以掌按压脐上两横指的部位，两手掌交叉重叠，连续、快速的向后上方冲击。
    重复好几遍后，小孩咳嗽了一下，花生从嘴里吐了出来。
    夫人喜极而泣，上前抱住孩子。孩子也吓坏了，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周大夫和伙计气喘吁吁跑回来，孩子已经被哄好了。周大夫给孩子把了脉，确认无碍后，开了两副压惊的药。
    那夫人一个劲的给叶清清道谢，“多谢姑娘，救了霄儿一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点心意，还请姑娘收下。”
    夫人从丫鬟手中接过两锭银子，亲自放到叶清清手上。两锭银子，就是二十两。
    叶清清正缺钱，为沈从安的药费犯愁，就得了这笔意外之财。
    叶清清大大方方收下，“我正需要钱抓药，就不和夫人客气了。”
    那夫人喜欢叶清清爽快性子，笑道：“我夫家姓韩，住在状元街孟宅。姑娘若有需要，可以拿着这玉佩去孟宅找我。”
    韩夫人递过一块色泽莹润的碧玉佩给叶清清。叶清清接了后，韩夫人再次道谢，带着丫鬟离开。
    周大夫好奇看着叶清清，“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出神入化，老夫自愧不如。”
    听了伙计的描述，周大夫觉得即便自己在，也不一定能救的了那孩子。叶清清却是轻而易举的把人给救了。
    叶清清谦虚，“我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姑娘太谦虚了。”周大夫道，犹豫了下，不好意思的问，“方才姑娘救人的法子，可否教给老夫？”
    周大夫也知道自己所求强人所难了，“若不不方便就算了。”
    叶清清笑道：“没什么不能教的。我也是从别人处学到的。以后周大夫能用此法多救一个人，也是好的。”
    周大夫肃然起敬，“姑娘仁善，老夫惭愧。”
    叶清清把急救方法教给周大夫。周大夫医术不错，叶清清简单点拨两句，周大夫就懂了。
    叶清清教周大夫只是顺手为之。在不久的将来，周大夫却是用此法救了一个人，帮了叶清清大忙。
    “周大夫，你们这里收菘蓝吗？”叶清清打开带来的包袱，里面是她昨天处理好的菘蓝。
    菘蓝俗名板蓝根，是很常见的中药材。一般的医馆都会收购。
    菘蓝价格不高，叶清清带来的全部卖出去，也就卖了六百文。还是周大夫给的友情价。
    叶清清觉得不多，沈如月却是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给震的回不过神来。
    大嫂救了个人，得了二十两银子。后山没人要的野草，卖了六百文……
    沈如月头一回知道银子这么好挣。看叶清清的眼睛里，满是小星星。
    手里有了银子，叶清清给沈从安买药也大方起来。之前就五百多文，只能捡最便宜的买。现在有钱了，叶清清换了副效果更好的方子。
    配好的药一共十五两银子。沈从安身子骨太差，不用好药根本养不起来。这都不算最好的。
    叶清清付钱，周大夫不肯要，“姑娘教我救人之法，严格来说，算是有了半师之宜，怎么能要姑娘银子？”
    “我以后要买的药多了。”沈从安想彻底养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还有他的腿……
    “周大夫次次都不要钱，岂不是要亏死？下次我都不敢来回春堂买了。”
    叶清清坚持给，两人推搡了半天，周大夫最后收了十两。
    叶清清给了银子，拿了药，和沈如月出了回春堂。
    天还早，不急着回去，两人一人买了两个肉包子，一边吃一边逛街。
    沈家什么都缺。沈如月今天穿了最好的一身衣服出门，上面还有两块补丁。叶清清也差不多。
    她嫁到沈家，全部的嫁妆就两件破衣服。身上这件稍微新点，是宋金花改了自己旧衣服，给她新做的喜服。
    叶清清就没见过这么寒碜的喜服。
    想买的东西太多，手里虽然有银子，可沈从安的病一直要吃药。这次是运气好，救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叶清清没敢乱花，打了三斤肥肉，两斤瘦肉。骨头便宜，叶清清多买了些。回去改善伙食。
    买肉的时候，肉贩子的小女儿头上戴了朵漂亮的绢花。沈如月瞟过去几次，又都移开了。
    叶清清看在眼里，路过一个卖绢花的摊子时，停下了脚步。
    “姑娘买绢花吗？一朵四文钱。”小贩殷勤道。
    叶清清点了点头，问沈如月，“你觉得哪个好看？”
    沈如月以为她是给自己买的，选了一朵杏色芙蓉花，“这个配大嫂，好看。”
    叶清清摇摇头，挑了一个粉红百合绢花，数了四文钱给小贩。然后把花别在了沈如月头上。
    沈如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瞳仁清澈明亮，不可置信道：“这绢花，是给我买的？”
    “是呀。”沈如月捏了捏她的鼻子，“我都成亲了，戴什么花。绢花就是给你这样的小姑娘戴的。刚刚我看到，你看那小女孩好几眼。”
    沈如月鼻子有点酸。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被叶清清注意到了。
    沈如兰和沈如花都有绢花，在她面前炫耀过好几次。精致小巧的鲜艳绢花，别在头上，人比花娇。

 第6章 无耻

    沈如月偷偷羡慕了好久。她知道娘亲养家艰难，都没敢在陈氏面前露出分毫。
    刚才那小女孩头上的绢花太好看，她就多看了几眼。
    大嫂发现了，还给她买了绢花。这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朵绢花。
    沈如月使劲忍着，眼泪还是吧嗒吧嗒往下落。
    叶清清慌了，忙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呀，这朵不好看，咱们重新换一朵。”
    小贩也道：“我这里有好多绢花呢，小姑娘喜欢哪个，尽管挑。”
    沈如月护着头上的绢花，把头摇成拨浪鼓，“就这朵，这朵最好看。”
    她不哭了，叶清清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喜欢，以后大嫂给你买好多好多的绢花，每天换着戴。”
    小贩笑呵呵道：“你大嫂对你真好。”
    沈如月仰着头，八月明媚的阳光照在叶清清身上，秀美的侧脸熠熠生辉，如一束光，落进她的眼眸中，照亮了整个胸膛。
    她重重一点头，“嗯，大嫂最好了。”
    又买了米面和油，多给两文钱，让小厮帮忙送到城门牛车处，叶清清二人坐着牛车往回赶。
    沈家门口，老远就看到陈氏和几个妯娌在争吵。牛车停下，车夫把东西搬下，赶着车走了。
    “娘，快过来拿东西。”叶清清喊得比沈如月还顺口。
    陈氏看到全是吃的，眉头就是狠狠一皱，剜向叶清清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活剐了，“你把钱全买这些了？”
    那是她儿子的救命钱。
    叶清清知道她误会了，扬了扬左手的药包，“药在这呢。”
    陈氏糊涂了，总共就五百多文，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孙氏她们跟过来，看到肉眼睛都直了。大家日子都不容易，十天半个月的难见一次油腥。上次吃肉，还是一个月前，孙氏都快忘了肉味了。
    孙氏吞了吞口水，问出了大家的疑惑，“安儿媳妇，你们这是去抢劫了？”
    “四婶，你看我和如月的小身板，能去抢劫谁？”叶清清问。
    钱氏臭着一张脸，“昨晚你不还抢了我们五百多文？”
    叶清清挑了挑眉，就知道她们不会甘心拿出那么大一笔钱。估计昨天是累的实在没力气，今天一恢复就来闹腾了。
    “买卖是双方自愿的，我又没逼着大伯娘买。现在大伯娘说这话，是怪我多事，救了大家一命吗？”
    “不过就是拉肚子，哪里用得着你救命了？一碗破水五十文，不是抢是什么？”钱氏怒道，伸出手，“钱呢，还回来。”
    叶清清算是见识到了人无耻能到什么地步。
    叶清清淡淡道：“大伯娘把昨天喝的药还我，我自然会把钱退给你。”
    “你——”钱氏气。
    药都喝肚子里了，上哪里还给她？
    一想到那么碗破药五十文，她们一家四口，花了两百文钱，钱氏心疼的直抽抽。
    钱花了不说，还被沈老太骂了一顿。
    那钱是她攒的私房钱。沈家没分家，钱都归沈老太管。她们挣得钱都要上交。这么多年，扣扣索索好容易攒下一些私房。
    昨晚急着买药，沈老太又在茅房，她就拿私房钱买了。今儿一大早，就被沈老太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虽然有孙氏和赵氏陪她，钱氏也咽不下这口气。
    拿沈老太没办法，就只能找叶清清撒气了。然后发现，叶清清也不是那么好说话。
    明明刚嫁进来时，哭哭啼啼要死要活，一副小媳妇样。现在说话能把人气死。莫非跳了三次河，真是脑袋进水了？
    进水了该变傻才是，怎么变得伶牙俐齿了？
    钱氏一腔怒火熊熊燃烧，眼神犀利如刀，“你才嫁进来几天，就敢和我顶嘴？我好歹是你婶子，你娘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吗？”
    叶清清认真道：“宋金……我娘她没教啊。大伯娘去找她吧。”
    钱氏捂着胸口，气的肝疼，咬牙切齿道：“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宋金花不教，我来教你！”
    叶清清眸光一寒，说宋金花没事，攀扯她亲娘不行。
    陈氏冷着脸道：“我的儿媳妇做的不好，也有我来教。大嫂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了，管起侄儿房里的人，也不怕被外人唾沫星子淹死！”
    叶清清如水般明眸望向陈氏，陈氏竟然会站出来维护她。
    钱氏脸色铁青，却无话可说。人正经婆婆在这呢，要她多什么事？
    赵氏出来打圆场，“大嫂也是一片好意。都是一家人，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赵氏面庞白净，说话温温和和，一双眼总是带着三分笑，从不得罪人。她的儿子沈从宣在城里私塾读书，是沈老太的宝贝疙瘩。
    沈家几房中，二房过的最好。陈氏孙氏等人的衣服都是麻布的，只有赵氏的衣服和沈老太是棉布的。
    干净整洁的棉布衣服贴身舒服，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走出去，都和普通农妇感觉不同，多了一份体面。
    叶清清敏锐的发现，赵氏说话时，陈氏眼中飞快地划过一抹厌恶。和钱氏吵架时都没有。
    “安儿媳妇昨晚是帮了我们大忙，那钱我们就不要了。”赵氏道。
    钱氏和孙氏急的去拉她的衣服，五百五十文呢。沈老太可是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拿回去。
    陈氏蹙眉，不相信赵氏会如此大方。
    赵氏的目光落在了米面上，“安儿媳妇孝顺给娘的东西，我们就带回去了。”
    “安儿媳妇这么懂事，怎么可能刚嫁进来，就坑长辈的钱呢。原来是拿了钱，去给我们买东西，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叶清清呆了，她可算见识了什么叫舌灿莲花，把黑的说成白的。
    进城一趟不容易，叶清清米面各买了一大袋子，一袋一百斤的那种。又挑了好的买，加上油盐，加起来快有一两银子了。
    赵氏倒是会算计。一顶孝顺的大帽子压下来，叶清清不给就是不孝，休了她都行。
    赵氏给钱氏两人使眼色，两人屁颠颠的要去搬米面。
    陈氏脸上阴云密布。不过她有心理准备，在赵氏开口的时候，就猜到对方肯定没憋好屁，随口就道：“二嫂想多了。安儿媳妇哪里来的钱买东西？昨晚的钱，都让她买了药。米面是帮赵夫子买的。”

 第7章 肉包子

    叶清清扬了扬手中的药包。钱氏和孙氏面面相觑，收回了手。
    沈家在南、北桥村是大姓，祖上也曾阔气过。后因种种原因落魄，带着凋零的族人扎根在南桥村。
    虽然日子清贫，但几位族老都盼望着沈家有一日能光复祖上荣光。倾全族之力，办了一个简单的族学，请了一个夫子，挑选资质好的族中子弟，供他们读书。
    赵夫子就是族学里唯一的夫子。很受人尊重。赵夫子年轻时过了童生试后，院试屡试不第。后来儿子和儿媳接连出事，留下年幼的孙子孙女。
    赵夫子放弃考试，应族老之邀，来南桥村做了夫子，悉心培养孙子赵言蹊。几年前赵言蹊不小心落水，是沈如月发现，喊人救了他。
    赵夫子感激不已，知道沈家困难，时常会帮衬一下。他已是半百之人，孙子和沈从安一样大，能给陈氏当爹了，不怕人说闲话。
    两家关系深厚，陈氏说是替赵夫子买的，孙氏和钱氏就不敢拿了。抢赵夫子的东西，族老们不会放过她们。
    赵氏目露怀疑，“昨天没见到小舒过来？”
    她和赵夫子是远亲。陈氏一个寡妇，赵夫子和赵言蹊到底不好经常登门，都是孙女赵言舒来。
    陈氏没好气道：“什么时候来，难不成还要提前和二嫂说？那我以后上哪，见什么人，是不是都得经过二嫂同意才行？”
    赵氏脸上有点挂不住，讪讪道：“既然是帮赵夫子买的，怎么不搬去赵家？”
    叶清清笑了笑，“刚下牛车，还没来得及。”
    就被你们拦住了，还要抢东西。
    赵氏不甘心，“那还是把钱还回来吧。”
    叶清清都无语了，“二伯娘刚才说了，都是一家人。钱就不要了，给相公买药吃，也是长辈们一番心意。”
    “我替相公谢谢婶子们了。”
    原话奉还。
    赵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差点没被呕死。
    钱买药了，东西是赵夫子的，三人不情不愿走了。
    沈如月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东西要被抢了呢。以往三个妯娌一起过来，陈氏都要吃点亏。
    现在有了大嫂帮忙，婶娘她们灰溜溜走了。沈如月不知多开心，对叶清清又多了几分崇拜。
    陈氏撇了叶清清好几眼，伶牙俐齿，聪明机敏，对上章氏不落下风。之前是她看走了眼，再想起那两亩水田，陈氏心里舒坦了些，好歹值了。
    等把东西搬进屋，听沈如月讲了经过，陈氏惊了，这是物超所值啊。
    两亩水田不过十几两银子。这一天一夜，叶清清就挣了二十多两。还花了十两给沈从安买药……
    陈氏目光复杂，昨晚她对叶清清说的话犹言在耳。叶清清还肯花大价钱买药，陈氏被生活磨砺变得坚硬的心松动了几分。
    沈如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六个冷掉的肉包子，“娘，大嫂买的。你快点热了吃。”
    陈氏下意识道：“娘吃过了。留着望儿回来，你们晚上一起吃。”
    叶清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肯定是野菜团子就水。一天两天还行，天天吃，是个人都受不了。
    直接让沈如月去把包子热了，叶清清指着猪肉和排骨道：“买了好些肉回来，晚上包饺子吃。包子留了也浪费，天热放不了多久。”
    陈氏嘴唇动了几下，她不是婆妈的人。叶清清说的是事实，沈如月热好包子后，陈氏便吃起来。
    暖呼呼香喷喷的肉包子，陈氏一连吃了三个。
    叶清清用小炉把药熬上，再用大锅炼猪油。肥猪肉洗净控干，切成大小相近的小块。锅烧热加少许水放入切好的肥膘肉，大火烧开，小火慢熬。
    加入适量葱段，放入少许盐。等到猪肉的颜色成焦黄色猪油就熬好了。捞出油渣，猪油放入瓷罐中放凉，吃的时候盛两勺就可以。
    油渣撒上一点盐，端上桌。沈如月吞了吞口水。
    沈从望踩着夕阳回来，老远闻到飘来的香味，勾的他饥肠辘辘的肚子咕咕直叫。
    以为前院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了，沈从望搂紧怀中省下来的窝窝头，捂住鼻子，不让香味传进去。
    越靠近家，香味越浓。
    沈如月看见他，欣喜道：“望儿快进来，大嫂炼出来的油渣，可好吃了。”
    沈从望愣在门口，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沈如月在择芹菜，水嫩嫩的芹菜刚从菜地里摘回来。
    屋后有小一片空地，陈氏种了一些菜。这芹菜刚长好，嫩的能掐出水。叶清清剁肉馅，陈氏和面。
    桌上放着一碗油渣，香味就是从那里飘出来。直接飘进人心里。
    沈从望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娘，哪里来的肉？”
    “当然是买的呀。”沈如月欢快道。
    沈从望脸色一变，“是昨晚的钱？娘，那钱要留着给大哥买药，怎么能买肉呢。”
    他们不吃肉不会死，可大哥不吃药活不了多久了。
    叶清清感动，沈从望才十二岁，还是个该上六年级的小学生，能忍住嘴馋，有一点钱都想着给哥哥买药，真是绝世好弟弟了。
    她正感慨小家伙懂事呢，沈从望便恶狠狠的瞪着她，“是不是你，以死相逼，让我娘拿钱买肉吃？”
    沈从望对原主印象很差。
    原主跳了三次河，把沈家脸面都跳没了。成为整个南桥村的笑话。沈从安好容易醒来，又被气晕了过去。
    沈从望早就想把人退回去了。白瞎了他们家两亩水田。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拿筷子在他额头敲了一下，“娘是我随便威胁一下，就能妥协的人吗？”
    陈氏瞟了一眼，勉强当成夸赞了。
    沈如月又把叶清清的光辉事迹讲了一遍。
    沈从望无法相信，沈如月口中聪明、善良、助人为乐的那个人，真是他那只会哭哭唧唧要死要活的大嫂？
    可姐姐不会骗人，眼前的包子更不会。
    知道他白天吃的少，肯定饿着。沈如月把剩下三个肉包子热了给他先吃了压肚子。沈从望一口咬下去，满嘴肉香。

 第8章 脸皮厚

    “多留些肚子，晚上吃芹菜肉饺子。”叶清清道。
    馅子和好，包起来就很快了。陈氏和沈如月都是做家务的好手。叶清清前世比较独立，一直一个人住，有时间喜欢捣鼓些吃的，厨艺练的不错。
    三个人片刻功夫就包着一桌子的饺子。烧开水下锅煮熟。饺子包好后，陈氏端了两大碗，亲自送去了赵夫子家。
    白天拿赵夫子当幌子，打发了钱氏三人。陈氏去和赵言舒打声招呼，免得被拆穿。
    赵言蹊也在镇上读书，家里就赵夫子和赵言舒两个人。赵家条件要稍微好些，但还得供赵言蹊读书，日子同样节省。
    赵言舒知道沈家艰难，忙应下了，却不肯要饺子。陈氏佯装翻脸，说了重话，才让她留下。
    叶清清给每人乘了一大碗，就着油渣吃。
    沈从望和沈如月都不记得上一次吃肉饺子是什么时候。两人狼吞虎咽的模样，看的陈氏眼眶发涩。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依然让三个孩子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
    吃完饭，陈氏三人回房睡觉，叶清清给沈从安喂药。捏着下颚，把药倒进去，又从嘴角流出来。
    叶清清放下药，掏出周大夫送她的银针。在沈从安身上几个穴位扎了下去，再给他喂药，就能顺利喝进去了。
    叶清清松了口气，能救就好。怎么说都是一条人命。
    一墙之隔，沈如月拿出绢花给陈氏看，“娘，大嫂给我买的。”
    “大嫂还说，以后会给我买好多好多的绢花，让我每天换着戴。”
    沈如月眼睛弯成月牙，抱着陈氏胳膊，轻声道：“娘，我喜欢现在的大嫂。”
    陈氏揉揉她的脑袋，嗯了一声。
    地铺上闭着眼睛睡觉的沈从望动了动身子。
    一夜好眠。
    沈从望的帮工还有两天结束。家里现在不差那几文钱，盖房子都是累活，叶清清不想让他去。
    沈从望不愿意食言而肥。人家当初要他，是帮他。他也得有始有终。
    小小年纪，知恩图报有担当，叶清清便没再阻拦。一大早起来，熬了排骨汤，下了一碗排骨面给他。又把昨天剩的两个包子带上当午饭。
    昨晚和今早吃了两副药，沈从安的气色稍微好了些。叶清清瞅着没人注意的空档，给他施了一回针。
    午饭后，叶清清背着背篓，又带着沈如月去了后山。
    手里银子用一点少一点，叶清清想去后山碰碰运气，没准能找到点值钱的药材。南、北桥村都没人懂草药，除了猎户外，没人会往山里走，应该有些好东西没被发现。
    什么都找不到，菘蓝也能卖钱呀。
    冤家路窄，进山的路口又遇上了沈如兰姐妹。
    沈如花盯着叶清清的嘴巴，“你们早上是不是吃肉了？还有昨晚？”
    一大早的，她是被一阵肉香给熏醒的。扑鼻的香味，让她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一样痒。
    当时她还跑去看了，但被陈氏找借口轰走了。
    陈氏是能拿镰刀砍人的主，曾今拿刀追着一个一米八的壮汉半个村，一战成名。别说沈如花，她娘孙氏见了都要怵三分。
    叶清清翻了翻白眼，“有肉吃，我们还来挖野菜？”
    她不想搭理两人，继续往前走。沈如兰凶巴巴拦在前面，“不许走。话还没说清楚。”
    “对。”沈如花道：“我明明闻见香味了，就是肉香。”
    “你用骗我们的钱去买肉吃，怎么能这么坏？！”
    叶清清气笑了，“像你这脸皮，夏天蚊子应该扎不进吧。”
    沈如花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因为太厚啊。”叶清清道。
    沈如花顿时气的半死，扑过来要打叶清清。
    对上沈如花两人，叶清清她们还真没什么优势。身子太单薄了，力气要小许多。
    叶清清脑袋转的飞快，“你们不就想知道肉从哪里来的？”
    沈如花停下脚步，威胁道：“快说，不然揍你们。”
    以前她们也这样欺负过沈如月。敢回去告状，下一次欺负的更狠。沈如月怕陈氏担心，受了委屈也自己忍着。
    她一亮拳头，沈如月就害怕的往叶清清身后缩了缩。
    叶清清安抚的拍了拍她，道：“秋季山林野味多，随便挖个坑下个套，就能弄点野味打牙祭。”
    秋天是最好的打猎时节，动物经过一年的成长，膘肥肉多。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动物就都冬眠了。
    沈如兰和沈如花半信半疑。不过叶清清的话，给她们提了个醒。想吃肉，去山里下套确实是个好办法。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叶清清带着沈如月往山里深处走。昨天走过的地方，她仔细找了一遍，除了菘蓝，没什么能卖钱的。
    继续往里走，树木高大，草丛茂密。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斑驳的影子。沈如月从没来过这么深，忐忑的抓着叶清清的衣袖。
    叶清清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四周的野草上，低头找的脖子都酸了，还真让叶清清在一个小山坡上找到一株何首乌。
    补气人参补血何首乌。何首乌能益寿延年，补益安神，和人参一样都属于名贵中药材。
    何首乌长在一个缓坡上，叶清清拿着铲刀上前小心翼翼连根挖出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要说话，就见到沈如月惊恐的望着她。
    准确说，望着她的身后。
    叶清清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缓缓的移动了下脑袋，对上一双冰冷的棕色竖瞳，还朝她吐着蛇信子。
    叶清清心跳都停了一下，她胆挺大，可最怕的就是蛇啊！
    这蛇看着就像是有剧毒，叶清清在装死和跑之间纠结了下，微微动了动脚，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别动。”
    叶清清僵在远地，一支锋利的箭矢从她耳畔划过，划落几缕青丝，把蛇钉在了树上。
    叶清清死里逃生，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那男子来取箭，刚好走到边上，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很快又反应过来，一把甩开。叶清清直接被甩出去，跌坐在地上。
    叶清清，“……。”
    林长山，“……。”

 第9章 救命之恩

    还不如不扶她，这一下摔的更狠，屁股疼。
    叶清清也认出了来人，林长山，村里的猎户。南桥村大部分都是沈氏族人，外姓比较少。赵夫子算一个。林家算一个。
    两家在南桥村的待遇是天壤之别。赵夫子地位举重若轻，深受尊重，几个族老都给面子。对林家，却是避之不及。
    林家是十年前逃难来到南桥村，林长山无父无母，只剩下一个祖母相依为命。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以打猎为生，身上难免有几分煞气。又长了一张看起来比较凶的脸，不说话时，能把小孩吓哭。
    别人都怕他，久而久之，就被孤立起来了。
    其实林长山高大英武，一点都不丑，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笑，显得凶了些。
    但叶清清知道，他虽然长的凶，却很善良。
    原主第二次跳河，就是林长山救的。
    头一次，因为对南桥村这边不熟悉，跳了一条小水沟，总共没到她大腿处，扑腾两下自己就站起来，差点没把牙磕着。
    第二次，有经验了。挑了一条比较深的河，但她运气好，遇到林长山路过，又把她捞了起来。
    第三次，痛定思痛，选在了没人的时候。果真如她所愿，这次真的结束了短暂的一生。内里的芯子换成了异世而来的叶清清。
    那次林长山把原主救起来后，在人来之前，悄悄走掉了。不仅善良，还细致贴心。
    叶清清对他印象很好。现在林长山又救了她一次。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叶清清就不计较他摔自己了。
    拍拍屁股，扶着沈如月的手站起来，叶清清给人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她身无长物，有些不舍得看了一眼刚挖出来的何首乌，叶清清把它递过去，“这是谢礼。去南安县回春堂找周大夫，可以卖不少银子。”
    叶清清怕他不识货，被人骗。周大夫是厚道人，会给一个公道价。
    林长山冷厉的目光在她身上停顿了一下，冷冰冰吐出两个字，“不用。”
    他上前给蛇补了一刀，拔出箭。连同蛇一起扔进身后的背篓。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叶清清心肝抖了抖，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听着还有点熟悉。
    林长山望着那个方向，浓眉皱了皱，拔腿快步走过去。叶清清和沈如月也不敢在这待了，跟在他后面。
    走了七八百米远，一处草丛旁，沈如花在边上焦急的走来走去，底下传来沈如兰的哭声。
    看见有人来，沈如花大叫道：“大姐掉下面了，快点救救她。”
    叶清清走进一看，这是一个很深的陷阱，沈如兰不知怎么掉了进去，正哭的满脸是泪。
    林长山从背篓里拿出绳子，放了下去，言简意赅，“上来。”
    沈如兰抓住绳子，林长山把她往上拉，叶清清三人帮忙。刚冒出头，沈如兰手上一滑，又要摔下去，林长山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把她拖了上来。
    躺在草地上，沈如兰放声大哭。刚才真是吓死她了。那陷阱足有两米深，底部还有木刺，是她运气好，没有摔到木刺上，否则这会儿命都没有了。
    林长山把陷阱重新铺好，语气生冷，“我做了提示。”
    这陷阱是他捕捉大猎物用的，替他抓到过一头野猪。这里是后山比较深的地方，一般不会有村民过来。为了保险起见，林长山还在陷阱旁树了牌子，明晃晃写上陷阱两个字。字歪歪扭扭的，勉强能认得清。
    因为村里有族学，南、北桥村的老少大都能识两个字。林长山也曾去族学读过两年书。
    沈如兰和沈如花两个姑娘家过来，还掉了进去，就比较可疑了。
    沈如兰的哭声一顿，沈如花心虚的移开了眼睛，一眼瞧到叶清清，立即火了，“都怪你，是你让我们来打猎，才会害得大姐姐踩到陷阱，摔下去。”
    叶清清也是服气了，总能找到理由把锅甩在别人头上。她才不计前嫌帮了她们，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
    “我只是说秋天野味多，哪里有叫你们来打猎？再说了，我让你来你就来，这么听话啊？”
    撇了一眼揉眼睛的沈如兰，叶清清又道：“你们来打猎，不该自己挖陷阱下套么？工具呢，我怎么没看到？”
    “这边这么大的提示牌，只要眼睛没瞎都会看到，离得远远的都来不及，绝不会往上凑。你是怎么掉下去的？不会是想拿别人的猎物吧？”
    沈如兰，“……！”
    沈如兰慌了，没想到叶清清观察力这么强，三言两语就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经过她的提示，她们两人确实想来逮些野味回去加餐，可她们不会下套，也不愿费那事。便动起了歪主意，去捡别人的猎物。
    她们小心些，悄悄捡了，也没人知道。回去就说是自己抓的。
    算盘打的挺响，结果一个猎物都没找到，沈如兰还掉人家陷阱里去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叶清清当面拆穿，沈如兰脸颊通红，林长山审视的目光落在身上。
    沈如兰不禁想起方才那粗糙宽厚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她，带她脱离绝望。红霞满颊，沈如兰哎呦一声，扶着脚腕，可怜巴巴望着林长山，“我的脚崴了。”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这拙劣的演技。
    沈如兰声音娇柔婉转，像是拐了十八道弯，“林大哥，我没办法走路了，你送我回去吧。”
    说完害羞的低着头，露出后颈一段雪白的肌肤。
    等了片刻，没有回答。沈如兰疑惑的抬头，眼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林长山的身影？
    沈如兰的笑容僵在嘴角。沈如月三人一眨不眨望着她。叶清清唇边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
    “人呢？”沈如兰气呼呼问。
    “走了。”沈如花指了一个方向。草木掩映间，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高大背影。
    沈如兰恼的直跺脚，气冲冲往山下走，“回家了。”
    沈如花还有些迷糊，“大姐，你的脚？”

 第10章 扎晕

    “好了！”
    叶清清憋笑，遇到林长山这样不解风情的，也是沈如兰倒霉了。
    难道救了她一命，沈如兰就喜欢上林长山了？可叶清清记得，沈如兰已经订了亲。
    沈如兰十六岁，到了说亲的年纪。钱氏给她选了镇上一户姓吴的人家。吴家家境殷实，小有资产，两家说定，就等着明年三月成亲。
    沈如兰真对林长山起了爱慕之心，就麻烦了。叶清清为救命恩人担心。等她发现背篓里的何首乌时，更觉得沈如兰配不上林长山了。
    她拿何首乌当谢礼，林长山不肯要。叶清清找了机会，悄悄放进了林长山的背篓里。不知何时，又被林长山送了回来。
    救人不图回报，心地善良品行高洁。和沈如兰这种自私自利，为了口腹之欲就去偷窃的人有着天差地别。
    今天受了惊吓，叶清清没心情找草药了，早早的和沈如月回了家。晚饭是红烧肉配白米饭，即便关着门，浓郁酱香也飘出老远。
    刚放下筷子，孙氏就来敲门了。陈氏动作快，孙氏进来时，桌子上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肉腥子都没找到。
    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都被陈氏怼了回去。孙氏悻悻走了，眸底的怀疑，表明了她对陈氏的话，一个字都不信，肯定还会闹幺蛾子。
    正好，吃个肉也要躲躲藏藏，叶清清也烦了。不如摊到明面上，她们又没偷没抢，吃肉犯法么？
    晚上给沈从安喂过药，施了针，叶清清和衣躺在他身侧睡下。
    她睡觉不老实，床只有那么点大，手脚都压在沈从安身上。
    沈从安是被憋醒的。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条纤细的胳膊压在他的脖颈处，呼吸困难。
    他想抬手拿掉胳膊，可是昏迷多日，几乎滴米未进，抬手的力气都没。只好侧了侧脑袋，瞄到月光下一张秀美恬静的脸。
    沈从安一怔，恍然记起，他娶了个媳妇。新婚夜寻死觅活，哭的泪眼婆娑，望向他时，全是嫌弃。
    沈从安抿了抿薄唇，躺了片刻，恢复了些力气，拿掉叶清清的胳膊。费力的撑起上半身，勉强半靠在床头。一番动作下来，已经是气喘吁吁。
    叶清清被响动惊醒，睡眼惺忪，还没完全醒过神，看到身边里坐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她一个人睡习惯了，忘了她不是在自己的小公寓，更忘了现在的她已经嫁人，多了个便宜夫君。
    想也没想的抄起枕边的银针，往人后脖颈扎过去。
    沈从安匆匆回头，比漆黑的夜色还要深的瞳孔只惊鸿一瞥，便慢慢合上，人向一边倒去，头磕在了床板上。
    叶清清，“……。”
    好像有点眼熟。
    是她的便宜相公，叶清清头疼了。
    好容易把人救醒，还没说上话呢，又被她扎晕了。也不知沈从安看没看清楚，明天装傻能糊弄过去吧？
    把人重新放好在床上，盖上被子，胡思乱想了片刻，叶清清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沈从安再醒来，已是清晨。一缕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他的脸上，眉目温润、姿容清雅，如诗似画。
    沈如月进来拿米做饭，米面都藏在叶清清屋里。孙氏她们总不好进沈从安的房间。
    推开门，对上一双目似点漆的熟悉双眸，沈如月的眼里瞬间溢满了泪水，惊喜道：“哥，你醒了？”
    陈氏和沈从望闻声赶过来，又惊又喜。沈从安的气色比昨天要好很多，陈氏已经欢喜的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泪珠一滴滴砸落在地上。
    陈氏都不知道，这些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哥！”沈从望大叫一声，扑到沈从安怀里，糊了他一身的眼泪。
    叶清清尴尬的往床里缩了又缩。要不是那一针，沈从安昨晚就醒了。
    今早醒来，她这个枕边人又是最后一个知道，有点不称职啊。特别她还答应了陈氏，会好好照顾沈从安。
    不过想到，要不是自己，沈从安早去见阎王了。叶清清腰板又挺直了几分。
    沈从安看见她的小动作，心情莫名松快了几分。昨晚把他打晕，昏倒的时候脑门砸在床板上，现在还有些疼。
    他身体还没好，陈氏三人不敢太吵他，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陈氏去做饭，留叶清清陪着沈从安。但叶清清心虚啊，沈从安乌黑的眸子望过来，叶清清借口熬药溜了。
    守着药炉发呆，沈如月在边上淘米，凑过来小声道：“大嫂，有人动过厨房。”
    “嗯？”叶清清来了精神。
    “厨房的柴火别人动过，盐也撒了些出来，我问过娘，不是她，应该有别人来过。”
    沈如月疑惑之余又有点新奇。
    她家还是第一次遭贼。
    可厨房干干净净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哪个傻乎乎的贼会来偷东西？
    “会不会咱们前天买了那么多东西，太显眼了？”沈如月问。
    厨房一直是沈如月收拾，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楚。早上她第一个进厨房，就发现不对劲了。准备等会和陈氏说，沈从安醒了。陈氏难得这么高兴，沈如月不想扫她的兴。就告诉了叶清清。
    才两天过去，沈如月就很依赖信任叶清清了。
    叶清清心里有了猜测。东西直接送到沈家门口，没有别的人看见。孙氏几人的可能性还更大些。
    “别担心，交给我来处理。”叶清清道。
    沈从安大病初醒，不能吃太油腻了。沈如月熬了一锅青菜瘦肉粥，配上自制小咸菜。
    叶清清端了一碗走到沈从安面前，“能自己吃吗？”
    沈从安抬抬手，接过饭碗。手上没有力气，又差点给摔了，幸亏叶清清还没松手，稳稳的捧住了。叶清清手掌贴着他的手背，冰冰凉凉。
    沈从安望过来，黑黝黝的眼眸安静清澈，有点无辜的味道。
    看样子是不能自已吃了。
    叶清清扭头，陈氏三人都在吃饭，默认把照顾沈从安的活交给她了。
    叶清清无法，用勺子舀了一口，吹凉，送到沈从安嘴边，“张嘴。”
    沈从安张开嘴巴，他的唇很薄，没什么血色，唇形很好看，吃饭时慢理条斯。叶清清很有耐心的一勺一勺喂他。

 第11章 可爱

    叶清清低头吹饭，沈从安看着她秀丽的侧脸，耳边落下一缕碎发，目光深邃。他昏迷了两日，这个两亩水田换回来的媳妇似乎变了些。
    只用了小半碗粥，沈从安就吃不下了。叶清清也不嫌弃，把剩下的粥就着咸菜吃了。
    她吃完，药熬的差不多。沈如月端来，黑乎乎的一碗药，闻着就很苦，沈从安却是一口气喝完，眉头都没皱一下。
    从小到大，他喝的苦药不计其数。那都是爹和娘，省吃俭用才换来的，沈从安劝不住他们，便一滴也不浪费。
    药有安神的作用，没一会，沈从安又睡了过去。陈氏依旧守着他做针线。
    叶清清背上背篓，招呼沈如月进山。进山肯定不是挖野菜，叶清清还想找些其它有用的草药。
    昨天遇了蛇，沈如月还心有余悸，只是拗不过叶清清。
    叶清清长了记性，没走太远，寻了几种草药，赶在晚饭前回去。路上还顺道去了村里打渔的渔夫家，买了几条鱼，回去熬汤给沈从安喝。
    小小的野生鲫鱼，熬出的汤新鲜味美，剩下的红烧。
    沈从安被家里的伙食给惊到了。
    “月儿，哪来的钱？”沈从安找了机会问沈如月。
    他病重前，吃白面馒头都是难得，病了一场，娘把攒下的钱都给他看病了。
    “是大嫂挣得。”沈如月眉眼弯弯，把叶清清的光荣事迹又讲了一遍。
    沈从安清秀的眉头陇起就没松开过。
    他虽只在成亲那天，短暂清醒，见过叶清清一面。可对方却一点都不像沈如月口中聪慧机敏又善良的人。
    见沈从安不说话，沈如月有点着急，“大哥，大嫂真的很好，你千万别让她走了。”
    沈如月还没忘，叶清清为了退亲跳了三次河。即便这两天叶清清都没提过，可万一哪一天想起来，又要走呢。
    沈如月不想失去一个这么好的大嫂。
    “她若执意要走，宁死不愿留下，我何必强人所难？”沈从安眉眼冷漠，声音疏离。原主那满含嫌弃的一眼，至今想来，他的心都被刺痛。
    他无需人可怜怜悯，更不会挽留一个鄙弃他的人。
    沈如月急的脸都红了，她不是口舌伶俐的人，不知如何劝说。
    不远的将来，想起今天沈从安掷地有声的话，沈如月只有一个想法，大哥的脸一定被打的很疼。
    沈从安还不知道自己立了真相定律，现在只觉得叶清清熬的鱼汤鱼肉鲜嫩，美味可口，很是好喝，不知不觉就喝完了一整碗。
    他睡了一天，恢复了些力气，是自己喝的。叶清清过来收碗，见鱼汤一滴不剩，不由自主瞧了他一眼。
    沈从安微微囧，以前家里穷，养成了从不浪费一粒粮食的优良习惯，鱼汤又好喝……
    沈从安努力维持平静面庞，用尽量听不出感情的声音，板着脸夸道：“鱼汤不错。”
    “嗯。”叶清清微微弯了眼睛，语气轻快。她这便宜相公，还挺可爱。
    叶清清带着浅浅笑容步履欢快去洗碗了，留下沈从安百爪挠心。
    他是不是不该喝光光？应该留下半碗，然后冷酷的表示味道一般，毕竟这女人之前还很嫌弃他，可能现在也嫌弃。
    他怎么能夸她做的鱼汤呢，没骨气。虽然鱼汤真的很好喝。
    叶清清还没发觉，沈从安表面冷淡，内心戏十足。她和沈如月一起收拾干净了灶台，然后小心的取出今天上午采的一种野草汁，涂抹在灶台上，不忘提醒沈如月，“在我把这些汁液处理前，千万不能碰灶台。”
    沈如月连连点头。
    万事妥当，天色已黑，到了睡觉的时候。前两晚沈从安没醒，同他一张床，叶清清不觉得有什么。
    沈从安醒了，再睡一起，盖一床被子，叶清清就不自在了。可沈家没有多余的被子，她上次进城忘记买了，叶清清想打地铺都没得打。
    沈从安躺在床侧外沿，睡的板板正正，里面留出半张床。叶清清磨磨蹭蹭的上了床，从他身上爬过去，一不小心胳膊肘压到了沈从安的肚子上，传来一声闷哼。
    叶清清红了脸，小声道歉，“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她慌慌张张要抬手，又绊了一下，身子一歪，整个人压在了沈从安身上。
    沈从安的小身板，差点没被她压的吐血，叶清清脸色爆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趴在那装死。
    本来挺旖旎的气氛，沈从安感觉不到。他身体弱，只觉得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呼吸不顺，黑着脸咬牙道：“还不起来，你想压死我？”
    “哦。”上辈子单身了二十几年的叶清清第一次和男子亲密接触，嗅着鼻间清淡的体香，手有点软。
    起是起不来了，叶清清索性头抵着沈从安胸口，一使劲翻了个身，翻到了床内侧。
    日后叶清清想起这一幕，心里隐隐藏着淡淡地温馨。但你要问沈从安此时的感觉？一口老血都快被压出来了好么。
    他有理由怀疑，他的冲喜小媳妇可能是想开了，自己不想死了，想弄死他。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南桥村静谧安宁，沈家几口人都进入了梦乡。一个身影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溜进沈家简陋的厨房，在灶台上一阵乱翻，什么都没找到。气的狠狠踹了几脚柴火后，悻悻离开了。
    天蒙蒙亮，公鸡刚刚打鸣，叶清清挣扎着起身，坐起来醒了片刻神，从枕头边摸出银针，比划着往沈从安头上扎去。
    她就是为了给沈从安扎针，才起这么早。为了不暴露医术，只有在沈从安睡着时扎了。
    沈从安睡眠很浅，一针下去，他就醒了。四目相对，看清她手上银针，沈从安眼睫微敛，问，“你这么想我死？”
    “昨晚想压死我，今天要戳死我。”
    叶清清脑门一排黑线，嘴角抽了抽，“我要想害你，干嘛还买药救你？”
    沈从安想了想，给出一个理由，“或许那药根本不能救我，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第12章 企图

    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最有可能。叶清清要有那本事救他，就不会窝在北桥村，被宋金花往死里欺负。
    叶清清磨牙，手痒痒，恨不得一针再把他扎晕了。
    嗯，扎晕？
    她完全可以把人扎晕了在施针啊，偷偷摸摸被发现，还以为是要害他。
    叶清清拍了下脑门，怎么关键时刻就犯傻呢。而她懊恼的神色，在沈从安看来，就是事情败落后的恼羞成怒。
    沈从安心沉到了谷底，因沈如月的话升起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继而是深深的防备。这女人心机深沉，轻易就骗了他妹妹，“你到底有何企图？”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大哥，你家一贫如洗，我有什么好图谋的？”
    大实话扎了沈从安的心。
    叶清清瞄了眼，他即便脸色阴沉，仍清雅秀致的脸，随口道：“要说你唯一能让我图的，也就这张脸，这个人了。白捡一这么好看的相公，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舍得你死？想方设法救你呢。”
    她晃了晃手里的银针，睁眼胡诌，“我跟舅舅学了点医术，刚好对你的症，也许还能治好你的腿，要不要试试？”
    沈从安漆黑的双眸微微睁大，在床上躺了十七年，做梦他都想尝试下行步如飞的感觉。这个诱惑太大了。
    沈从安定定看了叶清清一会，放松了肩膀，默认允许叶清清在他脑袋上为所欲为。
    叶清清松了口气，肯配合就好。施完了针，叶清清顺手摸了下沈从安如墨般乌黑顺滑的长发，羡慕道：“发质真好。”
    沈从安有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
    叶清清真调戏他了，“等我真治好了你，救命之恩，记得以身相许啊。”
    她还在沈从安白皙软滑的脸上摸了两下，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耍流氓了。
    沈从安反应过来，叶清清已经收了针，哼着小曲去厨房了。用特殊的药汁把灶台冲了一遍，沈如月烧水添柴，叶清清下面。
    面是陈氏手擀的，口感筋道。沈从望在劈柴。炊烟袅袅升起，小小的院落生机勃勃，飘荡着饭香。
    就连陈氏的脸上也没了往日的愁苦疲惫，嘴角染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沈从安透过敞开的大门，望着忙忙碌碌的几人，心里被塞的满满的，神情有点恍惚。自从爹爹去世后，有多久，他没见过家人这般轻松的样子了？
    早饭是肉丝打卤面，吃的人满嘴留香，刚放下碗筷，前院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声，声音之大，整个南桥村都抖了三抖。
    叶清清揉了揉耳朵，淡定的继续收拾碗筷，端着要出门，孙氏风风火火跑来，同她撞了个满怀，碗里的汤汁被撞翻，油污溅了两人满身。
    叶清清正想发火，孙氏尖利的声音响起，刺的叶清清耳膜疼，“三嫂，你给我下了什么毒，我的手怎么会肿？”
    孙氏伸出一双肿如猪脚的手，她不说，都没人看出那是手。
    陈氏莫名其妙，“你手肿了关我什么事？”
    沈如月想到什么，望向叶清清。叶清清隐蔽的给了她一个笑容。
    看来那贼就是孙氏了。她在灶台上涂了一肿能让人手肿的药汁，肯定是孙氏昨晚又来翻东西，染上了。居然还有脸来兴师问罪。
    沈如花和大房二房的人随后而来，男人们已经下地了，只剩女人在家。
    沈如花愤怒道：“我娘昨天从你们这里回去，今天手就肿了，不是你们下的毒，还能是谁？”
    “我昨天一天都在家里做绣活，就没见四弟妹来过。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也找点靠谱的理由。”陈氏道。
    孙氏火大，又惊又怒，脱口道：“我昨天晚上来，你们都睡着了……”
    说到一半声音小了些。
    陈氏已经抓住了重点，眸中闪过一抹怒意，冷冷一笑，“四弟妹大半夜不睡觉来我们家，难不成是来串门？串门也没有偷摸的道理，搞的跟做贼似的。”
    孙氏可不就是做贼来的。两家离得近，她们已经闻了两天的肉香，可陈氏动作利落，掐着饭点来了两次，全扑了空，还被她迎头一通数落。
    孙氏只能大晚上过来了。什么都没找到，手还肿了。她今天起的晚，醒来手就没了知觉，再一看，两只手肿的跟大猪蹄子似的，差点没吓死。
    她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就来了陈氏的小厨房，孙氏便找了来。
    孙氏噎了噎，随即道：“谁做贼了，三嫂你怎么说话呢？我昨晚起夜时听到你们厨房有动静，担心有贼，好心上前查看了下，结果手就变成了这样。我不管，你得出钱给我找大夫。”
    陈氏才不信她的鬼话，呵呵两声，“四弟妹有这么好心，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只是照你的意思，是我们家厨房有毒，你觉得可能吗？真有毒，我们一家还能好好站在这？”
    孙氏也知道自己是强词夺理，说出去没人信，可她又不能说实话，除了厨房就没碰过别的东西了。见说不过，索性一屁股蹲在地上，耍起无赖来，“反正我的手，是在你们家变成这样，你要负责。”
    “不然我就让大伙看看，你这个做嫂子的居然给妯娌下毒，看以后谁还敢和你们来往。”
    陈氏要能受她威胁就不是陈氏了。一句话都没说，陈氏拔脚就走。
    “三弟妹，你去哪里？”钱氏一把抓住她。
    陈氏挣开她的手，冷道：“我去找族长和几位族老评理，要是他们也觉得是我的错，我绝无二话。可若不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我就是豁出了命，也得讨一个公道！”
    沈家族长和几位族老还算公道，要不然这些年，陈氏一人带着三个孩子，早被另外三房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孙氏有点怂了，赵氏和钱氏一左一右拉住陈氏，劝道：“四弟妹也是着急，才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三弟妹你是做嫂嫂的，别和她一般见识。”

 第13章 自作自受

    “四弟妹手都成这样了，不看大夫不成。可我们的钱，前天都用来买药了，手里没有余钱。要不三弟妹，你帮帮忙，出了看病的钱，一半也成啊。”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叶清清道：“钱都给相公买药，喝进了肚子里。四婶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沈如花气的口无遮拦，“他一个快要死了的人，给他吃再多的药有什么用？与其浪费，还不如给我们，打两斤肉吃也是好的。”
    陈氏压抑着胸中的怒气，沈如月眼圈泛红，床上的沈从安眸色暗了暗，倒也不是如何伤心，在他心里，早就不拿另外几房当亲人了。
    叶清清轻笑一声，“相公，你这哥哥当的不咋地啊。在堂妹心里，连两斤肉都比不上。”
    孙氏几人刚进屋就吵起来，都没注意到沈从安，听了叶清清的话，往床上望去，对上沈从安一双漆黑如深潭的双眼，沈如花心头一个激灵，结巴道：“二……二堂哥，你醒了？”
    沈从安淡淡道：“没能给你换两斤肉，真是可惜了。”
    沈如花头皮发麻。这个二堂兄虽然不能走路，很少出门，话也少，可对上他平静的面容，深沉的眼神，沈如花总是莫名发怵，“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儿，你什么时候醒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赵氏问，笑的一脸和善，“你昏迷的这些天，婶娘可都快担心死了。”
    叶清清快恶心死了，她大概眼睛有问题，一丁点的关心都没从这些人身上看到。
    “四婶，你这手，看着又肿了些，还是快点去看大夫吧，别耽搁时间久了，落下什么毛病可就遭了。”叶清清吓唬道。
    孙氏一惊，顾不上别的，一屁股跳起来，火急火燎跑了，沈如花在后面追她。
    钱氏和赵氏，是陪着孙氏来，也是来看热闹的。孙氏都走了，她们也就走了。
    赵氏还想扮演知心婶娘，再关心沈从安几句。沈从安闭着眼睛，一副我很累，需要休息的模样，陈氏就赶人了。
    关上门，陈氏目光在叶清清和沈如月身上转了几圈，皱眉道：“怎么回事？”
    两人最开始的眉眼官司，陈氏注意到了。
    叶清清把事情缘由一说，陈氏骂道：“自作自受，活该！”
    叶清清和陈氏的看法一致，沈从安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叶清清视而不见，对陈氏道：“娘，今天我还要进城一趟，再给相公买些药，月儿和我一起。”
    她这两天采了些药，还有那何首乌，都要拿去回春堂卖了。沈从安的药也没剩多少。
    陈氏已经不怕她会跑了，把自己这两天绣的荷包帕子包好拿出来，交给叶清清去卖。
    叶清清和沈如月熟门熟路的坐上牛车，去了东安县城。刚出南桥村没多远，叶清清瞧见路边一个行走的熟悉身影。
    林长山背着背篓，手上提着两只兔子，走的很快。他人高腿长，一步有叶清清两步大。
    坐牛车到县城，都要一个多时辰。靠步行，再大的步伐，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到不了的。看他拿的东西，应该是要拿到县城卖，再回来，天都黑了。
    想着他救了自己两次，叶清清无法视而不见，叫停了赶牛车的大叔，又数了三文钱，对着林长山招手，“林大哥，来这里。”
    林长山撇了一眼，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叶清清一头黑线，跳下牛车，跑到林长山面前，“林大哥，叫你呢。”
    林长山盯着她看了几秒，眼底有迷惑，缓缓吐出两个字，“你谁？”
    叶清清，“……。”
    “我是叶清清，沈家那跳了三次河的新媳妇。你救了我两次，不记得了？”
    林长山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皲裂，像叶清清这么实诚的介绍自己，他还是头一次见。不对，一般也没人敢和他搭话。
    林长山默了默，“我救过你，两次？”
    “是啊。”叶清清点头，笑的灿烂，“前几天我跳河，是你救了我。在后山遇到蛇，你又救了我一次。这么快你就忘了？”
    林长山不是忘了，他是脸盲。严重脸盲到分不清人的那种。他记得自己救过两次人，就是不知道自己救了谁。
    叶清清这么一说，他就记起来了。
    叶清清道：“你也去县城的吧？你救了我两次，我请你坐车啊。”
    “不用。”林长山摇头，迈开长腿又要走。
    叶清清拽着他的背篓，“别客气了恩人，车钱我都付了，你不坐又不会退，多可惜。”
    叶清清硬拖着背篓，把林长山拽上了车。林长山很少和外人接触，特别是姑娘家，整个人都僵住了，被叶清清撵着上了车。
    沈如月善意的冲他笑了笑，林长山木着一张脸没有回应，自动找了个角落坐下，压下草帽沿，闭眼假寐。
    叶清清也没主动找他说话，只和沈如月凑在一起聊天说笑。
    到了东安县城，林长山下了车，叶清清冲他挥挥手，“我们去买药了，等会一起回去。”
    说完，拉着沈如月往回春堂去。林长山原地踟躇了下，也转身去了他寻常卖野味的地方。
    回春堂里，周大夫正在给人看诊，小伙计眼尖，看见叶清清两人，惊喜道：“掌柜的，那位小神医又来了。”
    小伙计把人迎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倒了两杯茶，嘴里不停叨叨，“小神医你可算来了，我们找了你三天呢。”
    叶清清疑惑道：“找我？”
    周大夫给病人开了药走过来，解释道：“是孟家的人来找姑娘，想请姑娘去给他们家小公子看病。”
    “状元街孟家？”叶清清还记得上次遇到的那位夫人，就自称孟家。她在县城没认识别的人了。
    周大夫点了点头，道：“孟家小公子两岁时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伤了脑袋，从那以后就说不出话来。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用。”
    上次韩夫人回去后，偶然提起叶清清，医术连周大夫都夸赞，孟家人就想请她去看病。叶清清没留下姓名地址，孟家也不知道去哪里找。

 第14章 收徒

    “姑娘可愿意去给孟家小公子看看？”周大夫问，又笑着加了一句，“孟家家境殷实，是东安县有名的富户，只要能治好小公子，能有一笔不菲的报酬。”
    他看出叶清清家境贫寒，急需钱，所以才有此一说。
    叶清清原本就是医者心肠，不忍心不救，再有钱，便应下了。她话留了三分，“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救，只先去看看。”
    “这是自然。”周大夫笑道，让小伙计看店，自己亲自领着叶清清去了孟家。
    状元街孟家在整个东安县都很出名。他家祖上曾出过一名状元，状元街就是以此命名，从此诗书传家。
    孟老太爷同进士出身，致仕前是国子监司业，正六品，比正七品的东安县县令还要高上两级。而且国子监司业有很多门生，人脉广阔。
    孟老太爷有一儿一女，儿子没走科举，办了家云松书院，是东安县最好的书院。女儿便是韩夫人，韩夫人远嫁在府城，前儿回娘家探亲，马车上独子韩霄被呛住了，幸亏遇上叶清清。
    孟宅碧瓦朱檐、舒朗宽绰，周大夫和守门的小厮熟悉，说了几句话，几人便被带进了内院。
    一路走来，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假山怪石，藤萝翠竹，看的人目不暇接。
    已经有小厮去通传，韩夫人亲自出来迎接，唇边笑意温婉，“周大夫，叶姑娘，又见面了。”
    韩夫人拉过身边唇红齿白的小男孩，“霄儿，就是这位叶姐姐救了你。”
    韩霄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嘴巴很甜，“谢谢叶姐姐，霄儿把糖分给你。”
    他伸出手，里面是三颗包装精美的糖果。韩霄看着那糖果流口水，娘亲每天只给他三颗糖，吃多了牙牙疼。他今天都还没舍得吃，但叶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对恩人不能小气。
    韩霄忍着口水，把手伸的笔直。
    叶清清最喜欢小孩子，心里早萌的不行，拿了一颗糖，哄道：“谢谢霄儿，姐姐吃一颗就行。剩下的你吃。”
    韩霄伸出小胖手，又拿了一颗给叶清清，“姐姐两颗。”
    剩下一颗，剥开塞进嘴里，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韩夫人爱怜的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脑袋，给叶清清介绍，同她一起出来的大嫂罗氏和小侄儿孟昶。
    罗氏年约四十，穿着紫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保养很好。孟昶比韩霄还小两岁，只有五岁，白白嫩嫩的，眉眼精致，有点怕生。缩在罗氏身后，一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叶清清，满是好奇。
    “叶姑娘，还请你帮昶儿看看。”罗氏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
    她生下长女十年后，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是孟家的独苗苗，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
    三年前，她生病，下人一个疏忽，孟昶从假山上摔下来，伤了头，至今不能说话。这三年来，不知看了多少大夫，罗氏眼睛都快哭瞎了。
    叶清清也不多言，拉过孟昶的小手开始把脉。把过脉，叶清清心里有了底，又换了另一只手把了一次。
    罗氏心中忐忑，“叶姑娘，怎么样？”
    叶清清笑了笑，“夫人放心，孟小少爷是因为脑中有淤血，压迫了神经，才导致无法言语，虽然麻烦了些，但能治好。”
    罗氏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真的能？”
    “能。”叶清清肯定道，她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
    罗氏双目通红，抱着孟昶喜极而泣。这三年来，她都快放弃了。甚至开始张罗着给孟山长纳妾。
    孟山长对她好，她多年无子不曾纳妾，好容易有了昶儿，却又成了哑巴。哑巴无法继承家业，振兴门楣，她已经年近四十不可能再生了，总不能太过自私。
    给孟山长纳两房妾室，好歹再留条血脉。说起来容易，可每每想到要把相融以沫二十年的夫君拱手让人，罗氏的心都在滴血。
    如今峰回路转，昶儿有救，罗氏如何不欣喜？
    韩夫人知道她的难处，温声宽慰许久，罗氏才止住泪。叶清清给孟昶施针，十几根银针插入脑袋中，动作一气呵成。
    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打扰了她。周大夫看的目眩神迷，他行医几十年，都没有叶清清这般利落的手法。也不是没有大夫，看出孟昶脑中有淤血，只是要在脑袋上用针，一般大夫根本不敢。
    沈如月早就看呆了，她大嫂不是只会几个偏方吗？居然帮人把脉治病，还在人脑袋上扎针？
    沈如月一眨不眨的盯着孟昶，生怕他被扎出个好歹来。
    片刻后，叶清清收了针，提笔开了药方，“一天三次，三天后我再来给小公子施针，应该半个月就会有效果。”
    罗氏接过，递给丫鬟，吩咐道：“快去抓药。”
    又连连对叶清清道谢，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小小心意，还望叶姑娘笑纳。”
    叶清清摆手拒绝，“等小公子好了再给也不迟。”
    罗氏压在心头几年的大山一时搬开，心头轻松，笑道：“这是预付金，等昶儿好了，还有厚礼相赠。钱不多，重在心意，叶姑娘不要嫌弃就好。”
    叶清清才不会嫌弃。沈家哪哪儿都需要银子，推辞了几次，罗氏坚持，叶清清也就收下了。
    罗氏和韩夫人要留三人用午饭，周大夫是男子不方便，叶清清也还有许多事要做，便婉言谢绝，约定三日后再来给孟昶施针。
    出了孟家，周大夫赞道：“叶姑娘医术之高，老夫望尘莫及。不知叶姑娘师从何处？”
    叶清清头疼，边上沈如月也是一脸好奇望过来，只能忽悠了，“跟我舅舅学了点，又看了几本医术，一半是自学成才。”
    周大夫张口结舌，他没想过叶清清撒谎，然后就受打击了。想当初他学医，跟着师父学了十几年，才勉强出师。
    行医半辈子，还比不上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姑娘，周大夫心塞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周大夫期期艾艾的问，“叶姑娘收徒吗？”

 第15章 秘密

    “你看老夫，给你当个徒弟如何？”
    周大夫今年四十三，搁古代这年纪都能给叶清清当爷爷了，能放下脸面身段，提出想拜叶清清为师，也是他一心向医，诚心所致。
    叶清清哭笑不得，“你给我当师父还差不多。”
    周大夫连连摆手，“我医术不如叶姑娘，达者为师，哪敢在姑娘面前称师？”
    叶清清却觉得可行，她这一身医术，以后总要拿出来用。拿舅舅当借口，糊弄糊弄外人还行，连单纯的沈如月都骗不了。哪天她舅舅回来，就穿帮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周大夫肯定有比我强的地方，怎么不能做我师父？”叶清清道，“名义上的师徒，私底下我们可以切磋医术。”
    最后一句打动了周大夫，犹豫了下，就叶清清一脸认真，不是说笑，周大夫口头上，认下了这个医术不知比自己强出多少的徒弟。
    “师父。”叶清清笑眯眯应了一声。
    “哎。”周大夫应的很是心虚。
    沈如月就在一旁，听的小眉头拧起，叶清清也没多解释，伸出小手指，笑的恍若三月桃花开，“这是秘密，谁也不要告诉，娘和相公也别说，好吗？”
    沈如月望进，那双如雨洗后天空一般澄澈的双眸，坚定的伸出小拇指，“好。”
    大嫂不愿说，她就不问。她只需知道，大嫂对她们好，是大嫂救了哥哥，就够了。
    叶清清去回春堂抓药，沈从安身子虚，要用好药补，又是十几两。周大夫还是没要钱，那株何首乌，足以抵药钱了。
    还有叶清清另外寻的草药，周大夫倒给她三钱银子。
    对叶清清挣钱的速度，沈如月是服气的。
    出了回春堂，去了绸缎铺，把陈氏做的那些针线卖了。绸缎铺收别人的荷包，给八文钱。陈氏针线活好，老板娘多给了两文。一共九个荷包，卖了九十文。
    “还接活吗？”老板娘问。她和陈氏是老相熟了，陈氏都是从她这里拿了边角料回去做了荷包手帕卖。
    “暂时不了。”叶清清道。陈氏老是熬夜做绣活，太伤眼了。她今天又挣了五十两银子，够用好一阵子，不需要陈氏挣那辛苦钱。
    老板娘很可惜，陈氏绣活好，做的东西最好卖，“以后接活还来店里啊。”
    “嗯。”叶清清应下，指着一匹天青色印花棉布问，“这个多少钱？”
    老板娘没想到还有生意做，立时露出标准笑容，“你要多少？”
    “一匹。”她想给全家人都换身新的，有了银子没必要再亏待自己。这里一匹布是四丈，大约十三米，足够了。
    “你要的话，给你最便宜的价格，八钱银子。”老板娘道。
    她给的是实诚价，叶清清点头，又选了一匹丁香色，“两匹都要了。”
    已入深秋，要准备衣物被子过冬，叶清清又选了点棉花，一共用了二两银子。
    老板娘满脸堆笑，怪不得不接活了，能一下子买这么多银子的东西，哪里还需要辛辛苦苦去绣荷包？
    付了银子，把东西先存放在店里，叶清清还要和沈如月去集市上采买点吃的和日用品。
    沈如月整个人都恍恍惚惚，仿佛踩在云端，“大嫂，买那么多布做什么？”
    “给你做衣服啊。”叶清清捏了捏她的鼻子，“还要做被子，做鞋。”
    沈如月红了脸，“给大嫂你做就好了，我有衣服穿，不用。”
    她节省惯了，前两天还在啃野菜团子，突然大把大把的花银子，心疼的不行。只是那银子是大嫂挣的，她不好说什么。
    叶清清拍拍她的脑袋，“小姑娘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像朵鲜花一样。月儿生的好看，穿上新衣服，一定能把沈如兰她们羡慕死。”
    “不用担心银子，有大嫂呢。不会再让你们饿肚子的。”
    沈如月眼睛涩涩的，抽了抽鼻子。在大嫂身上，她感觉到了久违的父亲般的安全感。在大哥和娘亲身上都没感受到呢。
    老父亲叶清清打了几斤肉，米面都有，这次就不用买了。正到处看，再买点什么，就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瞧见了林长山在啃窝窝头。
    叶清清摸摸肚子，也有点饿了。路边有炊饼的，又香又脆，叶清清买了四个。炊饼很大，份量实在，她和沈如月一人一个就够了。
    剩下的两个，叶清清走到林长山面前，蹲下塞他怀里，“买多了，吃不完，给你了。”
    不等林长山说话，转身拉着沈如月就走。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买了一堆的东西。听沈如月说沈从安喜欢看书，叶清清还去买了两本书，一刀纸和笔墨。
    请绸缎铺的小厮，帮忙把东西搬到城门口牛车处。林长山已经卖完了野味，等在那儿了。
    叶清清有点意外，她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林长山真来了，以林长山的性格，她还以为会直接走了。
    林长山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没直接走，他要和叶清清说一声，“我自己走回去。”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指着地上一堆东西，“帮帮忙吧，东西太多，我搬不完。”
    林长山只是外表看着冷漠，不善言辞。其实内心善良，又助人为乐。从他屡次救了叶清清，帮了沈如兰就能看出来。
    他默默的把东西搬上了牛车。叶清清付了车夫四十文钱，让他不要再等别人，先把她们送回去。
    车夫拉一个人三文，一趟也不一定能凑到十几个人，欢欢喜喜答应了，直接把人送到了沈家小土屋前。
    叶清清虽说让林长山帮忙搬东西，但刚进了村，林长山就背着空背篓下车了。叶清清知道他是避嫌，并没有挽留。有车夫帮忙搬东西就够了，只是找个借口搭林长山一程。
    林长山脚程快，牛车还没到沈家，他已经回到了家里，林奶奶正在门前晒太阳，看见他很惊喜，“山儿，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嗯。”林长山应了一声，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疏离，声音都轻了几分，“搭了车回来的。”

 第16章 换亲

    “早就该了。那么远的路，来回要好几个时辰，不要省那几文钱。”林奶奶心疼的道。
    “嗯。”林长山从怀里掏出两块炊饼，“今天猎物卖的价钱好，多买了几块，我吃过了，留给你的。”
    林奶奶不信，她还不知道这个孙儿，每次出门从不舍得花钱，六文的车钱都舍不得花，全攒给她买了药。
    林奶奶只撕了半块，“奶奶饭量小，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你吃。”
    林长山拿进屋子里，“那留着你明天吃。”
    他顺手把背篓放在林奶奶脚边，林奶奶眼前划过一抹亮光，她揉了揉眼睛，往背篓里看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银粒。
    林奶奶捡起来，诧异道：“山儿，哪里来的银子？”
    林长山回头，看着那五两碎银子，想起下车时叶清清碰了他的背篓一下。
    “山儿，来路不正的银子咱们不能要。”林奶奶见他不说话，严肃道。她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一身病，连累林长山走歪门邪道。
    “没有。”林长山道，“救了一个人，她给的谢礼。”
    林奶奶放了心，“这也太多了。”
    她想说还回去，想到林长山还未娶亲，叹了口气，“留着吧，给你当聘礼。”
    林长山皱了皱眉，对上林奶奶满是皱纹的眼睛，反对的话咽了回去。
    沈家门口，车夫帮忙把东西搬进了屋子，陈氏瞧着那一堆东西回不过神，“怎么买这么多？你把钱都花完了？”
    陈氏的声音在抖，早知道叶清清这么能败家，说什么也不会让她去县城。
    “没呢。”沈如月道，嘴角的弧度怎么都下不去，“大嫂又挣了好多银子。”
    陈氏瞪大了眼睛，沈从安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疑惑。
    叶清清很谦虚，“是运气好，刚好孟家小少爷的毛病我会治。”
    陈氏猛然抓住她的手，用了太大的力气，抓的叶清清手生疼，“你能治孟家小公子，那安儿呢，能不能……”
    以前陈氏不敢想，可孟家小少爷是脑中有淤血，才导致失言。沈从安也是脑中淤血，不能走路。
    叶清清可以治孟家小少爷，那就也有可能治沈从安。
    沈从安的眼神瞬间炙热起来，那霎时迸发的灼热光芒，像是黑夜中突然闪起的亮光，烫的叶清清心尖一颤，脱口道：“能。”
    陈氏激动的双唇颤抖，沈如月擦拭着眼角的泪珠，沈从安看似平静，被子下的手却死死攥紧。
    叶清清加了一句，“只是相公的情况比孟家小少爷要复杂的多，治疗的时间也更久。”
    沈家三人不在乎，十七年都等了，再多等一段时间又如何？还以为沈从安此生只能躺在床上，叶清清却给了她们这样大的惊喜。
    陈氏正要说话，外头传来孙氏的标志大嗓门，“三嫂，安儿媳妇，娘找你们呢。”
    房门关着，她也没敲门，大咧咧的就推门进来，“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屋子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孙氏贪婪的目光一一扫过，意外的没有叨叨，只是幸灾乐祸的道：“快走吧，别让娘等急了。”
    她的手还没消肿，只要看到那一双猪蹄似的手，孙氏心中就恨的不行。
    陈氏脸上残留的笑容消失殆尽，深吸了一口气，率步走了出去，“安儿媳妇，你跟我来。”
    大齐重孝道，沈老爹没什么主见，整个沈家，沈老太就是天。想要在沈家过的舒服安稳，讨好沈老太，赢得她的欢心，是必不可少的。
    偏偏，几个儿媳中，沈老太最不喜欢陈氏。沈长荣去世后，沈老太更是把陈氏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陈氏刚走进沈家前院的堂屋，沈老太便重重一声冷哼，冷飕飕的眼刀甩过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婆婆吗？不让老四媳妇去请你，你都不肯过来是吧？”
    “这么有骨气，还赖在我们沈家做什么？”
    其余三房人，全部都在看笑话。陈氏神情冷硬，隐忍着怒气，没有说话。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中间，背影瘦弱挺直，对面是沈家十几口人，无一不是心怀恶意。
    叶清清有点心疼她，这些年来，都不知道陈氏怎么熬过来的。
    叶清清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顶着沈老太冰冷的眼神，笑容灿烂，“奶奶这么说，就太冤枉娘了。相公病重，娘一直守在相公身边照顾，忙的脚不沾地，人都清瘦了几圈。”
    “就是知道奶奶宽厚，疼惜小辈，相公没好，娘都没脸来见你。这不，相公才好，就是四婶不去找，娘也是要带我来的。”
    叶清清声音轻轻脆脆，像黄鹂一般悦耳，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很容易让人升起好感。嘴巴又甜，一顶大高帽子戴上，沈老太的火气消了三分。
    “你就是安儿新娶的媳妇，两亩上等水田换来的？”她声音尖锐，即便听到快死了的孙儿又好了，脸上也不见喜色。
    “是。”叶清清心里腹诽不止，面上乖乖巧巧，“奶奶好。”
    沈老太不好，脸色很臭，上下打量货物一般打量叶清清，说出来的话夹枪带棒，听的人一肚子火。
    “我老婆子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哪里就值两亩水田了？我早说了镇上张屠夫愿意换亲，把月儿嫁过去，换一媳妇回来，还能凭白得几两聘礼，多划算的事。”
    “你不同意，非娶个亏本媳妇回来。娶回来还不安生，这几天把我沈家脸面都给丢尽了！”沈老太重重的一拍桌子。
    不放心跟过来的沈如月瑟缩了下肩膀，眼圈都红了。
    叶清清拍拍她的小手，无语极了。就没见过沈老太这样的奶奶。不喜欢陈氏这个儿媳妇就算了，孙子孙女都往死了作践。
    张屠夫是和陈氏提过换亲，陈氏没同意，因为张屠夫的儿子是个傻子！他换的也不是自己亲闺女，是侄女。
    张屠夫就一个儿子，从小痴傻，说亲困难。两年他兄嫂意外过世，留下一个女儿，托他照料。
    结果呢，张屠夫拿着侄女到处换亲，想给傻儿子换个媳妇。

 第17章 痛快

    周围人都不耻他的行为，没人愿意把女儿往火坑推。
    沈从安病重，陈氏急着冲喜，张屠夫就找上门，想拿侄女换沈如月。陈氏想救沈从安，可沈如月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哪里舍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张屠夫不死心，找了沈老太，只要说服陈氏，他拿出十两，陈氏和沈老太一人一半。
    为了那五两银子，沈老太逼着陈氏把沈如月嫁过去。得亏陈氏这些年凶名在外，狠起来不要命，抗住了沈老太的压力，还悄悄和宋金花做了交易，娶了叶清清回来。
    儿女向来是陈氏的逆鳞，你骂她，她可能会忍。涉及儿女，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安儿已经娶了媳妇，不用换亲了。娘要觉得可惜，大房二房四房都可以换啊。从辉从宣都没娶妻，如兰如花也还没嫁人，换一个不够，可以换一双呢。”
    陈氏说话干脆利落，噼里叭啦的拉了满满仇恨，三房人看她的目光像是能活剐了她似的。
    钱氏脾气急，立即道：“我们如兰已经订亲了，定的是镇上的殷实人家，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哪是一些没张开的黄毛丫头能比的？”
    “从辉是没娶妻，可上门说亲的人多了，是我挑挑拣拣，想给他选个好的，又不是娶不上媳妇，要倾家荡产去买。说出去都不怕人笑话。”
    沈如兰低头揉着手绢，以往她的亲事，是她的骄傲，每次提起来，都会让她扬眉吐气。可是这次听钱氏说，沈如兰心里微微别扭。她又想起那天，林长山宽厚有力的大掌，像是一把抓住了她的心。
    赵氏听着话题越跑越偏，道：“既然从安娶了媳妇，换亲的事就算过去了。娘不过随口一提，三弟妹何必激动？”
    “我听说，今天安儿媳妇进城，又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不会又是给赵夫子买的吧。那两匹颜色鲜艳的料子，可不是赵夫子能用的。”
    叶清清撅了撅嘴，就知道是在这等着她。牛车上拉的那些东西实在打眼，一路进村，不少人都看见了，她也没想再瞒着。
    沈老太想起正事来，一脸的火气，把桌子拍的砰砰直响，“翅膀硬了是吧？有了好东西不来孝敬我和你爹，就知道自己享受。天底下有你们这样当儿媳妇孙媳妇的吗？”
    “自己吃肉喝汤，让老爹老娘闻香味，说出去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骂你们黑心烂肠！”
    陈氏脸色难看，像是刷了层浆糊般紧绷着。沈老太说了这话，家里的东西想要保住就难了。
    叶清清很有自觉，从进门起她就猜到了这一茬，笑着道：“奶奶别气，那些东西原就是要孝敬给奶奶的。”
    众人都以为她们不会轻易松口，一个个摩拳擦掌卯足了力气准备劝说，钱氏已经想好了无数个理由，就等着叶清清拒绝好数落一通。
    叶清清答应的这般爽快，让她们到了喉咙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噎的人人开始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陈氏先回神，不可相信的问道。
    叶清清耸了耸肩膀，“娘，奶奶说得对。孝顺长辈是我们当小辈应该做的。要是我们自己享福，奶奶还在吃苦，传出去肯定会被人骂的。”
    她是提醒陈氏，在这以孝为天的时代，纵使沈老太不慈，她们也不能不孝，最起码不能太明显。沈老太还在粗茶淡饭，她们穿好的吃好的，被人瞧见，那是她们的错。
    陈氏不甘心，可也知道叶清清说的是实情。她可以不在乎名声，沈如月和沈从望还未娶未嫁呢。
    孙氏结结巴巴，“安儿媳妇，你真要把东西都孝敬给娘？”
    “你哪里来的钱买那么多东西？不会是偷的抢的，自己不敢用，这才给我们吧？”
    孙氏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叶清清都气笑了，这些人，要东西时理直气壮抢在前头，遇到一点事就躲的飞快，“四婶想多了。我进城时，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少爷，那家夫人感谢我，给了我五两银子。”
    “五两？”孙氏眼睛都在放光，“那点东西不值吧。”
    叶清清扯了扯嘴角，“剩下的都给相公买药吃了。”
    她眼巴巴望着沈老太，“我们是一分银子都不剩了。全搬来，我们就没饭吃了，可以留一半吗？”
    沈老太脸色不虞，“那就多上后山挖点野菜吃，你们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还怕饿死？”
    叶清清可怜兮兮，“那东西给了奶奶，这个月的房租可以免了吗？”
    沈老太眉头皱了皱，看样子是不想免的。
    叶清清心中冷笑，胃口也太大了些，苦着脸道：“要是免不了的话，我们一家就只能去乞讨了，一定把钱要齐，不差奶奶你一个铜板。”
    几房人都有点不自在，脸皮再厚，听着都觉得臊的慌。把人东西霸占了，还要赶人出去给他们讨钱，简直惨无人道。
    沈长贵最好脸面，轻咳了一声，道：“安儿媳妇这么孝顺，这个月的钱就免了吧。”
    他又解释了一句，“安儿媳妇你也别觉得不公平，不止你们三房，我们每个月挣得钱都交给了娘，算起来，比你们三房交的还多呢。”
    叶清清不置可否，他们是交了钱，还没分家，钱都在沈老太手里攒着呢。沈老太也给他们用了不少啊。每个月吃喝穿用，特别二房还有个沈从宣在读书，城里开销大，笔墨纸砚都要钱，一个月一两银子打不住。
    二房最没资格说这话。何况陈氏交的钱上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连顿饭都蹭不上。
    沈长贵父子是沈老太心头宝，他发了话，沈老太哪怕还有些不情愿，还是点了头。
    “我们这就回去搬东西。”叶清清主动道。
    出了屋，沈如月一脸心疼，“大嫂，真的都要搬？一点都不留？”
    “都搬。”叶清清道，“既然要咱们给，咱们就痛快点，都给她。”
    叶清清不仅把这次买的东西都给了，还把上次买的没吃两天的米面油都带上了，就说是这次买的。有东西，沈老太她们也不会多追究。

 第18章 送花

    沈如月趴在米袋上，大眼睛里都有了泪珠，“这些都留着吧，大哥还得补身体呢。我们藏严实点，奶奶不会知道的。”
    叶清清揉揉她的脑袋，温柔的把人拉起来，“就算藏起来，咱们吃饭时总会露馅。难不成只藏那不吃？”
    一次两次还可以遮掩，总不能次次吃饭都跟做贼似的吧。就钱氏孙氏几人那狗鼻子，能瞒几顿？
    一旁的陈氏和床上的沈从安脸色阴沉的能滴水，沈从安心里升起浓浓的无力感。若非他身有残疾，不能撑起这个家，又怎么会让家人被如此欺负？
    东西太多，没办法拿，叶清清和沈如月去赵夫子家里借小推车用。赵夫子家和沈家隔了大半个村子，又是傍晚，一天中最清闲的时候，村头村尾都围了不少人闲聊唠嗑。
    看见两人推着推车，有好奇的就会问上一句做什么，叶清清便停下，认认真真给人解释。
    她进城路上救了个小少爷，人家给了五两银子感谢，她买了些米面给沈从安养身体。但沈老太说自己也没饭吃，让她把东西全送过去。
    那问话的人脸色就很古怪了。沈家三房过的什么日子，都是一个村的，多多少少都了解点。与另外几房虽然没彻底撕破脸，也就剩了点面子情。
    沈从安都要病死了，沈老太也没去看望一下。陈氏没钱给沈从安看病，哭着跪求沈老太，沈老太都没舍得给一个铜板，当时许多人都在场。
    现在沈从安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叶清清又好运气的救了个小少爷，得了五两银子，买点吃的，沈老太还要去抢。做人做到这份上不怕有报应吗？
    村民们嘴碎，一路走到家，南桥村的人几乎全知道了。沈老太抢病重孙儿的伙食。
    叶清清把东西都搬上推车，推到了前院，钱氏和孙氏在院前翘首以望，见人过来，抱怨道：“这么点远，直接搬过来就是了，哪里还需要去借推车？”
    叶清清没搭理她们，把东西都搬下来。两匹布，米面油，猪肉骨头，看的两人眼睛都直了，口水直流，孙氏摸着米，不放心的问，“都在这了，你们没私藏吧？”
    叶清清没好气道：“四婶不放心，自己去我们家翻。看还能不能找出一粒米来。”
    孙氏脸皮是真厚，她还真就起身去了，片刻后脸色不大好的回来，“没有就没有，从安说话也太难听了些。三嫂你回去可得好好管管。”
    她去翻东西，连沈从安床底都找，沈从安凉凉道：“四婶顺带帮忙看看，我们家有几个老鼠洞，好让娘填上。”
    孙氏生气，沈从安又道：“被四婶翻过，以后家里怕是也没老鼠了。”
    讽刺她如老鼠过境。
    叶清清觉得沈从安形容的挺对，陈氏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走了。
    孙氏冲着她的背影不屑的努了努嘴，忙着去沈老太那里讨好卖乖，好多分点东西。她们忙着在那争东西，外头谈论的热火朝天都不知道。
    叶清清和沈如月把推车又送回赵夫子家，赵言舒拉着沈如月的胳膊小声问，“外面传的是真的，你们把东西都送给了沈奶奶？”
    对上她关心的目光，沈如月鼻头泛酸，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赵言舒沉默半晌，不知如何安慰，回屋端了一小盆米来，“我们家还有点，你先拿回去吃。等晚上爷爷回来，我跟他说，看能不能让族长去管管。”
    赵言舒今年十七，和赵言蹊是龙凤胎。鹅蛋脸，身形苗条，穿着浅色襦裙，面凝鹅脂，唇若点樱，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她从小跟着赵夫子识字，身上带着一种温温柔柔的书卷气。整个南桥村，沈如月就她一个朋友。
    “不用，这些是给夫子吃的。”沈如月连连摆手，拉着叶清清跑了。
    两人前脚刚到家，沈从望也回来了，张口就问，“东西真的都搬走了？”
    小脸上满满的煞气，手里拿着的几束野花，因为跑的太急，甩的蔫吧了。
    沈如月点了下头。沈从望转身就要跑，被叶清清一把拉住，“你要去哪？”
    沈从望一把扔掉手里的花，吼道：“我去要回来。”
    他像是头护食发怒的小狮子，额头上起了青筋，脸色涨的通红，随时能去咬人一口。可惜小了点，真到了前院，也是送去给那三房人欺负的。
    叶清清板着他的肩膀，“你先别急，听我说。”
    沈从望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叶清清道：“我这里还有五十两银子，够我们吃好久的了。”
    沈从望蓦然抬头望她。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可我们不能每次吃饭都偷偷摸摸的，你和如月听我的，以后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吃肉了，好不好？”
    难过了一路的沈如月立马恢复了精神，“真的吗？”
    “当然啦。不然我能舍得那些东西？”叶清清笑着道，“只是要委屈你们和娘，这几顿只能吃野菜了。”
    “你想做什么？”陈氏问。
    叶清清拉过几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沈从望和沈如月就不生气了，小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
    陈氏紧绷的面庞也松快了几分。
    叶清清捡起地上的野花，扎的整整齐齐的三束，被来回蹂躏，已经没了最开始的鲜艳。
    “有我一份吗？”她问。
    沈从望有点别扭的移开脸，“我哥大男人，又不喜欢花。”
    就是默认了。
    他今天结束了帮工的活计，回来的路上看到山里有一片野花开的正好，想起沈如月得了绢花，那么高兴，女孩子应该都是喜欢花的吧，叶清清却没有给自己买。
    他鬼使神差的摘了最好看的几朵野花，想送给叶清清。又想到陈氏和沈如月，最后摘了一大堆，挑出最好的，扎了三束。
    回来路上，听到东西都送给了前院，气的一路跑回来，花都颠的耷拉了。
    叶清清给陈氏和沈如月一人一束，抱着自己那束，嗅着花香，笑意从眼角溢出，“好香啊。”
    她来大齐，收到的第一束花，竟然是沈从望这个小屁孩送的。

 第19章 饿晕

    沈从望不知道叶清清在心里叫他小屁孩，扭着眉头傲娇道：“这花都蔫了，明天我去摘些新鲜的。”
    叶清清拨着蔫头耷脑的花瓣，习惯性的道：“还能再抢救一下。”
    找出不用的旧木桶，装了水，把三束花都放进去，破旧的小土屋似乎也鲜亮起来。
    她和沈如月蹲在木桶边，研究怎么摆放，花才更好看，两人笑的纯真无邪。
    沈从望抿着唇，想附近还有哪里花开的好。陈氏净了手去做饭，沈从安靠在床头，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的撇过去，那笑容太过明媚，晃花了他的眼。
    晚上几人吃的是野菜团子。
    赵夫子结束了一天的教学，回到了家中，见到赵言舒俏脸上染着薄怒，好奇问，“怎么了？”
    他这孙女性格温和，轻易不与人动气。能惹得她生气，一定是对方太过分了。
    赵言舒无奈道：“还不是沈家老太太，实在让人看不下去。”
    赵言舒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说，赵夫子脸色铁青。他生性秉直，又喜欢沈从安一家的人品，想他们孤儿寡母，被人如此欺凌，连饭都没吃，起身去了族长家。
    沈氏族长沈青名，四十岁，容貌周正，处事还算公道，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带领着沈氏族人，如他名字那样青史留名。
    沈青名正在吃饭，见赵夫子来了，忙起身相迎，“赵夫子，您怎么来了？吃了没，坐下一起吃点吧。”
    打扰了人家吃饭，赵夫子有点不好意思，他平时挺注重礼节的人，一般不在饭点上门，今天是气狠忘了。
    “不用，小舒已经做了饭，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和族长说说，不吐不快。”
    沈青名对唯一的夫子很重视，跟着赵夫子走到院子里，赵夫子道：“从安家里的事，族长听说了没？”
    沈青名当然听说了，他也挺生气的，觉得沈老太过分了。只是那是人家家事，他虽是族长也不好管的太过。而且陈氏带着三孩子，还要依附另外三房过日子，闹的太僵对她们也没好处。
    赵夫子道：“我知道族长为难，但从安那孩子命苦，好容易从阎王手里挣条命出来，再被饿死了，长荣在地底下都难安心。”
    沈青名叹了口气，“赵夫子，我知道了。你放心，明天我就找全叔说说。”
    沈老爹名叫沈全。
    得了沈青名的保证，赵夫子背着手走了。
    沈家前院，今晚饭菜油水十足，肉香飘满了整个南桥村。难得吃顿肉，孙氏生怕没人知道似的，端着饭碗，里面放了几块大肉快，就坐在门口吃。
    沈长华是个混人，不觉得丢脸，还有样学样，跟媳妇肩并肩坐在大门口，遇到路过的人，热情的打照顾。都没发觉别人看他们的目光怪异，指指点点的，只当成羡慕。
    沈老太对儿子颇为纵容，赵氏嫌丢人，不过沈长贵和沈老太都没说话，赵氏就没有开口讨人嫌。
    第二天一早，叶清清带着沈如月和沈从望去后山挖野菜，早晨天刚破晓，正是村民下地的时候，路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偶尔还会停下打个招呼，唠上几句。
    昨晚吃的野菜团子，今早上没吃饭。叶清清买了那么多米面回来，就没人再去挖野菜了。昨晚那一顿，全吃光了，一家人还都是半饱。
    早上再不吃饭，和人说话时，沈从望的肚子咕咕响起来，他脸色青紫，沈如月红着脸解释道：“早上出来的急，没吃饭。”
    和她们说话的两个大婶心里有数，昨晚那一场闹的沸沸扬扬，看见姐弟两人瘦小的身形，心生同情，一婶子热心道：“要不去婶子家吃点吧？婶子家早上烙的馍馍还有几个。”
    “不用，不用。”沈如月摇头，“我们去挖野菜了。”
    沈从望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沈如月跑过去，急道：“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沈从望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小脸满是菜色。
    “婶子，麻烦你们送望儿回家，我去找大夫。”叶清清急切道。
    两位大婶热心肠，沈从望忽然晕倒，她们也吓了一跳，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其中一人力气大，直接上前抱着沈从望回去。一抱上手，那位大婶心里就直叹气，沈从望也太轻了。
    叶清清风风火火的跑去找大夫，最近的大夫也在镇上，等她带着人回来时，家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族长沈青名也在。
    沈青名是想找沈老爹聊聊的，刚好碰到沈从望晕倒被送回来，没顾得上别的，也跟着过来。
    动静闹的有点大，钱氏孙氏都来看热闹，孙氏才吃完早饭，用袖子擦着嘴，大着嗓门喊道：“哎呀，从望这是咋了？我记得上次从安也是这样突然发烧昏倒，别从望也是。”
    陈氏恶狠狠的眼神瞪过来，孙氏闭了嘴。
    “娘，大夫来了。”叶清清拉着大夫挤进人群。
    大夫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陈氏急道：“大夫，你快点给望儿看看。”
    老大夫喘了两口气，静下心给沈从望把脉，没把两下，眉头就皱紧，能夹死一只苍蝇，陈氏看的胆战心惊。
    孙氏在那小声嘀咕，“不会真被我说中，望儿也得了什么绝症吧？”
    陈氏恨不得上去挠死她。
    老大夫沉着眉头训陈氏，“你是怎么当娘的？这孩子气血两虚，严重的营养不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还要干活，能好了才怪！”
    老大夫痛心道：“小小年纪就亏了身体，以后难养回来，那是要折寿数的。”
    老大夫说的都是实情。沈从望好长一段时间没能吃饱饭了，还要去帮工，身体哪里受的了？他只需要装晕，其它都不需要做假，身体本来就虚的厉害。
    陈氏眼泪哗哗往外流，叶清清忙问，“那该怎么办？”
    老大夫没好气道：“怎么办？让他吃好点，最起码要吃饱，孩子就是给饿晕的！”
    沈如月抽噎着道：“家里没粮食了。”

 第20章 恩情

    老大夫四下望了望，除了两间破土屋，啥都没有，只有陈氏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几个半大孩子，皱眉问，“你爹呢？”
    沈如月擦着眼泪，小声道：“死了。”
    老大夫一怔，语气温和下来，“你家就没个亲戚什么的，好歹借点粮食，让孩子吃饱。”
    他瞧了一圈围观的人群，叹气道：“你们谁家有吃的？借点来，也是救这孩子一命。”
    大部分村民还是很淳朴的，有几人就回去拿吃食了，方才那两位大婶，把剩下的馍馍和青菜都端了来，陈氏一一谢过，把馍馍热了，泡在水里，喂给沈从望。
    老大夫没开药方，连药钱都没收，叮嘱了几句，便摇头叹气走了。
    村民们也是感慨不已，眼神时不时的撇向钱氏和孙氏，两人早上还显摆喝的肉粥呢。
    钱氏和孙氏一脸的尴尬，脚下有针似的，时不时动两下，想闪人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她们两被人堵起来了，出不去。
    “长华家的，你早上喝肉粥，侄子却饿晕了，有点太过分了吧？你们真把人家的粮食东西都搬没了？”有人问。
    其实不用问，沈从安家就那么大，打眼一扫，除了桌椅，就是空荡荡的墙壁。
    孙氏嘟囔道：“那是三嫂孝敬娘的。”
    人群一阵嗤笑。沈从安都饿晕了，一家子饿的头重脚轻，陈氏能是心甘情愿孝敬的吗？
    沈青名面色铁青，指着孙氏和钱氏，“你们跟我来！”
    族长发话，两人不敢不听，跟着去了前院。
    前院香飘四溢，赵氏在熬油渣，昨天叶清清打的几斤肥肉，都变成猪油和油渣了。沈老太、沈如兰姐妹在吃，沈从望晕倒，她们听说了，没放在心上。沈从望能有油渣重要吗？那显然不能啊。
    她们还不知道后头发生的事情，见族长来，沈老太从椅子上站起来，“青名来了，快坐。正好家里熬油渣，如兰，给你叔拿双筷子来。”
    沈老太比沈青名长一辈，平时就喜欢倚老卖老，如非必要，沈青名也不想对上她。
    看着那油渣，沈青名心里就堵的慌，沈从望都快饿死了，她们倒是吃的心安理得！
    “婶，从望晕倒了。”沈青名道。
    沈老太不在意道，“那就去请大夫了，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沈青名火大，指着孙氏道：“弟妹，你告诉婶，从望为什么晕。”
    沈老太眉头一皱，不悦的望着孙氏。孙氏头皮发麻，吞吞吐吐道：“饿……饿晕的。”
    沈老太顿时怒了，骂道：“陈氏是怎么照顾我孙子的？好好的人都能给饿晕了，我找她去，非得让她给我个交代。”
    沈青名气笑了，说话也不客气了，“婶，要不是你把从安家的粮食都要来，从望会因为没东西吃，饿晕吗？大夫说他身体亏空，有损寿数，他才多大啊？那是你亲孙子，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沈老太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他缺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些粮食都是陈氏主动孝敬我的。以前整天吃野菜也好好的，这才过去一晚，就闹幺蛾子。肯定是舍不得那些东西，装可怜呢！”
    “老四家的，你去把人找来，我当面问清楚。”沈老太气势汹汹，“青名，你可不能被她们给糊弄了。陈氏那人惯会挑拨离间，当年她还挑拨长荣和我的关系，想撺掇儿子和我离心。”
    沈青名听的额头直跳，孙氏已经屁颠屁颠去找陈氏了。叶清清和沈如月不放心，也跟着来。
    沈老太劈头就是一顿臭骂，“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人，耍心眼让我儿子娶了你，破坏我们母子感情。现在又到处说我坏话，我哪点对不起你们了，让你们这么作践我？”
    “长荣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一死，这个臭婆娘就这么欺负你老娘啊！”沈老太蹲在地上嚎。
    叶清清都给弄懵了。沈老太嚎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余音绕梁，隔三里地都能听到。
    遇到这么一个又横又不要脸的，你还真拿她没办法。
    钱氏几人忙上前劝，沈老太哭的伤心欲绝。赵氏急道：“三弟妹，你快点给娘认错。那些东西食物，明明是你主动孝敬娘的，从望饿晕，又来怪娘，你这孝心娘可不敢受！”
    陈氏进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要被逼着认错，一肚子的憋屈。不认吧，沈老太哭成那样，万一有个好歹，比如哭晕了，陈氏就得落一个不孝的名头。
    沈青名都傻了，他才说两句话，沈老太就要死要活，剩下的话还怎么说？
    陈氏脸上覆了一层寒霜，嘴巴死死闭着，她怕一张口，就忍不住开骂。
    叶清清给沈如月使了个眼色，上前去搀沈老太，“奶奶，你先消消气，娘什么时候说过你一个字的不好？刚才大伯娘和四婶都在呢，可要给娘做证。”
    钱氏两人会给陈氏作证才怪，一个个装聋作哑。
    沈老太甩开叶清清和沈如月，沈如月一个踉跄，手撞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叶清清也差点摔倒。
    沈老太还在嚎，“我可怜的长荣啊，你怎么那么傻呢，为了救人，丢了自己的命，留下老子娘被人欺负。”
    “都是些黑心烂肠的，你一死，谁还记着你的恩情啊，可怜我一个老太婆子，早早死了儿子。”
    沈青名的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动了动嘴皮，说不出话来。
    沈长荣是为了救他的儿子才死的。那年有野猪下山，糟蹋地里庄稼，村里组织人手去猎野猪。
    进了山林深处，沈青名大儿子第一次进山狩猎，没有经验，不知怎么落了单。遇到野猪慌不择路，跑到悬崖边，是沈长荣及时赶到救了他，自己却和野猪一起跌落山谷。
    摔的太重，抬回来救了几天，仍是撒手人寰了。
    这份恩情，沈青名从不敢忘。
    可一边是沈长荣亲娘，一边是妻儿，沈青名夹在当中也为难啊。沈老太占了个长，占了孝道，就注定了陈氏要吃亏。

 第21章 哑巴

    每回闹的动静大，沈老太就来这一手，堵的沈青名哑口无言，百试百灵。
    陈氏一口银牙咬紧，她身为沈长荣遗孀，也可以学沈老太，撒泼打滚，挟恩图报。她不愿意。
    沈长荣是个善良敦厚的人，临死前不曾后悔救了人，从未想过图什么。陈氏不想他死后还名声受损。
    沈老太说的起劲，“我的长荣啊……”
    沈青名眼皮一跳，重重拍了下桌子，打断沈老太，忍着怒火道：“婶，从安从望他们是长荣的血脉，你要是心里真有长荣，就把东西还回去。”
    沈老太尖叫道：“不还！我还是他老娘，他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有好东西孝敬我不是应该的？”
    沈青名忍无可忍，斥道：“婶，人在做天在看，你就不怕长荣泉下有知，回来找你吗？”
    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沈老太又开始哭闹起来，翻来覆去无非那两句话，骂沈长荣死的早，骂陈氏没良心，指责沈青名忘恩负义。
    叶清清听的心烦，她就在沈老太边上，手动了动，摸出一根银针，趁着众人没注意，悄悄扎在了沈老太的身上。
    说的正起劲的沈老太忽然就哑了声。
    她瞪直了眼睛，嘴巴不停的在动，就是发不出一点的声音，世界瞬间安静了。
    沈老太却要疯了。
    她成哑巴了。沈老太捂着喉咙，满脸的惊恐。钱氏几人连忙上前，一个个扶着她，慌张的问，“娘，你怎么了？”
    沈老太动了动嘴皮子，没有声音，钱氏和孙氏吓得手足无措，还是赵氏镇定些，“快去请大夫！”
    大夫还没走，又被找来给沈老太看。老大夫心地不错，医术却很一般，把了几次脉，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摇头叹道，“恕老夫无能为力。”
    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人嘀咕了一句，“不会是遭报应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又一人道：“肯定是长荣看不下去了，显了灵呢。”
    做奶奶的霸占了口粮，不顾亲孙子死活，还拿死去的儿子做挡箭牌，就没这么狠心的。
    沈老太又惊又怒，急的团团转。沈家几个爷们都回来了，沈长贵张口就质问陈氏，“三弟妹，怎么回事，娘好好的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叶清清撇撇嘴，方才闹的那么厉害，这几人都装死不现身，推沈老太出来，和沈青名打擂台。
    是认定了沈青名拿沈老太没办法，现在沈老太出事，便都急了。
    陈氏蹙眉道：“我不知道。”
    沈长华跳起来叫道：“要不是你找族长来诬赖娘，娘也不会成哑巴，是不是你给娘下毒了？”
    “娘一直没靠近过奶奶，更没给她吃过东西喝过水，怎么下毒？”叶清清道，摸了摸胳膊，惶恐道：“会不会真是爹爹……？”
    沈长华几个人都打了个冷颤，一阵风过，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他们平时没少欺负陈氏，心里虚啊，生怕真是沈长荣显灵，成为下一个沈老太。
    孙氏往沈长华边上缩了缩，“要不，咱们把东西还回去吧？”
    她不想成哑巴，抢了东西，也要有命吃才行。孙氏的手还没好全，她就觉得这手肿的蹊跷，说不准也是沈长荣在警告她，孙氏身子更抖了。
    沈青名趁机道：“全叔，肯定是长荣不忍心看从望饿死，先把东西送回去，没准婶就好了。”
    沈老爹没有主见，沈青名是族长，他开了口，沈老太又哑巴了，沈老爹犹豫着点了头。
    沈老太拼命摇头，沈青名只当没看见，指挥着人开始搬东西。
    赵氏看着一堆堆好东西往外搬，心里在滴血，那布摸上去就很舒服，她还想给沈从宣做身长袍，扯了扯沈长贵的衣袖，“也许娘只是病了，东西先留下……”
    叶清清立即道：“在二伯娘心里，这些东西比奶奶的健康更重要？”
    赵氏才不会认，扯起一抹假笑，“怎么会呢，我就是……”
    “我就知道，二伯娘最孝顺。”叶清清打断她，“二伯娘还是去看看，别漏了什么，别搬的不干净，反而害了奶奶。”
    叶清清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赵氏差点憋不住，很想上前掐花她的脸。
    东西才搬回去，沈老太又能说话了。看的众人啧啧称奇，愈发肯定就是沈长荣泉下有知，看不下去了。
    沈老太好了就想反悔，可有沈青名在，突然失声也让她心中发怵，只能眼睁睁看着东西被搬走。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沈如月抱着失而复得的布匹，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大嫂，你真厉害。”
    她从来没敢想过，到了沈老太手里的东西还能还回来。
    叶清清很骄傲的挺了挺胸脯，“那当然。以后有大嫂罩着你，不怕人欺负。”
    “嗯。”沈如月激动的小脸红扑扑，没觉得叶清清是在吹牛，现在叶清清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沈从望撇过脸，轻哼了声，小声道：“谁要你罩着。”
    他是男子汉，也应该是他来保护大家。
    沈从望看着自己瘦瘦小小的拳头，迫切的想要长大。长的高高大大，就不用再装晕示弱，还有谁敢来欺负他们，一拳头打的他满地找牙。
    今天族长和村民们都出了力，陈氏很会做人。那些肉，沈老太想留着慢慢吃，剩下不少。还有炼好的油渣，陈氏都只留下一半。
    剩下的分成几份，再扯了一点布，给赵夫子和族长，还有最开始那两位婶子送去。
    几家都不肯要，陈氏感谢了一通，把东西丢下就走。人家帮你，虽然不图什么，可自己得知道感恩。
    沈青名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很愧疚，“这些年来，我也没能帮上什么忙，怎么还能收东西？”
    他的媳妇章氏走过来，摸着上好的印花棉布爱不释手，“你要过意不去，以后多帮衬一下就是。”
    “我说你啊，就是顾虑太多。全婶虽说是长荣的亲娘，可她当年是怎么对待长荣夫妻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第22章 老贱种

    “长荣去后，更是死命的磋磨陈氏母子四人。你为了全婶，不敢给陈氏出头，那才是真的错了。”
    章氏字字句句说到了沈青名心坎里，他暗暗下定决心，若是沈老太再不知收敛，绝不偏袒。
    中午，沈家三房的伙食又好了起来。陈氏烧了三菜一汤，两个肉菜，一个红烧肉，一个糖醋排骨。
    沈如月姐弟吃的嘴角抹油，叶清清也用了一碗半的饭，撑的坐在板凳上起不来。
    索性趴在桌子上，和沈如月研究，那两匹布怎么用。一人一套衣服两双鞋，再做三床被子……
    叶清清绣活差，交给沈如月和陈氏做。她拽着沈从望出门，“村里谁木工好？”
    “丁叔，村里人都找他。”沈从望问，“你想打什么？”
    叶清清想打的东西多了，桌椅板凳还有床，晚上和沈从安挤一张床，她别扭，只是这些都不急，“给你哥做个轮椅。”
    “整天闷在房间里不好，要多出来晒晒太阳。”
    沈从望一怔，迟疑道：“我哥他不会愿意……”
    沈从安自尊心强，不愿意接受别人怜悯可怜的目光。要是遇上那几房人，还会被毫不留情的奚落，陈氏还因此和孙氏干过架，沈从安就更不肯出去了。
    “今时不同往日。”叶清清笑道，朝沈从望挤了挤眼睛，“放心吧，你哥肯定会愿意的。”
    从前沈从安以为一辈子不能走路，当然心思脆弱，受不了别人的目光。现在她已经承诺过，会治好他的腿，就不用再在意其他人的态度了。
    沈从望带着叶清清到了丁叔家里，儿子下地去了，就他和丁婶在家。丁婶就是早上抱着沈从望回去的好心婶子。
    看见沈从望，丁婶关心道：“小望怎么样了，怎么不多休息会？”
    沈从望乖巧道：“已经好多了，谢谢丁婶。”
    叶清清侧目，他也有这般乖顺的时候，沈从望察觉到，冲她呲了呲牙。
    叶清清抿唇一笑，“丁婶，这次过来是想请丁叔帮忙做个东西。”
    叶清清笑容干净，眼神清透，面庞白皙秀丽，让人升起几分亲近之心。丁婶对她印象改善许多，脸上也带上了笑，“想做什么就直说，你丁叔别的不行，就有一手木活，十里八乡，没有比他更好的。”
    “丁叔的手艺那还用说？”叶清清嘴很甜，顺着夸了两句，才说明来意，“丁婶也知道我相公的情况，我想给他做个轮椅，也好推他出门走走。”
    “不用太好，结实就成。”叶清清说完，有点不好意思，“钱可以做好了再给吗？”
    早上闹了那么一出，她身上有钱现在也不能拿出来。
    丁婶爽快道：“成，不急。你们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给。”
    丁婶这么说，其实已经做好了不要的准备。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帮。
    叶清清再三道谢，和沈从望从丁婶家离开，回去时经过沈家前院，沈如兰和沈如花背着背篓准备去后山挖野菜，看见她们，沈如兰没好气道：“上午不还半死不活，这么快就活奔乱跳的，你果然是装的吧？”
    叶清清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凑过去小声道：“就是装的，你能怎么样？”
    沈如兰气的跳脚，“我要回去告诉奶奶！让奶奶抽你！把东西都拿回去！”
    才吃了两顿肉，又换回了清水粥配野菜团，落差太大，中午啃着菜团，味同嚼蜡，沈如兰是一点都咽不下去。再闻着三房传来的香味，连沈老太都气的摔了一个碗，躺床上直念叨胸口疼。
    叶清清似乎吓到了，瑟缩了下肩膀，脸上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兮兮的道：“大妹妹，你帮我们求求情，东西是奶奶自愿还给我们的……”
    “你放屁！”沈如兰指着叶清清鼻子骂道：“就是你这个搅家精，才进门几天，就惹出这么多事情来！那么深的河水怎么就没把你淹死了，留着祸害人……”
    沈从望小脸铁青，啪的一下打开沈如兰的手，“你胡说八道！”
    沈如兰撸起袖子，要来打他，“小兔崽子，胆肥了，几天不收拾你就想上天是吧？”
    沈如花在一旁死命的扯她袖子，沈如兰怒道：“三妹妹，你不帮忙，扯我做什么？”
    “我今天要打死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种！”钱氏和孙氏平时私下没少这样数落沈从望三人，沈如兰听过不少回，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沈从望猛然抬头，眼中彻骨的寒意，让沈如兰浑身一震，那冷意似是钻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动弹不得。
    身后更有一道充满怒气的声音，“他是贱种，你和他同宗同族，又算是什么？全叔全婶是他爷爷奶奶，那又算什么，老贱种？！”
    章氏也是气狠了，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上午得了陈氏送的布料，做衣裳不够分，打算做鞋，去找妯娌寻新花样，回来时就听见这边的争吵。
    她自己才叮嘱沈青名多照看沈家三房，便遇见沈如兰要打沈从望，还骂那么多难听的话，哪里能当没看见？
    她身侧还有两个妯娌，同样鄙夷的望着沈如兰，“多大年纪，嘴巴这么臭，以后还了得？”
    “上梁不正下梁歪！”
    沈如兰脸色发白，沈如花躲在她身后大气不敢出。女孩子名声很重要的，她说的那些话，要是传出去，名声就臭了，虽然她是订了亲，可沈如兰还是很怕。
    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沈如兰道：“婶子，你怎么在这？”
    章氏皮笑肉不笑，“要不是碰巧路过，我都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以前看着挺懂礼貌的一人，真实面目竟如此可憎。章氏觉得恶心。
    沈如兰慌了，“婶，你别误会，我就是和她们开玩笑，闹着玩的。”
    她转头恶狠狠瞪着叶清清两人，“快说是不是？！”
    叶清清委委屈屈的低下头，“是。不是大妹妹的错，是我不好，活该淹死，就不会碍着大妹妹的眼了，让她看着生气，还连累望儿挨骂。”

 第23章 承诺

    原主闹腾着跳河那两天，章氏也不喜欢她。今天瞧着叶清清为沈从望跑前跑后，没有任何怨言，改观了不少。再见她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样，就有几分不忍了，“说的什么话？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就别再寻死觅活了。”
    又对沈如兰道：“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就这么指着鼻子和她说话，传出去也不怕被人唾沫星子淹死。”
    沈如兰满腔怒火，快气炸了。沈如花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生拉硬拽把人拽走了。
    章氏两个妯娌对着沈如兰的背影啐了一口，章氏拉着叶清清和沈从望安慰道：“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我知道，谢谢婶。”叶清清笑容甜美。
    章氏又喜欢几分，劝道：“从安是个好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跟着他安安心心过日子，以后总会好的。”
    叶清清脸红了红，羞涩的点了点头。又被两妯娌拉着打趣了几句，才让她们离开。
    路上，叶清清哼着小曲，心情很好。
    沈从望扭头，嘟囔了一句，“戏演的不错。”
    叶清清伸手去摸他脑袋，被他嫌弃的躲开，也不在意，笑道：“对付那样不要脸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们自食恶果。”
    一晃两天过去，估计是沈青名出面，沈老太这两天很消停，没敢闹幺蛾子，到了叶清清去给孟昶施针的日子。
    一大早，穿上陈氏给她新做的衣服，叶清清和沈如月熟练的坐上牛车去县城。
    叶清清从没想过，陈氏做的第一身衣服会是给她的。陈氏绣活好，针脚细密，剪裁得体，丁香色的长裙，裙摆还绣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穿在叶清清身上，摇曳生姿，如二月初豆蔻梢头，娉娉袅袅。春风十里，卷上珠帘皆不如。
    虽然陈氏对她还是横眉冷对，叶清清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穿上别人亲手做的衣服。
    沈从安三兄妹都还没有呢。
    陈氏再对她板着脸，叶清清都能从中瞧出一朵花来。
    孟家小厮认得她，远远瞧见了，就去通报。叶清清进了孟家时，罗氏孟昶和韩夫人母子都在等着了。
    会客厅里还有孟山长和他女儿孟萱，坐在首位的是孟老太爷。
    孟昶是孟家唯一的嫡子，叶清清能治好他，对整个孟家来说，都是不小的恩情。
    韩霄屁颠屁颠跑过来，抱住叶清清大腿，“叶姐姐，说三天就三天，你都不早点来看我。”
    叶清清蹲下身，捏着他滑滑嫩嫩的小脸蛋，道：“姐姐家离得远，进城一次要花好长的时间，不能天天来看霄儿。”
    韩霄很轻易就原谅她了，“好吧，那你要天天想我。”
    叶清清失笑，“好。”
    韩霄伸出小手指，“拉勾勾。”
    韩夫人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别胡闹，先让你叶姐姐坐。”
    又给叶清清介绍孟老太爷三人。
    沈如月上次已经搞懂了孟老太爷的身份，那是比东安县令还厉害的存在，简单点说，东安县他最大，县令还得看他脸色。
    孟老太爷虽然致仕，孟山长也没走仕途，可韩夫人的夫君，却是在府城做官，比东安县令高出好几级。韩大人是孟老太爷的学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想到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如今和颜悦色的和自己说话，沈如月小心肝都在颤。以前她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去家中收税的小吏，还一个个张牙舞爪的，让人看了就怕。
    相比起来，叶清清就淡定的多。前世她医术卓绝，不少大人物上门求医，还得按规矩排队呢，她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孟老太爷和孟山长都露出三分赞赏之色。
    孟老太爷和蔼的道：“姑娘如此年轻，便有这般高超医术，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叶清清轻轻一笑，“孟老太爷谬赞了。”
    寒暄几句后，叶清清给孟昶把脉，确认没问题后，摒退下人，给孟昶施针。她的手法永远干净利落，孟山长本来心中还存了些疑惑。
    实在叶清清太过年轻，又是女子，不亲眼所见，很难让人信服。等叶清清给孟昶施完针，笃定沉着的神情，让孟山长不再怀疑，深深给叶清清施了一礼，郑重道：“姑娘妙手神医，若真能治好昶儿，日后无论何事，只要不违背道义，我孟家绝不推脱。”
    孟山长的承诺要比罗氏的份量重的多。
    叶清清避开他的礼，只道：“孟山长不必如此，还是等小公子好了再说吧。”
    罗氏笑道：“今天叶姑娘可一定要留下用午饭。”
    叶清清想推脱，韩霄熟稔的抱上她的大腿，“叶姐姐，我和娘明天就要走了，要好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
    叶清清望向韩夫人。
    韩夫人点头，“家中来了信，明天我和霄儿就要启程回府城，叶姑娘留下一起用个午饭吧。下次见面还不知何时。”
    韩夫人也有点伤感，她远嫁府城，回家一趟不容易。
    叶清清瞅着韩霄期待的小眼神，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罗氏忙道，又叫来孟萱，“萱儿，你带叶姑娘和沈姑娘去花园逛逛。”
    孟萱十五岁，穿着粉色外衫，下罩七成新的翠绿烟纱撒花裙，腰间用浅色束腰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鬓发低垂斜插一支碧玉簪，便没有更多的首饰了。
    罗氏嘱咐过，叶清清和沈如月家境普通，孟萱专门挑了最不起眼的衣物，可和她相比，叶清清二人的衣着还是很寒酸。
    叶清清好歹穿了身新裙子，沈如月的麻布长裙，已经洗的泛白，让她很是自行惭愧。叶清清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感觉从手掌心传来，沈如月微微挺直了背脊，她不能给大嫂丢脸。
    孟萱性格和沈如月很像，单纯内敛敏感，敏锐的察觉到了沈如月的不自在，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她是不是不该穿这身衣服？可要专门去做身粗布衣服，又显得太刻意了。
    倒是叶清清大大方方笑道，“麻烦孟姑娘了。”

 第24章 撬墙角

    叶清清声音轻轻柔柔，笑容如春风和煦，孟萱瞬间安心许多，轻声道：“叶姑娘和沈姑娘叫我名字就好。”
    “还要多谢叶姑娘，帮弟弟看病。”孟萱福身，叶清清忙拦住她，无奈道：“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咱们都别客气了。”叶清清道，眨眨眼睛，“萱儿，月儿。”
    孟萱和沈如月对视一眼，噗嗤一笑。三个女孩瞬间就玩开了。
    孟家是个五进的宅子，占地很大，花园里种满了各色鲜花，迎风绽放，美不胜收。三人边走边聊，孟昶亦步亦趋跟在孟萱身边，乖巧的不行。
    韩霄则满花园的风跑，时不时听到奶娘叮嘱他小心的声音。两个小家伙的性格天差地别。韩霄跑累了，就过来抱叶清清大腿，“叶姐姐，我渴了，想喝茶。”
    奶娘那叫一个尴尬啊，以前也没发现小少爷喜欢抱别人大腿啊，想上前把韩霄拉走，韩霄紧紧搂着叶清清。
    奶娘只好吩咐丫鬟端来茶水，叶清清几人也走累了，就坐在花园里的小亭子里，丫鬟给韩霄端茶，小家伙头一扭，“我要喝叶姐姐倒的。”
    叶清清对小孩子最有耐心，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壶倒了一杯，韩霄喜滋滋的接过，大口大口喝起来。孟昶眼巴巴望着，叶清清给他也倒了一杯。
    刚想放下茶壶，孟萱按住她的手，睁着大眼睛道：“我也想尝尝叶姐姐的茶，有什么不同？”
    沈如月没有说话，不过波光粼粼的眼中满含期待。
    叶清清有种自己带了四个小朋友的错觉。
    任命的给她俩也倒了一杯，孟萱捧起来小心喝了一口，砸吧下嘴，“好像确实要甜一点。”
    叶清清扶额，她就是倒个茶，也没泡茶，一壶茶，不同的人还能倒出不同的口味来？
    偏其余三个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就是。”
    叶清清已经无力吐槽了。
    几人笑闹了一会儿，午饭准备好了。孟老太爷和孟山长不好同桌，只有韩夫人和罗氏在，韩霄和孟昶也赖在这桌。
    韩霄七岁了，男女七岁不同桌，他正好卡在那个点，韩夫人膝下也就他一个宝贝疙瘩，韩霄一撒娇，她就抵抗不住了。
    韩霄早就能够自己吃饭。还非要叶清清喂他，韩夫人训他，他就一脸无辜可怜，用哀求的小眼神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行叭，你可爱，说什么都是对的。韩霄吃的心满意足。
    用完饭，再坐了一会，叶清清和沈如月就该走了，韩霄抱着叶清清的腿，哭的伤心欲绝，明明才认识几天，他却喜欢极了这个叶姐姐。
    “叶姐姐，你别走，我不想离开你，你和我一起回府城吧。”韩霄揉着眼睛道。
    叶清清耐心哄他，“府城太远了，姐姐家里人还等着呢。”
    韩霄撅嘴，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那我娶叶姐姐吧，姐姐嫁我，就可以跟着我一起走了。”
    他娘就是这么跟着他爹去的府城。
    众人哭笑不得，韩夫人拍了他一下后脑勺，“别瞎说。”
    韩霄不服，“我说真的，娘不是告诉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叶姐姐救了我的命，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只能以身相许了。”
    韩夫人手痒痒的想打人，“你都从哪里看的这些乱七八糟东西？”
    韩霄理直气壮，“我从爹书房里找到的。爹也在看的东西，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众下人憋笑憋的辛苦。
    韩大人看着不苟言笑，刻板严肃，私下里居然看话本？以后都无法直视了好么。
    韩夫人窘迫的去捂韩霄的嘴，“敢编排你爹，小心回去他凑的你屁股开花！”
    韩霄掰开亲娘的手，坚持不懈的对叶清清叫道：“叶姐姐，你等着，回去我就准备聘礼，八抬大轿来娶你。”
    他懂得还挺多。
    叶清清额头一头黑线，上次她是这么调戏沈从安的，今天是被一小屁孩给调戏了？
    沈如月一听这小家伙想撬她哥本就不稳定的墙角，忙道：“大嫂已经嫁给我哥了，她是我哥的媳妇，不能嫁给你。”
    韩霄臭了一张小脸，“你哥是谁？多大了？做什么的？对叶姐姐好不好？”
    韩夫人一把捂住他的嘴，这次任凭他怎么挣扎，都不松手了，“臭小子顽劣惯了，叶姑娘、沈姑娘千万别放在心上。”
    “以后两位姑娘去府城，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叶清清应下，挥手和众人道别。韩霄把手挥舞的飞快，都有残影了。
    出了孟家，叶清清去了一趟回春堂。周大夫看见她很高兴。
    “师父。”叶清清笑眯眯道。
    每当叶清清这么喊，周大夫浑身通畅之余，又有点心虚。
    叶清清答应过周大夫，要和他交流医术心得。今天她在孟家待的时间长，只和周大夫谈论了小半个时辰。
    走的时候，拿了两本医术，还花了二十两，买了许多药材。周大夫给她的都是成本价，在别的药铺买，三十两都未必能买到。
    叶清清觉得满意，沈如月却心疼的不行。叶清清那一共就五十多两，一下子用去一小半，花钱如流水。
    她哥太能败家了，除了大嫂没人能养的起。她以为那些药材是给沈从安买的。
    买了药，叶清清照例去采购了一些东西。沈从安爱看书，上次买回去的那两本书，沈从安爱不释手，看到天黑都不舍得放下，叶清清又挑了几本。
    去集市上买菜时，叶清清眼尖的在角落里，瞧见了林长山。
    他面前的竹筐里，还剩下一只野鸡一只兔子，两个大婶在那讨价还价，“这鸡太瘦了，三十文吧，这兔子，腿怎么瘸了，不会是只病兔子吧，二十文，不能再多了。凑个整，一共四十文，卖吗？”
    叶清清听的翻白眼，整是这么凑的吗？
    林长山的鸡和兔子都是野生的，又肥又壮，单那只鸡就不止四十文了。
    林长山也知道那婶子给的价太低了，只是到了下午，来买菜的人少，再不卖，回去晚了，林奶奶会担心。

 第25章 孝顺

    他正要点头答应，便听见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好听声音响起，“一百文，两个我要了。”
    到手的鸡飞了，那婶子不高兴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这鸡我先看上的。”
    叶清清挑了挑眉，“还没付钱，谁都可以出价。婶子要是愿意加钱，我就让了。”
    一百文，普通的鸡都可以买三只。那婶子才不愿意出这个钱，骂骂咧咧走了。
    叶清清数出一百文递过去，林长山皱了皱眉，“太多了。”
    市场价也就八十文左右。
    叶清清笑道：“还要麻烦你帮忙拿回去。”
    林长山默默的收拾好，叶清清买了些东西，几人一起坐牛车回村。
    依然在村口，林长山就下了车，下车前，他顿了顿，还是道：“那五两银子……”
    “我的命可不止五两。”叶清清道：“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林长山瞧了她一眼，跳下了车。
    这次买的东西没有上次的多，但架不住另外几房人的目光就盯在她们身上啊。
    每次叶清清进城，都不会空手而归。吃了午饭，孙氏就拉着钱氏等在家门口，等的望眼欲穿，终于等到牛车缓缓回来。
    看着那野鸡野兔，孙氏羡慕的眼睛都红了，气道：“我就知道那贱蹄子藏了钱！快，告诉娘去。”
    两人风风火火的回屋告诉沈老太，恹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沈老太，激动的直接跳起来，起的太急，被摇椅撞了下脚腕，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头更怒了，“让陈氏给我滚来！”
    话音未落，陈氏和叶清清一人拎着野兔，一人拎着一小坛酒进门了。
    孙氏有点懵，她好像还没去呢，人怎么就来了？
    叶清清目光在她和钱氏身上转了一圈，落到呆愣着的沈老太身上，“奶奶真是和娘心有灵犀，知道娘来给你送东西了。”
    赵氏和沈如兰姐妹闻声从屋子里出来，打量着她们两人，目光盯在野兔和酒上，“这些是送给我们的？”
    她声音里带了点不可置信。
    叶清清轻轻点了点头，“我上次进山挖野菜的时候，运气好挖到一株何首乌，今天拿去县城卖了，换了些银子。”
    她瞧了瞧沈如兰，笑道：“就是大妹妹掉到陷阱里那天。”
    沈如兰脸色顿时黑了。沈如花想起来，当时她是在叶清清的背篓里看到过，最上面一株不起眼的野草，那东西竟然能值钱？
    叶清清和陈氏放下东西，“这是孝敬爷爷奶奶的。”
    又从怀里摸出了四百文钱，“这是这个月的房租。”
    “奶奶对我们的好，我们一直记着呢。”叶清清丢下这句话，施施然和陈氏走了。
    从头到尾，陈氏都没讲话。只是走的时候，有点不舍得看了一眼野兔。
    叶清清也觉得那么肥的野兔，给了沈老太，太浪费。但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孙氏和钱氏。
    还是那话，沈老太是长辈，孝敬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叶清清手里攒着那些钱，总是要用的。她们生活条件好了，天天吃鱼吃肉，沈老太喝稀粥。短时间没什么，时间长了，沈老太一闹，无理的就成了她们。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
    与其等着她们上门要，落了下乘，不如主动给，还能得个好名声。
    人走了，沈老太等人才反应过来。看着桌子上的钱和酒肉，就顾不上别的了。
    叶清清和陈氏去了丁婶家，轮椅已经做好，叶清清去拿，顺带付钱。
    丁婶没准备要钱的，但叶清清又把挖了个何首乌说了一遍，听她真有钱，丁婶才收了个友情价。
    从丁婶家出来，路上又遇到几个婶子，聊了几句，叶清清运气好，挖野菜挖到好东西，换了钱的事，就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南桥村。
    她们从城里回来，第一件就是给沈老太送钱送酒肉也人尽皆知。
    村民们羡慕叶清清好运的同时，又觉得陈氏是真傻，沈老太都那样对她们了，不顾沈从望死活，有好东西还往沈老太那送，就没见过这么孝顺的。
    这么孝顺的人，怎么就没进他们家的门呢。
    以前陈氏名声并不算好，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婆婆处处刁难，叔婶面慈心狠，不泼辣怎么撑起一个家？
    南桥村也不是人人都淳朴，也有些欺软怕硬的小人，惹到陈氏头上，陈氏就和人拼命。几次过后，凶狠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敢惹她的人少了，愿意同她交往的人也少了。
    经过这两天的事情，村民们先是同情陈氏，遇到沈老太这么个婆婆，又觉得她太傻太孝顺，反而对她生了几分好感。
    回到家，沈从望已经把野鸡处理好了，沈如月烧火，准备做晚饭。叶清清推着轮椅进屋，沈从安静静半靠在床上看书，落日的余晖打在他俊美无铸的侧脸上，留下昏黄的光晕。
    他像是独自生长在深山之中的翠竹，清俊干净，骨子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清冷。而当那双漆黑双眸望过来时，又染上了尘世间的烟火气。如天上星，也似水中月，让你有种伸手就能碰到的错觉，然而一转身，又是天上高悬的星辰。
    叶清清走上前，拿掉他手中的书本，用下巴点了点轮椅，“出去走走？”
    沈从安拧起眉头，“不用。”
    叶清清无视他的话，扭头对外面招呼，“过来帮忙。”
    沈如月和沈从望两个人扒在门边偷看，陈氏一边切菜一边注视着屋子里的情况，差点没切了手。
    沈如月姐弟磨磨蹭蹭挪过来，两双相似的大眼睛期期艾艾望着沈从安。
    沈从安抿了抿唇，叶清清已经上前，把他扶起，双手从他腋下穿过，半抱起来。沈从望和沈如月一人抱着一边腿，吃力的把人挪到轮椅上。
    放好后，叶清清松了口气，抽回双手，她半蹲着的，一抬头对上沈从安深邃如幽潭的目光，脸上升起了一抹红云。
    刚才抱着时没觉得，现在却不好意思起来。她完全可以让陈氏来啊，陈氏力气大，比她轻松多了。

 第26章 自作多情

    鼻间仿佛还萦绕着沈从安清爽带着药味的体香，叶清清若无其事的起身，推着他出了屋子。
    傍晚天高云阔，落日残照，倦鸟归巢。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沈从安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走出这间低矮的小土屋了。
    土墙上的每一条裂缝，他都数的清楚，掉落的每一块土坯，都是他的目光曾无数次丈量过的。
    他以为自己会待在里面，直到生命终结。可是叶清清把他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还推他出了屋子。
    沈从安尘封已久的心起了点点涟漪。
    第一次推他出来，叶清清也怕遇上哪个不长眼的，来嘲笑一通，未免打击他的自尊，叶清清便只在屋子前后转悠了两圈。
    沈从望烧火，陈氏炒菜，沈如月打下手。叶清清推着沈从安在旁边看。先把切好洗净的鸡肉过下水，焯好后盛出来。这时候的鸡肉，一般是不吃的。
    但叶清清嘴馋，趁着陈氏转身拿猪油，眼疾手快偷了两块鸡肉，一块自己吃了，一块塞进沈从安嘴里。
    沈从安都没反应过来，嘴里就塞了一大块鸡肉。他微微睁圆了眼睛，瞪着叶清清。
    陈氏转身，瞧瞧肉，又瞧瞧叶清清，“你是不是偷吃了？”
    叶清清一手捂嘴，一手指着沈从安，囫囵道：“是相公想吃的。”
    沈从安嘴里咬着鸡肉，一口黑锅背上身，脸色和锅底一样黑。
    陈氏轻哼一声，也没多问。去拿盐的功夫，沈从望飞快偷了两块肉，自己一块，沈如月一块。
    叶清清瞪他，沈从望回了一个鬼脸。陈氏回身时，两人又老老实实了。沈从望拿的鸡肉太大，他和沈如月的小嘴撑的满满脸，脸颊都鼓圆了，跟两只小仓鼠似的。
    而且塞的太满，嘴巴动不了，沈从望红着脸憋了片刻，实在忍不住，又给吐了出来。
    陈氏一头黑线，叶清清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沈从安的嘴角也不由带上了笑意。
    吃完饭后，陈氏三人收拾碗筷，回自己房间。叶清清打水给沈从安洗脚，顺带给他施针。
    她上辈子什么病人都遇到过，照顾人非常熟练，给沈从安擦脚也不觉得有什么。沈从安又没脚气，脚还很漂亮。陈氏把他照顾的很好，每天都会按时给他按摩，腿脚虽然苍白无力，却没有萎缩变形。
    她眼中习以为常的事，沈从安的心情却很复杂。
    明明新婚当夜，那般的嫌弃他……
    沈从安有很多的疑问，可问出口的却是，“你真的能治我的腿？”
    叶清清捏捏他毫无知觉的双腿，“你除了相信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沈从安忍了忍，忽略她带有轻薄意味的举动，“你想要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条件？”
    以叶清清展现出来的能力，就算离开沈家，也能过的很好。
    叶清清很诧异，眼神明亮，“我不是说过了，图你这个人啊。”
    沈从安：……。没法聊天了。
    沈从安沉默的闭上了嘴巴，叶清清给他施完针后，坐在灯下看医书。放前世，才八点的天，她实在睡不着。
    她对陈氏的说法，就是天资聪颖，是医术奇才，如今跟着周大夫学医。有沈如月作证，陈氏到底信不信，她就不管了。
    她知道，沈从安是不信的。但他没有追根究底，两人暂时勉强和平相处。
    接下来的两天，叶清清在捣鼓她新买回来的药材，陈氏三人都以为那是给沈从安用的。
    沈如月还悄悄找到沈从安，告诉他，“哥，这次买药，大嫂又花了二十两银子，眼睛都没眨一下，我都心疼了。”
    “大嫂对你这么好，你可不能辜负了大嫂。”沈如月认真叮嘱，没留神说出了心里话，“除了大嫂，也没人能养的起哥你了。”
    搁以往，沈如月是不会这么戳她亲大哥心窝的。但沈从安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腿也指日可待，叶清清每天都会推他出去逛两天，心灵没有以前脆弱了。
    沈如月是真觉得叶清清太好，怕她哥不懂得珍惜，哪天让人拐跑了。连韩霄那个小屁孩都想娶她大嫂呢。
    想到这，沈如月又着重提了韩霄，让沈从安要有危机感。
    沈从安：……。他郁闷的发现，在沈如月心里，可能他的位置，已经没有叶清清重要了。
    不过瞧着叶清清忙里忙外劳心费神的给他熬药，沈从安心中也有所触动。于是在这天晚上，叶清清把好容易调好的药膏放在桌子上，自己出去打水洗脸洗手，准备试试效果。
    回来时惊悚的发现，沈从安皱着眉头，挖了一小勺，正在往嘴里送。
    “别——！”叶清清惊呼，她的面膜泥膏，那不是吃的啊！
    她叫的有点晚，沈从安已经放进了嘴里，被她一吓，咽了下去，“你说什么？”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走上前，从他手里夺回面膜，“这是敷在脸上的，不能吃。”
    “不是给我熬的药？”沈从安问。
    “不是啊。”叶清清有点心虚的道：“这是面膜，用来敷脸的，可以让人皮肤白皙，保持年轻。”
    沈从安一张脸，一黑再黑。怪不得他觉得有点香甜甜的味道，还以为是叶清清贴心的改良了药方，怕他吃着太苦。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没有改良的药方，甚至药都不是给他熬的。
    沈从安这会，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一张俊脸，跟打翻了颜料盘似的，五彩斑斓。
    叶清清还没见过他这么生动的神态，有点想笑，强忍着嘴角的弧度，安慰道：“不用担心，吃一点点也没关系的。”
    沈从安不说话。
    叶清清端着面膜，上前略带讨好的问，“真的很有用，你要不要试试？”
    沈从安扭过头，拒绝交谈。
    叶清清很可惜，“那就只能我自己用了。”
    她刚洗好了脸，把面膜膏均匀的涂抹在脸上，闭上眼睛，惬意的靠着床边哼着小曲。
    面膜膏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清香，沈从安拿过枕边的书，静静翻看起来。
    叶清清偶尔睁开眼睛，瞅他一眼，沈从安看的很认真。

 第27章 跟踪

    约莫一刻钟，叶清清洗去面膜膏，摸了摸脸蛋，觉得好像比以前更滑溜些。古代没有镜子，沈家连铜镜都没有，叶清清就问沈从安，“快看看，有没有觉得我更白了？你要不要试试？”
    沈从安抬起头飞快撇一眼，又翻了一页书，“没有，不用。”
    叶清清撇嘴，不满意沈从安的态度，人往前靠了靠，诱惑道：“你闻闻，很香，真的不要？”
    陈氏出来倒洗脚水，刚好听见这句话，想歪了，惊得手里的木盆掉在地上，扑通一声响。
    沈如月连忙从屋子里出来，关心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陈氏捡起木盆，把沈如月往屋子里赶，“进去，别出来。”
    沈如月莫名其妙，还是听话的进了屋。
    陈氏迟疑片刻，想到什么，咳了一声，“安儿身体还未痊愈，你们别闹的太过分。”
    叶清清脸色爆红，狠狠瞪了沈从安一眼。沈从安用他独有的无辜眼神望回来，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他心情很好。
    叶清清没心思闹了，飞快的熄灭了灯，爬上床盖着被子装死，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去给孟昶施针的日子。早上吃饭时，陈氏盯着叶清清瞧了又瞧，那眼神，让叶清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随便扒了两口饭，叶清清受不住打量，拉着沈如月溜了。在去坐牛车时，遇上了熟人，赵氏带着沈如兰和沈如花姐妹，也去坐牛车。
    沈如兰看见叶清清，目光能吃人。托叶清清的福，她的名声差了许多，这两天出门，似乎都能感觉到别人的指指点点。
    叶清清很有礼貌，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二伯娘，大妹妹，三妹妹，你们也去城里啊？”
    沈如兰拽着沈如花上牛车，不理她。赵氏温和笑道：“是啊，清清又去城里啊？最近去的挺勤啊。”
    她叫的那么亲密，叶清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笑的天真，“我最近运气好，每回进城都能遇上好事情，当然要去的勤一点，没准还能捡到银子呢。”
    沈如兰翻了一个白眼，“白日做梦。”
    叶清清呵呵两声，抬脚上牛车，沈如兰坐在最边上，把脚往前伸了伸，叶清清目不斜视，一脚踩了上去，还使劲捻了两下。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沈如兰尖叫道：“你踩到我脚了！”
    叶清清连忙抬起脚，给她道歉，“对不起啊大妹妹，我没注意你脚放在这里。”
    揉着脚，沈如兰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你就是故意的，装什么装？”
    叶清清拧起了眉头，“我真没注意，这里是上车的地方，谁会把脚放在这里，绊着人怎么办？我都差点摔了一跤，大妹妹下次你也该小心些。”
    众人一看，确实，叶清清下脚的地方在最中间，一般人脚不会伸到那里去。沈如兰正常坐着，也伸不到那里，除非故意把脚伸出去。
    她这两天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别人很容易往坏处想，猜到是她故意的，车上几个大婶看她的目光就变了。
    离得近的人，还往另一边靠了靠。
    沈如兰心里堵了一团火，想要说什么，赵氏扯住了她，审视的目光在叶清清身上扫了一圈，笑道：“谁都有没注意的时候，清清道了歉，就算了。”
    还是把锅往叶清清身上扣。
    公道自在人心，叶清清也不与她争辩，恬淡的笑了笑，上了牛车。
    牛车晃晃悠悠上路，大伙说说笑笑，不一会儿，谈论的中心就变成了叶清清。谁让她进了两次城，一次救了富家公子，一次卖了何首乌，都得了不少的钱，大家好奇啊，问她是不是拜了哪路菩萨，才转了运。
    众人都围着叶清清和沈如月打转，赵氏三个人被冷落了，沈如兰不屑的道：“哪个菩萨会没长眼保佑她，顶多是走了两次狗屎运罢了，我看她今天就要倒霉。”
    声音不大，叶清清听到了，笑容不变，道：“可能是我最近拜菩萨比较诚心吧。”
    “怎么个诚心法？我们心也挺诚的啊。”有人半开玩笑的问。
    叶清清道：“之前相公病重，我听人说南山寺的菩萨灵验，每天早晚都会向着南方磕七七四十九个头，求菩萨保佑相公健健康康。”
    南山寺是东安县名气最大的一家寺庙，香火鼎盛，在东安县郊外的南山腰上，离南桥村比较远。
    有信佛的村民们没法常常去，就会在家里对着南面跪拜。一般都是磕三个头，叶清清磕四十九个，那能不显得诚心吗？
    有人恍然大悟，“我一直都是磕三个，怪不得菩萨听不到我的求情。我回去也要试试。”
    叶清清笑道：“也不是每次都灵，或许每个人的办法都不一样。要是没效果，你们可别怪我。”
    那人便道：“佛度有缘人，菩萨不显灵，是我们自己心不诚，怎么能怪你。你愿意说出来，我们感激不尽呢。”
    众人连声附和。
    叶清清就放心了，撇了一眼竖着耳朵听的沈如兰三个人，心中暗笑，要是回去照着学，磕破了脑袋，可不关她的事。
    佛度有缘人么，要么就是她们心不诚。
    到了东安县城，叶清清和沈如月先下马车，照例想去孟家。走到一半，叶清清觉得不对劲，拉着沈如月走到一旁卖胭脂的小摊上，上面有面铜镜，可以让客人试用胭脂时，看效果。
    叶清清拿起铜镜，好像在试胭脂，实则在往后照。
    沈如月察觉不对劲，“大嫂，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叶清清道，看清铜镜里显示出的模糊人影，心微微放下。她还担心最近露财，被人盯上了。
    “谁？”沈如月紧张，想转身。
    叶清清拉住她，“别回头，是二伯娘她们。”
    沈如月一愣，“二伯娘跟踪我们做什么？”
    叶清清嘲讽一笑，“大概是不相信我们的说辞，想看看我们到底来县城做什么的吧。”
    沈如月气愤的捏紧了拳头，“那也不能跟踪我们。”
    “我们还要去孟家吗？”

 第28章 讹钱

    叶清清不想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摇摇头，带着沈如月继续逛了一圈，遛的身后赵氏三人心浮气躁后，才往回春堂去。
    周大夫没有看诊，在后院。店里的伙计已经和叶清清很熟悉了，知道她是周大夫的贵客，直接把叶清清带到了后院。
    叶清清和伙计低声说了两下，小伙计笑道：“姑娘放心，包在我身上。”
    赵氏三人不敢跟的太近，就在回春堂对面的一个小摊旁，看着叶清清和沈如月进去，就没出来。等的有点着急，又走过来一不长眼的老婆子，撞了沈如兰一下。
    沈如兰是个急脾气，路上憋了一肚子火没气发，当即和人吵了起来。老婆子也不是善茬，指着沈如兰骂骂咧咧，两人打了起来。
    那老婆子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力气大的很，抓着沈如兰的头发不放，疼的她嗷嗷叫。赵氏和沈如花拉架，连带着被婆子挠了一下。
    挠完了，婆子还蹲在地上嚎，说赵氏三人欺负她一个老人家。赵氏三人有口难言，说她们三个年轻力壮的小年轻，被个半头银白的老婆子欺负，有人会信吗？
    虽然事实如此。
    赵氏三人切身感受到了人世的险恶，赔偿了婆子三钱银子才算脱身。
    赵氏再去找叶清清，连个影都没了。她心里一团火，烧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不死心的进了回春堂，问小伙计，“刚才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穿丁香色裙子的，她们来做什么的？”
    小伙计看白痴似的看她，“我们这是回春堂，来这当然是买药了。”
    赵氏忍，又问，“上回那姑娘，拿了何首乌来卖，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小伙计道，眼神撇着赵氏袖口。看来不是不记得，是想要银子。
    赵氏差点没被气吐血，可越这样她越想问清楚情，忍痛掏出几个铜板，塞进小伙计手里，“你再好好想想。”
    小伙计嫌弃的抽回手，“你打发叫花子呢。”
    赵氏只好再添钱，给了一百文，小伙计才摸着下巴道：“哦，我想起了，确实是那姑娘，就几天前的事情。那姑娘运气好，挖野菜挖了株何首乌，来我们医馆换了银子，又买药回去给她生病的相公。”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小伙计赞叹。
    赵氏呕的慌，急切的道：“那株何首乌，卖了多少银子？”
    小伙计眼一瞪，“这是客人隐私，不能说，否则掌柜的会扒了我的皮。”
    小伙计很有原则，任凭赵氏如何哄骗，都不肯松手。赵氏又舍不得再花钱，问多了，小伙计就警惕起来，“你这人怎么回事，不会打什么坏主意吧？我怎么瞧着你不像好人？”
    赵氏一口气堵在喉咙里，险些噎死。
    “你买不买药啊？不买就快点走，别打扰我招呼病人。”小伙计道。
    赵氏讪讪出了回春堂，回头望一眼回春堂高悬的牌匾，低骂道：“就你这态度，早晚得关门。”
    沈如兰和沈如花面面相觑，赵氏一向温和有礼，这般表现，看来是真被气狠了。
    人跟丢了，赵氏三人无法，只好买了些日用品，去云松书院找沈从宣。
    赵氏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看望沈从宣。沈从宣在云松书院读书，每月底放假两天，中间赵氏会来看望他一次，给他送些吃食银子。
    云松书院在城北，环境清幽，建筑雅致。赵氏客气的请看门的小厮去寻人，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身青衫书生打扮的沈从宣缓缓走来。
    沈家人都长了一张好相貌。沈从宣十六岁，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不紧不慢走来，好一风度翩翩的清朗才俊。
    看见他，赵氏的眼底便浮现出一抹骄傲。
    沈氏族学办了不少年了，连个秀才都没供出来。沈从宣从小聪明伶俐，整个南桥村，除了赵夫子的孙子赵言蹊，就没人比的过他。
    教了几年后，赵夫子自觉没什么可再教的，两人天资聪颖，赵夫子怕被自己耽误了。托人找关系，送他们进了东安县最好的云松书院。
    赵言蹊是外姓人，因此沈青名和几位族老都对沈从宣极为看重，指望着他读书成才，出人头地，带领沈家重新走向辉煌。
    沈从宣在县城里读书，开销大，族中每月出一两银子，剩下的钱，才由沈家二房给。沈老太心疼孙子，每次让赵氏送钱，不会少于一两。
    赵氏这次也带了一两二钱银子来，原是打算二钱银子买些东西，剩下一两给儿子。但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太婆讹了三钱，打听消息花了一钱，买东西去掉一钱，就剩下七百文了。
    沈从宣拿到钱怔了怔，蹙了蹙眉头，“家里遇到什么事了？这次钱怎么少了？”
    买的东西也只有往常的一半。
    赵氏有点尴尬，沈如兰嘴快，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抱怨道：“三哥，你都不知道，那个叶清清讨厌死了，从她嫁进咱们家，就没发生过好事。”
    这么说也不对，毕竟三房挺好的。倒霉的只有她们。
    沈从宣没见过叶清清，沈从安娶亲冲喜时，他已经回书院了。被勾起了一点好奇之心，道：“这么说，二哥还娶了个好媳妇？”
    沈如兰撇嘴，“我看就是个扫把星。”
    “宣儿，银子够用吗？不够我再给你送点。”赵氏关切道。
    沈从宣眉头皱了皱，他最近需要钱比较多，只是赵氏顶多给他送几钱银子，根本起不到大作用，便道：“算了吧，等我月底回家再说。”
    沈如兰和沈如花羡慕坏了，她两一个月的零花钱，不过就几文钱。用多了还会挨沈老太骂。全家只有沈从宣，可以肆无忌惮的用钱。
    沈从宣看到了，摸出几个铜板给她们，“拿去买朵绢花。”
    沈如兰姐妹高兴的接过，一口一个三哥叫的甜滋滋。
    叶清清从回春堂后门离开，去了孟家。韩夫人和韩霄不在，叶清清觉得冷清了好多。

 第29章 面膜

    孟昶不能说话，罗氏和孟萱性格文静，韩霄一人抵她们仨。
    给孟昶施完针后，叶清清拿出两盒面膜，递给孟萱和罗氏，笑道：“这是我调制的面膜，敷在脸上，可以让皮肤保持水润白皙。”
    罗氏母女对她的医术是服气的，身为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闻言欣喜的打开，面膜莹润剔透，清香宜人。
    叶清清让孟萱净了面，帮她把面膜涂好，一刻钟后，用清水洗净，孟萱原就白嫩的脸庞更加的水嫩光滑。
    叶清清捏了一下，笑道：“萱儿皮肤好，效果不太明显。”
    孟萱摸着自己的脸蛋，滑滑嫩嫩的爱不释手，“我觉得很好啊！”
    她肤质偏干，以前摸起来，手感不是很好。这面膜才用了一次，她就感觉脸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的嫩滑，这效果还不好？要求也太高了。
    罗氏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蛋，眼睛都亮了，她年近四十，比孟萱更需要保养。平时也用了不少所谓的秘方，效果不好，还多是食疗，容易吃出毛病。
    叶清清的面膜是送到了她心坎里。
    “怎么好收叶姑娘这么重的礼？”罗氏道。
    叶清清笑容如花般俏丽，“不白用呢。罗夫人先用几天，要是效果好，帮我在其她夫人那里宣传宣传。”
    叶清清先前就在考虑，做点什么生意，不管什么时候什么朝代，有钱才能生活更好。特别沈家三房穷的叮当响。叶清清上辈子在物质上，没吃过苦头，现在也不想吃。
    能锦衣玉食的活着，干嘛委屈自己？
    思来想去，便决定做面膜。女人的钱好赚啊，这又是她的拿手活。前世她就经常调制面膜自己用，或者送人，她用的都是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珍贵药材调制而成的，非常受欢迎。
    罗氏一口应下，“一点小事。叶姑娘的面膜效果这般神奇，只怕会供不应求。”
    罗氏这么说，叶清清心里就有了底。
    她和沈如月离开时，罗氏送了好些东西，两匹绸缎，几盒糕点，还有一些胭脂水粉，说是回礼。
    单那两匹上等绸缎，就值十几两，叶清清倒也没拒绝，以后多给她们送几盒面膜就是。
    出了孟家，沈如月惊奇的问，“大嫂，面膜真有那么神奇？”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根本就不会相信。即便亲眼见证了，也还觉得如在梦中。
    “也还好吧，还不是最神奇的。”想起前世的整容正骨，叶清清给了一个中肯的回答。
    沈如月呆了，完全想象不到。叶清清笑道：“我给你和娘都准备了，回去你们就用起来。”
    沈如月红了脸，她们已经沾了大嫂很多的光。面膜连见识广阔的罗氏和孟萱都觉得好。
    想到叶清清靠着面膜，一定能挣到不少的钱。沈如月又为沈从安发起愁来，总觉得大嫂这般优秀，她哥都快配不上了。
    回到坐牛车的地方，赵氏三人也这个时候回家，仇人相见，眼底噼里啪啦闪着火花。
    叶清清有那么一点懵。之前战况激烈，赵氏三人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特别沈如兰，脸颊上被挠出一道血痕，头发虽然重新梳理过，仍有几分凌乱。
    沈如兰咬牙问，“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叶清清装傻，“你说的什么？才一会没见，你们这是怎么了？和人打架了？”
    叶清清只是拜托小伙计拦住三人，具体怎么拦的，她不知道。不过看三人这么惨，叶清清很佩服小伙计的办事效果。
    赵氏的目光盯在那一堆东西上，就挪不开了，“清清，你们买了这么多东西？那两匹，是绸缎？”
    绸缎对赵氏几人来说，那是从来不敢肖想的东西。
    叶清清笑了笑，“是上次救的那位小公子家人，说是谢礼。我哪有钱买绸缎？”
    沈如兰心里往外冒酸水，同样是进县城，她们被人打被人讹，叶清清的命怎么就那么好，又得了这些好东西。
    赵氏目光闪了闪，“上次不是给了五两银子的谢礼，怎么又给了？清清，不是二伯娘说你，咱们虽然没钱，可万不能做挟恩图报的事情。”
    牛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注意着这边的谈话。
    叶清清适时的露出两分委屈，“在二伯娘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吗？我救人时，根本没想过要报酬。只是那小公子家中有钱，又是独子，非要给谢礼。”
    “我是不想收的，只是那家夫人说，这点东西对她们来说不值得一提，我收下了才能安心。原本还要给一百两银子的，我都没要。”
    叶清清睁着眼说瞎话，眼睛都不眨。
    沈如兰立马炸了，“什么，一百两，你没要？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声音之大，三里地外都能听到。
    叶清清揉了揉耳朵，“大妹妹，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不是二伯娘说的，做人不能挟恩图报，我不求钱财，为族中赢得好名声，你该夸我才是。”
    沈如兰会夸她，上去咬死她还差不多。
    赵氏心肝也抖了一抖，“那一百两？”
    叶清清满脸坚定，“二伯娘放心，我是一定不会要的。”
    赵氏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那一百两，叶清清只要拿回来，她就能撺掇着沈老太最起码要一半，甚至更多。
    叶清清轻飘飘一句话，她五十两银子就飞了，赵氏的心都在滴血啊。偏她之前的话说在那，不仅不能说叶清清，还得夸她。
    叶清清就那么静静的看她变脸，心里爽快的不行。
    车上的婶子们七嘴八舌的来问，有觉得叶清清傻，也有觉得叶清清品行高洁的。
    等叶清清把那些糕点和胭脂水粉，每人分了点之后，一个个就开始说起叶清清好来。
    觉得叶清清做的对，做人就该像她这样，坦坦荡荡。
    听着那些夸奖的话，像是刀子一下下戳在赵氏三人心上。
    东西搬回沈家，陈氏对叶清清都服气了。别人进城是花钱，她每次进城，反而挣回许多。
    当叶清清把面膜送到陈氏手里，陈氏怔了怔，“我不用。”

 第30章 奖励

    “这是我根据娘的肤质专门做的，娘不要，别人也不能用，就浪费了，用了好多好药材呢。”叶清清道。
    又拿出两个盒子，笑眯眯道：“这是月儿的，这是我的，一人一盒。”
    沈如月抱着面膜，喜爱的不行，甜甜的道：“谢谢大嫂。”
    叶清清眨巴着眼睛看着陈氏，陈氏被她眼中明亮的光彩晃了下神，没有拒绝。
    叶清清的笑容更灿烂了两分。
    沈从安看见了，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叶清清对陈氏三人好，他挺感动。可看到面膜，就会想起自己做的蠢事，沈从安恨不得能回到过去，抹除叶清清的记忆。
    沈从望撅着嘴，有点不高兴，“我的呢？”
    叶清清惊讶望着他，“我没准备你的。你不是一向以男子汉自居吗？男子汉还要敷面膜，保养皮肤？”
    沈从望又恼又气，转身跑了出去，还不忘丢下一句，“下次我也不会给你摘野花了。”
    他这两天都会出去找盛开最漂亮的野花，叶清清陈氏三人一人一束，不偏不倚。这是恼她了，所以不给她摘花了。
    叶清清失笑，冲着他的背影喊，“下次我一定给你调制。”
    三房其乐融融，前院却是炸开了锅。
    知道叶清清又抱了一堆好东西回来，沈老太就坐不住了，立即叫人去找陈氏。
    叶清清来时，脸上还带着笑意，张口就是，“奶奶是要奖励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老太被她问的一懵，“我要奖励你？”
    “是啊。”叶清清点头，明眸如水波流转，“二伯娘说做人要恪守本心，所以我救人不图回报，没要那一百两的感谢银子，二伯娘都夸我呢。”
    “奶奶叫我来，不是因为我给咱们沈家争光，所以奖励我吗？”叶清清眼神满是真诚。
    沈老太还不知道这事，赵氏没敢和她说。虽然叶清清不要钱在先，但她说那句话，相当于堵死了再让叶清清去要钱的路。
    沈老太一听就爆了，“什么一百两？”
    叶清清很详细的给她解释，赵氏坐立难安。沈老太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过来，“别听你二伯娘胡说，人家给你谢礼，那是别人的一片心意，你拒绝了，不是让人为难？快点去拿回来。”
    叶清清咬着下唇，为难道：“可是我已经说了，不会要。出尔反尔的话，不是让人看笑话？”
    孙氏嘴快，脱口道：“你让人看的笑话还少？”
    叶清清捏着衣角，“我以前是给咱们沈家丢人了，这次我深刻反省，痛定思痛，绝对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丢了沈氏族人的风骨。”
    叶清清说的大义凌然，一屋子人给她堵的无话可说。孙氏脸色紫涨，想反驳吧，叶清清上升的层面太高，都扯上了整个沈氏的名誉，她敢说让叶清清不顾沈氏颜面吗？
    噎了个半死，众人可算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巧舌如簧。赵氏道：“先不说那一百两，你不是还收了许多谢礼？”
    她是提醒沈老太，先别肖想一百两了。眼前可是有实实在在的东西，那两匹绸缎就值十几两了。
    “对。”沈老太道，“明天去县城，把那一百两要回来。今天送你的绸缎和胭脂水粉，都送过来吧。”
    说的十分自然，没有一点的心虚和不好意思。那理直气壮的，仿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
    对于这些人的厚脸皮，叶清清都无语了，“那些是别人给我的谢礼，全给奶奶不太好吧？”
    沈老太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好的？你们孝敬我老太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东西给你们用也浪费了，不如放在我这里。”
    估计她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理亏，生硬的加了一句，“攒着，以后给望儿娶媳妇用。”
    叶清清信她的话才有鬼，“放娘那也一样。”
    沈老太脸色一沉，“我的话你也敢不听？”
    陈氏讥讽道：“自然是不敢的。只是东西我们交出来，等以后望儿娶媳妇时，那两匹绸缎，怕是连个边角料都不剩吧？”
    她犀利的目光，从几房人身上扫视过去。钱氏和孙氏挪了挪屁股。钱氏心里已经计划着，等要来了绸缎，要哄着沈老太，分一点给沈如兰当陪嫁，还有沈从辉，拿绸缎当聘礼，说亲又能上个档次……
    陈氏的眼神像是洞察了她心中一切的算盘，钱氏脸臊的红，恼羞成怒道：“三弟妹你是看不起谁呢？一点破绸缎，谁稀罕？”
    陈氏冷冷道：“谁应说谁。”
    “那些谢礼，是给安儿媳妇的。谁也别想分走半分！”她的声音冷冽，任由沈老太和钱氏几人说破了天，也不肯松口。
    后来更是直接带着叶清清走了。
    沈老太捂着胸口叫疼，骂道：“这个杀千刀的克星，是要气死我老婆子啊……”
    陈氏咬死了不给，她也没有办法。上次被沈青名警告过后，沈老太还真不敢再明抢。
    几房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想不出好办法，陈氏那人软硬不吃，逼急了和你拼命。以前能拿名声威胁，陈氏为了三个儿女，大部分时间都会妥协。
    可叶清清上次主动给沈老太送了东西，刷了波孝顺的好名声，沈老太又因强要三房东西，被打上了不慈的标签。那绸缎，是别人给叶清清的谢礼，她要原就不合适。再去明抢，估计要被村民们戳脊梁骨了。
    赵氏低头思索了片刻，眸光一动，道：“娘，叶清清不愿意孝敬你，她娘家人总不能不顾吧。宋金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沈老太目光一眯，想起宋金花的为人，心思也活跃起来。看赵氏的眼神很满意，“还是你脑瓜子转的快，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钱氏和孙氏互望一眼，撇撇嘴。几个儿媳妇中，赵氏最得沈老太欢心，这种损人利己的主意，她最拿手。
    赵氏匆匆去了北桥村找宋金花。
    叶清清和陈氏出了前院，也没回家，绕道去了沈青名家里。
    叶清清两人还没回去，宋金花就杀到了。

 第31章 算账

    自从之前陈氏找她退亲不成后，宋金花最近都绕着沈家走，生怕陈氏又想退货，要回那两亩水田。也就不知道，沈家三房这几天过的格外精彩。
    从赵氏嘴里听说，叶清清救了人，得了人家不少谢礼，还卖了药材，换了许多银子。却一个铜板都没给娘家送，宋金花肚子里的火腾地一下就被点燃了。
    放下手中的活计，火烧火燎来了沈家，女儿叶娇娇跟在后面。叶娇娇比叶清清小三岁，今年十三岁。
    原主没出嫁前，就经常欺负原主。一路上，都在宋金花耳边煽风点火，“娘，我就说大姐姐是个没良心的，都没回门，哪把你和爹放在心里啊？有了好东西，就知道自己享用，都不想着你和爹……”
    宋金花的怒火被挑到了顶点。三房院子里，沈如月在择菜，沈从望劈柴，宋金花横冲直撞，一阵风似的直接闯进了屋子里，沈从安躺在床上看书呢，被无视了。
    宋金花一眼瞧见桌子上放着的绸缎胭脂，上前抱在怀里不肯松手，眼睛都在放光，“绸缎的果然不一样，这手感，啧啧啧。回去娘给你做身裙子，保证是整个村最好看的。还有这胭脂，闻闻这香味，大户人家用的东西就是好……”
    叶娇娇拿起边上食盒里的糕点，往嘴里塞，“娘，你尝尝，太好吃了，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沈从望和沈如月跑进屋，看见她两跟强盗似的，惊呆了。
    “谁许你们动我家东西的？”沈从望愤怒的上前，想抢回绸缎。宋金花力气比他大，挥开他，嚷嚷道：“你家东西，上面写你名字了？这些都是我叶家的，娇娇，全部带走，一个都别留。”
    “把糕点带回去，给你爹和弟弟也尝尝。”
    叶娇娇点头，整个食盒抱在怀里，就想跟着宋金花离开。
    沈从望和沈如月两个拦在门口，宋金花眉毛一挑，骂道：“好狗不挡道，给我滚一边去。再敢拦门，别说我和你一个小鬼动手。”
    陈氏回来，听到这句话，双眉一竖，怒上心头，叉腰喝道：“你动一下手试试？你动哪只手，我打断哪只。要是让你全须全尾的走出去，老娘就不姓陈！”
    陈氏彪悍气场全开，宋金花先怂了三分。当陈氏撸起袖子，在院子里找来找去，似乎在找趁手武器时，宋金花怕了。
    陈氏是个敢说敢做的主，真被她打断手，哭都没地方哭。
    宋金花讪笑两声，“我就是说着玩的，亲家母怎么当真了？”
    陈氏冷冷撇她一眼，“东西放下！”
    宋金花抱的更紧了，目光穿过陈氏，落在叶清清身上，“这是女儿孝敬我的东西，谁也不能抢！”
    她还好意思提“抢”这个字，叶清清额前两排黑线掉落，“我什么时候说的？”
    她都不记得。
    宋金花一记眼刀丢过来，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三朝回门都没回，是不打算要娘家了吗？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敬我和你爹，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我？”
    “说出去让大伙评评理，我看你以后怎么做人！东西我就先拿回去了，账以后跟你算。”宋金花给叶娇娇使了个眼色，想要闪人。
    陈氏凶神恶煞的挡在前面，叶清清冷冷清清的声音飘过来，“不用等下次，这次就算个清楚吧。”
    “我是没回门，回门那天刚被人从河里捞出来呢，你不是也来了？当时怎么说的，说我进了沈家门，就是沈家人，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了。”
    叶清清嘲讽一笑，带了点悲哀，为原主，“字字句句，犹言在耳，一个字都不敢忘呢。我的死活你们不管，我不是早就没有娘家了？”
    “还谈什么孝敬爹娘？要是我娘还活着，哪会任由我被人当野草一样践踏，处处被人欺凌？这些东西，你抱着不嫌烫手么？”
    这是叶清清的心里话，她替原主说出来。原主的死，沈家三房不能说一点错没有，但罪魁祸首，还是宋金花，和叶大海。
    就是不嫁给沈从安，小姑娘也不会有好的出路，可能还是会被逼死。
    陈氏几人听的都沉默了，短短时日相处下来，她们已经忘记了最开始对叶清清的反感。听到这字字诛心的话，一个个都觉得心疼。沈从望捏紧了拳头，沈如月握住叶清清的手。
    床上的沈从安，漆黑的深瞳如化不开的浓墨，映着叶清清笔直挺立的身影。
    宋金花面上浮现出一抹尴尬，更多的是羞恼，“翅膀长硬了，连爹娘都不想认？说出去不怕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你！”
    “没有我和你爹，你吃屎长大的？我是没生你，可总归养你一场。没想到养出一白眼狼，来反咬我一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宋金花哭天抢地，好像真被伤了心。
    “你是给了我一口饭吃，却也让我当牛做马，家里的粗活重活都是我做的，我可没吃你一口白饭。”叶清清的记忆中，原主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计，还时常吃不饱饭。
    不想和她们多费口舌，多说一句，叶清清都觉得心里犯恶心，不耐烦的道：“东西留下，人立马滚。否则我要喊人捉贼了。”
    宋金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诨，“你喊，你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喊人来捉你老娘！我死了，你就高兴了，做女儿的逼死老娘，我看你还有脸活？！”
    叶娇娇在一旁帮腔，“大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和娘说话，看我回去不告诉爹，让爹揍你！”
    以前叶娇娇常这么干，对付原主百试百灵。叶大海虽然是个渣爹，可原主对他仍有孺慕之情，最怕他生气了。
    叶清清才不在乎，叶大海气死才好。她淡淡道：“你去说吧。”
    叶大海敢动她一下，她是真的会废了他的手。反正以她的医术，只要不想，就不会被人看出来。
    叶娇娇被她眼底的冷酷和毫不掩饰的嫌恶给震住了。

 第32章 谆谆教诲

    陈氏几人就冷冷看着宋金花一人在地上表演，宋金花有点嚎不下去了，前院的人来了。
    赵氏打头，钱氏孙氏，沈如兰姐妹一溜烟的过来，陈氏眼中划过不耐烦，讨厌的人一个接一个，她想拿扫把打人了。
    孙氏嗓门最大，隔了几米远就开始嚷嚷，“哎呦，这不是亲家母吗？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清清还不快点扶你娘起来。”
    叶清清没动。
    孙氏和钱氏上前去扶宋金花，孙氏不停的叭叭，“三嫂，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待客的？不说沏壶茶来，最起码也该拿个板凳。就让亲家母在地上坐着，被人瞧见了，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宋金花见有人帮腔，有底气了，蹲在地上不起来，叫道：“别拉我，让我死在这里算了。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这天杀人的白眼狼，嫁了人连娘家都不要了，合着她婆家人，要弄死她老娘啊。”
    哭声错落有致，不听内容，单听调调的话，还挺朗朗上口。
    赵氏劝她，“亲家母别激动，有事咱们慢慢说。我们沈家决不会仗势欺人，要真是清清不对，一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叶清清心底呵呵两声，当自己是谁呢，能做她的主？她也不说话，静静看着这帮人虚情假意的演戏。
    宋金花得了保证，哭声小了些，“你们给评评理，这死丫头自从嫁了人就没回过家。我不放心她，上门看望她，临走前，不过拿了点东西回家给她爹，就当是新姑爷的孝敬了。”
    “我做错什么了吗？她舍不得东西，竟然顶撞我，还撺掇婆家人打我。哪有她这样当女儿的？”
    孙氏连连头点，同情的拍着宋金花的手，“亲家母，我理解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个当娘的，被女儿这么对待，都能伤心死。”
    “清清，这就是你不对了。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别说一点孝敬的东西，你娘就是想吃天上的龙肉你也得给她找来啊。”
    钱氏更道：“亲家母，该拿你就拿，别客气。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
    “嗯，还是你们讲道理。”宋金花抹着眼泪，抱紧了怀里的绸缎，“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拉起叶娇娇想走，陈氏横跨两步，挡在她们面前，满脸煞气，跟个门神似的，眼神锋利如刀。
    宋金花小心肝抖了抖，往赵氏身边躲了躲。赵氏皱眉道：“三弟妹，你这是做什么？万一吓着了亲家母，还不是清清的罪过。”
    陈氏开口就不留情面，冷冷道：“这里是三房，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想要装好人，就拿自家东西给，给多少我都不管。敢打我们家主意，”陈氏嘴角一翘，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小心我扒掉你一层皮！”
    赵氏面色一僵，眼底闪过暗芒，“三弟妹，你真要把事情闹大，一点名声都不顾？你自己不在乎，几个孩子呢？”
    “赶走媳妇的娘家人，以后望儿和如月说亲，谁敢娶谁敢嫁？没人愿意要一个不讲理的亲家。”
    赵氏苦口婆心的劝道：“不过一点东西，给了便是。从安这个新姑爷，原就该孝敬老丈人，就是说到天边去，也是你们没理。”
    宋金花连声附和，“对，对，说的没错。”
    叶清清笑了笑，“二伯娘教训的是。”
    宋金花以为她妥协了，立即露出得意的神情，赵氏的表情也柔和下来，还想再调解两句。
    叶清清继续道：“可惜东西不是我的，也不是三房的，我就是想给，也不能。”
    “你才从城里抱回来的，我们都看见了，现在又说不是你的，哄谁呢？”钱氏不悦道。
    叶清清耸耸肩膀，“我有撒谎的必要吗？东西我都捐给了族学，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谁想要的话，去找族长，找我没用。”
    叶清清往门外瞟了眼，笑道：“族长来了。”
    她让沈从望去找了族长，方才那么乱，也没人注意沈从望。
    沈青名大踏步走过来，路上听沈从望大致讲了事情经过，看见宋金花母女堵在三房门口，赵氏几人明显帮着她们的架势。
    脸色不虞道：“又怎么了？”
    族长在南桥村的威望还是挺大的，赵氏几人都安静了，不敢作妖。宋金花虽然不是沈家人，对上沈青名板着的脸，心里也怵了三分，“没……没什么。”
    沈青名的目光落在宋金花怀里的绸缎上，转头对陈氏和叶清清道：“弟妹，清清，你们时时想着族里，主动给族学捐东西，我这个族长代表整个南桥村的沈氏族人给你们道谢了。”
    两匹绸缎值十几两，还有那些胭脂水粉，对于家家勉强混个温饱的南桥村来说，不是笔小数目，够族学小半年的开销了。
    族学是村里建的，每年会从公中划出一笔银子，叶清清能捐出这么多，替公中缓解了不少的压力。
    叶清清忙道：“村长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些年来，多亏了族里对相公和娘的帮助，能为族里贡献一点微薄之力，我们都很高兴。”
    沈青名听的汗颜，觉得受之有愧，又欣赏叶清清的果决明理，为宁祁安娶到这么一个聪慧的媳妇欣慰。
    赵氏脸色很难看，“清清什么时候把东西捐给族里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叶清清笑的无害，“就刚刚，从奶奶那里出来。”
    她略害羞的瞧了一眼赵氏，“说起来，还是二伯娘点醒了我。若非二伯娘的谆谆教诲，让我明白做人要有感恩之心，不能流连身外之物，我还未必舍得。”
    赵氏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脸都憋紫了。感觉到孙氏几人，看她的不善目光，赵氏有点慌，“清清，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下，十几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用再考虑了。”叶清清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我能救下那位小少爷，是运气好。上次已经得了不少谢礼。这次再拿，就如二伯娘所说，太过贪心了。”

 第33章 抱大腿

    “不如捐给族里，多做善事，希望菩萨看在我一片诚心上，保佑我好运连连。”
    她望着宋金花，“娘还是快点把东西放下，让族长拿走吧。”
    宋金花舍不得放，可沈青名在一旁虎视眈眈。她敢抢叶清清的东西，却不敢抢沈氏族中之物。咬咬牙，把东西放下，叶娇娇不肯，宋金花扯了她一把。
    看着地上的东西，宋金花的心都在滴血，看着叶清清冷笑，“我和你爹真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处处为婆家着想，有好东西怎么就不知道念着娘家？”
    沈青名不赞同道：“不能这么说，清清是个好孩子，也是你和大海教养的好。今天既然来了，就别空手回去，我从公中替清清出一份礼，算是她和从安的孝敬。”
    章氏和他一起来的，闻言笑道：“等着，我这就回去准备。”
    宋金花想有点骨气，一走了之，又舍不下东西。章氏很快回来，她准备的东西很丰富，一只老母鸡，一篮子鸡蛋，还有两斤肉，两条鱼，几尺布。
    “前些天清清没能回门，就也算是回门礼了。”章氏笑道。一般回门礼，带些鸡蛋几条鱼，就很不错了。回门礼越丰厚，表明娘家越重视。
    看着东西，宋金花心里好受了些，“这也太客气了。”
    她说着就要去接东西，章氏避过，笑道：“我刚好去北桥村有事，就送你回去吧。”
    她这是想要去给叶清清撑脸。叶清清嫁给沈从安，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一场笑话。三朝回门那天，忙着跳河，都没回去。
    让宋金花把东西拿回去，指不定她会怎么编排叶清清。
    既然决定给叶清清长脸，章氏就好人做到底，亲自去一趟北桥村。两村离的近，也不费事。有她这个族长媳妇亲自送东西去，谁都会知道沈氏对叶清清的看重了。
    宋金花脸上笑容僵了僵，“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章氏道：“不麻烦，走吧。”
    她率先走在前面，宋金花母女只得跟着。章氏在北桥村有不少熟人，瞧见她提着大堆东西领着宋金花母女，不少人好奇，逢人询问，章氏便把叶清清夸一遍。
    一趟走下来，整个北桥村都知道，沈家对叶清清满意的紧，虽没回门，回门礼却是沈氏族长媳妇送来的。
    这份待遇，这些年嫁进沈氏的媳妇儿可都没有。
    宋金花听了一路，越听越呕，章氏在，她也不敢乱说话。等回到家，那脸就跟吃了苍蝇似的。
    沈家这边，宋金花走了，赵氏几个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灰溜溜回到了前院。
    刚进院门，孙氏便抱怨道：“都怪二嫂嘴快，非要说什么，做好事不能图报答。现在好了，叶清清那傻货听进去了，咱们白忙活一场，啥都没图到。”
    钱氏也不满，她打好的算盘泡汤了，不高兴的去沈老太面前告状。
    宋金花出动，也没拿回东西，沈老太脸拉的老长，看赵氏的目光不善。
    赵氏心下一堵，面上仍是笑容和煦，上前给沈老太捶着肩膀，小心道：“今天我去县城里看宣儿，宣儿说他又得了先生的称赞，先生说他明年下场有望呢。”
    明年二月的县试，沈从宣准备下场。
    沈从宣一向是沈老太的骄傲，是她的心头肉，提及宝贝孙儿，沈老太面庞和缓了些。
    再听赵氏说沈从宣学问好，已经笑的合不拢嘴。把对赵氏那点不快，抛之脑后，婆媳两个，一起念叨沈从宣来。
    赵氏三言两句哄好了沈老太，钱氏和孙氏撇撇嘴，每次都是这样，不管赵氏犯了什么错，只要提到沈从宣，沈老太就不会追究。
    要是她们两，早被沈老太痛骂一通，打发去干活了，晚上还不许吃饭。
    钱氏心里羡慕嫉妒，她儿子才是长子长孙，可惜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是读书的料，完全被沈从宣给比了下去。
    孙氏心里更不是滋味，钱氏好歹还有个儿子。她和沈长华成亲十几年，就生了一个沈如花，没少被沈老太明着暗着骂，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沈老太还起过休了她的念头，得亏她还算有几分手段，把沈长华拿捏的死死的，沈老太才没能如愿。
    因为这，沈老太也越加不喜欢她。要不是有个更讨厌的陈氏在前面顶着，估计沈老太每天就找她麻烦了。
    从这点来说，孙氏还是挺感激陈氏的。
    一晚上，叶清清给族学捐东西的事情，南桥村村民就都知道了。这是关系到他们切身利益的，不论喜不喜欢叶清清，谈论起来时，都会说上叶清清两句好话。
    沈老太就是想找叶清清和陈氏麻烦，也得顾忌着村民们。
    叶清清对这个结果挺满意。
    被沈老太找去时，叶清清就知道，这些东西，她想完全的留下是不可能的。与其便宜了沈老太，还不如卖族里一个人情。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得了她的好处，以后再遇上什么，总得帮她说几句话吧？
    叶清清不在乎那点东西，等她的面膜打开市场，再好的绸缎都穿的起。陈氏和沈如月还有点心疼。不过她两也明白，东西留下，只会带来麻烦。
    而且那绸缎，即便做了衣服，在南桥村也穿不出去啊。大家都粗布麻衣的，你穿个绸缎，也太能拉仇恨了。是人都得眼红。
    三房的人心态都挺好，惋惜了片刻后，就想通了。沈从望还握着小拳头，下了保证，“娘，姐，以后我一定会挣大钱，给你们买好多好多漂亮衣服穿。”
    他别别扭扭的瞧了瞧叶清清，“你也有。”
    叶清清笑的眉眼弯弯，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有志气。我就等着以后抱你大腿了。”
    她是顺嘴一说，沈从望小眉头拧了拧，纠正道：“你只能抱我大哥大腿。”
    叶清清嘴角一抽，往床上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沈从安幽深的目光，一撇嘴，“你哥腿不够粗。”
    说完才想起来，沈从安腿脚不便，叶清清有点后悔，又补充一句，“再说他也不乐意让我抱。”

 第34章 磕头

    沈如月正把如何增进大哥大嫂感情作为头等大事呢，闻言立即道：“大嫂你都没抱过，怎么知道我哥不让？”
    她还冲沈从安挤眼睛，似乎让沈从安回应一声，沈从安别开脸。
    叶清清闷笑了声，问，“要不然我试试？”
    陈氏只觉得胸口一闷，有点辣眼睛。在她这个婆婆面前打情骂俏，懂不懂什么叫避讳，什么叫矜持？是当她扛不动扫把了吗？
    陈氏张嘴想呵斥几句，然而一抬头，瞧见叶清清笑魇如花，沈从安扭过头，露出的耳朵尖却微微泛红。
    陈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安儿还得靠她治病呢，脸皮厚就厚点吧，陈氏宽慰自己。努力忽视，叶清清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她儿子是那个貌美如花的良家妇女。
    陈氏有点心塞。他儿子确实貌美，可瞧这模样，以后别是压不住媳妇吧？
    晚上三房好好吃了一顿，以前吃完饭，陈氏收拾完碗筷，就带着沈如月姐弟去睡觉了。如今多了一项，敷面膜。
    三人排排坐在凳子上，迎着月光美美的敷着面膜。沈从望百无聊赖的等在一旁，瞅着沈从安看书看的认真，也拿过一本，才看了两页，就昏昏欲睡起来。
    等陈氏和沈如月洗去面膜，回房间睡觉时，沈从望都快睡着了。
    叶清清打了个哈欠，爬上床，路过沈从安时，想起白天的玩笑话，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沈从安的腿上捏了捏。
    沈从安看她，叶清清挠挠头，讪笑一声，“我就试试，没别的意思。”
    “够粗吗？”沈从安忽然问。
    叶清清挑挑眉，咸猪爪又上去捏了下，砸吧两下嘴，摇头道：“不够，太细了。”
    沈从安脸黑了，“要多粗才够？”
    叶清清觉得这话很有歧义，带着点点羞耻感，她双手张开，比划了一下，“好歹得这么粗吧，抱起来才有安全感，别人才不敢欺负啊。”
    沈从安瞧一眼她比划的距离，道：“这么粗，估计只有大象腿能够满足你。”
    叶清清撇嘴，她那就是比喻，比喻好吧，又不是真的腿，轻哼一声，她胆大包天的去摸了摸沈从安的脑袋，凑上前去，认真道：“在你的大象腿成长起来之前，我允许你抱我的大腿。”
    叶清清笑嘻嘻，“不要太感动。”
    沈从安看着她怼到面前，放的格外大的脸，和灿烂的笑，眼神晃了晃，嫌弃的移开目光，“脸……太大了。”
    叶清清气成河豚，她没好气的翻到里侧，重重的躺下，把被子全拽过来，裹在身上，粗声粗气道：“我睡觉了，别和我说话。”
    沈从安果真没再说话，等了片刻，不见他拽被子，叶清清悄悄扭头，沈从安靠在床头，闭眼假寐。
    叶清清磨牙，认命的把被子给他盖好。把人冻着了，还得她自己忙前忙后呢。
    “躺下睡觉。”叶清清瓮声瓮气的命令道。
    感觉到身上的温暖，沈从安扬了扬嘴角，听话的躺好睡觉。
    一夜好眠。
    叶清清忙着调制面膜，陈氏给一家人做衣服，沈如月打下手，沈从望没事时，会去后山砍柴寻野花。
    叶清清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山，虽说只要不进深山，一般不会有危险，沈从望以前也常去。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叶清清眼里，还是个该受到呵护，无忧无虑的臭屁小学生。
    她又不缺那点钱，便每天拿几文钱，让沈从望去林长山家买柴火。也能顺带照顾下林长山的生意，一举两得。
    一点柴火，对于林长山来说，不过是顺手的小事，给自家砍柴火的时候多砍点就行，相当于一天白得几文钱。除了柴火，叶清清还会从他那里买新鲜的野味，给出的价格比县城还高一成，并且告诉林长山，有卖不完的野味，别贱卖，都给她留着，多少都要。
    前世有钱都难买的好东西，几十文钱就能买到，怎么算都很划算。
    叶清清没有瞒着，把林长山救了她两次的事情告诉了陈氏几人，对于她知恩图报，几人都没意见。一来二去的，两家意外熟悉起来。
    沈家三房人发现，林长山与传闻中的凶狠不同，和林奶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沈从望更是对林长山一身打猎本事，和百发百中的箭术向往不已，有事没事就爱往他林大哥家里跑，林长山进山打猎，他常当小尾巴跟着。
    叶清清原意是想让他少进山，结果进的反而更勤快了，不过有林长山照应着，不用担心沈从望的安全，见他实在喜欢，便随他去了。
    每天有林长山提供的新鲜野味，三房伙食一日比一日好。
    香味传到前院，常常馋的前院众人对着手里的野菜团食不下咽。
    这天傍晚，陈氏做饭，叶清清推着沈从安在附近散步。沈如月和沈从望也跟着遛弯。她们走在乡野小道上，闻着清香的空气，心情平和宁静。
    这两天每天叶清清都会推着沈从安出来走走，沈从安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叶清清有意回避，一直都没上什么人。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了沈如兰姐妹，还有沈从辉。
    或者说，是沈从辉三人故意堵她们。沈从辉十八岁，人高马大，长的很壮硕。三人一看就不怀好意，叶清清这边，战斗力明显不如，叶清清想走。
    沈从辉拦在她们前面，沈如兰和沈如花紧随其后，把叶清清几人包围起来。
    叶清清沉下脸，“你们想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沈如兰一脸怒气，她撩起额头垂落的碎发，鼓起了一个大红包，周围一圈红肿，看着挺惨，“你把我害成这样，还想装傻？”
    叶清清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这两天我都没见过你。”
    沈如兰火冒三丈，“要不是你说什么每天给菩萨磕头，会转运。我会连磕了三天，一点用都没有。”
    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沈如兰是一点都没敢敷衍，每天早晚，磕满七七四十九个响头，个个都是实打实的真磕。

 第35章 打架

    可是没一点效果，额头磕肿了。今晚磕完，还因跪的太久，起身时腿麻，人往前栽去，头上磕了个大包。当时沈如兰就疼哭了。
    沈从辉见了，问她怎么回事，沈如兰告状，说叶清清骗她。
    这两天钱氏没少抱怨，想给他当聘礼的绸缎没了，沈从辉原就对三房一肚子火，听完后，就来找叶清清给沈如兰报仇，沈如花跟着来凑热闹。
    叶清清一脑门的黑线，虽然当时她说那话，就是想给沈如兰几人挖坑，可她没想到，沈如兰会真信，真去做了，然后把自己给害惨了。
    叶清清憋着笑，道：“又不是我让你磕的头，害你摔倒。要算账，你该去找菩萨算，找我有什么用？”
    沈如兰怒道：“就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要不说，我怎么会去磕头？”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那天我就说清楚了，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适用的办法，别人不一定行的通。是你自己硬要强求，出了事，就别赖我。”
    沈如兰能和她讲道理？气冲冲道：“我不管，反正都是你的错，你要赔偿我的医药费，一共三两。”
    “你不是钱多到要捐给族里吗？那还不如给我。”沈如兰伸出手，“掏银子吧。”
    叶清清笑了，笑容中寒光点点，“大妹妹的脸皮之厚，实在是让我叹为观止。”
    沈从望冷着小脸道：“自己蠢，还好意思往外说？”
    沈如兰气的跺脚，“哥！”
    沈从辉揉揉拳头，“就你们，也敢笑话我妹妹？”
    他不屑的目光从沈从望身上划过，最后落在沈从安的腿上，嘲讽道：“一小一残疾，我就是让你两只手，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一个瘸子，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叶清清挡在沈从安前面，怼回去，“我相公就是不能走，也比你高强一万倍。”
    “你除了四肢健全些，还有什么？那大脑袋里，装的都是水吧？走起路来都能听到晃荡声。”
    叶清清五官秀丽，这几天吃的好，又用面膜，养的皮肤白皙细腻，在朝霞的映照下，似是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俏脸略带薄怒，生动灵巧，活色生香。
    沈从辉看呆了，沈从安脸阴沉了下来。
    叶清清蹙眉别开脸，沈从辉回过神，目光仍在叶清清俏丽的脸颊上流连，再一看沈从安，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忍不住道：“叶清清是吧？”
    他之前都没关注过这个弟妹，“跟着个残废有什么意思？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四肢健全的相公？”
    他举起胳膊，秀了秀孔武有力的身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沈如兰和沈如花都被他直白的话语，羞的脸红。沈如月气的脸颊通红，沈从安脸上覆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沈从望怒目圆睁，已经提着拳头冲了上去。
    叶清清一把没抓住他。沈从辉比沈从望高了两个头，又强壮，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他的拳头，一把推倒在地。
    沈从辉路过他，走到叶清清面前，沈从安神情晦暗，把叶清清拉到身后。沈从辉狞笑两声，“一个早该死的残废，还活在世上浪费粮食做什么？我要是你，早吊死了，省得拖累家人。”
    他说完，一脚踹在轮椅上，边上就是泥水沟，沈从安连人带着轮椅倒进水沟里，叶清清死死抓着轮椅，也被带了下去。
    沈从望大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扑向沈从辉，对着他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咬下去，瞬间见了血。
    沈从辉惨叫一声，甩开沈从望，拎起拳头，狠狠的砸过去。沈从望双手护着脑袋，咬着牙一声不吭，还在找机会想咬他一口。
    沈如月着急上前帮忙，沈如兰姐妹拦住她。平时胆小的沈如月看着挨打的弟弟，爆发出了巨大的勇气，一下子推开沈如花，却被沈如兰拉住了头发。
    沈如月想都没想，便往沈如兰脸上挠去，双方厮打起来，狠起来的沈如月竟然隐隐占了上风。只是沈如花很快加入占局，吃亏的又变成了沈如月。
    叶清清费力的把沈从安从泥水沟里拉出来，看着打成一团的众人，顾不得查看自己和沈从安的伤势，连忙跑去帮忙。
    她先去帮的沈从望。沈如月虽然被沈如兰两个人打，但女孩子打架，就是抓头发，掐人挠人，暂时出不了大事。
    沈从辉却是下了死手，每一个拳头，都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沈从望满脸是伤，嘴角已经溢出了血。
    沈从辉一边打一边叫嚣，“服不服？只要你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就饶你一命。”
    沈从望呸他一脸混着血丝的口水，沈从辉下手更狠。
    叶清清跑上前，掏出银针，趁沈从辉不备，朝他腰上麻穴扎去，又飞快对着他脖颈扎了一针。
    沈从辉只觉得两处刺痛，继而全身一麻，手上没了力气。叶清清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狠狠一推，沈从辉踉跄着跌落到了泥水沟。
    叶清清又转头去帮沈如月。
    对付沈如兰二人，她就没用银针了，直接捏住沈如花的虎口处，一脚踹在沈如花的腿上。叶清清力气虽然不大，但都是找的穴位，一下子就抓住了沈如花的命门，沈如月顺势在沈如花脸上挠了两下，两人合力把沈如花也推入了泥水沟。
    转瞬间，就剩下沈如兰一个，沈如兰慌了。叶清清看她的眼神，冷酷的像是万年雪山上的冰雪，嘶嘶往外冒着寒气。
    抬起手，叶清清毫不留情的扇了她两巴掌，掐住她腰间的肉，狠狠的一拧，惨叫声响彻云霄。叶清清不为所动的掐了十几下，沈如兰疼的满脸是泪水，先是威胁谩骂，后又求饶，“我错了，不要……不要打了……啊……”
    叶清清不理她，方才她们又拧又掐沈如月时，可一点没有手软。手拧的累了，叶清清才踹了她一脚，让她去和沈从辉两人团聚。
    就这，叶清清也没放过三人，四处瞅了瞅，寻到几根木棍。

 第36章 讨公道

    给沈如月和沈从望一人一根，对着泥水沟的沈从辉三人劈头就是一顿打，还不忘嘱咐，“别打脸。”
    沈从辉还要麻上两分钟，根本避不开，三人左躲右闪，也避不开落下的木棍。十几下打下去，叶清清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
    计算着沈从辉恢复的时间，叶清清见好就收，招呼沈如月和沈从望，捞出轮椅，扶着地上的沈从安上去，推他回去。
    沈从安的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双目赤红。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痛恨过自己的双腿。在被人奚落，在父亲死后，在娘亲为了养家日日辛苦劳动，月下做针线，在方才。
    如果他的双腿能够行走，就不用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弟弟妹妹，看着自己的媳妇，被人调戏欺负，沈从安满口血腥味，死死咬着唇，胸口翻涌着滔天的怒火。
    他无比的希望能够快点强大起来。
    叶清清没有带着三人回去，就她们这样子，陈氏能心疼死，指不定会直接拿刀去找沈从辉拼命。叶清清自己也咽不下这口气。
    她就这么推着沈从安去了族长家。一路走来，四人凄惨的模样，可是吓坏了路上遇到的村民。
    有人询问，叶清清只是红着眼，半声不吭。走到一半，沈青名和章氏就迎出来了。已经有人跑去通知了沈青名。
    沈青名夫妻看到她们满脸是伤，一身血污的样子，也是惊得不轻。
    章氏心疼的上前，“这是怎么了？谁下这么重的手？”
    叶清清给章氏沈青名，和在场的村民们行了一个大礼，“章婶，族长，各位乡亲们，这次还请大家评评理，还我们一个公道。”
    她双目微红，鼻尖也红红的，衬着白净的皮肤，像是三月雨后绽放的桃花，盛着晶莹的雨滴。清澈的眸中带着几分倔强坚强。
    章氏心软成一摊水，忙拉着她起身，“好孩子，受了委屈和章婶说，叔和婶，一定给你做主。”
    叶清清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好似蝴蝶的翅膀在煽动。她环视一圈，看到两个熟悉的婶子，道：“前两天去城里，吴婶和宋婶也在牛车上，应该知道，我说我最近转运，是因为早晚每天给菩萨磕了七七四十九个响头。”
    “但我也说了，这方法我用着好，别人不一定成。万一有人回去试，不成功的话可不能找我。”
    吴婶和宋婶点头，“确实说过，大家也都能理解，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叶清清委屈的道：“两位婶子是明理之人，可不是人人都讲道理。大妹妹回去试验了两天，没有用，还把额头磕肿了，觉得是我害她。”
    “让我赔她三两银子，还说我有闲钱给族里，还不如给她。我说没银子，她就带着大哥和三妹，不由分说的把我们打成这样，还出言羞辱。”
    “我知道她不喜欢我这个嫂子，可相公如月和从望，是她的亲人，竟也能下此狠手。要不是我们跑的快，从望就被大哥打死了。我不知道，我们做错了什么，要被她们欺辱毒打。”
    叶清清声音清清脆脆，像是雨打芭蕉，一下下敲击在人们的心头，让人们同情之余更生出愤怒。
    特别是看到沈从望嘴角的鲜血，沈如月脸上的伤，沈从安满身的泥泞，都觉得沈从辉太过分了。
    他一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壮小伙，居然能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下此毒手，令人发指。
    沈青名一下子就从叶清清话里提取到了重点，她们被打，与叶清清给族里捐东西有很大的关系，无非是动了那些人的利益，让她们心头不爽。
    沈青名怒火中烧，对一个围观村民道：“你快去找大夫。”
    又对叶清清道：“走，叔帮你们讨公道。”
    其余村民们都跟着，浩浩荡荡荡二三十个人往沈家前院去。
    沈从辉三人刚刚一身狼狈的回家，把沈老太、钱氏几人吓了一跳，钱氏看到儿女浑身是泥，听说是叶清清打的，立即跳起来，要去找叶清清算账。
    门口，就和沈青名一行人撞上了。
    乌压压一群人，一个个神情激愤，冒着火花，钱氏当时就怂了。往后退了三步，咽了咽口水，有些颤抖的问，“族……族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沈青名冷冷看他一眼，“沈从辉呢？”
    “在……在呢。”钱氏道，想起儿子惨状，开始告状，“族长，你可的替我们做主，叶清清那个贱人，把我儿子欺负成什么样了……”
    叶清清从人群中冒出个头，平静的问，“大伯娘说我？”
    钱氏这才瞧见她和沈从安几人，看着他们比沈从辉惨了十倍不止的模样，钱氏的话卡在喉咙里，嘴巴张的老大，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了。
    章氏嫌弃的推开她，向院子里走去。
    沈如花在抽抽噎噎的和孙氏诉苦，叶清清怎么怎么打她了，沈从辉在那叫嚣，下次再遇到，一定打死沈从望。
    章氏心头一阵火气，冷笑道：“我今儿真是长见识了，当哥哥的，张口闭口就是打死弟弟。从望是吃你家饭长大了，还是刨你祖坟了？让你这般不待见？”
    沈老太脸都绿了，不悦道：“青名家的，你怎么说话呢？我辉儿又没惹着你。他教训弟弟，那是合情合理的事，长兄如父，长荣不在，辉儿帮他管儿子，外人管不着！”
    章氏嗤笑一声，“合情合理？整个大齐都没这样的理！人家亲娘在，亲哥在，轮得到他一个隔房的堂哥？还差点把人打死。年纪不大，心思如此狠辣，我南桥村怕是容不下他！”
    沈老太一惊，章氏这话可就太重了。若是被驱逐出村，沈从辉一辈子也就毁了，她皱皱眉，“不就是小孩家打打闹闹，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了？而且是叶清清和沈从望欺负辉儿，就算怪，也该怪她们！”
    “同样是孙子，我看全婶你的心，是偏到了胳肢窝。”章氏叫过叶清清几人，指着她们身上的伤，愤怒道：“这是小孩家的打闹？这是杀人！”

 第37章 惩罚

    孙氏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赵氏也皱起了眉头。沈从辉带着沈如兰姐妹，去找叶清清麻烦，她们都知道。
    她们也对叶清清不爽，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让沈从辉好好教训教训也是好的。
    刚才沈从辉几人回来，她们还吃惊，怎么弄成这样。以沈从辉的强壮体格，不应该啊。三房捆在一起，都打不过他。
    现在看到叶清清几人如此凄惨，才觉得正常。只是沈从辉下手确实太狠了。教训一下可以，真弄出人命来，那就捅了大篓子了。
    “从辉，真是你打的？”赵氏问。
    “嗯。”沈从辉点头，又道：“他们也打我了，把我和大妹妹三妹妹推到水沟里，用木棍乱打，我们伤的不比她们轻。”
    沈如花哭着道：“还使劲掐我，掐了好多下。”
    她瞧见叶清清就觉得浑身都疼，有心理阴影了。
    沈从辉三人身上确实都沾满了泥，脏是脏了点，但脸上和露出的皮肤，都没什么伤。看着比叶清清几人好太多了。
    章氏不信沈从辉的话，“清清她们能打过你？”
    沈从辉怒道：“她们是打不过，可是我当时身体突然麻了，动不了。”
    叶清清开始抹眼泪，“你想诬陷我们，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打了我们不算，还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我们跑的时候，你们都还好好的，身上干干净净，也没受伤，短短功夫，就变成了这样。我们要有那本事，还能被打的这么重？”
    明显叶清清的话更有说服力。
    章氏义愤填膺，“打人在前，栽赃在后，沈氏一族怎么出了你们三个这样不知廉耻的人？祖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沈从辉三人傻眼了，沈如兰急急的撸起袖子，“我们没撒谎，你看，我身上还有掐痕。”
    她光洁的小半截胳膊上，确实有一个掐痕，就一个。叶清清默默撸起沈如月的袖子，胳膊上密密麻麻十几个掐痕，青紫一片。
    沈如兰那个气啊。她们掐沈如月都掐胳膊了，叶清清掐她们，都挑的腰上，胸口，不好给人看的地方。
    她能当众撸袖子，总不能当众撩衣服吧。村民们看过来的谴责目光，让沈如兰快疯了。
    “我承认我们是打了她，可她们也狠狠还击回来了，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
    章氏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你承认就好，全婶，对于此等恶劣行径，是绝对不能姑息的。让他们三人跪三天祠堂，再赔偿清清几人的医药费。”
    别说沈从辉沈如兰不肯答应，就是沈老太也不乐意，她嚷道：“打就打了，又没打死，算什么事？”
    “想让赔钱？门都没有！她不是钱多到要捐给别人，这么儿又装穷了，当我老婆子好糊弄吗？老肥猪上屠——挨千刀的货……”
    沈青名额角直跳，“够了！”
    “安儿媳妇那钱，都捐给了族学里，全婶你要是不乐意，我做主，给你还回来。”
    沈老太一喜，“这可是你说的。”
    沈青名点头，“钱族中还给你，以后从宣读书的钱，族中也不给了。”
    沈老太笑容僵住了，叫道：“那怎么行？”
    族中每个月给沈从宣一两银子呢，那些东西沈青名拿去全卖了，也才卖了十五两。
    沈从宣就算明年考试中了，还有府试、院试，少说得考一两年，那些盘缠什么的，沈老太还指着族中再出点，亏本的买卖她不做。
    沈青名气笑了，“全婶，做人不能太贪心。这些年来，为供从宣读书，族中出了不少的力，大伙儿都没说什么。安儿媳妇，给族学捐了些东西，你便不依不饶，纵容沈从辉打人，怎么，天底下的好处都得让你们全占了不成？！”
    沈老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村民们也指指点点，对她的行为很不满意。
    赵氏急了，忙上前打圆场，“族长息怒，娘她也只是气头上，口不择言。”
    “清清把东西捐了，老实说我们是有点心疼……”
    章氏冷笑着打断她，“那是人家清清的东西，你们心疼个什么？”
    赵氏脸色一红，悻悻道：“这不是替她心疼吗？族里对我们的好，我们也都记在心里，哪能真忘记了？我们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东西给了族里，就绝不会要回来。这次打架，也真不是我们授意的。从辉几个回来，我们才知道。确实是他们做的不对，不该对从安从望动手，族长你要怎么罚，我们都认了。这就让从辉去跪祠堂，医药费我们也出。”
    对赵氏来说，谁都比不上她儿子重要。何况她就一个宝贝儿子，罚跪的是沈从辉三人，她也不心疼，因此应承的极为爽快。
    沈老太想说话，赵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娘，你想想宣儿。”
    沈老太勉强闭上了嘴巴，她同意了，钱氏和孙氏再不情意也没用。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沈从辉三人跪三天祠堂，赔偿药费。
    沈从辉不愿意，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沈青名让两个村民扭着他去了祠堂。沈如兰姐妹也没能逃过，一起送到了祠堂。
    沈青名还派了两个村民看着，跪满了三天才许出去。沈从辉三人身上还有伤，碰一下全身都疼，偏任凭他们怎么说，村民只当他们三撒谎，没人肯信。
    沈从辉不肯跪，村民也不为难他。不跪就不跪，反正啥时候跪满啥时候出去，没跪满就一直关在祠堂里，一日三餐有人送饭，饿不死。
    祠堂阴冷，身心俱疲的沈如兰和沈如花嗷嗷大哭起来，然而看守的村民不为所动。这会儿知道哭了，打人时怎么不知道下手轻点呢？
    看把沈从望给打的，瞧着都让人揪心。
    对于这个处置，叶清清还算满意。上次那个老大夫又被找来，给几人看病。
    老大夫还记得沈从望呢，小小年纪，身体便熬空了。这次再一看，好么，又被打了个半死。
    老大夫怒了，叶清清几人都伤着，陈氏是个寡妇，他都不好说。

 第38章 揍人的感觉

    便冲沈青名道：“你们这些个长辈怎么当的，让这么小的孩子受这般重的伤，要是一不小心落下病根，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几人已经回到了三房，之前大伙儿都给忘了，没人通知陈氏，直到她们回来，陈氏才清楚发生了什么。
    瞧着几人一身伤，沈从望满脸血，陈氏当即去厨房拿着菜刀，要找沈从辉拼命。
    是叶清清和章氏好说歹说拦下了她，这会儿听老大夫这么说，陈氏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恨不能去把沈从辉咬死。
    沈青名一脸羞愧，“是我不好，大夫，你快给看看。”
    老大夫气咻咻的给几人都开了药，沈从望伤的最重，肋骨差点被打断，还有许多外伤，需要好好将养。沈如月最轻，头发被扯断些，身上的掐伤，涂着药就好，就是眼角处有两道划伤，一个不好可能会留疤。
    这个叶清清不担心，就她调制的面膜，里面放了许多药材，沈如月坚持用上一段时间，绝对不会留疤的。
    让她意外的是沈从安，也伤的挺重。被沈从辉踹进泥水沟时，轮椅压在了他的腿上，划破了长长一道口子，方才乱糟糟，身上又都是泥污，都没人发现，他的腿在流血。
    沈从安自己没知觉，老大夫给他检查时才看到，鲜血凝固把裤子黏上了，废了好大劲才给弄下来。清洗后上药包好，全程沈从安都很沉静，像是那伤不是在他身上似的。
    叶清清自己的胳膊，和沈从安一起跌入水沟时，被撞伤一大块。已经成了深紫色，碰一下就疼的她倒吸一口冷气，腿上也有擦伤。
    看着四人身上的伤，沈青名都不忍心的别开眼，章氏擦了擦眼角。陈氏的脸阴沉沉，像是笼了一层厚厚低低的乌云，浓厚化不开的压抑。
    沈青名让章氏去熬药，三房如今就陈氏一个好的。叶清清瞄了一眼药方，虽说药效不太好，但也能吃。
    她没说话，明天就是进城的日子，去回春堂重新给大家抓一副药就是。
    沈青名给的药钱，老大夫是个实诚人，一共才要了四百文。上次来，他就知道这家日子艰难，因此收的是最低价，都没算上他出诊钱。
    沈青名给了五百文，老大夫看着他，沈青名道：“麻烦大夫了，药钱有人赔。你给算算，望儿他们几个养好身体，一共需要多少钱？”
    沈从望一身的伤，少说要养半个月。沈青名打算一次性就问沈老太要齐全，免得她日后赖账。
    老大夫听说有别人给钱，就不客气了，收下五百文，算了算，道：“最起码也要三两银子。”
    沈青名又谢了他，把人送走，就去沈老太那要银子了。他自己又加了一两，要四两。
    叶清清几人都伤着，耽误事，还要吃点好的补充营养，这些都是钱啊。
    听说一共四两银子，沈老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了过去。她不想给。
    沈青名很好说话，不给也行，他从族中拿，从给沈从宣的银子中扣。
    沈从宣就是沈老太的命门，只要涉及他，沈老太很容易就能妥协。
    颤抖着从房间里拿出四两银子，交到沈青名手中，沈老太只觉得像是有人在拿刀戳她的心口。
    其实这些年来，沈老太把持着一大家，还有陈氏每个月上交的房租，沈老太的私房钱，足有三四十两。但这些，都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留着以后给沈从宣上京赶考用的。
    虽然沈从宣如今连个童生都不是，但沈老太相信她的孙儿，一定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出门赶考不容易，穷家富路，她得早早就替沈从宣准备着。
    每少一两，她宝贝孙儿日后出门，就得多受一分罪，沈老太能不心疼吗？心里把叶清清几人骂个半死。
    沈青名拿了钱，给陈氏送过去。陈氏一心扑在沈从望身上，叶清清只接了二两，另外二两不肯要，“多亏族长从中周旋，还有乡亲们的帮忙，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这钱，留下一半就够了，剩下的，还是给族里吧。”
    沈青名听的感动，这般时候，还能想着族里。再和沈老太一对比，嗯，不能比。那么大的年纪都活狗身上去了。
    沈青名把钱放在桌子上，“族中哪还能再要你们的钱？自己留着，给从望多买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他坚持，叶清清就没推脱了。
    章氏熬好了药，端给四人喝下，又帮着照看了一会儿，才和沈青名一起离开。
    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有事一定要去喊他们。叶清清心里暖暖的。
    人都走光了，她瞧陈氏仍是一言不发的坐在沈从望床边，安慰道：“娘，你放心，明天我进城重新抓副药。望儿的伤虽然严重，吃了药养半个月也就好了。月儿脸上也不会留疤的。”
    陈氏抬起双眸，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顿了下，“你身上还有伤，明天能进城？”
    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叶清清觉得她胳膊上的疼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她竖起手臂挥了挥，“没事，一点小伤。”
    陈氏没再说话。叶清清搬了板凳坐在她对面，小声道：“娘，别看我们惨，沈从辉三人伤的更重呢。”
    陈氏目露狐疑，她可是听说了，沈从辉三人身上的轻伤，都是他们自己弄出来，想污蔑叶清清的。自家孩子从头到尾都被按着打了。
    所以哪怕沈从辉三人被罚跪祠堂，陈氏也不能释怀。她只想拿着扫把，去把沈从辉狠狠揍一顿。
    叶清清挑挑眉，笑的像只偷腥的狐狸，“娘，我是能吃亏的人吗？沈从辉他们，被我们按在泥水沟里，痛痛快快打了一顿。不信，你问望儿和月儿。”
    沈从望和沈如月齐齐点头。
    沈如月也小声道：“大嫂扎了大哥哥一下，大哥哥就不能动了，被大嫂推进沟里，拿着木棍打。我们都没打脸。”
    沈如月想起来，还有点小激动。从前都是她被沈如兰姐妹欺负殴打，这次换她去揍她们。别说，揍人的感觉还挺爽。

 第39章 女流氓

    沈如月觉得，新世界的大门在向她打开，能动手就别动嘴了。
    陈氏心里好受了些，她看着叶清清，嘴唇蠕动了几下，“谢谢你。”
    今天要不是叶清清，沈从望指不定会被打成什么样子。虽说事情也因叶清清而起，但陈氏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
    没有叶清清，沈从安的坟头草都长老高了。三房还在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叶清清这人吃软不吃硬，陈氏这般认真，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额头，道：“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既然嫁给了相公，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你说话这么温柔，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陈氏额头跳了跳，还是给了她一个大白眼，没好气道：“现在适应了？”
    叶清清拍着胸脯连连点头，“就是这味道，舒服了。”
    陈氏挥苍蝇一样撵她，“快走，滚回去睡觉。”
    叶清清嬉皮笑脸又玩笑了两句，这才走人。出了门，叶清清捏捏自己的脸，嘴角上扬，陈氏还是生龙活虎些，才让人舒服。
    她回到自己的小土屋，沈从安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半靠在床上看书。
    叶清清有点意外，今天沈从安情绪的波动，她察觉到了。也能理解，那种无能无力的感觉，搁谁身上都得受刺激。
    她以为沈从安会消沉好一阵子，都想好话怎么安慰他了。沈从安却比她想象中的要坚韧许多。
    既然他自己调节好了，叶清清就没理他。翻出自己藏药的小箱子，掏出怀里的银针，开始捣鼓起来。
    能打倒沈从辉，她手里的银针立了大功。
    上次进城，被赵氏几人跟踪，虽然甩开了，也给叶清清提了个醒，她最近风头太盛，过于引人注目了。
    除了沈家前院，也许还会有别的三教九流的人。为了安全，叶清清买了药材，提取出一种能令人浑身发麻，无法行动的药汁，把随身携带的银针放在里面浸泡。
    刚好派上了用场。
    叶清清打算多弄些出来，给沈从安三人每人都发些，免得下次遇到危险，自己不在他们身边。
    等她捣鼓好，月已上柳梢，伸了个懒腰，叶清清准备上床睡觉。
    沈从安在此时开口了，他问，“明年二月前，我的腿能治好吗？”
    “只要能够勉强走路就行。”
    叶清清歪头想了想，“应该可以，要是快的话，不到二月就能好。”
    “怎么才能更快？”沈从安问。
    “猛药见效快，风险也大，而且施针的时候，会疼。”她现在，也改成了三天一次，给沈从安施针。
    头上和腿上都需要。腿没知觉，头有啊。叶清清给他用的都是比较平缓的药，施针也尽量降低风险，选的都是稳妥的方案。
    沈从安眼底有抹亮光，“早的话，能早多久？”
    “年底吧。”叶清清道：“我真不建议你尝试，早两个月晚两个月都一样的，真的是非常疼。”
    “风险是什么，有多大？”沈从安问，是没把叶清清的话听进去。
    叶清清叹了口气，“也没太大的风险，只要你能够忍受的了疼痛，以我的医术，可以控制住风险。”
    沈从安点头，合上书本，定定望着叶清清，“那麻烦你，帮我换猛药吧。”
    他漆黑的眸底，跳跃着一簇簇火光，像是永恒不灭的烛火，又像是天际划过的流星，坚韧执着。
    病人自己要求了，叶清清权衡了一下，没再拒绝，“明天我给你换药，要是受不住了，就告诉我。”
    “谢谢。”沈从安轻声道。
    他长睫微垂，容貌清秀俊雅，皮肤像是白瓷般细致。虽说叶清清推他出去了几天，脸上仍带出几分病态苍白的白，人显得瘦弱，眉眼带着疏离，那份淡漠被很好的掩藏起来。
    身穿陈氏新做的天青色长衫，风姿奇秀，神韵清华。在这低矮破旧的小土屋里，像是明珠落于瓦铄，宝剑蒙尘。
    叶清清心里痒痒，咸猪手又开始蠢蠢欲动，上前捏住沈从安的下巴，抬起他秀雅的脸，赞叹一声，“都说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
    沈从安有点懵，叶清清调戏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从前，顶多言语上占点便宜，或者摸他一把。
    这样赤果果的，带着流氓和暧昧气息的调戏还是头一回。
    沈从安脸红了。从小到大，除了娘亲和妹妹，叶清清是他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女子。
    白净的皮肤上泛起密密的胭脂色，好似一颗白里透红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叶清清去咬了。
    是真咬，下口有点重，沈从安轻轻嘶了一声。叶清清回神，连忙退开，看着沈从安脸上的两排牙印，恨不得找地洞钻进去。
    她刚才都在干什么？！居然把沈从安当桃子啃！
    沈从安不会真把她当流氓了吧？！！
    叶清清想死，恼羞成怒的她，恶人先告状了，指着沈从安怒道：“你勾引我！！”
    沈从安巨冤。
    他什么都没做好吧，是这个女流氓自己凑上来的。
    沈从安委屈，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手指慢慢放下去，不自在的抓抓裙子，又挠挠头，心虚的眼神乱飘，瞟到床边的蜡烛。
    叶清清气呼呼上前吹灭它，都怪烛光太撩人，让她情不自禁。她也是受害者！她前世今生，两辈子的初吻！
    飞快地爬上床，熟练的掀起被子蒙住头，叶清清又装死了。
    可她不帮忙，沈从安自己没办法躺好，等了片刻，见她还没动静，沈从安只好道：“扶我躺下。”
    叶清清一言不吭的爬起来，扶他躺好，细心的掖好被子。自己又重新躲回被子里。躲着躲着，真的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均匀的呼吸声，沈从安好气又好笑，这女人，把别人撩拨的心烦意乱，睡不着觉。自己倒睡的安稳。
    叶清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走在一处桃园，刚下过雨，白嫩嫩的桃子晶莹圆润，像是用白玉雕成，散发出沁人的芳香。

 第40章 没脑子

    她张嘴去咬，那桃子变成沈从安放大的俊脸，吓得叶清清一个翻身，撞到了里面的墙，疼醒了。
    叶清清捂着撞疼的脑门，欲哭无泪。昨天调戏人，今天就遭报应了。
    天色已经亮了，她没有再睡，起床漱洗。从头到尾，都无视了床上的沈从安。
    沈如月端着早饭进来，给他两打招呼，看清沈从安的脸，惊讶道：“大哥，你的脸怎么了？有两个红点。”
    牙印早已退去，就剩下两个红点点。
    沈从安伸手摸了摸，“可能是被蚊子咬的吧。”
    沈如月皱起小鼻子，“都入秋了，还有蚊子？”
    “有吧。”沈从安道。
    叶清清把头埋的死死的。好在沈如月不是追根究底的人，虽然不怎么相信，也没再问了。
    吃完饭，叶清清和沈如月去城里。路上遇到给沈从辉三人送饭的钱氏和孙氏，要是目光能杀人，叶清清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沈如月小心肝都有点抖，叶清清却笑的云淡风轻，主动上前打招呼，“大伯娘，四婶，这是去给如兰他们送饭呢？”
    孙氏恨恨道：“关你屁事，你这惹事精扫把星，别以为族长向着你就没事了。你给我等着，早晚要你好看！”
    叶清清笑容不变，“嗯，我等着呢。四婶你快点，别让我等太久。”
    孙氏气了个倒仰。
    钱氏眼中露出一抹凶光，“油嘴滑舌，你除了这一张嘴还有什么？”
    叶清清指指自己脑袋，“还有这。”
    拐着弯的骂她们没脑子。
    钱氏气的哼哧哼哧，自从这倒霉玩意从河里捞上来后，她们就没能占过口头便宜。其它便宜也没有。
    一想更气了。
    叶清清怕把人给气坏了，笑着挥挥手，“你们忙，我们先走了。”
    她步伐轻快的拉着沈如月去坐牛车。
    孙氏冲着两人背影呸了一口，钱氏给她使了个眼色，靠近她，压低声音道：“她们又进城了，让你去做的事，做好了没？”
    自己一双儿女罚跪祠堂，叶清清几个人什么事都没有，钱氏吃不下这口亏。
    昨天晚上，她去给沈从辉三人送衣服。夜晚气温低，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很容易感冒。
    沈青名只是想给人一个教训，也没真准备把人往死里逼，没有阻拦。沈如兰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给她看身上的掐伤。
    别人不信她们的话，钱氏和孙氏信啊。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女，哭的可怜兮兮，还要被罚跪，两人心头火气怎么都压不下去，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就等着看好戏吧。”孙氏自信道。
    叶清清二人一路顺畅的到了县城，她照例先去的孟家。路上，叶清清总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几次猛地回头，却都没有发现。
    叶清清怀疑是不是上次赵氏跟踪，让她有了心理阴影。不过她进孟家大门时，还是和守门的小厮低语了几句。
    每次她来，罗氏和孟昶都已经早早等着了。这已经是叶清清第四次帮孟昶施针，再有两次，他就彻底好了。现在孟昶偶尔能够发出两声短促的音节。
    罗氏第一次听到时，抱着孟昶喜极而泣。对待叶清清越发尊敬了。
    给孟昶施完针，孟萱跑过来，抱着叶清清的胳膊，激动的道：“叶姐姐，你的面膜太厉害了，快看，我的皮肤是不是好了许多？”
    叶清清这面膜是可以每天用的，孟萱才用了三天，摸自己的脸时，就觉得比以前滑溜不少。
    叶清清摸了一把，笑道：“你的皮肤以前也好，现在补充了水分，更滑了些。”
    孟萱似懂非懂，她只知道，很有用就是了，“娘亲给好些夫人推荐了，她们试用了一次，都觉得好，求着娘亲要买呢。”
    罗氏最近是痛并快乐着，托了面膜的福，她现在走哪，都是众位夫人的焦点。一个个的讨好她，在她面前说好话，就为了能买到面膜。
    叶清清再不来，她都快要招架不住了。
    “叶姑娘，这面膜你准备怎么卖？”罗氏问。
    叶清清不太了解这里的行情，虚心求教，“罗夫人觉得卖多少合适？”
    罗氏想了想，平时那些夫人们，为了变美，什么没尝试过？花的钱不在少数，都没什么效果。
    面膜的作用这么好，再贵也会有人买。只是东安县到底只是个小县城，有钱人少，定价太高，买的起的人就少了。那面膜一小盒也就能用一两个月。
    罗氏道：“不知这一盒的成本是多少，卖十两银子一盒，会亏本吗？要是本钱多，十五两也行。”
    罗氏有点可惜，“东安县不比府城繁华，要是放在府城，翻个二三倍也有人买。”
    沈如月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那小小一盒，居然值十两，罗氏还说卖的低了。
    她激动的望着叶清清，叶清清一口应下，“行，就十两吧。”
    一盒的成本在二两左右，她净赚八两，很不错了。
    叶清清打开包袱，“这里有九盒，还需要多少，我下次带来。”
    她上次买了二十两银子的药材，周大夫给的友情价，实际值三十两，一共调制出了十五盒。她和陈氏沈如月就用了三盒，罗氏母女两盒，叶清清另外留了一盒，让罗氏拿去给人试用。剩下的九盒都在这里了。
    罗氏算了算，“最少还需十盒。”
    这只是她的保守估计。她才宣传了两天，好些人还不知道。有的人也在观望，效果是不是真有她说的那么好。
    等这一批人用过后，想要买的人只会更多。
    叶清清点头。
    罗氏让人拿来一张百两的银票，叶清清诧异道：“还没卖出去呢。”
    罗氏笑道：“这些都是预约过的，我差人送过去，就能拿到钱。先给姑娘也一样。”
    不得不说罗氏很细心，做事周到。她知道叶清清手里没什么钱，家里还有人生病，买面膜原料也要钱，就先给了叶清清。
    叶清清身上的钱确实不多，还要给沈从望买药，就没推辞，“谢过罗夫人了。”

 第41章 经商天赋

    但她又从怀里掏出三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罗夫人帮我跑前跑后的宣传，以后每卖出一盒面膜，夫人得三两银子。”
    不等罗氏说话，叶清清又道：“知道夫人看不上这点银子。但我住在乡下，离县城远，以后生意还需要夫人多多照拂，麻烦夫人的地方多的是。”
    罗氏道：“叶姑娘治好了昶儿，对我有大恩，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叶清清笑容恬淡，“夫人别怪我说话直。亲兄弟还明算账，我给孟小少爷看病，夫人也付了药费，不用再提恩情。我让夫人帮我卖面膜，总不能让夫人白帮忙，一次两次还行，时间久了，给夫人添麻烦，我自己也过意不去。”
    叶清清说的是大实话，罗氏没反驳，心里更加的欣赏叶清清。她觉得三十两太多了，只肯要十两。
    两人讨价还价了一会儿，定在了二十两。叶清清负责调制药膏，罗氏在城里卖，每卖出一盒，罗氏拿二两的提成。
    别看二两银子不多，罗氏自己的嫁妆铺子一个月加起来，纯利润也不过在二三百两左右。依她的计算，面膜一个月少说能卖几十盒，那她就有一百两银子。比的上东安县一个中等铺子的收益了。
    更让罗氏意外的是叶清清，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不说，为人宽和，做事大气。二两的银子说给就给了，在经商上也很有天赋，条理清晰，井然有序。
    要不是叶清清已经嫁人，罗氏都想把她介绍给自己娘家侄子了。
    这样想着，罗氏就瞅向了沈如月，“沈姑娘今年十四了吧，可订亲了？”
    叶清清没指望，能娶她小姑子也是好的。沈如月虽然性格暂时还软了些，但心地单纯善良，长的如花似玉，配她侄子足够了。
    沈如月正听她两，你来我往的谈生意，听的入迷，觉得她大嫂真厉害，什么都懂，不期然听到问话，小脸上腾起一抹红云，害羞的低下头。
    叶清清替她回答，“还没呢。”
    罗氏笑道：“我娘家有个侄儿，今年十六岁，在云松书院读书，准备明年下场参加县试，他虽然顽劣了些，但在读书上还算有些天分，也能沉的下心。老爷说他，明年有很大可能中榜。”
    既然孟山长能这么说，一般就八九不离十了。
    叶清清当然听明白了罗氏的意思，可沈如月才十四，叶清清觉得太小了，只是她也知道，古人成亲都早。
    而且可以先把亲订下，过两年再结。
    “不知罗公子家里还有什么人，兄弟几个……”叶清清想问清楚了，回去好让陈氏拿主意。
    罗氏娘家在东安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侄儿要真是好的，懂上进品格好，对沈如月来说，算是一门不错的好亲事了。
    从两家门第上来说，还是沈如月高攀了。
    沈如月羞的脸颊通红，她轻轻咬住了唇，“大嫂！”
    叶清清憋笑，“我不问了。”
    罗氏已经回答了，“我兄嫂都是和善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
    家庭简单，父母好相处，叶清清又满意两分。沈如月羞的像是煮熟的螃蟹，没等叶清清再说什么，拉着她走了。
    孟萱冲她娘吐吐舌头，跟着跑了出去。
    罗氏本来只是一说，现在心思却是活络了起来。她哥嫂都不是看重门第的人，挑挑拣拣就想给侄儿找一懂事明理的媳妇，罗氏觉得沈如月挺不错了。
    性格软绵些，可以教。最主要是孝顺善良。
    出了屋子，沈如月赌气的放开叶清清的手，自己走在前面。
    叶清清两三步追上去，笑道：“真生气啦？”
    沈如月扭过头，给她一个后脑勺。
    叶清清无奈道：“我就是问问，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以后你嫁人，肯定要挑一个你喜欢的。”
    “真的？”沈如月回头望着她。
    “当然啦。”叶清清摸摸她的头，“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最主要还是看你，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定下来。”
    沈如月高兴了。
    叶清清眼睛眯了眯，警惕的问，“月儿，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如月一怔，强自镇定道：“没有，怎么可能。”
    像她这么乖巧的人，偶尔撒一次慌，还真看不出来。
    正好孟萱找过来，叶清清就止住了话题。
    沈如月轻轻松了一口气，眼前浮现出一张丰神俊朗的面庞，脸上更是红如朝霞。
    转头和孟萱说话的叶清清，没有注意到。
    才说了两句话，罗氏带着丫鬟过来，拍了下额头，笑道：“看我，上了年纪，做事情丢三落四，有件事还想问问叶姑娘的意见。”
    “夫人请讲。”叶清清道。
    罗氏道：“我与县令夫人交好，崔妹妹她成亲十年未有身孕，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用。听说我们家请到了医术高超的大夫，治好了昶儿，她也想请大夫看看。”
    叶清清之前说过，最好不要暴露她的身份，罗氏对外，便只说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位游历四方的神医。
    她不敢替叶清清应承，又同情崔氏的遭遇，所以才来询问叶清清的意见。
    既然能与罗氏交好，想来这位县令夫人人品应该还不错。在古代，生不出孩子，那日子可想而知。
    叶清清道：“要是方便的话，今天就可以请过来，我看看。”
    罗氏喜道：“方便，方便。”
    当即让丫鬟去县衙请崔氏。
    罗氏大概说了下崔氏的情况。东安县令名叫李延年，今年不到三十岁，进士出身，前途一片光明。
    他与崔氏青梅竹马，成亲十余年，始终没有子嗣。前几年还没什么，后来家中催促，李大人的母亲以死相逼，给李大人纳了两房妾室。
    其中一个姓冯的小妾，给李大人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冯姓小妾被抬为了贵妾。也养大了野心，这几年来处处针对刁难崔氏。
    因为她生了李大人唯一一个儿子，崔氏对她一再忍让。冯小妾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第42章 县令夫人

    崔氏为人温婉，知书达理，罗氏很喜欢她，两人短短时间就成了手帕交。对于崔氏的遭遇，罗氏也心有感触。
    她好歹还有个昶儿，婆婆早逝，孟老太爷通情达理，孟山长意志坚定，并没有人给她压力，反而时时宽慰她。就是因为对她太好了，她才过意不去，主动要给孟山长纳妾。
    崔氏则不同，婆婆难缠，冯贵妾心机深沉，李大人算是个好官，任东安县令以来，奉公守法、清正廉明，但对后宅却是一窍不通。
    或者说，他的精神都用在了仕途上，不愿意在后宅浪费时间，一直还以为自己后宅和乐。殊不知，崔氏上应付婆婆，下应付小妾，勾心斗角，身心俱疲。
    崔氏不想李大人为后宅烦心，也没告诉过他。只自己默默忍受。
    崔氏来的很快，她比罗氏小十岁多，今年不过二十六。身着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碧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略施粉黛，风髻露鬓，婀娜多姿，秀丽端庄。就是太纤瘦了，仿佛路边随风飘曳的杨柳，风大点，就能吹走。秀丽的眉宇间，笼着一层似乎无法消散的愁苦。
    脸色有点黄，神情憔悴，才二十几岁，如花的年华，精神看起来比罗氏还差。
    “罗姐姐，神医呢？”见过礼后，崔氏便迫不及待的问。
    罗氏拉着她到凉亭坐下，给她倒了杯茶，“先别急，你还没动静？”
    崔氏苦笑着摇摇头，“药喝了有几桶了，还是老样子。我现在吃什么都是一嘴的苦味。”
    叶清清皱了皱眉，崔氏的压力太大了，这样下去，她的身子迟早要垮。
    罗氏对叶清清道：“还请叶姑娘，给崔妹妹把脉看一看。”
    崔氏进门就注意到叶清清和沈如月了，两人的衣服虽然都是新的，可布料普通，看出家庭一般。崔氏以为是罗氏哪个远方亲戚。
    却让她给自己把脉，崔氏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这位是？”
    罗氏笑着介绍，“这位叶姑娘，就是我说的神医了。别看叶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极为高超，回春堂的周大夫也佩服不已。昶儿就是叶姑娘在医治，偶尔能发出两个音了。”
    崔氏心中震撼，回春堂周大夫是东安县最好的大夫，连他都佩服的人，医术可想而知。单从能治好孟昶，就绝非普通大夫能比。
    崔氏收了轻视之心，起身给叶清清行了一个大礼，“有劳叶姑娘了。”
    叶清清轻轻颔首，也不多言，搭上了崔氏伸出来的手，开始给她诊脉。
    诊着诊着，叶清清眉头便拧了起来。
    崔氏心下一个咯噔，颤抖着问，“叶神医，我是不是没……没救了？”
    最后三个字里，带了点绝望。她看了许多大夫，说法不一，开了许多的药方，都没能怀上孩子。
    叶清清摇摇头，忙道：“崔夫人误会了，崔夫人只是普通的宫寒，后来吃多了药，有些伤了身子。按理来说，不该迟迟未有身孕啊。”
    崔氏瞬间睁大了眼睛，“怎么会？”
    从前也有大夫说她是宫寒，吃了药就好，可她吃了一箩筐的药，也不见好转。
    叶清清也想不通，她问，“崔夫人和李大人，几天同房一次？”
    沈如月和孟萱红了脸，崔氏和罗氏脸上也发起了烧，叶清清却还很淡定。对于大夫来说，这只是很普通的问话，对症才能下药啊。
    崔氏声音轻若蚊蝇，“二……二天一次，有时三四天。”
    叶清清点头，看得出她与李大人感情是挺好，那就更不应该了。
    “一直如此吗？”叶清清追问。
    “没。”崔氏摇了摇头，“我与老爷刚成亲那几年，老爷在越州府城书院读书，我在老家伺候公婆，半年才能见一次。”
    “后来老爷考中进士，外放到东安县做县令，才把我们都接来。”
    李大人是隔壁越州府人，寒门出身，读书开销大，没办法让崔氏陪他一起，只得把新婚燕尔的妻子留在老家。
    两人聚少离多，科举不易，等李大人考中进士，已是成亲五年后。崔氏本身有宫寒，不易怀孕，五年来，同房寥寥数次，就更难了。
    她婆婆李老夫人不讲道理，不管崔氏的苦衷，来东安县半年，崔氏依旧没有身孕，李老夫人就要给李大人纳妾。
    李大人拒绝了许多次，后来李老夫人以命相逼，崔氏哪舍得让夫君夹在中间为难？主动松口。
    一年半后，冯姨娘诞下一子，李老夫人如愿以偿抱上了孙子。
    崔氏语气中满是苦涩，罗氏叹了一口气，沈如月和孟萱对视一眼，两人被吓着了，嫁人太可怕了，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
    如崔氏罗氏，在外人眼中，已经很幸福了，不知多少人羡慕她们有一个好夫君，而实际上呢？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那些普通妇人，比她们更不如。
    大环境如此，叶清清也无法改变什么，她把自己的诊断结果说出来，“夫人有宫寒，本就受孕困难，前几年同房次数少，未有身孕。”
    “后来则是压力太大，加上乱吃许多药，吃坏了身体，才到现在都怀不上。”
    “那还有治吗？”崔氏紧张的问。
    “有。”叶清清肯定道：“夫人放宽心，我给夫人开几副调理身子的方子，若是快的话，一两个月就能有效果。”
    崔氏双眼都亮了，脸上愁云散去，整张脸散发出生机，“真的？”
    “嗯。”叶清清笑着点点头，嘱咐道：“夫人思想负担太重了，一定要放轻松，按时吃药，多走多运动，其它无需多想。夫人还年轻，会有孩子的。”
    一句肯定的鼓励，让崔氏双目发红。这些年来，她每日面对李老夫人的冷言冷语，生活在自我否定中，直到今日才在叶清清的话语中，找回了些自信。
    叶清清往她身上瞄了一眼，看见她腰间的香囊，道：“以后这些香囊，熏香最好就别用了。”

 第43章 香囊

    崔氏忙把香囊摘下来，顺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叶清清鼻子灵，嗅了两下，觉得味道有点不太对，拿过香囊仔细看了看，眼神一沉，拆开了香囊。
    “叶姑娘，怎么了？”崔氏问。
    叶清清用手指捻了捻里面的香料，放在鼻尖又细细闻了闻，道：“这里面被人放了少量的麝香。”
    “闻得久了，有碍子嗣。即便怀孕，也很容易会流产。”
    崔氏脸色巨变，身子晃了晃。
    罗氏扶住她，关切道：“这香囊，你从哪里得来的？戴了多久了？”
    崔氏眼角有些湿润，“是老爷给我的，我已经戴了小半年了。”
    平时她一两个月就会换一个香囊，这个因为是李大人给的，就没舍得换。没想到里面居然有麝香，她还带了这么久。
    “李大人……”罗氏有点吃惊，安慰道：“你回去问问，李大人必然是不知情的。”
    崔氏点头，她相信老爷不会对她如此狠心。只是恨那人，竟借老爷的手给她下药，杀人诛心，不外乎如此。
    看来李府后院还真是乌烟罩气，想起罗氏所说，崔氏处处忍让，叶清清不得不提醒道：“崔夫人，我可以调理好你的身体，让你怀孕。但你自己也得当心，若是误吃了什么药，或者用了什么东西，糟蹋了身体，神仙也难挽回。”
    “即便怀孕了，孩子是否能平安生下来，健康长大，也都看夫人你自己。而且以夫人的身体，恕我直言，万一小产，再想有孕就难比登天。”
    叶清清是想让崔氏有点斗志。虽说还没怀孕，可叶清清自信，用了她的药，一两个月就会出效果。若是怀上了，没保住，那打击就更大了。
    崔氏心头一震，眼神泪意退去，坚定又感激的看了叶清清一眼，“多谢叶神医提醒。”
    叶清清轻轻一笑，丫鬟端来笔墨，她几笔写下了药方，字有点丑，可以辨认。
    崔氏小心翼翼的把药方贴身放好，从怀里掏出两张百两的银票，“一点谢意，还请神医收下。”
    现在崔氏对叶清清的医术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她看了不少大夫，没有一个能像叶清清这样把病因说的明明白白。
    而且那香囊，她也戴着见了几个大夫，都没人发觉不对劲。叶清清只一闻，就察觉出端倪。
    神医啊。崔氏现在充满了信心，出手也就格外的大方，“若我真能得偿所愿，还有重谢。”
    叶清清感慨，不然说人家知书达理呢，说话这么好听，她都不好意思不收了。
    叶清清心安理得的收下银票，想了想，从罗氏那里，要了盒面膜，送给了崔氏，“我手里暂时也没别的东西，崔夫人别嫌弃。”
    叶清清是有意交好，对方可是县令夫人，人还不错，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崔氏知道最近火热的面膜也是出自叶清清之手，对叶清清几乎达到了崇拜的地步。
    散去了心头大半阴霾的崔氏，也很善谈，几人越谈越投机，叶清清的见识和许多新颖的想法，让罗氏和崔氏叹为观止。
    一场交谈下来，互相引为知己。沈如月和孟萱就郁闷了。
    特别孟萱，明明叶清清和她年纪相仿，却和她娘那么谈的来，孟萱羡慕，想插话都插不进去。
    午饭崔氏没走，一起留在孟家用的。
    用完了饭，还要去回春堂，叶清清和依依不舍的罗氏母女还有崔氏告辞。
    见她们出来，守门的小厮迎了上来，道：“叶姑娘，刚才有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来打听你和府上的关系，我原本想留住他，结果让他跑了。”
    叶清清眼睛一眯，她果然没有感觉错，是有人跟踪她们，“长什么模样？”
    小厮回忆了下，“三十六七岁，穿着发白的粗布长衫，中等身材，圆脸小眼，对了，他嘴角有颗痣。”
    叶清清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没找到对应的人。倒是沈如月低声道：“大嫂，像是四婶的娘家大哥。他嘴角就有一颗痣。”
    孙氏的大哥？叶清清没什么印象。
    “他都问了些什么？”叶清清道。
    “就问姑娘和我们府上是什么关系，又问姑娘是不是经常来，还打听我们是哪家。”除了最后一个，其它的小厮都糊弄了过去。
    至于他们是哪家，骗人也没意思。孟家在这一片挺出名，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来。
    “我知道了。”叶清清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小厮，她身上有钱，也不小气，“多谢小哥了。”
    小厮连连摆手，不敢收。叶清清是府上贵客，每次来，老爷夫人都很重视，他哪里敢收叶清清的银子。
    叶清清把银子塞他怀里，笑的温和，“还得麻烦小哥，护送我们一程，我要去回春堂。”
    虽然不知道孙氏找她大哥跟踪是为了什么，叶清清还是小心为上。孟家到回春堂，有条街道，人比较少，要是孙氏大哥敲她们闷棍怎么办？
    即使不敢要了她们的命，可两个女孩子，随便弄出点状况，指不定名声甚至一辈子都毁了，叶清清不得不防。
    知道主子对叶清清的重视，小厮没推辞，只是跑去找了另一个小厮，交待他守好门，就护送叶清清二人去了回春堂。
    路上，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又来了。叶清清猜到是孙氏的哥哥还没走。
    孙氏的哥哥孙勇，正躲在角落里，烦躁的看着叶清清身边戒备十足的小厮。
    孙氏找他来，还真是为了敲叶清清的闷棍。
    沈如花被罚后，孙氏就回娘家哭诉，她娘家就在隔壁村，距离近，来回很快。说最近被新娶进门的侄媳妇欺负惨了。
    孙勇手游好闲，是个小混混，挺疼孙氏这个妹妹。孙氏一哭一求，他就答应了。
    孙氏说，叶清清经常进城，让孙勇跟踪她，搞清楚她进城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偷偷发财的生意。
    又说叶清清身上有钱，让孙勇背后敲闷棍，把人敲晕，拿了钱，再把人揍一顿就成。拿到的钱，两人平分。

 第44章 简单粗暴

    沈老太赔了四两呢，叶清清进城，身上带的肯定不会少。
    怕被发现，孙勇坐早一趟的牛车，先到县城门口等着。早上的时候，有机会动手，但他想看看叶清清进城做什么，便一直跟踪，打算都打探清楚了，回去的路上再动手。
    谁知叶清清感官敏锐，警惕性高，早就有所警觉。他去孟家问的时候，小厮就想扣下人，孙勇也机灵，发觉不对劲，趁小厮没注意，溜了。
    现在叶清清身边有小厮，孙勇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以前惯会偷鸡摸狗，跟踪人很拿手。叶清清想把人揪出来，两次一回头，人都不见踪影。
    到了回春堂，小厮就在外面等着。今天在孟家呆的时间比较长，叶清清买了药后，就离开了。
    周大夫还想给她成本价，叶清清坚定拒绝了。以后她做面膜，用的药材许多，次次给她成本价，周大夫亏死。
    按着市场价，叶清清买了三十两调制面膜的药材，十两沈从望几人的伤药和她准备的防身药。还和周大夫说好，之后面膜需要的药材，都从他这里买，让他备着点药。这也是在照顾周大夫的生意了。
    家里暂时没什么缺的，食物方面有林长山提供的野味，叶清清就没去买肉。简单买了几样东西，小厮一路护送她们坐上了牛车，才返回孟家。
    牛车上坐了十几个人，叶清清不担心孙勇敢下手。孙勇怕被发现，根本就没敢坐这辆牛车。
    安全到了沈家三房，叶清清提着的心才放下。陈氏在做晚饭，叶清清还没走进，就冲她喊，“娘，我们回来啦！”
    陈氏切菜的手一顿，没好气道：“叫魂呢，那么大声，我又没聋，听的见。”
    烧火的沈从望看见她嘴角向上扬了扬，很快又落下。
    叶清清把药放回屋子里，看都没看床上的沈从安，又噔噔噔跑到陈氏身边，“娘，你知不知四婶的娘家大哥？”
    陈氏一怔，皱眉道：“孙勇？你们遇上他了？”
    “没有。”叶清清摇头，“但我怀疑他跟踪我们。”
    她把发觉有人跟踪，和孟家小厮的描述一说，陈氏脸就黑了，“就是他。”
    “那就是个混混，肯定是孙氏找他来给自己出气的。”陈氏放下刀，擦了擦手，转身就要走，“我找孙氏去。”
    她又转回身，把刀给拿上了，一脸杀气腾腾。
    叶清清不清楚，陈氏了解那孙勇就是个混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要不是叶清清机敏，现在指不定会如何了。
    沈从望也是满脸愤怒，看着自己的小身板，再次下定决心，要去缠着林长山练身手。
    叶清清一把拉住陈氏，“娘，咱们没证据，四婶不会承认的。”
    “打一顿就承认了。”陈氏很简单粗暴。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虽然她很欣赏很喜欢，陈氏能动手就不叨叨的行事风格，但陈氏名声好容易好了一点，叶清清可不想浪费在孙氏身上。
    她拉着陈氏，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陈氏拧紧的眉头渐渐松开，疑惑道：“这能行？”
    叶清清道：“防患于未然么。等下次他再敢跟踪，抓他个现行就好了。”
    叶清清回屋，提着两坛刚打的酒，和一斤糖果，和陈氏一起，去了沈青名家。
    章氏也在做饭，看见她两，放下手中锅铲，“你们怎么来了，快坐！”
    听到动静的沈青名也从屋子里出来。
    叶清清嘴很甜，“叔，婶，今天在县城买的，给大宝小宝吃。”
    她把酒和糖果放在桌子上。
    大宝小宝是沈青名的孙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古人成亲就是早，沈青名今年才四十，都有四岁的孙子了。
    两个宝的父亲，沈青名的大儿子，沈河就是当初沈长荣救的人。
    那是八年前，沈河十四岁，第一次参加集体狩猎就出了事，得沈长荣舍身相救。沈长荣去世后，沈河还替他守了三年的孝，孝满之后才娶妻生子。
    沈河有个弟弟沈淮，今年十七岁，在镇上最大的酒楼做伙计，一月回家一次。
    正是晚饭的时候，沈河夫妻也在，大宝小宝听说有糖果，全都跑了出来，流着口水望着桌子上的糖果。
    在南桥村，好酒和糖果都属于稀罕物，过年才能吃到的。
    叶清清买了不少种类的糖果，给大宝小宝一人抓了一大把，沈河媳妇叫采莲，不好意思的道：“怎么好让妹子破费？大宝小宝，快把糖果还回去。”
    大宝年纪大些，听了娘的话，虽然不舍还是把糖果放了回去，小宝护食，不肯放。采莲去拿，他就哭。
    叶清清忙道：“嫂子别客气，我们来，是有事情麻烦青名叔呢。”
    沈青名板着脸道：“有事情就直说，买什么东西？！都拿回去，给从望和如月吃。”
    “这个等会再说。”叶清清笑道：“我是真有事要和叔商量。”
    采莲连忙带着两个宝回屋，章氏给叶清清和陈氏倒茶。
    “是遇上什么麻烦了？”沈青名关心道：“你说，叔一定帮你。”
    叶清清心里划过一道暖流，“不是什么麻烦事。青名叔你也知道，我经常去城里的医馆买药，和里面的大夫熟悉起来，听他说，医馆里收许多草药，价钱还不低。”
    “其中有一种叫菘蓝的，能值三十文一斤，后山有很多，一两个人挖不完，过了九月，药期一过，就没了。我想着，是不是可以组织族人们一起采摘，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进账了。”
    沈青名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以为叶清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才来找他，谁想，是给他惊喜的。
    “那什么菘蓝，真的能值钱？”沈青名激动的问。
    “能。”叶清清道：“县城里的回春堂就收。我算过了，从现在开始摘，到采收期结束，每个人大约能挣二两银子，银子不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挣点外快。”
    已是八月底，南桥村的秋收刚好结束。大家伙正是比较清闲的时候。

 第45章 卖身钱

    沈青名笑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二两银子还不多？一个壮劳力，去卖一个月的力气，都挣不到一两银子呢。”
    何况打短工的活也不是好找的。
    章氏也笑道：“清清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在了，有这样的好事还想着大伙。”
    叶清清腼腆的低下头，“我们自己采也采不完，不如大家一起挣一笔。”
    叶清清先前就有这想法，她现在不缺卖菘蓝那点银子，不如给村民们卖个好，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
    这话很实在，但章氏还是很感动，“有些人，就算草药烂在地里，也不肯让别人挣这钱呢。”
    沈青名晚饭都顾不上吃了，要去找几个族老商议。叶清清和陈氏告辞。
    章氏要她把酒和糖果拿回去，叶清清笑道：“东西都拿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留着大宝小宝吃，我家里还有呢。”
    回到家，沈如月已经把饭做好了。现在林长山每天会给她们留只野味，今天是上次没吃到的野兔，红烧兔肉，浓香四溢，叶清清早饿了，一顿饭吃的满嘴流油。
    章氏和孙氏都在谈论她。
    章氏说了菘蓝的事，采莲和沈河都很惊讶。沈青名去了族老家，要等他回来才能吃饭，两个宝一人嘴里一块糖果，心满意足的嗦着。小宝手里还攥了几块。
    采莲爱怜的摸摸儿子的脑袋，道：“娘，我看清妹子和传言中的一点都不一样，人和善好相处。看来我们都误会她了。”
    以前都是怎么说叶清清的？没嫁过来前，说她窝囊软弱，整天被宋金花欺负。嫁过来后，闹腾着跳河，不安分。
    章氏叹了口气，“刚开始，从安那情况，她想不通要寻死，也正常。现在咱们知道她是什么人了，以后你和她多走动走动就是。”
    沈家三房在南桥村没什么朋友，叶清清就更没了。整天就和沈如月进进出出的。采莲人缘好，有她带头，肯定有人愿意和叶清清玩。
    “我心里有数，娘你放心。”采莲道。
    孙氏那边说的话截然相反。
    孙勇坐的下一趟牛车回来，比较晚。孙氏等了一天，就等着看叶清清倒霉，结果叶清清和沈如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孙氏那个气啊。
    孙勇来找她，孙氏劈头就埋怨，“哥，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一定会给她一个教训吗，她怎么还好好的。”
    “那小娘们警觉性太高了，我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还差点被她抓住。”孙勇道，压下脑袋神秘兮兮，“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孙氏兴致缺缺。
    “云松书院你知道吗？”孙勇问。
    “知道啊，从宣不就在里面读书。说是东安县最好的书院，二嫂每次说起来可得意了。”孙氏撇嘴道。
    “她们每次进城，就是去的云松书院孟山长家里。”孙勇兴奋道：“那小娘们肯定是和孟山长有一腿！”
    “不……不可能吧？”孙氏瞪圆了眼睛，下巴都快惊掉了。
    孙勇瞪她，“你哥我是那胡说的人？”
    “是啊。”孙氏嘴快，说完了发现孙勇脸黑了，忙赔笑给他捶肩膀，“当然不是，我哥多好的人，哥，你快点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叶清清真给沈从安戴绿帽子了？”
    孙氏越说眼睛越亮，一脸的八卦，心里很高兴，要是真的，叶清清就别想翻身了。
    孙勇便把自己打听的消息都说出来，“那孟山长四十岁的人了，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小时候摔伤了头，不能说话，看了许多大夫都没用。”
    “他夫人最近准备给他纳妾，正在物色人家。就是那两天，小娘们开始上孟家的门，从她上门后，孟夫人没再提过纳妾的事情。”
    “而且孟家的小厮看见她，都很恭敬。你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小厮，眼睛都是长在天上的。她一乡下泥腿子，要什么没什么，若不是和孟山长有一腿，小厮会给她脸？对她那么殷勤？”
    孙勇挺厉害，一天的功夫能打听的这么细致。
    罗氏想给孟山长纳妾不算秘密，她想挑个好点的，就去找了媒婆。媒婆一张嘴，整个东安县都知道了。
    不少人想把闺女送进去呢，后来就没了下文，好些人可惜。孙勇一算时间，可不是叶清清开始往城里跑，进孟家的那阵子吗？
    再加上他在外面，看见孟家小厮对叶清清殷勤备至，一路护送她，就产生了这个美好的误会。
    除了这样的解释，他也想不出别的理由，能让叶清清和孟家产生交集。
    孙氏觉得她哥说的有道理，问道：“她不是说救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吗？会不会就是孟家的小少爷？”
    “屁！”孙勇鄙视道：“我问了，孟家小少爷很少出门，那几天一直在家里，她怎么救？就是在撒谎。”
    孟昶因为不能言语，罗氏甚少让他出去，附近的百姓都知道。
    孙氏眼里都在往外冒绿光，“小贱蹄子，装的人模人样，在外勾三搭四，就该被沉塘！”
    “我说呢，她怎么突然变有钱了，还说什么救了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我呸，分明就是卖身钱！”
    “我得回去告诉娘，看这次不扒掉她的一层皮。”孙氏转身要走，孙勇一把拉住她。
    “你傻啊，先别说。这么好一个弄钱的机会呢。”
    孙氏有点迷糊，“什么钱，哥你不是没机会敲闷棍吗？”
    孙勇恨铁不成钢，附在孙氏耳边嘀咕几句。孙氏听的眼睛越睁越圆，笑容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吃完饭，叶清清坐在油灯下开始调制面膜，沈从安一会儿看书，一会儿看她。
    叶清清发现了，扭头问他，“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沈从安道。
    “那你老看我做什么？”叶清清挑眉。
    沈从安沉默了片刻，拿起了手里的书，“你今天，没帮我买书。”
    每回叶清清进城，都会给他带两本新书回来。
    叶清清这才想起来，白天被孙勇跟踪，是孟家小厮护送她们去坐牛车的，叶清清不好让人家多等，只顺路买了几样东西。

 第46章 敲诈

    书斋在另一边，她就没去了，“下次给你多买几本。”
    沈从安抿抿薄唇，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问题？”叶清清耐心问。
    沈从安抬眸撇她一眼，“没了。”
    其实沈从安想说，叶清清从回来就没和他说过话。他就在屋子里，叶清清来来去去好多趟，都没看他一眼。
    嗯，沈从安是想投诉一下叶清清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他想要什么呢？让叶清清寸步不离的陪着他？想想就恶寒好么。
    沈从安觉得自己不是伤在腿上，应该是伤了脑袋，才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叶清清长睫眨了眨，还想问，有人从外面敲了几下窗户。
    叶清清眉头皱了皱，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捏在手中，走过去，小心的打开窗户。外面一片漆黑，根本不见人影。
    叶清清四处巡视一遍，确定人跑了，这才捡起窗沿上的一张纸条，重新关好窗户。
    “有人？”沈从安问。
    叶清清摇头，打开纸条，才看两眼，嘴角不由抽了抽，脸色古怪起来。
    “给我看看。”沈从安伸手。
    叶清清把纸条递给他，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你和孟山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三十两银子，保证不会说出去。
    “你和孟山长什么事？”沈从安问她。
    叶清清耸耸肩膀，“我也想知道呢。”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看这上面的意思，是怀疑我和孟山长有点啥……”瞧着沈从安脸变青了，叶清清用了个委婉的说法，“可能觉得，我给你戴绿帽子了，来威胁我要银子。”
    “这人敲诈勒索也不专业，不写清楚时间地点，我上哪儿交钱去。”
    沈从安脸黑成碳了，“你还想去交钱？”
    叶清清张大眼睛，认真点头，“是啊。不然他宣扬出去，我怎么办？”
    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笑了。
    沈从安斜睨着她，“还有心情笑？是孙勇还是四婶？”
    “可能两个人都有份。”叶清清摸着下巴，一脸惆怅，“我这叫苦中作乐，这事要说不清楚，一个不好，我名声就毁了，你得负责。”
    沈从安把纸条丢掉地上，“你不是已经做了准备？”
    叶清清跑过去捡起来，吹干净收起来，看的沈从安额头一跳一跳的，“留着干嘛？”
    “当纪念啊，我第一次被人敲诈勒索呢。”叶清清实诚道。
    沈从安不想和她说话，心累。
    叶清清笑嘻嘻坐他床边，“孙勇他们要真宣扬出去，别人以为我水性杨花，以后和离了，我就没人要了，相公，你可不能不要我。”
    最后一句话，拉长了调调，说的一波三折，带了撒娇的意味。沈从安脸上有点发热。
    他别开脸，“你清清白白，怕什么？”
    叶清清撇嘴，“流言可畏啊，相公。”
    又换上了副委屈的表情，“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就想要你一个承诺，相公你都不肯给吗？”
    清澈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从安。
    沈从安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挺过分，“不……不会和离。”
    声音轻的像是潺潺流水，风拂杨柳，不仔细听不见。
    叶清清听清楚了。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昏暗的灯光下，回眸一笑胜星华，叶清清凑近沈从安，伸出小拇指，“说到做到，咱们拉勾勾。”
    沈从安没理她，拿书的手不自在的微微动了动。
    等了片刻，没等来回应，叶清清撅撅嘴，收好她的宝贝药材，上床睡觉了。
    睡觉前，沈从安摸了摸自己的小拇指，想起方才叶清清说话时的娇俏模样，脸颊发红，心颤了一下。
    叶清清还没了解到，她便宜相公的闷骚属性，只是觉得逗他很好玩，日常一逗，撩完就抛之脑后，自己都给忘了。
    第二天，该做啥做啥。
    沈青名昨天和几位族老商量过了，打算今天组织族人进山采药。然而天公不作美，一早起来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到了上午渐渐变大。这天去后山不安全，只有等天晴了。
    沈如月帮叶清清调制面膜，陈氏做针线活沈从安看书，沈从望没事做，趴桌子上发呆，只希望雨快点过去，他好去找林大哥。
    有两人比他还着急，孙氏兄妹。
    昨天孙勇送了信，就等叶清清送钱来了。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天黑了只好回家去。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找孙氏，“送钱来没？”
    孙氏翻了个白眼，“连个屁都没见着。”
    “会不会是没钱啊，她能有三十两？”孙氏不相信，她觉得要多了，应该要三两的，叶清清手里有。
    “她没有，姓孟的没有？云松书院是东安县最大的书院，一年能挣多少钱，你知不知道？”孙勇不屑道，他还嫌少呢。
    皱紧了眉头，孙勇道：“不应该啊，你怎么写的？”
    他不识字，那张字条是孙氏写的。
    孙氏念了一遍，孙勇恼了，训她，“你没写在哪交银子？她怎么给？”
    孙氏一拍脑门，“我给忘了，不是头次写，不知道么？”
    在孙勇的指导下，孙氏重新写了张纸条，上面写了交钱地点，明日午时，放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
    孙氏想写今天，不想等到明天的。但比较有经验的孙勇告诉她，下雨天地上泥泞，去送纸条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孙氏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觉得她哥懂得真多。
    两人躲在墙根悄悄说话，以为没人听见，却不知道，两米外的柴草堆后躲了个人。
    雨一下两天，孙勇一直没等到去送信的机会。终于等到天放晴，到了给孟昶施针的日子，叶清清进城了。
    孙勇慢一步，看着叶清清坐上牛车，差点没气吐血。
    他自觉打探到了叶清清的秘密，这次懒得再去跟踪了。跟踪也是个非常累人的活，万一被发现了，得不偿失。
    他就在南桥村，等叶清清回来，等了一整天，差点没疯掉。
    叶清清和沈如月到了孟家，知道她今天会来，崔氏早早就来等着了。

 第47章 生意好

    给孟昶施完针后，叶清清给崔氏把了脉，药方稍微调整了下。崔氏的精气神，比上回见到要好了许多。
    叶清清打开包袱，她一共调制了十五盒，都带来了。上次罗氏说要十盒，叶清清便道：“卖不完就先放罗夫人这里。”
    罗氏喜道：“卖的完，幸亏叶姑娘多带了几盒来，就这还不够呢。”
    孟萱抢着道：“清清姐，你不知道。上次那八盒，我娘给几位夫人送去后，她们当天便用上了。才用两天，昨天参加宴会，比别人白了许多。羡慕的好些夫人当即掏了钱，让我娘无论如何也得帮她们买一盒。还说以后每个月都要买。”
    孟萱一口气说完，崇拜的看着叶清清，“我娘已经收了二百八十两银子，这里的面膜还不够呢。”
    沈如月目瞪口呆，这……又挣了近三百两？她头有点晕，以前一二两的银子都是不敢想的，现在叶清清是百两百两的挣，那感觉跟做梦似的。
    叶清清自己也很吃惊，“这么受欢迎吗？”
    “是啊，非常非常非常受欢迎。”孟萱重重点头。
    崔氏笑道：“是叶姑娘的医术高超，面膜效果显著，那些夫人们不缺十两百两的银子，每月只花十两，就能让自己变得更漂亮几分，谁不乐意呢？”
    “罗姐姐，说好了，每个月可都给我留一盒。”崔氏对罗氏眨眼睛。
    罗氏哭笑不得，用眼神示意叶清清，“正主在这呢，你跟我做什么？”
    “叶姑娘，我先预定，每月一盒。我可以先付一年的钱。”崔氏就要掏钱。
    叶清清忙阻止她，“不用，崔夫人放心，少了谁也不会少了你的。”
    有叶清清就这句话，崔氏就满意了。
    罗氏把钱给叶清清，一共二十八盒，叶清清这次才带了十五盒来，差了十三盒，还有些人也预定了，还没给钱。
    下次叶清清最少得带三十盒来。生意好的叶清清都有点难以置信。
    二百八十两，扣除罗氏的那份，是二百二十四两，叶清清数着钱，心里格外的踏实。手有余粮，心中不慌啊。做什么都有底气了。
    数钱数的正开心，有小厮来禀报，孟山长请罗氏和叶清清过去。
    崔氏知道人家是有事要说，便主动告辞了。孟萱和沈如月一起跟着两人去见孟山长。
    会客厅里，孟山长儒雅随和的脸上，仍残留着几分薄怒。
    罗氏问，“怎么了？”
    她心里奇怪，即便孟山长遇到了什么生气的事情，也不该找叶清清来啊。
    孟山长指着手边桌上的一封信，“你自己看！”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是写了孟山长亲启。信就丢在一旁，罗氏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她就比孟山长还气了。
    重重的把信拍在桌子上，罗氏捂着胸口，被气的不轻，“是谁？！胡言乱语，败坏你和叶姑娘的名声！”
    叶清清微微挑眉，看来此事还与她有关，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张勒索字条，叶清清心里有了猜测，她走过去，拿起信，孟萱和沈如月两人躲在她后面偷看。
    才看一半，两人小脸就气红了。
    信上内容和叶清清收到的差不多，就说孟山长和她之间的事，已经被发现了，让孟山长拿出三百两银子的封口费。
    还说叶清清是有夫之妇，孟山长要是不拿钱，他就把事情宣扬出去，叶清清要被沉塘不说，孟山长的名声也毁了，看他还有何脸面继续教书育人，当云松书院的山长。
    想孟山长一生堂堂正正，与罗氏成亲二十年，小妾都没纳一个，凭白遭此诬陷，能不气吗？
    孟萱跺脚怒道：“哪个不要脸的敢编排爹爹和清清姐！一定要找出来，送他去坐大牢！”
    叶清清看着信，眉头拧成了麻花，她真没料到，孙氏兄妹那么大的胆子，勒索她不算，还敲诈到孟山长头上。
    敲诈她，是三十两。敲诈孟山长，是三百两，涨了十倍。她的名声这么不值钱吗？看不起人啊！
    而且这字迹，和她收到的那张纸条上的不太一样，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叶清清想不通，这两天孙氏兄妹没动静，她还以为两人放弃了，却把人丢到了孟家。叶清清惭愧，都是因为她，才牵连孟山长。
    “恐怕是因我之故，才让孟山长被人污蔑。”叶清清愧疚道：“前两天我就收到了勒索信。”
    叶清清把收到纸条的经过和自己的猜测都说了，“这些都是我们的家事，却平白让孟山长和罗夫人气一场，是我不好。”
    沈如月臊的脸通红，眼睛有点湿润，是因为她们，大嫂才得罪了四婶和奶奶，惹来这么多麻烦，“不怪大嫂，是四婶太过分了。”
    罗氏也道：“叶姑娘千万别这么说，叶姑娘进出孟家，是为了给昶儿治病，我们感激来来不及呢。”
    叶清清不说，罗氏都不知道，一小小农家，居然也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比县令府上还热闹。
    她没有怪叶清清，叶清清做错了什么？人家只是来府上帮昶儿看病而已。是那些人心思阴暗，想的事情也龌龊。
    罗氏反而心疼叶清清，这么好一姑娘，她都想讨来做侄媳妇，沈家人却不懂得珍惜，到处败坏她的名声。
    “老爷，这要怎么办才好？”罗氏看着孟山长，“千万不能让他们乱说，毁了叶姑娘的清誉。”
    孟山长已经冷静下来，他用手敲着桌面，闻言摇了摇头，“这倒不用担心。”
    罗氏急了，嗔了他一眼，“女子名声大过天，还不用担心？”
    孟萱也道：“爹，你快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们伤害清清姐。”
    孟山长心塞了，他也是受害者啊，他的名誉也很重要啊，怎么夫人女儿都只担心叶姑娘一个人？
    轻轻咳了下，孟山长道：“你们别忘了，信上说的我会纳妾，是因昶儿不能说话。只要过两天昶儿好了，这说法不攻自破。”
    罗氏几人关心则乱，听孟山长这么一说，想着确实是这个理，慢慢冷静下来。

 第48章 醉香楼

    孟山长又道：“我与夫人琴瑟相和二十余年，早些年没有昶儿，后来昶儿伤了头，都没有纳妾。昶儿都好了，又怎么可能再去纳妾？到时候，即便他们散播谣言，也不会有人信的。”
    孟山长德厚流光，众多学子都了解他的为人，清楚他的品行。以他的地位身家，想要纳妾，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往上赶，哪里需要和叶清清一个成了亲的人私通？
    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客观来说，现在的叶清清，容貌虽然秀丽，也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没那么大的魅力，让孟山长愿意为她，不顾一切，放弃所有。
    估计谣言传出去，传谣言的人，反而会被人的唾沫淹死。
    罗氏脸一红，瞪了孟山长一眼，这么多小辈在呢，说话也不知道避讳点，不过几人的心倒都是安定了下来。
    孟萱嘀咕道：“那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坏人！”
    孟山长笑道：“叶姑娘早就心里有底不是吗？要看叶姑娘想怎么处置了，是想私下了了，还是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从头到尾，叶清清都很淡定的模样。应该是知道，流言伤害不了她。只是任由他们乱说，也不是个事，三人成虎，说的多了，到底不好。
    叶清清嘴角扬了扬，“麻烦孟山长，再有人送信来，直接抓了送官吧。”
    不管那人是谁，叶清清都不想轻易放过。
    孟山长点点头，一点都不意外叶清清的选择，“叶姑娘放心。”
    送信的人有点心机，没敢亲自来，给了两文钱，让个小乞丐送来。守门小厮不知信里内容，没细问，就让小乞丐走了。
    同孟山长说好，叶清清没在孟家用午饭。出了孟家，沈如月仍有些蔫蔫的。
    叶清清揉揉她的脑袋，“别多想，又不怪你们。”
    沈如月趁势抱着她的胳膊，脑袋蹭过去，瓮声瓮气道：“大嫂这么好。”
    剩下的她没说，叶清清明白了，她失笑道：“你不会觉得你大哥配不上我了吧？”
    沈如月跟个鸵鸟似的，不肯抬头，意思不言而喻，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如今在沈如月心里，叶清清天下第一好，医术精湛，人温柔善良体贴，长的好看，又会挣钱……就没一处缺点。
    她哥……除了长的不错外，好像没别的优势了。
    叶清清轻笑出声，她轻轻弹了一下沈如月露出的毛茸茸的小脑袋，“这话你该对相公说。”
    沈如月抬头，不解的看着她。
    叶清清给她讲，“让相公多努力，对我好点，言听计从，我就不会嫌弃他了。”
    满脸认真，说的跟真的似的。
    沈如月信了，捏紧小拳头，“大嫂你放心，回去我就和大哥说。”
    她以前就说过，让大哥好好珍惜大嫂，看来大哥没放在心上，还得回去好好说说才行。
    叶清清忍着笑意点头，“行，那我们去吃饭吧。”
    她拉着沈如月走到东安县最大的酒楼醉香楼前，沈如月吓得花容失色，把叶清清往回拉，“大嫂，随便吃点就行了，这里太贵了。”
    “我今天挣了那么多银子呢，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一顿饭还是吃的起的。”叶清清这么说，沈如月就不好坚持了。
    那些银子都是叶清清挣得，她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沈如月抖着小心肝，走进了醉香楼。
    醉香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不愧是第一酒楼。里面的伙计也很有素质，没因为叶清清二人的身份衣着，而露出轻蔑之色，客客气气的把人迎进去。
    叶清清要了一个二楼临窗的雅间，对伙计道：“有什么特色菜推荐一下。”
    伙计报了一大串的菜名，“我们店里的三鲜鱼翅，酱汁鲫鱼，糖焖莲子，什锦葛仙米都是拿手菜，姑娘要不要试试？你们两个人，两三个菜就够了。”
    叶清清大手一挥，“就上这些吧。再来坛果酒。”
    “好咧。”伙计笑呵呵的去上菜。
    沈如月咽了咽口水，“还……还要喝酒？”
    来醉香楼她都够紧张了，还喝酒。万一喝醉了……
    叶清清手里把玩着茶杯，斜倚在窗边，懒散道：“没事，果酒呢，度数很低的，少喝几口喝不醉。”
    沈如月觉得，这样的大嫂，特像别人口中的纨绔子弟。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有点心动了怎么办。
    沈如月默默捂住发烫的脸，叶清清欣赏着窗外的美景，没发现她的异常。
    窗外的街道平整宽阔，两旁是摆摊卖东西的小贩，偶尔传来两声叫卖声，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赶着回家吃饭，古色古香的建筑也充满了烟火气。
    叶清清笑了，笑容如阳光般明媚，眼神温柔似水。一直以来因为穿越而漂泊的心，忽然就安定了。
    她觉得这里挺好，她从前也是一个人住，每天只醉心医术，回家了，面对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万家灯火热热闹闹，她那盏，孤寂又冷清。
    沈如月觉得，她们是叶清清的负担。却不知道，对于这样的负担，叶清清甘之如饴。
    她在沈家三房，找到了家的感觉。
    沈如月脸更烫了，她大嫂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菜上的很快，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忙了一上午，叶清清肚子里空空如也，闻着香味，一点都顾不得矜持了，大快朵颐起来。
    沈如月原本吃饭很秀气，受她感染，都有几分狼吞虎咽的架势了。
    两人吃的正欢，外面忽然传来吵闹声，声音越来越大，闹的叶清清心烦。她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就见隔壁雅间的门大开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对着一个醉香楼的伙计拳打脚踢。
    门边上，站着几个身穿绸缎的富家公子哥，一边看一边笑。
    叶清清秀眉微蹙，沈如月低呼一声，指着地上挨打的伙计道：“大嫂，那是族长家的沈淮哥。”
    叶清清一怔，想起沈青名的小儿子沈淮，就是在东安县最好的酒楼当伙计，不正是醉香楼吗？
    沈淮被打了不敢还手，抱着头在地上躲闪。

 第49章 刁难

    那两个小厮狗仗人势，下手挺重，醉香楼的管事，正焦急的和为首的公子哥说着什么。
    之前招呼叶清清的伙计，在不远处看着，一脸不忍，碍于那些人的权势，不敢上前帮忙。叶清清叫来他，“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伙计压低声音道：“那人叫冯峻，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脾气比较差。沈老弟运气不好，倒茶时不小心弄坏了他的折扇。”
    姓冯？
    “县令夫人不是姓崔吗？”叶清清问。
    伙计没想到她知道的这般清楚，解释道：“不是县令夫人，是李大人最宠爱的冯姨娘的亲弟弟。”
    叶清清冷笑一声，她就说，崔氏那般温婉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弟弟。
    伙计好心提醒道：“两位姑娘往里躲躲，千万别出来。冯公子仗着冯姨娘撑腰，在东安县横行霸道，无恶不作，还非常好色。”
    叶清清和沈如月二人，虽穿着普通，打扮素净，却都长的很好，容貌秀丽，气质干净，要是被冯峻看见，肯定要抢回家，当他不知多少房的小妾。
    沈如月小脸一白，身子往后缩了缩。叶清清眼露厌恶，问，“那柄扇子多少钱？我帮他赔了。”
    伙计一愣，明白沈淮是遇上贵人了，忙去和管事的说。管事的也在帮沈淮求情，只是冯峻要二十两银子，那扇子只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一两银子能买几十把。
    冯峻要二十两，太多了，分明是在为难人。沈淮没钱，只能酒楼出，他只是个小管事，做不了主，已经差人去找大管事了。
    听说有人愿意出钱，管事的喜出望外，接过二十两银子，恭敬的递给冯峻，“冯公子，银子我们赔了，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伙计？”
    冯峻接了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眼睛在管事和伙计转了转，最后望向叶清清的房间。
    他注意到了，银子是隔壁雅间的客人出的。
    冯峻心里不爽，挥挥手，让小厮停手，管事的一喜，以为他答应放人了，刚想带沈淮走。
    就听冯峻不怀好意道：“我那扇子是二十两，上面的诗，是我亲自题的，可不止二十两。”
    管事的几乎想骂娘了，谁不知道冯峻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就他还题诗，会写字吗？
    管事的忍住骂人的冲动，赔着笑脸道：“那冯公子还想要多少？”
    冯峻眼一瞪，“我的诗是无价的，给多少银子都没用。除非，他能在七步以内做出一首诗来。否则别怪本公子打断这个乡巴佬的一只手。”
    冯峻指着沈淮，一脸的阴狠。他就是不爽，有人替沈淮出头，故意刁难。
    管事的脸都青了，冯峻已经迈开步子开始走了，走一步，数一声，“一，二……”
    沈淮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身子不住的发抖。他才十七岁，断了一只手，以后怎么活？
    冯峻已经数到四了，脸上是得意的笑。
    他正要数五，隔壁传出一道清朗微哑的男声，“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声音不大，但整个酒楼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住了，寂静无声，都等着看雅间的人怎么应付。所以人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冯峻脸色涨红，头顶气的冒烟。他再没学问，也听的出这是骂自己的。
    那声音淡淡道：“公子该放人了。”
    冯峻没说话，脸色铁青。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公子是想反悔？”那声音又问。
    “放人！”冯峻从唇缝里挤出两个字。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讥讽，他这脸算是丢尽了。
    沈淮狼狈的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了。
    冯峻目光阴冷，看着隔壁紧闭的房门，“哪家的小公子，不如出来喝两杯？”
    叶清清和沈如月上楼时，没几人注意到，也都没往她们身上想，除了那伙计外，其余人光听声音，清清哑哑，像是在变声期，都以为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少年。
    屋内叶清清压低嗓子，冷淡道：“不用。我怕冯公子揍我。”
    又是一阵笑声。
    叶清清的话很直白了，冯峻确实想揍她啊，找她喝酒，就是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是哪家的，好报复回去。
    大家心知肚明，一般人碍于面子，不会说出来。叶清清又不要面子，她就是怕被揍，大咧咧的说出来，冯峻一肚子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冯峻脸都憋紫了，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小兄弟想多了……”
    对面雅间门开，走出一十六七岁的男子，身着锦绣长袍，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冯兄，长的丑不是你的错，吓着人就是你的不对了，看把人小公子吓的，都不敢出来了。我要是你，早回家呆着去了。”
    叶清清说的怕，是怕冯峻报复。男子曲解成怕冯峻的长相，帮叶清清留了脸面。毕竟对于男人来说，当众承认怕一个人，是比较丢脸的事情。
    叶清清是女的，她不在乎。别人不知道啊。男子倒是体贴。
    看见他，冯峻脸就臭了，“罗晏秋，关你屁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罗晏秋左手提着酒壶，右手拿着酒杯，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这才道：“还不是你太吵了，打扰到我喝酒了。”
    整个东安县敢和冯峻这样说话的人没几个，但罗晏秋有这个底气。
    他就是罗氏的娘家侄子，罗氏想给沈如月做媒的那个。孟家在东安县的地位，比县令李大人还要高几分。
    罗家本身，也是东安县有名的乡绅，祖上出过高官，罗晏秋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富家少爷。和冯峻这种暴发户，靠着一个姨娘胡作非为，有着本质区别。
    罗晏秋压根就看不上冯峻，当然也不怕他。刚才叶清清不出手，罗晏秋也是要出面的。
    冯峻气的脸色变了又变，罗晏秋有罗家和孟家撑腰，冯峻拿他没办法。
    冯峻身边的几个狐朋狗友见事情不妙，给他一个台阶下，“我们也吃饱了，走吧。”
    【作者有话说】
    女主在发展事业，收小弟，逛酒楼，各种浪，男主只能窝在家里。
    沈从安：抗议，媳妇拿了我的剧本！
    小可爱们多多支持啊~

 第50章 交朋友

    冯峻顺着台阶下了，下之前还想傲娇一下，重重踹了一下面前的栏杆，“什么破酒楼，下次再也不来了。”
    罗晏秋轻笑一声，“那感情好，你不来了，估计人醉香楼的管事要放鞭炮庆祝了。”
    冯峻要被气死。
    几个狐朋狗友七嘴八舌把他拉走了，免得真被人气出个好歹来。
    热闹没得看了，客人们也就都散了。冯峻今天丢的脸，成了人们最好的下酒菜，估计得叫人津津乐道的说上好几天。
    沈淮洗了脸，换了身衣服，来给叶清清道谢。
    管事跟着一起来的，叶清清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身份，只见了沈淮一个。
    推开门，看见里面是两个年轻姑娘，沈淮呆了。再一看，其中一个，他还认得，就更吃惊了。
    “小月，你怎么在这？”沈淮问，“刚才救我的那位公子呢？”
    因为沈长荣救了沈河的命，沈青名一家和沈家三房算是走的比较近的。沈淮以前，常会去帮陈氏干活，把沈如月当妹妹看。
    沈如月小脸上还有些紧张，刚刚真是吓死她了，“没有公子，就我们两人，是大嫂救的你。”
    “大嫂？”沈淮诧异望着叶清清，沈从安重病娶亲冲喜，沈淮还请了两天假，回去帮了忙。只是成亲当天，叶清清盖着盖头，第二天他就回县城了，所以没见上面。
    沈如月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大嫂给的银子，也是大嫂做的诗。”
    沈淮虽然还有些疑惑，却还是立即跪了下去，“多谢大嫂救命之恩，沈淮无以为报，以后给你当牛做马。”
    沈从安比他大两月，他叫大嫂也应该。
    叶清清忙避开，上前把人扶起，“快起来，都是一家人，遇到了肯定要帮忙，你跪我，不是折我的寿吗？”
    叶清清把人拉起来，让他坐下，看他脸上鼻青脸肿，担心道：“伤的重不重？去请个大夫吧？”
    沈淮擦了把脸，擦去眼中的泪水，他来醉香楼当了两年的伙计，什么人都遇过，也受了不少委屈，今天那会，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断一只手。
    心里害怕极了，是叶清清突然出现，拯救了他。再听到叶清清和沈如月如此关切温暖的话，沈淮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怎么都擦不干净。
    “没事，只是些皮外伤，都不疼了，过两天就好了。”沈淮说着，擦眼泪时不小心碰到了受伤的额头，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叶清清无奈，“这叫不疼？”
    沈淮傻傻笑了两下，“我皮糙肉厚，抗的住。”
    他都花了叶清清二十两银子了，怎么还能用她的钱去看大夫呢？他自己又没有钱，每个月的工钱，沈淮都送回家，补贴家用了。
    叶清清大部分时候，心还是很软的，看他这样子，就有几分心疼，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啊。
    她身上没有外用的伤药，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罗晏秋，“小兄弟在吗？罗某冒昧，佩服小兄弟的才华，想与小兄弟结交。”
    方才叶清清五步成诗，虽然是打油诗，却也足够令人惊叹。再加上她路见不平，仗义执言，想来人品也不错，罗晏秋便起了结交之心。
    沈如月和沈淮齐齐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压低嗓音道：“不用，罗公子请回吧。”
    罗晏秋不死心，继续道：“小兄弟放心，我和冯峻不是一路人，我是城西罗家的罗晏秋，姑父是云松书院孟山长，我们一家别的不说，品行肯定没问题。”
    罗晏秋一点都不脸红的自卖自夸，“小兄弟，我这人很好相处的，你和我聊几句，就想和我交朋友了。”
    叶清清一头黑线，想起罗氏对她侄子的评价，读书有没有天分，她不知道，性格确实挺顽劣的。
    “聊过了，不想交。”叶清清冷漠拒绝。
    门外的罗晏秋窒了一瞬，眼底更亮了，他好久没遇到这么有个性的小兄弟了，适合做他的朋友。
    他就隔着一扇门和叶清清唠起嗑来，叨叨叨的吵的叶清清脑袋疼，而且他堵着门口，叶清清都没法走了。
    叶清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自来熟的人，对他也是服气了，“你叫罗晏秋，是罗夫人的侄子？”
    “是啊，你认识我姑母？”罗晏秋挑了下眉，别看他话唠，心思却细腻。一下子就抓住了叶清清话里的关键。
    一个外男，认识也该是认识他姑父孟山长，怎么会认识姑母呢？难不成是熟人？可他在脑海中过了几遍，确认没听过这个声音。
    这声音挺好听，要是听过，他肯定会记住。
    叶清清还没察觉到，她问，“那你不该在云松书院读书吗，怎么在这里？书院放假了？”
    罗晏秋，“！”
    连他在云松书院读书都知道，看起来是真认识他。
    罗晏秋有点心虚，摸了摸鼻子，“没……没放假。”
    云松书院一直是月底放假两天，这两天本该放假，但书院临时请到了位大儒来讲课，就延迟了。
    其他人都跑去大儒那听课了，罗晏秋悄悄溜出来喝酒。这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帮沈淮的原因，不想露面，被他爹知道，一顿揍少不了。
    但他还是为了帮叶清清露了面，虽然叶清清可能不需要他的帮忙。
    “没放假你出来喝酒？逃课啊——”叶清清拖长了尾音。
    罗晏秋脸一红，严肃道：“我只是读书读累了，出来走走，这叫劳逸结合，怎么能是逃课呢？”
    叶清清，“哦，说的挺有道理。”
    “是吧？”罗晏秋喜滋滋。
    叶清清轻笑，“就是不知道孟山长是不是也是这样认为的。”
    罗晏秋脸上笑容瞬间没有了，他觉得小兄弟一点也不可爱，不想结交了，“那个，我想起来，我还有书没读完，我先走了。”
    罗晏秋脚底抹油溜了，临走还不忘叮嘱叶清清，“我就出来这么一小会儿，你别和我姑母说啊。”
    人一走，门外顿时清静了，叶清清松了口气。对沈淮道：“走吧，去回春堂，让大夫开点药。”

 第51章 回村

    沈淮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过几天自动就好了。”
    “那也得把个脉。”叶清清道，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而且这醉香楼，你怕是不能呆了。”
    沈淮沉默，他也知道，今天得罪了冯峻。别看冯峻赌气说不来了，可醉香楼是东安县最好的酒楼，平时冯峻最喜欢在这里和狐朋狗友喝酒，过两天肯定还会来。
    到时候再遇上，冯峻想收拾他，理由多的是。
    “收拾收拾行李，先跟我回南桥村吧。”叶清清道。
    沈淮不想走，醉香楼给的工钱多，一个月有七钱呢，还包吃住，离开这里，他很难再找到这么好的工作。
    “我还是留下吧，小心些，不一定就会遇上。”沈淮道。
    叶清清摇头，“我看那冯峻气度狭小，睚眦必报，必定还会来找你麻烦。”
    “现在回南桥村也不是坏事，刚好回去帮忙。”
    沈淮疑惑，“农忙已经结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叶清清卖了个关子，“走吧，回去就知道了。比你在酒楼挣得多。”
    沈淮还是不解，不过他信叶清清的话，这就回去打包行李。他的东西很简单，就几件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一个小小的包袱就妥当了。
    知道他要走，管事和伙计都挺不舍。沈淮为人机灵又实在，干活时从不偷懒，有眼力劲，会说话，大管事还想提拔他当管事的，前途就这么被冯峻毁了。
    现在沈淮有多怨冯峻，以后就有多感激他。若不是冯峻，他不会在今天遇上叶清清，就无法抓住这个机会。命运带他拐了个弯，奔向了他从未想过的未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得感谢冯峻。
    叶清清找来先前的伙计，要结账，“多少钱？”
    伙计笑道：“管事的说了，姑娘这顿咱们酒楼请了，谢姑娘出手相救。”
    叶清清笑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还是掏出了三两银子，“一两给管事的，请他喝酒，谢他一直以为对沈淮的照顾。另外二两，小哥拿着，我们的身份，还请小哥保密，别和外人说。”
    伙计被叫的脸红了，他把手摇的飞快，“姑娘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银子你快收回去，不用。”
    叶清清眉眼弯弯，“小哥莫不是嫌弃银子少？”
    “不……不是，不是。”伙计焦急的辩解，二两银子，是他三个月的月钱了，怎么会少呢。他只是不想让这么好看，心地又善良的姑娘破费。
    沈淮和众人道了别，提着包袱走过来，瞧着伙计对着叶清清，脸红的跟个猴屁股，紧张的结巴，心里顿时警惕起来。
    像他们这样跑堂的，能言善道脸皮厚是基本功，这家伙平时对着客人能说出花来，也没见脸红。大嫂可是从安大哥的媳妇！
    沈淮上前两步，挡在二人中间，对叶清清道：“大嫂，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伙计听到他的称呼愣了愣，神情一暗，原来已经成亲了啊……即便没成亲，又怎么会看上他呢？
    伙计苦笑，心底那点子不切实际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叶清清和沈如月起身，冲他挥挥手，“再见。”
    三人没走正门，沈淮带着她们，从酒楼后门走的。
    幸亏她们没走前门，冯峻离开后，左想右想都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派了小厮在门口守着，只要人出来，立马套麻袋揍一顿。
    小厮等了两个时辰，都没等到人出来，进去一看，叶清清早走了。又去找伙计问话，伙计是个聪慧的，随口胡诌了几句。
    说他也不认识，是个面生的小少爷，穿着华贵，外地口音，应该不是本地人。
    小厮信了，回去和冯峻这么一说，冯峻派人按着这个方向打听，想把人找到那简直就是做梦了。
    叶清清带着沈淮去了回春堂，让周大夫给他把了脉，开了药，自己买了调制面膜的药材，还有沈从安的药需要换了，几样加起来，用了七八十两。
    看的沈如月心一抽一抽的疼，她大嫂挣钱厉害，花钱也挺厉害。她一辈子都未必能挣到这么多的钱，大嫂眼都不眨，片刻功夫就花出了。
    沈淮身上有伤，又担心冯峻找他们，叶清清就没去逛街了，只到书店，给沈从安买了几本书，便坐上牛车回村。
    先去的沈青名家，今天天气好，沈青名和族老开始组织村民们去后山采药，章氏和沈河都去了，家里就留下采莲一人，带着两个孩子。
    “清妹子，月儿。”采莲欣喜的迎了上来，看到两人身后满脸青紫的沈淮，震惊道：“小淮，这是被谁打的？怎么成这样了？”
    沈河沈淮兄弟感情好，采莲和他关系也不错，见他脸上没一处好地方，心疼起来，“我去找娘和爹。”
    沈淮忙拦着她，“大嫂，别，我已经看过大夫了，没什么事。”
    他简单的把自己得罪了冯峻，被叶清清救了的事说了一遍。
    “那扇子不是我弄湿了，是冯峻自己没端好茶杯，湿了扇子，怪在我头上。”沈淮道，他当了两年的小厮，都没犯过这样的错，怎么可能如此不小心呢。
    只是冯峻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解释了也没用。
    采莲恨恨道：“这些人也太坏了，自己弄坏了东西赖在你头上，还打人，要不是遇到清妹子……”
    采莲不敢想，沈淮要是断了只手，家里人肯定会心疼自责死。沈河一直都觉得，是自己没本事，才让沈淮小小年纪就进城当伙计，看人眼色。
    采莲抓着叶清清的手，一脸的感激，不知说什么好，“清妹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等相公和娘回来，我让他们亲自去给你道谢。”
    叶清清笑道：“都是一家人，青名叔和婶子也帮了我们好多忙呢，采莲嫂子，你再这么和我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采莲忙道：“不客气了，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茶。”

 第52章 眼操

    大宝小宝两个来抱住叶清清的大腿，两个小家伙还记得，是叶清清给他们带的糖果，甜滋滋的糖果，可好吃了。
    叶清清爱怜的揉揉他们的脑袋，“不用了，娘还在家里等着呢，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有空了再来喝茶。”
    采莲也知道，陈氏几人肯定等的心焦，没再挽留，只不停的叮嘱她们，有空一定来找她唠嗑。
    叶清清和沈如月今天回来的早，还没到做晚饭的时候，陈氏在做被子，沈从望一脸郁闷的给她打下手。
    村里的人，没事的都去后山采药了，沈从望也想去，他伤还没好全，陈氏没让。他想跟着林长山去打猎，林长山让他养伤，不带他。
    沈从望都快憋坏了，大嫂的药很管用，他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陈氏和林长山不信他。
    叶清清一回来，沈从望就小跑到她面前，手一伸，“大嫂，快给我把把脉，看我是不是好了。”
    沈从望眼神期待。叶清清伸出手，搭上了他的手腕，沈从望的恢复力挺强，确实好的差不多了，比预想的要快许多。
    叶清清点点头，“是好了许多。”
    沈从望双眸闪亮，“那我是不是可以跟着林大哥去打猎了？”
    叶清清敲了敲他的脑袋，“打猎是力气活，你还没好全，去了容易受伤，还给林大哥添乱。你说你跑着跑着摔了，或者胸口疼，林大哥是回来扶你呢，还是继续追猎物？”
    沈从望嘟着嘴，“林大哥箭术那么好，他可以先把猎物射死，然后再来扶我。”
    叶清清噎了下，改为捏他的脸，“好好养伤，哪里都不许去。”
    沈从望不情不愿的继续去帮陈氏抻被子。三房就两床薄被，天渐渐冷了，要开始准备过冬的衣物和棉被。
    叶清清之前买了许多的棉花棉布，足够用了，就是陈氏一个人做，需要些时间。陈氏已经帮每人都做了身单衣，现在开始做棉被，棉被做完了，还要做棉衣。
    想想叶清清都觉得头疼，她想请个人帮忙做的，陈氏不愿意花那个闲钱，她自己闲着也是闲着，慢慢做，也不急。
    “娘，你歇歇，等会再做，盯着针线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叶清清道，“长坐着，对腰也不好。”
    陈氏眼睛是有点发涩，腰背也酸疼，她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
    叶清清道：“娘，我教你做眼操吧，每天多做几次，对眼睛好。”
    “什么是眼操？”沈如月好奇。
    “就是通过按摩眼部穴位，缓解眼睛疲劳，预防近视等眼部疾病的。”叶清清解释。
    沈如月几人听的似懂非懂。
    “你们看我做几遍就会了，很简单。”叶清清道，开始做眼保健操。她做的很慢，每一个动作都会解释清楚。
    沈如月和沈从望跟着她学，陈氏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看叶清清教的认真，便也学了起来。
    等她们学了几遍，叶清清让她们自己跟着节拍做，有哪里错的，她便纠正过来。
    几次下来，陈氏几人就会了。眼睛确实舒服了些。
    “大嫂，你好厉害。”沈如月这个忠实小迷妹，开始拍偶像的彩虹屁。
    叶清清眉毛一挑，诱惑道：“还有效果更好的体操，你们要不要学？”
    沈如月和沈从望脑袋点的飞快，“要学。”
    陈氏没说话，但眼睛看着叶清清，显然也是要学的。
    叶清清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然后跳了一遍那种学校教的广播体操。
    跳完后，叶清清出了一身的汗，她这具身体还是太虚弱了，以后要多多锻炼才行。
    沈如月红了脸，身子往后躲了躲，扭捏道：“大嫂，我可不可以不学？”
    又蹦又跳的，太丢人了。
    陈氏咳了一声，“我去烧饭。”
    叶清清拉住她，“娘，还没到饭点呢，不急。这体操有非常非常多的好处，每天早中晚做三次，强身健体，不容易生病，比吃药效果好太多了。”
    沈从望第一个响应，“我要学！”
    “娘，你看看望儿。”叶清清给了沈从望一个赞赏的眼神，开始忽悠陈氏，“你得给月儿做一个好榜样，你要是不学的话，月儿肯定不会学的。”
    叶清清知道陈氏的软肋是几个孩子，几句话就让陈氏动摇了，“娘，你不想月儿有个健康的身体？”
    陈氏就没法拒绝了，她停住脚步。陈氏都妥协，沈如月就更不用说，她原本就不太会反抗别人。
    一直安静看着的沈从安眉头动了动，他的媳妇，挺会各个击破的，对人心的拿捏非常准确。
    三人在狭小的房间里排排站好，叶清清领头，开始教她们做体操。
    体操稍微复杂些，叶清清先教她们前三节。扩展、跳跃、下腰，几个节拍下来，几人身上都热乎了，微微喘着气。
    沈从望好点，沈如月和陈氏的额角已经有了细细密密的汗。
    古代女子为何大都身体弱？还不是不运动。讲究矜持、淑女，笑不露齿行不动裙，蹦蹦跳跳那就是不庄重。
    运动量不够，整天坐着，能有好身体才怪了。叶清清可是希望陈氏几人能够长命百岁的，自然要帮她们调理好身体。
    药补不如食补，食补不如运动。
    叶清清还计划着，把瑜伽等各种健身运动，都教给她们。只是考虑到她们的接受度，要一步一步来，先学会体操，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了。
    让她们休息了一会，叶清清问，“是不是觉得累，累完了又感觉浑身通畅？”
    “是啊。”沈从望眼睛都在发光，他想要个健壮的身体，能靠拳头把沈从辉打趴下。原来除了林长山，自家大嫂也能帮他实现。
    沈从望有点崇拜叶清清了。叶清清即将认领第二个小迷弟。
    沈如月红着脸微微点头，跳完之后，她真的觉得身上畅快了许多，力气都似乎大了些。
    陈氏的效果最好，她常年劳作，落下一身的病。天天坐着刺绣，腰酸背也痛，通过体操伸展了腰肢背部，浑身的血液仿佛被顺了一遍，原本滞塞的地方流通开。

 第53章 心动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渴了许久的人，忽然喝到了一大杯水，真的非常爽。
    陈氏彻底信了叶清清，每天坚持，可以让她们的身体变好。
    陈氏动动胳膊，做饭去了，沈从望姐弟去打下手。
    叶清清拿着刚买的书，凑到沈从安面前，“呐，给你。我说话算话吧。”
    叶清清一脸快夸奖我的表情。
    沈从安接过书，“嗯”了一声。
    叶清清不满意了，“嗯算什么？”
    沈从安被她缠的没办法，抬眸问她，“你想做什么？”
    叶清清露出一抹坏笑，“刚刚的眼操，学会了吗？”
    她注意到，沈从安看的很认真。
    “不会。”沈从安略微局促的移开脸。
    叶清清直接上手搬过他的脸，“那我再做一遍，你学着。”
    不等沈从安说话，她就闭上眼睛，做起了眼操，一套行云流水的眼操做下来，沈从安走神了。
    他看着叶清清白皙纤瘦的手指，一下下划过秀气的眉毛，长又浓密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像是羽毛划在他的心尖，拨动着他的心弦。
    再往下，是笔挺的鼻子和粉色的唇……
    沈从安学了个寂寞。
    一套做完，叶清清睁开眼，问她的学生，“学会了吗？”
    沈从安，“……。”
    “会了。”他道。
    “那你做一遍我看看。”叶清清是个尽责的老师。
    沈从安慢腾腾的抬起手，第一个动作就错了。叶清清手把手的教他。
    陈氏三人，饭都做好了，沈从安还是没学会。
    叶清清眸底存了怀疑，“你这么笨的吗？”
    她记得沈从安很聪明，她买回来的书本，三天就能看一本，是完全背下，随便指个章节，能够一字不错的背出来那种。
    过目不忘，叶清清羡慕了好久。
    现在连个眼操都学不会了？叶清清怎么那么不相信。陈氏三人几遍都会了。
    沈从安放在被子上的手动了动，这是他紧张心虚时会有的小动作，“嗯，我确实笨。”
    叶清清眼睛瞪的溜圆，沈从安无辜望着她，还有点委屈。
    他都承认笨了，还要怎么办？就是学不会么，还要多多多教几次。
    他的眼睛，像是最美的夜空，盛着璀璨的星河。每次对上，叶清清都会败下阵来。
    这次也一样，叶清清举手投降，“好吧，吃完饭继续学，谁让我宠着你呢。”
    沈从安的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是一抹得逞的笑意。
    叶清清第一遍教陈氏三人的时候，他就学会了。
    他只是很享受叶清清手把手教他时的感觉，当叶清清靠近触碰他，心颤儿颤，晃悠悠像是坐秋千，他想多体验几遍。
    沈从安不知道自己正进行一项又蠢又危险的行为，那种感觉，是心动啊。
    沈如月端饭进来，听到两人的对话，觉得她哥不太行，怎么能让大嫂宠他呢，该他宠着大嫂才是！
    大嫂这么优秀，外面想抢大嫂的人多了。哪天被人抢了，哭都没地方哭。
    沈如月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育教育她哥。
    去后山采草药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沈青名三人回到家，见到沈淮，听他诉说了经过，心疼之余又庆幸他遇上了叶清清。
    饭都没吃，沈青名和章氏就带着沈淮来了三房。
    叶清清正在吃饭，忙把人迎进来，刚进门章氏就要跪下，她儿子一只手，够她这一跪了。
    叶清清唬了一跳，和陈氏连拉带拽，把人扶起，叶清清道：“婶，你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
    章氏抹着眼泪，激动的拉着叶清清的手，“清清，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救了淮儿，以后婶这条命都是你的，你让婶做什么，婶决不多问一个字。”
    沈青名身为族长，不好下跪，却也是行了一个大礼。他觉得三房真是他们家的福星。
    沈长荣救了沈河，叶清清救了沈淮。
    他们欠了三房两条命了。如此大恩，再多的感激之言都显然轻飘。
    沈青名已经暗下决心，以后三房，无论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沈氏一族的利益，他都会坚定实施。即便让他杀人放火，他也在所不惜。
    叶清清和陈氏安抚了半天，才让她们情绪稳定些。陈氏三人才知道，叶清清还顺道救了沈淮。她回来就教几人做操，忘记说了。
    章氏平复了下情绪，从怀里掏出五两碎银子，羞愧道：“清清帮淮儿赔了二十两，又出钱给他看大夫，这些钱我们会还的。只是家里只有五两银子，清清你别嫌少，先收着，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沈青名是个负责的族长，当了这么些年，不仅没贪墨族中一个铜板，还常常私下贴补孤寡老人和困难家庭，家中并没有什么余钱。
    沈淮也道：“大嫂，明天我就跟着爹和娘，去后山采药，挣了钱就还你。”
    沈淮终于明白了叶清清带他回来时话里的意思，采一个月的草药，就能挣二两银子，比他在酒楼挣得多。
    草药采完了，他还可以去打短工、长工、做苦力，总之不会赖账。
    叶清清把银子推回去，“我现在不缺钱，叔、婶，实话跟你们说，我上次救的那位小少爷，他爹娘感谢我，给我找了个挣钱的门路，我身上有钱呢。”
    “这钱你们自己留着，一大家子哪天不用钱，手里怎么能一点钱都没有？”
    章氏感动的说不出话，翻来覆去只一句，“这怎么好？”
    叶清清笑道：“怎么不好了？以前叔和婶也对相公和娘颇多照顾，如今这不过是我们该做的。”
    沈青名一脸惭愧，叶清清说的好听。其实这些年来，他们对陈氏虽有帮扶，却远抵不过沈长荣和叶清清做的。
    沈青名执意留下银子，叶清清只好道：“叔，我现在自己做点小生意，以后生意好了，需要人手。到时候让沈淮来给我帮忙，用工钱抵。你们的钱，我真不能要，娘会揍我的。”
    叶清清抬出陈氏，陈氏很配合，对章氏道：“快把钱收回去，不然我就生气了。”
    章氏为难的看着沈青名，沈淮主动道：“以后我就跟着大哥大嫂了，给他们跑腿。”

 第54章 振夫纲

    叶清清笑着点头，“这才对。”
    叶清清挺有自信，跟她跑腿不是坏事，肯定比在酒楼做伙计做管事有出息。
    沈青名就没坚持了，又谢了好一会，看打扰了她们吃饭，这才离开。
    章氏还不放心的叮嘱陈氏，“妹子，清清是个好孩子，你可千万别打她啊。”
    陈氏额角跳了跳，她是凶了点，但什么时候打过叶清清了？
    “我打过你？”陈氏问。
    叶清清点头，眼神控诉她，“我跳河那天，被你拖回来的时候，你踹我了，娘。”
    她没怎么挨过打，那一脚记忆犹新。
    “还拖着我，走了大半个村，我屁股都磨出火花来了。”叶清清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她刚穿过来，什么都不懂呢。
    陈氏回忆起来了，看叶清清委屈的小眼神，后悔当时下手太重，嘴上还是道：“那是你该打。”
    叶清清不和她争辩，打都打过了，只为将来争取福利，“以后我就算该打你也不能打我。”
    陈氏被她绕的头晕，理清后，没好气道：“该打，为什么不打？”
    叶清清撅嘴，“我这么乖，又听话，有错也是别人的错。你当我的娘，应该无条件支持我，要打也是去打别人。”
    叶清清以为陈氏会骂她，可陈氏沉默了一下，端起了饭碗，凶巴巴给她夹了一块肉，“快吃饭！”
    叶清清笑眯了眼，喜滋滋嚼着肉。
    她不知道，她说那句，“你当我的娘”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孺慕和向往，刺到了陈氏。
    陈氏想起，叶清清生母早逝，宋金花对她非打即骂，从小到大就没感受过母爱。
    陈氏人虽然彪悍，对三个孩子却很温柔，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伟大母亲。
    她看不得叶清清那种神情。
    不仅她，沈从安也发现了，心里疼了一下。只是他很少与外人接触，感情上更是一片空白，不明白什么是心动，也不清楚这样的心疼意味着什么，单纯莫名不想看到叶清清那样的表情。
    吃完晚饭，收拾好，陈氏几人又做了遍体操后，回屋睡觉。
    屋外，等了整整一天，已经在暴走边缘的孙勇，这才找到机会，把重新写好的纸条，故技重施放到窗户外。
    叶清清熟练的打开窗户，拿到纸条，只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从安斜眼望她，“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叶清清眼底流转着细碎的笑意，把纸条递给他，“我就说吧，勒索怎么会不写时间地点呢，上次肯定是忘了。”
    沈从安不知该说什么了。
    估计没人像他的蠢媳妇，被人勒索了还这么开心。
    沈从安看完，重新递还给她，“留着当纪念？”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这人就是故意寒碜她的。她还是接过了纸条，留着就留着，这些可都是证据啊。
    收好纸条，叶清清开始捣鼓她的药了。
    沈从安撇她好几眼，问她，“你明天真要去送银子？”
    “当然。”叶清清笑容里带了一抹狡黠，“别人这么坚持，怎么好让他们失望？”
    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沈从安就不担心了。
    调制好需要的药膏，叶清清给沈从安施针，腿上没感觉，到了头上，很疼。
    沈从安只觉得似乎有无数根的针，一下下的往他脑袋里扎，疼的他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叶清清担忧看着他，“要是忍不住，就叫出来，我不笑话你。”
    沈从安一口气没憋住，差点真叫出来。他无奈的瞪了叶清清一眼，好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想打人呢？
    “还有力气瞪人，不错啊。”叶清清夸赞。手上银针毫不留情扎下去，疼的沈从安浑身一抖。
    叶清清还说他，“别乱动，万一扎错穴位了怎么办？”
    沈从安闭上眼睛，不想理她，免得把自己气着。
    叶清清嘴上调侃，神情却很认真，和宁祁安说话，也只是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完全出于一片好心，只是忽略了自己的话太欠揍。
    针施完，叶清清出了一身的汗。沈从安的情况比孟昶复杂很多，给孟昶施针，她游刃有余。给沈从安，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很费心神。
    叶清清伸了伸腰，身上汗湿汗湿的，不舒服。大晚上的她又不想去烧水，只好忍住不适爬上床睡觉。
    叶清清感觉自己都快馊了。三房没有浴桶，洗澡不方便，她这几天，只是打了热水，用毛巾擦一下，治标不治本。
    看来明天得让丁叔打个大浴桶，最近都给忙忘了。叶清清想着心事，从沈从安身上翻过去，鼻子动了动，沈从安身上淡淡清爽的体香，混着药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叶清清嫉妒了，戳了戳沈从安露出的精致锁骨，“你这人怎么回事，出了汗还这么好闻。”
    她都臭了。
    沈从安：这绝对是调戏，他媳妇又开始耍流氓了。
    沈从安意识到，他该振一振夫纲了，不能总是被动。
    他凑过脑袋，在叶清清身上闻了闻，一本正经道：“你也很香。”
    叶清清愣了下，然后一个巴掌呼过去，怒道：“流氓！”
    沈从安：……。
    做人好难。
    叶清清气呼呼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只露出一个发顶，被子下的脸红了。
    第二天，吃完午饭，村民们去后山采药，叶清清按着纸条上的吩咐，把三十两银子放在村头的老槐树下。
    银子藏好，叶清清拍拍手，准备回家，迎面撞上了背着背篓的沈如兰姐妹，还有沈从辉。
    仇人见面，眼底是愤怒的小火苗，噼里叭啦火花四溅。沈如兰三人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叶清清烧死。
    她们跪了整整三天的祠堂，刚出来又被沈老太赶着去采草药，吃尽了苦头。叶清清和沈如月，潇洒的到处玩，脸还养白养胖了不少。
    沈如兰三人恨的牙痒痒。
    沈如兰四处看看，大家都去采药了，路上没人，不由动了动手。
    叶清清眼尖瞧见了，笑道：“大妹妹，祠堂好玩吗？你是不是还想去跪三天？”

 第55章 林奶奶

    沈如兰气的半死，偏又不敢动手，她再也不想去跪祠堂了。
    “你别得意。”沈如花叫道：“早晚会让你好看。”
    叶清清想了想，“几天前四婶也这么说过，还让我等着，我都等了这么久了，三妹妹你记得催催她。”
    沈如花又羞又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叶清清慢悠悠从三人身边晃过去，沈如月扬眉吐气跟在她后面，路过沈如兰三人时，不再是畏畏缩缩，昂头挺胸，气势十足。
    上次一战后，她就不怕三人了。都是她的手下败将呢。
    沈如兰狠狠的踹了踹路边的野花，把它当成叶清清，在脚底下捻了捻，“哥！”
    沈从辉盯着叶清清的背影，几天没见，她好像又变得漂亮了。
    沈如兰唤了一声，没反应，推了推他，不满的道：“哥，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从辉随口道：“快点去采药吧，采的少了，奶奶要说了。”
    叶清清没有回家，和沈如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看着孙勇偷偷摸摸的去把装着银子的荷包拿走。
    打开一看，真的有三十两，孙勇喜的咧嘴直笑。
    荷包很香，熏的孙勇打了个喷嚏。
    孙氏去后山采药了，孙勇急着拿钱去挥霍，等不及她回来。荷包里，是二两二两的小银豆，一共十五粒。都是叶清清从孟家换的。
    孙勇直接去了沈家前院，悄悄摸进孙氏房中，掏出七个小银豆塞在她的枕头底下，自己就去潇洒了。
    其他人都去采药了，只有沈老太和沈全在家。沈老太在院子角落里晒太阳，被一个大水缸挡住，孙勇没看到。
    等他走了，沈老太背着手走进孙氏房间，一阵打量，瞧见枕头有动过的痕迹，拿起来一看，底下是七个闪闪发光的银豆。
    沈老太眼里再也看不见其它东西，贪婪的拿起银豆，摩挲了几遍。最终揣袖子里走了。
    银子被孙勇拿走，沈如月很不舍，“大嫂，真的要给他吗？三十两银子呢。”
    以前够她们攒十年的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叶清清道，摸摸她的脑袋，“放心，会让他一文不少的还回来的。”
    沈如月相信叶清清，心里还是不得劲，就觉得孙勇那脏手不配碰她们的银子。
    家里陈氏还在缝被子，沈从望今天没耐的住，跑去找林长山了。
    村里人都在采药，林长山依旧独自打猎。他不适应和众人一起行动，何况他每月打猎挣得钱，不比采药少，偶尔打个大家伙，还得挣上一笔。
    林奶奶身体不好，林长山挣得钱，大都给她买药了。
    傍晚时候，沈从望才气鼓鼓的回来。
    “和你林大哥去打猎了，还不高兴？”叶清清问他，“是不是林大哥嫌你跑的慢了？”
    “林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沈从望辩解道：“是大姐姐，她自己摔倒了，还非赖在林大哥身上，大伯娘让林大哥赔二两银子。”
    说起来，沈从望就一肚子火。
    他和林大哥好好的追着一只猎物，眼看就要追上了，林大哥搭弓射箭，箭在弦上，沈如兰不知从哪冒出来，突然跑过来。
    想要收箭已经来不及，林长山匆忙调整了方向，箭擦着沈如兰的脸颊射到树上，沈如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人摔倒了。
    膝盖磕破了，脸上还被锋利的箭支划出一道口子。沈如兰哇哇大哭，满脸是泪。
    钱氏闻声赶过来，心疼坏了。一边安抚沈如兰，一边让林长山赔钱，最少要二两。
    林长山嘴笨不会说话，沈从望倒是帮他解释了，也和钱氏吵了起来，没吵赢。他才会这么气。
    看大嫂跟人吵架那么容易，气死人不偿命，他和钱氏吵，属于被气的那一个。
    钱氏又不要脸又能撒泼，沈从望完全拿她没办法。
    “大嫂，你去帮我吵回来吧？”沈从望眼巴巴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拍了一下他脑门，“都现在了，还吵什么？”
    吵架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没能当时压住钱氏，现在再上门闹，那是她们没理。
    沈从望一脸愤愤，“二两银子呢，那是林大哥给林奶奶攒的药钱。”
    叶清清见过林奶奶两次，来送野味。头发花白，笑起来满脸皱纹，是位很慈祥的老人。
    早年独自带着林长山逃难，落下病根，身体很差，腿脚不便，走路很慢，还老咳嗽。
    叶清清之前就想替她把脉，只是没有好的借口。听沈从望说这两天病情加重，整宿整宿咳嗽的睡不着觉。
    叶清清秀眉微拢，“带我去看看。”
    “哎。”沈从望跳起来，在前面带路。他回来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叶清清能去。
    大嫂现在跟着城里的大夫学医，连他哥都能治，或许也能治好林奶奶。
    沈如月陪他们一起。村里人建房子，都是一家挨着一家，唯独林家孤零零的在山脚下不远处，圈了一块地，盖了三间土屋，用篱笆围起一个小院。
    小院不大，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前搭了一个葡萄藤，种了两棵桃花树。屋后是霭霭青山，像是个世外桃源。
    叶清清脑海中蹦出一句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在乎如此。
    林奶奶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还未进院子里，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传来，像是要把心肝都一起咳出来。
    沈从望心下一紧，小跑着进去，“林奶奶，我们来看你了！”
    林奶奶卧在床上，林长山给她倒茶。听到喊声，林奶奶费力的坐起来，理了理衣服。
    叶清清进来看见，忙道：“林奶奶你躺着，别起来。”
    “我没事。”林奶奶笑着摆摆手，又咳嗽两声，“怎么能躺着见客人呢。”
    叶清清想起听过的两句流言碎语，说林家以前是大户人家，林奶奶还曾是官家小姐。
    叶清清觉得，流言可能是真的。
    林奶奶身上有种贫困和挫折都磨不灭的气度与风骨。
    她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笑，像微风拂面，令人心旷心怡。腿脚不便，走起路来，却还是不疾不徐，款款而行，从背影看，如同正当芳华的少女。

 第56章 征服欲

    面对外人的指指点点，从容自若。她与陈氏的泼辣截然不同，永远保持着端庄和优雅。
    她和陈氏都是叶清清极为欣赏的人。
    林奶奶是刻入骨髓的教养，而陈氏，是以瘦弱肩膀撑起一个家的坚韧。
    “快坐。”林奶奶招呼道：“山儿，倒茶。”
    沈从望坐到林奶奶身边，着急道：“大嫂，你快给林奶奶把把脉。”
    林长山和林奶奶双双望向叶清清。
    沈从望帮她解释，“大嫂跟着县城最好的大夫学医，医术很不错的。”
    叶清清谦虚，“我才刚学，就会些皮毛。不过把脉还是会的，要不林奶奶让我试试？”
    林长山眼中有怀疑，城里的大夫会收叶清清一个姑娘家当学徒？
    他在犹豫，林奶奶却已经笑着伸出手，“我这都是些老毛病了。”
    叶清清搭上脉搏，静下心来，把了一会儿后，沈从望紧张望着她，“大嫂，怎么样？”
    叶清清拧眉，从脉象上来看，林奶奶早年应该吃了不少的苦，身子败落的厉害，是林长山打猎挣钱给她买药吊着，即便如此，能撑到现在，也很令人吃惊了。
    林奶奶忽然对林长山道：“山儿，去重新烧壶水。”
    林长山望着桌上还温热的铜壶，眉头紧蹙，没有动。
    林奶奶叹口气，加重了语气，“听奶奶的话。”
    等林长山出去，林奶奶才坦然道：“我这身子自己清楚，就这样了，能拖一天是一天。”
    沈如月眼圈一红，“林奶奶！”
    林奶奶摇头笑道：“好孩子，奶奶都这么大的岁数早就看开了。”
    “若不是舍不得山儿，我早就去了。”满身病痛，不如死了洒脱。
    其实前几年她就想一死了之，免得拖累林长山。那段时间，她偷偷倒掉药，病情加重，昏迷了三天三夜。
    “等我醒来，才知道山儿那傻孩子，不吃不喝的守了我三天。”林奶奶擦去眼角的泪滴。
    林家在南桥村没有熟人，林长山进山打猎，平时林奶奶就一人在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最近才与三房走动起来，今天难得有人听她说，林奶奶多讲了两句，“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孩子胡子拉碴，眼睛里满是血丝，他说我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死了，他也不想活。让我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就是这句话，支持着林奶奶提着一口气，撑到了如今。
    让她如何舍得丢下林长山一个人？
    “可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撑不了多久了。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山儿。”林奶奶语气平缓，脸上满是难过之色，“他是个孝顺善良的好孩子，老天爷待他不公。”
    “哪天我死了，拜托你们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多多照看他些。谢谢你们了。”林奶奶挣扎着，要给叶清清几人行礼。
    沈从望和沈如月一左一右的拉住她，两个小家伙，已经糊了一脸的泪水。
    “大嫂。”沈如月可怜兮兮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扶着林奶奶坐下，“林奶奶，你听我说，你的病不是不能治。”
    林奶奶惊诧的抬眸。
    叶清清道：“你是早年熬空了身体，只要有好药，配上我的方子，慢慢将养，不说别的，再活十年总成。”
    林奶奶有些激动，可很快冷静下来，“要多少银子？太贵就算了吧……”
    为了给她治病，林长山没能攒下一分钱。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没有一个姑娘肯嫁过来。
    林奶奶舍不得丢下林长山，也不想他再为自己花钱。
    门被大力推开，林长山不知在外听了多久，双目通红，拳头攥的紧紧的，他盯着叶清清，坚定道：“不管多少银子，我都会去挣，你一定要救奶奶。”
    他双膝一弯，竟是要下跪。
    叶清清惊得跳起来去扶他，“你快起来！”
    沈从望也连忙抱住他，没让他跪下去。
    叶清清道：“你放心，我会治好林奶奶的。药材方面，你也不用太担心，城里回春堂的周大夫是我师父，我从他那买药都是成本价，很便宜的。”
    林长山愣了愣，一向淡漠的他眼角湿润了，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聚成两个字，“谢谢。”
    声音有些哽咽。
    “不客气。”叶清清笑着道：“望儿整天缠着你，你都没烦他，该我们谢谢你才是。”
    沈从望冲她呲了呲牙，窝进林奶奶怀里撒娇，“林奶奶，大嫂又说我坏话。”
    林奶奶笑呵呵搂着他，“望儿乖，奶奶喜欢你，山儿也喜欢你，不会烦你。”
    沈从望得意的冲叶清清嘟嘴。
    叶清清都没眼看了。对着她时，一副傲娇模样，在林奶奶面前，就撒娇卖痴，挺会挑人啊。
    屋子里一片和乐，院外传来沈如兰的声音，“林大哥，林大哥在吗？”
    叶清清挑挑眉，她怎么来了？
    林长山浓眉皱了皱，走了出去。叶清清和沈如月趴在窗户边往外瞧。
    沈如兰换了身衣服，头发也重新梳理过，挽成双平髻，戴了一朵山茶绢花。看着高大的林长山迈着长腿向她走来，沈如兰涂了胭脂的脸更加红了，“林大哥，我是来给你道歉的。”
    沈如兰咬着唇，羞怯道：“那二两银子，是我娘要的，我也不想。”
    “是我自己摔倒，不怪你。我娘那人说话直，你别怪她，找机会，我劝她把银子还给你。”
    她脸上的伤很浅，处理过后就剩下浅浅一条印记，几天就能好，也不会留疤。虽然摔了一跤，并没什么。
    钱氏得理不饶人，非要二两银子，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林长山给了。
    沈如兰提了好几次，想把钱还回去，被钱氏一通骂。劝不动钱氏，沈如兰找机会，悄悄来找林长山。
    屋里的叶清清和沈如月惊呆了，这么通情达理的人，真是沈如兰？
    沈如兰捏着裙角，满脸羞红。
    “不用。”林长山惜字如金。
    喜欢一个人时，连他放屁都是香的。沈如兰目前就属于这阶段，觉得林长山沉默寡言，淡漠疏离的样子特别带劲，激起了她的征服欲。

 第57章 坏女人

    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沈如兰娇滴滴道：“林大哥，你不用跟我客气，上次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的脸血红如残阳。
    林长山目光中透出一股迷茫之色，重度脸盲的他压根不记得救过沈如兰，对她没印象，不知道她是谁。
    沈如兰提起银子，林长山才晓得，这是白天碰瓷他那人。
    对于陈氏的蛮不讲理，林长山望而生畏，只想离她和沈如兰远远的。
    沈如兰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娇羞的抬起头，林长山已经返身回屋了。
    她气的跺了下脚，大喊一声，“林大哥！”
    林长山回身，疑惑的问她，“有事？”
    沈如兰气的说不出话。
    林长山就当她没事，兀自进了屋。
    沈如兰站在原地，几乎要被气哭。她长的不错，附近几个村的小伙子没少献殷勤，钱氏挑挑拣拣，才选了镇上吴家的小儿子，看重的是吴家颇为殷实的家境。
    吴父吴母看不上沈家，是吴家小儿子对沈如兰一见钟情，非卿不娶，才定下了这门亲事。
    沈如兰对自己挺有信心的，却接二连三在林长山这里碰壁。
    沈如兰一撇头，瞧见窗边的叶清清和沈如月，顿时气炸了，指着两人吼道：“你们怎么在这？”
    叶清清笑眯眯，“关你屁事。”
    刚进门的林长山顿住了，眼神不自觉瞄过来，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子爆粗口，虽然他也没见过几个女的。
    林奶奶笑容依旧和煦，好似没听到一般。沈从望嫌弃的瞪了叶清清一眼。
    沈如兰是真的被气炸了，羞怒交加的她，噔噔噔几步跑进屋子里，冲着叶清清大叫道：“谁让你来这的，滚出林大哥家里！”
    叶清清看白痴似的看着她。
    被她挤到边上的林长山脸黑了。叶清清能够救林奶奶，是他的恩人。
    沈如兰却让叶清清从林家滚出去。
    “你出去。”林长山声音沉沉。
    沈如兰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泫然欲泣，伤心的不行，娇怯怯道：“林大哥，我是为了你好。”
    “她是个坏女人，心机重，爱撒谎，成了亲了还不检点，你别被她给骗了。”
    她每说一句，林长山的脸黑一分。
    若非她是女子，林长山要直接动手赶人了。
    林奶奶淡淡开口，“如兰姑娘，我和山儿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值得相交。清清是我林家的客人，反而是你不请自来。”
    林奶奶话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叶清清是客人，她不是，该走的人是她。
    “走吧。”林长山道。
    沈如兰环视一圈，只觉得满屋子的人欺负她一个。
    “你……你们给我等着！”她狠狠的剜了叶清清一眼，愤怒的跑掉了。
    叶清清躺着也中枪。
    林奶奶歉疚道：“连累清清了。”
    叶清清摇头，“她本身就看我不爽，与别人无关。”
    林奶奶咳嗽的太厉害，叶清清先给她施针，缓解了咳嗽，才回家。临走前，林奶奶硬是送了她们一篮子自己养的鸡下的鸡蛋。
    孙氏采了一天的草药回到家里，以为能够等到孙勇的好消息，天暗了，也没见到孙勇的人影。
    第二天，孙氏抽空偷偷回了趟孙家。一问才知道，孙勇昨天晚上没有回来，孙家人也在找他。
    孙氏慌了。
    她担心孙勇要钱不成，被人灭口了。孙氏又惊又怕，还不敢找叶清清确认，万一叶清清凶残至极，把她一起杀了呢？
    坐立难安的又等了一天，还没找到孙勇，孙氏心都凉了，闭上眼，全是孙勇死不瞑目的模样。
    心慌之下，孙氏干了件蠢事，她去报官了。
    告叶清清杀人。
    孙氏的操作让叶清清始料不及。被官差找到时，叶清清都是懵的。
    她还没来得及报官呢，孙氏就先把人找来了？
    当时叶清清正在孟家，最后一次给孟昶施针。银针取下，孟昶试着开口，真的能断断续续的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即便声音嘶哑难听，罗氏的眼泪还是如泉水一般往外涌。
    孟家还没时间好好感谢叶清清，孙氏带着官差杀到，指着叶清清道：“就是她，她是杀人凶手，我哥就是被她杀了，连尸身都找不见。”
    孙氏真心实意洒下两滴泪，觉得都是她害了哥哥，她没有想到叶清清这般心狠手辣，说杀人就杀人。
    叶清清惊愕的指着自己鼻子问，“我杀了孙勇？”
    孙勇死了？她怎么不知道。
    她那药顶多让人难受些，给一个教训，不至于出人命吧。
    “四婶，你说笑的吧？”叶清清很怀疑，这是不是孙勇和孙氏新的套路。
    孙氏悲愤道：“我会拿我哥的命开玩笑？就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
    “已经成亲嫁人还和云松书院的孟山长勾勾搭搭，被我哥发现，便杀人灭口。”孙氏的话，雷的众人里焦外嫩。
    孙氏去报官时，只说叶清清杀了她哥，官差来找叶清清去了解情况，具体还不清楚。
    现在听孙氏说，叶清清和孟山长有染，一个个眼睛瞪的有铜锣大，往叶清清身上撇。
    别说，还挺有几分姿色。
    但他们还是不信。孟山长的名声很好，谁不知他与罗氏鹣鲽情深，多少女子主动献身，孟山长不为所动，去勾搭一个有夫之妇，脑子坏掉了吧？
    孟府的下人更是激动，一人对孙氏凶道：“哪里来的臭婆娘，敢污蔑我家老爷？”
    孟山长为人和善，下人们都很爱戴他。
    孙氏吓的往官差身后缩，伸着脖子叫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大哥孙勇，就是撞见了她们的丑事，才会被害。”
    “孟家小公子不能说话，孟山长想要纳妾，重新生一个，就看上了我这个不守妇道的侄媳妇。”
    孙氏说的有鼻子有眼，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可怜的大哥啊，你死的好惨，让我和老娘以后怎么过啊！官差大爷，你们一定要把这个坏女人抓起来砍头！”
    官差被唬住了。

 第58章 一波三折

    罗氏张罗给孟山长纳妾，许多人都知道。
    难不成为了好生养，专门找了一个成过亲的小媳妇？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官差犹豫起来。
    孟府的下人炸了，一个婆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就是你家铁公鸡下蛋，老母猪上树，我们老爷都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叶清清嘴角一抽，觉得孟家的婆子真可爱，说话也好听。
    “我们老爷行得端坐得直，你敢诬陷他，等事情查清楚，一定打掉你两颗牙。”婆子撂下狠话。
    她家家贫，没钱供孩子读书。是孟山长看她孙子天资聪颖且刻苦勤奋，免费留在了云松书院，还提供住宿和饭食。
    婆子对孟山长感恩戴德，如她这般，得孟家恩惠的下人有很多。
    孙氏的话等于捅了马蜂窝，四周全是恶狠狠的目光。
    孙氏心肝抖了抖，硬着头皮道：“我没有撒谎……”
    孟山长打断她，笑着对官差道：“你们来的正好，家里抓了一个来敲诈勒索的小贼，正要送往衙门呢。”
    孟山长给管家示意了下，把人带上来。两个孟家小厮，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男子过来，虽然男子的脸，已经被打成了猪头。
    孙氏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吃惊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是沈长富。
    叶清清眉头一挑，隐蔽的和孟山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了叶清清的话，孟山长一直等着敲诈的人再次上门，他这边风平浪静，好似没有收到勒索信一样，隔了两天，那人终于忍不住，又送了一封威胁信来。
    还是叫了个小乞丐，自己躲起来。但孟家是什么人家？在东安县经营的时间比县令还久，上次是措不及防，这回做了准备，小乞丐送了信，还没出孟家大门呢，幕后之人就被抓了。
    居然是沈长富，挺让叶清清意外。
    怪不得两封信笔迹不一样，沈长富开口就要三百两，胃口很大啊。
    沈长富看见孙氏，像是看见了救星，“四弟妹，你快点和他们说，我没有敲诈勒索，是你说的，孟山长和安儿媳妇有染，你快帮我作证。”
    孙氏听愣了，“我什么时候和大哥说过？”
    沈长富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忙道：“就那天，你和孙老弟在墙角说话，要挟安儿媳妇，问她要银子，我都听见了。”
    沈长富被孟家小厮狠揍了一顿，只想早点逃离狼窝，什么话都往外说，孙氏挤眉弄眼给他使眼色，“大哥，我什么时候要挟过安儿媳妇，你肯定听错了。”
    沈长富见她不肯认，急了，“四五天前，你们先给安儿媳妇写了威胁信，她没给钱，你们商量着重写，我听见了。要三十两的银子，还说安儿媳妇没有，孟山长一定有。”
    几个官差皱起眉，今天这事还真是一波三折，叶清清有没有杀人不知道，但孙氏和孙勇，一个敲诈勒索罪是跑不掉了。
    沈长富还在那叫屈，“我就是听你们说，一时起了贪恋，才做下错事。”
    沈长富后悔死了，他偷听到后，回家告诉了钱氏。沈长富也想威胁叶清清的，但钱氏心大，觉得叶清清不如孟山长有钱。让他直接来找孟山长，要价也从三十两变成三百两。
    孙氏不肯认，跳脚道：“关我什么事，要不是大哥你自己偷听，还给孟山长写信，会被人抓住吗？”
    孙氏呕死了，她自己都没拿到一文钱，沈长富还想浑水摸鱼，怎么没揍死他！
    沈长富一噎，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到叶清清身上，大叫道：“说到底，还得怪她！是她和孟山长不检点……啊……”
    话才到一半，压着他的小厮就给了他一脚，骂道：“还敢满嘴胡言乱语，看来刚才是打的轻了。”
    叶清清欣赏了一会两人狗咬狗，才对官差道：“官爷明察，我和孟山长清清白白，绝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夫君之事，我来孟家，是因为之前偶然救了韩小少爷，韩夫人感激我，才邀我来孟家做客。”
    “此事，回春堂的大夫伙计都可以作证。”
    比起孙氏和沈长富，叶清清说话不急不慢，有理有据，更为可信，官差也愿意相信孟山长。
    其中一人去回春堂，周大夫和伙计很快赶来，给叶清清作证。当日叶清清救了韩霄，医馆里的人都看到了，还有一些来看病的病人也能作证。
    孙氏不肯相信，“你不是说是救了一个落水的小少爷……”
    “是啊。”叶清清浅笑吟吟，“我来孟家做客，孟小少爷不小心落水，也是被我救了。”
    罗氏和孟昶身边的丫鬟点头。这是叶清清和罗氏说好的，圆她之前说过的谎。
    孙氏已经成了无头苍蝇，她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叶清清和孟山长没问题，怎么可能？
    “那孟山长要纳妾，还给你那么多的钱……”
    “钱是谢礼。”罗氏道：“叶姑娘救了霄儿，又救了昶儿，两条人命，给她多少东西，我都嫌少。”
    “至于说老爷要纳妾，纯属无稽之谈。”罗氏淡淡一笑，“之前我是有过这个想法，被老爷拒绝了。他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不想再耽搁小姑娘。”
    罗氏要给孟山长纳妾时，孟山长确实说过这话。被罗氏当众说出来，孟山长脸上有点挂不住。
    其他人却都为他的品格所折服。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有人七八十岁了，手里有钱，还想纳两个小妾。孟山长不过四十，正当壮年，多少姑娘往上赶，他却怕耽误人家。
    多高尚伟大的情操啊，官差都感动了，看着孙氏和沈长富的目光就很不善。
    孙氏六神无主，嗫嚅着道：“可孟家公子不能说话……”
    罗氏知道她要说什么，笑容更添几分畅快，“谁说我家昶儿不能说话？”
    此言一出，众人都惊了。
    官差惊讶道：“莫非孟小公子已经好了？”
    罗氏点头，想起儿子可以开口叫她娘，多年郁结一朝散尽，眉宇间都是笑意，“诸位应该听过，我们家有幸遇到了位神医，她治好了昶儿。”

 第59章 下毒

    “昶儿，来，叫娘。”罗氏揉揉孟昶的脑袋，语气温柔。
    孟昶已经试着开过口，非常顺溜的叫了出来，“娘，爹，叶姐姐。”
    “好，好。”孟山长神情难掩激动。孟家的下人知道小少爷好了，人人欢呼雀跃起来。
    官差给孟山长道喜，气氛喜庆又热闹。
    孙氏和沈长富的脸绿了。两人想溜走，罗氏见了，冷笑道：“现在你们也看到了，昶儿能说话，老爷并不准备纳妾。叶姑娘是我们家的恩人，给谢礼是应该的。”
    “除此之外，你们可有证据证明老爷和叶姑娘行为不端？若是没有的话，空口白牙污蔑我家老爷，可不是能轻易解决的。”
    罗氏语气凌厉起来，她是孟家当家主母，管着上下几十口，浑身气势一散发，孙氏二人的腿都软了。
    孙氏心里苦啊，一切都是她们的猜测，哪里有证据？她不敢这么说，把事情都推到孙勇头上，“我哥亲眼撞见过她们的丑事，所以才被灭口……”
    话音还没落下，外头跑过来一气喘吁吁的官差，大叫道：“孙勇找到了！”
    孙氏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憋的脸色紫涨。
    跟着孙氏来的几个官差神色不满的瞪着她，问道：“怎么回事，孙勇不是死了吗？”
    那官差摇头，“没有，好的很。”
    他挠挠头，又改口道：“不算好，不过没死。”
    众人被他搞糊涂了，让他说清楚。
    那官差解释道：“你们刚走没多久，孙家又有人来报案，是孙勇的媳妇，说有人给她相公下毒，她相公浑身发痒难受。”
    “孙勇压根就没死，他这两天也不是被人灭口，是发了笔横财，在外头潇洒，连家都没回。出事了才被人送回去。”
    “我这不来告诉你们一声，免得抓错了人。”
    人都没死，哪里来的杀人凶手？
    官差一口气说到这，有点喘。所有人都望向孙氏。
    孙氏……孙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这不可能……”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哥哥是死，还是活了。
    要说孙氏今天运气太差。
    她犹豫了两天，下定决心去报官。她前脚上了牛车，后脚孙勇就被人送回家了。
    孙勇得了十六两银子的巨款，丢下家人，自己去了县城，赌坊里厮混了两天。媳妇孩子都不要了，也不管家里人为了找他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他但凡和家里知会一声，也不会把孙氏坑成这样。
    “诋毁我家老爷在前，中伤叶姑娘在后，还敲诈勒索，还请几位官爷把人带走，按律处置。”罗氏道。
    几位官差哪敢在孟山长面前称爷？连道不敢，拽着孙氏和沈长富就要押走。
    两人知道怕了，特别孙氏，一个妇道人家，进了牢房，沈家都可以休了她，以后也就没脸见人了。
    孙氏一把抱住叶清清的大腿，“安儿媳妇，是四婶猪油蒙了心，不该乱说你坏话，你就原谅四婶这次吧。”
    “四婶知道你最善良，心地软，肯定不舍得四婶进牢房是不是？”
    孙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后来的那官差才喘匀了气，摸摸脑袋，有点尴尬道：“我还有话没说完，孙勇是没死，但他指认，下毒之人是叶清清，所以谁是叶清清，还要和我们走一趟。”
    这人来得晚，不知道叶清清是孟家恩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叶清清，……。
    她从杀人凶手变成下毒凶手了。
    在场众人都是一脸懵，这情况变化也太快了些。更快的是孙氏的脸，变的炉火纯青。
    前一刻还可怜兮兮的哀求，下一刻甩开叶清清的裤脚，跳起来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给我哥下毒，最起码要关你个十年！”
    孙氏趾高气扬，“只要你和孟山长不追究我，我就让我哥不告你了。”
    叶清清都无语了，她不想和孙氏说话，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我没有下毒，可以配合一切调查。”叶清清道。
    几个官差为难起来，经历了刚才那一遭，他们是相信叶清清的。叶清清又是孟家的恩人，有这层关系在，他们对待叶清清，都是客客气气的。
    但是有人报官，他们又不好不管。
    叶清清很善解人意，“需要我去衙门接受问话吗？”
    官差不好意思道：“麻烦姑娘和我们走一趟吧。”
    叶清清点头，沈如月紧张的跟在她后面。罗氏和孟山长不放心，一同前往。
    衙门口，站了许多人。
    沈家几房人全来了，沈老太领着大房二房四房站一边，陈氏沈从望沈青名一家站另一边，陈氏推着轮椅，沈从安静静坐在上面。
    叶清清一愣，小跑着过来，“相公，你怎么来了？”
    沈从安黑漆漆的眸子抬起又垂下，“出来转转。”
    叶清清切了一声，敲了敲他肩膀，“直接说担心我会死吗？”
    沈青名轻咳一下，打情骂俏也看地方啊，这里是衙门，你现在是嫌疑犯人啊！
    叶清清没这个自觉，她和陈氏几人打了招呼不算，还和沈老太她们打，得了一个个不屑的白眼。
    孙勇被人抬回孙家后，浑身痒的难受，找了大夫看没用，大夫治不好。说他是中了毒，需要解药。
    孙勇头一个就想到了叶清清，他最近只和叶清清结仇了。
    孙家能养出孙氏和孙勇来，本身就不是好人家。孙勇媳妇则对孙勇言听计从，孙勇说，毒是叶清清下的。
    孙父孙母连着孙勇媳妇就去沈家三房闹，让叶清清拿出解药。
    叶清清不在家，三人以为她是故意躲着，赖在三房哭天抹泪砸东西。
    陈氏和她们干了起来，有闻讯赶来的沈青名一家帮忙，陈氏没吃亏，还把孙勇媳妇头给嚎秃噜了。
    孙勇见状，气的把叶清清和孟山长的“好事”抖露出来，嘲讽沈从安戴绿帽子，还让媳妇抬着自己来报官。
    双方干仗时的动静太大，好些村民药都没采，来看热闹。
    沈老太一行人最积极。她们做梦都想看叶清清倒霉，如今梦想成真了，怎么能错过？屁颠屁颠都来了。

 第60章 又贪又蠢

    钱氏讥讽道：“侄媳妇心真大，这个时候还能笑的出来。”
    沈长富和孙氏走在后面，被人挡着，她们没看到。
    叶清清回以一笑，“没大伯娘大。”
    钱氏眉头一竖，正要在讽刺几句，边上的沈如兰拽了拽她的衣袖，“娘，爹和四婶……”
    钱氏望过去，立时哑了。沈长富两人耷头耷脑的被衙役押着，沈长富的脸都是肿的。
    “相公！”钱氏慌张的要过去，被衙役一把推开，“让让，别挡道。”
    沈长富和孙氏被粗鲁的推到堂中跪下。沈老太等人又惊又急，想上前，维持秩序的衙役眼睛一瞪，她们又怂了，待在门外，不住的问沈长富怎么回事。
    沈长富不想说话。
    孙氏看到孙勇，开口就问，“哥，你怎么没死？！”
    孙母不乐意的敲了孙氏一脑瓜，“怎么说话呢，盼着你哥死不成？你哥都难受成这样了。”
    孙氏有苦难言，“娘，哥可把我给坑惨了。”
    孙勇躺在木板上，浑身痒痒的想死，指着叶清清，目光里冒火，断断续续道：“解……解药！”
    “解药呢？快拿出来！”孙勇媳妇凶巴巴上前，要扒拉叶清清，被衙役拉开。
    堂上县令李大人一拍惊堂木，“肃静！”
    “叶氏，孙勇指认你给他下毒，可有此事？”
    叶清清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回禀大人，民妇都不认识此人，更没见过他，如何会给他下毒？”
    孙勇媳妇怒道：“你别装傻！相公撞破了你和云松书院孟山长的奸情，你拿钱收买他，不要把事情说出去，相公接了钱，浑身就发痒，不是你还是谁？”
    到了孙勇这里，版本又不一样了，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我什么时候收买过他？”叶清清问。
    孙勇忍着痒痒，“两天前，村里的老槐树下，你给了我一个荷包，里面有三十两银子，我拿了银子身上就发痒，肯定是你在银子上下毒了。”
    他话才到这里，孙氏就惊叫道：“哥，你拿了银子？我怎么不知道！”
    孙勇还觉得奇怪呢，“我在你房间里的枕头下，放了十四两的银子，怎么你没事？”
    “我一文钱都没见到啊！”孙氏惊的跳起来。她晚上睡觉重新铺了床铺，根本就没看到银子。
    “不可能啊，我就放你枕头下了。”孙勇肯定的道。
    门外的沈老太吓得腿都软了，银子上有毒？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是钱氏扶住了她。
    “娘，你脸怎么这么白？”钱氏问，她嗓门大，嚷的看热闹的人都听见了。
    “没……没什么。”沈老太抖着声音道。
    她苍白的脸色和汗湿的额头骗不了人，明显是惊吓过度。
    孙勇没那么傻，想到不见的银子，那时候沈家人都出去采药了，就沈老太和沈老爹在家，“银子是不是你拿的？”
    “那银子上面有毒，没准一会儿就发作了，亲家老太太撒谎也没用。”孙勇吓唬道。
    沈老太本来就慌，被这么一诈，更是沉不住气，辩解道：“我就是看那么多银子，放在枕头底下不安全，帮四儿媳收一下……”
    “那这两天怎么没给我？”孙氏气疯了，沈老太早点把银子给她，她至于误会来报官，现在要被抓去做大牢吗？
    “娘，你怎么能偷我银子？”孙氏吼道。
    沈老太沉下脸，“瞎说什么，娘这怎么叫偷，娘就是帮你保管一下……”
    叶清清嘴角抽了又抽，按沈家这些人又贪又蠢的尿性，都不用她出手，自己就把自己玩死了。
    沈老太偷媳妇钱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众人看着她的目光满是鄙夷，为老不尊，媳妇的东西都拿，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沈老太解释再多，架不住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年纪大了，情绪波动太大，先喜后怕，一惊一乍的，心里就有点难受。
    沈老太以为自己也中毒发作了，吓得她冲进去，对叶清清叫道：“小贱蹄子，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她现在也成了案情有关人员，衙役就让她进了，只是还没靠近叶清清的身，便被拦下。
    叶清清冲她一笑，笑容浅淡，不达眼底，“奶奶是老糊涂了，我又没给你下毒，哪里会有解药？”
    叶清清懒得再和几人掰扯，肃容道：“县令大人，民妇要告孙勇诬陷敲诈。”
    孟山长和罗氏走进来，“李大人，老夫同告他们几人敲诈污蔑。”
    孟山长在东安县地位很高，和李延年私交不错，李延年让人端来椅子，让他们夫妻坐下，寒暄几句后，孟山长才道：“叶姑娘是霄儿和昶儿的救命恩人，却因我孟家凭白遭人造谣诋毁，还望李大人还我们一个清白。”
    孟山长把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
    有衙役和回春堂的人作证，孟昶当众开口说话，孙勇几人污蔑就坐实了。
    孙勇傻了，毒还没解，就要坐牢，他急道：“大人，若真清清白白，叶氏怎么会给我银子，还在银子上下毒？”
    叶清清解释道：“给银子，是我想要顺藤摸瓜，抓出背后诋毁之人，只是一时大意，让你给逃了。”
    “说我在银子上下毒，更是笑话。你这两天没少花银子吧，其他人拿了银子都没事，就你中毒，与其赖我，还不如好好想想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坏东西。”
    孙勇被怼的哑口无言。
    围观群众也都觉得叶清清说的有道理，没听说什么毒能在身体内潜伏两天的，孙勇又是在赌坊又是去酒楼，没准在哪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反而来诬赖别人。
    既然能敲诈，诬陷也能啊。
    孙勇自己都怀疑了，他就是猜测，没有证据。现在听别人那么一议论，不确定起来。
    沈老太完全是心理作用，听说没中毒，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她和孙勇同一天拿的银子，一个没事，那就说明银子确实没问题。叶清清和孟山长的人证物证俱全，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
    李大人做了判决，孙勇孙氏沈长富三人敲诈诬陷罪成立，打三十大板，关牢房一个月。孙勇和沈老太退还叶清清三十两银子。

 第61章 打板子

    孙勇三人眼前一黑，要昏死过去。沈老太既心疼十四两银子，又舍不得沈长富坐牢。冲着叶清清骂道：“你这个贱瘪货，今天敢送我儿去坐牢，我就休了你！”
    叶清清在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做出怕怕的表情，求情道：“李大人，民妇不追究四婶她们，可不可以把人放了？”
    李大人眉目一沉，“家国律法，岂容儿戏！”
    孟山长冷笑一声，“叶姑娘不追究，我也不会放过。怎么，你还要威胁我不成？”
    沈老太就在家里人面前横横，在孟山长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孙氏面如死灰，齐国是去衣受杖，打板子是要脱裤子的，孙勇和沈长富两个男人尚且好点，她一个嫁了人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脱去裤子，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抬头扫视一圈，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孙氏心一沉，一狠心，竟是往边上的柱子撞去，幸亏一个官差就在旁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
    叶清清心里一惊，孙氏要是今天死在这了，她就是有理，也要落下一个逼死婶婶的恶名。
    孙氏哭哭啼啼，“让我去死了算了，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沈长华冲进来，他和孙氏感情不错，抱着孙氏给沈从安磕头，“从安，叔求你了，你婶知道错了，你别让她去挨板子坐牢，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陈氏推着沈从安避开，叶清清心里叹了口气。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一个孝道亲情压下来，你就得顾及三分。
    “李大人，能不能看在四婶知错就改的份上，饶了她这次？”叶清清问。
    李大人为难，他刚才话都说出去了，现在改口放人，官威何在？
    叶清清眼角瞄到抱着孙氏的沈长华，有了主意，“大人，国法之外，亦有人情，四婶为妻为母，不好受刑，不如让四叔替她吧。”
    李大人眼前一亮，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再看孟山长也不反对，便问沈长华，“你可愿意代妻受过？”
    孙氏哭声一滞，她寻死，一是真觉得丢人，二就是想以死逼迫叶清清让步。
    叶清清让是让了，可让沈长华受刑……
    “大人，我相公他是无辜的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孙氏急急道。
    李大人脸拉的老长，左右她都不乐意，当这是菜市场啊，容他挑挑拣拣，“那你就自己受罚。”
    孙氏不出声了，她是宁死不愿挨板子的。可是有勇气自杀的劲头一过，再让她去撞柱子，孙氏没那胆了。
    思来想去，孙氏期期艾艾望向沈长华。
    沈长华是男子，挨上三十板子，问题也不大。
    沈长华一脸懵逼，刚才他还在替孙氏担心，眨眼功夫，板子就要打到自己身上了？
    沈长华也要脸啊。当众脱裤子打屁股，以后在南桥村怎么混？
    偏叶清清笑眯眯道：“四叔对四婶情深义重，必然是肯替她受罚的。”
    孙氏感动的眼泪汪汪，“相公，你对我真好。”
    沈长华郁闷死了，李大人已经丢下刑签，立时有衙役上来，把沈长华三人拖下去打板子。
    三人叫疼声此起彼伏，其中以孙勇为最。他身上还痒痒，身上痒，屁股疼，那酸爽滋味，孙勇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三十板子打完，半死不活的三人又被拖去了牢房。
    沈老太和孙家的人都没功夫找叶清清麻烦，忙着买伤药去牢房看望。三人屁股上的伤还没上药呢，要是不管不问，可能都撑不到出狱。
    几人走之前，剜了叶清清好几眼。
    叶清清笑容越发明媚。孙勇中的毒就是她下的。她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吗？
    那荷包里被她洒上了药粉，第一个打开荷包的孙勇吸进了体内。药粉是她亲自费了心思调制的，见风则散，在空气中不会存留太久。
    而且不会立时发作，会潜伏在人体内，一喝酒便会浑身奇痒难耐，死不了人，只会痒上个两三天。
    叶清清是想好好教训孙勇一顿，然后再把他送进大牢。
    孙勇是个酒鬼，拿到钱，肯定忍不住要去喝一杯。他喝酒时药效发作，谁也不会怀疑到叶清清身上。
    荷包里的药粉也早就挥发了，任何证据都没有。
    叶清清计划的挺好，但她那时不知道，敲诈孟山长的不是孙勇，是沈长富。更没料到，孙勇拿到钱，最先做的，不是喝酒。而在赌坊玩了两天，输光了大半银子，才去喝闷酒，导致孙氏误会，继而报官。
    所有事情撞在一起，事态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如她所愿就成。
    叶清清心情爆好。看热闹的人群散光，她笑容满面走向沈从安几人，“相公，娘，咱们也回家吧。”
    沈从安目光如深潭从她面庞上流泻而过，轻轻点了点头，“嗯。”
    叶清清去和孟山长罗氏道别，李大人也在，叶清清给崔氏治病，李大人还不知道，对叶清清并不是很在意，只是看在孟山长的份上，态度倒也客气。
    倒是沈从安，李大人忍不住多看了几遍。
    沈从安容貌出众，气质淡泊沉静，即便坐在轮椅上，在一群人中也有显眼。
    李大人觉得沈从安挺面善。
    不仅他，孟山长夫妻也惊诧于沈从安的气度，罗氏一直好奇，什么样的男子配的上全能的叶清清，见了沈从安，算是服气了。
    单论容貌气度，整个东安县，都找不出比沈从安强的。
    李大人还可惜沈从安的腿，罗氏不会。叶清清的医术，昶儿都能治好，想必沈从安也没问题。
    “叶姑娘，沈公子，还有几位，一起去府上坐坐吧。”罗氏邀请。
    叶清清委婉拒绝，“天色不早了，要早些回去呢。”
    罗氏又客气几句，叶清清态度坚决。罗氏吩咐小厮把马车赶来，“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都是因为我们，才给叶姑娘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叶姑娘就不要再跟我见外了。”
    去坐牛车也麻烦，叶清清就没再推辞。

 第62章 喜欢哪个数字？

    罗氏准备的马车很宽敞，叶清清一家和沈青名夫妻两人坐下了，还有很大的空间。
    马车稳稳当当送他们出城，沈如月跟着叶清清来了几次东安县，沈从望第一次来。来的时候，担心叶清清没有心情注意别的。
    现在好奇的掀开车窗，一路打量。
    东安县在大齐不算特别繁华的县城，但对于落后的南桥村来说，不管是宽大的能容得下四辆马车的街道，还是熙来攘往的行人，都让沈从望觉得惊奇。
    他们还没回去，事情就在南桥村传遍了。有先回去的村民，把在县衙目睹的经过全讲了出去。
    早上孙家人大闹三房，说叶清清和孟山长有染，就够让人震惊了。结果后面还发生那么多事，污蔑、敲诈、中毒，比说书还精彩。
    片刻功夫，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南北桥村。没人再敢说叶清清，毕竟孙勇三人都挨板子，谁还敢明知故犯？
    多是讨论孙勇和沈长富的胆大倒霉，孙氏丢人现眼，和沈老太，居然偷儿媳妇的钱，啧啧啧。
    沈老太几人送叶清清一程，回来时村民们投过来的或打量或鄙夷的眼光，让沈老太没气晕过去。
    沈老太几房人彻底把叶清清给恨上了。
    叶清清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忙碌了一天，中午也没好好吃饭，叶清清早就饿了。
    陈氏沈如月做饭，沈从望烧火，留下叶清清，让她休息一下。
    叶清清不想休息，她围着沈从安说骚话，“相公，你今天能去县城看我，我很开心。”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沈从安面上平静，耳尖微红，找借口，“我是不放心娘和望儿。”
    叶清清笑嘻嘻，“我知道，还有我。”
    沈从安被她堵的没法说话了，虽然大概是有那么一点的担心她，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说出来？
    矜持呢？脸面呢？
    叶清清都不要，她就想逗沈从安，觉得很好玩，“相公，你对我这么好，我无以为报，只能以后多给你生几个孩子了。你喜欢哪个数字？咱们就生几个。”
    可怜沈从安刚端了碗水，想要平复下心情，才喝了一口，被呛的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脸色爆红的还有门口的沈如月和赵言舒。
    赵家与三房交好，今天三房出了那么大的事，都闹到了府衙，赵言舒过来看望一下。
    客人来了，总不能让人站在外面，三房就两间房，叶清清和沈从安睡觉这间，还担任着吃饭、会客的功能。
    沈如月以为大白天的不会有什么，直接带着赵言舒进来了，刚踏进门，便听到叶清清的话。
    两个黄花大闺女，脸直接成了猴屁股。
    叶清清有点尴尬，胜在脸皮厚，装做没事人般招呼道：“舒姐姐来了，快坐。”
    赵言舒比她大一岁。
    赵言舒脸上还是很热，摆着手，“不，不用。我在外面站一会就行。”
    叶清清嘴角一抽，笑着上前挽她进来，“怎么能让客人站在外面，你坐，我给你倒茶。”
    屋子就那么大，板凳放在桌子边上，叶清清找了个空凳子让她坐下，正好坐在沈从安的对面。
    按理沈从安该回避的，只他行动不变，家里又小，在农家讲究也没那么多。
    沈从安冲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赵言舒脸上红晕未散，像是雪地里一支腊梅花开，恬淡秀雅。她轻轻颔首，便垂下了双眸，微微有些不自在。
    叶清清只当她是被自己那话臊的，心里想着古代女孩子脸皮真是太薄了。她这说话的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听的人反而羞的不敢抬头。
    一对比，也忒显她脸皮厚了。
    叶清清深刻反省，以后别打直球了，打擦边球比较好，朦朦胧胧的，古人就爱这一套。
    叶清清和赵言舒并不是太熟，只听陈氏和沈如月提起过几次，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身世也比较坎坷。
    父母早逝，和赵夫子赵言蹊相依为命。她长的比沈如兰还要俏丽三分，赵夫子又是附近几个村子唯一的夫子，前几年就有不少人家上门说亲，有条件非常好的。
    赵言舒没答应，她放心不下赵夫子和赵言蹊，一直耽搁到现在。
    叶清清对这样的人，一向是比较欣赏的。有意与之亲近，“舒姐姐，喝茶。”
    “谢谢。”赵言舒温柔一笑，接过碗，喝了几口白开水。
    叶清清进了这么多次县城，都忘记买茶具和茶叶。三房人以前饭都吃不饱，就更不讲究了，因此招待人，还是万能的温白开。
    赵言舒来，没什么事，就是担心她们，知道她们没事了，闲聊几句，就要回去。
    叶清清挽留，“留下吃晚饭吧，应该快做好了。”
    “娘，饭好了没？”叶清清冲着外面喊，很是熟稔。
    很快传来陈氏没好气的回应，“好了，好了，急什么？”
    赵言舒一怔，她从前常来三房，和陈氏很熟悉，陈氏的回答，听着似乎不耐烦，但透着一股子亲昵。
    她也注意到，不管是沈如月沈从望，甚至沈从安，与叶清清相处的甚为融洽。
    刚成亲那几天，叶清清跳河闹的人尽皆知，短短时日，却已经与三房融入了。
    陈氏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说话不中听，就她刚刚那回答，搁一般人遇上，指不定就气上了，叶清清毫不在意，习以为常，笑呵呵道：“看，饭好了。吃完饭再回去吧。”
    赵言舒回神，温婉的笑了笑，“不了，爷爷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让赵夫子一起来吃啊。”叶清清很热情。
    赵言舒摇头，“今天你们也忙，就不来添麻烦了，下次再来叨扰。”
    叶清清不好在强求，和沈如月一起送她出去。
    “陈姨，望儿，我先回去了。”赵言舒道。
    正在盛饭的陈氏笑道：“有空常来坐坐。”
    倒是没有挽留。
    “舒姐姐，拜拜。”沈从望冲她挥手。
    “拜拜。”赵言舒也冲他挥手，没注意前面走来一人。
    “小心！”叶清清话音落，赵言舒就和提着一只野兔的林长山撞上了。

 第63章 恩将仇报

    林长山人高马大的，赵言舒被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林长山伸手扶住她。
    “谢……谢谢。”赵言舒松了口气，看清是林长山，有点不好意思。
    林长山只点了点头。
    他很少来村里，与村民们的交流也少。在三房见到他，赵言舒有些意外。她知道最近三房与林家走的近，也没多说什么，赶着回去做饭了。
    “林大哥，你怎么来了？”沈从望惊喜的跑过来。
    送东西都是林奶奶来，林长山不怎么进村。
    林长山白天进山打猎，晚上回来才听林奶奶说三房出事了，不放心，所以亲自提了只野兔来看看。
    只是他沉默寡言的，关心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把手里的野兔递给沈从望，“给你。”
    “没事？”
    短短四个字，换做别人，真不一定知道他什么意思。
    沈从望跟在他屁股后面当了好几天的跟屁虫，倒是听明白了，嘿嘿嘿傻笑两声，挠了挠后脑勺，“没事，好的很。”
    “对吧？”他斜了一眼叶清清。
    叶清清冲他做了个鬼脸，招呼林长山，“林大哥，进来坐。”
    她再次遭到了拒绝，“不用，我回去了。”
    一句话都没多说，林长山就回去了。
    叶清清对着他的背影摇头，问沈如月，“你说林大哥这性格，半天都说不了一个字，以后得娶个什么样的嫂子，才能配他？”
    沈如月当然不知道。
    沈从安凉凉撇她一眼，“你打算改行当媒婆？”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要不我再给你介绍个小妾？”叶清清挤挤眼睛。
    沈从安：……。
    真的，他一点都不想说话了。
    就没见到过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沈从安觉得自己也得赢一次，于是他点点头，“记得找个温柔贤惠……”
    话还没说完呢，沈如月就一脸怒气的打断他，“哥，你怎么能这样呢！”
    “大嫂对你多好，你还想纳妾！”
    “是啊。”叶清清闲闲的附和，“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相公你还没钱，就要变坏了。”
    陈氏头一次对自家儿子板了脸，“我们家没有纳妾的习惯，你们两个谁要是敢乱来，就别认我这个娘了。”
    连沈从望都给训上了。
    沈从望举手表明态度，“娘，你放心，以后我挣再多的银子，也绝不会纳妾的。”
    三人齐齐用你太过分的眼神，瞪着沈从安。
    沈从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先说的是叶清清好么？他就是顺势接了一句。却都来怪他。
    他在家里地位已经这么低了吗？以前因为腿疾，陈氏三人一句重话都不敢和他说，拿他当个宝，现在有成草的趋向了。
    叶清清低着头偷笑，沈从安瞪了她一眼，叶清清吐了吐舌头，给他夹了两块肉，“相公，多吃点。”
    陈氏烧的菜很丰盛，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叶清清吃的肚子撑的走不动路。
    沈家前院，一片愁云惨淡。到了饭点，没人有做饭的心思。
    长房四房沈长富沈长华都被抓了，钱氏和孙氏哭的眼睛都肿了，哪里心情做饭？
    赵氏也不愿意做，家里也没菜了。闻着三房传来的饭香，沈老太肺都要气炸了。
    她都没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那堆贱人，却吃香的喝辣的，有没有天理了？
    沈老太气汹汹去了三房，赵氏几人跟上。叶清清几人刚吃完，还没收拾，看到三菜一汤，沈老太眼都绿了，气急败坏的她直接一把掀翻了桌子。
    碗碟掉落一地，碎成了片。
    叶清清脸一沉，“奶奶，你这是干什么？”
    “你个小贱蹄子。”沈老太挥手就往叶清清身上招呼，“都是你，害的长富长华坐牢，还吃这么好的饭，怎么没噎死你！”
    叶清清闪身躲开，沈老太还想再打，叶清清也不惯着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我又如何？若不是大伯和四婶有心害我，会自食恶果？奶奶你是想进去陪他们？”
    沈老太气疯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
    “你，你……”沈老太气的说不出话来。
    赵氏上前两步，“清清，你怎么和娘说话呢？娘是长辈……”
    叶清清无辜眨眼，“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啊。”
    她还客客气气放下沈老太的手，“奶奶，你还有事？没事早点回去休息吧。记得我那十四两银子，早些还给我。”
    “你还想要银子？做梦！”沈老太怒道。
    “不给也行。”叶清清笑容灿烂，“顶多我不要了，让大伯和四叔多坐两年牢。”
    “你也知道那是你大伯和四叔？你怎么狠心！”孙氏哭道。
    叶清清都服了她们了，“大伯和四叔害我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心软啊。”
    叶清清笑了，“我要真狠心，现在四婶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说起来，要怪也得怪四婶，若非四婶让孙家伯伯跟踪我，不清楚事情情况就瞎说，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惹恼了孟山长，大伯和四叔也不会去坐牢。”
    “四婶自己不反思，反而来责怪我。”叶清清耸耸肩膀，“我在衙门可还替四婶求了情，四婶这么快就卸磨杀驴，恩将仇报，小心遭报应。”
    孙氏懵了，沈老太和钱氏对她怒目而视。
    像沈老太她们，都是欺软怕硬。以前三房好欺负，就可了劲的欺负。现在发觉叶清清和陈氏也不是那么好啃之后，自然而然就选择了更软更好欺负的孙氏。
    她们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
    孙氏确实要付很大的责任，没有她找孙勇跟踪叶清清，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钱氏忽略了这个主意还是她给孙氏出的。
    沈老太一个耳光甩到了孙氏脸上，“败家媳妇，丧门星，我要休了你！”
    沈老太原本就不大喜欢孙氏，孙氏害她两个儿子坐了牢，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孙氏这些年，有沈长华护着，没受过什么委屈，最起码没被打过。突然被打了一巴掌，整个人都呆了。
    沈如花倒是护母亲，护在孙氏前面，“奶奶，怎么能怪娘，娘也不是有意的。”

 第64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沈老太刚被叶清清顶撞，憋屈的不行，沈如花这是撞她枪口上了，又是一个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沈如花的脸上霎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沈如花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奶奶……”
    “别叫我奶奶，我没你这样的倒霉孙女。”沈老太嫌弃道。
    孙氏就沈如兰一个宝贝女儿，心疼的要命，心里火气也被激起来了，拉着沈如兰转身就走，“走，咱们回娘家。”
    沈老太跟在后面跳着骂，“有种你就别回来！”
    人全走了，总算是清静下来，例行给沈从安施完针后，叶清清上床盖被子睡觉。
    陈氏新做的棉被，又香又暖和。
    叶清清抱着滚了两圈，把被子全裹到身上，眼巴巴看着沈从安，“要不今天你就别盖被子了。”
    太舒服了，她都舍不得放开了。
    沈从安额头一跳，“娘给我做的。”
    “我买的布，我买的棉花。”叶清清理直气壮。
    沈从安比她更有理，“你是我的媳妇，你的就是我的。”
    叶清清惊了，沈从安这脸皮涨的挺快啊。
    叶清清戳了戳他的腰，“现在承认我是你媳妇了？就不能有点骨气，不为五斗米折腰。”
    沈从安想了想，“我觉得暖和更重要。”
    他从叶清清怀里抢过被子，“我着凉了，麻烦的还是你。我是为你考虑。”
    叶清清翻白眼，“你这脸皮，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她打了个哈欠，背过身，屁股对着沈从安，片刻功夫就进入了梦乡。
    沈从安最羡慕她的好睡眠，听着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渐渐也沉沉睡去。
    云松书院，迟到的两天假期，学子们收拾着行礼准备回家。
    沈从宣脸色很不好看。
    孟山长被人污蔑的事，已经传到了云松书院，学院里的学子都很义愤填膺。孟山长那么好的人，还有人诋毁，也太过分了。
    别人不知道孙勇和沈长富是谁，沈从宣认识啊。他更清楚，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以后在书院肯定举步维艰。
    孟山长是所有云松书院学子的偶像，沈长富却去诬陷他，沈从宣都快气死了，做事一点脑子也没有。
    他这两天提心吊胆，就怕被人发现。
    “沈兄，回见。”宿舍的人和他道别。
    沈从宣挥挥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回见。”
    收拾好包袱，沈从宣走出宿舍，恰好住在隔壁的赵言蹊也走了出去。
    没人注意，沈从宣上前，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最好什么都别说。”
    说的是沈长富的事，整个书院，清楚他与沈长富关系的，就只有赵言蹊了。
    赵言蹊投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我没有那么无聊。”
    不远处有人朝赵言蹊挥手，“赵兄，快来。”
    赵言蹊目不斜视的从沈从宣身边走过，两人关系不好，属于互相看不上眼的那种。
    赵言蹊厌烦沈从宣的虚伪做作，沈从宣觉得他假清高。
    沈从宣一脸阴沉的站在原地，看着赵言蹊的背影很是不甘。
    从小到大，他都被赵言蹊压一头，赵言蹊读书比他聪明，悟性比他好。若不是姓赵，族里必然会全力供养。
    他还听族长可惜过，赵言蹊不姓沈。
    一起在云松书院读书，赵言蹊也比他更得先生的称赞，连罗家少爷都与之交好。
    这是沈从宣最嫉妒的地方。
    他想方设法，想和罗晏秋交朋友，罗晏秋对他爱答不理的，却主动和赵言蹊相交，让他怎么能不气？
    罗晏秋出身罗家，又是孟山长夫人的娘家侄子，无论哪一层身份，都值得他去讨好。
    想到这，沈从宣换上一副笑脸，走到正和赵言蹊说话的罗晏秋身边，“罗兄，又来找言蹊说话？”
    话语里透着一股亲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和赵言蹊关系多好。
    赵言蹊听的都想吐了。
    罗晏秋神色淡淡，“是啊。”
    他拽着赵言蹊走，“赵兄，我跟你说，我上次遇到一特别好玩的小兄弟……”
    直接无视了沈从宣。
    沈从宣脸皮再厚，也不想上去自讨其辱了，背着包袱从另一边走了。
    罗晏秋瞄了一眼他的背影，皱眉道：“赵兄，我观此人小人之相，你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赵言蹊失笑，“你什么时候改看相了？”
    “我一直都会啊。”罗晏秋一点都不谦虚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打住吧。”赵言蹊打断他，“我对你那位小兄弟更感兴趣。”
    罗晏秋摇头晃脑，一脸惋惜，“可惜我当时被他唬住了，也没问出来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想结交都没办法。冯峻也在到处找他，连根毛都没找到。”
    赵言蹊被他挑起了好奇，叮嘱道：“哪天找到了，记得给我介绍一下。”
    两人有说有笑走到书院门口分别，赵言蹊坐上牛车回南桥村。沈从宣估计先走了，没看到人。
    赵夫子在族学上课，家里只有赵言舒一个人在缝衣服，放下包袱，赵言蹊迫不及待道：“小舒，走，去陈姨家。”
    “听说从安好了，还娶了媳妇。”赵言蹊和沈从安的关系非常好。
    小时候他落水，被沈如月喊人救了后，两家走动起来，赵言蹊也和沈从安成了至交好友。
    沈从安重病那些天，赵言蹊请假回来守了好几天，他不是大夫，呆着也没用，明年又要下场，陈氏怕耽误他学习，给撵走了。
    赵言舒手上一顿，“是啊，清妹妹是个很好的人。”
    赵言蹊刚回村，不知道叶清清跳河那些事，听妹妹说，便笑道：“那是从安有福了。”
    “快走吧，回来再缝。”赵言蹊催她，“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去陈姨家里玩，今天怎么磨磨蹭蹭的？”
    “哥，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做饭呢。”赵言舒低头道。
    赵言蹊拽着她起身，“等回来做也不迟。”
    沈家三房，叶清清带着几人做操。几人排排站好，又蹦又跳的，赵言蹊兄妹惊住了。
    “陈姨，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赵言蹊问。

 第65章 疏远

    正在做跳跃运动的沈如月吓了一跳，差点撞了边上的桌子。
    “小心些。”叶清清连忙扶住她。
    赵言蹊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吓着妹妹了？”
    在他心里，沈如月和赵言舒一样，都是亲妹妹。
    “没，没事。”沈如月脸红如霞。
    沈从望还在跳，“我们做操呢，言蹊哥，舒姐姐，你们一起来啊。每天跳一会，就能强身健体，我们坚持好几天了。”
    “真的？”赵言蹊眼前一亮，立即举手，“我也要学。”
    沈从望才想起叶清清，“大嫂，能教吗？”
    “这是嫂子吧？”赵言蹊很自来熟，上前套近乎，“我这人学什么都快，保证一学就会，就教教我呗。”
    叶清清抿唇笑，正要答应，沈从安开口了，“我教你。”
    “你会？”赵言蹊目露狐疑。刚才陈氏几人都在跳，就沈从安坐轮椅上看书，“还是嫂子教我吧……”
    “学不学？”沈从安面无表情打断他，“只能我教。”
    赵言蹊懂了，这是吃醋了，“是我的错，我跟你学。”
    沈从安很满意他的识趣。
    赵言蹊坏笑两声，挤眉弄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让嫂子教我几下还怕累着不成？”
    叶清清脸微微红。
    沈从安很淡定的点头，“是啊，你那么笨。”
    赵言蹊不开心了，他明明很聪明。
    沈从安一个眼刀甩过来，“你还要不要学？”
    “要要要。”赵言蹊使劲点头，还捎带上妹妹，“小舒一起啊。”
    “不用。”赵言舒摆手。
    赵言蹊很坚持，“这对身体有好处，你也该学学。”
    赵言舒退了一步，拉过脸上现在还红着的沈如月，“让月儿教我就成。”
    赵言蹊想起沈从安已经是娶了媳妇的人，便不再多言。
    沈从安教他做操，沈从望在旁边捣乱，时不时指挥一下错误的动作，害赵言蹊几次做错，被沈从安说笨。
    陈氏沈如月去做饭，要留他们用饭。
    “陈姨，不用……”
    赵言舒话还没说完，就听赵言蹊喊道：“陈姨，我想吃你烧的鱼。”
    赵言舒无奈看着她哥，赵言蹊冲她眨眨眼，他还觉得奇怪呢，这次回来，小舒似乎和陈姨一家疏远了许多。
    他们从前可常来蹭饭，赵言蹊会带着沈从望下河摸鱼，让陈氏来烧。
    陈氏的红烧鱼是一绝。
    陈氏笑呵呵应下，“好，好，陈姨烧。”
    原本她们就准备吃鱼的，桶里养着一条早上刚买回来的大花鲢，赵言蹊就是看到鱼，才会有此一说。
    赵言舒帮忙做菜，叶清清烧火，顺带看着沈从安的药。
    赵言蹊一套体操学完，沈从安又教了他眼操。像他们读书，保护眼睛很重要。
    赵言蹊啧啧称奇，询问过沈从安和叶清清后，决定回去教给他的同窗好友。
    都学完了，饭也好了。
    菜很丰盛，叶清清现在不缺银子，前两天还塞给了陈氏二十两，给她平时家用买菜。在吃的上面，更是往好了吃。
    三房人人营养不良，得好好补呢。
    除了红烧鱼，陈氏炖了鸡，还有红烧肉、干煸兔肉……六菜一汤，四荤两素。比从前过年时吃的还好。
    赵言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陈姨，这也太丰盛了吧？”
    “小舒，你怎么不拦着点，烧这么多菜。”
    赵言蹊以为烧个鱼就行了，没想到有这么多菜，不想让陈氏破费。
    “我拦了。”赵言舒道。
    没拦住。
    这些年来，赵家对三房帮助很多。特别赵言蹊兄妹，沈从安三人就他们两个朋友，赵言蹊没去城里读书时，天天来找沈从安玩。
    若非有他，沈从安的性子更闷。沈如月也只有赵言舒一个伙伴。
    家里条件好了，陈氏当然不会吝啬。赵言蹊读书也是很费脑子的，要好好补补。
    “跟我客气什么？”陈氏板着脸，“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赵言舒知道，叶清清救了孟家小少爷，后来又得了许多报酬，三房日子不比从前。
    陈氏一片好心，推辞太多，就显得生疏了。因此给赵言蹊点了点头，坐下笑道：“多谢陈姨了，我和哥哥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叶清清嫁进三房这么些天，家里头次来客人吃饭。
    赵言蹊是个能说会道的，饭桌上有他在，热闹程度翻了个倍。他讲自己在云松书院读书的趣事，哪个学子吃饭多，学问好，哪个睡觉说梦话。
    平常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变得生动灵活。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沈如月脸上的红晕，从赵言蹊进门起就没消散过。
    赵言蹊一边说，一边去夹菜，和沈如月的筷子碰上，赵言蹊扬眉一笑，把菜夹进了沈如月的碗中。
    沈如月脸上红云加深两分。
    陈氏几人都没觉得有什么，赵言蹊一向拿沈如月当亲妹妹看待。每回他回来，给赵言舒带什么，就会给沈如月带一份。
    从前三房那情况，多一个真心疼爱她的兄长，对沈如月来说，以后嫁人多一份底气。陈氏也就没管那些繁文缛节。
    叶清清心里一咯噔。
    她旁观者清，敏锐的察觉到，沈如月对赵言蹊，似乎不单单是对兄长的感情……
    沈如月虽然容易害羞，也从没有这样从头到尾红着脸的，特别偶尔看过去的眼神，崇拜中难掩一丝丝爱慕。
    想到上次在孟家，罗氏提到亲事时，沈如月那慌张的态度，和闪烁的言辞，叶清清觉得不太对劲。
    压下心头的情绪，叶清清悄悄注意着沈如月，沈如月时不时瞥向赵言蹊的羞涩目光，让她确认了想法。
    一顿饭吃下来，沈如月少说看了赵言蹊几十次，偏陈氏几人都被赵言蹊的谈话所吸引，没人注意到。
    叶清清心里百爪挠心的难受，还得忍着。
    这里可不是现代，别说当众了，就是私下都不好问。直剌剌说出来，更会坏了沈如月的名声。
    叶清清吃的味同嚼蜡，心里面装着事，吃饭都不香了。
    用完饭后，陈氏几人收拾碗筷，赵言蹊从带来的包裹里，掏出几本书，递给沈从安，“给你。”

 第66章 赵言蹊是个逗比

    叶清清凑过去一看，全是些八股解析，顿时没了兴趣。
    大齐是历史上没有过的朝代，历史在宋朝之后，拐了个弯，没有元铁骑入中原，直接过渡到了大齐。
    大齐的一切制度都与明朝很像，科举考试考得也是八股制艺。
    以四书、五经中的文句做题目，依照题义阐述义理，代圣贤立言。格式要符合程式，字数有一定限制，句法必须对偶。
    叶清清看过几篇，一点都看不懂。她还是更喜欢看话本，沈从安每次都看的津津有味。
    沈从安接过翻了翻，挑出两本递还给他，“这两本我有了。”
    赵言蹊睁大了眼睛，“你有了？”
    沈从安点点头，从床头拿出十几本书来，都是每次叶清清进城，帮他买的。
    赵言蹊抢过去，看到其中两本时，眼睛都直了，“你从哪里买到的，这两本《张公集注》我都没抢到。”
    张公张文瑾二十岁考中状元，当代大儒，两朝帝师，门生故旧遍布朝堂，他的集注，对科举出题分析的很是透彻。
    每回他出的书都遭到哄抢，有钱都难买。这两本是张公新出的，东安县的书肆只有几十本出售，刚到就被抢光了。
    赵言蹊慢了一步，没抢到。居然在沈从安这里看到了。
    沈从安一怔，他望向叶清清，书都是叶清清买的。他不知道那么难买。
    “我从孟山长那里要的。”叶清清实诚道，“上面好像还有孟山长的注释。”
    昨天她给孟昶施针后，除了当初说好的二百两诊金，罗氏又给添了二百两。还有一些首饰，叶清清没要，想起沈从安喜欢看书，便要了两本书。
    孟山长给了这俩本，昨天事情多，叶清清把书给了沈从安，沈从安还没来得及看。
    赵言蹊快速的翻了翻，里面果然写有孟山长的注解心得，顿时激动的不行，抱在怀里不愿意撒手，“我带回去誊抄一本，再还给你。”
    名家大儒的读书心得，比书本更加贵重难得。孟山长离大儒虽然还差些距离，可也是学富五车的人。
    沈从安一头黑线，叶清清摸摸耳朵，“相公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去孟家给你多带几本。孟山长说了，他家书房的书随便我拿。”
    “可以誊抄一本，再还回去。保管好，别损坏就行了。”
    叶清清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赵言蹊的眼睛里却开始冒绿光了。沈从安神情里也带了几分激动。
    叶清清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这不是信息大爆炸的现代。古代书很精贵，很多孤本善本，只有像孟家这种诗书传家的人家才会有，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而且孟家书房的书，肯定还有孟老太爷的注解。那是真正考中进士，在国子监当过官的人。
    也许他的一句心得，就能让赵言蹊这样的考生少走不少弯路。难怪赵言蹊这样激动了。
    赵言蹊都想跪下抱叶清清大腿了，“大嫂！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我。别客气，别拿我当外人，把我当从安一样使唤。”
    “我没别的要求，以后再从孟家拿的书，让我也抄一份就成。”赵言蹊笑的一脸狗腿样。
    就差上来给叶清清捶肩捏背了。
    叶清清扶额，“书是孟山长的，下次我去问问，他没意见的话，你随便抄。”
    “好咧！”赵言蹊嘴巴咧到耳后根，拍她马屁，“我一见大嫂，就知道大嫂心底善良，人还漂亮，天生丽质、秀外慧中、钟灵毓秀......”
    叶清清的厚脸皮都快招架不住了。
    她没想到赵言蹊会是个逗比。明明长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一张口，能去天桥下说书了。
    沈从安一本书拍他脑门上，“废话真多。”
    赵言蹊瞪他，“我夸我大嫂，关你什么事？”
    沈从安想轰人了。
    赵言蹊宝贝的收好书，见沈从安坐在轮椅上，就想推他出去走走。
    每天叶清清都会推他出去，沈从安已经不抗拒出门了。
    外面天朗气清、秋风过耳，令人心旷神怡。
    望着熟悉的乡间景色，赵言蹊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家里亲切啊。东安县再好，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等我考上秀才，我就不考了，回村来接替爷爷，就在族学里教教书，有事没事，来找你喝喝酒，多悠闲。”
    “这么没志气？”沈从安问。
    赵言蹊轻轻一笑，“我本来就没志气。若非不想爷爷失望，我连秀才都不想考。”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多好。”
    沈从安很认真的思考了下，“只怕到时候，你在南桥村找不到我。”
    “你要去哪？”赵言蹊随口问。
    沈从安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言蹊没放在心上，只当沈从安说着玩。直到很久以后，再回想起今天的对话，赵言蹊恨得牙痒痒，都怪沈从安，打碎了他幻想中的美好生活。
    日暮西山，赵言舒来找两人，“哥，回家了。”
    “哦。”赵言蹊应了一声，忽然肚子有点疼，中午实在吃的太多了，“妹，你们先回去，我去趟茅房。”
    说完就跑了。
    赵言舒望着轮椅上的沈从安有点无措，她不太想单独面对沈从安，可又不能把人丢下。
    赵言舒犹豫了下，推起轮椅，“从安哥，我推你回去。”
    “恩。”沈从安应了一声，两人再无话。
    沉默着走到院前，叶清清从屋子里出来，伸了个懒腰，冲他们挥挥手，“你们回来啦。”
    打完招呼又回屋了。
    沈从安脸黑了，“回来。”
    叶清清转身，有点奇怪，“干吗？”
    沈从安额角跳了跳，“推我回去。”
    叶清清撇了下嘴，“舒姐姐不是推着你吗？这还挑人，真难伺候。”
    沈从安脸黑如锅底，他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人给气死，看见自己相公和别的姑娘在一起，她都不知道担心吃醋吗？
    “我是你相公，你推我是应该的。”沈从安道。
    叶清清点头，“是应该，那是不是我不推你，你就哪也不去了？出门等我推，吃饭等我推，上茅房等我......”

 第67章 以后别让他进门

    沈从安能够理解沈老太想打人的心情了。
    他也想堵上叶清清的嘴。不说话时，什么都好，一说话就让人想揍她。
    沈从安也是服气了。他以后若是打媳妇，绝对是被媳妇逼的。
    不知不觉落在后面的赵言舒，看着前头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沈从安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生动活力。
    赵言舒眼神柔和下来，眸底有释然。
    晚上，躺在床上，叶清清和沈从安说悄悄话，“我发现一个秘密。”
    沈从安心跳都漏了一瞬，以为叶清清察觉到了不对劲。
    叶清清确实发觉了，但不是他的，“你有没有觉得月儿对言蹊的态度很不寻常？”
    “言蹊，叫的这么亲切？”沈从安的关注点偏了。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打了下他的胳膊，“我和你说正事呢，月儿看他的目光，应该是喜欢言蹊。”
    沈从安正色起来，拧紧了眉头，“小蹊一直把月儿当亲妹妹看。”
    “我知道啊。”叶清清压低声音，“可月儿未必拿他当哥哥。月儿看他的眼神有光，我不会看错的。”
    “你想啊，月儿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平时能接触到的人，除了你和望儿，就是言蹊了。”
    叶清清给他分析，“言蹊一表人才，还上进，相处的久了，感情很容易就会变质。”
    叶清清把上次罗氏想给沈如月说亲，沈如月的反应说了一遍，“当时我没多心，现在想来，月儿很反常啊，她心里肯定是有人了。”
    沈从安是个好哥哥，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再仔细回想往常相处的细节，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妹妹好像确实对赵言蹊那小子不一样。
    可赵言蹊是真的拿沈如月当妹妹，没有任何男女情爱的那种。
    “要怎么办？”沈从安望着叶清清，他自己感情上都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处理，别提帮沈如月了。
    叶清清想了想，“先别问，我怕吓着月儿。有机会，我试探试探再说。”
    沈从安头疼的揉揉脑袋，也只能如此了。想到赵言蹊拐跑了自家妹妹的心，刚见面还刷满了媳妇的好感，沈从安就不开心，“以后别让他进门了。”
    “好啊，下次他再敢上门，你拿扫把赶走。”叶清清道，她很想看沈从安拿扫把撵人的样子。
    沈从安气闷，闭上眼睛不理她。
    一天要被媳妇气上八百遍，估计也就他了。
    叶清清捣捣他，问，“相公，你是想考科举吗？”
    沈从安爱看的都是些八股方面的书籍，今天还问了赵言蹊好些科举相关的问题。上次还问她，能不能在明年二月前治好腿。甚至为了前提治好腿，多吃那么多的苦头。
    县试就是明年二月。
    黑夜里，沈从安身形一顿，片刻之后，才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叶清清兴奋了，“相公，我知道你聪明，但用不用帮你请个夫子？听说科举很难，有的人考到七八十岁都未必考上……”
    沈从安转过身，似点漆般的黑眸注视着她，“你不觉得我痴心妄想？”
    “怎么会？”叶清清睁大眼睛，真心实意道：“相公你冰雪聪明，还过目不忘，不去考科举，都糟蹋了老天爷给的脑袋。”
    叶清清还伸手搬过他脑袋，细细瞧了瞧，“多光滑的大脑门，看着就聪明。”
    沈从安嘴角抽了抽，眼神却很温柔。
    以前是不敢想，自打叶清清承诺能治好他的腿后，沈从安心里就有了考科举的想法。与沈从辉打那一架后，这想法就更坚定了。
    他要强大起来，才能护住家人不被欺负。他的腿要足够粗，才够媳妇抱的。
    而对于他来说，唯一的途径就是考科举了。
    即便下定了决心，沈从安也从没和别人提起过，陈氏没有，赵言蹊也没有。
    这话要是对别人说，肯定会笑话他白日做梦。正经学都没上过的人，要去考科举？笑掉人大牙好么。
    虽然陈氏她们不会笑话，沈从安仍然不想说，叶清清猜到了。
    没有笑话他，反而郑重其事的捧着他的脸，道：“相公，我相信你，你一定会考上的。”
    “到时候，两条大腿记得都给我留着，谁也不许和我抢。”叶清清先预定好。
    笑容比窗外的月色要迷人。
    沈从安心砰砰砰跳了几下，要是有好感度条的话，一定会蹭蹭蹭往上冒。
    叶清清没注意，她还在考虑，“真的不用请个夫子吗？我有钱。”
    沈从安其实挺有自信，县试是最简单的一场考试，考诗赋、《四书》《五经》的讲解、和默写。
    主要就是背书和理解。他过目不忘，默写不怕。还有孟山长的那么多书，吃透了，考过县试不成问题。
    这些年来，沈从安虽没有上学，赵言蹊却常常会和他讨论学问。从前没去县城，白天学了什么，晚上就回来教给他。
    后来去了云松书院，每次回来，总给他带书，带自己的笔记，和他探讨学问。
    赵言蹊倒没别的想法，就是看沈从安喜欢，故意给他找事做，免得他闷着。
    沈从安真属于颖悟绝伦那类人，赵言蹊肚子里的学问，他就这样学了七七八八。
    赵言蹊对考过县试很有把握，沈从安相信自己也能。
    他没敢把话说的太绝对，担心牛皮吹的太大，叶清清觉得他轻狂。
    毕竟就算是他觉得简单的县试，就刷掉了大半寒窗十载的考生。
    “过段时间再说吧。”沈从安声音柔和。能找个有学问的夫子教他自然好，只是合适的夫子并不好找。
    赵夫子教不了赵言蹊和沈从宣，自然也教不了他了。
    “好吧，都听相公你的。”叶清清道。
    沈从安心脏又漏跳了一拍，他怀疑晚上叶清清是不是给他扎错针了，要不怎么全身发烫？
    “快点睡吧。”沈从安含糊道。
    “哦。”叶清清抱着枕头，说睡就睡，很快进入梦乡。
    一夜好梦，起床后，叶清清精神抖擞。
    “大嫂，你醒啦。”沈如月和陈氏已经快做好早饭了，沈从望负责打水劈柴。

 第68章 无利不起早

    叶清清伸了个懒腰，恍然觉得，每次她都是最后起的那个，沈从安起的都比她早。
    叶清清挠挠头，要上前帮忙，沈从宣穿着书生长袍从前院走过来。
    云松书院统一发放的衣服，月牙白的长袍上绣着几颗翠竹，衬得人苍翠英挺，俊俏如玉。左胸前还用银线，绣了“云松”二字。
    能穿一身云松书院的长袍，是一种荣耀。出门在外，别人都要尊敬几分。
    乡下泥土地，沈从宣走一步提溜一下下摆，生怕尘土染脏了他的衣袍。看的叶清清想笑。
    “三婶，望儿，月儿。”沈从宣一一打招呼。
    除了陈氏撇了他一眼，没人理他。沈从望冷哼一声，故意提着一桶水，从他面前过时，水桶一歪，大半桶的水洒出来。
    沈从宣惊的后跳两步，衣摆还是溅了水滴。
    他的脸隐隐泛青，忍着没发作，笑对叶清清道：“这位就是二嫂了吧？”
    叶清清微微点头，那边沈从望重重放下水桶，明明白白表现出讨厌来，“快走，我们这不欢迎你。”
    要论三房最厌烦的人是谁，那非二房一家莫属了。
    不说陈氏与赵氏之间的恩怨，单说沈从望和沈从宣。
    沈从望小时候，没少被沈从宣欺负。沈从宣心眼多，欺负了你，还要恶心你，让你说都没地方说。
    撺掇着沈从辉殴打沈从望许多次，没人瞧见，他就给沈从辉加油，有人来，便装着拉架。
    反正坏事都是别人干，好名声都是他的。装的彬彬有礼，全村人都夸他，实际上坏的很。
    他在沈从望最讨厌的人里排第一。
    “望儿，一月不见，三哥可是很想你。你这么说话，太伤三哥的心了。”沈从宣微笑着道：“看，三哥还给你和月儿带了礼物。”
    沈从宣把怀里的东西打开，里面有一盒糕点，两朵绢花，“这盒芙蓉糕，是我在城里最好的糕点铺子买的，你和三婶尝尝。”
    “还有这绢花，月儿和二嫂一人一朵。看这颜色，喜欢吗？”
    一朵粉红牡丹，一朵鹅黄芍药。
    沈从宣拿起那朵芍药，递给沈如月，“月儿，给你。你不是喜欢绢花吗？”
    沈如月没接。
    她是喜欢绢花，可一点都不缺了。叶清清后来又给她买了一大盒，各色各样的绢花，她可以戴一个月不重复。
    才不稀罕沈从宣的破花，还是沈如兰戴过的。
    沈如月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两朵都是沈如兰从前在她面前炫耀过的，那朵牡丹上，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洞，火星溅上去的。
    把沈如兰戴过的绢花拿来给她，沈如月觉得恶心。
    沈从宣还在那说，“怎么了，不喜欢？这是三哥亲自给你挑的，城里最时新的款式。”
    一向好脾气的沈如月忍不住了，“我看见大姐姐戴过。那朵牡丹上有个洞，是她烧火时不小心烫到的。”
    为此沈如兰心情不好，借机打过她。
    “怎么会？”沈从宣笑容有点僵，他拨弄了一下牡丹绢花，上面确实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尴尬。
    沈从宣心里暗恼，他有事来找叶清清，想着空手不好，从沈如兰那里要了两朵绢花，并许诺以后给她买新的。
    沈如兰这才答应，没想到被沈如月当场拆穿了。
    “哦，那可能是我拿错了。”沈从宣强行解释。
    沈从望冷嗤一声，半点不给面子，“不用你假好心，把别人不要的，不吃的东西拿来，我们还嫌脏呢。”
    沈从宣眸中怒意闪动，想起自己的来意，生生压了下去，自顾自往里走，“听说二哥好了，我来看看。”
    一进屋，对上沈从安黝黑的深眸，沈从宣心头一紧，沈从安那种平静如水的眼神，让他很厌烦。
    脸上挂起一抹笑，沈从宣道：“二哥，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有事？”沈从安问。
    沈从宣也受够了热脸贴冷屁股，直接说明了来意，“是有点事想和二嫂说。”
    “那十四两银子，奶奶已经用了，实在拿不出，二嫂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沈从宣原是打算交流交流一下感情再提，奈何三房人人不配合。
    叶清清勾了勾唇角，“我以为和奶奶说的很清楚了，银子没有我就不要，让大伯和四叔多坐两年牢呗。”
    沈从宣皱起眉头，“二嫂，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这般步步紧逼，传出去对名声也不好。咱们各退一步，等大伯和四叔出来，让他们好好给你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要他们一句道歉，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叶清清问，“他们的道歉在我眼里分文不值。”
    沈从宣脸沉了沉，来之前，赵氏说过叶清清难搞，沈从宣不怎么信，一个妇道人家，能懂些什么？威逼利诱两句就成了。
    可惜叶清清软硬不吃。
    沈从宣忍着怒火，“二嫂执意要闹的如此难看？”
    叶清清摊手，“你应该去问大伯和四婶，为何非与我过不去。”
    眼瞅着是谈崩了，叶清清以为沈从宣该走了，人却坐了下来，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平复了下心绪，沈从宣问，“二嫂和孟山长的关系挺好？”
    叶清清心中警惕，“一般般。”
    沈从宣不满意了，“二嫂不是救了他们家两位小公子，孟山长明德惟馨，有这份救命之恩在，一定会把二嫂视为座上宾。”
    “孟家在东安县地位显赫，二嫂千万别端架子，能与他们交好，是我们的荣幸。对二嫂来说，也有很多好处。”
    叶清清心中嘲讽，果然是赵氏的儿子，无利不起早，“我怎么与孟家交往，自有分寸，不劳三弟记挂了。”
    沈从宣脸一哽，板着脸道：“二嫂，咱们都是沈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叶清清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让二嫂，帮我和孟山长引荐一下。”沈从宣道。
    叶清清无语了，“你不是云松书院的学员？还需要我引荐？”
    沈从宣脸一红，云松书院那么多的学子，孟山长也不是人人都认识。

 第69章 寒门难出贵子

    沈从宣在南桥村算聪明伶俐，放在云松书院也还拔尖，但并不是顶顶好的那一批。
    他与孟山长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流，没能给对方留下深刻的印象。
    沈从宣想让叶清清引荐，说白了是想利用叶清清对孟家的恩情，拜入孟山长的门下，做他的入室弟子。
    入室弟子，不仅能够得到孟山长单对单的开小灶，指点学问，还能享受孟山长的人脉。
    这些年来，孟山长一年只收一个入室弟子，总共才收了十三个。十三人中，七个秀才，两个举人，一个同进士。
    只有三人，因为入门晚，还是童生。
    能考过童生试，就很了不起了。
    大齐的科举制度和明朝一样，一共分为四级：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院试之前还有县试和府试，就是童生试。通过之后，取得童生的身份，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科举。
    院试是科举第一关，分“岁试”、“科试”两级。岁试是每年举行的童生入学考试，录取后即为生员，通称秀才，可进府学读书。
    科试则是对已在学校的秀才进行考试，成绩优者方可参加下一级考选举人的乡试，成绩劣者要受处罚甚至取消生员资格。
    通过乡试为举人，通过会试为贡生，参加殿试定排名，一甲二甲为进士，三甲为同进士。
    全国那么多的书生，每三年通过殿试的人不到三百，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人考到白头，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而能有一位学富五车的名家指点，至为关键。这也是寒门难出贵子的原因，不仅是读书费钱，还缺好夫子。
    沈从宣进了云松书院，才清楚的意识到，像他这种农家子弟，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太难了。
    像他从小跟着赵夫子学习，最开始练字没有笔墨，只能在地上写。书更是少的可怜，整个族学就那么几本书。
    可罗晏秋呢，出身罗家，用的是最好的笔墨，家中藏书不说万卷，百本千本总有，和他相同的年纪，博览群书、满腹经纶，眼界比他开阔，谈吐比他得益。
    越比较，沈从宣越自卑，越不甘心。他要是能够生在罗家，绝不会比罗晏秋差。
    在云松书院，见识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没能让沈从宣沉下心来读书学习，反而走上歪门邪道，一心扑在了钻营上。
    他讨好罗晏秋，想要混进东安县的文人圈。可是罗晏秋对他不屑一顾。
    叶清清对孟家的恩情，于沈从宣来说，是天降甘露。只要他借此，拜了孟山长为师，以后必定青云直上。
    “书院学子众多，孟山长贵人事忙，也不是个个都认识。”沈从宣道：“二嫂你有恩于孟家，帮我引荐一下，若我能拜孟山长为师，成为他的入室弟子。日后功成名就，必然不会忘记二嫂的恩情。”
    沈从宣说的信誓旦旦，豪气云天，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似乎已经看到自己跨马游街那一日。
    叶清清却是嗤之以鼻。
    以沈从宣的人品，以后真的发达了，也不会记得她的好。
    叶清清才没那么傻，为一个白眼狼做嫁衣，她挑了挑眉，“孟山长要收入室弟子？”
    “嗯。”沈从宣没瞒着，他不觉得叶清清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孟山长每年都会在书院挑选一名天资聪颖的学子，当入室弟子。今年还没收，就在这两天了。”
    叶清清心思活动了起来，沈从安刚好差一个好夫子，孟山长就不错啊。
    还得先打发走沈从宣，“这是孟山长的事，我无法左右他的决定。”
    沈从宣忙道：“二嫂，孟山长有恩必报，你去求一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
    叶清清为难，咬着唇瓣，“那不就成挟恩图报了？二伯娘再三叮嘱过我，咱们虽然穷了些，但志不能短，万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娘？”沈从宣愣住了。
    “是啊。”叶清清点头，“不信你回去问她。我觉得二伯娘说的对，我一定不会那么做的。”
    沈从宣肚子里一团火，对他娘的。有恩不图报，还施恩于人做什么？他娘以前可不是这么教他的。
    还有叶清清，也是个傻子。他娘说什么就信什么！
    “二嫂，此一时彼一时。”沈从宣苦口婆心的劝，“这也不算挟恩图报，孟山长原本就对我很满意，他不止一次夸赞我读书用功，有天分。”
    虽然孟山长见到哪位学子都这么说。
    “你就帮我说两句话好话，你难道不希望我能中榜，光宗耀祖吗？”
    “你刚才还说孟山长不认识你。”叶清清拆台，“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句话了。”
    沈从宣一滞。
    叶清清继续道：“我自然是想三弟能一路高中，给咱们沈家考一个状元回来。”
    “但我实在是帮不上忙。三弟都说，孟山长夸你优秀，不如靠实力去争取，也更能让人信服。我相信三弟的聪明才智，肯定是没问题的。”
    沈从宣又羞又恼，他就是没法靠实力，才想着走关系啊。
    偏叶清清是夸他的，满腔怒火都没处发，还得劝道：“二嫂，话虽这么说，还是你去找孟山长说一声保险。”
    任凭他口舌说破了，叶清清都不肯松口。
    沈从宣怒了，耐心耗光，脸色沉了下来，“二嫂，你真的一点小忙都不肯帮？”
    叶清清神色淡淡，“帮不上，就算应承了三弟，那也是骗你的。”
    她是有原则的人。
    “我知道二嫂搭上了孟山长。”沈从宣阴着脸道：“但二嫂要记得，孟山长只是个外人，二哥腿脚不便，以后三房还得靠我们扶持。”
    “现在有求于二嫂，二嫂推三阻四，以后三房有什么事，指望谁帮忙？二嫂帮我一次，哪日我发达了，也会记得二嫂的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帮他忙，记你的好。不帮他的忙，那就要记你的仇了。
    叶清清赫然一笑，“三弟请便。”
    她可不怕。沈从安也要考科举，可比他靠谱多了。

 第70章 拿捏的死死的

    就算沈从安不走仕途，叶清清也不惧，她又不是吓大的。
    沈从宣脸色铁青，好话坏话说尽了，叶清清还是不给脸。
    “二嫂来日不要后悔。”沈从宣重重放下碗，一甩衣摆走了。
    叶清清笑眯眯送她，“三弟慢走，没事过来玩啊。”
    “不必。”沈从宣冷冷道，他才不想踏进这小破院。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嘟囔了一句，“什么人啊。”
    从这点细节，就能看出沈从宣睚眦必报。
    沈从宣无功而返，赵氏不甘心，自己又来了一趟，劝叶清清。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话，沈从宣是沈家的指望，叶清清帮他一把，以后好处大大的。
    叶清清又不是三岁小孩，才不会被赵氏花言巧语所骗，她的态度很坚决，没门。
    赵氏也带着一肚子气回去了。
    “娘，她答应没？”沈从宣迫不及待问。
    “没有。”赵氏恨恨摇头。
    “那怎么办。”沈从宣皱眉，“这是难得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只要能拜孟山长为师，我肯定能通过明年县试。”
    “明天我就要回书院了，没那么多时间陪她耗，要不让奶奶去说吧？”
    “你奶奶的话要有用，你大伯和四叔就不会坐牢了。”沈老太也拿叶清清没办法好么，前天被气的，现在还没消。
    沈从宣烦躁的踢了下板凳，“该死！咱们这么多人还拿她没办法？”
    “宣儿别急。”赵氏忙安慰他，“你明天先回书院，剩下的事就交给娘了，娘一定会让她同意的。”
    赵氏眼中露出一抹精光。
    沈从宣对他娘，还挺是信服的，闻言点头，“娘，你快点。”
    “好，宣儿，娘给你做饭去。”赵氏慈祥道。
    从中午到晚上，叶清清打了十几个喷嚏，她就知道自己又被人给惦记上了。
    给沈从安扎针的时候，一个喷嚏打出，手里的拿银针歪了，还好她动作快，立马拔了出来。
    没什么影响，就是吓得沈从安胆战心惊，“等会再扎吧。”
    叶清清摆手，一针迅速的扎下去，“我的医术你放心，刚才就是个意……阿嚏……外。”
    沈从安一脑门黑线，“我不放心。”
    叶清清撇撇嘴，“不放心也得受着。”
    沈从安，“……。”
    叶清清揉揉鼻子，“肯定是沈从宣在骂我。”
    “相公，孟山长要收入室弟子，你要不要去试试？”
    “我觉得你肯定行。”叶清清道：“就你这聪明的脑袋瓜子，孟山长要都看不上，那世上就没他能看上的人了。”
    沈从安嘴角溢出一抹笑，“你就这么信任我？”
    “那当然。”叶清清瞪大一双真诚的大眼睛，“我今天把沈从宣给得罪死死的了，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试试吧，相公，明天你和我一起进城。”叶清清鼓励道。
    能得孟山长指教，确实事半功倍，沈从安略一思索，就应了下来，“嗯。”
    叶清清很开心，第二天精心给沈从安打扮了下。穿上陈氏新做的天青色长袍，黑如墨的长发挽好，淡定优雅，飘逸宁人，似古玉雕刻如画中走来。
    叶清清呆了呆，沉浸在她相公的美貌中不可自拔。
    “相公，你真好看，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叶清清开始拍彩虹屁。
    推着轮椅过来的陈氏眉头抖了抖，觉得腻歪，“我儿子本来就好看，还用你说？”
    她自己更腻歪。
    叶清清笑呵呵去挽陈氏的胳膊，“说到底还是娘长的好看，才能生出相公这么好看的儿子来。”
    陈氏这人吧，吃软不吃硬，叶清清一撒娇，她就没办法了。
    叶清清可谓把她拿捏的死死的。
    “娘，晚上我想吃红烧肉。娘烧的红烧肉最好吃，比县城最好的醉香楼还好。”
    “就知道吃，胖死你。”陈氏凶巴巴道。
    然而刚送走叶清清几人坐上牛车，陈氏就拿钱，让沈从望去镇上买肉了。
    红烧肉要炖很长的时间才够软烂，等叶清清他们从县城里带肉回来，今天就赶不上吃了。
    沈从望撅嘴，“娘，你对大嫂也太好了，比对我还好。”
    陈氏瞪他，“红烧肉你吃不吃？”
    “吃吃吃。”沈从望要流口水了，陈氏的厨艺好，做的红绕肉香飘十里。
    “那还不快去买肉？”
    “哦。”沈从望吐了吐舌头，一路小跑着走了。
    因为带着沈从安，叶清清直接雇了辆牛车。除了她和沈从安兄妹，还有回书院的赵言蹊。
    看见他，沈如月小脸不可控制的犯红，直到整张脸都成胭脂色。
    赵言蹊还说呢，“小月儿，咱们都这么熟悉了，怎么每回你见到我还害羞？”
    因为沈如月可能喜欢他，沈从安已经看他哪哪都不顺眼了，赵言蹊还说这话，活生生往沈从安枪口上撞。
    “哪里熟悉了？”沈从安一挑眉，“你本来就是外人。”
    赵言蹊捂着胸口，“你要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
    沈如月慌张道：“不是的，哥……”
    她急着解释，眼圈都红了。
    “哎，哎，我说着玩的。”赵言蹊忙道：“小月儿你别哭啊。”
    “哥给你讲个笑话。”赵言蹊声情并茂讲起来。
    有个书生爱弹琴，常感慨知音难觅，郁郁不乐。一日在房中抚琴消遣，忽闻隔壁有叹息之声。
    书生大喜：“原来知音在此！”
    去邻家叩门。开门的是个老妇，哭着说：“触景生情啊，我儿子生前以弹棉花为生，公子您弹的太像他了。呜呜呜。”
    他说完，还学着弹棉花叫了两声。
    沈如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言蹊跟着乐，“女孩子要多笑才好看。”
    沈从安的脸黑成锅底了。
    赵言蹊惹哭沈如月，他不高兴。赵言蹊耍宝逗沈如月开心，他还不高兴。
    看着自家傻妹妹笑颜如花，沈从安心里堵的慌。
    他很了解赵言蹊。从前赵言蹊对沈如月没有男女之情，以后也很难有。
    陷进去越深，沈如月越难过。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沈从安想一脚把赵言蹊踹下车了。

 第71章 忧国忧民的流浪汉

    他脸色奇差，叶清清捣了捣他的胳膊，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别表现的太明显了。沈如月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这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留下非常糟糕的结果。
    给她时间，慢慢来。
    沈从安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脸，不去看赵言蹊那张欠揍的脸，眼不见心不烦。
    先送赵言蹊去书院，下车前他还恋恋不舍，“要不我再陪你们一会儿……”
    沈从安额头跳了跳，直接把他包裹扔下了车，“快走。”
    赵言蹊跟着跳了下去，还不忘控诉沈从安，“你个没良心的。”
    叶清清扶额，她也觉得赵言蹊挺欠揍的。
    罗晏秋也刚好到书院门口，瞧见赵言蹊就过来，“赵兄，你来啦。”
    目光撇过沈从安三人，罗晏秋眸中闪过一抹惊艳之色。三个都长相不俗的人坐一起太养眼了。
    “这位是罗晏秋，罗兄。城西罗家人。”赵言蹊简单介绍了下。
    叶清清和沈如月对视一眼，罗晏秋，那个话唠？
    长的不错，可惜是个话唠。
    叶清清微微点了下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罗晏秋还想交个朋友呢，牛已经转了屁股对着他，“赵兄，你的朋友，长的都挺好看啊。”
    赵言蹊弹了下他脑门，“那是我大哥大嫂。”
    “唔，已经成亲了啊。”罗晏秋本来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养眼，想多看几眼，而且，“我是不是和你大嫂见过，我觉得她声音听着熟悉，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了。”
    上次叶清清压着嗓子说话，但嗓音还有几分相似。只是他们都以为是个富家小少爷，不会想到是个女子。
    赵言蹊改拍他后脑勺了，“胡说什么呢，我大嫂住在乡下，你整天在书院，怎么可能见过。”
    让外人听去，还以为叶清清不守妇道呢。
    罗晏秋也发觉自己那话不妥，讪笑了两声，没再提了。和赵言蹊勾肩搭背，进了书院。
    今天是返回书院的日子，门口有不少人，在一个角落里，沈从宣目光阴冷追随着叶清清和赵言蹊。
    赵言蹊没察觉到。
    牛车上的叶清清摸了摸后脖颈，“我怎么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感觉有人盯着我。”
    沈从安蹙了下眉，环顾四周。沈从宣站在那没动，两人四目相对，眸底都是寒芒。
    沈从宣张了张嘴，隔空做了一个口型，转身进了书院。叶清清看到了，她气炸了。
    沈从宣说了两个字，废人。
    叶清清这小暴脾气，当即要跳下牛车。沈如月不明所以，拉住她，“大嫂，你要做什么？”
    牛车行走时起身多不安全啊。叶清清气呼呼，“去揍人。”
    沈如月不太明白，沈从安拽住她的袖摆，拽到自己身边坐下，“别气，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废人。”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笃定。轻易的熄灭了叶清清的怒火。
    叶清清笑开了眼，“就是，相公聪明绝顶，哪是他能比的。”
    想到以后可以啪啪啪打沈从宣的脸，叶清清就不气了。她期待着快点见到孟山长，如果沈从安做了孟山长的入室弟子，沈从宣的表情一定相当精彩。
    从云松书院到孟家，要路过回春堂。
    因为不知道要在孟家呆多久，叶清清在回春堂下了车，打算和周大夫见一面，补一些药材。
    回春堂生意一向好，叶清清来的不巧，周大夫正在救人。
    救得人比较特殊，是个邋里邋遢的流浪汉。不知喝了多少酒，呕吐物卡住了喉咙。被好心的百姓发现，送到周大夫这里来。
    周大夫用之前叶清清教的法子救了他。
    流浪汉刚醒，给周大夫道谢，“多谢大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流浪汉翻遍了全身，没找到一文钱，“等我找到了故友，必送来谢礼。”
    周大夫仁厚，笑道：“治病救人，是大夫本分。我也没开药，这次就不要钱了。”
    流浪汉说话倒是有礼有节，赞叹道：“要是人人都有大夫这般品格情操，何愁我大齐不兴。”
    这是个忧国忧民的流浪汉。
    流浪汉再次给周大夫道谢。周大夫笑道：“你真心要谢，就谢这位叶姑娘吧。方才救人的法子，是她教给我的。否则我未必能及时救你。”
    叶清清不在，周大夫也不会专门提起。但叶清清在，周大夫不好意思在她面前抢功劳。
    虽然叶清清不觉得这是抢功劳。周大夫救了流浪汉，是周大夫的福报，与她无关。
    但周大夫是个实诚人。叶清清那次救韩霄，不少人瞧见了，这个不需要隐瞒。
    流浪汉惊讶的瞧了叶清清一眼，给她行礼，“多谢姑娘。”
    叶清清连连摆手，“我就是路过，你不必谢我，是周大夫宅心仁厚。”
    流浪汉笑道：“两人都要谢。”
    想起自己囊中羞涩，流浪汉问道：“两位可知县城有个孟家，我好友姓孟，办了一个云松书院。”
    “孟山长？”叶清清脱口道。
    “姑娘认识？”流浪汉眼前一亮。
    “有几分交情。”叶清清道：“我等会就要去孟家，你若是不急的话，可以等我一起。”
    “不急不急。”流浪汉哈哈笑道：“人生有缘必相逢，果然是缘分。”
    叶清清挑了挑眉，这流浪汉还出口成章，不经细细打量了几眼，只见容貌端正，眼神清明，除了浑身脏兮兮，太过邋遢外，一点都不像流浪汉。
    叶清清说话很客气，“还请稍等一会。”
    她和周大夫说了几句话，买了些药，带着流浪汉离开。
    之前流浪汉没有注意，沈如月推着沈从安跟上时，流浪汉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是我相公和妹妹。”叶清清道。
    流浪汉抱拳，“幸会，幸会。”
    沈从安轻轻颔首，“贵姓？”
    “免贵姓陆。”
    几番交流下来，流浪汉很善谈，谈吐雅致，引经据典，开始是和叶清清唠嗑，后来与沈从安越谈越尽兴。
    到了孟家，两人还相谈甚欢。
    守门小厮远远瞧见叶清清，连忙进去通报。虽然她还带了两个生面孔，也没有阻拦。

 第72章 抢弟子

    叶清清这一行人很有特点，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带着一残废，一流浪汉。一路走来，引得孟家下人频频张望。
    往常来，叶清清都是直接去找罗氏和孟萱。这次她带着流浪汉，先去见了孟山长。
    “叶姑娘来了。”孟山长往外迎了两步，一看流浪汉就愣住了，“平戎，是你吗？”
    流浪汉把额头垂下的长发往边上撩了撩，哈哈一笑，“不是我，又是谁？傲之，许久未见，想煞我也。”
    陆沉上前，热情的一把抱住孟山长。
    孟山长脸绿了，使劲推开他，捂着鼻子嫌弃道：“你这是几年没洗澡了，人都臭了。”
    陆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也就八九十几天吧。”
    孟山长招来小厮，吩咐道：“带他下去洗澡，多洗几遍。”
    陆沉不乐意了，“我两天没吃饭了，你先让我吃饱饭。”
    孟山长冷漠拒绝，“不洗干净，哪都别想去。”
    陆沉不情不愿的跟着小厮下去洗澡了。
    叶清清三人懵逼脸，虽然一路上发觉陆沉谈吐不俗，应该是真的认识孟山长。但没想到，他和孟山长如此熟悉。
    就陆沉那一身味道，敢去抱孟山长，没个几十年的交情，都不会这么作死。
    “让你们看笑话了。”孟山长无奈道：“他叫陆沉，字平戎，是我以前的同窗。年轻时，就是洒脱不羁的性子，上了年纪，还是这样无形无状。”
    孟山长提起就头疼，“上个月给我来信，说从府城来找我，路上走了一个月，我去信也不回，不知怎么搞成这么一副模样。”
    从府城到东安县，坐马车要两三天，一个月就是靠步行都走到了。
    “他怎么会和你们一起？”孟山长问。
    “在回春堂遇上的。”叶清清把周大夫救了陆沉的经过一说，孟山长怒了，“这个老匹夫！”
    平时没个正形就算了，喝酒差点喝死，也不嫌丢人！
    罗氏和孟萱闻讯过来，寒暄几句后，叶清清切入正题，“听人说孟山长在挑选入室弟子，我相公想试一试。”
    孟山长诧异道：“沈小友？”
    叶清清点头，笑着道：“孟山长不必为难，尽管出题考教，若是相公答的不好，我们决不会强求。”
    叶清清把话先说清楚，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以叶清清对孟家的恩情，即使她直接提出让沈从安拜师，孟山长也不会拒绝，反而会尽心尽力教导。
    现在叶清清只想要一个机会，孟山长更不会拒绝了。他看叶清清挺有自信的样子，好奇沈从安的才学。
    罗氏已经催促道：“老爷，你快出题吧。”
    孟萱也眼巴巴瞧着他。显然两人是怕他顽固起来，不给面子。
    孟山长哭笑不得，沉吟片刻问，“沈小友平时都读些什么书？”
    “四书五经，史记策问，八股文章。”沈从安答。
    孟山长眉峰微动，他敛了心神，又问，“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出自哪里，是何意思？”
    沈从安不假思索道：“《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尧的名段，意思是尧太伟大，百姓找不出词来形容对他的赞美，他的功绩太卓越，像是平阳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孟山长眸中浮现一抹赞赏，又问，“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沈从安立即道：“出自《尚书·大禹谟》，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称为六府，天地用来养育万物生灵。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圣人之德体现在处理好政务，把六府安排好，便是惟修，可以治理好国家。”
    孟山长频频点头，他原本以为沈从安只是识些字，读过几本书。可沈从安的学问之深让他惊喜。
    孟山长起了爱才之心，又问了几个问题。截意、试贴、做赋，叶清清几人听的头晕目眩，沈从安却总能立时答出。
    叶清清看他的目光都成了星星眼，不愧是她相公，真棒！
    孟山长一口气问了五六道题目，心里对沈从安满意的不行，已经认下了这个弟子。他在云松书院挑选了一段时间，整个云松书院，也找不出沈从安这般出色的。
    虽然还有些稚嫩，可以看出读的书并不是很多，因此见识受到了限制。但每一本读过的书，沈从安都吃的很透，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且谈吐有致，回答总是恰到好处，能够举一反三，着实聪明。
    孟山长摸着胡须，正要夸赞两句，从外面响起一道声音，“你怎么看待‘如保赤子，心诚求之”这句话？”
    是刚洗完澡的陆沉。
    叶清清只瞄一眼，要不是声音没变，她都不敢认。
    陆沉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孟山长的，两人身形相似，陆沉稍微高一些，锦袍穿在身上有点短，但一点都不影响他丰神俊朗的气质。
    鼻若悬梁、剑眉斜飞、目光清朗、气宇轩昂。
    因他之前又脏又乱，还是孟山长的同窗，叶清清以为他有四十岁来着。现在看来，顶多三十岁，说二十七八也有人信。
    沈从安敛眉沉思，片刻后就给出了答案。
    “好！”陆沉大叫一声，“你这个弟子我收了！”
    叶清清差点晕倒，沈从安要拜的是孟山长好么，要他收什么？
    叶清清望着孟山长，孟山长不悦道：“这是我的弟子，你来抢什么？”
    “我为了来找你，差点死在路上。”陆沉抱怨道：“好容易遇见一个合心意的弟子，你还和我抢，好意思么？”
    “你都有十三个了，不差这一个，就让给我吧。”
    孟山长气，不是他看不起自家弟子，实在是沈从安太过聪慧妖孽，他十三个弟子捆一起也未必比的过。
    陆沉笑着对沈从安道：“你媳妇救我一命，我收你做弟子，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别犹豫了，快认师吧。”
    叶清清嘴角直抽抽，她怎么觉得那么不靠谱呢？
    孟山长皱起眉头，“你是真心的？”

 第73章 少年探花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陆沉一脸认真，说出来的话叫人吐血，“这么好的苗子，还是一张白纸，给你教，太暴殄天物了。”
    敢这么说孟山长的，也就他了。
    孟山长额角跳了跳，虽然万分不爽，但不得不承认，陆沉有说这话的资格。
    孟山长叹了口气，道：“沈小友，你若真想拜师，就拜他吧。”
    “虽然他正事不干，整日里虚度光阴，现在也没个一官半职，但学问还是有的。他是成顺十一年的探花。”
    屋子里的众人都惊呆了。
    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陆沉，竟然考中了探花？那可是全国第三名。
    而且今年是成顺十八年，也就说陆沉是七年前考中探花的，他现在才三十岁，七年前也就二十三四……
    二十多岁的探花，都不是一句年轻有为能形容的。
    陆沉一脸谦虚，“侥幸，侥幸。”
    眸底却有一抹傲然。他有骄傲的资本。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能考中进士，都算得上年轻了。他弱冠之龄，成为探花，当时风光可见一斑。
    就是不知怎么混得这么惨，成了流浪汉，还差点喝酒喝死。
    叶清清犹豫了，这人虽然有学问，可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陆沉看出了她的迟疑，急了，“你们要想考科举，找我准没问题。你看他教了十几年，才教出一个进士，还是三甲同进士。”
    陆沉一指孟山长，道：“拜我为师，别的不说，我保你三年之内，必进二甲。”
    孟山长脚底痒痒，想踹人。原本被人半路截胡，截走了难得的好苗子，就一肚子不痛快，陆沉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对于东安县来说，教出一个同进士，已经很了不起了。但陆沉可是少年探花，看不上眼那是正常的。
    叶清清额头一排黑线，她不怀疑陆沉的真才实学，就是怕陆沉教得太认真，把这欠揍的性子也教给沈从安。
    沈从安以后出去跟人这么说话，会被打死的。
    叶清清还在犹豫，沈从安已经伸出手，“扶我起来。”
    扶他起来是假，扶他跪下是真。
    他认了这师父。
    是给他找，他自己看上了，叶清清就不反对了，和沈如月上前把人扶着跪下，“弟子拜见先生。”
    “哎。”陆沉喜滋滋应了一声，越看越满意，上前想要扶起沈从安，等几人把沈从安重新安顿好坐下。
    陆沉才后知后觉，沈从安不能走路啊，是个残废啊，怎么考科举？
    陆沉挠挠头，“徒弟啊，你这腿？”
    叶清清都无力吐槽了，合着这位这么长时间，现在才发觉？那刚才抢得那么欢畅？
    “先生不必担心，内子会医术，年底前会治好我的腿，不会影响明年的考试。”
    他既认了陆沉为师，就不必隐瞒他。
    陆沉满脸惊诧，不可置信地瞪着叶清清，“你医术这么好？”
    “没看出来吧？”孟山长捏着胡须笑道：“叶姑娘医术超绝，昶儿就是由她医治，已经能说话了。”
    陆沉是真真惊了，孟昶那病他知道，孟山长遍寻名医，都没能医治好，叶清清一小姑娘给治好了？
    他徒弟的媳妇不简单啊。
    这徒弟认的值，太值了。
    陆沉一脸严肃的伸出手，“拜师礼就不用了，徒儿让你媳妇给为师把个脉就成，看看为师身体怎么样，能不能活个千儿八百岁的。”
    能让叶清清无语的人挺多，能短短时间内，让她无语这么多回的，也就陆沉了。
    陆沉伸着手，满眼期待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还能怎么办，照办呗。
    她让陆沉坐下，仔细给他把了脉，面容由轻松慢慢变得严肃。
    陆沉心里慌了，他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怎么样？”陆沉忐忑地问，“你说吧，为师承受得住。”
    叶清清叹了口气，“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陆沉懵住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体挺健康的啊……
    叶清清继续道：“先生想活个千儿八百年，估计很难。”
    “以后少喝些酒，注意养生，再活个六七十岁没问题。”
    陆沉那个心啊，就跟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刺激的不行。陆沉委屈地向沈从安告状，“徒弟啊，你媳妇也太幽默了。”
    这大喘气喘的，他要是承受能力差些，指不定就吓死了。
    沈从安双眸中带了一丝笑意，“多谢先生夸赞。”
    陆沉一噎，他这徒弟也挺坏。
    双方确认师徒关系是件喜事，陆沉这么多年来收的第一个徒弟，孟山长虽恼他截胡不仗义，却也为他欢喜。
    让下人置办好茶水酒菜，叶清清出钱，买来拜师六礼，双方认认真真正经的又拜了一次师。
    陆沉正式收下沈从安为入室弟子，也是他的开山大弟子。
    拜师结束后，备了两桌酒席，男女眷各一桌。孟老太爷也出来，陪沈从安他们一桌共饮，谈天论地。
    酒席上，可算知道了陆沉为何这么狼狈。
    他从府城韩大人那里来找孟山长。一路上游山玩水，快到东安县时，遇到一对乞讨的母女，一时心软，把身上的盘缠都给了她们，只留了些银子当路费。
    结果路过一个小镇，听说里面有家酒坊的酒特别好喝，就拿银子换成了酒。
    没钱坐车，走过来的。他也不卖艺也不乞讨，挑了两担子酒，饿了打只野味，渴了就喝酒。
    进了东安县城，见到地方了，把剩下的酒全喝了，喝大发了，倒墙角吐得昏天地暗，要不是有人路过好心送到回春堂，这会儿都嗝屁了。
    叶清清就没见到这么能作死的。
    他还不长记性，酒桌上，抱着酒坛不撒手，被孟山长一顿训，才消停些。
    叶清清这次来，除了给罗氏带来十盒的面膜外，主要就是给崔氏换药。
    面膜的销量已经趋于平稳，东安县能买得起，愿意买的就那些人。叶清清算过，每个月大概能卖七八十盒，除去成本和给罗氏的，她能挣近五百两。
    对于现在的三房来说，足够用了。

 第74章 三个条件

    崔氏那里，上次因为孙氏闹，没来得及给她把脉。吃饭前，罗氏已经差人去请了。
    崔氏的气色一次比一次好。叶清清开的方子，也有帮她调理身体，补气养血的功效。特别是孟昶能说话之后，崔氏彻底放下心来。
    叶清清既然能够治得好孟昶，那一定能治好她。心理负担一去，恢复的就快。
    给崔氏看完，便到了回家的时候。陆沉要和他们一起走。
    沈从安要跟着陆沉学习，来往县城不方便，叶清清还打算在东安县买个小宅子。她手里卖面膜的钱，罗氏给的诊费，足够了。
    当陆沉听说，南桥村是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时，不顾孟山长的挽留，执意要和沈从安一起回去。南桥村风景要真的好，他就在南桥村安家了。
    反正他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徒弟在哪，他在哪。
    摊上这么个随心所欲的先生，唯有宠着了。
    他们回去时天色暗沉，像是要下雨。罗氏不放心，派了马车送他们。牛车没有篷，半路下雨就成落汤鸡了。
    幸亏罗氏细心。半道上还真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未到村里，雨势已然大了起来。
    车窗外雨声滴滴答答，马车晃晃悠悠的行走在乡间小道上，耳边是沈从安和陆沉低沉悦耳的交谈声。
    叶清清掀开车窗，几滴雨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半空中，雨帘像是迷迷漫漫的轻纱，轻轻袅袅的飘落，远处房屋朦朦胧脓。
    叶清清神色恬静悠然。
    沈从安撇了好几眼，有心让她放下车窗，免得淋雨吹风冻着，可看她脸上恬淡的表情，又不想打扰她的好心情。
    陆沉注意到了，心中一笑。到底还年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他停止了讲话，懒懒的靠在车身上，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村里，远远的瞧见村口站了个一大一小的身影。
    叶清清叫停车夫，叫道：“娘，望儿！”
    “你们怎么在这？”
    陈氏和沈从望身上披着油布，头上戴着斗笠，怀中抱着两块油布，一把伞。
    “娘怕你们淋雨，来送伞。”沈从望道。
    陈氏以为她们坐牛车回来，雨这么大，肯定淋坏了，在家里坐不住，来村口等着送伞。能少淋一段路也是好的。
    九月扑面的风凉飕飕，叶清清的心里却温暖如春。许久，她没被人这般放在心尖上关心过。
    雨幕中的两道身影，永久的停留在她心间，成为不会消散的记忆。
    “孟夫人派马车送我们回来的，没淋雨。”叶清清道，“你们快上来，外面冷。”
    陈氏摇头，“不了，这么点的路，我们走回去就成。”
    她们身上都是雨，马车那么点的空间，一进去肯定会把其他人弄湿。
    陈氏和沈从望一前一后往回走。
    叶清清坐在马车里，看着她们的背影，脑袋一抽，在沈如月的惊呼声中跳下了马车。
    “你怎么下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陈氏惊道，忙打开油纸伞给她遮着，口中数落，“显你能干是吗，突然跳下来，不怕摔着。”
    叶清清笑嘻嘻挽着陈氏胳膊，“我想和娘一起走啊。”
    陈氏嫌弃的挥开她，“快放开，我身上都是雨。没你带着我们还找不到家了？”
    陈氏把雨伞递给她，“自己打。”
    “不要。”叶清清腻腻歪歪，就差把脑袋搁陈氏肩膀上了，“娘帮我打。”
    陈氏那个暴脾气哦，“你自己没手啊？”
    叶清清理直气壮，“没啊。”
    她两只手都抱着陈氏，确实没手打伞。陈氏被她闹的，路都不好走了，还得给她打伞。
    陈氏气，手上却还是认认真真给她打着伞。
    叶清清唇边笑意溢出，等到了家门口，那笑容就冷了下来。
    门前跪着孙氏和沈如花，两人穿着单衣，在大雨中，跪在他们房前，路过走过的人都会看上两眼。
    陈氏面容冷肃，眸中一抹厌恶，“不用理她们。”
    孙氏看到她们，叫道：“三嫂，侄媳妇！”
    “你们可算回来了。”孙氏想哭，她快冻死了，也快丢人死了。
    叶清清面无表情的从她们身边路过。孙氏急了，膝行几步，要去拉她，被陈氏一把打开。
    “清清啊，你看四婶等你这么久，你就听四婶说几句话。”孙氏哀求道。
    叶清清美眸微眨，“等我？四婶难道不是在这拜菩萨吗？”
    “拜菩萨？”孙氏傻眼了，她脑子得进多少水，才会跪在这里拜菩萨？
    “不是拜菩萨。”孙氏连忙解释，“四婶是在等你。四婶都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
    没下雨时就开始等，一直等到大雨滂沱了，才把人等来。
    叶清清冷冷一笑，“跪着等我？四婶这是想折我的寿，诅咒我早点死吗？”
    “我到底怎么惹着四婶了，四婶要如此狠心？”
    孙氏都没开始求情呢，就被叶清清给说懵了。她跪在这里，当然是想以孝道压叶清清就犯，让她答应自己的要求。
    沈老太来的效果最好，但让沈老太给叶清清下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孙氏同样不想跪，可是没办法。前两天被沈老太打，她倒是硬气，带着沈如兰回娘家了。以前孙父孙母还算疼她，是她的靠山。
    今时不同往日，她害的孙勇坐牢，嫂子已经恨死她了，孙父孙母也对她颇有怨言。收留她住了两晚，沈家真没有接人的打算，孙母慌了，让孙勇媳妇一怂恿，把人给撵了回来。
    孙勇媳妇当时怎么说的，说她就是个扫把星，霍霍了婆家不算，又来霍霍娘家，把男人和哥哥都给送进大牢，怎么有脸活在世上，还不如去死。
    以后别回孙家了，孙家不欢迎她。愿意上哪上哪。一字一句刀子一样插在孙氏的胸口。
    她和沈如花无处可去，只好又回到沈家。沈老太可不是好说话的人，想回来可以，三个条件。
    一，说服叶清清不要那十四两银子。
    二，让叶清清去求情，早日放沈长富沈长华出来。
    三，让叶清清去和孟山长说，收沈从宣为入室弟子。

 第75章 孙氏晕倒

    最后一个，是赵氏狭带的私货。一个都很难达到，何况三个呢。
    沈老太让钱氏守着门，完不成三个条件，不许进门。敢进就拿扫把打出去。
    钱氏也正恨着孙氏，拿着扫把跟个门神似的杵那。孙氏走投无路，只好来求叶清清了。
    跪在三房门口，这主意是赵氏给她出的。赵氏说，她是长辈，如此低声下气来求，叶清清再不答应，会被人戳脊梁骨，不敢不应。
    她拉着沈如花一起，下大雨了也没有躲。越惨才越好让叶清清松口啊。
    这刚见面，还没说上两句话呢，意思就被叶清清给曲解了，孙氏呆了一瞬，忙道：“清清你误解四婶了，四婶不是那个意思。”
    “四婶就是想来求求你，那三十两银子能不能不要了。”
    说到这里，孙氏还觉得委屈。明明是给她的银子，她一个子都没见到，出事了还得担着。
    沈老太的十四两银子舍不得还，孙勇的十六两，则是被他挥霍许多，孙家又穷，想还也凑不齐。
    “还有你大伯四叔，关了这几天，肯定吃了不少苦头，你就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吧。”
    雨水混着悔恨憋屈的泪水，从脸颊划落，孙氏目露期待。
    叶清清扯扯嘴角，“衙门又不是我开的，四婶你太看得起我了。县令大人判了四叔他们一个月，哪能说改就改，让他们忍忍吧，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至于那三十两银子，我说的很清楚了，你们不想给就算了，让四叔他们坐牢来抵。”
    只要她们舍得，她并不在乎那三十两银子。
    见她还是分毫不肯让，孙氏崩溃大哭，“好清清，侄媳妇，你就当帮帮四婶，四婶给你磕头了。”
    她真要磕，叶清清连忙闪开。
    孙氏哭诉，“你不答应四婶的条件，娘就不让我进门，要休了我，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吗？”
    叶清清蹙了蹙眉，“要逼四婶的不是我。”
    是沈老太。
    孙氏拿沈老太没办法，就找她这只软柿子来捏。
    孙氏哭声一顿，她当然知道最狠心的就是沈老太，可如今娘家不要她了，她只能依附于沈家。
    沈老太是沈家的天，也是压在她头上的大山，沈老太的命令，她不得不从。
    “四婶与其来求我，不如劝奶奶和孙家，早点把银子还了，再拿钱去牢房打点下，让四叔他们过得舒服些，等他们出狱就行。”
    孙氏哭的说不出话来。
    叶清清不肯让，沈老太那边更不会妥协，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如花猛的站起来，指着叶清清怒道：“你怎么这么恶毒狠心？我和我娘这般求你了，你还是不答应，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这么硬？”
    叶清清笑了，这就是她们的本性。一旦不满足她们的要求，不顺着她们的心意，就会对你怒目而视，把你当仇人。
    “是啊。我的心就是石头做的，硬的不行，无论你们怎么求，都不会心软，所以快点走吧。”叶清清冷漠。
    孙氏咬牙，“好，刚才两个你都不答应。那帮从宣在孟山长那里说说好话，总是可以的吧。从宣好了，以后也会记得你的恩情，这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损失。”
    “四婶自己处境都如此艰难了，还帮三弟做说客？”叶清清语带讥讽，“二伯娘和三弟亲自来找我，我都没有答应，四婶就别想了。”
    最后一丝愿望破灭，孙氏心头绝望，几日劳累，又淋了这么久的雨，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娘，娘。”沈如花慌张抱住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怎么了，别吓我。”
    叶清清眉头紧皱，揉了揉额头。孙氏晕倒在家门前，还下着大雨，要是不管不顾，传出去必然会被人说薄情。
    叶清清抿抿唇，上前要给孙氏把脉。
    沈如花一把挥开她，“滚开！你这个坏女人，别碰我娘，谁要你假惺惺，要不是你，我娘会晕倒吗？”
    叶清清也是一肚子气，见状啪的一下狠狠打在她的手背上，冷冷道：“你们不堵在我们家门前，看我会不会管？”
    “让开，耽搁下去，真出了事，你就是害死四婶的凶手。”
    沈如花的手上红成一片，火辣辣地疼，她又疼又伤心还害怕，哇的一下大哭起来，“我没有，是你，是你害死我娘。”
    陈氏粗鲁的把她扯开，骂道：“你娘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
    叶清清握上孙氏的脉搏，把了两下，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之色。
    她低头看着孙氏，思考了下，给陈氏使了个眼色，让她半抱着孙氏，扶着去了沈家前院。
    钱氏拿着扫把站在屋檐下，神情略有憔悴，显然这几天过得也不好。
    “大伯娘，四婶她晕倒了。你快让她进去躺着，请个大夫看一下吧。”叶清清着急道。
    钱氏神情没有半分波动，“你答应那三个条件了？”
    “没有，这两件事没有关系，你们的要求太过分了，我做不到。”
    “那她就别想进门。”钱氏冷道。
    “可四婶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叶清清一脸担忧。
    钱氏很冷漠，“她就是现在死了，和我也没关系。要死死远点，别死在我们家门前，晦气！”
    沈如花的心都凉了。她平时和沈如兰交好，钱氏对她也算和气，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孙氏昏迷不醒，沈如花给她跪下了，“大伯娘，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娘她真的晕倒了。”
    钱氏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没听见一样。
    沈如花失魂落魄，心冷如冰。冷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没有她心冷。
    钱氏把着门口不让进，叶清清没有办法，三房就两间屋子，没地方给孙氏住，她和陈氏扶着人去了沈青名家。
    没下雨前，孙氏就跪在三房门口，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还专门挑得人多的时候去，有不少人看见。
    后来下雨，众人回家，但也都在家门口伸头张望呢。看见叶清清和陈氏先把人送到沈家，钱氏不让进，又送去了族长家。

 第76章 老蚌生珠

    沈青名和章氏今天忙，还不知道孙氏跪求叶清清，弄明白后，章氏双眸里都是怒火，孙氏哪里是求，明明是威胁！
    “你们放心，人就放我们这里，清清你不用管了。”章氏道。
    这事叶清清怎么处理都落不着好。
    叶清清笑意融融，“就是来麻烦章婶呢。”
    沈青名家房间多，人也多，没有空房间。章氏收拾出一个放杂物的杂物间，几人把孙氏扶进去。
    刚才叶清清就让孟家的车夫，驾着马车去请大夫了。下这么大雨，没个马车，大夫都不愿意淋雨来。
    沈从安和陆沉已经回了三房。
    陈氏把叶清清拉到一边，不乐意道：“干嘛管她？”
    要不是叶清清使眼色，她都不会管孙氏。爱死就死。
    叶清清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四婶怀孕了。”
    陈氏睁大了眼睛，孙氏年纪不小了，三十好几，生了沈如花十几年没再生过孩子，现在老蚌还生珠了？
    “你没看错？”陈氏不相信。
    叶清清肯定点头，“滑脉我不会把错的。得有两三个月了。跪的久了，有点动胎气。不管的话，孩子可能保不住。”
    陈氏不说话了。她嘴硬心软，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若孩子真没了，她也会于心不忍。
    而且到那时，无论叶清清多么有理，孩子的命也会算在她头上。是她放任自己的四婶跪晕在大雨中，无动于衷，才会导致孩子没了。
    人们只会指责她。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叶清清都得管。
    马车跑的快，大夫很快被找来。一把脉，果然是有了身孕。陈氏有了心里准备，章氏和沈如花惊呆了。
    特别沈如花，她要有个弟弟妹妹了？沈如花挺高兴，她想要个弟弟。娘家是出嫁女最大的底气，兄弟多，婆家都不敢欺负。
    便是个妹妹，以后也能相互扶持。
    大夫说孙氏这两天劳心过度，胎相不稳，给开了安胎药，药钱是叶清清给的。她不缺这个钱，几钱银子就能买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沈如花瞧了她一眼，没说话，默默守在孙氏床边。把她们暂时安顿在沈青名家，叶清清和陈氏才回到家中。
    陈氏早炖好，焖在锅里的红烧肉，已经被盛了出来，摆在饭桌上，陆沉在大快朵颐，沈从安和沈如月看着，沈从望气鼓鼓瞪着他。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满满一大盘的红烧肉，已经被他吃了一小半。
    沈从望满肚子怒火，这是他去买的肉，娘专门烧给大嫂的，她们都没吃，大嫂还没回来，就要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吃光了。
    可姐姐说，这人是大哥新认得先生，不能说。
    沈从望独自生闷气。
    叶清清一回来，沈从望就告状，“大嫂，你的红烧肉要被吃光了！”
    他越说陆沉吃的越快，完了还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道：“这红烧肉烧的太好了，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沈从望瞪他，“你这是多吃几块吗？你把半盘都吃了。”
    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叶清清敲了敲他的脑袋，“相公已经拜陆先生为师，不可以这么不礼貌。”
    又对陆沉道：“先生喜欢，明天还烧。”
    陆沉满意了，沈家伙食不错啊。
    沈从望嘟囔，“就他，能教什么？”
    陆沉从容一笑，“你想学的，我都能教。”
    “切，吹牛。”沈从望不信。
    陈氏也目露疑惑，她还不知道沈从安想要考科举，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认个先生回来。
    沈从安平静道：“娘，我打算参加科举。”
    陈氏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安儿，你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你的腿？”
    “相公的腿年底就能好。”叶清清道。
    “真的？”叶清清以前说过能治好沈从安，但没说过具体日期，陈氏以为还要一两年。听到这么快能好，喜不自禁。
    叶清清点头。陈氏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太好了。”
    可想到沈从安要去参加科举，又有点忧虑，“安儿，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去吗？”
    沈从安认真看着她，“娘，我已经考虑清楚了，我真的想要参加科举。”
    陈氏沉默。她觉得现在生活挺好，家里不用再为银钱发愁，沈从安的腿治好有望，每一天都幸福的是她从前不敢想的。
    可她能理解沈从安。
    家中一切的变故都是叶清清带来的，所用的钱也是叶清清挣得。沈从安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靠媳妇养，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有自己的尊严和理想。
    陈氏明白他，所以反对的话说不出口。可让沈从安去考，万一真考上了……
    陈氏叹了口气，抬头坚定道：“安儿，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什么，只要你决定了，娘都坚持你。”
    沈从安并没有意外，陈氏就是这样的人。看似蛮横，实则温柔。看似霸道，实际上给儿女足够的尊重和自由。
    沈从安想，他不会让陈氏失望，会好好看看，让陈氏能够做个风风光光的老封君。
    可直到他一路过关斩将，考到京城，才彻底明白，陈氏的成全背后承担了什么。
    一顿晚饭，陈氏吃的心不在焉。
    今天发生的事情多，一件接着一件，大家只当她一时懵住了，没想太多。
    吃完饭后，沈从望和叶清清送陆沉去林长山家。
    三房就那么两间小土屋，再腾也腾不出地方来。沈青名家住了孙氏母女，赵夫子家，赵言舒一个妙龄姑娘，陆沉三十来岁的单身狗住进去不方便。
    思来想去，叶清清给他安排到了林长山家。
    他家有地方住，又清静，坏境还雅致。方方面面都合陆沉的意。
    三人打着伞，远远瞧见雨幕中林家清幽的小屋，陆沉就爱了三分。走进去，发现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那一棵桃树迎风飘荡，陆沉立时拍板，“我就住这里，哪都不去。”
    沈从望白他一眼，“林大哥不一定愿意要你住。”
    林长山答应了。
    吃了叶清清的药后，林奶奶的咳嗽和身体都好了许多。

 第77章 特殊癖好

    那些药，叶清清每次只收一两百文。林长山悄悄拿去药铺问了，伙计说，得要十几两。
    十几两买回来的药，只够吃七天。林奶奶想要调理好，少说也要几个月。
    他欠叶清清一大人情。
    虽然叶清清说过很多次，他救了她两次，两人抵了。但林长山还是把这份情放在了心里。
    叶清清只让他帮个小忙，他肯定不会拒绝。
    陆沉见到林长山，眼睛就开始冒光。他上前握住林长山健壮有力的胳膊，手还不老实的捏了两下，又捏两下。
    叶清清心头一突，他，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那她相公不是危险了？
    沈从望最直接，叫道：“你干什么，快放开林大哥！”
    因他是叶清清带来的人，林长山忍着没有动手。
    陆沉得寸进尺，又伸出他的色爪，去拍林长山的胸，“小子，不错么，挺结实啊。练过？”
    林长山没回答，撇了一眼墙上的弓箭，边上放着他打猎工具。
    陆沉恍然，“打猎的？”
    这话不怎么客气。人们普遍不喜欢猎户，觉得杀孽重。打猎的，这三个字有种不屑和侮辱在。
    沈从望是真怒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哥哥的先生，瞧不起林大哥就不成，“关你屁事！”
    陆沉挑眉一笑，“哟，脾气还挺大。”
    叶清清皱了皱眉，如果陆沉真的看不起林长山，她不会把人留在这。即便是沈从安的先生，也不能侮辱她的恩人和朋友。
    可短暂的相处，她觉得陆沉不是这样的人。
    陆沉轻轻一笑，揉了揉手腕，伸出一只手，招呼林长山，“练练？”
    林长山不爱说话，不是没有脾气。陆沉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些惹恼了他。
    林长山转身，出了屋走到外面的小院中站定。
    陆沉跟着走出来，站在他五米外，招招手，“出手。”
    林长山没动，陆沉看着瘦弱，不像很能扛打的样子，毕竟是叶清清带来的，他要留两分面子，“你先。”
    陆沉勾唇一笑，眼中带着一丝玩味，“你确定？我先动手，你可就没出手的机会了。”
    沈从望嗤了一声，“就你这小身板，不够我林大哥两下打的。”
    林长山仍然没动，意思很明显，让陆沉动手。
    “那我可就来了，小心！”陆沉话音落，眼中笑意收敛，瞬间变得犀利，足尖一点，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林长山面前。
    林长山一惊，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陆沉出手如闪电，看起来瘦弱无力的大手，抓住林长山的肩膀，像是山鹰的利刃般，稳重有力。林长山没有反抗的时间，直挺挺被摔倒在了地上。
    一招。
    真的没有出手的机会。
    沈从望看呆了，叶清清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陆沉他，居然身手这么厉害？！
    他不是探花吗？！
    学问那么好，打架又厉害，长的还好看，什么神仙人物！
    叶清清嫉妒了。
    陆沉收回手，双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从容写意。此时雨势已收，只剩下毛毛细雨，和风落在他的衣袍上，很有世外高人风范。
    只是一开口，就是一股子神棍味，“我观你根骨奇佳，天分上等，是练武的好材料。拜我为师吧。”
    林长山从泥地里爬起来，身上衣服都脏了，他只想了片刻，就摇头拒绝，“不用。”
    陆沉笑容一顿，无法理解，“我身手这么好，本事这么大，你还不满意，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小子，别太飘啊。”
    陆沉臭着脸，“早上她相公拜我为师，可是痛哭流涕的抱着我大腿求我，我才心软答应，现在我主动开口收你，还不快点跪下叫师父。”
    叶清清脑门上一排乌鸦飞过，陆沉说的那人是沈从安吧？沈从安抱他大腿痛哭流涕？
    yy也要有个度啊。
    叶清清没忍住，悄悄给他比了个中指。
    陆沉没看到，看到了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林长山不为所动，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他话音落，传来扑通一声和两个字，“师父。”
    叶清清一脸黑线的看着边上跪着的沈从望，刚刚对陆沉不屑一顾，横眉竖眼，现在跪的倒是挺利索。
    “师父，我愿意跟你学武功，你收我当徒弟吧。”沈从望眼神热切，他想学武功，练好身手，能够一拳打趴沈从辉，把他踩在脚底下。
    陆沉挑挑眉，“就我这小身板，你要拜我为师？”
    他可小心眼，还记仇。
    沈从望小脸一板，“谁这么有眼无珠，敢说师父，我这就去揍他。师父武功盖世，身手了得，别和那种人一般见识。”
    “哈哈哈。”陆沉大笑两声，指着他，对林长山道：“看见没，这里就有个求着我收他的。”
    “你在犹豫，就得给他当师弟了。”
    林长山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不用。”
    陆沉驴脾气上来，“你这徒弟我还就收定了。”
    他看着沈从望，“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得说服他拜我为师，给你当二师哥。”
    沈从望先是一喜，继而小眼神巴巴的望着林长山。
    林长山扭过头，径自进了屋。陆沉脸色奇臭。
    沈从望道：“师父，你等着，我一定会让林大哥答应的。”
    陆沉是有真本事的，沈从望也希望林长山能够答应，那他们就是师兄弟了。若是他先拜进陆沉门下，成了林长山的师兄，那多不自在啊。
    不用林长山和陆沉动手，沈从望这个小狗腿，很快把陆沉要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然后，就缠着林长山，想他答应给陆沉当徒弟。
    林长山态度也很坚定，就是不乐意。你们怎么劝，都没用。
    天色黑沉，沈从望蔫了吧唧的跟着叶清清回家睡觉。
    他走的时候还生龙活虎，回来时无精打采的。沈如月疑惑，“望儿，怎么了？”
    沈从望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别说话，我想静静。”
    叶清清好笑，故意问他，“静静是谁？”
    沈从望哀怨的看她一眼，扭过小脑袋，不愿意搭理她了。
    “大嫂？”沈如月更奇怪了。

 第78章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陆先生文武双全，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一招就打倒了林大哥，望儿想拜他为师。”叶清清解释道。
    沈从安眼中有讶异之色，沈如月不敢相信，“真的？陆先生还会武功？”
    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一人。
    “是啊。”叶清清点头，“我们亲眼看到的，身姿可飘逸了。”
    “陆先生说林大哥根骨好，想收他为徒。林大哥不愿意。所以陆先生给望儿提了一个条件。”
    “想拜他为师，要先说服林大哥给他当师哥。”
    “望儿嘴巴都要磨破了，也没能说的动林大哥。”叶清清没有一点同情心，边说边笑。
    沈从望嘟着嘴，可怜巴巴望着沈从安，“大哥，你要帮帮我，大嫂就只会在一旁看笑话！”
    陆沉文治武功都出类拔萃，沈从望能拜他为师，是好事。
    沈从安点头，“嗯。”
    他与林长山也不是很熟，还没沈从望熟悉，也只能先看看情况了。
    叶清清笑道：“我看林大哥，是心里有什么疙瘩，才不松口。你说的口干舌燥，也劝不到点上，不如从林奶奶下手。”
    一般人遇到陆沉收徒，早认师了。
    林长山不是不想，他是在顾忌着什么。沈从望劝他时，林奶奶就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能对症下药，再劝几天也没用。
    沈从望眼前一亮，不满的嘟囔道：“你刚刚怎么不说？”
    害他喉咙都说干了。
    “现在也不迟啊，明天再去吧。”叶清清撵他，“回去睡觉了。”
    林家三间房，林奶奶林长山各一间，另外一间放杂物，沈从望收拾出来，给了陆沉。
    陆沉就在这间屋子里，给沈从安上课。
    陆沉是个很负责任的先生，教起书来根认真，给沈从安定了时间，早上七点到晚上五点跟他读书，中间一个时辰休息。
    叶清清几人吃了早饭，送沈从安过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叶清清拍拍沈从安肩膀，有种送自家娃第一天上学的感觉。
    沈从安额头有黑线划落。
    陆沉摸着下巴，“这话虽俗，却发人深省。徒弟，这话先生就送给你，当人生格言了。”
    叶清清无语了，“陆先生，能不能别这么偷懒？”
    陆沉笑的一脸狡黠，“文人之间的借用，怎么能叫偷懒呢？”
    叶清清努努鼻子，不打扰沈从安读书，和沈如月姐弟去找林奶奶。
    林长山为躲沈从望，一大早就进山打猎了。
    林奶奶在缝衣服，叶清清三人陪她唠嗑，闲聊了一会儿后，叶清清才问，“林奶奶，你知道林大哥为什么不肯拜陆先生为师吗？”
    “陆先生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和云松书院的孟山长是好友，品行端正，文采斐然，是成顺十一年的探花。”
    “武功还那么好，林大哥能入他门下学习，并不是坏事。”
    林奶奶沉默了下，揉揉有些发涩的眼睛，问，“陆先生真那么好？”
    叶清清重重点头，“孟山长都承认，自己不如陆先生呢。林大哥认陆先生为师，不仅能学功夫，还与相公望儿成了师兄弟，以后三人可以相互扶持。”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林奶奶，她最担心，就是自己哪天去了，林长山无依无靠。
    林奶奶犹豫了下，道：“等山儿回来，我劝劝他。”
    叶清清笑着点头，沈从望更是傻笑不止。
    林大哥最听林奶奶的话，林奶奶肯出面，林大哥一定不会拒绝。
    到了饭点，陈氏来喊他们回去吃饭。陆沉虽住在林家，吃还是在三房吃。林长山进山了，家里就留下林奶奶，便接过去一起吃饭。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陆沉继续给沈从安上课。
    叶清清没什么事情，想起孙氏母女来，提了一包红糖和沈如月去了沈青名家。
    孙氏正在床上暗自垂泪。沈如花神色木然的呆在床前。
    孙氏醒来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第一时间很是欣喜。她盼这个孩子盼了十几年。
    欣喜之后，开始犯难了。娘家不要她回去，总不能一直住在族长家，还是得回沈家。
    孙氏让沈如花去找沈老太。她肚子里怀了沈长华的孩子，很可能是沈老太一直期盼的男孩，那是她亲孙子，肯定不会不管不问的。
    孙氏想的挺美，结果沈如花还是被赶了出来。
    沈老太要是在意孙子的人，就不会那么对待沈从安和沈从望了。
    何况孙氏肚子里未必就是个带把的。
    她完成不了那三个条件，就别想再进沈家的门！
    孙氏没想到沈老太如此绝情，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继续在三房门口跪着？
    叶清清若真冷漠到底，她的孩子指不定都跪没了。大夫说她动了胎气，要好生将养。
    沈老太不在乎，孙氏宝贝自己的肚子。
    叶清清拎着红糖踏进来，身后跟着章氏和沈如月。
    沈如花看见她就没好脸色，“滚！我们不想见到你。”
    章氏气笑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识好歹的人，要不是清清，你们母女还不知道在哪呢。”
    哪有脸来这么和人说话。
    沈如花眼睛里含了泪，咬着唇瓣道：“要不是她，我和娘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吗？”
    有家不能回，处处被人嫌弃挤兑。
    叶清清放下红糖，“我说过了，逼你们的不是我。”
    孙氏软了语气，哀求道：“清清，四婶真的知道错了，也知道不怪你。可你不答应条件，娘就不让我回家。”
    “娘家嫂子也怪我，四婶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孙氏哀哀哭了起来，“你也没受什么损失，看在四婶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帮一帮四婶，就算是积德行善了，好吗？”
    叶清清不置可否，现在孙氏可怜。可要是由着她和孙勇撒播流言，自己连可怜的机会都没有，指不定就会被沉塘。
    “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叶清清态度很坚决，“但我可以给四婶指条路。”
    “你说。”孙氏立即燃起了一丝希望。
    叶清清缓缓道：“四婶能跪我，就能去跪奶奶。跪奶奶的效果可比跪我好多了。”

 第79章 恶毒的婆婆

    “四婶害我在前，我即便不管四婶，顶多被外人说一句心不软。奶奶不一样。”
    “四婶还是沈家的媳妇，肚子里还怀了四叔的孩子，奶奶这时候把四婶赶出家门，提出三个不可能的条件，也太无情冷血了。特别最后一个条件，三弟能不能拜孟山长为师，和四婶有什么关系？”
    “为了三弟的前程，置四婶和腹中孩儿不顾。大哥和三弟都还没成亲，这样一个婆家，哪个女孩子敢嫁？四婶去门前跪求，奶奶肯定会让你进门的。”
    孙氏茅塞顿开。她只顾着伤心了，没想到这些。
    叶清清说的对，她应该去求沈老太。她是沈家的媳妇，怀了沈长华的血脉，沈老太不能不管她。
    沈长富和沈长华入狱，虽然和她有关。但沈长富完全是自找的，钱氏也脱不了关系。
    而且孙勇给她的十四两银子，都被沈老太占为己有了。霸占了她的银子，把她赶出家门，提出不可能的要求，天底下没有这样做事的。
    她有错，可沈老太更没有理。
    叶清清好心提醒一句，“四婶怕对孩子有碍，可以让如花去跪，效果都一样，事情闹的越大，对你们越有利。”
    孙氏已经动摇了几分。
    叶清清眼中带着清浅的笑容。沈老太不是恶心她，拿孙氏威胁她吗。她原样返还，看沈老太怎么办。
    留时间，让孙氏和沈如花思考商量，叶清清转身出了屋子。出门前，章氏道：“你要是决定了，告诉我一声，这两天没去采药，大伙儿正闲得慌，我们去瞧瞧热闹。”
    这是要带人给孙氏造势。
    章氏看不惯孙氏，更加鄙夷沈老太。孙氏怀着孕，就当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孙氏很快就下了决心。她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孙氏喝了一碗安胎药，和沈如花一起跪在了沈家门口。章氏如她所言，带着一大帮村民去瞧热闹。
    叶清清和沈如月回了自己家中，她倒是想去看戏，只担心惹火上身，不想惹那麻烦。
    屋子离得近，在自家门口，也能隐约听见前头的吵闹。
    孙氏不去跪叶清清，跑来自家门口跪，沈老太气的要死，让钱氏出去骂了一通，关上门不愿搭理。
    孙氏和沈如花在外头跪着，一边跪，一边把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孙氏这几天过的辛苦，原本丰腴的身材消瘦不少，圆润的下巴都尖了，肚子里揣了沈长荣的血脉，还被撵出家门，在外跪着。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完，不少小媳妇大姑娘都站了她这一边。
    沈老太实在过分。
    孙氏还着重点明，沈老太的条件中，有让她去求叶清清帮沈从宣说情，这就更让人愤怒了。
    沈从宣自己没本事，让孟山长收为入室弟子，沈老太就来逼儿媳妇和孙媳妇。为了孙子的前程，让怀了孕的儿媳妇在大雨天跪了一个多时辰。
    有她这么当人婆婆的吗？沈从宣是她孙子，孙氏肚子里的就不是她沈家的种了？
    还有沈从宣，平时看着温和懂礼挺不错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找关系走后门，威胁婶娘和大嫂。
    孙氏这一胎要是保不住，他于心何忍，这样的人，以后就算考中状元，当了大官，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吗？
    连自己亲侄儿都不怜惜，还能心系百姓？
    议论声越来越大，章氏带头，指责沈老太不慈。她要再关门装死，就要请沈青名和几位族老来了。
    南桥村没有这样恶毒的婆婆！
    门内听的清清楚楚，沈老太浑身气的抖，心中却真的怕起来。
    闹的太过分，沈青名和族老来了，她也讨不到好处。而且孙氏这么一闹，沈从宣的名声就坏了。
    沈从宣是沈老太的心头宝。
    赵氏也怕影响到沈从宣，劝她，“娘，要不出去看看吧。四弟妹要真怀了孕，也不能真的把她扔在外头不管。”
    沈老太有了台阶，骂骂咧咧两句，吩咐钱氏，“开门。”
    钱氏不太乐意，只是沈老太的话，她不敢不听。
    大门终于打开，孙氏心头一喜。她就知道，涉及到沈从宣，沈老太就不会装死。
    钱氏拉长了脸，“娘让你进来。”
    说完她就一脸不爽的回去了。
    赵氏就很会做人，她亲自把孙氏扶了起来，给她擦眼泪，然后和围观人群解释，沈老太只是在气头上。
    那三个条件说着玩的，没想真的刁难孙氏。特别沈从宣那个，是她自己加的，沈从宣不知情，和沈从宣没关系。
    沈从宣安安分分的在书院里，每天埋头苦读，就为了给沈氏族人争脸，让大家别误会他。
    赵氏挺会说，一大堆的话说出来，大伙儿对沈从宣的反感消散了几分。
    孙氏如愿回了沈家，虽然日子依然不好过，沈老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但总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心里安定了。
    解决了她，还让沈老太被人骂一通，叶清清心情不错。
    晚上去接沈从安回家。沈从望一天都守在林家，等林长山回来。傍晚林长山高大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小院前。
    沈从望欣喜的迎上去，“林大哥，林奶奶找你。”
    林长山沉默着放下背篓和打猎工具。他今天心不在焉的，一整天没有打到一只猎物。
    屋内，面容慈祥的林奶奶在等着他，“山儿，奶奶有话和你说。”
    林长山关上门，把好奇的沈从望一行人关在外面。
    “山儿，陆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他能教给你许多本事，你跟着他学习吧。”林奶奶语重心长的道。
    林长山摇头。
    林奶奶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因为你爹……”
    林长山脸色一变，一向表情很少的他，此时神情复杂无比，“不是，是我不想，用不到。”
    他的本事够打猎就成。
    林奶奶的脸严肃了起来，“山儿，男儿须为大丈夫，孝莫大于养吾志。你应该志在四方，岂能长久困于泥沙之中？”
    林奶奶的脸庞又柔和下来，眼神份外温柔，带着怀恋，“山儿，你爹是英雄。奶奶和你娘从来没有怪过他，奶奶希望你能像你爹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第80章 卧虎藏龙

    “我想陪在奶奶身边。”林长山道。
    他没有大志向，不想学武功，就想时时刻刻守着奶奶。
    林奶奶笑道：“傻孩子，只是让你跟着先生学功夫，又不是让你去哪里。”
    “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想的。去吧，山儿，奶奶就在这里，陪着你。”林奶奶柔声鼓励。
    沈从望在门外巴巴的等着，门终于被打开，已经恢复平常面无表情的林长山从里面走出来。
    他径自走向陆沉。
    陆沉没在门口等，他要脸的，怎么能显得那么迫不及待呢。但门开后，一直悄悄注意着林长山的动作。
    林长山走到他面前跪下，“我愿意拜你为师，跟你学功夫。”
    陆沉咧嘴一笑，神情甚是满意。他没有立即扶起林长山，而是招招手，喊沈从望，“你过来。”
    沈从望屁颠屁颠跑过去，陆沉微微一笑，“跪下。”
    沈从望二话不说就跪下，很上道：“弟子拜见先生。”
    陆沉捏着胡须，很受用，“好，为师收你这个弟子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为师第二个弟子了。”
    然后一指林长山，“他是你三师弟。”
    沈从望兴奋的笑容僵在脸上，呆了呆，“不是，先生，不是说好林大哥当我师哥的吗？”
    辈分乱了啊。让他喊林大哥师弟，他喊不出来。
    陆沉正容，眼睛一撇林长山，冷哼一声，“为师改变主意了，不行？”
    敢让他等，追着收徒，这场子得找回来啊。
    沈从望期期艾艾，“先生……”
    “你还想不想拜师了？”陆沉瞪他。
    沈从望苦着脸，他当然想啊。可当林长山师哥，他别扭。
    林长山倒是无所谓，谁当师哥，对他来说都一样的，不想沈从望为难，他又给陆沉磕了个头，喊了声，“先生。”
    这是默认了排列顺序。
    陆沉臭着脸，他本来是想为难林长山的，林长山求求情，他或许就松口了。但是林长山一开口，就把事情给定下来。
    陆沉就是想反悔，也开不了那个口了。
    沈从望认命的跟着磕头，“先生。”
    “三天后，带拜师礼来，正式拜师。”陆沉气鼓鼓转身。
    沈从望挠挠头，搞不明白，都按着先生的意思来了，怎么先生还生气？脾气真怪。
    虽然过程不是那么愉快，但对两个新收的徒弟，陆沉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给孟山长写了封信，让孟山长三天后来做见证，观看他收徒。
    接到信，孟山长是懵的。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想拜陆沉为师，陆沉都不肯答应。现在好了，一下子收了三个弟子。
    沈从安他见过，确实天赋异禀，惊才绝艳。另外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以陆沉的眼光，寻常人他必然看不上。小小一南桥村，这么卧虎藏龙的吗？孟山长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拜师礼是在三天后，第二天沈从望和林长山就跟着陆沉学习了。
    陆沉把时间重新做了调整，上午教沈从安，林长山两人训练。
    下午教林长山两人习武，沈从安自己看书。林长山和沈从望都在私塾读过一段时间，认些字，也只是认些字。
    陆沉还单独留出半个时辰，重新教他们识字看书。他的学生，不能有文盲。否则以后怎么看兵书？
    这个时候，叶清清就带着沈如月旁听。
    陆沉不仅不撵她们，还会格外留心一下她们的进度，给她们布置作业。
    陈氏负责伙食，每天做好了饭，送过来。每天一大群人往三房去，太惹眼。没有在林家这边清静，林家地方足够大。
    林长山跟着陆沉学习，就没时间去打猎了。
    叶清清悄悄找到陆沉，她出钱，以陆沉的名义，每个月给林长山二两银子。她怕自己给，林长山不会接受。
    陆沉是他先生，就当给他发奖学金了。
    陆沉知道林家的情况，收了这笔钱，给了林长山。但他没有瞒着，直言这钱是叶清清给的。
    林长山不想收，被陆沉训了一顿。
    他收下钱，安心学功夫，以后有本事，再报答叶清清的恩情。做什么小女儿扭捏之态？
    叶清清直接按年给的，一次性给了二十四两。林长山收了十二两。陈氏每次送饭，把他和林奶奶都给带上了，他们一日三餐都吃三房的，林奶奶药钱也是叶清清给，其他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叶清清不觉得有什么，林长山救了她两次，这是她应该做的。
    林长山和林奶奶，却把这份恩情，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陆沉的小课堂办的有模有样。
    他嫌房间里闷，带着林长山和沈从望，在院子边上搭了一个很大的竹亭，放了石凳石桌。
    叶清清抽空和沈如月进了一次城，买了笔墨纸砚书本回来，还买了一匹上等的竹青色棉布。
    三人赶工，两天时间内，给陆沉师徒四人，做了一模一样的衣袍。陈氏熬夜，在袍子上绣了仙鹤。
    四人长相俊逸，身高腿长，穿上相同的衣服，往外一站，叶清清心跳加快，眼里冒出小星星。
    这要是搁现代，妥妥顶级男团的配置。
    孟山长如约而至，他不但自己来，还把罗氏母女和孟昶都带来了。
    马车缓缓驶进南桥村，惹得不少村民围观。
    村里牛车都少，别提马车了，就叶清清坐过两回。可叶清清今天在家没出门，会是谁来南桥村？
    沈家门口，钱氏伸长了脖子，看着马车进了三房，匆匆忙进屋告诉沈老太。
    宴席摆在林家。三房地方小，叶清清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沈从安拜师的事。
    陈氏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菜，鸡鸭鱼肉，还有昨天陆沉专门带着林长山和沈从望去猎的野兔，野鹿，陈氏拿出了看家本领，一桌席面捯饬的不比城里酒楼差。
    沈从望和林长山准备了六礼拜师，孟山长观礼。
    礼毕后，大家上桌，也没其他人，男女混坐一桌。
    孟山长端起酒杯，先敬陆沉，“来，庆祝你又收了两位高徒。”
    陆沉爱酒如命，现在有了正式喝酒的理由，一杯酒一饮而尽。
    孟山长拍着他的肩膀，酸溜溜道：“以前让你收徒，死活不乐意。这次一收就收了三个。”

 第81章 衣袍湿了

    陆沉哈哈一笑，“怎么样，羡慕吧？”
    “我这大徒弟，脑袋瓜灵活。三徒弟根骨奇佳。顺带的二徒弟虽然暂时没什么优点，但心性坚韧。”
    沈从望不高兴的撅起嘴，他是顺带的？还没什么优点？
    他明明全身都是优点好吧。
    孟山长是嫉妒了。林长山的资质如何他不清楚，但眼神清明周正坚定，心性一定不错。何况不说别的，单是三人的容貌，就把他的一众弟子比了下去。
    四人穿着相同的衣袍，站在一起，那叫一个意气风发，精神抖擞。
    “你这衣服，哪里买的？”比他书院的服饰还要好看。
    陆沉得意的抖抖衣摆，“好看吧？你有钱都买不到。”
    “嗯？”孟山长觉得今天的陆沉特别的欠揍。
    沈从安道：“是娘做的。”
    好吧，确实有钱都难买。孟山长心中可惜，要是在哪个绣房订做的，他还想去订一批呢。
    一顿饭，孟山长净听陆沉显摆了。郁闷的孟山长灌了不少酒，人都醉醺醺了。
    女眷那边就要和谐许多。
    罗氏意外的和陈氏谈的来，孟萱沈如月叶清清已经很熟悉了，几个人围着林奶奶，听她讲从前的事。
    女眷没有喝酒，吃的比较快。吃完后，叶清清和沈如月带着罗氏三人散步消食。
    南桥村山明水秀，林家依山傍水，风景如画。闻着清新的空气，孟萱道：“叶姐姐，你们这里好漂亮啊，我都不想走了。”
    “留下住几天再走。”叶清清笑着道。
    “好啊好啊。”孟萱立时应道。
    孟昶举手，“我也要留下。”
    罗氏嗔了两人一眼，“别给你叶姐姐添乱，老实回去。”
    孟萱嘟嘟嘴，她也知道罗氏不会答应。不合规矩，沈家还没住的地方。可她是真喜欢南桥村，“娘，要不我们搬来南桥村住吧，和清清姐做邻居。”
    罗氏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一出是一出。”
    她也觉得南桥村风景不错，只是太偏僻了，离县城太远，孟山长来往书院不方便。
    等她们年纪大了，倒是可以搬到这里来。
    几人说说笑笑，赵氏满脸笑容的走来，目光在罗氏三人身上顿了顿，笑着道：“清清啊，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不说一声？这几位是？”
    叶清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论装样子，谁也比不过赵氏母子，她们没那么熟好么。
    “这位是孟夫人。”叶清清简单介绍了下，淡淡的问，“二伯娘有事？”
    赵氏暗喜，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孟家马车去了三房，钱氏看见后，告诉沈老太。
    沈老太生三房的气，不想搭理这些事。赵氏却是心头一动，叶清清几人认识的，能坐的起马车，穿着富贵的，就只有县城的孟家。
    要真是孟山长，那绝对要打好关系啊。
    沈长贵不在家，赵氏找他费了点时间。想和孟山长套近乎，还得沈长贵出面，她一妇道人家，不方便去见孟山长。
    赵氏来找叶清清几人，那边沈长贵也去了林家。
    赵氏脸上笑容又殷勤几分，“没什么事。就是娘听说家里来客人了，让去她那里坐坐。”
    其实以罗氏的身份地位，该是沈老太来拜见她。但是沈老太在叶清清面前拉不下来那脸，只有赵氏自己来了。
    罗氏笑道：“多谢招待，只是我们等会要走了，就不去给老太太添麻烦了。”
    赵氏忙道：“不麻烦不麻烦，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不去家里坐坐呢？说起来还是熟人，我们家从宣，就在云松书院读书。”
    “已经去请孟山长了，孟夫人一起去喝杯茶。”
    叶清清挑挑眉，他们还去请孟山长了？不过孟山长肯定不会去的。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沈从安也不会让他们把人带走。
    叶清清想的没错，沈长贵来请孟山长时，孟山长还在和陆沉喝酒，直接拒绝了他的邀请。
    沈长贵不死心，还要纠缠，沈从安道：“孟山长正在兴头上，二伯还是别扰了孟山长雅兴，惹得他生气了，得不偿失。”
    沈长贵就不敢再强求了。
    可沈从宣拜师的事情，多拖一天，希望便渺茫一分。孟山长来家里，是难得的好机会。
    沈长贵就在附近等着，想找机会和孟山长套套近乎。
    孟山长喝多了酒，要上茅房。他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出来找茅房上，沈长贵眼前一亮，悄悄跟了上去。
    孟山长解了衣袍，正在释放呢，突然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孟山长……”
    孟山长心一抖，身子跟着抖了一下，嗯，衣袍湿了。
    待看清楚沈长贵的脸，是人不是鬼，孟山长脸色黑的堪比万年锅底。
    沈长贵也傻了，他就是打了个招呼，没想到会把孟山长吓的尿裤子啊。
    沈长贵心肝颤了颤，知道自己把事情给办砸了，讪讪一笑，“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孟山长，你的衣服湿了，要不去我家里，给你重新换一件吧？”
    孟山长就是涵养太好，要不然现在就该指着沈长贵的鼻子骂了。
    “不用！”孟山长冷冷丢下两个字，一肚子火气，也不好和沈长贵计较，整理好衣袍，转身就走。
    沈长贵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还在那不停的叨叨，“孟山长你别生气，我是从安的二伯，难得来一趟，想请你去家里坐坐，喝杯茶。”
    还去喝茶？孟山长想喷他一脸茶水好么，语气更加冰冷，“不用。”
    “孟山长别客气，我儿子沈从宣就在云松书院读书，他回来常说孟山长高风亮节，无比令人钦佩......”沈长贵不忘推销自己儿子。
    搁别的时间地点，遇到学子家长，孟山长肯定会客气两句。现在么，忍着没冲沈长贵发火，已经费了很大力气了。
    连带着对沈从宣的印象都差了两分。
    沈长贵也是虎，明明知道孟山长心情不会好，怕过了这个村就见不到人了，还三句话不离沈从宣。
    孟山长沉着脸快步走进了屋子，啪的一下关上门，把身后跟着想进来的沈长贵关在了门外，差点撞了鼻子。

 第82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怎么了？”陆沉奇怪的问。孟山长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人，很少会这般怒发冲冠。
    孟山长当然不会主动说出来，陆沉能笑话他一年，“没什么。”
    陆沉信他才怪。眼珠子一转，陆沉给沈从望使了个眼色，沈从望悄悄出了屋子。
    外面的沈长贵急的团团转，他这才意识到，孟山长是生气了。
    “二伯，发生什么事情了，孟山长好像很恼火，你告诉我，我帮你劝劝去。”沈从望低声道。
    沈长贵知道这么大的糗事不该告诉别人，但此时他有点六神无主，沈从望一哄一骗，还真让他问清楚了。
    “二伯，你还是先回去吧，孟山长看见你，只会更生气。”沈从望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是一脸同情。
    沈长贵不想回去，待在这里也没用。只好叮嘱沈从望，一定帮他多说好话。
    沈从望头点的痛快，进屋后就把他给卖了。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给了陆沉。
    陆沉会给孟山长留脸吗？显然是不会的。
    当即毫无形象的哈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年纪越大，胆子越小了？居然被人吓得尿裤子，哈哈哈哈哈。”
    陆沉笑声能把屋顶给掀翻了。
    孟山长脸色隐隐发青，他额头跳了几跳。陆沉大笑不止，要去扯他的衣袍，“来，让我看看，湿了多少？哈哈哈哈哈，吓得尿裤子……”
    孟山长终于忍不住一把打开陆沉的手，咆哮道：“我是尿歪了！尿歪了！不是吓尿了！”
    两个区别很大好不好。
    陆沉耳朵都被震的疼，他揉了揉耳朵，“好，好，我知道，不就是吓尿了吗？没多大事，我能理解……”
    “老匹夫，我和你拼了！”孟山长扑上去堵陆沉的嘴。能把向来温雅的孟山长逼到这个地步，陆沉也是能耐。
    沈从安三人原本低头憋笑，见两人滚成一团，沈从望和林长山忙上前帮忙拉开。
    陆沉被孟山长蹲在身上揍了两拳，没还手。孟山长不会功夫，两拳头砸在他身上，和挠痒痒似的。
    陆沉都没敢大动作，怕把人给摔了。
    孟山长今天无数次的想揍他，总算是如愿了。只是挨了两拳头，也没能止住陆沉的狂笑声。
    叶清清几人回来，看到这个场景都惊的瞪大了眼睛。
    “老爷？”罗氏声音有点飘，她都不敢认了，那坐在陆沉身上，挥着拳头的真是她夫君，她不会是在做梦吧？
    孟山长打的太入神，一回头才发现自己妻女，一脸呆滞望着自己，神情僵了僵，又给了陆沉一拳，这才起身，没事人似的理了理衣摆，“嗯，咱们回去吧。”
    他一刻都不想多待了。他英明神武的高大形象啊！
    “哦，好。”罗氏呆呆的点头，忘了和叶清清打招呼，带了孟萱姐弟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老远，车上的孟山长还能听到陆沉的笑声，额头青筋直跳。
    这么一点事，至于笑的这么夸张吗？
    陆沉觉得至于。谁让孟山长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很少见他这么失态。
    赵氏急道：“哎，怎么就让孟山长走了，还没去娘那喝杯茶呢。”
    沈从安平淡道：“二伯娘应该去问二伯。”
    赵氏心下一咯噔，她让沈长贵来请孟山长，难道是沈长贵惹恼了孟山长？
    赵氏呆不住了，要回去问沈长贵。
    叶清清走到沈从安边上，问他，“怎么回事？”
    沈从望嘴快，把经过一说，叶清清觉得陆沉挨的揍一点都不冤，活该。
    陆沉心情好，笑够了，自斟自饮喝了好几坛子酒，成功把自己灌醉了。沈从安三人得了半天的假。
    赵氏回去后，从沈长贵嘴里问清楚了经过，顿时呆坐在了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沈长贵挠着额头，“我真不是故意的。”
    赵氏憋了又憋，才没把那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骂出来。
    原本想着借此机会，和孟山长拉近距离，好帮沈从宣一把，现在被沈长贵给破坏了，赵氏揉着脑袋，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她坐了一会儿后，眼睛眯了眯，拉起沈长贵耳语几句，然后两个人一起去找沈老太了。
    从沈老太那里出来，赵氏满意的去了北桥村。
    下午，沈从安不用上课，叶清清推他遛弯。远远的瞧见一七八岁的小男孩跑过来，老远就冲她喊道：“叶清清，爹叫你晚上回家吃饭。”
    小男孩长的虎头虎脑，是叶清清同父异母的弟弟。学名叶满，小名狗蛋。
    在宋金花的言传身教之下，叶狗蛋和他姐叶娇娇对原主很差，经常欺负她。叶狗蛋称呼她时，向来连名带姓，连声姐都不肯叫。
    叶清清对叶家就没好印象，虽然意外叶大海会叫她回家吃饭，却还是立即道：“不去。”
    狗蛋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原主可从来不会这么凶巴巴的和他说话，更不可能违背叶大海。
    狗蛋是还不知道叶清清的变化，宋金花和叶娇娇在叶清清手里吃了一次亏，两人都不愿意来，狗蛋屁颠屁颠来了。
    他以为叶清清听到这话，会感动的热泪盈眶，然后立马跟他回去。毕竟以前只要叶大海给个好脸色，叶清清就会高兴上两三天。
    叶清清轻轻一瞥，“小小年纪耳朵就出问题了？我很忙，没功夫回去。”
    “你怎么能不回去？”狗蛋急了，“是爹叫你回去的，你敢不听爹的话？”
    叶清清勾了勾唇角，“小狗蛋，你没听说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现在是沈家人了，爹能拿我怎么样？”
    狗蛋傻眼了，叶清清一番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叶家人也确实把叶清清当成泼出去的水，除了有好处，其余时间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
    “可是……可是……”狗蛋可是了好几声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叶清清不理他，推着沈从安回家。
    狗蛋看着两人的背影，踹了踹脚，又风风火火往回跑。

 第83章 告状

    叶家，宋金花摸着手里的三两银子，怎么看都看不够，可惜银子太小了，不够拿起来咬两下。
    叶娇娇双眼冒光的站在边上，求着宋金花明天带她进城，买新裙子和绢花。
    狗蛋气喘吁吁跑进来。
    “你姐呢？”见只有他一个人，叶大海问。
    狗蛋喘了一口气，拼命摇头，“我姐她不肯回来。”
    在叶大海和外人面前，狗蛋还挺老实的。
    叶大海额头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宋金花放下手中的银子，冷笑道：“我就说这丫头长本事，心野了，一点没把这里当成她家了。”
    叶娇娇点头，附和道：“对，爹，上次我和娘去看她，还被她骂了一顿，联合沈家人欺负我们，把我们撵了回来。”
    “还说她娘早死了，娘不是她的娘，没资格说她。”叶娇娇上眼药。
    叶大海眉头皱的更紧，“她真这么说？”
    “是啊。”叶娇娇告状，“大姐姐还说她没有娘家呢。”
    这句话成功的让叶大海黑了脸。
    宋金花适时的抹了下眼角，“我知道清儿心里一直怨我，没把我当成亲娘。我不怪她，可她现在连你也不理了，你可是她亲爹啊。哎。”
    叶大海脸色阴沉下来。其实上次宋金花母女回来就告了叶清清一状，但章氏带了东西亲自送来，替叶清清说好话，叶大海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次叶清清连他的话都忤逆，叶大海生气了。
    宋金花用眼角撇着他的神色，见状心头一喜。小贱蹄子，敢三番两次给自己难堪，看不给你一个教训。
    宋金花又添油加醋说了几句，叶大海脸色越来越差，沉着脸道：“明天你去打两斤肉，让娇娇再去喊一次，就说我让她和女婿回家过一天，看她敢不回来。”
    宋金花不乐意，“打什么肉？直接叫她回来，把事情说了不就成了？你是她老子，她敢不听你的话。”
    有那肉，留给娇娇和狗蛋吃不好，要给那个死丫头。
    叶大海眉毛一竖，“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咱们不能失了礼。她吃了老子的肉，还能不听老子的话？”
    宋金花撇撇嘴，没再反对。虽然肉疼，但刚得了三两银子，打些肉，自家也能吃。小事上，宋金花一般不会和叶大海唱反调，给足了叶大海面子。
    这也是宋金花的为妻之道，小事顺从，大事就吹枕头风，次次都能如意。叶大海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宋金花温柔体贴，对她很是满意，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牢牢握在宋金花手中。
    家中看似由叶大海做主，实际掌权人是宋金花。
    宋金花偶尔补贴娘家，叶大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还算不错。除了一个叶清清，是宋金花眼中刺，她的日子可算顺风顺水，北桥村的女人没少羡慕她。
    第二天一早，宋金花就去打了肉，让叶娇娇去喊人。
    叶娇娇不乐意去，宋金花给她和狗蛋一人一文钱买糖葫芦，两人兴高采烈拿着钱，撒丫子跑到南桥村。
    叶清清正在捣鼓药材，陈氏和沈如月在墙根做针线，叶娇娇姐弟跑进小院，也没理两人，冲着屋子喊，“叶清清，爹叫你们回家吃饭！”
    叶清清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药都倒进去，她无奈的起身，走出屋子。
    外头陈氏已经板着脸斥道：“喊什么喊，叫魂呢？”
    陈氏凶名在外，叶娇娇姐弟怕怕的缩了缩脖子，狗蛋道：“爹让我们来的，要带叶清清回去过一天。”
    陈氏脸色一沉，像是六月雨天阴云密布，“叶清清也是你能叫的？”
    狗蛋都快被吓哭了，往叶娇娇身后躲了躲，哆哆嗦嗦道：“姐，爹喊你回去。”
    陈氏冷哼一声。
    叶清清靠在门边唇角笑意横生，眼睛波光粼粼，似是一潭泉水微漾。
    叶娇娇被闪到了，眸底出现一抹嫉妒，叶清清嫁人后，好像变得更漂亮了。
    原来就比她漂亮几分，现在更如一朵沉寂多时的花朵，慢慢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芳华。
    叶清清懒洋洋道：“不是说了我没空？”
    “爹说了他是你老子，叫你回去你就得回去。还是你要他亲自来请？”叶娇娇把叶大海的话加工了一下。
    陈氏眉头拢起，她知道叶清清从前过的不好，听叶大海这话，回去估计也没好事。
    但老丈人要接女儿和姑爷回家过一天，她做婆婆的没有阻拦的道理，除非两家的亲家不做了。
    那到底是叶清清的娘家，叶大海这个亲爹，也不可能说不要真就不要了。
    叶清清明白这个道理，就是现代，你想和亲生父母划清关系，也会有一大堆人指责，别提孝大于天的古代了。
    有陈氏这样的母亲是幸运，摊上叶大海和宋金花，唯有自认倒霉了。
    “哦，我知道了。”叶清清淡淡道。
    叶娇娇不满意她的态度，陈氏在旁边，又不敢放肆，耸耸鼻子，吩咐道：“难得回去一次，东西少买些就行，爹喜欢喝酒，你别忘了。”
    叶清清望了望天，这哪里是让她少买，这是怕她空手回去，故意叮嘱她买些东西。
    叶清清也懒得计较这些，不耐烦的挥挥手，“知道了，回去吧。”
    叶娇娇气，以前叶清清哪里敢这么和她们说话。嫁了人就有底气了啊。以为有沈家护着，就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吗？
    可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陈氏，叶娇娇怂了，重话都不敢说，重重冷哼一声，和狗蛋一溜烟跑去买糖葫芦了。
    离晌午还有些时间，叶清清先和沈如月去镇上买酒。她家里有酒，陆沉是个酒痴，叶清清投其所好，买了不少酒放在家里。每顿饭陆沉会小酌几杯。
    只是这些酒都是好酒，一坛就要二三两银子，就叶家对待原主的行为，叶清清可不愿意拿这么好的酒回去。
    最近卖酒的地方就是镇上了。反正叶清清也没什么事，就当和沈如月出去逛逛了。
    叶清清去了好多次县城，还是头回来赶镇上的集。

 第84章 丢人现眼

    肯定比不上东安县的规模，就是一条长街，两边是商铺和小摊贩，但比南桥村要热闹许多。
    叶清清原本是想买最劣等的酒的，想着叶大海好歹养活了原主一场，挑了一个中下等酒。在镇上和南桥村算中下，搁县城就是最差的了。
    打好了酒，又买了两盒普通糕点，提了一条鱼，礼物就算是备好了。
    叶清清四处转转，想给自己买些东西，路过一家小首饰铺子，里面卖的都是一些低劣的胭脂水粉，还有便宜首饰，有几套银饰，做工不错。
    叶清清前次在县城，给沈如月和陈氏一人买了一只白玉簪，不算很贵，一只簪子十两银子。结果陈氏二人压根就舍不得戴，生怕不小心给摔坏了。就仔细收着，没事拿出来摸摸。
    叶清清想给她们买根银簪。她看中了一款梅花簪和一根祥云簪。
    “这两根多少钱？”叶清清问。
    掌柜得忙把两根发簪拿出来，递给叶清清，口中道：“姑娘眼光真好，这两根发簪是刚进的新货，不贵，一根只卖四两银子。”
    叶清清翻看了两下，做工说不上顶尖，也算精美，她点点头，“我要……”
    才说了两个字，声音传来一道霸气的声音，“我都要了。”
    嚯，叶清清精神一振，有人找茬，还是个熟人。
    沈如兰打扮秀丽，和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那青年长相普通，穿着比寻常人家要好些，脸上带了几分讨好之色。
    沈如兰神情倨傲，用眼角撇了叶清清一眼，直接走向掌柜地，豪气道：“把这两根簪子包起来，我都要了。”
    掌柜为难地看了一眼叶清清，“是这位姑娘先来的。”
    “没事。”叶清清善解人意地一笑，“让给她吧。”
    “你有钱？”叶清清意有所指道。
    沈如兰顿时大怒，觉得叶清清看不起她，向着那青年撒娇道：“辉哥哥，我喜欢这两根簪子，你买给我吧。”
    叶清清身上鸡皮都抖掉了三层。
    这青年就是沈如兰的未婚夫吴辉，对沈如兰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两人明年三月成亲，今天来给沈如兰买聘礼的。
    沈如兰嫣然一笑，吴辉就晕头转向了，他大手一挥，“买了。”
    沈如兰得意地冲叶清清挑眉一笑，讥讽道：“穷鬼就别来逛首饰铺子了，买不起在这丢人现眼。”
    叶清清也不恼，等着吴辉把银子付了，掌柜包好那两根银簪，交给了沈如兰。
    叶清清这才指着另一根如意簪，道：“这根多少钱？”
    掌柜笑得合不拢嘴，“这根也是四两。”
    “给我包起来。”叶清清道，她还不忘问沈如兰，“你还要不要了？要了让给你。”
    沈如兰气得吐血，咽不下这口气，又可怜巴巴地望向吴辉。
    吴辉窘迫，小声道：“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娘才给了六两银子，他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凑了凑，一共凑了十两。刚才两只簪子，就花了八两，他浑身上下就剩下二两银子了。
    “不要吗？不要我可就买了。”叶清清道，手里拿着簪子把玩，“这簪子做工精细，我一眼就看上了。幸亏大妹妹没买去，要不然我肯定伤心死。”
    叶清清就是故意气沈如兰的。她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好抢的，这么多的簪子，没了这根她可以买那根啊。要么你就全买了，要么就别逼逼叨。
    沈如兰有钱全买了？那两根簪子钱都是吴辉付的。
    吴辉也不是土大款，吴家顶多在镇上算是小有资产。能拿十两银子，给沈如兰买聘礼，已经是吴辉对她痴心了。
    沈如兰几乎要抓狂，她气呼呼地把手中两根银簪拍在柜台上，“我不要了，我要她手里那根。”
    掌柜脸色不好看了，沈如兰明摆着是找事，“这位姑娘，咱们银货两清，本店售出的货物一概不退。”
    沈如兰怒道：“你这家黑店，我不想要了，为什么不能退？”
    掌柜都气笑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叶清清挑挑眉，笑容灿烂，“大妹妹想要我手里这根？好啊，我和你换。”
    “你拿哪根换？反正这三根我都很喜欢，买哪个回去都是一样的。”
    三根银簪，她都喜欢，随便买哪个都行。除非你都买了，否则她总能买到一根，就是这么好说话。
    掌柜原本还想反驳沈如兰的，听叶清清这话，也笑了，“这位姑娘，你想换哪根？还是两根都换？”
    沈如兰火冒三丈，叶清清悠悠来了一句，“没钱买，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呀，大妹妹，你可别误会，我说的不是你。”
    沈如兰实在待不下去，拿起那两根银簪就走了。
    吴辉恶狠狠瞪了叶清清一眼，连忙追了上去，“兰儿，兰儿……”
    叶清清付了四两银子，“麻烦包起来。”
    掌柜替她把如意发簪包好，额外送了对小银耳坠，“感谢姑娘给小店带来生意。”
    叶清清莞尔一笑，“掌柜客气了。”
    东西都买齐，顺带恶心了一把沈如兰，叶清清和沈如月往回走。
    沈如兰气得跑出了首饰铺子，手里还紧紧拿着那两根银簪，看着来气，想扔又舍不得。
    正好吴辉追上来，沈如兰把盒子往他身上一扔，“簪子给你，我不要了。”
    吴辉接住盒子，去哄她，“兰儿，你别气。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给你买别的簪子。”
    沈如兰不气才怪，越想越气，听了吴辉的话，更是气得肝疼，吼道：“我不要别的簪子，就要叶清清手里的那根！”
    吴辉挠挠头，“可是那簪子已经被她买走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的簪子。”沈如兰说着，嘤嘤嘤哭了起来，“辉哥哥，她欺负我，你要帮我。”
    吴辉心都被她哭化了，温声细语哄道：“好好好，辉哥哥帮你，一定帮你把簪子抢回来，再好好教训她一顿，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欺负咱们兰儿。”
    沈如兰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嗲嗲道：“我就知道辉哥哥对我最好了。”

 第85章 帮凶

    “只是叶清清心眼多，大伯四伯被她害得现在还在牢房里，奶奶都拿她没办法，辉哥哥你能怎么办？”
    吴辉拍着胸脯保证，“兰儿放心，交给辉哥哥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桃花定了人家？她嫁的是东安县的大人物，我下次进城和她说一声，让妹夫给你出气。”
    桃花是吴辉的妹妹。
    沈如兰眼睛亮了亮，“哪个大人物？”
    吴辉骄傲道：“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收拾一个南桥村的乡巴佬，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说的是冯峻。
    沈如兰不知道冯峻算不得县令的正经舅子，吴桃花也不是嫁给冯峻，而是给冯峻当了不知道第多少房的姨娘。
    她被东安县令的小舅子这个名头唬住了，对南桥村来说，这算得上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沈如兰心里对吴辉的不耐消了三分，脸上的笑容更甜腻了两分，“辉哥哥，还是你厉害，我就等着辉哥哥给我报仇了。”
    吴辉被她几句话恭维，都快找不着北了。
    叶清清回到南桥村，时间就差不多了。沈从安也被陈氏找回来，换了身衣服，叶清清把东西挂在轮椅上，推着他去了北桥村。
    两村一水之隔，很快就到了。有村民看到叶清清二人，一脸惊奇地和她们打招呼。
    当初宋金花把叶清清嫁给沈从安冲喜，没少被人说后娘心狠，都以为叶清清这辈子毁了，但沈从安意外地活了过来。
    虽然是个残疾，那也比守寡好啊，这年代，寡妇可不好当。
    沈从安以前很少出门，北桥村好些人第一次见他，看到他风华月貌，俊美飘逸，好些都看呆了。特别是一些小姑娘，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就是残废她们也愿意好么！
    叶家，宋金花张罗了四菜一汤，白菜烧肉、水煮萝卜、红烧冬瓜、干煸芸豆，蛋花汤，虽然除了白菜烧肉外，其它都是素菜，但在偏僻的小乡村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进门，宋金花热情地招呼道：“清儿回来了，快坐。娘给你倒茶。”
    叶清清神情淡淡，就是这样，在叶大海面前，宋金花从来周到体贴，与在她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叶大海脸色不悦，“你娘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
    叶清清低头，神色间一缕嘲讽。叶大海对原主不能说不上心，当初续娶宋金花时，只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对原主好，对她视如己出。
    宋金花答应了，刚开始做得也挺好，北桥村都称赞她这个后娘比亲娘还好。
    叶大海慢慢放了心，后来宋金花怀了叶娇娇，叶大海对大女儿的关注就少了。宋金花这时候露出了自己的真实面目，无人时候，对原主非打即骂。
    原主告状，头几次叶大海还会说宋金花，宋金花一番哭诉，她这个后娘如何不好当，又怎么良苦用心，把叶大海都给绕了进去。后来原主再告状，叶大海不仅不会帮她，反而会训斥她不尊重长辈。
    次数多了，原主就学会了默默承受。等狗蛋出生，家里更加没有她的位置了。
    而叶大海，早已成了宋金花的帮凶，只会指责原主。
    “我耳朵又没聋，自然听见了。”叶清清极为冷淡地道。
    原主从来没有这般和叶大海说过话，叶大海微微一愣后，继而暴怒，“你什么态度，就这么和你老子说话的？”
    叶清清揉了揉耳朵，“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骂我？那我回去了。”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转身就想走。
    “你敢走，老子打断你的腿！”叶大海怒道。他先前就被宋金花母女挑起了怒火，现在看叶清清真敢不拿他当回事，心头怒气可想而知。
    叶清清嘴角讥讽的弧度越来越大，“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被你两亩水田换给了沈家，成了沈家的冲喜媳妇，如今是沈家的人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嫁从夫，你还想如从前那般使唤对待我？”
    沈从安低沉清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咱们回家。”
    叶清清冰冷的眼中有了一丝温度，毫不留恋地踏出了家门。
    叶家几人都愣住了，没想到叶清清说走就要走。以前她最在意的就是叶大海，叶大海让她往东就决不会往西，现在……
    宋金花慌了，她可是收了赵氏三两银子，承诺过会说服叶清清，就这么让叶清清走了，那可怎么办。
    宋金花连忙上前，挡在门口，笑道：“清儿，你爹就说你一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这刚回家，饭都没吃呢，怎么能走，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她又嗔了一眼叶大海，“你也少说两句，清儿好容易回来一次。”
    “来，快坐下，娘饭都做好了。”宋金花殷勤道。
    叶大海沉着脸没说话。对于把叶清清嫁给沈从安冲喜，他心里是有点愧疚的。只是耐不住宋金花枕头风，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因为这事，村里没少人背后说他。
    叶清清提起来，叶大海火气就散了。又有宋金花在中间说和，叶清清也很好奇她的目的，便又坐了回来。
    气氛很冷。
    狗蛋先沉不住，开口嚷嚷道：“娘，我要吃肉！”
    “好好。”对于唯一的宝贝儿子，宋金花向来有求必应，给他夹了两筷子肉，又给叶清清夹了一块，温柔道：“清儿，多吃点。”
    叶娇娇撅撅嘴，“娘，还有我。”
    她悄悄瞪了叶清清一眼。
    叶清清回了一个挑衅的笑，气得叶娇娇磨牙。
    宋金花一直没话找话地聊着，叶清清偶尔应两声，大部分时间都在装聋作哑。宋金花面上好脾气地哄着，心里也给气得半死。
    偏在叶大海面前要当贤妻良母，还不能生气。
    饭吃了一半，宋金花把话题往正事上拐，她说话很有技巧，没提孟山长，也没提沈从宣，而是说起她娘家有个亲戚，本来家中贫寒，吃饭都艰难，前几年考中了举人。一下子飞黄腾达，带着全家过上了富裕生活。

 第86章 太过愚笨

    宋金花感叹道：“一大家子里，要能有一个读书人考中，那真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整个家族都能得到庇佑和好处。”
    “清儿，娘听说，你那个小叔子，叫沈从宣的，就在县城里读书，他读得怎么样了？”宋金花貌似不经意地问。
    只这一句话，叶清清就知道她憋得什么屁了。
    叶清清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般般，二弟弟读书就那样，想考科举，大概是没什么指望了。”
    叶清清一脸可惜，“书院里的先生，说他太过愚笨，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叶清清眼睛都不眨地说瞎话。
    宋金花愣了，满肚子的话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叶清清不该把沈从宣夸一顿，然后她顺势提出，让叶清清帮沈从宣一把，以后沈从宣考中了，好处肯定少不了。
    叶清清开口就把话给堵死了。
    宋金花狐疑道：“我怎么听说，沈从宣天资聪颖，是块读书的料，整个沈氏一族都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呢？”
    叶清清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来，“传言听听就算了，总不能到处说二弟太笨，书都背不好吧？”
    宋金花无言以对。
    想到那三两银子，宋金花牙一咬，也不委婉了，直截了当道：“清儿，不管怎么说，一个族里能有一个读出来，那就算是熬出头了。”
    “你看你们族长，为了供出几个读书人，花了大力气办了私塾，请了夫子，就是知道，能有个当官的罩着，会有多大的好处。”
    “娘听说你和云松书院的孟山长交好，沈从宣又想拜孟山长为师，你从中说和一下，也是为族里做贡献了。相信整个沈氏一族都会感谢你的。”
    “娘是为你好，你有恩于沈氏一族，有恩于沈家，还怕以后沈家、婆家对你不好？一辈子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宋金花口才相当不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画了一个天大的饼，要是一般懵懂的小姑娘，被她几句话一劝，肯定就答应了。
    可惜叶清清不是。
    叶清清撅着嘴，不满地看着沈从安，“你以后会对我不好？”
    “不会。”沈从安肯定道。
    叶清清扬扬眉，“相公不会苛待我的，我在沈家比以前过得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呸，谁担心你了。
    宋金花气炸了。她说了那么一堆，合着叶清清只听了最后一句？
    宋金花没办法了，转头向叶大海求救。
    叶大海放下筷子，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娘说的就是我想说的，既然你能帮沈从宣说和，就帮他一下，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或者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叶大海又硬邦邦加了一句，“这对你自己也好。”
    叶家几人都看着她，等她答应。
    叶清清夹了一筷子肉，慢慢吃下，又喝了口水，放下筷子，缓缓开口，“为我好？在这个家，好事什么时候轮到过我？”
    叶大海脸青了，宋金花想说话，叶清清伸手打断，直视着叶大海，“说是为我好，让我自立，家里重活累活都是我做。”
    “天不亮就要起床给猪喂食，做早饭，伺候一家子吃完，要洗碗洗衣服。劈柴是我，打水是我，割猪草还是我，下地干活也是我。”
    “你看看我这一双手。”叶清清伸出自己双手，虽然她最近已经开始保养了，但上面老茧、纵横的伤口仍然能看到痕迹，“冬天裂开无数条的口子，碰一下就钻心地疼。”
    “而叶娇娇和狗蛋在做什么呢，在睡觉，在玩耍，在和你撒娇。”
    叶大海脸上青紫交错，眼神有些闪躲。
    叶清清继续道：“说是为我好，两亩水田，就把我换给个重病残疾之人冲喜。”
    “既然这些都是好事，怎么不让叶娇娇来？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作为姐姐要谦让吗？这个时候怎么不要了？”
    叶大海虽然有些心虚，可当着众人的面，被叶清清这般质问，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你怎么和老子说话？老子总归没有亏欠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这么大，否则你早饿死病死了，还能站在这和老子唱反调？”
    叶清清面容平静无波，“是啊，感谢你给我一口吃的，不然我就该去地底下陪我那早死的娘了。”
    提起叶清清已经去世的生母胡氏，叶大海沉默了。
    叶清清目光默然地看着他，问，“当初你答应我娘的那些话，还记得吗？”
    叶大海张了张嘴，神情萧瑟了几分。
    “如果我娘在天有灵，看到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在这十几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年没听外公和舅舅的话，执意嫁给了你。”
    丢下这句话，叶清清起身推着沈从安离开。
    屋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看着叶大海痛苦的神色，宋金花不甘地咬紧了牙关。
    叶大海和胡氏是自由恋爱，也曾花前月下，比翼连枝。
    胡氏父亲是个江湖郎中，那年来到北桥村，小住了一段时间，胡氏和叶大海看上了眼，不顾父兄反对，毅然决然嫁给叶大海，留在了北桥村。
    两人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叶大海是个大老粗，却对胡氏温柔至极。铁汉柔情最能打动人了，胡氏以为叶大海就是她一生的良人。
    后来怀了原主难产而亡，临终前的遗言，就是让叶大海好好养育叶清清。叶大海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还曾下决心为胡氏终身不再续娶。
    可惜再多深情抵不过时间，短短两年，在母亲的逼迫下，叶大海又续娶了宋金花。
    宋金花两面三刀，在叶大海面前温柔贤惠，对待叶清清，就是另一副嘴脸。
    被宋金花洗脑多了，宋金花又给他生了一双儿女，叶大海对大女儿越来越不耐烦。前几年叶清清的舅舅曾回来过一次，看到叶清清的现状，和叶大海大吵了一架。
    原主偷偷听了他们争吵的内容，才知道娘亲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

 第87章 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舅舅想带叶清清走，但叶大海不肯放人，又认错说会好好对待叶清清。舅舅自己居无定所，无奈还是把人留下了。
    这么一留下，就让宋金花撺掇着叶大海卖了原主冲喜。
    叶大海低头生闷气，宋金花低声啜泣，豆大的泪珠一滴滴往下砸，似乎伤心极了。
    “哭什么哭？”叶大海心烦意乱。
    宋金花桌子底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哭得更凶了，转身从针线筐里拿出一把剪刀，搂起长长的头发就要剪，口中哭道：“我不活了，剪了头发出家当姑子。”
    “省得辛辛苦苦伺候一大家子吃穿，费尽心思给几个儿女谋划前程，到头来没得一句好不说，还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我这半辈子过得有个什么劲。”
    叶娇娇和狗蛋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劝她。
    叶大海也吓了一跳，夺下剪刀扔得老远，“胡闹什么，谁骂你了？”
    叶娇娇嘟着嘴道：“还不是大姐姐，我娘做的一切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她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还说那些话来戳娘的心窝子。”
    宋金花抹着眼泪，“说我让她干活，家里谁没干活？我整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有一刻清闲了？”
    “说我让她嫁个残废冲喜，不是我说话难听，就凭姑爷那容貌，不是个残废，她想嫁人家未必愿意娶呢！”
    “我让她帮沈从宣说和，那是为她自己好，沈从宣是她小叔子，是姑爷的堂弟，以后发达了，能少了她们的好处？”
    “可你瞧瞧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好像我做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害她。我想害她，她还能活这么大！”
    叶大海本来被叶清清说动几分的心，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觉得宋金花说得没错，叶清清就是一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他声音放柔了几分，对宋金花道：“我知道你不容易，放心吧，下次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让她给你道歉。”
    宋金花赌气道：“我可不敢要她给我道歉，别再指责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慢慢往回走。还不知道，宋金花对付叶大海已经自成一套，一番寻死觅活的哭诉，把叶大海的心又拢了几分。
    即便知道了，叶清清也不会在意。
    她又不是叶大海真正的女儿，不会觉得伤心，顶多为胡氏和原主不值而已。
    只是叶清清的心情终究有几分低落。她一声不吭地推着轮椅，沈从安坐在上面，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到她肯定不会开心。
    有心安慰几句吧，业务不太熟练，怕适得其反。不远处有一片小竹林，沈从安心中一动，道：“去那里。”
    “去那边做什么？”叶清清奇怪，想到什么，劝道：“相公，你再忍一忍，咱们就快到家了。想上茅房回家去，露天太没公德，还容易被人看见。”
    沈从安：……。
    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才想着要安慰她。
    叶清清嘴上那么说，还是把人往竹林推了去，万一憋坏了怎么办。
    进了竹林，叶清清背过身，催道：“你快点，我帮你看着，有人来就喊你。嗯，用不用我帮忙脱裤子？”
    “不用，谢谢。”沈从安一脸冷漠。
    “哦，好吧。”叶清清撇撇嘴，忽略心头的那一抹可惜。
    她等了片刻，没听见动静，正要再问，却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声。是叶清清从来没听过的曲子，似清风徐徐，流水潺潺；如月游云宇，水漫平川。清越婉转，放浪豁达。
    叶清清听得入了迷。
    一曲结束，她猛然转过身，双眸之中似有萤火在闪耀，“相公，太好听了。你再吹一遍。”
    沈从安默默拿起竹叶，放在唇边，一缕清扬乐声再次响起。
    一曲终了，叶清清双目冒光，“不够，再来一次。”
    沈从安再次拿起竹叶……
    “还不够。相公，你这一次也太短了。”叶清清抱怨道，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虎狼之词。
    沈从安额头跳了跳，但凡是个男人，也忍受不了媳妇这么说啊，于是沈从安吹了一首超长的。
    奈何叶清清是个索求无度的女人，就这也没能满足她，“相公，我还要……听。”
    沈从安嘴唇都快吹得秃噜皮了。他就不明白，本该温馨的场景怎么一到自家媳妇这里，就变了味了。
    感觉自己实在是坚持不来，沈从安扔了竹叶，坚决道：“不吹了，想要也没有了。”
    “相公，你这不行啊。”叶清清幽幽道。
    沈从安一脑门的黑线，扭过头给她留了一个傲娇的后脑勺。
    叶清清自己挑挑拣拣，选了两片合眼的竹叶，塞了一个到沈从安手里，“相公，你教我。既然你不愿意，我就只能自己来了。”
    只要能堵上她的嘴，沈从安什么都做。
    他拿着竹叶，示范了一次，手把手地教叶清清。
    叶清清人挺聪明，学其它的一学就会，偏被这一片小小的竹叶难住了。
    吹出来的调调，简直不忍直视，惨绝人寰。
    她还乐此不疲，一遍又一遍地吹着，也不嫌累。
    沈从安的耳朵饱受摧残，表情都变得麻木了。
    直到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谁家死人了，躲那里吹丧？”
    叶清清悻悻放下竹叶，委屈巴巴看着沈从安。
    “回家吧。”沈从安面无表情地道。
    “哦。”叶清清乖乖地推他回去。
    下午沈从安仍然跟着陆沉上课，叶清清依旧捣鼓她那些药材。
    赵氏等了又等，不见宋金花来找她，只好主动找过去。
    “她答应没？”一见面，赵氏就急切地问。
    宋金花在外人面前和在叶大海面前，完全就是两个样，她一咧嘴，骂骂咧咧道：“答应个屁，那个小贱蹄子，软硬不吃，连她爹的话都不听了，我这个后娘能怎么办？”
    宋金花胸口里堵着一团气。
    死丫头自从嫁了人后，胆子变大了，口舌也伶俐起来，每次都能把人气个半死，你还拿她没办法。
    赵氏脸色一沉，“你可是收了我三两银子，保证把事情办妥的。”

 第88章 盗用名头

    “既然没办成，把银子还回来吧。”赵氏伸出手要银子。
    宋金花连连后退几步，脱口而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赵氏神情跟吞了苍蝇似的。
    宋金花讪讪一笑，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开玩笑，开玩笑。”
    “不过你放心，我宋金花说到做到，答应你的事决不会反悔，你再等两天。”宋金花拍着胸脯保证。
    总而言之，让她拿银子是不可能的。
    赵氏脸色沉了沉，她就不该和宋金花合作的。恐怕想要回银子，难了。
    赵氏揉揉额头，“行，那我再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事情要还是没办法，你必须把银子还给我。”
    “我做事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宋金花打包票。
    赵氏一点都不放心，只是也没别的办法了。
    宋金花回到家里，犯起愁来。叶清清连叶大海的话都不听了，还能找谁去劝她？
    叶娇娇手里捧着朵野花，蹦蹦跳跳回来，见她皱着眉头发呆，问道：“娘，你想什么？”
    “还不是那个小贱货。”宋金花低声道：“赵氏问我要银子了。”
    叶娇娇眼珠转了转，突然道：“娘，帮沈从宣说好话，不一定非要叶清清出面啊。”
    “什么意思？”宋金花有点糊涂。
    叶娇娇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宋金花眸底越来越亮，猛地一拍手，笑容满面地摸了摸叶娇娇的头，“还是我闺女聪明。”
    叶娇娇骄傲地一扬头，“那可不，我可不是那个蠢货，就仗着运气好。”
    叶清清的好运，让叶娇娇嫉妒得不行。她也进过城，怎么就没遇上哪家小少爷落水呢。虽然她不会水，但可以帮着喊人啊！
    当天，东安县的孟山长就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只是让他亲启。
    之前的勒索信让孟山长都有心理阴影了，这莫名其妙送来的信，不知道又是干什么。
    忐忑地拆开来一看，孟山长的眉头就拧成麻花。
    罗氏进来，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由道：“老爷，怎么了？”
    孟山长把信递给她，“你看。”
    罗氏接过来一看，眉头蹙了蹙，继而又笑道：“难得叶姑娘出言相求，老爷就答应她吧。沈公子天资卓绝，老爷不是可惜没能收他为徒么？这沈从宣，既然是沈公子的弟弟，想来应该不算差。”
    孟山长没说话，提起沈从宣，他就想到沈长贵，想到自己湿了的衣袍……
    不能想，想了就要打人。
    “你觉得这信，真的是叶姑娘写的？”孟山长问。
    罗氏一怔，她还没想过这个可能。
    信是以叶清清的口吻写的，想求孟山长收沈从宣为徒，说不好意思亲自开口，所以写了信，还请孟山长看在自己救命之恩的份上，能够答应。
    她又细细看了一遍信，这次瞧出不对劲来。
    信上提起叶清清救了落水的孟昶，但她们都清楚，孟昶根本没落水，这只是对外的说辞，以掩饰叶清清治好孟昶的真相。
    上面还说，沈从宣若能考中科举，对整个沈家都有好处，自己也能得到庇佑。
    可沈从安是打算去考科举的啊，哪里需要沈从宣的庇佑？自己考中，手握大权，他不香吗？
    联想起沈家其它两房人污蔑叶清清，罗氏气得把信拍在桌子上，“欺人太甚！上次以莫须有的事情威胁勒索，这次直接盗用叶姑娘的名头，简直……简直……”
    罗氏是个大家闺秀，一时想不出骂人的话，气得哼哧哼哧的。
    她以为信是沈长贵夫妻写的，毕竟为的是沈从宣的前程，只有他们两个有动机。
    “做父母的不择手段，教养出来的孩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罗氏说着，还撇了一眼孟山长。
    意思很明显，她不喜欢这个沈从宣，即便真的才智无双，孟山长也不能收他为徒。
    孟山长笑道：“德才兼备，德在才前。我挑弟子，第一看重的是人品，人品不好才华再高也无济于事。”
    罗氏心里的气消了些。
    孟山长招来一个小厮，把手中的信装好递给他，“送去南桥村给叶姑娘。”
    小厮接了信，很快就走了。驾着马车，一路赶到南桥村。
    叶清清接了信，还很奇怪。不知道孟山长好好地给她送什么信。等到打开一看，叶清清嘴边就剩下冷笑了。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自己这边走不通，就开始行一些歪门左道。又蠢又上不了台面。
    叶清清眸光一转，塞给小厮一两银子，“麻烦送到云松书院，交给沈从宣。”
    小厮接了信，不敢要银子，叶清清硬塞进了他的怀里。
    这封信，绕了一大圈，最后落在了沈从宣手里。
    听说是孟府小厮找他，沈从宣一喜，还以为是赵氏想办法说服了叶清清，让孟山长答应收他为徒了。
    喜滋滋出来接了信，打开看了两眼，脸上血色尽退，一脸苍白。
    “这信哪里来的？”沈从宣声音有点抖。
    小厮实诚道：“有人送去府上，交给老爷，老爷看了后，让送给叶姑娘，叶姑娘又让送来书院。”
    绕了一大圈。
    沈从宣不笨，相反他很聪明，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道道。他也以为是赵氏想的主意。
    死死咬着下颚，快要咬出血来了。娘怎么这么蠢！
    沈从宣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三钱银子，塞给小厮，“你等我一会，我去请个假，你再送我回南桥村。”
    小厮挠挠头，他都跑了一上午了。看在三钱银子的份上，小厮点了点头，“你快点。”
    心里想着还是叶姑娘大方，出手就是一两。
    沈从宣找到夫子请了半天的假，马不停蹄坐着小厮的马车回了南桥村。
    沈家，赵氏今天心情不错。
    宋金花一大早来找她，说事情办妥了，让她等好消息。
    虽然不清楚她怎么说服叶清清的，但只要叶清清答应，赵氏就满意了。想到儿子即将认孟山长为先生，很快会通过县试院试府试，成为秀才、举人……
    未来太美好，赵氏嘴角的笑就没停过。

 第89章 看你不顺眼

    正在剁猪草的孙氏见了，忍不住道：“二嫂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不等赵氏回答，又阴阳怪气地道：“说来也是，我们四房和大房都倒了霉，大哥和相公还关在牢房里，就二房好好的，啥事没有，二嫂是该高兴。”
    孙氏最近日子不好过。
    沈老太迫于外界压力，让她回了沈家。心里对她的不满，不减反增，整日里吆三喝四，非打即骂，饭也不给吃，觉也不让睡，孙氏整个人瘦了两圈。
    实在熬不住的她，悄悄扎起了沈老太的小人，就藏在枕头底下。
    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看到赵氏的笑容，孙氏满肚子的火气滋滋往外冒，说出来的话也就夹枪带棒了。
    赵氏的笑容一顿，美梦被打断的她，也有点不高兴，“四弟妹这话可就不对了，大哥和四弟坐牢，和我们二房又没有关系。要不是你们贪心，怎么会让叶清清抓住把柄？”
    孙氏怒道：“二嫂的意思，是我们自作自受？”
    “我没说，你自己说的。”赵氏心平气和道。
    但是就是那么个意思。
    赵氏没看到，钱氏提了桶，正在她身后打水，身形一顿。
    赵氏的话，不仅戳了孙氏的心窝子，也在钱氏的伤口上撒了盐。
    孙氏眸光一眯，眼中满是愤怒，冷笑道：“是，是我们贪心不足，想敲诈些银钱。可我们好容易弄回来的钱，大伯相公和我哥因此坐了牢，我和大嫂可是一文没见着。”
    “我哥给我的十四两银子，现在还在娘怀里揣着。前天二嫂从娘那里拿了三两吧？我们拼死拼活被人骂被人瞧不起弄回来的钱，娘舍不得还给叶清清，让大哥和相公早点回来，却舍得给二嫂。”
    “二嫂拿着不觉得烫手？还在这说风凉话？”
    真是忒不要脸了。
    赵氏不知道，自己去找沈老太拿钱，被孙氏看见了。但是她也不慌，撩了撩头发，道：“那钱我又没花，是给从宣用的。谁让从宣聪明，全家就指着他考科举呢。”
    她撇一眼孙氏的肚子，“四弟妹要是羡慕，就祈祷自己这一胎怀个男孩，没准入了娘的眼，日子也能好起来。”
    平常赵氏不会说这么刺人的话。她刚幻想到沈从宣成了举人老爷，她也母凭子贵，连沈老太都要看她脸色，那滋味，还没体会片刻，就被孙氏出言搅和了。
    赵氏心里正不痛快呢。
    她是说孙氏的，可钱氏更气。
    孙氏没儿子，她有啊。沈从辉还是长子长孙，沈老太却还是偏宠沈从宣，好的东西都紧着沈从宣，银钱上也格外大方。
    钱氏越想心中越气，打了水故意从赵氏身边过，桶一歪，把赵氏衣裙都给淋湿了。
    赵氏连忙后退几步，恰好退到孙氏边上，孙氏手中刀狠狠一扬，剁好的猪草被带走，粘了赵氏一身。
    赵氏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怒道：“大嫂，四弟妹，你们想干什么？”
    钱氏性子急又小心眼，扔了手中的水桶，撸起袖子道：“看你不顺眼，打一架啊。”
    也不是人人都温婉贤惠，村子里妇人吵嘴打架那是常有的事。
    孙氏同样在一旁虎视眈眈。她瞅赵氏不爽好几天了。
    赵氏唬了一跳，论忽悠人，孙氏和钱氏捆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可真打起来，钱氏一人就够收拾她了。
    “娘还在呢，你们就要闹翻天？”赵氏大声道。沈老太就在屋子里假寐，听见外面的动静，披上外衣出来。
    开口就是一顿训斥，“一个个地嚎什么呢嚎，屋顶都要被你们掀翻了！是活不够你们干的是吧？”
    赵氏心里一松，沈老太在，钱氏和孙氏就不敢胡来。
    钱氏不服气，沈老太次次都向着赵氏。看见地上的水桶，钱氏恶向胆边生，装作脚滑，一脚踢向了赵氏。
    赵氏下意识往后一躲，沈老太就在她身后，被她撞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沈老太怒火一瞬间蹭得老高。
    沈从宣紧赶慢赶从书院赶到家时，赵氏三人排排蹲着刷猪圈。那味道，沈从宣嫌弃地捂着鼻子。
    沈老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时不时还要骂上几句。
    见到沈从宣，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口中欢喜道：“我的乖孙，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奶奶。”沈从宣勉强笑了笑，“我有事找娘。”
    “乖孙找你，还快去洗洗过来。”沈老太叫道。
    赵氏连忙出了猪圈，长长呼出一口气，简直要被臭死了。
    钱氏和孙氏两个也要跟着出去。
    沈老太眼睛一瞪，“你们继续刷，什么时候刷干净了，什么时候吃饭。”
    等刷干净了，估计也没胃口吃饭了。特别孙氏还怀着孕，胸口一阵阵地恶心。
    赵氏去洗手，故意路过二人，一眼撇过来，虽然没带挑衅，也把两人气得够呛。
    孙氏嘟囔道：“神气什么啊，不就生了个好儿子，谁不会生。”
    她摸了摸肚子，期盼里面是个比沈从宣还聪明的男孩，她就可以彻底扬眉吐气了。
    沈从宣在屋子里等着，赵氏洗了手过来，身上是难以遮掩的刺鼻臭味，熏得沈从宣几欲作呕，后退了两步，伸出手道：“娘，你就站那，别过来。”
    赵氏被嫌弃了也不伤心了，只关心道：“娘熏着你了？都怪你两个婶娘，好好地没事找事。”
    赵氏三人之间也有不少的矛盾，只有在针对陈氏时，三人才会统一战线，平时也没少在沈老太面前争风吃醋。
    沈从宣不耐烦妇人之间的争斗，直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远远地递给赵氏，“娘，这信是你写的？”
    赵氏接过，打开看了几眼，她识字，虽然不太多，但信上的内容看清楚了，心下一咯噔，连连摇头，“不是娘写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沈从宣脸上阴霾遍布，他想得有点多，以为是有人故意害他，沉声道：“有人交给孟山长，孟山长给了叶清清，叶清清又给了我。”

 第90章 断人前途

    “到底是谁？！”沈从宣愤怒地一拳砸向桌子，“这样处心积虑害我？”
    送这样的信给孟山长，还让孟山长看穿了是假的。孟山长肯定以为是他写的，会觉得他汲汲名利，如何还会收他为徒？
    断人前途，堪比杀人父母。
    沈从宣死死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是谁，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阴狠的模样，把赵氏都给吓了一跳。赵氏蓦然想起一个人，脸色苍白了两分，“或……或许是宋金花。”
    沈从宣猛然看向她，“怎么会是她？”
    赵氏硬着头皮，把自己花了三两银子，让宋金花劝说叶清清的经过说了出来。
    沈从宣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才道：“娘，你糊涂啊。”
    赵氏这会儿也后悔了，“娘也不知道宋金花办事这么不靠谱，竟然假借叶清清的名义，直接写信给孟山长。”
    宋金花那个榆木脑袋。
    这种谎言一问就会被拆穿，宋金花倒是没什么，可让孟山长误会了沈从宣，赵氏恨不得去咬死宋金花。
    “宣儿，现在该怎么办？要不你去和孟山长解释一下？”赵氏也慌了，六神无主。
    沈从宣脸色阴沉地拿着信，表情变幻不定，“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问题都是因为叶清清而起，只要让叶清清承认，这信就是她写的。是她主动写的，孟山长还是会收我为徒弟的。”
    “对，对。”赵氏连声应和，“娘这就去找她。”
    沈从宣叫住她，“这么去找叶清清，她肯定不会答应的。”
    “让我想想。”沈从宣在房间里面转圈圈，把赵氏转得头都晕了，还不敢说话。
    赵氏眼前开始出现小星星了，沈从宣才停下来，自信地道：“我有办法了。”
    赵氏挺有主见的一个人，在儿子面前就只会说好好好，沈从宣放个屁她都觉得是香的，沈从宣的主意，无论好坏，都能夸到天上去。
    赵氏带着从沈从宣那里传染来的迷之自信又去了北桥村。
    和宋金花大吵一架，威胁了一番后，赵氏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沈从宣就请了半天假，还要返回书院。孟家的小厮还在等他，等了这么久，白等是不可能的，要银子。
    沈从宣问赵氏要，赵氏没有，又问沈老太要。
    沈老太是真心疼爱这个孙子，前两天刚让赵氏拿了三两，虽然肉疼，可还是又给了沈从宣一两银子。
    沈从宣回书院去了，宋金花让叶娇娇喊叶清清回去，叶清清直接就给无视了。
    她那么忙，没空回去看宋金花假惺惺演戏。
    等了一晚上，没等到人。宋金花心里把叶清清咒了个半死，第二天，带着一双儿女找上了门。
    叶清清送沈从安去上课，家里就陈氏和沈如月。
    宋金花推门进去，迎面是陈氏一个大白眼，“你怎么又来了？”
    宋金花胸口一滞，“亲家，说的什么话，咱们两家什么关系……”
    陈氏一点都不客气，“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宋金花气得不想说话，“我找叶清清，人呢？”
    “不在。”叶清清道。她刚回家，就听到宋金花问这话。
    “那我在等等……”宋金花说了一半，觉得不对劲，一回头，瞧见目光冷淡的叶清清，双目瞬间喷火。
    可很快又把怒气压了下去，脸上表情快速地变幻，最后一脸伤心，扯着嗓子嚎道：“清清啊，我的乖女儿啊，娘等着你救命啊！”
    叶清清虎躯一震，抖了三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陈氏身后躲起来，露出一个头警惕道：“有事说事，别跟我来这一套，爹又不在。”
    宋金花伸出手想拽她的衣袖，还没碰到呢，叶清清就溜了。手空在原地，宋金花又开始嚎起来，干嚎不下雨，“青儿呀，娘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嚎地还挺有韵律，和哭丧的一模一样。
    陈氏额头青筋直跳，左右四顾，拿起墙根的扫把，劈头盖脸打过去，“你家死人了，来我们家门前嚎什么？！我今天不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我就不姓陈！”
    “哎，哎。”宋金花左躲右闪的，她这才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好好发挥，就被打断了。
    叶清清给陈氏竖了个大拇指，对付宋金花，就需要陈氏这样式的。
    “别打！别打！亲家！”宋金花一边躲一边叫，叫不停陈氏的大扫把，没办法，宋金花一把拉过旁边懵逼的狗蛋，挡在自己面前。
    陈氏的扫把，在狗蛋的大脸盘前停下。
    宋金花松了口气，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想把陈氏挠死。她拽了拽狗蛋，气呼呼道：“去，给你大姐姐跪下。”
    狗蛋吸溜下鼻子，有点不情愿，宋金花瞪他一眼，比他比了个三的手势，那是答应给他的三文钱。
    看在三文钱地面上，狗蛋走到叶清清面前，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下了，使劲挤了挤，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演技比宋金花拙劣太多了。
    “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我可是你亲弟弟，是咱爹的唯一儿子。”
    狗蛋对自己的定位挺清晰。
    叶清清一动不动，受了这大礼，反正叶狗蛋是真弟弟，受他一拜没什么。
    原本以为她会躲的宋金花，眼中划过一抹凶光。小贱蹄子，居然真的敢受她儿子的跪，一看就是短命相！
    “到底怎么了？”叶清清问。她好奇，宋金花又出什么幺蛾子，整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狗蛋捏着手指头，仔细回想宋金花教给他的话，“姐，我偷了人家三两银子，人家找上门，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不答应的话，就要送我去坐牢。”
    “小小年纪，好得不学，学人偷盗，坐几年老反省一下也是好的。”叶清清语重心长道：“总比没人管，过几年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好。”
    狗蛋傻了，这……这大姐姐的反应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你个小贱人，敢咒我儿子……”宋金花条件反射地骂道。

 第91章 他还是个孩子

    陈氏抡起扫把就打，“你个贱人骂谁？”
    宋金花兜头兜脸又被打了几下，头发都乱了。看着陈氏的目光简直能杀人。
    她一屁股蹲在地上，对叶娇娇道：“去喊你爹来，他女儿见死不救，还让婆家欺负咱们娘三，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娇娇也被陈氏吓住了，撒开丫子狂奔。
    叶清清瞅着学着宋金花坐地上的狗蛋，问他，“你偷了谁的银子？那人提了什么要求？”
    狗蛋歪着头想了想，“是姐夫的二伯，他让姐姐答应他的条件。”
    叶清清似笑非笑，接着道：“条件就是求孟山长收他儿子为徒？”
    狗蛋欣喜地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姐你不答应他就要送我去坐牢。”
    他一脸的轻松，没有丝毫的紧张。地上的宋金花眼角悄悄撇过来。
    叶清清都对这群人无语了，为了沈从宣，还真是什么主意都用上了。凭什么觉得自己会为叶狗蛋妥协？演技这么差，一点都不尊重她什么。
    叶清清和蔼地摸了摸狗蛋的头，温柔道：“狗蛋，姐姐不会睁眼看着你被送去坐牢地，跟姐姐来。”
    叶清清拉起他，走向沈家前院。
    宋金花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她以为叶清清真的松口了。
    陈氏皱了皱眉头，和沈如月跟在后面。
    赵氏正在门前时不时地张望，看见叶清清一行走来，面上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激动。
    “二伯娘，听说狗蛋偷了你们的钱，你和二伯要送他坐牢？”叶清清问。
    赵氏笑道：“哪能呢，咱们都是一家人，只要清清你肯……”
    叶清清笑眯眯打断她，“当然能了。”
    赵氏，“……？”
    脑海中缓缓出现一个问号。
    叶清清把狗蛋往赵氏身边推了推，义正言辞道：“二伯娘，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狗蛋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被家里惯得肆意妄为，现在敢偷钱，以后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来。”
    叹了一口气，叶清清一副我是为你好的表情，“为了给狗蛋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懂点事。二伯娘你不用顾及我，直接送狗蛋去见官吧。”
    “车费我来出。”叶清清很贴心。
    狗蛋完全懵逼了。叶清清俯身认真地对他道：“狗蛋，姐姐不会睁着眼看你坐牢，姐姐会闭上眼睛的。”
    她往边上让了让，给赵氏让出路来，自己痛心地闭上双眼，“二伯娘快点去吧，一会儿官老爷下衙了。”
    “不……不是……”赵氏结巴了，不可置信道：“狗蛋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舍得他去坐牢……”
    “不舍得又能怎么办，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总比养成无法无天的性格好。”叶清清坚定地道。
    叶狗蛋是叶大海唯一的宝贝儿子，原主以前为了讨好叶大海，对狗蛋比对自己还好。北桥村的人都知道，叶清清特别在乎这个亲弟弟。
    赵氏手中资料没能及时更新，以为叶清清还是以前的叶清清，用狗蛋来威胁。
    对此，叶清清只想说一句，求之不得。让这个熊孩子关几天大牢也挺好。
    宋金花倒是清楚，叶清清变了许多，但她还抱着幻想，叶清清还是那个知心大姐姐，事事以狗蛋为先。
    赵氏拽着傻掉的狗蛋，试探着道：“我真送他去衙门了。”
    她不相信叶清清真的那么无情，必定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叶清清眼睛都没睁，语气沉痛道：“去吧。狗蛋，在里面好好反省，出来后好好做人。姐会带着好吃的去看你的。”
    赵氏心一横，扯着狗蛋正要走，“我真的去了。”
    叶清清挥挥手。
    赵氏往前走了几步，狗蛋吓坏了，这年头老百姓对官府的敬畏心非常强。平时吓小孩，说的都是让官老爷抓你走。
    叶狗蛋听见真的要被送去坐大牢了，哇哇大哭，要脱离赵氏的魔爪，“娘，救我！我不要去坐牢，我没有偷银子！是......”
    赵氏伸手要去捂狗蛋的嘴，免得她说出来不该说的话，但是陈氏抓住了她的手。
    叶清清睁开眼睛，把狗蛋拉到自己身边，声音温和，笑容和煦，带着诱惑道：“是什么，狗蛋，你和姐姐说清楚，或许就不用坐牢了。”
    狗蛋今年也就七岁，还属于很好骗的阶段，立即道：“是娘让我......”
    “狗蛋！”宋金花大喝一声，打断了狗蛋的话，瞪了他一眼，“你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
    狗蛋嘟起嘴，虽然不高兴，却还是闭上了嘴巴。
    叶清清瞧了一眼急切的宋金花，微微一笑，可惜道：“既然如此，就只能送你去坐牢了。”
    “听说牢房阴暗潮湿，有老鼠毒蛇，吃的是馊饭，睡的是稻草，进去前还要被脱光了裤子打板子，里面的人穷凶极恶......”
    叶清清还没描述完，狗蛋已经瑟瑟发抖，嚎啕大哭起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要坐牢，不要！”
    “我没有偷银子，是娘让我这么说，她会给我三文钱，买糖葫芦吃。”
    狗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住叶清清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姐，我真的没有偷银子，我发誓。你要相信我，别送我去坐牢，我不想挨板子。”
    “你真的没偷银子？”叶清清不相信，“可是娘也说你偷了，娘总不会害你。”
    “我没偷！”狗蛋急道：“娘拿了她的三两银子。”
    宋金花在家里谈及赵氏时，没有避着狗蛋，狗蛋不是太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宋金花拿了赵氏三两银子，他还是知道的。
    挨板子面前，老娘的叮嘱算什么？
    “哦，”叶清清抬头，笑吟吟望着宋金花，“莫非是娘偷了那三两银子，不敢承认，反而要狗蛋顶罪？”
    “狗蛋他还是个孩子，是爹的亲骨肉，娘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宋金花羞怒交加，她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开始发展还都正常，后面怎么就脱离掌控，往莫名其妙的方向了？

 第92章 就是这么牛！

    狗蛋这个憨娃，真信了叶清清的话，觉得宋金花要拿他去顶罪，哭的那叫一个伤心，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缩在叶清清身边，一边哭一边喊，“娘，你是后娘，坏！我再也不要你当我的娘了。哇~~~”
    狗蛋常听人说后娘后娘的，就给记下了。
    这话就是往宋金花心口戳刀子。她对一双儿女，那也是掏心掏肺的好。狗蛋又是儿子，从小便多几分宠爱。
    如今从狗蛋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宋金花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狗蛋，你说什么？”宋金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狗蛋哭唧唧，“你是后娘，要拿我顶罪，送我去坐牢，还要打我板子，呜呜呜。”
    宋金花捂着胸口，又不敢凶狗蛋，免得真让狗蛋坐实了她是个后娘。只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叶清清头上，“都是你，这个小贱蹄子，在我儿面前乱说，怎么不脚底生疮嘴里起脓烂死你！”
    陈氏双眼一瞪，叉腰骂道：“你个吊死鬼打粉擦花——死不要脸的东西，你搁这骂谁呢？”
    “这里是南桥村，不是北桥村，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真是狗咬叫花子——畜生也来欺负人了。即便你是条疯狗，我沈家也不是你能胡乱攀咬的地方！”
    “再敢一嘴屎味，老娘打掉你满嘴的牙！”
    哼，敢当着她的面，骂她儿子的媳妇，到底是宋金花飘了，还是因为她扛不动扫把了？
    就是不用扫把，单靠一张嘴，也能把宋金花怼到天边去。
    宋金花一口气上不来，憋的脸色涨红，红中隐隐泛青。在北桥村，她骂人不说无敌手，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然而到了陈氏面前，就只是个弟弟。
    陈氏可是多少年腥风血雨中杀出来的，她那三个妯娌哪个是好惹的？陈氏硬生生能骂的三人都不太敢招惹她，宋金花和她打嘴炮，当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叶清清默默往陈氏身边挪了挪，大佬啊！抱大腿。虽然陈氏凶神恶煞，一脸狰狞的表情，能让小儿止哭，但叶清清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她婆婆，就是这么牛！
    狗蛋拽着叶清清的衣袖，叶清清挪，他跟着走，往陈氏边上靠。
    宋金花看到了，眼睛瞬间红了，她冲狗蛋招招手，“狗蛋，来，到娘身边来。”
    狗蛋使劲往叶清清怀里钻，给她一个后脑勺。
    宋金花深吸一口气，也顾不上别的了，不能让那小贱蹄子，三言两语挑拨的狗蛋和她离心啊！
    “狗蛋，你忘了，娘不是真的要送你去坐牢，是假的，咱们只是为了骗这小贱人，好让她帮沈从宣说好话，我们就是演戏给她看的。你是娘唯一的宝贝儿子，娘怎么舍得送你去坐牢？”
    “真的？”狗蛋露出一只眼睛。
    宋金花尽量让自己表情变得慈爱，“真的！狗蛋，快过来。”
    狗蛋犹豫了下，磨磨蹭蹭还是走向了宋金花。
    宋金花一下子抱住他，心才算是放下来。她后半辈子还指望着狗蛋养她呢，绝对不能和儿子生分了。
    叶清清满脸的伤心，“娘，你居然为了外人骗我？！”
    宋金花神情一僵，为了安抚狗蛋，她把什么都给说出来了。赵氏看她的眼神，几乎要活撕了她。
    一点用都没有，几句话就让人给套出来，蠢到家了！
    宋金花索性破罐子破摔，吼道：“我就是骗你的又怎么样？要不是你冷血，连自家亲戚都不帮，会有这么多的事吗？”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年纪小不懂事，就姑爷那腿，以后还不是得指望着堂兄弟帮扶，你现现在别人有求于你，你不闻不问，以后还想别人帮你吗？”
    说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叶清清眼神微冷，问她，“那三两银子是什么回事？”
    宋金花眼神有些闪躲，“娘帮你跑前跑后的，就收三两银子过分吗？你自己如今发达了，傍上了有钱人，吃香的喝辣的，不管你娘和你爹，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啊！”
    宋金花开始拍大腿，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叶清清突然问，“冒充我名义，写给孟山长的那封信，也是娘你写的？”
    “是，是我写的又怎么样。”宋金花心虚的吼道，“孟山长不是看出来了？”
    要是没看出来，就没现在的破事了。
    叶清清就明白了。她之前以为是赵氏写的，可看来写信的是宋金花，因为没能劝动自己，又收了赵氏的银子，不好交代，所以想出了这个馊主意。
    可惜被孟山长识破，又来她面前演戏。
    她会为了狗蛋妥协？谁给她们的自信啊。
    冷冷一笑，叶清清嘲讽道：“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先是收别人的钱，让我去做为难的事。我不同意，便假借我的名义去骗人。被拆穿后，联合二伯娘一起演戏骗我。”
    “你还是别为我好了吧，我承受不起这份好。”
    叶娇娇刚把叶大海找来，就听到这句话，叶大海微微有些不自在。
    其实他心里，未必不知道这事做的不地道，可是为了三两银子，加上宋金花的劝说，就点头同意了。
    被叶清清明晃晃的指出来，叶大海的脸面挂不住了。脚下一转，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毕竟当爹的算计出嫁的女儿，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不是宋金花，没那么厚的脸皮。
    “娘，爹来了。”叶娇娇跑到宋金花边上，指了指身后。
    宋金花抬头望过去，疑惑道：“人呢？”
    叶大海脚步飞快，就这片刻的功夫，已经拐了个弯，消失在了墙角。
    “就在那儿呀。”叶娇娇肯定道。一回头自己也傻了，爹呢？一个人影都没，那刚才一路上和她说话的是谁……
    大白天的，叶娇娇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以为自己见鬼了，哇的一声扑进宋金花怀里，“娘，我怕——”
    狗蛋刚止了哭，被她又给带起来了，两人此起彼伏，宋金花一个头两个大，又要安慰这个，又要哄那个，手忙脚乱的。

 第93章 鱼刺

    赵氏看在眼里，差点没被气死。都什么人啊，能不能认真点，现在是你们哭的时候吗？
    说啊劝啊闹啊，上去和叶清清吵啊，吵的她答应了，不就皆大欢喜了！
    叶清清一转头看见她脸上的表情，眉目一挑，道：“二伯娘，与其在我这下功夫，不如去劝劝二弟，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
    “旁门左道终不成气候，靠自己的实力才是真本事。他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这样的心性态度，即便认了孟山长为师，也考不过科举。”
    赵氏浑身发抖，气的。
    孙氏不过打扰了她对儿子未来的美好幻想，就被她一顿怼，叶清清这还是诅咒她儿子考不中科举呢。
    “你，你——！”赵氏语无伦次。
    叶清清冲她翻了个很经典的白眼，转身要走。宋金花喊道：“行，你铁了心的不帮忙也成，给我三两银子，我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来烦你。”
    赵氏给她的三两银子，已经用了不少。赵氏想要回去，她哪里有钱给？这笔损失，当然要叶清清出。
    叶清清走到她身边，低头在她耳边道：“你这脸，是千层底做的吧？厚的让人叹为观止。”
    宋金花大怒。
    叶清清却笑着道：“想要银子我可以给你，只是——你有胆拿？”
    “你信不信，今天你伸手拿了，明天我就能送你去坐牢。大伯四叔还有孙家叔叔都还在牢里坐着呢。”
    “现在，你还想问我要银子？”叶清清眼波流转，浅笑嫣然。
    这笑落在宋金花眼里无异于恶魔之笑。
    宋金花整个人都傻掉了，叶清清语气里流露出的那种漫不经心的漠视和冷酷，让她都有三分胆寒。
    出嫁前，还是柔顺可欺，被骂被打都不敢放个屁的小绵羊，才嫁到沈家短短几天，变化如此之大。
    宋金花发愣之际，叶清清已经好整以暇的漫步离开。
    赵氏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想要靠叶家来说服叶清清，肯定是没指望了。
    忙活了几天一场空，赵氏没好气的伸手道：“把银子还我！”
    “银子，什么银子，谁拿你的银子了，你别红口白牙的诬赖人！”宋金花条件反射的道。
    说完了，她心里一动，当初赵氏给她银子，一没拮据，二无人看见，她咬死了不承认，赵氏能怎么办？
    宋金花心中窃喜，打定了主意装傻到底。她忙忙叨叨这几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么。卸完磨就想杀驴，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事情！
    赵氏眼直了，知道宋金花无耻，不知道她无耻至此啊！
    两人之间的扯皮官司，与叶清清无关。回到家里，她就一屁股懒洋洋坐在板凳上，对着后面进来的陈氏道：“娘，给我倒杯茶。”
    说了这么久的话，嘴巴都干了。
    陈氏一个眼刀扫过来，叶清清浑身一个激灵，她也飘了啊，居然敢使唤陈氏。立即起身，提壶倒了碗水，狗腿的端到陈氏面前，谄媚道：“娘，您坐，您喝茶。”
    还不忘给陈氏搬来一个板凳，仔细的擦擦干净。
    沈如月在身后捂嘴笑，叶清清冲她挤眉弄眼。
    陈氏凶巴巴道：“做什么怪样？！还不快去准备晚饭！”
    “好咧。”叶清清应了一声，去厨房溜达了一圈，把所有菜都看了一遍，回来对陈氏道：“娘，晚上我想吃醋溜鱼片。”
    她双手捧着围裙奉上。
    陈氏瞪她，“叫你做饭，不是叫你点菜！”
    话这么说，还是接过围裙系上，去了厨房。很快传来杀鱼声。
    叶清清捧着下巴坐在桌子前傻笑了一会，继续捣鼓她的药材来。她专门请丁叔打了一个柜子放药材，小小的房间之中满是药香。
    晚饭桌上，果然有叶清清点的醋溜鱼片，酸甜开胃，外脆里嫩，叶清清吃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拍陈氏马屁，“娘，你的厨艺太好了，这鱼片好吃的，我都快要把舌头吞下去了。”
    “你吞一个我看看？”陈氏斜眼。
    叶清清，“……。”
    “娘，你这样说话可就没法聊天了啊。”
    陈氏道：“谁要和你聊天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慢点吃，小心鱼刺！”
    话音刚落，叶清清就捂着喉咙欲哭无泪，“娘，你能不能别这么乌鸦嘴？”
    沈如月急道：“大嫂，你真的卡住了？”
    叶清清可怜兮兮的点头。
    陈氏还有点不相信，“有这么巧么？”
    “就是这么巧啊。”叶清清哭。
    陈氏也急了，“那怎么办？”
    沈从望拿过一个馒头，“大嫂，吃块馒头，把刺带下去。”
    “还有醋，去拿点醋来。”沈从安道，眸中带了一抹焦急和担心。
    沈从望连忙去拿醋，倒了满满一大碗，沈从安接过，要喂给叶清清喝。
    叶清清摇头，“不行，这刺有点大，这样咽下去会划伤咽喉的。拿个勺子，点上蜡烛，看能不能找到鱼刺。”
    陈氏三人不敢动，往常她们吃到鱼刺，都是吃馒头或者喝醋，叶清清说的她们不懂，不敢贸然上前。
    叶清清示意沈从安，“相公，你来。”
    沈从安也微微紧张，但是对上叶清清信任的目光，还是上前，沉稳的拿着勺子，用叶清清指挥的办法，压住舌头的前半部。
    沈从望在一旁举着蜡烛，沈从安借着灯光，勉强能看到鱼刺，用筷子夹了出来。
    得亏他眼神好，手稳，一次成功。
    感觉到喉咙里的异物没有了，叶清清长舒一口气，灌了两大口水，又生龙活虎起来。
    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夸奖道：“相公，好样的。眼疾手稳，下手果决，是当大夫的料，要不然你拜我为师，跟我学医吧？”
    叶清清眼睛锃锃亮，师徒情缘什么的也很不错啊。
    陈氏一巴掌拍她脑门上，“才好点就开始贫，我看你一点记性都没长。”
    叶清清笑嘻嘻，她不仅没长记性，还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重新吃起鱼来，那大快朵颐、唇齿留香的样子，看的几人一头黑线。
    好歹尊重一下鱼刺好么？

 第94章 私房钱

    “大嫂，为什么不能吃馒头喝醋？”沈从望问。
    叶清清给他们科普，“这样不能起到软化鱼刺的作用，还会因为强行咽下鱼刺，划伤喉咙，到时候就麻烦了。”
    “正确的做法呢，如果是小刺，把它咳出来。大刺，就像我这样，不是太深，可以拿筷子夹出来。又大又深，那没办法，只能找大夫了。自己千万不要瞎弄。”
    四人头一次听见这种说法，一个个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大嫂，你懂得真多。”沈如月真心赞叹道。
    叶清清臭屁的一撩头发，“那当然。”
    陈氏都没眼看了。
    叶清清一边讲话一边吃鱼，挑鱼刺时就不怎么专心。沈从安不放心地撇过来几眼，见叶清清只顾着和沈如月说话，想了想，夹了几筷鱼肉，仔细地挑去长刺，放入叶清清碗中。
    叶清清怔了怔，眼睛猛然迸发出灼热的光彩，嘿嘿嘿傻笑三声，夹起一片鱼肉放入口中，口齿不清地道：“相公，你真是太好了。”
    吃完饭后，叶清清先推着沈从安出去散步消食，然后回家给他施针，一通忙活过后，才上床睡觉。
    床很小，叶清清翻个身就能翻进沈从安的怀里。
    两人四目相对，叶清清率先开口，“相公，你说我们要不要换张大床？这床有点小。”
    有几次她一早醒来，几乎就是在沈从安怀里。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夫妻，可真正的情况比真兄弟还纯洁，老是这样，那几次沈从安看她的眼神，像是问她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吃他豆腐。叶清清百口难辩，谁让她是有前科的人呢？
    天气冷，被子厚，床上留给两人的空间小了好多。叶清清才有此一问。
    “还有家里的桌椅板凳，也都该换一换。娘前天坐那条瘸了腿的板凳，差点摔倒。”叶清清打着哈欠，一条条给他数。
    “我的那些药材快没地方放了，屋子里整天一股药味，我想在边上搭一个竹屋，可以放药材。”
    沈从安静静听她絮絮叨叨地讲，忽然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感觉……很不错。心底里生起一股温馨又踏实的情绪。
    “可以在林家边上盖个小院，我们搬过去。”沈从安突然道：“或者你想去城里，都行。”
    声音里带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
    叶清清也没听出来，她在认真思考沈从安的话。搬去城里，她挣了钱后是有这个打算，然而遇上了陆沉，喜欢南桥村的风景。
    叶清清暂时没有进城的想法了，以前在大城市生活得久了，她还真喜欢如今的田园生活。
    但是三房这两间小土屋实在是太破了，离沈老太她们也近，做什么都不方便，隔几十米的地方，就是茅房……
    搬去林家那边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真的能搬吗？”叶清清动了心思。
    “能。”沈从安肯定道：“你开口，家里不会有人反对的。”
    他们也不是多喜欢这个住处。
    沈长荣去世后，三房从沈家前院被赶到这两间土屋。原本是放杂物的，好几年没人住，房子破破烂烂。下雨天总是漏雨。
    从前两人一间，勉强够住。叶清清嫁进来后，沈从望一直在陈氏房间打地铺呢。
    “那好。咱们明天就准备起来。”叶清清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已经在计划着新房子要建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叶清清就宣布了这个决定，“我们建新房子，搬家吧。去和林奶奶作伴，相公和从望上课也方便些。”
    沈从望本来还有点瞌睡，闻言立即跳了起来，“我们要有新家了？”
    “是啊。”叶清清笑眯眯点头，“你想要什么样的房间，可以自己规划哦。”
    她昨天晚上和沈从安就想好了，今天还得和陈氏三人商量一下，“我们要盖一个大院子，我和相公一间房，从望如月和娘各一间，还有陆先生，再加上一间客房。”
    叶清清掰着手指头数，“所以，我们得盖一个四合院。”
    陈氏三人听呆了，沈从望咽了咽口水，“我们有这么多的钱吗？”
    要盖那么多房子，肯定需要很多钱。
    “等着。”叶清清说了一句，跑到床边，在枕头下翻了翻，找到一个小小的盒子，抱到几人面前打开。
    里面的静静躺着的银票和银锭亮瞎了几人的眼。
    “数数。”叶清清推到沈从望面前，笑得比三月桃花还绚烂。
    沈从望抖着手，先把银票拿出来，百两的银票，一共八张。十两的银锭有十三个，还有些零散碎银，大约三十多两。
    那就是九百六十多两。
    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你哪里这么多钱的？”陈氏震惊道。
    “治好昶儿，韩夫人给的诊费，还有卖面膜的钱。面膜每个月还会有五百两左右的固定收入。”
    “咱们不缺钱，以后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了。”叶清清豪气道。
    “对了，从这个月开始，我们也学那些大户人家发放月例吧。从望和如月年纪也不小了，可以攒私房钱了。”
    私房钱，一个多么美好的名词，在沈从望短短十几年的人生中，就没有这个概念，连沈如月都不由得期待起来。
    “月……月例多少？”沈从望激动得都结巴了。
    叶清清挠头想了想，拿出几个碎银，沈从望沈如月沈从安和她自己面前，都放了五两，“一个月就五两吧，可别乱花了。”
    她把剩下的钱都推到陈氏面前，“这些就交给娘保管了。”
    陈氏三人各自望着面前的银子，久久回不了神。她们知道叶清清挣了不少钱，却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将近一千两啊，是她们想也不敢想的数字。
    良久后，陈氏才把钱推回叶清清面前，“这是你的银子，你自己收着。”
    沈从望和沈如月也把钱推过去，“大嫂，太多了。”
    原本以为能有个几文十几文的，就很满意了。五两银子，她们拿着都觉得手抖。南桥村一户人家全家加起来，一个月也没五两的收入呢。

 第95章 免费帮工

    叶清清在两人脑门上拍了一下，“你们和我客气什么，挣了银子不就是要花的，不然收在那里落灰？”
    “可是，这也太让大嫂破费了。”沈如月不好意思道。
    叶清清劝道：“都说长嫂如母……”
    陈氏眼神扫过来。
    “咳咳，”叶清清改口道：“我既然是你们的大嫂，又有这能力，当然要带大家过的好一点。”
    在叶清清的坚持下，一人五两银子的月例算是定下了。那盒银子，陈氏无论如何都不肯收。
    叶清清无法，还是自己留着了，她要买药什么的，用钱也多。便给了陈氏每月十两的月例，另外还有二十两作为一家的开销，由陈氏来管。
    接下来，就是讨论建房子了，沈从望和沈从安去上课，叶清清和陈氏三人讨论了一个上午。
    下午沈从望请了半天的假，去找人。他之前在隔壁村做帮工，给那家盖房子的一队匠人就很不错，人实在，善良敦厚，当初很照顾他。
    沈从望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一说要建房子，就想到了他们。
    领头的是个叫康叔的中年汉子，身材高大，性格和善。
    匠人生活也不容易，沈从望送来这么一大单，喜的康叔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当即和他一起来到了三房。
    有康叔这个专业人士在，大致的草图慢慢有了具体的轮廓。
    叶清清想要快点完工，对房子要求也高，人工材料各种算下来，要花到一百三十两。这银子，在县城都能买到一个小院了。
    叶清清不差钱，当即拍板决定，先给了三十两的订金，让康叔先去组织人手，准备材料。
    叶清清则备了礼物，和陈氏一起去了族长家里。想要建房子，要先把那块地买下来。
    沈青名很好说话，山脚下那块地稍微有点偏，除了林家，没人住那。叶清清想要，沈青名把那一大块，足有五六亩都划给了她。
    还帮她在胥吏那讲好话，六亩地以荒地的价钱，五十两就买下了。
    拿到地契，可以开始建房子了。要赶工，康叔的人手不够，需要在村里找几个帮忙打下手的。
    整个南桥村都知道沈家三房发达了，要建新房子了，还是个大院的瓦房。
    陈氏本来不想这么高调，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比如说房子是陆沉建的，他们只是借住啥的。
    叶清清觉得没必要。她不偷不抢靠本事挣回来的银子，花也花的堂堂正正，怕什么？反正现在和前院那帮子人该撕的脸皮也撕的差不多了。
    沈老太就算想起幺蛾子，也有办法治她。
    叶清清光明磊落，再有沈青名和章氏帮她说好话，村民们大都是羡慕，倒没有阴阳怪气说话的。嗯，前院的人除外。
    反而是争着来三房帮工。叶清清给的待遇好，一天七十文的工钱，包一顿午饭。
    菘蓝快要过季，加之采的人多了，不如之前挣钱。来三房帮一个月的工，就能有二两银子的收入，比外头两倍还多。
    不过叶清清的要求也高，一定要勤快老实本分。
    大家乡里乡亲的，底细都了解，叶清清在陈氏和章氏的帮助下，挑了十人。这时候，赵氏三妯娌齐齐上门了。
    赵氏脸皮够厚，前两天刚撕了一次，短短两天，就能像没事人一样亲亲热热。
    “清清儿，二伯娘听说你们要建新房子了？”赵氏试探着问，“那么大一个院子，不便宜吧？你有那么多的钱？”
    “没有啊。”叶清清笑眯眯道，伸出手，“正为钱头疼呢，二伯娘借点？”
    赵氏一哽，讪笑着道：“二伯娘要是有钱肯定借给你，只是兜比脸干净，有心无力。”
    说的比唱的好听。
    叶清清眉头拧了拧，倏然一笑，“没钱没关系，可以出力啊。刚好还缺几个人做饭，二伯娘要是有心的话可以来帮帮忙。”
    赵氏三人面上一喜，她们来就是想找点事情。二两银子一个月啊，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她们。
    “我来，我来！”孙氏急着报名。
    “还有我，我厨艺好，做出来的饭保管那些人爱吃。”钱氏抢着道。
    赵氏虽然还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却有几分急切，“清清啊，二伯娘可是头一个和你开口的。”
    叶清清也很欣喜，“我就知道几位婶娘都是古道热肠之人，不用急，很有多事情要忙，每人都用的上。”
    三人心头高兴。
    叶清清比她们还开心呢，“婶娘们真是太好了，解了我燃眉之急。因为没钱请厨娘，我和娘又忙不过来，急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三位婶娘就主动免费来帮忙，是我以前误会婶娘们了。”叶清清感动的眼泪汪汪，诚心实意道：“我给几位婶娘道歉。”
    “从前是我有眼无珠，没能发现婶娘们掩藏在外表之下的一颗善良的心。”
    这话吧，听着是恭维，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是那么令人舒服。但是三人顾不上了。
    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僵，钱氏惊呼道：“免费，谁说是免费的？不是说七十文一天，没有钱谁来白干活？”
    孙氏附和的连连点头，“就是，你给别人七十文，给我们最起码每天一百文吧。”
    叶清清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是吃惊的瞪大眼睛，“大伯娘、四婶，你们说什么呢？”
    “不是知道我们缺钱请厨娘，所以专门来帮忙的吗？”
    “是帮忙啊。”孙氏理直气壮道：“但是要给钱。”
    “是啊，清清你也知道，咱们家现在不容易。”赵氏打起苦情牌，“你大伯和四叔都不在家，家里少了两个壮劳力，一下子少了一大笔的收入。”
    “我们几人每天还要去后山采药，如果免费帮你干活，家里没了收入，娘也不会同意的。”赵氏为难道。
    哭穷么，谁不会。
    叶清清叹了一口气，“家里那点钱，盖房子已经用光了，还借了不少外债。我都为银子愁死了，没钱请厨娘，正需要几位婶娘帮忙呢。”
    她对着手指，嘟囔道：“奶奶还欠我十四两银子呢，足够抵几位婶娘的工钱了。”

 第96章 你的就是我的

    孙氏急道：“娘是娘，我们是我们，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叶清清耸耸鼻子，“我是没银子的，三位婶娘愿意免费帮忙，我们感激不尽。要是不愿意……也没什么，就是我比较忙，就不招呼各位了。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叶清清把势利眼的形象演绎的可谓淋漓尽致。
    没钱还不想出力，她才没功夫搭理呢。
    饶是赵氏巧舌如簧，对上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叶清清，唯有铩羽而归的份了。三人气呼呼走了，叶清清抬抬眼皮，吐了吐舌头。
    整天净想着占人便宜，让她们来帮工，越帮越乱还差不多！
    工人都定好了，选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动工。
    厨娘由章氏和采莲嫂子负责，就中午一顿饭，两人能忙得过来。陈氏要忙的事情有许多，三房没有能顶立门户的男人，即便沈青名帮了许多的忙，好多事情还需要陈氏掌眼。
    三房盖个房子，沈青名一家比叶清清还忙。
    沈青名负责监工，章氏采莲做饭，沈河在工地帮忙，沈淮跑腿。比他们自己家建房子都要积极。
    工人们的钱都是按天结的，陈氏给沈青名几人结工钱时，沈青名不肯要。说是受了三房太多的恩，就算是小小的报答了，来帮忙是应该的。
    陈氏把钱塞进章氏怀里，临回家时，章氏又给悄悄放在了桌子上。
    叶清清拿着钱感慨，“都是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赵氏三人后来又要找过一次，沈老太都出动了。无非是看叶清清把后厨交给了章氏，还让沈青名一家主管工程。
    沈青名那也是外人，自己亲二叔沈长贵还没事做呢，完全可以替换沈青名啊。
    叶清清话都懒得多说，就一句话，沈青名一家没要钱，他们若是不要工钱，来多少人都行。
    把沈老太又气回床上躺着了。
    叶清清忙得很，建房子可以让沈青名监管。挑选家具只能她们自己来了。床和柜子，叶清清请丁叔来做，照顾了丁叔生意，搬运的时候也方便，直接抬过去就是。
    剩下一些摆件和桌椅，陆沉直接放了一天的假，和三房一起进城选。里面可是有他一间屋子呢，陆沉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房里的摆设。
    选了一家最大的杂货铺子，叶清清三人挑了一番，都挑到了自己满意的东西，付了钱，等晚上她们回去时，一起送到南桥村。
    都是些小摆设，送回去后可以先放在林家。桌椅板凳等稍大的物件，需要定制。叶清清交了定金，让等房子建好再送过去。
    其实这些东西都可以等段时间再来挑，但是三房众人有些兴奋，终于要离开那两间小破屋，搬到大房子里，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陆沉一人眼光高，空着手出来的。
    “陆先生，你怎么什么都没买？”沈从望问。
    陆沉摇摇头，“没看上。”
    “我觉得都挺好啊。”沈从望嘀咕道：“那你房间要空着了？”
    陆沉摇摇头，带着几分神秘道：“还有一个地方，里面的东西更好，还不要钱。”
    沈从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地方，先生你做梦呢吧？”
    陆沉把他们带到了孟家，大摇大摆地进了大门。
    见了孟山长，开口便是，“傲之，我打秋风来了。”
    叶清清几人一头黑线。
    孟山长还以为他说笑呢，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来吧，随便打。”
    然后……陆沉真就不客气了。
    他直接走到孟山长的书房，看看那个，摸摸这个，指着黄花梨的桌椅板凳，墙上的名人字画，鎏金浮雕香炉……
    几乎整个书房被他指了个遍，“这些我都要了，等会派人搬去南桥村。还有那两架子书。”
    孟山长更加觉得是玩笑了，捏着胡须笑道：“好好好，都搬。”
    陆沉拍着他的肩膀感动，“傲之，真朋友！”
    叶清清简直不忍直视，她轻咳一声，道：“孟山长，陆先生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要搬走。”
    孟山长手一顿，懵了片刻，“他要这些做什么？”
    “我们家盖新房，给先生留了间屋子。今天进城，就是为了买些摆设。先生看不上外面铺子里卖的……”
    看上了你整个书房。
    陆沉搂着孟山长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神情，“傲之，咱俩谁跟谁？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上次你不是觉得我那身衣服好看，明天我就叫人送来给你！”
    很大方了。孟山长不稀罕，一把推开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想用一身衣服，换我一间书房？想得美！”
    陆沉不乐意了，“傲之，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都答应我了，还想反悔？”
    孟山长只恨刚才嘴太快，可是这书房里摆的都是他的心爱之物，那镇纸那花瓶那字画，每天都要把玩观摩数十遍。有客人来，还要在客人面前炫耀，咳咳介绍一下，给了陆沉，他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不行！”孟山长格外地坚决，“老夫今天不当君子了！”
    能逼的孟山长这么说，陆沉也是厉害了。
    陆沉勉勉强强退了一步，“好吧，那咱们一人一半。”
    “你想都别想，一件都不可能。”孟山长瞪他，“你要是缺摆件，库房里随便你挑。你就算挑出三间书房，我也不说什么。”
    陆沉伤心了，捂着胸口，“原来从前说的那些兄弟情，都是假的。到头来，还是比不过这些身外之物。”
    “刚才还说随我打秋风，傲之啊，你现在也开始满嘴大话了。”陆沉唏嘘道。
    孟山长恨不得用镇纸砸他一脸，“你这是打秋风吗？你这是打劫！”
    人打秋风最多要几件东西，他倒好，一张口就是搬空整个书房。
    陆沉不情不愿地道：“那行吧，我就挑几件，可以了吧？”
    “一件。”孟山长道。
    陆沉，“三件。”
    “二件，不能再多了！”孟山长一脸痛心。
    “成交！”
    陆沉开始在房间挑选起来，几乎他走到哪件摆设面前，孟山长都要捂下胸口。
    【作者有话说】
    520~爱你们，么么哒。
    还有小可爱看吗？单机好几天啦，给个回复哒~谢谢支持~

 第97章 绝交

    陆沉挑走了孟山长的镇纸，和一幅字。他眼光是真毒，挑的两样都是孟山长最爱，白玉梅花绶带诗文镇纸，上面的诗是孟山长亲自提的。字是颜真卿的真迹。
    孟山长心疼得不行，又不能反悔，咬牙道：“老夫要和你绝交三天！”
    陆沉想了想，“还是七天吧。”
    “我还要去库房挑点。”
    陆沉很不客气的又在库房挑了几件，还给三个弟子，一人挑了一件礼物。给沈从安的是个镇纸，给林长山和沈从望的是个玉麒麟摆设，还顺了几条上好的墨。
    加在一起，价格也不低了。孟山长却没很在意，他书房里的东西才是他心头所爱。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没陆沉挑的那两样让他心疼。
    说是要绝交三天，饭桌上就开始和陆沉把酒言欢了，之前的不快抛之脑后。
    叶清清和沈如月都是孟家熟客了，陈氏和沈从望是头一次来，罗氏和孟山长很是热情和善，主客尽欢。
    吃完饭，叶清清和孟萱都想去逛街，陈氏累了，留在孟家，和罗氏唠嗑，沈如月陪她们。
    叶清清逛的是首饰铺子。上次想给陈氏和沈如月买的银簪，被沈如兰买去了。她想重新给两人挑一个。
    如意楼，东安县最大的首饰铺子。是大齐第一首富江家的产业，几乎每个城池都有一个如意楼。
    一共两层，占地极大。一楼卖金银，二楼卖玉石等。
    叶清清和沈如月的穿着普通，孟萱的穿着也比较低调，和其她穿金戴银的客人相比，她们三人看着就没钱。
    但人如意楼服务好，迎客的小厮没有一点的嫌弃，保持着标准笑容，恭敬地把三人迎进去，有侍女前来接待。
    叶清清三人想自己逛，侍女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客人有不懂的地方，才会上前轻声细语地介绍。
    叶清清先看的银饰，不得不说，确实比镇上的要漂亮许多。
    “月儿，你喜欢哪套？”叶清清问，“我觉得这套孔雀开花不错。”
    沈如月推辞不过，选了一个套蝶戏双花，里面银簪步摇项链耳坠都有。又给陈氏选了一个银凤镂花的。
    两套要八十八两。贵的沈如月想要还回去。
    叶清清看上的孔雀开花留给了自己。掌柜的抹去零头，一百三十两就花出去了。
    付钱的时候，边上一个穿着华丽的夫人也在付钱。买了一堆的东西，玉镯、金簪......看的叶清清感慨，自己果然还是个穷人。
    那夫人长相娇美，目光先扫到叶清清和沈如月，露出一抹不屑。待看见孟萱后眼前一亮，上前道：“孟姑娘，真巧，你也来挑首饰啊？”
    “冯夫人，”孟萱的神情淡淡，“我陪朋友过来。”
    冯氏这才正视叶清清二人，眼中满是打量，没看出二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孟萱的朋友，还是给了面子地笑了一笑，又转头对孟萱说话了。
    “几天没见孟姑娘，孟姑娘又变得漂亮了。”
    孟萱似乎不是很想和她说话，便道：“冯夫人忙，我还要陪朋友去看首饰，就不打扰了。”
    冯氏笑容一顿，甩了甩手中帕子，小声嘀咕一声，“清高什么。”
    孟萱没听见，她身边的丫鬟想到什么，附在她耳边道：“夫人，奴婢记得二少爷就在附近的醉香楼吃饭。”
    冯氏道：“快去把他叫来。”
    孟萱还要去二楼看首饰，三人上了楼梯，才对叶清清二人道：“那位便是李县令府上的冯姨娘，生下儿子后抬了贵妾，外人才叫一声冯夫人。”
    冯氏生了儿子，又有李老太太撑腰，在李府的地位斐然，连崔氏都让她三分。冯氏也常跟着李老太太出门会客，大家给李老太太面子，尊称她一声冯夫人。
    不然她一个妾，哪能以夫人自居？
    罗氏和崔氏的关系好，孟萱也看不上冯氏的为人，并不与之相交。只是冯氏想让弟弟冯俊娶孟萱，因此对孟萱极为热情。
    “冯家商贾出身，冯氏的陪嫁极为丰厚。李老太太看重她，也有这一份原因。”孟萱道。
    叶清清恍然，怪不得冯氏一个妾，都有钱买那么多首饰。
    “听说最近有传言，李老太太想让李大人抬冯氏为平妻，李大人还没同意。”孟萱为崔氏感到难过。
    贫贱之妻相濡以沫，比不过权势吸引人。李大人家贫，一个人走到现在，实属不易。他为官又清廉，没有太多余钱打点。
    冯家是做生意的，家中殷实，李老太太虽是个乡下老太太，为人精明得很，抬举冯氏，就是想得到冯家的支持。
    好在李大人立身正，还没用过冯氏的嫁妆。只是有李老太太这么个强势婆婆，崔氏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等着能诞下一子，看能不能让李老太太喜欢几分。
    “放心吧，我的医术，崔夫人肯定很快有好消息的。”叶清清道。
    孟萱点点头，抿唇一笑，“我相信叶姐姐。”
    二楼，更是珠光宝翠，熠熠生辉。叶清清眨眨眼睛，看哪一个都觉得好看，突然觉得自己的存款有点不够用了。还是要努力赚钱啊！
    孟萱看上了一支碧玉玲珑步摇，戴在头上，摇曳生姿，很是好看。
    正要问价格，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这只步摇多少钱？我要了。”
    是匆匆赶来的冯峻。
    冯家想让冯峻娶孟萱。以前还没这胆子，嫁娶讲究低娶高嫁，孟家是诗书世家，孟萱又是孟山长唯一的掌上明珠，冯家高攀不上。
    自从冯氏当了贵妾，冯家就飘了。冯氏生了李大人唯一一个儿子呢，没准以后就由他继承李家家业了。
    冯氏母凭子贵，冯家跟着水涨船高，冯峻配孟萱足够了。
    而且之前孟昶不能言语，孟山长肯定会尽全力培养姑爷。到时候，有李家和孟家的扶持，冯家必然一跃为东安县第一大家。
    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就是没想过李大人愿不愿意。孟家愿不愿意。
    孟萱会看上冯峻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

 第98章 又逃课了？

    “是孟姑娘先看上的。”侍女为难的道。
    “我不要了，给他吧。”孟萱道，“我们回去吧。”
    冯峻打扰她买首饰的心情。
    “哎，孟姑娘，刚来怎么就要走？”冯峻急道，眼神撇过叶清清和沈如月，微微亮了亮。
    两人虽然穿着普通，可容颜秀丽，明眸善睐，还有一种独特的清澈气质，像是沙漠里的甘泉令人心旷神怡。
    冯峻本性好色，心思不由活跃起来。
    两人看着不像是有身份背景的，要是能一起收了当小妾……
    “这两位姑娘是？”冯峻关注点偏了。
    他眼里的邪念，三人看的清清楚楚。孟萱气的手抖，叶清清二人是她的朋友，冯峻竟然敢起歪心思。
    “不知在下可有荣幸，请三位姑娘一起吃个饭？”冯峻骚包的一撩头发。
    “不用，我们吃过了。”孟萱冷冷道，“走吧。”
    拉着叶清清二人下了楼梯，冯峻要追，侍女问他，“公子，步摇还要吗？”
    冯峻望着三人的背影，急切道：“快包起来。”
    叶清清三人刚出了如意楼，冯峻就追了出来，“孟姑娘，你的步摇！”
    三人被他拦住了去路，冯峻把手中的盒子往前一递，“美玉配美人，这是我送给孟姑娘的礼物，希望孟姑娘能喜欢。”
    孟萱本来是挺喜欢这支步摇的，但被冯峻碰过了，她就不想要了。
    “我不喜欢。”孟萱生冷道：“冯公子自己留着吧。”
    冯峻脸皮是真厚，孟萱都把不待见写脸上了，他还能装作没事人一般，继续邀请道：“我在醉香楼包间，点了一桌子的美食，几位姑娘赏脸去坐一坐？”
    “上次谁说再也不去醉香楼了？”罗晏秋正在街上瞎晃悠，看见冯峻缠着孟萱，赶过来帮忙。听到冯峻的话，掏了掏耳朵，“有的人说话就跟放屁似的。”
    冯峻脸色涨的通红，咬牙道：“要你多管闲事！”
    “你死皮赖脸缠着我表妹，还好意思说我多管闲事，脸呢？哦，我忘了，你没脸。有脸怎么会看不懂人家眼色，有脸怎么还会去醉香楼？”罗晏秋上下嘴唇一碰，叭叭个不停。
    冯峻被他说的头晕，罗晏秋还来一句，“怎么，出门不带脸就算了，连耳朵也不带？让你圆润的走开还不快点？”
    “表妹，咱们走，不和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说话，会拉低智商的。”罗晏秋认真道。
    冯峻火冒三丈，“你想打架是不是？”
    “是啊。”罗晏秋挑眉，摩拳擦掌，“来一架？不过这次咱们说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输了也不许回家告诉大人。那是穿漏裆裤的小孩才会做的事情。”
    冯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以前和罗晏秋打过一架，输了，回家和爹娘告状。
    冯氏出门参加宴席时，找过几次罗夫人的茬。罗家和孟家走的近，罗氏对这个侄子很好，冯氏和冯峻以为罗氏想把孟萱嫁给罗晏秋。
    “怎么，还打不打？”罗晏秋催促。
    冯峻僵着脸不说话，他不学无术，年纪轻轻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压根不是罗晏秋的对手。真打起来，只有挨打的份。
    “不打我可就走了。”罗晏秋道，嘟囔了一句，“胆小鬼。”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冯峻听见。
    冯峻脸上怒气冲天，可惜人还是太怂。他这人就是欺软怕硬，罗晏秋打了他也白打，冯父冯母又不能帮他找回场子。
    冯氏就算去找罗夫人麻烦，罗夫人都不放在心上。
    罗晏秋带着孟萱三人离开，冯峻站在原地，满腔怒火，狠狠的把手中的盒子摔到地上，里面的碧玉步摇摔了出来，裂成两半，被他一脚踹飞。
    正好踹到一个乞丐旁，乞丐以为没人要了，喜滋滋的捡起来。虽然裂了，还是能卖些钱的。
    冯峻本来是不要了，可看到这一幕，怒从心头起，觉得一个乞丐都敢和他抢东西，他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碰！
    几步上前，一脚踹翻乞丐，“爷的东西你都敢要，不想活了是不是？”
    乞丐哪里敢惹他，连连磕头赔罪。
    冯峻心里好受了些，冷哼一声，捡起步摇，路过一个池塘，扔了进去。
    叶清清几人已经走远了，没看到冯峻把火气发在一个乞丐身上。
    “两位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啊，又见到了。”罗晏秋一眼就认出，叶清清和沈如月正是送赵言蹊上学堂的人。
    想让赵言蹊引荐，赵言蹊拒绝了。转头又在表妹这里遇上，这是什么，缘分啊！
    孟萱惊奇道：“你们见过？”
    “是啊。”罗晏秋点头，把上次见面的经过一说。
    孟萱捂着嘴巴笑，她对罗晏秋没那意思，罗氏更没有撮合两人的想法。反倒是沈如月，罗氏之前提过一嘴，想介绍两人认识。
    叶清清本来说和陈氏商量一下，然后发现沈如月可能喜欢赵言蹊，这事就拖着没了下文。叶清清这边没有回答，罗氏也就没再提。
    但是两人居然在别的地方见过了，孟萱不由扫了一眼沈如月，眼中含笑，“是挺有缘。”
    沈如月还有些懵懵懂懂，不明白孟萱这一眼的意思。罗晏秋就更不知道了。
    他还很高兴，“相逢即是缘，我们都逢了两次，极是有缘，可以当朋友了。”
    他没别的意思，就想和漂亮人当朋友，养眼。
    叶清清心里吐槽了一下，是挺有缘的。算上醉香楼那次，都已经三次了。
    罗晏秋人不坏，又是孟萱的表哥，叶清清当然要给他面子，微微一笑算是交了这朋友。
    她们三人要回孟家，罗晏秋跟着一起去，他很健谈，一路上嘴巴都没停过。
    到了孟家，罗晏秋先给罗氏请安，再去见孟山长。四目相对，孟山长眉头一皱，罗晏秋恍惚想起一件事。
    “你又逃课了？”孟山长已经问出来了。
    罗晏秋，“……。”
    泪流满面啊！
    和表妹三人聊的太入神，忘了自己是逃课来着。逃课逃到孟山长面前……
    罗晏秋一抖，“姑父，我这就回学院。”

 第99章 美男计

    转身就要溜。孟山长叫住他，“两篇八股，三篇诗赋，后天给我。”
    罗晏秋蔫头蔫脑，“知道了。”
    叶清清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掩唇轻笑。
    瞧着他失魂落魄远去的背影，陆沉笑问，“你的徒弟挑的怎么样了？”
    孟山长得意了，“挑的差不多，人选基本确定了。”
    “哦，是谁？”陆沉好奇。
    “一个叫赵言蹊的小家伙，聪明伶俐，品性也好。等正式拜师的时候，让你见见。”孟山长捏着胡须笑道。
    叶清清几人一怔，沈从安问，“赵言蹊？”
    “是啊，你们认识？”孟山长奇怪。
    沈从安顿了顿，“我们村的。”
    孟山长呆了。这个他还真不清楚，一个南桥村，出了沈从安三人就算了，他要收的新徒弟，竟然还是那里的。
    孟山长忍不住问，“你们村还有没有别的好苗子？”
    这个沈从安不好回答，说有吧，真没了。说没吧，不是断村里其他人的机会么。
    陆沉撇嘴，“想什么好事呢，真有好苗子，有我在呢，也轮不到你。”
    孟山长气，“你都抢了老夫一个徒弟了，还想再抢？”
    “你不是看好了一个？”陆沉不在意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是说，你觉得你新收的弟子，不如我的三个弟子？”
    陆沉坏笑。
    客观来说，赵言蹊确实要比沈从安差一些。赵言蹊自小由赵夫子悉心教导，后来送到云松书院，时常有大儒来授课。
    沈从安完全是野蛮生长了，大部分靠自学。还能学到现在这程度，入了陆沉的眼，天赋非常人能比。
    但孟山长会承认自己弟子不如别人吗？肯定不会啊。
    “怎么可能！老夫的新弟子，聪慧灵敏，刻苦好学，在一众学子中，后来居上，考过明年县试绝对没问题。”孟山长言之凿凿。
    陆沉点头，“那好，咱们打个赌，看明年县试，谁的弟子考的名次高，输的那人要拿出一件令对方满意的东西。”
    “怎么样，敢不敢？”陆沉笑的跟个狐狸似的。
    孟山长有点犹豫。
    陆沉激将他，“怎么，我这徒弟，以前可都是自学，现在才跟着我正式学习。比你的徒弟，天然差了一大段，这你都不敢。是对自己徒弟没信心呢，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啊？”
    陆沉这话就很气人了，孟山长拍桌子，“谁不敢了！比就比！你把东西给准备好，别到时候耍赖！”
    “好咧！”陆沉笑的肆意，“今天在场的可都能作证，你别反悔就成！”
    孟山长哼了哼，“我还怕你。”
    心里已经想着，要快点挑个日子，把赵言蹊收入门下，多给他开小灶。绝不能输给陆沉。
    到了傍晚，孟山长才派马车送叶清清一行人返回南桥村。挑的东西也都送到了林家。
    晚饭很简单，一顿肉丝面。
    收拾完，躺在床上后，叶清清开始望着床顶发呆。
    “想什么？”沈从安清朗的声音传进耳朵，似乎还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
    叶清清翻过身，灯火下的眼睛明亮清澈，“想怎么挣钱呢。我发现这钱花起来太容易了，我这人又大手大脚，还是得多攒些钱。”
    “今天我逛如意楼，里面的首饰随便买几套，就要一二百两了。我看着个个都喜欢。”叶清清道。
    “而且相公你以后读书科举，做官。哪一样都要钱。李县令的夫人你知道吧？李老夫人就因为没钱，才给李县令纳了个出身商贾的妾，还要抬她当平妻，就是为了钱。”
    叶清清絮絮叨叨，“等你考中科举，做了大官，娘会不会也嫌我没钱，要给你纳妾？”
    沈从安安静认真的听着，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夜色如墨，窗外月明稀星，万籁俱寂，偶尔传来两声蝉鸣。两人头靠着头，说私房话。
    他以前从没想过，自己以后会娶媳妇，娶了媳妇会怎么样。但这样，就挺好。
    唇角勾了勾，沈从安轻声道：“你放心，娘说了，我敢纳小妾，她打断我的腿。”
    叶清清撅嘴，“人心易变，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沈从安想了想，“那我明天去让娘写个保证书。”
    叶清清白他一眼，“你怎么不写？”
    找陈氏写保证书，那还不得一顿削？虽然她觉得陈氏的大嗓门亲切，也不想平白挨数落啊。
    “你要的话，我给你写。”沈从安认真道。
    叶清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咕噜从床上跳起来，去找笔墨，端到沈从安面前，“现在就写。”
    沈从安提笔，问她，“怎么写？”
    “唔。”叶清清歪头想了想，“就写此生只我一妻，无论平穷富贵，绝不纳妾。”
    “除非我主动提出和离。”叶清清加了一句。
    沈从安笔下一顿，唰唰唰几下写好。叶清清拿起一看，只有前面一句，她后加的没有。
    “和离呢，怎么不写上？”她疑惑的问。
    沈从安抬眸，比黑夜还浓稠的双眸看着她，“你挣钱了，会觉得我没用，要抛弃我重新找一个姘夫？”
    “额……”叶清清弹了弹他光洁的脑门，严肃道：“想什么呢，我当然不会啦。”
    “找姘头会被沉塘的。”叶清清理所当然道：“我肯定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真有那一天，咱们好聚好散，和离后再找，那是律法允许的事情。”
    沈从安脸黑如墨，想起什么，扬了扬唇，“你不是图我的人，还没图到就想放弃了？”
    他如画的眉眼带了一抹调侃之色，容颜清冷，似星河璀璨。
    叶清清心跳漏了一拍，又狂跳了几下，一把呼开他的脸，“别使美男计，我不吃这一套！”
    “坚决不吃！”
    “死也不吃！”
    沈从安唇角含笑，也不说话，就用那双好看的过分的眼睛，静静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
    别看她，没结果。
    片刻后，叶清清小小声道：“好吧，我可以吃一点点。”
    “就一点点。”她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露出一点细小的缝隙。
    沈从安唇边笑容扩大，没忍住低低笑了一声。

 第100章 相公，你行不行啊？

    “那么。”叶清清贱兮兮的趴在床边，“相公，你要怎么使用美男计呢？”
    叶清清心情紧张，略有点小期待。
    沈从安幽深双眸扫过她，似蜻蜓略过池水，荡起层层涟漪，“再靠过来些。”
    低沉的声音传进耳畔，叶清清俏脸一红，咬唇纠结片刻，乖乖的把头又靠了过去。
    关键时刻，怎么能怂呢！就沈从安的容貌，不管做什么，都是她占便宜！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抱着不要当傻子的心态，叶清清的头越靠越近，都快怼到沈从安脸上了。
    看着面前放大的秀丽面容，长睫好似鸦羽，沈从安晃了下神，伸出手学着刚才叶清清的动作，在她杵着的大脑门上弹了一下，“快点上床睡觉。”
    叶清清衣服都脱……呸，心里都准备好了，就等来一个脑瓜崩，不满的揉着脑袋道：“相公，你行不行啊？”
    她抱怨的声音有点大，再次被路过倒水的陈氏听到。这是陈氏第二次摔了手里的木盆。
    叶清清，“……。”
    一定要搬家！这房子离得太近了，还不隔音，一点骚话都不能说了。
    屋外，陈氏心事重重的捡起木盆走了，脚步凌乱，看着就受惊不轻。
    第二天早饭是陈氏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麻雀蛋，午饭是红烧泥鳅，晚饭是猪腰子汤。叶清清还听到，陈氏悄悄嘱咐沈如月，下次跟她进城，找机会买点鹿茸回来。
    叶清清，“……。”
    真不用。她怕补的太过，给沈从安补出一身火气。
    三房的新房才盖两天，沈家其她人坐不住了。
    叶清清给工人的待遇太好，帮工的一天都有七十文，中午饭还都是硬菜。红烧肉、烧排骨、羊肉汤……管吃的那种。
    南桥村大部分村民都没这么好的伙食。
    钱氏几人找机会去转悠了几天，闻着那香味，一个个赖着都不想走。
    只是掌勺管饭的是章氏，族长媳妇，钱氏几人不敢在章氏面前撒野，去了几次，闹了个没脸，就回去找沈老太诉苦。
    沈老太也不痛快呢，这么大的油水，叶清清胳膊肘往外拐，交给沈青名夫妻。再被赵氏几人撺掇一下，沈老太动起了歪心思。
    她吩咐了赵氏几句，等赵氏把东西买回来，揣进怀里。这天午饭点，晃晃悠悠去了施工的地方。
    沈老太年纪长，又是沈长荣生母，即便章氏不喜欢她，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不能如钱氏三人直接撵走。
    章氏选择无视。眼角余光却一直撇着沈老太，防她出幺蛾子。
    依旧是三菜一汤，两荤一素，红烧鱼、白菜炖猪肉、烧豆角和蛋花汤。
    沈老太不由咽了咽口水，她吃了午饭，腌萝卜配杂粮馒头。闻着阵阵肉香，肚子里的馋虫叫唤个不停。
    “烧这么多，能吃得完吗？”沈老太没话找话，章氏每样菜都烧了满满一大锅，这是叶清清要求的，干力气活容易肚子饿，让大伙都吃饱了。
    章氏忙着蒸馒头，白面馒头，一个有成年男子的手掌大，白白软软的，看着就好吃，“吃得完，剩不了。”
    难得有东家给这么好的伙食，每次的饭菜，连渣都剩不下。大伙干活的时候也更加的卖力。
    沈老太愤愤不平，“这菜也太好了，我中午吃咸萝卜，他们吃肉。”
    章氏拍了拍手上的面，呛的沈老太后退两步，“婶，话不能这么说。人家给干活了，总不能想让人出力，又不让人吃饱吧？”
    “这世上的事啊，都是人心换人心，你说对吧，婶？”
    沈老太听出来了，章氏是暗讽她对三房不好。
    沈老太心中气，想起自己来意，又忍了下去。走到灶台前，拿起锅铲拨弄了几下。
    “婶，你这是要干嘛？”章氏皱眉。
    沈老太理直气壮道：“我中午没吃饭，盛点饭吃，陈氏还敢不给？”
    一口吃的，章氏也不好说什么。实在是看不上沈老太的为人，扭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沈老太瞅准时机，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就想往锅里倒。章氏背着身没看到，采莲拿碗过来，瞧见这一幕，立即快步上前，抓住沈老太的手，“二奶奶，你这是做什么？”
    沈全排行第二。
    沈老太心中慌乱，强行镇定下来，想要抽出手，“什么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采莲厉声问，想从她手里夺下纸包。沈老太抓的很紧，脚步往后退，想走。
    章氏转过身，连忙堵住她的后路。
    沈老太眼睛瞪得比铜铃大，“你们想做什么，快点让开，我要回家吃饭了！”
    章氏面容冷肃，“不急这一回，婶，咱们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
    有工人听到动静过来，帮忙去喊陈氏和叶清清。
    沈老太见人越围越多，心中着急，又走不掉。灵机一动，趁着采莲没注意，把纸包里的药粉倒进了边上的碗里，那是她刚盛的一碗白菜炖肉。
    章氏想去端，沈老太忙把碗抢进怀里。
    叶清清和陈氏赶过来，工人围了一圈，沈老太护着碗，和章氏怒目而视。
    “章婶，怎么了？”叶清清问。
    “采莲看见全婶拿着一个纸包要倒进锅里。”章氏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发现后，又全倒进那碗里了。”
    绝对不是好东西。要不然沈老太不会这么紧张，她也没那好心。
    周围的匠人和帮工，一个个都目露警惕的瞪着沈老太。那菜可是给他们吃的，万一下的是毒药老鼠药，他们可就倒了霉。
    沈老太嚷嚷道：“你别血口愤人，我什么都没放！”
    “我也相信奶奶不是那样的人。”叶清清道。
    沈老太目露得意，她就知道，叶清清这个臭丫头不敢拿她怎么样，“都听见没？我孙媳妇都这么说，要你们管什么闲事，不想干了是不是？”
    “为了证明奶奶的清白，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奶奶小心端着碗，别洒了，等大夫来，让大夫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代表章婶给你道歉。”叶清清道。

 第101章 下药

    章氏笑道：“要真没问题，我亲自给婶道歉，随便婶你怎么说。”
    沈老太脸上青紫交错。
    “既然这样，奶奶你就委屈一下。月儿，快去请大夫。”叶清清给沈如月使眼色。
    沈如月转身就跑。
    沈老太气的身子都在抖，可她被叶清清的话给架了起来，现在也没办法了。
    沈老太寄希望于赵氏几个人能来救她。然而钱氏孙氏对她有怨，赵氏么，最是精明不过，看情况不对，早躲的远远的了。心里还埋怨沈老太一大把年纪不会做事呢，这么容易就被人抓到现行了。
    等了好一会，等不到人来帮她，眼看着大夫就要来了，沈老太慌了，抱紧碗，“这是我给自己盛的饭，里面能有什么，干嘛要给你们检查？”
    “不检查也行。”叶清清一向好说话，“奶奶当面吃下它，肯定就没人再怀疑了。”
    “凭什么！”沈老太尖叫道：“我不吃！”
    叶清清一脸为难，“那采莲嫂子和奶奶你各执一词，又事关几十人的生命安全，这事肯定要报官，让官老爷来查。”
    “到时候要真查出点什么，投毒是什么罪来着？”叶清清挠着脑袋想。
    沈老太吓的脸色又白了两分。她的两个儿子都还在牢里蹲着，投毒肯定是要关大牢的，还要打板子，以后她还有脸见人吗？
    沈老太浑身一个激灵，“吃就吃！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就吃给你们看！”
    采莲递上一双筷子。
    沈老太抖着手接过，颤颤巍巍的开始扒拉菜。
    她一人吃饭，周围几十个人围观，也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的，手一直抖，就没停过。
    这是沈老太吃的最为艰难的一顿饭了。是她心心念念的肉菜，吃在嘴里，却是味同嚼蜡，一点味道都吃不出来。
    费力的咽下最后一口肉，沈老太扔掉碗，悲愤道：“现在行了吧？我要回家。”
    叶清清笑吟吟上前给她倒了杯水，“渴了吧，奶奶你喝口水，缓缓再走。”
    沈老太不想喝水，只想喷叶清清一脸水。但是周围一大群膀大腰圆的汉子虎视眈眈的盯着，沈老太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僵硬的接过水，小口小口抿着。
    一杯水，喝了小半个时辰，确认饭菜都消化了，叶清清这才让开道：“奶奶，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道歉。”
    “还有我。”章氏也道，很没有诚意的说了一句，“婶你别跟我计较。”
    沈老太肚子里翻来覆去，疼的脸色煞白，哪有功夫搭理她们，匆匆忙忙走了。没走几步，一声惊天动地的噗嗤声传来，味道大的围观众人纷纷退后十几步。
    沈老太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就算她脸皮再厚，今天之后，起码一两个月内是没脸出门了。
    “看来是泻药。”章氏道。
    叶清清点头，“估计也就敢下泻药了。”
    真下毒，几十条人命，沈老太还没那胆子。
    原本看她吃下那碗菜，还以为她真没问题的工人们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冲着她的背影吐口水。
    沈如月带着大夫回来，听说沈老太已经走了，让大夫白跑了一趟，觉得歉意。
    是来三房两次的那个老大夫，人很好，倒是不生气，摆摆手就要走，叶清清请他坐下，给他泡了壶茶。
    正儿八经的茶，还是上好的毛尖。陆沉嘴刁，喝不惯白开水，叶清清买了几包上等茶叶回来。
    老大夫显然是个爱茶的，他给乡里乡亲看病，收的诊费不高，家中生活一般，平时喝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清香的茶水一入口，老大夫眼睛明亮几分。
    叶清清拿出一个小包，里面大约有二两的茶叶，递给老大夫，“麻烦您跑一趟，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寥寥几次接触，叶清清看出老大夫是个医者仁心的好大夫，心存尊敬。
    能让陆沉喝进口的茶，都不便宜。这二两茶叶虽不算多，拿到市面上，也能值个四五钱了。
    若是给钱，老大夫肯定不要，但是给茶叶……除了医术外，他就爱一个茶，纠结了半天，老大夫还是没舍得这么好的茶叶，道：“老头子我就爱医和茶两道，难得遇上好茶，就舔着脸收下了。以后有哪里不舒服，尽管去找我。”
    想了想，这话有咒人的嫌疑，又道：“当然，能不找我，平安百岁最好不过。”
    叶清清喜他这份坦然，“老先生你喝喝茶，坐一会。我们这里没人需要看病，也许还有别人需要呢。”
    老大夫一怔，听出叶清清话里有话，也没多问，喝茶耐心等着。
    刚好一杯茶喝完，孙氏硬着头皮来请他了。面对周围投来的讥讽目光，孙氏心里一肚子火气，都知道是来丢人，钱氏赵氏躲着不愿意来，苦差事都落在了她头上。
    老大夫放下茶杯，把茶叶揣进怀里，随孙氏到了前院。
    沈老太今天受了大罪。
    她那纸包里泻药的份量，是给二三十个大汉准备的，被她一个人给吃了。还硬让叶清清按着等了大半个时辰，想吐都吐不出来了。
    沈老太差点没死在茅房。拉肚子拉的她怀疑人生。最后腿软倒在茅房里，是赵氏把她给扶出来的。
    也顾不得面子了，立即让去请大夫。再拖一会儿，真能去见祖宗。
    老大夫就等着她呢，来的很快，一把脉，再问了情况，眉头皱的能夹紧苍蝇，“你把泻药当饭吃了？”
    这话扎了沈老太的心，她可不就是嘛。
    沈老太拉的脱力了，再被老大夫一刺激，气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氏尴尬一笑，“大夫，我娘是误食了泻药。还请你开个方子。”
    老大夫摇头，“她这情况太严重了，我开了方子，也只是缓解一下，少说也要三天后才能好转。”
    沈老太躺在床上，激动的一下子坐起来，眼睛都瞪直了，“三天！”
    才说两个字，又抱着肚子摔了回去，“哎呦，我的肚子，不行，扶我去茅房……”
    刚把她从茅房捞出来，已经用光了赵氏全部的勇气。赵氏推脱道：“我要等大夫开方子，让大嫂去吧。”

 第102章 下次记得多要点

    钱氏连连摆手，“我还要洗衣服，四弟妹去吧。”
    孙氏，“……。”
    ******。
    气的孙氏说的都是屏蔽词。
    沈老太冲她吼道：“还傻站在干吗，还不快来扶我！”
    孙氏委委屈屈地扶着沈老太去茅房。
    老大夫开了两个方子，一个是治拉肚子，一个补身体。
    沈老太年纪不小了，照这么拉下去，别说半条命，整条命都能拉没。
    又是三百文钱花出去，沈老太心疼得要死。
    她在饭菜里下药，就是想让工人们吃了拉肚子。章氏管饭管出这么大的事，还有脸继续管吗？这事不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甚至自己媳妇出了差错，沈青名都不好意思留下，监管的活计交给沈长贵。买菜的钱工人的钱，随便扣扣，一天都能有不少收入了。
    可惜被抓了个现行，还被逼着吃下泻药，偷鸡不成蚀把米，沈老太嘴里咒骂不停。
    沈从安他们下课，得知了这件事，沈从望撅嘴道：“怎么不找来官差，抓她去坐牢。大嫂，你太心软了。”
    他对另外几房实在是没好印象。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到底都姓沈，接二连三地把人送进牢房，奶奶又那么大年纪了，不好。现在这样，让她自食恶果也挺不错的。最起码得在床上躺个五六天吧？”
    她要心软，能看着沈老太吃下那一碗的泻药，眼睛都不眨一下？
    “才五六天？”沈从望觉得太少了，“躺一两个月最好。”
    沈如月弱弱道：“可能躺不了。”
    “嗯？”两人望着她。
    “我都看见奶奶跑了好几趟茅房了。”这才多久的功夫啊。看这频率，估计刚沾了床边，还没躺下，就得重新去茅房了。真是想躺都躺不了。
    沈从望想了想，心里瞬间舒服了好多。
    这三天，对沈老太和前院的人都是折磨。
    沈老太遭受身体和精神双重煎熬，她就开始磋磨钱氏三人。鸡蛋里挑骨头，能找的茬都被她找了。
    她一难受，谁都别想好过。
    钱氏三人把沈老太和叶清清骂个半死。沈如兰也深受其害，受不了的她，寻了机会外出，找到吴辉。
    “辉哥哥，你不是说帮我教训叶清清的吗？她怎么还好好的？”沈如兰不满地问。
    吴辉满心满眼只有她，见她不高兴了，忙哄道：“兰儿别急。我已经找好了人，只是没机会下手，等她落单了就好办了，一定让你满意。”
    叶清清最近几天都和陈氏几人一起行动，没找到机会。又不好在南桥村内，南桥村地方小，邻里之间很熟悉。来一两个陌生人，村民们都会察觉到，何况为了保险，吴辉找了不止两个人。只能等叶清清出门。
    沈如兰眼神闪了闪，“我有办法把叶清清叫出来。”
    “剩下的就要交给辉哥哥你了。”沈如兰嘟着嘴撒娇，“辉哥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吴辉的心都要化了，“好好好，你放心，辉哥哥绝对办得妥妥的。”
    与此同时，云松书院，孟山长决定收赵言蹊为第十三个入室弟子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经过罗晏秋盖章认证后，大多数人是羡慕，一小部分人为赵言蹊高兴，赵言蹊学问好，又好相处，人缘不错。还有一部分则是嫉妒眼红。
    沈从宣就是眼最红的那个。
    他为了能拜孟山长为师，前前后后忙活了那么久，没能如愿，这个大馅饼就这么砸在赵言蹊头上了。
    上次沈从安几人顺路送赵言蹊去书院，沈从宣就觉得，肯定是叶清清帮他说好话了。
    要不然赵言蹊和他同样乡下出身，无根无萍，也没比他聪明什么，沈从宣自己认为的，孟山长怎么会收他为徒？
    沈从宣一边怨赵氏办事不力，一边恨叶清清帮外人不帮他，嫉恨之下，也找了人，想绑架叶清清，最好是能让她改口，正式拜师礼还没举行，还有机会。
    实在不行，教训一下叶清清出口气也好。
    他还给赵氏送了信，要赵氏配合。
    赵氏得知愿望落空，当即恨得咬牙切齿，一口答应下来。
    沈如兰去找叶娇娇的时候，赵氏去找了宋金花。
    沈如兰给叶娇娇买了两朵绢花，一盒胭脂，让她明天下午去喊叶清清，回北桥村一趟。
    叶娇娇满口答应。
    宋金花胃口就比较大了，同样是把叶清清喊出来，宋金花要了三百文钱。才被他坑了三两银子，又要三百文，赵氏就是冤大头也扛不住这么造。
    赵氏只肯出一百文，两人讨价还价，定在了一百五十文。
    宋金花接了钱喜滋滋，这一刻，她觉得叶清清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最起码为自己获得了三两多的银子。
    她不愿意自己去南桥村，喊叶娇娇和狗蛋来，一人给了五文钱，让她们明天下午务必把叶清清喊出南桥村。
    叶娇娇宝贝的接过五文钱，嘟囔道：“沈家人是不是脑子有坑，同一件事说两遍。”
    “嗯，什么两遍？”宋金花问。
    叶娇娇把怀里的绢花和胭脂拿出来，“诺，沈如兰也来找我，叫我去喊叶清清。”
    宋金花想了一会，没想通两人是什么操作，不过有东西她就满意了，还不忘教导叶娇娇，“你就这么廉价？下次记得多要点，你看娘要了一百五十文。”
    “你这东西加起来，顶多二三十文。”
    叶娇娇瞧她娘手里的一把铜钱，重重点头，深以为然。
    沈如兰和赵氏出北桥村时还遇上了。
    “二婶，你来这边做什么？”沈如兰问。
    “我来拿花样。”赵氏随便找了个理由，两村里地近，有熟人是正常的，“你呢，怎么也在这？”
    “我来找人玩呢。”沈如兰道。
    两人都没说真话，毕竟做的事情不光彩。多一个人知道，就是多一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大房和二房也不是那么和睦。
    两人没有多想，以为对方真是路过。说说笑笑回了南桥村。
    隔天下午，沈从安兄弟两个上课，叶清清三人在家，叶娇娇熟门熟路地来到三房，“叶清清，爹让你回去一趟。”

 第103章 宋金花要死了？

    连话都没变一下。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不去。”
    才过几天，宋金花又出来蹦跶了。这人脸皮厚不说还跟苍蝇似的烦人。
    叶娇娇眼珠子转了转，她也知道，上次闹成那样，想让叶清清回去，比较困难。
    可娘说了，上次事情办砸了，这次得好好办。不然次次办不成，坏了招牌，以后没人找，不是少了一笔进账？
    娘让她动动脑筋，自己想办法。
    叶娇娇想到一个借口，她狠狠地掐了边上的狗蛋一下。猝不及防的疼痛让狗蛋嗷呜一声吼，叶娇娇顺势哭喊道：“姐，娘得了重病，快要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娘想最后见你一面，你都不肯吗？娘好歹把你养育这么大，病重了还对你念念不忘……”叶娇娇抹着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不停地给狗蛋使眼色，在他胳膊上用力地掐了好几下，狗蛋嚎得比她还大声。
    叶清清推开门，扫了两人一眼，挑挑眉，“宋金花要死了？”
    你才要死了，娘好得很。
    叶娇娇心里骂了一声，面上却很悲切，“娘上次回去后就生了病，看了几个大夫都没好，大夫说娘这次是心病，病得很重。娘想见你。”
    叶娇娇挺会说，一套一套的，真像那么回事。就是声音嚎得太大，有两个路过的大婶听见了，停下脚步奇怪道：“宋金花快不行了？前天我还看见她活蹦乱跳去买东西呢。”
    叶娇娇哭声一顿，忙道：“我娘那是强撑着，你们没看见她哪天脸都是白的？”
    两人还真不注意，好像挺红润的啊。不过叶娇娇说得有鼻子有眼，当女儿的还是亲闺女，总不会咒自家亲娘，两人不禁感慨起来，“真是没想到啊，那么年轻一人，还不到四十呢，说没就要没了。”
    虽然因为这两次闹的，宋金花名声差了许多。但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要消逝，两大婶还是挺难过的。
    叶娇娇，“……。”
    总觉得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叶清清说话了，“娘病重之际，还想着我，那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你们等会，我收拾一下就跟你们走。”
    听叶清清答应回去，叶娇娇把那点子不安抛之脑后，按捺着欣喜道：“娘在家还需要人照顾，我们先回去了，你快点啊。”
    “就你一个人回去就行，不用带姐夫了。”人家要求就是叶清清一个人。
    叶清清明亮如秋水的眸子盯着她，“就我一个人？相公不跟着回去不好吧？”
    叶娇娇扭过头，她有种被看穿的错觉，这让她很难受，大叫道：“娘只想见你！你快点！”
    说完，拉着狗蛋就跑了。
    陈氏走过来，“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姜还是老的辣，陈氏没少和三个妯娌斗智斗勇，一下子就察觉出这事情的不同寻常来。
    “你别急，让安儿和陆先生他们陪你一起回去。”陈氏道。
    叶清清心中一暖，她自是不信短短两天时间，宋金花就会病入膏肓，上次见面，宋金花面色红润，一看就是祸害遗千年。
    想必又是什么算计，叶清清已经生了警觉之心，陈氏的关怀，还是让她倍感温暖。
    “我知道。”叶清清笑得灿烂，“娘，你就放心吧。”
    陈氏别扭地扭过头，嘴硬道：“我又没担心你。”
    “是是，是我自作多情。”叶清清故意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是我命苦，命如草芥，被人算计，也没人担心……”
    即便知道她是装的，陈氏还是心疼了一下。就是她心疼的人方式比较特别，一巴掌呼在叶清清的后脑勺上，“闲得你，在这胡思乱想，还不快去喊人，等着我给你跑腿？”
    叶清清摸摸后脑，笑嘻嘻地回她，“知道啦，我这就去。哪敢劳烦娘呢？等相公考中，娘是要做老封君，奴仆成群，等着别人伺候的。娘你好好练练，怎么使唤人。”
    不等陈氏发飙，叶清清小跑着远去，很快就只剩一个背影。
    陈氏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身影，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等沈如月转身进屋后，嘴角便弯了起来。
    叶清清风风火火跑到林家，下午是陆沉教林长山和沈从望功夫的时间，两人在扎马步，陆沉坐在躺椅上，悠哉游哉喝着茶，看着两人。
    沈从安在写陆沉布置下来的功课。陆沉教书很严格，上课时不许有人打扰，一般没事，叶清清她们不会来。
    所以看到叶清清急急忙忙地跑来，沈从安就知道出事了，人还没走近，他就问，“怎么了？”
    语气中暗含担心。
    然后，叶清清看都没看他，一阵风似的从他面前跑过，跑到了陆沉面前，“陆先生，我有事想麻烦你。”
    沈从安，“……”
    很不爽。姓陆的该破产……咳咳，媳妇有事不找他，居然直接去找陆先生，怎么，是他高挑的身材，俊美的容颜已经入不了眼了吗？
    陆沉一向视叶清清为救命恩人。叶清清不仅说话好听，做的事更让人舒服，给他买酒买茶，送他面膜，让他流浪半个月晒黑的面庞，略微恢复了些白皙。总之，两人关系很好，陆沉也很有耐心。
    被人打断教课也不生气，“叶姑娘请说。”
    叶清清龇牙一笑，顺了顺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叶娇娇来喊我，说宋金花病重，让我回家一趟，一个人。我和娘都觉得不太对劲，怕有诈，想请陆先生护送我一程。”
    “我也不确定，可能是我多想了，只是以防万一，劳烦陆先生了。”叶清清道。
    陆沉捻着胡须，笑容温和，“叶姑娘有警惕之心，是好事。这不麻烦，我带他俩陪姑娘走一趟，就当放松了。”
    陆沉指着沈从望和林长山。
    两人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的马步了，沈从望早支撑不住，闻言欣喜地一屁股坐下，对叶清清道：“大嫂，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呐，来得太及时了。”
    差一点点，他就要摔倒了。摔倒是要受惩罚的。

 第104章 做个明白鬼

    叶清清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过头客气地对陆沉道：“陆先生你们悄悄跟着我就是，我想看看，宋金花到底想做什么。”
    这点子小要求，陆沉一口答应。
    三人欢欢喜喜跟着叶清清走。
    沈从安，“......。”
    他这么一大活人都看不见是吗？那是他媳妇！
    眼瞅着人都快要走远连个影都不见了，沈从安也顾不得高冷，出声强行挽尊，给自己台阶，“我也陪你一起去。”
    叶清清惊讶地转过头，“呀，相公，你也在呢？我刚才都没注意到。”
    沈从安一口老血卡在胸口，迟早要被她气死。
    “相公，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啊，会不会有点不太方便？要不你还是留下看书吧。”
    叶清清双眸轻眨，满目真诚关切。但沈从安还是从中听出了那一丝嫌弃。
    “你觉得我碍事？”他清冷着嗓音问。
    叶清清望天，别说得这么明白啊，虽然她确实有这意思。打架的事情，让陆沉三人来它不香吗？你一个路都不能走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但这么说出来就太伤人了，叶清清换上一副温柔的笑脸，“怎么会呢，相公你想多了。我就是不想打扰你学习......”
    “我就要去。”沈从安坚持。
    叶清清，这人咋这么不懂事呢？
    她没拗得过沈从安，一起带上了。她一个人走在最前面，隔了几百米远的距离，是陆沉和林长山，再几百米，才是沈从望推着沈从安。
    陆沉和林长山两人隐匿了踪迹，叶清清两次回头，都没瞧见人影，但心里踏实了许多。
    在外人看来，就是叶清清独自走在乡野小道上，野旷天低，空无一人。叶清清喝着小调，慢慢悠悠地走到了两村之间的小桥旁。
    还没跨上桥，桥两边的大树上突然跳下四个人来。
    叶清清吓了一跳，惊慌道：“你们是谁？”
    其中一马脸青年嘿嘿冷笑一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
    叶清清嘴角一抽，这台词也太土了，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我......我没钱。”叶清清想往后退，后面被两个人堵住了。
    “没钱，拿人来抵也行啊。我看你长得不错，卖去花楼应该能卖不少钱。”马脸青年道。
    叶清清都快被吓哭了，“大哥，我都不认识你，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怎么得罪你的，你总得给我一句痛快话吧？”
    另一青年道：“你没得罪我们，你得罪了别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马脸青年呼了一下后脑勺，“你是不是傻，咱们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怎么能把主家卖了。”
    “别跟她废话，先抓起来再说。”
    四人要来抓叶清清，叶清清往桥上跑，刚跑过桥，迎面又遇上了凶神恶煞的几个人。
    “此路是我开......”才说了个开头，发觉不太对，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多人，不是说了只有一个女人吗？
    叶清清也是一愣，她反应快，冲着新出现的几人喊道：“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有坏人要打劫我，你们快点来帮忙啊。”
    这边是五个人。五人一听，有人要和他们抢生意，这还能行？仗着多一个人，立即撸膀子上前恶狠狠道：“你们从哪里冒出来的？敢在我们地盘撒野，胆子不小啊。”
    马脸青年懵了，看这架势，真以为是叶清清的哥哥们，心里吐槽叶清清哥哥太多，跟着摩拳擦掌，凶巴巴道：“敢坏你爷爷的好事，还不快滚？！”
    “呦呵，口气挺大啊，就是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嘴巴硬！”
    “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
    都是道上混的人，说什么也不能怂啊。
    叶清清还没说话呢，双方就打起来了。
    后出现的那几人，为首地嘱咐叶清清，“妹妹，呸！你这娘们上边上呆着去，别妨碍我们打架。等收拾完这帮子家伙，再来收拾你！”
    叶清清，“......。”
    她重重握了下拳头，“哥哥加油！”
    那人，“......。”
    别说，这声哥哥还挺好听。
    叶清清四处瞅了瞅，找了个大树靠边坐着，随便摘了根草，百无聊赖地叼在嘴里。
    两拨人百忙之中一看，叶清清真地乖乖坐下等他们，一边觉得这娘们大概是脑子有问题，一边放下心，专心打起架来。
    这架打的没有观赏性，双方一看就没经过正经训练，打起来完全靠肉搏。我给你一拳，你还我一耳光。到后来，拽头发、拧后腰、动嘴咬......都给用上了。
    最终结果，后来的五个人，没能打过马脸青年四个人，被马脸青年以少胜多，五人凄惨地躺在地上，一个个脸上鼻头肿脸，惨不忍睹。
    马脸青年呸了一声，走向叶清清，目露凶光，“臭娘们，轮到你了。让我们兄弟几人费了这么大的劲，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叶清清叹了口气，“哥哥呀，你们也太弱了，五个人都打不过人家四个！”
    也不知为首那人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被叶清清几声哥哥叫糊涂了，原本躺在地上挺尸的人，居然翻身抱住了马脸青年的大腿，嘴里囫囵不清地喊道：“妹妹，快走，哥缠住他，你快走。”
    被马脸青年一脚踹开，滚了好几圈，仍然坚持不懈地要去抱他的脚。
    叶清清怔了怔，轻轻一笑，“看在你这声妹妹的份上，我可以饶你这一次。”
    马脸青年听了哈哈大笑，“你都自身难保，还饶别人？”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要害我？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叶清清问。
    马脸青年大笑不止，“放心，我们不会要你的命，你不用做鬼，也就不需要知道了。快点老实跟我们走，少受点罪。”
    说罢，狰狞着上前要抓叶清清，手都没碰到叶清清衣服，突然被一粒石子打中，疼得他立刻缩回手，大叫道：“谁！哪个孙子敢偷袭你爷爷，出来受死！”
    不远处的陆沉冲林长山点头，“都交给你了。”

 第105章 是谁指使的

    林长山沉默着上前，他身材高大，长年打猎，练出一身肌肉。虽然跟着陆沉习武的时间尚短，可有底子在。马脸四人刚经过一场大战，气力不足，竟然轻易地被林长山撂倒。
    沈从望推着沈从安上前，手痒痒上前给倒地的四人补了几脚。
    他就狠了，踹的是几人命根子，疼得四人嗷嗷叫。叶清清走到马脸青年面前蹲下，笑吟吟问，“现在能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得了吗？”
    马脸青年是个有骨气有原则的人，“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怎么能出卖主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叶清清冲他伸出大拇指，“有骨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对沈从望道：“继续，再多用点力。”
    沈从望又是一脚踢在马脸的命根上，这样的人渣，废了正好，省得祸害小姑娘。
    马脸青年一声凄厉的惨叫，只觉得那地方一阵无言钻心的疼痛，沈从望已经抬脚，又要再来了，马脸青年浑身一抖，再来两脚，他就真的要当太监了。
    “别打了，我说，我说！”马脸青年尖叫道：“是东安县冯家的二少爷冯俊，给了五两银子，让我们来南桥村，收拾一个叫叶清清的女人。”
    “冯俊？”叶清清皱起眉头，这答案出乎了她的意料。难道冯俊查出，在醉香楼，是自己耍了他？
    可不像啊，前两天如意楼才遇上，冯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应该是还不知道。
    那好好的，冯俊怎么会突然找她麻烦？
    “好像，好像是你得罪了冯少爷的一个小妾，冯少爷给他小妾出气。”马脸老实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叶清清更疑惑了，她见都没见过冯俊的小妾，怎么会得罪她？
    “那小妾叫什么？”叶清清问。
    这个马脸还真知道，冯俊是个混不吝的人，偶尔闺房之趣也喜欢往外说，还老是炫耀新的的小妾，马脸听别人提到过，“叫吴桃花。”
    “姓吴啊。”叶清清摸着下巴思考，姓吴的和她沾上关系的，就一个吴辉。
    叶清清不知道吴桃花给冯俊当小妾的事，这会儿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了。
    吴辉会针对她，那肯定是因为沈如兰了。这笔账，叶清清记下了。
    叶清清起身，给沈从望使了个眼色，“去拿笔墨来。”
    等纸笔拿来，把马脸刚才说的都写下来，让他们签字画押。林长山拿绳子捆着人，拉到县衙报官。
    一条绳上，捆了四个垂头丧气的人，串成一串，从村子里走过，引来不少人围观。沈从望就给众人讲，这些人是来打劫不成反被抓的。
    南桥村整体民风还算淳朴，平时小偷小摸的都少，乍然听闻有人光天化日地抢劫，村民们都愤怒了，回家拿出烂菜叶烂鸡蛋，往四人身上扔。
    对于见义勇为的林长山，态度也转变不少。
    沈如兰和赵氏两人慌得不行，她两都以为被抓的是自己人。沈如兰在喝水，惊得手里的碗扔了，摔成了碎片，惹来沈老太一阵痛骂。
    赵氏是在上台阶，激动之下，把腰给扭了。
    两人都害怕会牵连到自己，沈如兰找借口去镇上找吴辉。赵氏则悄悄去了城里，人是沈从宣找的，她只负责买通宋金花，叫叶清清出门。
    沈从宣这两天心里不痛快呢，书院里到处都是祝贺赵言蹊的。不管真心假意，赵言蹊即将成为孟山长的入室弟子，都想和他打好关系。
    那些恭维的话，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一下下划在沈从宣的心口上，这些，本来应该是他享受的。
    “娘，事情成了？”沈从宣急切地问。
    赵氏一脸苦涩，摇头道：“那小贱蹄子没事，反而是你找的人被抓住了，现在已经送往了县衙。宣儿，你有没有处理好，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沈从宣气的一拳捶在门旁的石狮子上，“一群饭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揉揉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没有出面，应该查不到我的头上，他们是怎么被抓住的？不是说了，只骗叶清清一个人出去？”
    “娘也不太清楚。”赵氏道：“是只找了叶清清一个人。那四人都被林长山抓住了，就是林家打猎的那个。”
    “四个人？”沈从宣目光一凛，“我找的是五个人。”
    赵氏蹙眉，仔细回忆了下，确定道：“就是四个人，带头的是个高个马脸的，还有一个一脸麻子。”
    沈从宣满眼困惑，“这不是我找的人。”
    赵氏糊涂了，“不是你？”
    “嗯。”沈从宣道，“我找的一共是五个人，为首的高高瘦瘦，是个方脸。没有马脸的，也没有脸上有麻子的。”
    他没出面，却是在暗中悄悄观察了许久，觉得靠谱，才定下这些人。
    赵氏彻底懵圈了，“那会是谁？”
    她猛然想起在北桥村看见沈如兰，那些人被抓后，沈如兰慌乱的神情。
    “难道是她？”赵氏嘴里念叨。
    沈从宣敏锐地听到了，立即问，“谁？”
    赵氏迟疑道：“可能是如兰。我去找宋金花的时候，看到她也在北桥村，这两天她老是出去，还魂不守舍的。”
    沈从宣拧眉思索了片刻，“是她最好。”
    “娘，你保持镇定，别自乱阵脚。就算真的是我找的人被抓了，也不怕。查不到咱们头上，要是大妹妹找的人，那跟我们更没关系了。”
    赵氏点头，慌乱的心平复许多。
    “宣儿，那你拜师的事情怎么办？”
    沈从宣的脸色阴沉下去，赵氏忙安慰道：“宣儿，没事，就算当不成孟山长的弟子也没什么，你从小就比别人聪明，考科举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沈从宣不耐烦道：“你懂什么？”
    见赵氏神情一僵，又放软了语气道：“娘，我这两天烦着呢。科举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有多少人考到老都考不上。”
    赵氏心疼他，“宣儿，咱们不急，你还这么年轻。再读几年，娘都供你。”
    即便沈从宣天生凉薄，闻言也不禁神色动容。

 第106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是我想让爹和娘早点过上好日子。”沈从安声音温柔，眼神落在赵氏粗糙的手上，“到时候，娘就不用干活，有事让仆人去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事了就和那些官家太太们出去喝喝茶赏赏花。”
    赵氏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儿子的贴心，让她觉得死也甘愿。
    抹了下眼角的泪珠，赵氏道：“宣儿，你说，还需要娘做什么？”
    “娘，我最近缺钱，越多越好。”沈从宣道。
    赵氏点头，“好，你奶奶手里攥了不少银子。娘回去想办法给你要。”
    “辛苦娘了。”沈从安柔声道。他说三句好话，赵氏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
    回家前，赵氏还去县衙围观了一圈。
    叶清清手里有证词，还有沈从望林长山两个证人，再加上那几人供认不讳，案情清晰简单，没什么好查的。
    冯俊虽然是冯姨娘的弟弟，但李大人处事公正，没有包庇，派人把冯峻也压了来。
    冯峻稀里糊涂的被带来衙门，不知道因为什么，甚至以为姐夫要请他喝酒。待看见叶清清后，更是眼前一亮，甩开左右的衙差，上前殷勤的道：“这位姑娘，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啊。”
    旁边的沈从安脸一黑。沈从望冷哼一声，挡在叶清清面前，就是人有点矮，遮不住叶清清。
    叶清清看着冯峻笑道：“是挺有缘，要不冯公子也不会派人去绑架我。”
    “派人绑架你？这怎么可能？”冯峻当即否认，“绝不可能的事情，中间一定有误会。”
    地上跪着的马脸道：“冯公子，你不记得我了？是你的小厮招财给了我们五两银子，让我们去南桥村，绑架一个名叫叶清清的人，她得罪了桃花姨娘，给她点苦头吃。”
    冯峻记得这事，他吃惊道：“你就是叶清清？”
    叶清清点头。
    “好名字啊！”冯峻道。
    叶清清无语了，她都快要跟不上冯峻的思路了。
    冯峻也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马脸的指认他肯定不会认的，双方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扯皮，最后由冯峻的小厮招财出来顶了罪。
    倒也不是李大人徇私枉法，冯峻和马脸各执一词，冯峻又确实没有出现在马脸面前，亲口吩咐他。都是招财做的。
    招财主动认罪，只说他为主分忧，未经冯峻允许，擅自做主，冯峻一点都不知情。板子上身了，招财都没改口。
    最终判了马脸和招财三年的牢。毕竟叶清清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三年的牢狱已经算是重判了。
    叶清清有心理准备，想扳倒冯峻这种有钱人家的子弟，用对付孙氏和孙勇的办法，是很难成功。人家多的是顶罪的人，说的冠冕堂皇，你就算知道是假的，也没有办法。
    来日方长，有的是报仇的机会。
    叶清清心态很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所以当冯峻还舔着脸过来搭讪的时候，叶清清轻轻撞了他一下，无色无味的药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冯峻一无所觉，还以为叶清清对他也有意思。露出一个自认风流倜傥的笑容，“叶姑娘，让你受惊了，都是那该死的狗奴才，自作主张，幸亏叶姑娘无碍，否则就是我的罪过了。”
    “不如我请叶姑娘喝杯茶压压惊？”
    “不用。”叶清清微笑，“我怕茶里有毒。”
    冯峻笑容一顿，还想纠缠，林长山高大的身影往他面前一杵。冯峻往哪他往哪，想把人推开吧，推不动。
    “让开！好狗不挡道！”冯峻怒道。
    林长山冷冷的撇他一眼，犀利冰凉的目光，像是盯着一只猎物，让冯峻浑身一寒，抖了三抖。
    林长山转身，随着叶清清几人走远。
    冯峻回过神来，气的暴跳如雷，他居然被一个乡巴佬给吓住了。
    赵氏藏在人群里，确认这事确实和她们没关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又去了一趟书院，找沈从宣，想他让那些人收手，叶清清刚遇袭一次，一定会加强警惕。
    去了也没用，指不定还会被抓住，到时候麻烦。
    沈从宣刚才就在找人了，可惜什么办法都想了，就是联系不上几人。
    那几人现在被绑在林家柴房里瑟瑟发抖。陆沉把他们扔在这里后，自己回去睡觉，就没管他们了。
    五人想逃跑，也不知陆沉怎么捆的，越挣扎越紧。叶清清几人从城里回来，又忙又乱的，就把他们给忘记了。
    晚上，吃完饭给沈从安施针，他忍着疼，额头已经汗湿一片，忽然问，“有没有再快一点的方法，可以更早的恢复？”
    叶清清诧异抬头，见他神色认真，不是说笑，皱眉道：“你不要命了？欲速则不达，这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
    “能在年底治好，很不错了。考试在明年二月，完全来得及，着什么急？”
    沈从安抿唇不说话。
    叶清清盯着他，想到白天自己的话，问他，“我下午只是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也是最近沈从安开朗了好多，说到他的腿，开些无关痛痒的玩笑，都不再在意，叶清清才会那么说。
    沈从安的心灵不该那么脆弱呀。
    虽然这么想，叶清清还是认真给他道了歉，“要是我下午的话，让你觉得不舒服，我给你道歉。我以为你不在意了，反正你的腿过两个月就能好，能跑能跳的，所以我说话就有些没注意。”
    “这是我的错。你别放在心上。你现在已经恢复很好了，咱们慢慢来，这种事情急不得，越急越适得其反，要保持好心情。”
    叶清清柔声道，她对病人很有耐心。对自己可能无意中伤了沈从安自尊心的话，表示了深刻反省。
    叶清清态度真挚诚恳，沈从安怔了下，对上她明净清澈、灿若繁星又充满了歉意的双眸，沈从安心尖一烫。
    “不是。”他脱口道，“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那是玩笑话，没有生气。”沈从安道。叶清清经常会和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中越来越亲密。

 第107章 不能人道

    叶清清突然这般郑重，让沈从安很不习惯，“我想要快点好，不是因为你的话。”
    “那是为什么？”叶清清奇怪。
    沈从安顿了顿，垂下眼睑，“既然没有更快的方法，就算了。我只是随口一说。”
    叶清清皱皱鼻子，觉得不太正常。沈从安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这么问，肯定是有原因。但对方不想说，她就没追根究底。只是又安慰了几句，给他盖好被子，上床睡觉。
    这一天累了，叶清清很快进入梦乡。
    听着耳边均匀呼吸声，沈从安握了下拳头，又松开。
    他想要快点好，是想能够保护她。
    像今天，遇到危险，是沈从望，是林长山，是陆沉站在她面前。他即便跟着去了，也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一刻，无力感又萦绕在他的心头。他想要快点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这是沈从安的真实想法，他没好意思说。
    幸亏没说，要不然叶清清肯定回他一句，想的太多了。
    要不是不想暴露医术，她连陆沉都不用找，那几个小混混都不够她的迷药迷的。
    东安县，冯家，冯峻正在床上发呆，吴桃花身上只剩了个肚兜，摆出妖娆姿势，向他抛着眉眼。
    回到家后，冯峻就来找吴桃花兴师问罪。吴桃花害的他差点坐牢，招财为他入狱。主要还是没告诉他，叶清清长的挺好看。而且叶清清是孟萱朋友，两人关系似乎还不错。为了一个小妾的弟弟，得罪孟萱，不太值得。
    吴桃花也郁闷呐，她都没见过叶清清，根本不知道是谁。
    吴辉在她这诉苦，吴桃花一向宠弟弟，就答应下来。又去求冯峻。
    冯峻刚得了她，新鲜劲没过，兴致浓时，吴桃花在他耳边娇滴滴一说，冯峻就答应了。
    现在却来怪她，吴桃花也委屈呢。
    吴桃花有几分手段，又正是娇花一样的年纪，几句软化一说，媚眼一抛，问罪就变成了调情。
    火热之际，冯峻早把那点不快抛之脑后，正要提枪上马，却发现，枪提不起来了，软了。
    冯峻呆了。
    想他纵横风月场所无数次，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冯峻一时也没多想，挠挠头，嘀咕一句。
    吴桃花架势都摆好了，见冯峻傻呆呆愣在那，不满的嘟嘟嘴，葱白细腻的手从冯峻裸露的胸膛自上而下。
    冯峻心头一荡，内心火热。可惜他火热他的，小冯峻依然淡定如常，没有一点的反应。
    “再来。”冯峻咬牙道。
    吴桃花使出了浑身解数勾引冯峻，冯峻心里激动的似乎已经来了千百次，然后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小冯峻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冯峻慌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自己这是……不行了？难道是纵欲过度？
    冯峻不死心，还想试一试，丢下吴桃花，去了别的小妾房里。一晚上几乎把他的小妾折腾了个遍，血淋淋的事情告诉他，确实是不行了。
    冯峻当时气的摔了房间里所有东西。
    他有心瞒着，奈何一晚上的动静太大，再加上一大早就去找大夫，冯父冯母担心，问他不肯说。
    就去问那些小妾，一个早上，冯峻不能人道的消息传遍了冯家，开始往外头传。
    冯峻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暴躁指数更是直线上升。
    大夫查不出所以然来，问冯峻昨天都做了什么。冯峻昨天就去了一趟县衙，上午在酒楼喝酒。晚上去了吴桃花那。
    没人会想到叶清清身上，与这件事情关系最大的吴桃花就倒了霉。成了重点调查对象。
    吴辉和沈如兰知道由冯峻的一个小厮顶了罪，两人才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松的太早。
    冯家把怒火宣泄到吴桃花和吴家身上。
    吴辉被冯家小厮绑了去，按着打了十大板。冯家发了话，冯峻一天不好，每天就打吴辉十板子。
    急的吴家父母要去报官，冯家这是动用私刑，被吴桃花拦住了。
    报官又如何，顶多再多几个小厮顶罪，那她以后在冯家，可就彻底过不下去了。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女儿，吴家父母急的团团转，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好多。等清楚一切的根源是由沈如兰而起，对沈如兰那真是恨的牙痒痒。
    叶清清不知道，自己只是为了出口气，会引出这么一连串的反应。
    此时的她，在林家的柴房，审那五个小混混。
    五个小混混被关了一夜，大家都给忘记了，直到今天中午吃饭，饿了三顿的小混混，受不了香味的诱惑，拿头撞木板，咚咚咚的声音才把沈从安他们吸引过来。
    陆沉几人要上课，处理小混混的活计就落在了叶清清头上。
    五人被捆的结结实实，整整齐齐蹲在地上，面前的桌子上，是农家小腊肉、酱香肘子……口水流了一地。
    叶清清和沈如月坐在板凳上，叶清清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他们，“叫什么名字？”
    饿了这么久，几人格外老实，为首的那人道：“我叫熊大，他叫熊二……”
    叶清清刚入口的茶水喷的老远，瞪大了眼睛问，“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熊大啊。”熊大认真道。
    叶清清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许久，轻轻问他，“奇变偶不变，下一句是什么？”
    熊大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天王盖地虎？”叶清清继续试探。
    熊大一脸茫然。
    “hello？”叶清清挑眉。
    熊大继续懵逼。
    叶清清有些失望，熊大的表情不似作伪，是真的不知道。还以为能遇到个老乡呢。
    “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叶清清问。
    熊大老实道：“我姓熊，又是家里老大，爹娘不识字，不会起名字，就喊我熊大了。”
    “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熊大小心翼翼问。别人听到他的名字，也没这么大反应的。
    “没。”叶清清摇摇头，看向熊二，“他是你亲弟弟？”
    “嗯。”熊大点头道，“他是老二，就叫他熊二了。”

 第108章 送棺材

    “这名字挺好。”叶清清极为不走心的夸了一句，问剩下三人，“你们呢？”
    “张三。”
    “李四。”
    “王五。”
    叶清清，“……。”
    都，都挺有特色的哈。
    询问了才知道，张三是真的本名就叫张三。王五是因为家里排行第五。至于李四，本名李石头，家中排行老二，就为了和另外四人名字契合，改叫李四了。
    “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啊。”叶清清道。
    李四话比较多，立即昂头道：“那可不，为兄弟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那就难办了。”叶清清为难的皱皱眉头，用筷子敲着一喋喋的菜，“原想着，你们每说出一件别人做过的坏事，就给一块肉吃。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想来是不会出卖兄弟的。”
    “那这些肉白白准备了。月儿，端出去倒给阿黄吃吧。”阿黄是一条流浪狗。
    沈如月听话的端起肉就要出去，李四眼睛都要直了，“别，我说。张三上个月偷了只鸡。”
    叶清清灿烂一笑，给他夹了筷肉。李四已经都两个月没闻过肉腥了，狼吞虎咽一口下肚。
    立即道：“我，我还有。王五前天在包子铺抢了两个肉包子。”
    “熊二大大大前天，抢了一小孩的三文钱，还把他吓哭了。”
    ……
    一连三个，叶清清直接奖励他一个肘子。还给他松绑，李四抱着肘子啃的满嘴是油。
    其他四人看呆了，反应过来后，争先恐后的开始互相举报。
    片刻功夫后，一人手里抱着一个肘子啃的喷香。
    叶清清总结了下，大都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办官官府都不一定想搭理的那种。抢劫叶清清属于他们接的头单大活。
    剩下最后一个肘子，叶清清端着盘子，在熊大面前晃了晃，“你真的不吃？”
    其他四人互相指了个遍，但是都不约而同的绕过了熊大。熊大也挺有义气，兄弟不说他的坏话，他就不说兄弟的。
    于是，四人吃的香喷喷，就剩下他干看着了。
    熊大偷偷咽了咽口水，别开眼，不吭声。
    叶清清轻轻一笑，却是替他解开了绳子，把碟子放在他面前，示意道：“吃吧。”
    熊大惊讶的看着她。
    叶清清给出一个答案，“我觉得你们不是坏人。”
    熊大沉默了，另外四人啃肘子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
    熊大眼神有些暗淡，哑声道：“我们也不是好人。”
    “我知道。”叶清清笑了笑，“如果你们愿意改，以后可以跟着我混，保证顿顿有肉吃。”
    “真的？顿顿都有肉？管吃？”李四双眼冒光。
    叶清清点头，“童叟无欺。”
    四人神情激动，只有熊大比较冷静，他无奈的看了那四个吃货一眼，问道：“你能养的起我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每人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如何？”叶清清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你们应该缺钱吧，这五两银子，算我预付的工钱。”
    王五盯着碎银，眼睛就挪不开了。四人齐刷刷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熊大，等他做决定。
    熊大也没想到，叶清清一年纪轻轻的小村姑，看着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随随便便出手就是五两银子。
    熊大神情警惕了起来，“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们不做。”
    “那是当然。”叶清清一口应下，“想做也没有，我是守法奉公的好百姓。”
    “好，我们答应你。”熊大沉声道。
    正式说完了，叶清清八卦起来，“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熊大脸上露出几分黯然，“嗯，她小时候就被卖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熊大熊二不是东安县人，是隔壁隔壁县的。十年前发生战乱，举国动荡，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熊家活不下去，熊家父母卖了小女儿熊三丫，换回一袋糠米。熊大熊二和妹妹感情好，熊家父母是背着他们卖的。
    两人还去找过人牙子，只是没追上。后来熊家父母还是饿死了，就剩下熊大熊二两人，背井离乡寻找妹妹。去过府城，又流落至东安县。
    这些年来，就靠卖苦力养活自己。
    张三和王五家里也穷，张三父母都有病，无法劳作，王五则是家里孩子太多，吃不上饭。两人经常小偷小摸，遇上熊大熊二后，熊大为人讲义气，在智商上又碾压他们，成了老大。
    李四家里条件最好，最起码吃的上饭。加入这个小团体，是被揍过一次后，揍出了亲切感，死皮赖脸加进来的。
    这次会接沈从宣的雇佣，绑架叶清清。是因为张三的娘得了重病，没有银子看病。
    得了叶清清的五两银子，张三感动的眼泪汪汪，“姑娘，以后上刀山下火海，我的命就是你和大哥的了。”
    叶清清笑道：“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好好活着，安心给我办事就成。”
    “正好我现在就有事要交代你们。”叶清清道。
    她吩咐了几句，拿了一两银子给熊大，熊大保证道：“姑娘放心，一定给你办妥了。”
    北桥村，叶家，宋金花坐在床上数钱。昨天叶清清遇到劫匪的事情，早就传开了，北桥村这边不少人家也都知道。
    宋金花自然听说了，她立即联想到赵氏让自己喊叶清清的事。猜到自己给人当了帮凶，但是宋金花一点都不心虚，劫匪被抓了，叶清清毫发无损。
    宋金花还觉得可惜呢，就该让那个小贱蹄子好好受到教训。
    叶娇娇和狗蛋在院子里玩耍，两人一人一手一只糖葫芦，叶娇娇头上戴着一朵新绢花。
    熊大五人抬着一顶棺材，吹吹打打，走到叶家门口。
    早围了一圈的村民，村民们一个个都很错愕，交头接耳，“叶家谁死了？没听说啊？”
    “不知道，不知道。”
    有人就问熊大了，“叶家没死人，你们送棺材来干什么？”
    熊大瞪大眼睛，“怎么没死人？南桥村的叶清清，在我们铺子里买了一副棺材，指明送到北桥村叶家，这里不是叶家吗？”
    “是啊。”村民点头，“可是叶家没死人啊，你看，家里都没挂白布。”

 第109章 谋害继女

    村民指给他看。
    熊大挠挠头，“不应该啊。这家里是不是有个叫宋金花的？是叶清清的后娘？”
    “昨天她病重，就剩一口气了，说是想见女儿，让叶清清回来。叶清清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劫匪，幸亏得了好人相救脱身，把劫匪送去了官府。她自己受了惊吓，病倒了。病床上还念着后娘。”
    “想着昨天后娘就剩一口气，肯定挨不过今天。她自己病的下不来床，又怕耽误事。就在我们铺子里定了一副棺材，让送来给后娘，也是她的一片孝心。”
    “等她明天身体稍微好些，就会亲自过来。”
    熊大说的有理有据。叶清清遇到劫匪，好些人都知道。只是才听说，是为了宋金花回来的路上遇到的。
    受惊缠绵病榻，还想着后娘。这继女当的，比亲女儿还亲啊。
    这么说，宋金花是真不行了？
    有村民道：“我想起来，昨天我堂嫂，确实问过我。说是娇娇去找她姐回家，亲口说的宋金花快不行了。让她姐回来见最后一面。”
    叶娇娇找叶清清时说的话，被几位大婶听到，一传十十传百。从南桥村传到了北桥村。
    北桥村的人没当回事，还辟谣来着，昨天一大早还看见宋金花吃了早饭消食遛弯呢。
    难道是回光返照？
    村民们议论纷纷。
    都停在了叶家门口，叶娇娇和狗蛋两人被搞懵了。吵吵闹闹的惊扰到了屋里的宋金花，宋金花把银子藏好，推开门就嚷嚷，“谁啊，这么吵？”
    看到那副棺材正对着自家大门，立刻沉了脸，骂道：“哪家死人了不长眼，把棺材抬我们家门口做什么？”
    村民们一个个瞪直了眼睛看着她，这……不像是要死了啊。
    狗蛋叫道：“娘，这棺材是给你的。”
    宋金花一巴掌呼他脑袋上，“胡说什么呢，你娘我活的好好的，要什么棺材。”
    “快抬走，别停在这里，晦气！”宋金花不耐烦的撵人。
    熊大摇头，“不能走，这棺材是给宋金花的。”
    宋金花双眸倒竖，骂道：“你娘才死了要用棺材。”
    “哎，你这人怎么骂人啊？”李四不满道：“是你自己女儿说你死了，让我们送副棺材来。我们就是送东西，你和我们嚷嚷什么。”
    “哪个女儿，叶清清那个小贱人是不是？”宋金花顿时炸了，“我就知道是她咒我。这个死丫头，看我不去撕了她的嘴。”
    宋金花撸起袖子，要去找叶清清算账。
    有村民看不下去了，“是你亲女儿叶娇娇说的，清清不过是听她的话罢了。”
    叶清清乖巧懂事，天天被宋金花和一双儿女欺压，村民们对她挺有好感。
    “呸，娇娇才不会说！”宋金花反驳道。
    熊大冷笑道：“对继女一口一个贱蹄子、臭丫头，亲女儿说都不能说，果然亲生的和后养的就是不一样。”
    “亏的你继女还心心念念想着你，以为你死了，把生病买药的钱拿出来给你买棺材。”
    宋金花头几年还立立好继母人设，不过日久见人心，后来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叶清清怎么样，北桥村有眼睛都看的出来。
    自从把叶清清嫁到沈家冲喜，宋金花就彻底撕下了那层面皮。别人的想法她不管，有实实在在的银子重要？只要笼络住叶大海就成。
    宋金花呸道：“我亏她惦记？老娘活的好好的，她给我送棺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就是咒我早死。”
    “真是叶娇娇说的，昨天下午她在南桥村说的时候，好些人都听见了，不相信你就去问。”村民道。
    宋金花眉头拧了拧。叶娇娇缩了缩脖子，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娘，是我说的，不然姐不肯跟我回来。”
    当时有南桥村的在场，她就是想赖账都不能。
    宋金花明白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改口道：“就是娇娇说的又怎样，那死丫头叫她回来都不肯回来，还要我这个当娘的病的快死了，才愿意回来看一眼。”
    宋金花说的理所当然。
    熊大嗤笑道：“当娘的居然以重病为理由，骗女儿回来，还是头一次见。”
    “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劫匪，这也太巧了吧。”熊大一句话引起了村民们的热议。
    南、北桥村地处偏僻，民风淳朴，多少年了都没出过打劫的事，原本就让人觉得奇怪。
    熊大这么一说，大家看宋金花的眼神就变了。宋金花的名声比从前差了许多，为了钱能把叶清清卖了冲喜，能去沈家闹两次。
    为了钱，再次出卖叶清清也正常。
    有村民问，“宋金花，不会真的是你吧？”
    还有村民道：“听南桥村的人说，昨天那几个混混供了，他们负责埋伏在桥上。有人会把叶清清喊出来。”
    “嚯，那真是宋金花了。至于这么狠心拿？好歹一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呢。”
    议论声传进宋金花耳朵里，那一双双防备的眼神，让宋金花慌了。她是不怎么在乎村民们的看好，可也不想被人防贼一般防着。
    要真落实了她勾结贼人，谋害继女。以后在北桥村就别想混下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宋金花纠结了一下，就把沈如兰给卖了，赵氏给的钱多。宋金花还想长期发展这个大主顾呢，把沈如兰拿出来顶锅。
    “都瞎说什么呢？乱说话小心回去烂舌根！”宋金花叉腰道：“怎么就成我害她了？”
    “娇娇是撒谎骗她姐回来了，可那是叶清清的堂妹沈如兰哄她这么说的。娇娇一个小孩子，不懂事，三言两语让沈如兰哄了去。”
    “你们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宋金花举着手道：“有一句假话，让老天爷劈死我。”
    “我养了她十几年，害她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村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绕糊涂了。原本以为简简单单的一场抢劫，看来背后还有许多事啊！
    牵扯到宋金花，又牵扯到沈如兰。
    “这破棺材快给我抬走。”宋金花看着就碍眼，心里火气一股股往外冒。

 第110章 退亲

    “那可不成。”熊大道：“你继女一片孝心，你就留下吧，今天用不着，以后总能用着。”
    宋金花被气了个倒仰。
    熊大不管她，几人放下棺材就走。
    “哎，你们别走，回来。”宋金花喊了两声。
    熊大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手，“别送。”
    送你个头！宋金花气的一脚踹在棺材上，疼的龇牙咧嘴。
    有平常和她不对付的笑话道：“都送来了，你就留下呗。人不是说了，今天用不上，总有一天要用的，省你买了。”
    一阵哄笑声，宋金花气的肝疼。
    她还不敢去找叶清清算账。
    叶清清做错了什么呢？一个自己都被吓病了，还牵挂着继母的好继女。
    既然装病，叶清清就待在家里没出门。
    熊大几人办好了事，和叶清清汇报了一声，就赶回了东安县，找大夫给张三他娘看病。
    八卦一向传播的快，宋金花在家门口说的话，当天晚上就传到了南桥村，沈如兰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和贼人勾结，要害自己的大嫂。简直心都黑透了。
    叶清清通过章氏，把沈如兰、吴辉、吴桃花和冯峻的关系透露了出去，沈如兰就是想辩解都没人信。
    招财都认罪了，是为吴桃花出气。吴桃花见都没见过叶清清，和她有什么仇什么怨？肯定是为了未来弟媳妇啊。
    年纪轻轻，心思歹毒，沈如兰的名声算是臭了。
    孙氏学舌，把外头的话，学给沈如兰和钱氏听。听着一声声的指责和鄙夷，沈如兰又惊又怒又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哭晕在钱氏怀里。
    钱氏心疼女儿，她还不知道沈如兰做的这些事，问沈如兰，沈如兰已经不敢承认了。
    钱氏就觉得都是叶清清陷害她宝贝女儿，去找叶清清讨个说法。
    怒气冲冲到了三房，还没进门，刚说明来意。就被陈氏劈头盖脸一顿骂。
    半刻钟，一个词都不带重复的。屋子里装病的叶清清都听晕了，别提钱氏。被骂的好半天没回过神。
    她微弱的反驳声淹灭在陈氏如潮水般的骂声里。弱小可怜无助。
    打，打不过。骂，骂不过。钱氏无比的憋屈。
    围观的村民都觉得索然无味，原以为是两个王者激烈的对决，结果陈氏以碾压的实力，让钱氏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一边倒没有任何悬念的胜利。都不知道钱氏气势汹汹来干嘛。来找骂的吗？
    好容易等到陈氏骂累了，钱氏要奋起反击的时候，吴家来人了。
    吴母亲自来的，她要退婚。
    冯峻今天看了十几个大夫，依然没能重振雄风。冯家人说到做到，倒霉的吴辉又被打了十板子。
    昨天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今天再次被打。比一次挨二十板子还疼。
    当时吴父吴母就在场，听着儿子的惨叫声，两人痛彻心扉。吴母的心都要碎了，像是有人拿着刀，一下下的剜着她的肉。
    不是吴桃花拼死阻拦，吴母就去报官了。
    想到一切都是因为沈如兰，是沈如兰撺掇吴辉，吴辉才会求吴桃花，继而惹来这一连串的事。
    自己心肝肉儿子，在遭受折磨。沈如兰好好的待在家里，吴母恨的要死。
    给吴辉上了药后，迫不及待的来了南桥村，要找沈如兰退婚。
    钱氏闻言，当即脸色大变。
    沈如兰和吴辉的亲事，一直是她的骄傲。现在吴辉的妹妹又嫁进了县城冯家，和县令大人成了沾亲带故的亲戚，钱氏更不愿意放弃这门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亲事。
    丢下陈氏，在吴母面前赔着笑脸，想让吴母改变心意。
    吴母决心以下，不管钱氏怎么说都不为所动。还提到沈长富，爹爹因勒索她人坐牢，当女儿的则想绑架大嫂。
    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绝对不能进她吴家的门！
    任凭钱氏说破了嘴皮，吴母只有两个字，退亲！
    两家订亲的时候，吴家给了一只金簪当做信物。吴母亲自过来，就是为了拿回金簪。
    为了退亲，她甚至愿意给五两银子作为补偿。向来见钱眼开的钱氏却没有答应。
    她又不傻，区区五两银子，怎么能和沈如兰一辈子的富贵相比？
    钱氏见说不动吴母，开始耍赖。簪子是不可能给的，亲也是不可能退的。
    不退簪子，沈如兰和吴辉的亲事依然作数。吴母没有办法重新给吴辉选人家。
    吴母气的脸色铁青。
    钱氏态度比她还坚决，即便把吴母得罪狠了，也要沈如兰嫁进吴家。只要吴辉喜欢她，吴母便奈何不得。
    吴母是带着一肚子的怒气走的。
    两人争吵的动静很大，刚在三房门口看热闹的人，跟着过来。就见刚刚被陈氏骂的跟只鹌鹑似的钱氏，把吴母气个半死。
    不是钱氏不厉害，是陈氏太过彪悍。
    吴母哪怕有陈氏一半的嘴皮子，也不至于走的时候，浑身都气的发抖。
    沈如兰躲在屋内，听着外面两人的争执、吴母的嫌弃，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流。等钱氏进屋时，一双杏眼已经肿成了核桃。
    “娘，这个给她，退亲就退亲。”沈如兰把手中的金簪扔在地上，扑在桌子上痛哭不止。
    她说的也不过是气话。
    她方才就找出了金簪，想出去丢在吴母的身上，有骨气的退了亲事。可心里知道，吴辉是她能找到条件最好的了。
    吴母在时，没有勇气退还簪子。吴母都走了，还退给谁？
    “说什么胡话呢？”钱氏连忙捡起簪子，吹了两下，小心的收好，“听娘的，别任性。现在不是耍小脾气的时候。”
    “忍过这两天，等吴家的气消了，退亲一事就不会再提了。”钱氏替她挽了挽颊边的秀发，“我家兰儿长的这般好看，吴家那小子只看一眼人都傻了，怎么舍得退婚？”
    “吴母那个老货你也不用担心。”钱氏安慰道：“你笼络住吴辉的心，让吴辉去和他老娘打擂台。你只管在后面当富贵人家的少奶奶就成。等它日你在生个一男半女，就能彻底在吴家站稳脚跟了。”

 第111章 私奔

    沈如兰低头摩挲着衣袖不说话。
    她觉得委屈和屈辱，吴家只是条件好点，吴辉长相普通，能娶到她这么好看的该满足了，吴母居然要退亲。
    沈如兰不想受这口气，可和吴辉退了亲，她还能嫁给谁呢……
    眼前划过林长山高大英挺的身姿，沈如兰心中一动。
    钱氏又宽慰了她几句，见她不哭了，还以为是把自己话听进去了，便去做别的事了。
    沈如兰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门，直奔林家，找林长山。
    傍晚，陆沉教林长山和沈从望文课。叶清清和沈如月经常来旁听。两人前脚刚来坐下，后脚沈如兰就来了。
    沈如兰站在院外，小声喊道：“林大哥在吗？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林长山浓眉皱了皱，没动。
    沈如兰继续喊，“林大哥，林大哥！”
    陆沉拍拍林长山的肩膀，“找你的。”
    林长山这才放下书本，一步一步稳健的向外走去。
    沈如兰看见林长山，眼睛冒出灼热的光芒，她往山脚下没人的地方走去，“林大哥，你来，我有事找你。”
    林长山眉头皱的更紧了，沉默的跟在了后面。
    小院子里，看着两人身影被篱笆挡住，沈从望眼珠子转了转，举手道：“先生，我想去上茅房。”
    陆沉抬起眼皮瞅他一眼，沈从望有些心虚，不敢与之对视。
    陆沉收回目光，淡淡道：“去吧。”
    沈从望喜滋滋应了一声，悄悄摸摸的往林长山那边去。
    叶清清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没忍住好奇心，拉着沈如月，尾随在沈从望身后。
    反正她两是旁听的，正主都走光了，她两留在那干什么？
    陆沉只当没看见。
    至于沈从安……又被无视了。偷听这种事，带着他确实不方便。
    两旁树木多，沈如兰为了躲人，选了一个稻草堆后面，就方便了叶清清三人。三人悄摸藏在后面，沈从望在前，叶清清居中，沈如月最后，排排躲好。
    沈如兰捏着袖子，咬着嘴唇，似乎在纠结，半天没说话。
    林长山等了一会，转身要走。
    沈如兰一把抓住他，开口就是，“林大哥，你带我走吧。”
    说完，她的脸颊已经通红成一片。
    林长山眼神茫然了一瞬，没明白沈如兰的意思，“带你走？”
    “是啊。”沈如兰放下矜持，脸上有害羞紧张，还有一丝兴奋，双颊红如朝霞，“吴家要退亲，我也不想嫁给吴辉了。可我娘不会同意的，你，你带我私奔，我们离开南桥村，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
    她眼神期待炙热的望着林长山，像是看着能带着自己脱离困境的英雄。
    叶清清三人对视一眼，三脸懵逼。都被沈如兰的大胆给震惊到了。
    一言不合就要私奔……叶清清也是服了她了。她哪里来的底气，觉得林长山会答应？
    沈从望更是激动的要出去拦住林长山，他担心林长山真的被沈如兰给哄了去。
    叶清清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别乱动，看着。”
    林长山是不会答应沈如兰的。
    他都不知道，沈如兰怎么会来找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林长山没有一丝犹豫的拒绝，“不走。”
    “为什么？”沈如兰不可置信，“林大哥你不用担心林奶奶，族长肯定会照看她的。”
    听她的意思，在她的计划里，即便私奔也没准备带上林奶奶。
    林长山虽然到现在都没怎么搞清楚状况，但是也听出了她的潜台词。极为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林长山掉头就走。
    沈如兰是谁，他都没在意过。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陌生女人，抛弃林奶奶？
    沈如兰傻眼了，她快步上前，拦住林长山，“林大哥，不许走。你还没说答应不答应呢。”
    沈从望看不下去了，要跳出来。此时对面却传来木盆落地的声音，赵言舒一脸尴尬的从拐角处走出来。
    捡起地上的木盆和掉落的衣服，赵言舒冲着沈如兰和林长山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沈如兰回过神来，忙挡在她面前，凶狠的问，“你听到了多少？”
    要是她找林长山私奔的事情传出去，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赵言舒也很无奈，这附近有条小溪，平时她会来洗衣服，哪知今天这么倒霉，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沈如兰找林长山，商量私奔的事。
    赵言舒被惊住了，一时忘了离开。方才林长山要走，沈如兰拦着，两人的位置，一转头就能看到她。
    赵言舒想悄悄离开，手上木盆没注意掉了。
    “你们说什么了？”赵言舒露出一抹迷茫之色，“我刚路过，正要回家呢。”
    她演的挺好，可是沈如兰不信。
    沈如兰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敢说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赵言舒还是不解，“说什么？”
    沈如兰定定看了她片刻，才气鼓鼓的走了。
    嗯，她和赵言舒说话的功夫，林长山已经走回了林家小院。那边建房子，人比较多，不好说话。
    沈如兰只好先回家。
    赵言舒盯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不懂这人脑子怎么想的。
    私奔……有几个有好下场？
    叶清清三人猫在稻草堆后面，人都走了。沈从望随意的坐在地上，嘀咕道：“竟然想勾引林大哥私奔，还要抛弃林奶奶，太坏了。”
    沈如月点着小脑袋，表示附和。
    叶清清笑道：“林大哥不是没答应吗？别气了。”
    沈从望愤愤道：“林大哥才不会看上她。”
    又有些担心，“她要是对林大哥霸王硬上弓怎么办？到时候林大哥就必须要对她负责了。”
    叶清清敲敲他脑袋，“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林大哥的身板，沈如兰能对他霸王硬上弓？也不怕弓折了。”
    沈从望仍然不放心，“万一她使手段呢？林大哥善良敦厚，防不胜防，没准就被她得逞了。”
    “娶这么坏的女人当媳妇，林大哥下半辈子多可怜。”
    沈如月忧心忡忡的点头，那是沈如兰能干出来的事。

 第112章 寿宴

    沈从望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沈如兰得逞。
    这几天，他一定要好好守在林大哥身边，寸步不离。为此，当晚他就抱着自己的小被子，硬是跑到林家，非要和林长山挤一张床。
    叶清清对林奶奶有恩，三房也帮助林家不少，林长山虽然不习惯突然冒出一个人，对沈从望的到来，却也没有反对。
    接下来的两天，吴母天天去大房闹，要退亲，闹的人尽皆知。大房的脸丢的也差不多了。钱氏咬死了不肯松口。
    沈如兰躲在家里，不出门。倒是偷偷去找过一次林长山，被沈从望给撵走了。
    这天下午，熊大和李四来找叶清清。
    “姑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熊大道。
    “什么事？”叶清清问。
    “我们听你的话，去请了回春堂的周大夫和张三他娘看病。”叶清清询问过张三娘亲的病情，以周大夫的医术，完全可以治好。她就没有亲自过去了。
    “怎么样了？”叶清清关心道。
    熊大脸上露出笑容，“周大夫医术好，张婶吃了两天的药，已经好了许多。”
    叶清清点头，继续听他说。
    熊大表情又恢复了严肃，“但是有个自称是济仁堂的人找到张三，提出给他二十两银子，让他给张婶换药，等张婶病情加重后，去回春堂闹事。事成之后还会给他三十两。”
    那人本来是说，如果张三能狠心，直接让他娘吃死，就给他一百两。因为知道张三是个混混，才会来找他。
    没想到张三是个孝子，闻言差点没把那人给揍成猪头。这才改了口，不是吃死，吃个半死，去讹回春堂一波，就能得到五十两。
    张婶顶多就是多病两天，张三就能得到五十两和回春堂的赔偿，这是多么划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张三没有答应。
    知道叶清清和回春堂关系好，熊大专门过来告诉叶清清一声。
    叶清清陷入沉思。济仁堂明显是想搞事情，陷害回春堂啊。
    这个济仁堂，叶清清听过。是东安县第二大医馆，和回春堂是竞争关系。
    看来济仁堂背后东家的人品不咋地，堂堂正正比不过回春堂，就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我知道了，会提醒周大夫的。”叶清清道：“你们也要小心，看好张婶，小心济仁堂贼心不死。”
    熊大点头，“那我们先回去了，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熊大就没见过叶清清这样大方的雇主。雇了他们五人，还先给了五两银子的工钱，什么事都不让他们干。
    除了第一天给宋金花送了副棺材，熊大几人无所事事。叶清清还允许他们去打短工，赚点外快。她有事时，别耽误就成。
    好的熊大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叶清清笑了笑，“我知道。”
    熊大和李四要回县城，叶清清写了封信，让他带回去交给周大夫，让周大夫自己注意些。
    第二天，叶清清一家，陆沉和林长山收拾好，坐上孟家派来接她们的马车，前往东安县。
    今天是孟山长正式收赵言蹊为入室弟子的日子。又恰逢孟山长四十大寿，孟家请了许多人，热热闹闹的给孟山长祝寿。
    三天前，孟家就送来了请帖。让陆沉带着他的学生，还有叶清清一家都去参加宴会。
    能被孟家邀请的人，都是东安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为了不让自己人显得太过格格不入，叶清清为每人重新定制了一套衣服。
    赶时间，是请县城的绣娘做的。大齐对服饰也有尊卑分明的等级制度，只是管的并不严。
    说是百姓商人，不许穿绫罗绸缎，但只要你有钱，买的起，也没人报官，穿上大街也没人管。
    叶清清并没有用绸缎，选的最好的棉布三梭布，细密如绸、坚实耐用，许多官员都喜欢穿三梭布。一匹的价格，不比上等绸缎低。
    孟家，门庭若市，座无虚席。叶清清递上拜帖后，罗氏和孟萱亲自来接的。沈从安三人跟着陆沉去了男眷那边。
    几人刚踏进大厅，不少打量的目光便迎了上来。
    让罗氏亲自去接的人不多，非富即贵。叶清清三人即便打扮一新，可放在通身绫罗的宾客中，还是略显朴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罗氏却对她们非常客气亲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孟夫人，这几位是？”有人问道。
    罗氏拉着叶清清笑着介绍，“沈夫人是昶儿的救命恩人，这两位是她的妹妹和娘亲，也是我和萱儿的好友。”
    不少人恍然，因为沈长富那一闹，叶清清救了孟昶的事，大部分人都听过。
    再对孟家有救命之恩，本身不过一介平民，没有可结交之处。好些人的眼中流露出轻蔑之色。
    罗氏看在眼里，对孟萱道：“好好招待你叶姐姐几人。”
    “嗯。”孟萱点头，亲切的挽着叶清清胳膊，“我和叶姐姐熟着呢，叶姐姐来孟家就像回家，还用娘你说？”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有了计较。对叶清清三人态度更热情了几分。
    沈如月第一次参加宴会，有些紧张和局促。只是看到叶清清淡定从容，陈氏面容平静，心里的慌张减轻了许多。
    罗氏要招呼客人，孟萱陪在叶清清三人身边。
    有几个姑娘来找孟萱说话，为首的十四五岁，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罗裙，腰间系着翠色的丝带，显得身姿袅娜。头上珠翠环绕，容颜娇丽。
    话语间，与孟萱很是亲近，“萱姐姐，上次诗会，你又没来，少了你，少了许多乐趣。”
    孟萱眉头几不可查的轻蹙了一下，先给叶清清介绍，“这位是冯夫人的妹妹，冯姑娘，闺名诗妍。”
    这才回冯诗妍的话，“最近帮着我娘准备寿宴，有点忙，没时间过去，你们玩的开心就行。”
    孟萱好奇的端详了叶清清几眼，道：“就是这位沈夫人救了昶儿？长的倒是挺好看。”
    她又瞧了一眼沈如月，微微有些嫉妒。这一个多月来，沈如月和叶清清每天敷面膜，肌肤白皙，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第113章 不讲武德

    叶清清嫣然一笑，“哪比的过冯姑娘花容月貌，天生丽质？”
    冯诗妍露出一抹诧异之色，没想到叶清清这么会说话。被人夸了总是高兴的，冯诗妍笑容灿烂了些，只是说出来的话不怎么好听，“沈夫人巧舌如簧，难怪能害的我二哥的小厮去坐牢了。”
    她二哥就是冯峻。
    叶清清挑了挑眉，小姑娘不讲武德啊。
    说好的商业互夸，不夸回来就算了，还找茬，叶清清可不惯着她，“冯姑娘这是何意？”
    “冯公子的小厮招财，买凶绑人，罪证确凿，才会入狱。怎么成我害他了？”
    “冯姑娘要是对这个案件有异议，李县令今天也在，不如我们找他去评评理。”
    因为冯峻的事，冯家最近闹的人仰马翻。冯诗妍看见叶清清，就想起来，忍不住出言讽刺了一句。
    却被叶清清毫不留情的反驳了回来，冯诗妍面上有些挂不住，笑容都不见了，恼道：“今天是孟山长的寿辰，沈夫人这时候去问李县令案件，是想扫大家的兴吗？”
    叶清清笑了，“我可算见识了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先提出来的，明明是冯姑娘，这会儿又怪在我头上了。难不成只许冯姑娘说话，张口就污蔑别人，别人就不能说一句了？”
    “你！”冯诗妍脸色涨红。
    冯家有钱，冯姨娘又成了李县令的宠妾，近年来冯诗妍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很少被人如此当面讥讽。
    偏她还说不过叶清清。好气。
    叶清清才不管她气不气，冯峻好好的派人来绑她，冯诗妍当众找茬，捏软柿子也不能只捡一只捏吧。
    当她没脾气的吗？
    叶清清笑容明媚，“原先我还想着，像冯家这样的人家，应当家规森严，怎么会出现招财那样擅自做主的奴才？见识了冯姑娘后，我才算明白。”
    明白什么？上行下效。主子不讲理，奴才当然有样学样。
    冯诗妍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眼中冒出火光，指着叶清清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置喙我冯家！”
    孟萱小脸一沉，就要说话。叶清清止住她，轻轻弹了弹衣服，她的声音清脆，眼神平平静静，没有一丝不屑，可冯诗妍就能感觉，自己没被看在眼里。
    “你又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
    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那种骨子里的淡漠和漠视，面对冯诗妍，不慌不忙不惊不惧，甚至带了些居高临下的反问，让众人都是一怔。
    这一刻，她们有种错觉，冯诗妍才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而叶清清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令人仰望的人物。
    太过荒谬了。
    冯家有权有势，普通百姓见了只会退避三舍，躲都来不及，居然敢和冯诗妍硬刚？要说叶清清初生牛犊不怕虎，无知者无畏，那也不是。
    她明亮的双眸，似是幽静的泉水，清澈见底，却也沉稳深邃。里面的从容不迫，不是能装出来的。
    “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冯诗妍不可置信，无法理解。
    叶清清认真反问她，“为什么不能？”
    虽然她来大齐有段时间了，可她的芯子仍然是前世那个妙手回春、誉满杏林的中医圣手叶清清。
    没人愿意得罪一个医术出神入化的大夫，因为你不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生病，不会有求到人的地方。
    叶清清在前世，那是相当的受追捧。因为她在中医一道，几乎全能。排着队等她看病的大人物数不胜数。
    除去本身的荣耀，叶清清的原生家庭虽不幸福，但家世绝对能称的上显赫。
    她刻入骨髓的教养、骄傲与峥嵘，真正释放出来，能从气势上，把暴发户土大款冯诗妍秒成渣。
    叶清清是真的不觉得冯诗妍有什么。
    哪怕这是在古代，凭她一手医术，想要钻营，一个冯家，还不在她眼里。
    冯诗妍被问的哑口无言。从颤抖的手指就能看的出她的愤怒了。
    冯诗妍看向孟萱，委屈道：“萱姐姐，她欺负我，你都不帮我说话！”
    “我不想看见她，你撵她出去吧。”
    孟萱抿了抿唇，神情冷淡，“明明是冯姑娘先挑事，叶姐姐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孟萱维护之意不言而喻。从称呼也能看出关系的远近了。
    “叶姐姐是我孟家的客人，今天就是把我赶走了，叶姐姐也得留下。”
    冯诗妍脸色一变。叶清清给她气受，孟萱也不帮她，冯诗妍下不来台。
    冯诗妍从小骄纵，狠狠的跺了一下脚，“她不走我走！”
    转身气呼呼的要往外走，迎面碰上了闻声赶过来的冯母和罗氏。
    冯母忙唤住她，“妍儿，你要去哪？”
    冯诗妍委屈的掉下泪来，“娘，孟家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叫上爹和姐夫。”
    她口中的姐夫是指李县令。
    冯诗妍人是娇蛮了些，但不蠢，清楚一个冯家的重量可能不够，抬出李县令想给孟萱施压。
    冯母嗔怪的瞪她一眼，“别使小性子，我们受邀来参加孟山长的宴会，哪能没吃完饭就走，太没规矩了。”
    她在说冯诗妍没规矩，又何尝不是指责孟萱。还未开席，就把客人气跑，更过分。
    她和罗氏过来的时候，已经从丫鬟口中得知了大致经过。
    冯母同样觉得，叶清清一介农女，孟萱为了她让自己宝贝女儿受气，实是不应该。
    冯母以为孟萱是小孩子心性，可能和叶清清交好，所以才护着她。罗氏一定懂得大局，冯家可比一个乡下农女重要多了。
    她说这话，也是暗示罗氏，让孟萱给冯诗妍道歉。冯母想的挺好，就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在罗氏心里，她还真没叶清清的分量重。
    罗氏和孟山长一样，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叶清清救了韩霄，又治好了孟昶，对孟家有大恩。别提叶清清还有一手绝顶医术。
    罗氏没接冯母的话，只笑着问孟萱，“萱儿，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冯姑娘就要回去了？”

 第114章 李老夫人

    孟萱撇了撇嘴，“冯姑娘要我撵叶姐姐走，我没答应，冯姑娘就要自己离开。”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孟萱从小也是万千宠爱的长大，孟家地位又高，不需要迁就任何人。
    冯诗妍威胁她，那是踢到铁板上了。
    罗氏笑容温和，“沈夫人是我孟家的贵客，要是少了她，怕是老爷老太爷都不会同意。”
    “冯姑娘若与沈夫人有些误会，看在今天老爷大寿的份上，给我个面子，就别计较了吧？”
    众人神色都有了些变化，孟家对叶清清的看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连孟山长和孟老太爷都如此重视叶清清，其她人就得好好掂量下对叶清清的态度了。
    而且这事，确实是冯诗妍不对。
    在孟家的宴会上，找孟家恩人的茬，要把人撵走，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孟家今天要真为了冯家，把叶清清赶走，别人会怎么看他们，一个忘恩负义，攀荣富贵跑不掉了。
    冯母脸色微微一沉，她比冯诗妍城府略深些，今天她们不在理，孟家明摆着偏向叶清清，再争执下去，也是她们没脸。
    冯母给冯诗妍一个眼色，让她顺着台阶就下了，冯诗妍别过脸，不吭声。
    冯母讪笑两声，道：“妍儿被我宠坏了，小女孩家的一些口角，过去就算了，别扰了大家的雅兴。”
    别人不会觉得扫雅兴，只觉得这热闹好看。
    罗氏又和冯母客气几句，这场小风波就算过去了。
    冯诗妍没心情再和孟萱说话了，一个人气鼓鼓的去了外面，她身边围着的姑娘，有两个随她一起去了，剩下几个纠结了片刻，选择留下来，和孟萱叶清清搭话。
    有冯诗妍踩雷在前，其她人对叶清清三人的态度都客气了许多。几个小姑娘聊着聊着，就发现叶清清言谈幽默得体，很有趣，反而真心生了结交之意。
    叶清清不卑不亢，荣辱不惊，让众人更惊讶于她的气度。
    交谈正欢，崔氏走进来，看见叶清清，眸中闪过欣喜之色，朝着她走来。
    方才崔氏在外院与相熟的夫人说话，刚刚才知道叶清清与冯诗妍起了争执，立即便赶了过来。
    “沈夫人。”崔氏笑吟吟道。
    私下里，她们更喜欢称呼叶清清叶姑娘，只是正式场合，叶清清一个成了亲的人，再称呼姑娘就不妥了。
    “李夫人。”叶清清起身行礼。周边几个姑娘也都给崔氏见礼。
    李县令是东安县的一把手，除却罗氏外，在场就数崔氏身份最高。孟家地位虽然尊崇，手中却无实权，李县令那是实实在在的东安县父母官，谁都想讨好崔氏。
    崔氏对着其她人点了点头，却是亲自扶起了叶清清，“沈夫人，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叶清清失笑，眨眨眼，“我也很想念夫人。”
    她当然知道，崔氏这般说，是为她撑腰，给她长脸。
    屋内众人看叶清清的眼神都变了。与孟家交好不说，和崔氏的关系也这么亲近，这位叶姑娘，当真是寻常的村姑？
    不管叶清清身份到底是什么，单有孟家和崔氏给她撑腰，就没人轻易敢找她麻烦。
    轻易没人找，不是绝对没人找。
    冯氏搀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夫人，踏进屋子里，瞧见这一幕，目光闪了闪，娇笑道：“姐姐什么时候与沈夫人认识的，我都不知道。”
    她身边跟着冯母和还在赌气的冯诗妍。冯诗妍已经向冯氏告过了状。
    崔氏极为冷淡的撇了一眼她，“我的行踪，还要和你汇报？”
    老夫人正在和冯母说话，闻言蹙了蹙眉，“语儿不过问你一句，说话何必这么冲？”
    这位五十多岁，精神抖擞的老夫人就是李县令的母亲，李老夫人。
    冯氏闺名冯诗语。
    冯氏倒是大度，还开解李老夫人，“姐姐就是这个脾气，我都习惯了，老夫人别在意。”
    活脱脱的火上加油。
    旁边的冯母叹了一口气，似乎心疼女儿的处境。
    李老夫人脸色一沉，“身为正室主母，一点气度都没有。”
    她就这么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为了一个妾斥责崔氏。
    崔氏脸色白了两分，云袖下的手攥的死死的，没有说话。李家家贫，李老夫人为供李县令读书，吃了许多的苦头，没有她的坚持，就没有李县令的今日。
    李县令不能说愚孝，但是母亲生他养他，为他付出太多，李县令也很为难。为了不让李县令夹在当中难过，很多事情，崔氏都忍了。
    今天亦然。
    但是叶清清的小暴脾气忍不了了。崔氏多好的一个人啊，漂亮温柔，待人温和，勤俭持家，对李县令一心一意。
    李老夫人纵然不喜欢她，也该在众人面前，给她留几分面子吧？
    “这两位是谁？”叶清清问。
    上次在如意楼，她已经见过冯氏，也猜到了李老夫人的身份，这么问就是故意的。
    不过她并没有正面和两人说过话，别人也只以为她是真的不懂。崔氏不好说话，孟萱给她介绍，“这位是李老夫人，李大人的母亲。那位是冯夫人。”
    “冯夫人？”叶清清疑惑，“是冯家大少爷的妻子吗？真是失敬。”
    众人一愣。
    冯诗妍怒道：“你胡说什么呢，这是我姐姐，大嫂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有过来。”
    冯母生了二子二女。冯家大少爷，冯氏，冯峻和冯诗妍。
    “哦，抱歉。”叶清清连忙道歉。不过冯家大少爷的妻子，确实也是称呼冯夫人，她认错也情有可原，“听说是冯夫人，我理解错了。”
    “这位冯夫人是李县令的姨娘吗？姨娘也可以自称夫人的吗？”叶清清略带天真的问。
    当然是不能。
    你在外买东西，别人尊称一声夫人。和在正式场合，以夫人自居是不一样的。
    像冯氏这种经过正规仪式纳的妾，一般都是称为姨娘。寻常小妾，只能安分的待在后院，根本就没有参加宴会的资格。
    但冯氏情况特殊，她娘家有钱，比崔氏有底气，还有李老夫人的偏袒。即便她的称呼越矩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第115章 有人要抢大嫂

    被人当面的把脸皮撕下来，还是头一次。冯氏瞬间脸色铁青。
    李老夫人不悦的沉下脸，目光冷凝，厉声道：“我李家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管！”
    李老夫人长了一张凶脸，不怒自威，看着就不好相处。生起气来，更是气势逼人。
    叶清清却不动如山，轻轻笑了笑，“我就问问。”
    “除了正妻，只有平妻，能让别人叫她一声夫人。可平妻……大齐律法好像并不承认吧？”
    “大齐律例，凡以妻为妾者，杖一百。妻在，以妾为妻者，杖九十，并改正。若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后娶之妻离异归宗。”
    大齐还是很保护正妻权益的。宠妾灭妻那是要挨板子的，当然这也属于民不报官不究。
    但所谓平妻，只是商人捣鼓出来的玩意，说出去好听，实际上还是妾。
    叶清清瞥了一眼李老夫人，笑道：“李县令熟读大齐律法，应该不会知法犯法，娶什么平妻吧？那冯姨娘又如何能以夫人自居？”
    一声冯姨娘，深深的扎进了冯氏的心里。眸中猛然窜起一抹凶光，直直的射向叶清清。
    叶清清镇定的回望过去，眼中笑意盎然。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我，就别怪我说话难听。
    李老夫人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她早就想抬冯氏为平妻。平妻不是正经名分，好些人家为了多拉拢势力，都这么搞。说出去好听，给平妻的待遇，比一般的妾好许多。正常没人会闲的没事，去告发他们。
    李老夫人也是为了给冯家一个面子，让冯家人知道，自己看重冯氏，然后死心塌地的为李县令办事。
    李老夫人确实是为儿子好，用错了方法。霸道惯了，也不管李县令的意愿。
    场面一时寂静。
    李老夫人不知如何回答，说是吧，李县令知法犯法。说不是吧，怎么和冯家人交待？
    李老夫人目光落在了崔氏身上，想要崔氏出言解开困局。
    崔氏垂下眼帘，只当没看见。
    她平时对李老夫人诸多忍让，都是为了李县令。叶清清为她和李老夫人呛声，崔氏心里是感动的，她不能在这时候拖叶清清的后腿。
    见一向乖顺的崔氏不搭理自己，李老夫人气的肝疼。
    冯氏又气又恼，银牙都快咬碎了，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叶清清。
    眼瞅着场面越来越僵，罗氏笑着道：“酒席已经准备好，咱们入席吧。”
    她给李老夫人留了最后一点脸面。
    叶清清见好就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崔氏上前，与叶清清并肩，“走吧。”
    这个举动，就说明她对叶清清的拥护了。是为了告诉众人，叶清清得罪了李老夫人和冯家，可背后还有她崔氏，正经的李家主母做后盾。
    崔氏这一站，也彻底把自己推到了李老夫人的对立面。
    瞥到李老夫人阴沉如墨的神色，崔氏清楚，回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内心反而轻松许多，这些年来，她被李老夫人和冯氏，联手压的喘不过气来。
    要不是遇到叶清清，给了她新的希望，崔氏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熬多久。
    孟萱上前挽着叶清清的胳膊，罗氏走在崔氏身边。
    众位夫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下，好些人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她们大都是正妻，其实也挺看不上冯氏的。一个妾，整日摆出比正妻还正的谱。李老夫人逼着儿子宠妾灭妻，遇上她这样的婆婆，那真是倒了血霉了。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冯氏几人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
    前面，叶清清低声和崔氏说话，“李夫人不必如此，我只是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话，反正得罪了冯诗妍和冯峻，和冯家的梁子已经结下了，不在乎再多得罪一个冯氏。”
    “你何必当面与李老夫人作对呢？”
    崔氏摇头，“不是为了沈夫人，是为了我自己。”
    “第一次见面，夫人就告诉过我，要想要有孩子，要能保护好他，我自己先得立起来。”崔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里面现在还未孕育出果实，但总有一天，她会有自己的孩子。
    李老夫人不仅要抬冯氏为平妻，还要把冯氏的儿子记下自己名下，那个孩子会是李府的嫡长子，那她的孩子以后怎么办？
    崔氏可以不在乎自己，可绝不能忍受将来自己的孩子处处被人欺辱。
    没有叶清清，她也会和李老夫人正式决裂。
    叶清清今天一席话，把李老夫人架在火上。她还想抬冯氏为平妻，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这已经是帮了崔氏大忙。
    两人说话的时候，罗氏刚刚派出去的丫鬟回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等两人说完话，罗氏忽然道：“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不知沈夫人愿不愿意。”
    “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不会推辞。”叶清清道。孟家是她最先交上的朋友，叶清清还是很珍惜的。
    罗氏心头暖流划过，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定，她笑道：“我和老爷，想认沈夫人为义女，沈夫人可愿意？”
    罗氏解释道：“之前就有了这想法，只是怕唐突了沈夫人和家人。今天正好是老爷的生辰，我要喜上加喜，才会说出来。”
    “我与老爷，就萱儿和昶儿两个孩子，以后也很难再有。第一次见沈夫人，我就很是欣赏。沈夫人与我们一家有缘，我与老爷膝下单薄，必然会把沈夫人当亲女儿，与萱儿一视同仁。”
    罗氏的话，不仅叶清清，崔氏和陈氏几人都怔住了。
    几人反应不一。
    孟萱最欢喜，笑的眉眼弯弯，摇着叶清清的胳膊，“清清姐，你就答应了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了。”
    崔氏是吃醋，“我还想认沈夫人当妹妹呢，被你给抢了先。”
    罗氏笑道：“我先开口，先把我这边认下，再说你的。”
    沈如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哥，快来，有人要抢大嫂！不对，是好些人要抢大嫂！
    陈氏眉峰蹙了蹙，很快就恢复如常。罗氏认叶清清当义女，对叶清清是好事。

 第116章 一个女儿三个娘

    宋金花和叶大海，那对爹娘，有还不如没有，叶清清没少为他们烦心。
    罗氏和孟山长夫妻有身份有地位，为人正直宽厚，孟萱和孟昶单纯可爱，能多些真正的亲人疼爱叶清清，对叶清清是好事，她没有立场拒绝。
    叶清清愣怔片刻后，很快回过神来。
    罗氏可能之前是有这想法，而选在现在说，在今天认她。是看她刚刚得罪了李老夫人和冯家，担心两人报仇，所以急着给她撑腰。
    说不感动是假的。
    叶清清望向陈氏，询问她的意见。
    陈氏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可能觉得语气太生硬，叶清清误会，陈氏添了一句，“想认就认。”
    叶清清展颜一笑，“孟夫人不嫌弃就行。”
    罗氏喜不自禁，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她亲热的拉过叶清清的手拍了拍，目光和蔼，“以后，清清也是我的女儿了。要叫我娘了。”
    对上她温柔的目光，叶清清没有丝毫迟疑的道：“娘。”
    叶清清有种到处认娘的错觉。陈氏是她硬扒上的，罗氏是主动认得。她从前，没感受过母亲的疼爱。这来了大齐，加上宋金花，一下子有了三个娘。
    再也不缺娘了。
    罗氏眼眶都有些发红，她真心感谢叶清清，也真心喜欢叶清清。
    两人母慈女孝，陈氏酸了。感觉自家小棉袄，硬生生被人抢去一半。
    她扭过头，不想看，心塞。和沈如月的眼神对上，两人莫名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女儿/大嫂被抢了。
    都是儿子/大哥没用。
    从来把沈从安当成心头宝的两个人，第一次在心里埋怨起了沈从安。
    虽然答应，但并不是那么乐意沈从安去参加科举的陈氏，下定决心，回去好好督促沈从安学习。
    叶清清比较能惹事，事也喜欢找她。等沈从安考中科举，出人头地，能够护住叶清清。她就不必为了让叶清清多一个依靠，而让她认别人当娘了。
    有她一个娘足够了。
    还是儿子太不给力了。
    男眷那边的沈从安突然打了几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崔氏也羡慕，可惜她晚了一步，没抢过罗氏，听叶清清叫罗氏娘，语气发酸，“清清以后也别叫我李夫人，太生疏了，唤我一声姐姐可好？”
    她也就二十多点，比叶清清大了几岁。
    叶清清来参加孟山长寿宴的，结果给整成了认亲大会，她从善如流的点头，笑容灿烂明丽，眼睛熠熠生辉，“崔姐姐。”
    “哎。清妹妹。”崔氏连忙应道。
    罗氏扶了扶额，“清清是我闺女，你喊她妹妹，辈分乱了。”
    罗氏比崔氏要大十岁多，几乎就差了一辈分。只是两人一直以平辈相交，现在罗氏认了叶清清当女儿，崔氏喊她妹妹，可不就是乱了。
    崔氏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不用在意。以后我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几人说说笑笑，去了正厅。
    沈从安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在他身边，打扮的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赵言蹊笑道：“谁骂你了？”
    沈从安摸摸鼻子，“或许是有人想我了。”
    心里又添了五个字，我媳妇想的。
    赵言蹊一拳捶在他后背上，“别自恋了。”
    两人以前也这样玩闹，但赵言蹊手下有分寸，一般不会用力。今天这一下，却格外的重，沈从安差点没被他捶的吐血。
    “你是不是紧张了？”沈从安盯着他问。
    “没……没有啊。”赵言蹊努力睁圆眼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手用力的握紧，青筋都出来了。
    旁边的罗晏秋指了指他的手，“这还叫不紧张？那你紧张时候，是不是要把拳头给捏碎？”
    赵言蹊，“……好吧。我确实紧张。这很正常好么，孟山长的入室弟子，我想都没敢想过。”
    在得知自己成为孟山长的第十三个弟子后，赵言蹊这几天恍若梦中，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云松书院，每个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成为孟山长的弟子。他并非最优秀的那个，家世也普通，忽然天降大馅饼砸他脑门上，赵言蹊直到现在都还是晕的。
    罗晏秋拍拍他的肩膀，“有点出息，虽然你没我优秀，没我聪明，没我俊朗，但你还是挺不错的，姑父选择你，自然有他的道理，不必想太多。”
    沈从安点头，觉得罗晏秋说的非常有道理，“孟山长做了选择，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有那么多的缺点，孟山长都不嫌弃，你也不用担心表现不好，会让孟山长失望。我相信他对你的期望也没多高。”
    赵言蹊，“……。”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被这两人安慰。翻了个白眼，心里的紧张倒是少了许多，“你们两个是安慰我呢，还是打击我呢？”
    罗晏秋摇摇头，“都不是，我们只是实话实说。”
    赵言蹊，“……这朋友没得做了。”
    说话间，叶清清等人走进来，到了女眷那边坐下，沈从安的目光追随着叶清清和陈氏几人。
    然后……沈从安就被瞪了。陈氏和沈如月一人瞪了好几下。
    沈从安不明所以，好好的怎么娘和妹妹，看他的眼神像是他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他委委屈屈的看向叶清清，想找叶清清求安慰。叶清清忙着和罗氏几人说话，压根没注意到他。
    沈从安更委屈了。
    偏沈从望还要提醒他，“大哥，娘和姐姐瞪你呢。”
    沈从安凉凉撇他一眼，就你眼神好。
    孟家今天把东安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了，还有许多不请自来的，加上孟山长的弟子，孟家偌大的宴厅差点不够坐。
    分别坐在男女眷首位的叶清清、沈从安一行人，就格外显眼了。
    主角是孟山长，众人先送上贺礼，给他祝寿。气氛正酣时，轮到赵言蹊上场了，在众多宾客的见证下，赵言蹊行了拜师礼，正式成为孟山长的第十三个入室弟子。
    有孟山长和上头十二个师兄罩着。

 第117章 连残废都不如

    云松书院来观礼的学子，一个个都羡慕的厉害。混在他们之中的沈从宣，眼神中满是仇恨与嫉妒。
    来了不少云松书院的学子，沈从宣跟着他们一起混进来，也没人在意。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幕，主角却成了赵言蹊，沈从宣满心满眼的妒火怒火，几乎把他淹没。
    孟山长选在今天收徒，是为了给赵言蹊造势，替他扬名。在文人中拥有一定的名气，对任何一位学子都是好事，于科举也有帮助。
    这一切本该是属于自己的荣耀，被叶清清破坏，让赵言蹊夺走，沈从宣恨意翻天。
    沈从宣已经忘了，没有叶清清，凭他本身的实力，也很难入孟山长的眼。他只是固执的认为，叶清清帮助了赵言蹊，所以孟山长选择了赵言蹊。
    叶清清帮他的话，孟山长肯定也会选他的。和钻了牛角尖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拜师礼结束，孟山长极为满意。赵言蹊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
    孟山长捏着胡须，朗声笑道：“今天还有一桩喜事，要和众位分享。”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好奇孟山长要说什么。
    孟山长目光柔和的先望了望罗氏，又看向叶清清，“我与夫人，决定收清清为义女，从此，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女眷目光齐刷刷落在叶清清身上，男眷则是懵圈了，清清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没听说过呀。
    很快有人告知了他们叶清清的来历。知道她有恩于孟家，是沈从安的媳妇后，一个个羡慕的眼神，又望向了沈从安。
    孟山长的半个女婿啊。
    待看到他是个残废，心里就平衡了。成为孟山长的女婿又怎样，残废是没有前途的。
    可转念一想，残废都能成为孟山长的女婿，那他们岂不是连残废都不如？
    这个残废，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娶了一个好媳妇。
    特别是叶清清年轻秀美，就更让人觉得愤愤不平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虽然沈从安长的挺好看，那也是一堆形状好看的牛粪。再好看也是臭的。
    沈从安顾不上周围的目光，他有些呆。
    凭空他就要多出一个老丈人，都没人提前和他讲，他的存在感如此之低吗？
    沈从安心塞的不行。
    他误会叶清清了，毕竟叶清清也刚知道没多久。
    认亲是大事，即便仓促，该准备的罗氏都准备了。
    磕头敬茶改口，从孟老太爷到小孟昶，一个都没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欣喜的笑容，足以表示他们对叶清清的重视和喜欢了。
    给叶清清的礼物，也都是重礼。孟老太爷给的是一块色泽莹润的紫玉佩，紫玉难得，质地又上乘，这一块玉佩，就值二三百两。
    孟山长的礼物，是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罗氏给了一整套金镶玉首饰。孟萱是一只她最喜欢的翡翠镯子，孟昶最用心，是他亲手雕的叶清清小玉人。
    这个是孟昶之前就在准备的。叶清清治好了他，让他能够说话，小孟昶牢牢记住了这份恩情。只是他性格内敛，不像韩霄，有什么都能说出来。
    孟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叶清清，偷偷跟玉匠学习，亲手雕了这个小玉人，前两天刚雕好，想找机会送给叶清清，今天就用上了。
    他年纪小，手上力气小，雕的只能算是勉勉强强认出轮廓，其实不怎么好看的。
    但这份心意太难得。
    叶清清接过玉雕，珍重的抱在怀里，揉了揉孟昶的头，“姐姐很喜欢，谢谢昶儿。”
    孟昶羞涩一笑。
    乖巧可爱的小模样，让叶清清喜欢的不行。又在他头上揉了几下。
    吃醋的人又多了一个，沈从望快酸死了。
    哪里来的小屁孩，在他大嫂面前装乖卖巧，哄他大嫂欢心。沈从望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他气鼓鼓的问沈从安，“哥，大嫂怎么会认义亲，我都不知道。”
    沈从安幽幽道：“我也不知道。”
    沈从望的眼神，由惊愕，变成了同情，最后化为失望。发出一声来自灵魂的责问，“哥，你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大嫂真是你媳妇吗？”
    扎心了。
    还有补刀的，罗晏秋摇头，“可能不是。”
    赵言蹊嘲笑，“你在家里的地位不行啊。还是要加把劲，要不哪天被清妹子抛弃了，哭都没地方哭。”
    赵言蹊只是玩笑话，可实实在在戳了沈从安的心。
    叶清清虽然嘴上常常调戏他，说什么馋他的身体，让他以身相报。其实都是嘴上说说，没见过行动。要不他一个不能走的，真被霸王硬上弓了，还能反抗不成？
    那指定是反抗不了啊。
    叶清清试都不试，还提过和离的话，沈从安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的他难受。
    叶清清也要给孟家人礼物，因为事出突然，怕她没准备，罗氏贴心的都给备好了。每件礼物都很得体，符合叶清清的身份，从孟家的库房拿出来，经过叶清清的手，再送还给孟家人。
    体贴周到的叶清清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虽然惊讶，可看的出能孟家人对叶清清的重视，一个个都是人精，别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全是夸赞。
    夸叶清清漂亮、质朴、善良、聪慧……语言之生动，语气之真诚，让叶清清差点信了。
    好在她还有自知之明，仍是笑的大方得体。没再一句句的夸奖声中，失了分寸，表现的比赵言蹊还要好上几分。
    宴厅里一片和乐。大家都在商业互夸。
    看着被人群围绕的叶清清，冯家几人和李老太太的神情更加阴郁。
    冯诗妍沉不住气，出言讥讽道：“我看就是趋炎附势之辈，贪图孟家家财。孟夫人送她那么贵重的首饰，她却只还了幅刺绣。”
    这就纯属挑事了。
    罗氏给叶清清准备的礼物都非常妥帖。那幅刺绣是双面绣，手艺极为难得，用的都是金丝银线，虽然比不过首饰价格，也不算差。
    叶清清身为晚辈，送礼不必超过长辈，这礼就十分妥当。

 第118章 高攀

    冯诗妍鸡蛋里挑骨头，罗氏的脸当即沉了下来。
    先前冯诗妍就与叶清清产生口角，现在是她们认义亲大喜之际，冯诗妍还来扫人兴，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
    “这副海棠春，我很喜欢。拿去做成屏风，放在我的房里。”罗氏小心的把刺绣递给丫鬟。
    意思很明显，叶清清的礼物，她很喜欢，要冯诗妍一个外人叨叨什么。
    冯诗妍脸色难看，还想说话。李县令眯着眼，扫了一眼冯氏，冯氏心头一凝，忙拉住了冯诗妍，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冯诗妍的话，代表了很多人内心的想法。
    叶清清确实高攀了孟家。
    沈家人脸色都很不好看。陈氏脸上寒冬凌冽，沈从望和沈如月满脸气愤，沈从安一双幽深的眸子，更似不见底的深潭。
    叶清清笑了笑，她倒是不在意，冯诗妍纯粹是嫉妒。能让人嫉妒，是她本事。她有啥好气的，该生气的是冯诗妍，毕竟只能口嗨一下，她该认亲还认亲，一点影响都不受。
    不过拿孟家的东西，送给孟家人当礼物。虽然是事急从权，叶清清也觉得不太好，太没诚意。
    刚好她今天来，带了些小礼物。
    叶清清笑道：“除了这些，我还给义父义母备了些小礼物，希望你们喜欢。”
    东西放在马车上，刚才叶清清已经让丫鬟去拿了。
    罗氏当她被冯诗妍的话刺激到了，心里更加恼怒冯诗妍的不识好歹，宽慰道：“这些礼物，我们已经很喜欢，还准备别的做什么？”
    “都是一些小东西，是我的一片心意。”叶清清道。
    东西拿上来，叶清清当众拆开，里面一排摆了几个精致玲珑的小盒子。
    众人伸头张望，好奇叶清清又拿出了什么。
    罗氏先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椭圆形，质地莹润，好像玉石一样的东西。罗氏从未见过，拿在手里，细腻光滑，还散发着淡淡清香。
    “这是肥皂吗？”罗氏问。大齐是有肥皂的。只是种类单一，没有这个好看，更没这个香。罗氏爱不释手。
    “我叫它香皂。”叶清清介绍道：“和肥皂的作用一样，可以净面净身，效果非常好。”
    “能有多好？”冯氏一个没看住，冯诗妍又嘟囔了一句。
    孟萱气道：“好不好，你又用不到。”
    叶清清招来一个小厮，让他打了水，当众示范给众人看。这香皂是叶清清自己调配的，效果到底怎么样，叶清清比谁都清楚。
    大齐有肥皂和澡豆，是有钱人才用的起的。小厮头一次用，小心翼翼的生怕手滑给摔了。
    按照叶清清的指示洗完脸，小厮擦干水珠，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小厮。
    小厮比没洗脸前，最起码白了两个度。要不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是一个人。
    效果比叶清清想象中的还要好几分。主要也因为这小厮平时只用清水洗脸，洗的不是很干净，头一次用香皂洗，把脸上的污垢都一干净了，所以显得对比特别明显。
    不仅人白了，看起来清清爽爽，更精神了几分。带着清幽的香味，小厮背脊挺直了几分，感觉自己是全场最靓的仔。
    “这个比肥皂好太多了。”孟萱拿起香皂，眼睛都在冒星星，“这些都是香皂吗？”
    孟萱指着剩下的盒子。
    叶清清浅浅一笑，“你打开看看。”
    孟萱兴致勃勃的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又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东西。香皂还能勉强认出来，这个孟萱完全没见过。
    “清清姐，这是什么？”孟萱问。
    “这叫牙刷。”叶清清介绍，指着旁边的一个小竹盒，“那是牙膏，刷牙用的，会让牙齿洁白，嘴巴清香。”
    还是刚刚那个小厮，尽职尽责的当着试用员。
    牙刷牙膏的效果没有香皂的好，但是好用啊。比早上用一根柳树枝方便多了。
    还有胭脂、香水、口红、眉笔，叶清清都给捣鼓出来了。
    准备这些东西，她是要开店的。
    之前在如意楼里受了刺激，发觉自己还是个穷人，叶清清有动力赚钱了。以后沈从安读书，沈从望娶妻，沈如月嫁人，还有许多许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啊。
    而且叶清清以前缺什么，从未缺过钱。苦日子她能过，但要有更好更舒服的日子，干嘛非得去过苦日子不是？
    想来想去，叶清清打算开个店，卖面膜、香水等东西。前几天她全部弄好，今天带过来，一来是作为私底下的礼物，二来想让罗氏试用一下，觉得好的话，就可以筹备着开店事宜了。
    阴差阳错，罗氏认她当义女，叶清清原就想拿来当礼物。罗氏太过周到，把礼物都给准备好，叶清清就没推辞。
    私下送也是送。被冯诗妍一激，叶清清拿出来，顺带也是打了波广告。
    效果那是相当好。
    在座的非富即贵，见识过不少好东西。叶清清拿出来的，还都是首次见到。东西漂亮好看不说，又非常实用。
    一位夫人忍不住问，“沈夫人哪里买的这些东西，我还从未见过，看着似乎格外好用，也想去买一些。”
    叶清清笑道：“从一位朋友那里得来的，她就喜欢捣鼓些稀奇的东西。目前还没地方卖，不过她准备开一个店。”
    听说没得买，这位夫人很失望。再得知会开店，顿时兴奋道：“开业时，可一定要通知我一声，我去捧捧场。”
    立时有不少人附和她，“还有我。”
    叶清清笑吟吟一一应下。
    叶清清后来拿出的这些东西，价钱还不知，只凭它的精巧实用，目前没其它地方可以买，就是一份很用心的礼物了。
    叶清清又收获了一波赞美，比方才多了几分真心。
    冯诗妍快气死了，想让叶清清难堪，结果对方出了一个大风头。
    她不想继续待在宴席上，借口上茅房，出了宴厅，气鼓鼓的往外走。
    一直走到花园，拐角处迎面和人撞上了。
    “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吧？”一道温润的男子声音从头顶传来。

 第119章 飞花令

    冯诗妍十分的火气消了三分，再抬头，看到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剩下七分火气尽去，唯留下羞涩，脸颊通红。
    “没事，是我走的太急，撞到公子了。”冯诗妍低声道。
    “小生沈从宣，是云松书院的学子。不知姑娘名讳？”沈从宣客客气气的问。他今日穿了云松书院的长袍，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带着几分书生气。
    冯诗妍面庞酡红，“冯……冯诗妍。”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沈从宣赞叹道：“诗妍，真是好名字。”
    他这话就很孟浪了。但是这样的氛围下，人又长的好看，冯诗妍只觉心中有小鹿乱撞。一颗芳心快要失守了。
    冯家商贾之家，冯诗妍从小最向往的就是风流才子的佳话。沈从宣简直满足了她对未来夫婿的所有幻想。
    “沈公子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冯诗妍娇羞的问。
    沈从宣温和一笑，“里面太喧嚣，我也不想看到小人得志，便来花园走走散心。”
    “小人得志？”冯诗妍困惑。
    沈从宣叹了一口气，神情中带了萧瑟忧郁，“孟山长刚认的义女是我的堂嫂，我和她之间略有嫌隙。原本孟山长看中的入室弟子是我，可堂嫂仗着对孟家有恩，让孟山长弃了我，转收了赵言蹊。”
    冯诗妍瞪圆了眼睛，“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
    心里极为可怜沈从宣的遭遇。
    沈从宣又把沈家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在他的嘴里，沈家都是好人，只有三房最坏。
    沈长荣死后，他们一直包容照顾三房。三房不知感恩，索求无度。娶了叶清清进门，更是闹的家宅不宁。
    叶清清运气好，救了孟昶，与孟家亲近之后，愈加为所欲为。把大伯和四叔陷害进大牢不说，还夺走了他成为孟山长入室弟子的机会。
    而他，就是一个处处被人欺压，上进懂礼善良无助的小可怜。
    冯诗妍听的眼泪汪汪，母爱都开始泛滥了。
    嘴里狠狠的咒骂着叶清清，“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不行，我要去告诉孟山长，不能认这么坏的人当义女。”
    沈从宣连忙拉住她，“别去，我那堂嫂伶牙俐齿，惯会揣摩人心，孟山长不会相信你的。”
    他情急之下，拉的是冯诗妍的芊芊玉手。
    冯诗妍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外男拉手，脸上腾地燃烧起一抹红云，心扑通扑通的几乎要跳出来。
    “是我唐突姑娘了。”沈从宣似是才发觉，连忙放手。
    他的手掌很温暖，放开之后，冯诗妍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舍。
    两人在花园喝茶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中间穿插着对叶清清的谩骂。
    叶清清刚喝了一口茶，一个喷嚏打出来，幸亏孟萱躲得快，要不衣服就湿了。
    叶清清抱歉的朝她一笑，比沈从安有自觉多了，“谁在骂我？”
    叶清清左右看了看，冯诗妍的位置是空的，边上冯氏和冯母，对她怒目而视。
    叶清清就猜到了，她露出一口大白牙，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冯氏捏紧了手帕，眼中露出一抹寒光。忽然，她想到什么，目光一转，笑语嫣然道：“光吃酒没意思，咱们来玩飞花令吧。谁答不上来，自罚一杯。”
    “人太多了吧，一人一句，得接到什么时候？”有夫人道。
    冯氏道：“那换一种玩法。”
    规则也很简单，直接说一句带“花”字的诗，“花”字在诗中的位置对应到某客人，此客人接，接不出来，则罚酒。
    如行令人说“牧童遥指杏花村”，“花”在第六字位置上，从行令人开始数到第六人接令。
    这样就不用人人都接了，节省时间。
    纯喝酒确实无聊，大部分人都赞同了这个提议。
    孟萱秀眉微蹙，担忧的看向叶清清，“清清姐……”
    叶清清三人应该是识字不多，虽然说不一定就会轮到她们。可万一轮到，接不上令，肯定会被冯氏笑话。
    叶清清摇摇头，“没事，我也觉得挺好玩。”
    看到她自信的神色，孟萱就不说话了。她和沈如月一样，对叶清清有种盲目的信任。叶清清说没事，那肯定没事了。
    冯氏作为提议人，第一个开始，“不知近水花先发。”
    自她而下，第五个人接令，“冷露无声湿桂花。”
    这样一个个接下去，到叶清清附近时，冯氏给一位夫人使了个眼色，那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故穿庭树作飞花。”
    第七位，刚好是叶清清。
    那夫人投来歉意的目光，她家生意上与冯家有往来，不想得罪冯氏。
    孟萱气的脸色涨红，“清清姐，我替你答。”
    冯氏娇笑一声，“孟姑娘，那就坏了规矩了。沈夫人能入孟夫人法眼，认作义女，不会连诗都不会背吧？孟家可是书香世家。”
    孟萱不擅长与人争论，兀自气的不行。罗氏脸色也不好看。
    叶清清却是明媚一笑，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黄四娘家花满蹊。”
    冯氏一愣，脸色瞬间无比阴霾。
    罗氏和孟萱脸上却有阴转晴，罗氏对刚认的女儿，更是满意了十二分。
    第五位夫人继续接，一圈下来，又快到叶清清附近。冯氏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角扫向另一位夫人。
    冯家势力在东安县越来越大，又是睚眦必报之人。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夫人犹豫一番，叹了口气，还是把令送到了叶清清手里。
    罗氏脸色沉沉，她今天认叶清清，就是为给叶清清撑腰，冯氏却堂而皇之的在孟家欺负叶清清。
    叶清清淡然一笑，“朱雀桥边野草花。”
    冯氏脸色不比罗氏好，眸底还有一抹惊讶。不是说一个乡下野丫头么，怎么诗句信手拈来？
    即便叶清清接上了，罗氏神情依旧未好转，她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叶清清。
    第三圈，冯氏还想故技重施，她不相信一个土包子，真的出口成章，刚才两次肯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第120章 芳心沦陷

    而且这次接令的夫人，依附于冯家，不敢违抗冯氏的意思。罗氏眼神冰冷，同样不善的盯着她。
    这位夫人夹在中间，两厢为难。冯氏命令不得不听，可罗家她也不想得罪，即便传令给叶清清，也未必能难住叶清清。
    目光扫到叶清清身边的沈如月和陈氏，这夫人心中一动，陈氏是叶清清的婆婆，陈氏丢脸，叶清清面上也无光。
    “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夫人把令丢到了陈氏手里。
    众人目光微妙起来，一道道看好戏的视线，落在陈氏身上。
    叶清清俏脸微沉，心里升起怒火。招惹她就算了，还欺负到陈氏头上。
    罗氏脸上满含冰霜。
    叶清清端起一杯酒，正想替陈氏喝了。陈氏却平淡的开口了，“牧童遥指杏花村。”
    陈氏念完这句诗，神情淡淡。其她人目光里全是惊讶。
    沈家这群人，真的只是乡野村妇？叶清清诗句张口就来，陈氏也是。
    什么时候，一农家妇人也有如此高的文采了？
    好些夫人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叶清清也挺奇怪的，不过她没多想。南桥村有赵夫子，村民们多多少少识得几个字，会念两句诗，无甚奇怪。或许是听村里的孩童念的。
    冯氏恼怒异常，第四圈，她再给人使眼色，那夫人怎么都不敢把令传给沈家人了。
    罗氏脸色已经堪比寒冬，这时候再帮着冯氏，那就真把罗氏得罪死了。
    这夫人沉吟片刻，苦笑一声，“才疏学浅，我认罚。”
    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罗氏声音冷淡道：“一轮既已结束，我看大家兴致缺缺，到此为止吧。”
    许多人在心里松了口气，立即出言附和。玩的什么游戏啊，明明是把她们架在火上烤。
    冯氏眉宇间拢着一层戾气，望着叶清清的目光，仿佛冬日里的寒冰。
    叶清清回望过去，笑颜如花，眸底寒芒点点。
    比起女眷之间的争锋相对，男眷那里就要和谐的多。
    年轻一辈的围绕着赵言蹊、罗晏秋说话，孟山长、陆沉和李县令几人相谈甚欢。
    没人知道陆沉的真实身份，孟山长对外介绍，只说是自己多年好友、莫逆之交。言语之间对陆沉很是推崇。
    李县令和陆沉交谈片刻后，便察觉中陆沉此人广博学识，才华横溢，起了爱才之心。要不是不知陆沉底细，都想请陆沉去给他当师爷了。
    听说沈从安三人是陆沉的弟子，李县令还和三人说了话，考察了三人功课。
    换做别的人，被县令大人关注，可能会紧张。但沈从安三人，完全就没这个概念。
    林长山沉默寡言，别说李县令，哪怕皇上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不一定能让他的表情有变化。
    沈从望初生牛犊不怕虎，老虎屁股上的毛都想去拨一拨。
    沈从安经历过太多磨难和生死，阎王爷他都见过不止一次，县太爷又算什么？
    三人在李县令面前，平静淡然。落在外人眼里，就是老成持重、从容自如、不卑不亢。
    夸赞潮水一般的涌向三人。学问好不好还不知道，这份气度就远非常人能比。
    一场酒席的时候，罗晏秋已经自来熟的跟沈从安三人打成了一片。
    他凑到沈从安身边，问他，“沈兄，大嫂刚才拿出的那些东西，你家中还有没有了，有就卖我一份啊。”
    大嫂叫的很顺口了。
    沈从安这会儿还伤着心呢，叶清清认孟家人为义亲的他不知情，什么时候捣鼓出的那些玩意，他也不知道。
    叶清清说是从朋友那里得的，但沈从安清楚，肯定是她自己弄出来的。
    他白天跟着陆沉学习，叶清清做什么，他并不清楚。以前叶清清弄出了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拿给自家人试用一下，这次比较赶，还没来得及，就直接带来了孟家。
    “等店开张，就能买到了。”沈从安道。
    罗晏秋撇嘴，“我就是不想等啊。”
    他目光怀疑的盯着沈从安，“沈兄，你不会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吧？”
    沈从安是会被激将的人吗？
    “二十两一套。”沈从安道。他不知道一套多少银子，叶清清一盒面膜卖十两银子，罗晏秋说的话让他不爽，就翻了个倍。
    “二十两？”罗晏秋惊呼，“这么贵？”
    沈从安高傲的点头，“爱买不买。”
    罗晏秋眉头打成了一个结，二十两实在太贵了，可他又实在喜欢，一咬牙，罗晏秋痛心的点点头，“我买了。”
    沈从安诧异的瞧了他一眼，说这个价格，就是想让罗晏秋知难而退。既然罗晏秋想当冤大头，沈从安没有阻拦的道理，看在他给了二十两的份上，沈从安态度温和了些，“明天会送到罗府。”
    “别。”罗晏秋忙道，“送到云松书院，直接给我就是。”
    他爹要是知道他乱花钱，一定会揍他的。
    对于大主顾，沈从安很好说话，“嗯。”
    宴会快近尾声，叶清清找机会和崔氏离席，给她把了脉，重新换了药。可能是想开了，崔氏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叶清清笑道：“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备孕了。”
    崔氏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她等这一天，真的是等太久了。
    两人重新回到席上，宴席也结束了。罗氏和孟萱，一一送着众人离开。
    冯母这才发现，小女儿许久未见踪影了，不由得皱起眉，“妍儿呢？”
    冯诗妍还在花园里。她和沈从宣聊了大半个时辰，越来越投机，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冯诗妍觉得，世上没人比沈从宣更懂她了。两人认识时间虽不长，冯诗妍一颗芳心却沦陷了大半。
    听着远处的喧哗，冯诗妍不舍道：“宴席散了，我要回家了。”
    沈从宣神色温柔，“今日与冯姑娘相谈甚欢，此次一别，不知下次何时再见。”
    冯诗妍害羞的低头，“你可以去冯家找我。”
    沈从宣摇头道：“我与冯姑娘无亲无故，怎好贸然上门，不是唐突了姑娘？而且我在云松书院求学，轻易不好外出。”

 第121章 培养感情

    冯诗妍撅了撅嘴，脱口而出，“我可以去找你。”
    说完便羞赧的低下头。
    沈从宣欣喜道：“真的吗？冯姑娘会去找我？”
    见到他满心欢喜，冯诗妍的羞意散去，升起两分骄傲，原来他也是在意我的。
    冯诗妍仰起头，娇蛮道：“你别觉得我唐突了你就行。”
    沈从宣含情脉脉的盯着她，“我求之不得。”
    冯诗妍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她拽下腰间玉佩，塞进沈从宣怀里，“这个给的，好好收着，你敢丢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沈从宣抓紧玉佩，不经意还碰了下冯诗妍的手，“冯姑娘放心，我就是丢了命，也不会把玉佩丢了。”
    冯诗妍跺了跺脚，娇喝道：“谁要你的命了！”
    说完转身小跑着离开。
    沈从宣站在原地，把玩着那块玉佩，嘴角慢慢露出一抹肆意的笑容来，冯家，还真是意外之喜呢。
    幸亏他当时看见冯诗妍负气离开后，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未经世事的小女孩就是好骗。
    沈从宣捏紧玉佩，眼中流露出怨毒和狠辣。叶清清，沈从安，你们不是仗着有孟家撑腰，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那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吧。
    叶清清一行人并没有走，叶清清还要留下和罗氏商议一下开店的事。
    叶清清怕罗氏累着，原想明天再进城一趟。罗氏听说她要开店，兴趣很大，一点都不觉得累了，留着叶清清今天就要讨论下。
    罗氏也有私心，她差人叫来罗晏秋，着重在陈氏和沈如月面前好好介绍了一番。
    陈氏不明所以，因为赵言蹊，叶清清还未同陈氏讲过，罗氏有意结亲。陈氏便没往那方面想，两家差距太大了。
    罗晏秋也不清楚呢，他是活泼开朗的性格，嘴巴甜，会讨人喜欢。几句话一说，陈氏都被他逗乐了。
    罗氏看到这一幕，心里满意，笑道：“我这侄儿，别的还好，就是皮了些。”
    陈氏微微抿了抿唇，轻笑道：“罗少爷朝气蓬勃、气宇轩昂，少年人就该是这样子。”
    陈氏觉得罗晏秋这样挺好。沈从安和沈从望从小生活艰难，性格都比较沉稳。陈氏看到罗晏秋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想沈从安和沈从望若是生在那样的家庭，现在也该是锐气张扬的。
    罗氏捡了罗晏秋几件趣事来讲。让陈氏对罗晏秋能够多几分了解，却闭口不提亲事。
    罗氏是个有分寸的人。上次她提了一次，叶清清那边没再有下文，说明是有什么考量。罗氏又实在喜欢沈如月，就只好让罗晏秋自己去刷好感了。
    要是能让陈氏喜欢，主动答应嫁女儿，岂不皆大欢喜？
    罗氏和陈氏说话，把几个小辈撵出去自己玩。孟萱知道一点罗氏的心思，故意把罗晏秋往沈如月面前凑，想让两人培养培养感情。
    奈何罗晏秋就是个憨憨，他对姑母和表妹的良苦用心一无所知，只围着沈从安沈从望林长山三人，好奇陆沉教他们什么。
    听说三人上午文课，下午武课，还在竹屋里上课，青山绿水，天高地阔，清风撩人，神往不已。
    恨不能也拜陆沉为师，跟着三人一起学习，可比云松书院的枯燥生活有趣多了。
    孟萱给他使了好几个眼色，罗晏秋都没注意到。丫鬟有事来找她，孟萱只好走开了一下。
    叶清清罗氏三人在屋子里谈话，凉亭里只剩下沈如月一个姑娘家。赵言蹊离她最近，主动和她聊天。
    沈如月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傍晚天边落日烟霞。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鼓起勇气递到赵言蹊面前，“赵大哥，恭喜你成为孟山长的入室弟子，祝你以后鹏程万里，前程似锦。”
    荷包是她亲手绣的，上面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活灵活现，炯炯有神，可以看出刺绣之人下了很大功夫。
    赵言蹊笑嘻嘻的接过，宝贝的塞进了怀里，“多谢月儿妹妹，借妹妹吉言了。”
    赵言蹊不觉得有什么，在他心里沈如月和赵言舒的地位一样，都是亲妹妹。
    亲妹妹给亲哥哥绣个荷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两家走得近，赵家两个老爷们，就赵言舒一个姑娘家，前几年赵言舒小，针线上跟不上。
    陈氏和沈如月帮着做了许多。还给赵言蹊和赵夫子缝制过衣服，赵言舒也给沈家人做过针线。
    所以赵言蹊接荷包接的特别坦荡。注意到这一幕的沈从安，目光就很不善了。
    以前是没往这层想，经过叶清清的提醒，再来看沈如月如今的神情，绕是沈从安自己在感情方面也是一片空白，没什么经验，可也看出不同寻常来。
    沈如月真的是心系赵言蹊。
    这个认知让沈从安恨不得拉过赵言蹊揍上一顿。赵言蹊还在那耍宝卖乖，大谈特谈，引得沈如月不时掩唇轻笑，一双弯弯的眼睛像是月牙儿，望向赵言蹊时，带着点点星光与爱慕。
    沈从安想上前阻止两人说话的，可看到沈如月眼中的光彩，让他狠不下心。
    只犹豫片刻，沈从安还是出声打断夸夸其谈的赵言蹊，“你什么时候回书院？”
    “等会和罗兄一起回去。”赵言蹊回道。
    孟萱此时回来，赵言蹊又和罗晏秋几人说起话来。
    沈如月眼神有一瞬间的黯然，沈从安看在眼中，叹了一口气。
    但凡赵言蹊对沈如月流露出一丝的男女之情，他都会成全妹妹。可惜赵言蹊坦荡的好似一汪清可见底的清泉，对沈如月完全是兄妹之情。
    屋内，叶清清和罗氏在谈论着开店的事。
    产品就是面膜、香皂、牙膏牙刷、还有口红香水等，面膜不用说，非常受欢迎。另外的东西，看今天众人的反应，应该也很好卖。
    主要是店面和生产。想要在东安县挑一个合适的铺子，需要罗氏掌眼帮忙。
    还有生产，卖的产品和数量多了，不能光靠叶清清一个人，累死她也供应不上啊。为了防止配方外泄，得挑选合适的人。

 第122章 那方面不行了

    店面的事情，罗氏一口应下，保证三天之内就能找到合适的铺子。
    生产人员，经过三人商议，决定在南桥村找。生活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什么性格，可不可信，大概也都清楚。
    商量妥当后，已经到了傍晚，再不出城就来不及了。
    罗氏虽然极力挽留几人住下，但叶清清还是婉拒了。
    几人坐着马车离开，途径回春堂，因为时间不够，叶清清没打算下去，只是掀起车窗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却让她秀眉拢紧。
    “停车！”叶清清忙道。
    “大嫂，怎么了？”沈从望好奇的伸过脑袋。
    “回春堂好像出事了。”叶清清道，匆匆跳下马车。
    回春堂前围了两圈的人，里面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凶神恶煞的正在打砸东西。
    有回春堂的小厮上前阻拦，被一脚踹倒在地。另外几个小厮护着周大夫和两个坐诊大夫。
    “大婶，怎么回事啊？”叶清清没有走进去，询问身边一个看热闹的大婶。
    大婶一脸同情，压低声音道：“周大夫得罪了冯家，冯家家丁砸店来了。”
    又是冯家？
    叶清清眉头微拧，今天冯家人都去孟家祝寿了，谁还会来回春堂找事？
    叶清清忽然想到一个人，冯峻。
    为首一个壮硕的家丁，手拿木棍，指着周大夫道：“庸医，治不好我家少爷的病，害的少爷更严重了，今天非让你知道后果。”
    “给我砸，使劲砸！什么都不许留下！”
    随着他一声大喝，十几名家丁狠狠的打砸起来。周大夫急的想上前，被两个小厮拦住。
    “我去之前就说过，未必能治好冯少爷。我给他开的方子药性平和，即便治不好，也绝不会加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周大夫着急的喊道。冯家家丁却对他的话不闻不问，依旧凶狠的打砸着店里的所有东西。
    回春堂是周大夫半生的心血，眼瞅着要毁于一旦，周大夫不禁悲从中来。
    突然走进来一人高马大的男子，抓住带头的家丁的手腕，狠狠一拧，那家丁一声惨叫，人就被摔倒在地。
    另外十几人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呆了。
    出手的男子当然是林长山。因为叶清清的缘故，林长山和周大夫有过几次接触，周大夫又是叶清清的朋友，周大夫受人欺辱，没等叶清清出言相求，林长山便主动出手了。
    倒地的家丁，抱着生疼的手腕大怒，骂道：“哪里来不要命的找死鬼，不想活了是不是？”
    “给我上，好好教训他一顿。”
    十几人蜂拥而上，跟着陆沉学习这段时间，林长山的功夫突飞猛进，但对付十几个人还是有些吃力。
    沈从望瞅准了时机，也上前帮忙。他力气不及成年男子，然而身形灵活，在其中左奔右跑的捣乱，时不时踹上一脚，打上一拳的，让十几个人无法专心对敌林长山。
    在加上陆沉在一旁，手里捡了石子，见有人要伤害到两人，手中的石子便会打出去，颗颗命中。
    打了一会儿之后，十几个人全部倒下了，林长山和沈从望还站着，这一刻两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的高大。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周大夫仁厚敦善，很受百姓的爱戴。冯峻平时欺男霸女，名声极差。看到他的手下挨揍，大伙儿都很高兴。
    林长山和沈从望两人身上挨了几下，不重。沈从望对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龇牙，“滚，再敢来找事，见一次打一次。”
    “你……你们给我等着。我们家少爷不会放过你们的！”家丁色厉内荏的放着狠话。
    “滚！”沈从望冷喝一声，挥了挥拳头。十几人屁滚尿流的跑了。
    周大夫已经看到了叶清清，感激不已的上前，把几人迎进里间，小厮打扫着毁坏的摆设。
    “多谢各位。”周大夫抱拳，“要不是你们及时赶过来，我这回春堂怕是要毁了。”
    “到底怎么回事？”叶清清问。
    周大夫苦笑着摇头，“唉，是冯家少爷。他前几日得了怪病。”
    有沈如月和陈氏等女眷在，周大夫没好意思说是冯峻那方面不行了。
    “找了许多大夫没有用。冯少爷听人说，我有偏方可以治好他，非让我给他看病。”
    周大夫要有偏方，早就去给他治了。冯家为了给冯峻治病，放话只要能治好他，就给二百两。
    周大夫和银子又没仇，只他已经给冯峻看过一次，并没有治好把握。
    冯峻不听他的解释，或者说冯峻把周大夫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不愿意听，强迫周大夫给他看。周大夫无奈之下，开了一副药给冯峻。
    他开的药性温和，即便治不好，也绝不会有问题。可冯峻吃了以后，却说病情加重，派家丁来回春堂打砸。
    若非叶清清到的及时，周大夫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清清挑了挑眉，“冯峻的病还没好？”
    她话一出，周大夫和沈从安的目光就望了过来。
    其他人不清楚，周大夫知道叶清清的能耐的。他给冯峻把脉时，就觉冯峻脉象奇特，似乎是中了毒。只是不能确定，当天冯峻在衙门和叶清清对峙，派人去绑架叶清清，周大夫听说了。
    这也是他不想帮冯峻治疗的另一个原因。
    周大夫人虽厚道，但心思灵巧，从叶清清短短一句话，就猜出冯峻的病情或许与叶清清有关。
    沈从安么，男人的直觉吧。
    “姑娘可有办法？”周大夫问。
    沈从安拧了拧眉，有点不高兴。今天听人叫叶清清沈夫人叫了一天，周大夫再叫她姑娘，沈从安听着不舒服。
    叶清清想了想，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再不出城就晚了，可以冯峻的性子必然还会来找茬。大齐关城门的时间，是傍晚五点，宵禁时间，是九点。
    叶清清一出城门，明天开城门才能进来。冯峻可能等不到那时候。
    “相公，让娘她们先回去，今晚我们留下吧，去孟家叨扰一夜。”叶清清询问沈从安的意见。

 第123章 辣眼睛

    “嗯。”沈从安没有反对。
    陈氏也知道回春堂的情况，把沈如月留下帮忙，自己和陆沉几人坐马车出城。
    沈从望也想留下来玩，可他明天要上课，被陈氏揪着耳朵带回去的。
    周大夫不好意思的道：“麻烦姑娘了。”
    沈从安忽然出声，“沈夫人。”
    周大夫和叶清清一时都没明白他的意思，四目茫然的看着他。
    沈从安抿了抿，这女人一点自觉都没有，他望着叶清清，眸色深深，“你已经成过亲了。”
    周大夫福至心灵，恍然大悟，笑道：“是我不好，再叫姑娘确实不合适，沈夫人。”
    沈从安觉得顺耳多了。
    叶清清一头黑线。她瞪了沈从安一眼，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姑娘不比夫人好听？都把她叫老了。
    回春堂的事情重要，叶清清没计较这点子称呼问题，“冯峻的病，我应该能治。谁在背后撺掇的，周大夫可知道？”
    周大夫点头，蹙眉道：“是济仁堂。”
    回春堂与济仁堂一直有争斗，昨天收到叶清清的来信，周大夫已经提高了警惕，让几位坐诊大夫开药看病都更谨慎些。
    没想到济仁堂却是煽动了冯峻。也不知回春堂的人怎么和冯峻说的，让冯峻深信不疑，周大夫可以治好他。
    叶清清也猜测到了几分，“给冯峻开的药方呢？”
    周大夫连忙写出来，叶清清拿过一看，确如周大夫所说，即便没用，也绝对吃不出问题来。
    叶清清摸着下巴，“药方没事，冯峻却变得严重了，要么是他说谎，要么是入口的药有问题。”
    说起来，叶清清也挺好奇，“冯峻是怎么个严重法？”
    她下的药，是让冯峻在短时间内不举，就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冯峻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半个月就好了。
    自从经历过和沈从辉打架一事后，叶清清身上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这个药，是她无聊时心血来潮调制出来的。因为手头的药材不齐，只有半个月的药效。
    在衙门时，冯俊色眯眯的眼神，就让叶清清很不舒服。而且两人无冤无仇，冯峻因为吴桃花来害她，此仇不报，叶清清起码三天吃不下饭。
    趁着碰他那一下，把药下在了冯峻身上。半个月，就当给冯峻一个小小的教训了。
    哪知冯峻自己能折腾，闹的人尽皆知不说，乱吃药，把情况搞得更严重了。
    已经是不举了，更严重会怎样？叶清清满眼好奇。
    这次换成沈从安黑脸了。冯峻不举的事情，他今天听人说过。是叶清清的手笔就算了，冯峻确实该。但她还关心冯峻的具体病情……
    沈从安用眼角撇叶清清。
    叶清清咳了一声，“不问详细点，弄清楚情况，我怎么用药？”
    和叶清清讨论这事，周大夫都觉得不自在。可叶清清说的在理，他只好道：“先前只是不举，还有感觉。现在说是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之前是有心无力，如今是完全感觉不到小冯峻的存在了，要不是还挂在身上，冯峻都以为自己压根就没长过这玩意。
    惊恐可想而知。他才二十岁的人，不想当一辈子太监啊。
    叶清清摸摸下巴，很快下定决心，“等会我陪你去冯家一趟。”
    “哦，好。”周大夫下意识点头，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什么，连忙摇头，“不行，不行。”
    叶清清一个姑娘家，哦，不，一个有夫之妇。陪他去给外男看不举之症，说出去，叶清清的名声就毁了。
    沈从安沉着脸道：“不许去。”
    叶清清冲他吐了吐舌头，“我偏要去。”
    沈从安额角跳了跳，抬起他那双沉静的黑眸静静的注视着叶清清。
    叶清清有点心虚，她解释道：“冯峻显然是吃了什么东西，和我的药发生了作用。我不去看看，单靠周大夫转述，也不能判断如何医治啊。”
    “难道要看着他把回春堂砸了？”
    沈从安抿唇不吭声。
    周大夫一脸惭愧，“是我学艺不精，还要连累沈夫人。”
    叶清清揉揉脑袋，“这真的没有什么，你们不用担心。我就跟在周大夫身后，当他的小药童。”
    沈从安还是不说话。
    “等着。”叶清清说了一句，拉着沈如月进了隔间。
    沈从安和周大夫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在屋子里等着。面对沉默的沈从安，周大夫有点尴尬，坐立难安。
    好在没有一会儿，沈如月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瘦弱的小厮，皮肤黝黑，脸上几个雀斑，容貌普通，扔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沈夫人呢？”周大夫问。
    沈如月朝后望，周大夫越过她身后的小厮，向门外看过去，“没有啊？”
    沈从安的目光紧紧盯在那个小厮身上。
    小厮抬头，露出一双灿若繁星的眼眸，笑吟吟道：“周大夫。”
    周大夫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道：“沈夫人？”
    “是我。”叶清清点头，笑着问两人，“我这身打扮怎么样？跟着周大夫去，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周大夫犹豫了，刚刚他是真的没有认出。
    在知道了这个人是叶清清后，仔细端详他的五官，会发觉几分相似之处。但要是不知道，乍然看到这么一个小厮，很难把他和秀美的叶清清联想到一起。
    叶清清摇着沈从安的胳膊撒娇，“相公，你就让我去吧，我去去就回。”
    沈从安，“……。”
    顶着这么一张脸和他撒娇，有点辣眼睛。
    沈从安揉揉额头，“小心些，快去快回。”
    “好咧！”叶清清灿然一笑，催促周大夫快点收拾药箱去冯家。
    冯家的十几个家丁，回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和冯俊告状。听闻有人敢当众给他没脸，冯俊恼怒异常，又派了十几个家丁，和之前的十几个一起，浩浩荡荡打算去回春堂找回场子。
    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说周大夫来了。
    家丁面面相觑，还有主动送上门来的？不该收拾收拾东西早点跑路吗，得罪了冯家还想在东安县继续混下去，他家少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第124章 治病

    周大夫其实也有点虚，冯俊的恶名在东安县无人不知，特别是冯氏成为李县令的姨娘，生下儿子后，一般没人会主动招惹冯俊。
    可是身边小厮打扮的叶清清，却是淡定沉稳，搞得周大夫都不好意思紧张了。他一四十左右的大老爷们，还能不如叶清清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两拨人正好在冯家大门口碰上，一边是二十几个横眉怒目的大汉，一边是周大夫和叶清清孤零零的两个人，虽然一直给自己心里建设，周大夫的腿肚子还是软了软。
    万一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打一顿，那他多冤？
    家丁明显和他想的一样，耍着手中的木棍，狞笑道：“居然有胆子来，到省了我们去找你的功夫。”
    “刚才兄弟们一时不查，被你下了黑手。现在就让你尝尝被揍的滋味。”
    周大夫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们别乱来。”
    家丁哪里会听他的？一个个撸起袖子，拿着棍子往前步步逼近。
    叶清清突然一声大喝，“我看谁敢？！”
    她故意粗着嗓子说话，倒没人发现这是一个姑娘家。
    家丁一看，是个瘦的和一根豆芽菜似的小厮，顿时放声大笑，“哪里来的小矮子，你看我敢不敢？”
    “揍的你妈都不认识你。”家丁狠声道。
    叶清清丝毫不惧，冷笑一声，“我们周大夫上门，是找到了给冯少爷治病的办法。你要是敢动周大夫一根毫毛，耽搁了给冯少爷治病，看冯少爷不活扒了你。”
    家丁顿住了脚步，看这小矮子胸有成竹的表情，应该不是说谎。少爷这几天生病，性格暴躁了许多，周大夫要真能治，自己在这拦着，一定吃不了好果子。
    可就这么放二人走了，家丁心里又不甘心。刚刚他们可是被打的很惨，不找人发泄出来，晚上都睡不好觉。
    目光转了转，家丁的视线落到了叶清清的身上，周大夫不能动，这个小矮子总没有问题吧。打了他，少爷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周大夫可以进去，你留下。”家丁不怀好意的指着叶清清，“周大夫我们不打，那今天这一顿，你就替周大夫受了吧。”
    叶清清，“……。”
    你们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还好周大夫仗义，挡在叶清清身前，言明不让叶清清进去，他也不会去。
    家丁不敢真的耽搁自家少爷看病，两人有惊无险的进了冯家。
    几天不见，冯峻像是变了个人。整个人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神情烦躁，脸上青黑，眼底浓重的黑眼圈，看的出没有睡好。不能人道，对他的身体和心理影响非常之大。照这样，等不到半个月痊愈，他就把自己给折腾的垮掉了。
    看到周大夫，冯峻眼神残暴，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一般，吼道：“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你这个庸医，我要杀了你。”
    冲上来要掐周大夫的脖子，周大夫连连后退两步，“冯少爷，你冷静，我找到医治你的办法了。”
    “真的？”冯峻停住了脚步，眼神怀疑又带了点希望。
    周大夫赶紧点头，“我要先把脉。”
    冯峻将信将疑，还是坐下伸出手，给周大夫把脉。周大夫手搭上去，冯峻脉象比之前还乱，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把了片刻，周大夫收回手，对叶清清道：“你试试。”
    看到叶清清小厮打扮，冯峻不乐意了，“他是谁？”
    周大夫道：“是我新收的徒弟。”
    冯峻不满道：“让他给我把脉做什么？你们是把我当试手的了？”
    叶清清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虽然叶清清仔细的把手也给涂黑了，但是她的手细软滑腻，冯峻心中一荡。
    叶清清的手上有细茧，冯峻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只当她真是做惯粗活，端茶倒水的小厮。
    心想这个小厮皮肤黑了些，皮肤还挺嫩。手软软凉凉，搭在手腕上也舒服，就没再说话了。
    周大夫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搪塞冯峻呢，见他自己不出声了，松了一口气。
    叶清清把了片刻的脉，心里对冯峻的病情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给周大夫使了个眼色。
    周大夫便明白了，按着两人事先商量好的台词道：“冯少爷这病，我确实可以医治。”
    冯峻先是一喜继而大怒，“你之前说不会治就是骗我的，还故意开错药给我，让我吃了更严重。”
    周大夫头疼了，小心解释道：“冯少爷先别动怒，这般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之前一时没有想到解决之法，回去之后翻了许久的医术，才找到个方子可以试一试。”
    “我开给冯少爷的药，那是给少爷调理身体的。即便没有作用，也不会加重少爷的病情。”
    周大夫说的句句在理，冯峻迟疑起来。
    周大夫正色道：“我正想问少爷，病情是否真的加重了？”
    冯峻怒道：“我会拿自己的身体骗你？你不是刚刚把过脉了。”
    周大夫点头，“那就可以肯定，是有人在少爷喝的药里动了手脚。”
    冯峻一惊，“谁敢找死？！”
    周大夫只问他，“少爷中午喝的药还在吗？”
    冯峻眼睛在房间里瞄了一圈，瞄到桌子上的一个碗，指着道：“那就是。”
    周大夫上前拿起碗，里面还有些药渣，他送到鼻尖闻了闻，眉头死死拧紧。又给叶叶清清闻了闻，叶清清低声确认道：“多了知母和黄柏。”
    周大夫心头一凛，这两种药和他所开药方相克，再吃几顿定会吃出大问题来，冯峻还是察觉早的。
    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周大夫把发现的情况和冯峻一说，冯峻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以为这是周大夫推脱责任的借口。在冯家，有谁会害他呢？
    叶清清粗声粗气道：“冯少爷不相信，查一查便知。中午是谁熬的药，又有谁碰过。若是不查清楚，周大夫开了药，再被人下毒。周大夫背黑锅不重要，冯少爷的病只怕会越拖越严重。”
    叶清清一席话说到了冯峻的心里。

 第125章 不安好心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两天因为这病，冯峻整天窝在家里，没脸出去兴风作浪。今天孟家的宴会都没去，可让冯峻郁闷死了。
    冯峻决定按叶清清说的办，“查！把今天去过厨房的人都叫来！”
    “峻儿，你要查什么？”屋外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冯母带着几个丫鬟走进来。
    冯峻是冯母的小儿子，是她的心头肉。从孟家回来，略微处理了几件事情，冯母赶来看望冯峻，还没进门，就听冯峻气势汹汹的说要查人。
    “娘，有人要害儿子。”冯峻道，他自己正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冯母正好来了。
    “是谁？！”冯母当即大怒，目光一扫，扫到周大夫和叶清清，眉头沉了下来，“是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乱开药给我峻儿吃。”
    冯峻吃了周大夫开的药，病情加重的事情，冯母回来已经听说了。
    叶清清怕被冯母认出来，装作被吓到了，低头往周大夫身后藏，周大夫挡在她面前，遮住冯母的视线，“不是我们。”
    “娘，应该不是他们。”冯峻也道，他把周大夫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冯母脸色越来越沉，很快阴云密布。她拍拍冯峻的手臂，“峻儿，交给娘来查。”
    她又扫了一眼叶清清二人，冷声道：“最好和你们没有关系。”
    周大夫沉声道：“我回春堂在东安县也有十几年了，绝不会做出自毁名声的事情。”
    冯母冷哼一声，她让人把今天去过厨房，可能接触过药的人都找来。让他们站在外面，一个个的宣进来问。
    外面有冯母的心腹看着，不许交头接耳串供。但凡有对不上的，先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再继续审问。
    小厮丫鬟们个个吓得瑟瑟发抖，据实以告，不敢多说一字废话和假话，生怕一言不对就被拉出去打板子。
    叶清清看的心中感叹，冯母不愧是浸淫后宅多年，能够掌管冯家的人物，这手段比冯峻高明多了。
    有冯母坐镇，很快就找出一个最有嫌疑的人，名叫招宝的小厮。是替冯峻顶了罪，被关进大牢的招财的弟弟。
    冯母说到做到，先打了二十板子后审问。招宝先不肯说，冯母二话不说，又让人拉他出去，再打了二十板子。
    招宝被打的只剩半条命，眼看再不说，就要被直接打死了，只好全部说了出来。
    招财招宝两兄弟，是同时卖身入冯家的。招财机灵会讨喜，被冯峻看中，当了贴身小厮。招宝在大厨房工作，有招财的照顾，生活的也很顺心。
    直到招财为给冯峻顶罪入狱，没了依仗的招宝日子一落千丈。他因此对冯峻心生怨恨。
    一恨他害的哥哥入狱。二恨哥哥因他入狱，却没有对自己有任何的照拂，任由小厮欺负自己。
    于是当陶姨娘找到他，给他十两银子，让他在冯峻的药中加些东西时，招宝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那个贱人！”听说是受陶姨娘指使，冯母恨的牙痒痒。
    叶清清和周大夫皱起了眉头，原本以为能把济仁堂给揪出来，结果扯到了什么陶姨娘身上，成了冯家内宅争斗。
    不过周大夫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冯母让周大夫重新给冯峻开药，自己则杀气腾腾的带着招宝去找陶姨娘算账。
    叶清清给周大夫铺纸研墨，小声的告诉他如何开药。冯峻离书桌远，只能看到两人说话，听不清说什么。
    药方开好之后，冯峻迫不及待的叫小厮去抓药熬药。
    “只要你能治好本少爷，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冯峻兴奋道。
    周大夫道：“明天就能见效。”
    冯峻更高兴了，“济仁堂的王大夫果然没说错，整个东安县，只有你能治好我。”
    他不提济仁堂还好，一提叶清清和周大夫胸口就堵得慌。被济仁堂摆了一道，没抓住他的尾巴不说，冯峻这个憨货还对济仁堂赞不绝口。
    叶清清咽不下这口气，小声嘟囔道：“济仁堂和我们有过节，会那么好心？”
    冯峻听到了，他眉头拧了拧，若有所思道：“那这王大夫心胸挺宽广啊，和你们有怨，还主动推荐你们。”
    叶清清，“……。”
    要被冯峻气死了。
    和这个憨货说话不能太委婉，叶清清换了个方式，直截了当道：“心胸宽广，我看是不安好心吧？周大夫原本是治不了少爷你这病的。”
    “回去翻了古籍，才有幸看到了一个偏方。要不是周大夫人善有福，这会儿回春堂怕是都被砸了。”
    “济仁堂呢？说两句好听话，忽悠冯少爷你找周大夫的麻烦。周大夫治不好你，周大夫倒霉。治好了，他也没什么损失，还落下一个好名声。”
    “陶姨娘她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懂医理，怎么知道加什么药会令少爷你病情加重？没准就是和济仁堂勾结在一起的。让夫人往这方面查，或许还有意外收获呢。”
    叶清清口齿伶俐，一句接一句，把冯峻都给说蒙了。
    好半天，才眨眨眼睛，“好……好像挺有道理。”
    叶清清重重点头，“本来就是。”
    冯峻招来同样听傻的小厮，吩咐道：“原话说给我娘听。”
    小厮回想了下叶清清所说的内容，屁颠屁颠跑走了。
    叶清清还在那怂恿呢，“冯少爷，要是事情属实，济仁堂真插了一脚，那就是把你当猴耍呀，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冯峻双眼一瞪，“敢耍本少爷，皮给他揭了。”
    “嗯嗯嗯。”叶清清不住点头。
    冯峻撇他一眼，这小厮容貌是不起眼，脑瓜子却挺灵活，他来了兴致，“你叫什么名字？人倒是机灵，以后就跟着少爷我吧，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娶上两房媳妇。”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往周大夫身边靠了靠，“承蒙少爷看得起，小人不胜荣幸。但小人毕生所愿，就是像周大夫一般，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恐怕有负少爷厚爱了。”
    文绉绉的一通话，冯峻眼前发晕。简单来说，就三个字，不想干。

 第126章 见面礼

    冯峻脸色沉了下来，眸底又有一抹新奇，冯家上下小厮挣破了头，想上他身边当个贴身小厮。他主动开口招人，居然被拒绝了。
    “你莫非看不起本少爷？”冯峻瞪着眼睛问。
    叶清清脑壳疼，这冯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她就是看不起啊，咋地？
    人在屋檐下，叶清清拒绝的很委婉了，“少爷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只要看过少爷的人，必然会被少爷的气度所折服，想要留在少爷身边侍奉。小人也不例外。”
    一通马屁，拍的冯峻身心舒畅，脸上又溢满了笑容。
    “但是。”叶清清话锋一转，无奈道：“我老娘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我以后能学好医术，当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我不能让老娘失望。”
    冯峻点头，感叹道：“你倒是个孝子。”
    叶清清，“……。”
    冯峻这么好骗，骗他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周大夫担心待下去，冯峻再起幺蛾子，忙道：“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去了。冯少爷记得按时吃药，熬药端药，都由可信之人经手，别再让有心之人得逞。”
    说罢，不等冯峻说话，急急的背起药箱，示意叶清清和他走，“告辞。”
    刚走出院子，迎面走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容颜娇俏的女子，十六七岁左右。
    几人擦身而过时就，女子突然叫道：“站住！”
    叶清清心中一突，和周大夫齐齐停下脚步。
    那女子看也没看叶清清，直接走到周大夫面前问他，“你是回春堂的大夫？”
    周大夫点头，“是。”
    “是你说有办法能治好少爷？”女子问。
    周大夫继续点头，“应该可以。”
    女子松了口气，她身边一四十左右的妇人激动道：“这就好，这就好，少爷好了，辉儿也就有救了。”
    上次吴母大闹大房的时候，叶清清装病在家，后来几次，又都去了林家，所以还没见过。
    只听这句话，就猜出了两人的身份，打扮富贵的女子，应该就是吴辉的妹妹吴桃花了。
    叶清清又瞧了几眼，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腰肢倩倩，妩媚动人，倒也配的上桃花这个名字。
    长的不错，可因吴辉几句话，就鼓动冯峻派人绑架自己，行为太过可恶。
    听说冯母绑来了吴辉，冯峻一日不好，吴辉每天就得挨上二十大板。叶清清有点后悔了，应该开慢一点的药，让吴辉多挨几天的板子。
    相逢即是缘，头一次见面，总是要给点见面礼，才算是礼貌。叶清清不动声色的往身上翻了翻，她换了身衣服，准备的那些药粉都在换下的衣服里。
    身上只有两小包药，一包必备迷药，另一包，叶清清随手拿的，忘了是什么。
    犹豫了下，趁着吴桃花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叶清清轻轻一碰，药粉洒在了她的衣袖上。
    吴桃花感觉衣袖上落了什么东西，也没多想，用手弹了弹，和吴母匆忙的去找冯峻。进屋前，吴桃花用手撩了撩头发，揉了揉眼睛，让眼睛更红一些，人更妩媚一些。
    “少爷~”吴桃花一声娇唤，袅袅进了屋。
    屋子里伺候的小厮身子抖了一抖，冯峻就喜欢这个味的，这几天，因为病情迁怒吴桃花，冯峻的表情淡淡，抬了抬眼，“你来了。”
    吴桃花双睫凝泪，梨花带雨，满眼关心，“少爷，我听下人说，你好了，是真的吗？你都不知道，桃花这几天日日为你担心祈祷，吃不好睡不好，人都廋了几圈。”
    冯峻认真打量她，吴桃花担心自己和弟弟，寝食不安，瘦了一整圈。原本就是巴掌大的脸，更显得小巧精致，配上含情脉脉的委屈眼神，我见犹怜。
    冯峻素了几天，知道自己快要好了，心思便又活跃起来。他不顾吴母还在身边，上前抓着吴桃花的手，腻歪道：“让我看看，哪里瘦了。”
    吴桃花欲拒还迎，抽了两下手没抽动，人顺势躺进冯峻的怀里，柔夷在他的胸口画圈圈，娇滴滴道：“少爷，既然你已经大好，就放了弟弟吧。”
    “弟弟他被打了几十板子了，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样的苦，打在他的身上，疼在桃花的心里呀。”吴桃花拉过冯峻的手，往自己胸口摸。
    冯峻心情好时格外好说话，色眯眯的揉了两下，身心舒畅，刮了刮吴桃花的下巴，开恩道：“放了吧。”
    吴母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吴桃花身子更是软成一滩水，浑身没有二两骨头似的倚在他的胸口。
    冯峻搂着美人，大方道：“这几天你弟弟他也受苦了，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回去好好补补。”
    吴母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也不心疼吴辉被打了几天。二十两银子，够他们用好久了。
    吴母感恩戴德的离开，给吴桃花使了个眼色，让她伺候好冯峻。冯峻人不咋地，对待小妾从不吝啬。
    挥退下人，冯峻撅着嘴往吴桃花的樱桃红唇上亲过去，吴桃花羞涩的闭上眼睛。忽然间，觉得鼻尖一痒，忍不住一个大大的阿嚏。
    口水喷了冯峻一脸，吴桃花慌忙睁开眼睛，想要赔礼道歉，一开口，接二连三的喷嚏，打的眼泪都下来，差点没把冯峻喷走。
    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冯峻脸色难看的和吃了苍蝇一样，一把甩开要拉住他的吴桃花，气呼呼的走了。
    吴桃花追了两步，又是接连不断几个喷嚏。就算追到了冯峻，也无济于事。
    吴桃花打了整整一刻钟的喷嚏，酸爽的她这辈子都不想打喷嚏了。
    她没往被人下药方面想，只当哪个狐狸精在背后骂她，恶狠狠的诅咒不止。
    叶清清回到回春堂，翻了翻剩下的药包，就知道给吴桃花用的是哪种了。只是打一会喷嚏，便宜她了。
    回春堂的事情暂时解决，天色已晚，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周大夫在醉香楼请三人吃了顿饭，叶清清她们回到孟家时，已是华灯初上。
    之前就派小厮来说过，罗氏和孟萱都很欢喜，早早的题她们收拾好了屋子，等她们过来。

 第127章 无事献殷勤

    “麻烦义母和萱儿了。”叶清清不好意思道。
    罗氏嗔她一眼，“和我们客气什么，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住，住多久都可以。”
    叶清清心头有暖流划过，孟萱挽着她的胳膊道：“清清姐好容易在家里住一次，今天晚上我想和清清姐一起睡。”
    “好啊。”叶清清满口答应，看见沈如月期待的小眼神，笑道：“我们三个一起睡。”
    沈如月眼睛顿时弯了起来。
    沈从安，“……。”
    有种多余的感觉。
    幽怨的瞪了叶清清一眼，叶清清摸摸鼻子，冲他讨好的笑了笑。沈从安别过头，清俊的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
    罗氏看在眼里，笑容变得揶揄起来。叶清清夫妻恩爱，她既欣慰又满意。
    叶清清脸上闪过一抹薄红，告别了罗氏，让沈如月和孟萱先去休息，她送沈从安回房。
    房间布置的雅致温馨，叶清清把沈从安挪到床边坐好，丫鬟端来水，叶清清亲自给他洗脚，施针。
    看着她低头忙碌的身影，因她执意要去冯家，晚上抛弃自己的那点怨气早已经烟消云散，心头被另一种陌生的情绪塞的满满的。有点酸，酸中带甜，还带了点苦与涩。
    沈从安向来是个冷清的人，可面对叶清清时，他的感情永远是那么丰富。
    叶清清抬头，对上他直愣愣的目光，轻轻一笑，“这么看我做什么？”
    “不会是被我美丽的容颜惊住了吧？”
    沈从安低低一笑，点点头，“就是。”
    叶清清眨眨眼，不满的皱皱鼻子，“看来你眼神不太好，居然今天才发现我的美丽。”
    沈从安无奈，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娘子倾国倾城，只要长了眼睛，就不会忽略娘子的美貌。”
    叶清清眯起眼睛，警惕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今天就是这么忽悠冯峻的。”
    沈从安嘴角一抽，睁着一双如星河似海的眸子，真挚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好吧。”叶清清收针，像拍沈从望一样拍了拍沈从安的脑袋，“我信了，你早点睡。”
    她扶着沈从安躺下睡好，给他盖上被子，笑吟吟道：“晚安。”
    吹灭了蜡烛，走出房间带上门。
    沈从安躺在床上发呆，叶清清嫁进沈家后，两人一直同一张床。身畔空空如也，沈从安有些不习惯。
    闭上眼睛，鼻尖还萦绕着浅淡的药箱，沈从安慢慢沉入梦乡。
    叶清清则是与孟萱、沈如月聊天聊到半夜，才一个个意犹未尽的睡下，第二天，三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罗氏又心疼又好笑。
    吃完早饭后，婉拒了罗氏和孟萱的挽留，三人先去了趟回春堂。冯峻没有来找事，说明药已经起了作用。
    今天冯峻就会彻底好，叶清清回南桥村还有许多事要做，没有待太久。嘱咐了周大夫几句，几人坐着马车回到村里。
    村中一如既往的祥和宁静，后山的菘蓝已经过了采收期，村民们没什么事情做，大都赋闲在家。
    沈从安去上课，叶清清和陈氏去新房子那里找到沈青名和章氏。
    “青名叔，章婶，有件事想要和你们商量一下。”叶清清开门见山道。
    沈青名和章氏坐直了身体，“你说。”
    “我准备在东安县开一家店，需要些可靠的人，想请章婶帮忙挑选一下。”叶清清道。
    章氏满口答应，“这点小事，你放心，包在婶身上了，需要多少人？”
    叶清清算了算，“先挑二十个吧。最好是小姑娘，或者刚成亲的小媳妇，年纪在三十岁之下，人要踏实的。”
    章氏想了想，保证道：“没问题。”
    叶清清甜甜一笑，“我就知道找婶准没错。”
    “我想把这店铺记在族中，由青名叔管理。”叶清清道。
    沈青名和章氏一愣，沈青名忙道：“这可不成，我和你婶帮忙打打下手还行，店铺还得你自己来管。”
    章氏也推辞，“店铺就记在你自己名下，你放心，不会有人敢说什么的。”
    她以为叶清清是怕沈老太那些人眼红。
    “叔、婶，你们先听我说。”叶清清笑着道：“我也不瞒你们，相公的腿有希望治好，他打算去考科举。”
    章氏二人微微张大嘴，面露吃惊之色，一时被这两个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沈从安腿要好了，还要去考科举？他们不是做梦吧？
    “从安的腿？”沈青名惊讶不已。
    “是给昶儿治病的神医。”叶清清解释道，这是事先想好的说辞，“义母让神医给相公看了，神医说相公的腿能治，年底就能好。”
    “相公想要去参加科举，我和娘都支持他。不管能不能成功，试一试总是好的。”
    士农工商，士的地位一骑绝尘。多少人挤破了头，也要往科举的独木桥上走。
    沈青名和章氏回过神来，没有嘲笑，真心的替三房高兴。沈青名大笑两声，“好，好。能治好就行，长荣泉下有知，也一定非常高兴。”
    提起亡夫，陈氏心头生出几分酸涩。
    沈青名又道：“从安小时候就聪明，要不是那双腿……他想去参加科举，有此志向是好事。”
    “相公要去考科举，我们就无法经商。”叶清清道。她通过罗氏卖面膜不算。
    真要开铺子，是要去官府出具文书，入了商户，才可以。商人不得参加科举，即便是记在她的名下，沈从安也不能。
    妻子父母子女皆不得从商。
    叶清清想来想去，还是记在族中最为妥当。这也是那些官员们最常用的手法。
    由族中其他子弟来经商，官员给与帮助和疏通人脉，需要钱时从族中拿。那些士家大族都是这么干的。要不就是记在奴仆名下。
    沈青名明白这个道理，沉吟片刻后，郑重道：“好，只要你们信任我，这事情我就应承下来了。”
    沈青名最大的愿望，就是带领沈家重新辉煌起来。他把希望都压在了沈从宣身上。
    可是沈老太等人的所作所为，让沈青名意识到，沈从宣并非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第128章 胳膊肘往外拐

    即便他日后高中，是否会提拔族中还两说。
    族中其他人，又实在难当重任，没有更好的苗子了。沈青名灰心丧气，忽然听说沈从安腿疾有医，还要参加科举，其中欣喜可想而知。
    沈从安与赵言蹊交好，赵夫子不止一次的在沈青名面前可惜，沈从安颖悟绝伦，是读书的好材料，被那双腿给耽搁了。
    叶清清起身行礼，“多谢青名叔了。”
    沈青名连忙拦住她，“这是我分内之事，应该做的。要谢也该是我谢你，如此信任我，也给了沈氏一族一份希望。”
    叶清清和沈青名仔细商量之后，决定把建房子的事情交给沈河，自己带着沈淮去东安县，跟在孟家管家后面挑选商铺，学着如何管理铺子。
    沈青名没有经营店铺的经验，叶清清和罗氏说过，前期由孟管家教他。
    两方说定以后，便都开始准备起来。
    叶清清和沈如月整理要用到的方子，需要的材料，一一记下。章氏带着陈氏挑选叶清清需要的人，沈青名和沈淮去了孟家，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晚上沈从安回来，还能看到陈氏在灯下和叶清清商议事情。
    叶清清准备开店的事情，沈从安几人都知道了。沈从安觉得身上的担子变得更加重了，叶清清开始为他科举铺路，自己要更努力，才不负她的期望。
    沈从安越发刻苦起来，连带着沈从望和林长山的功课都繁重起来。
    陆沉给出的理由，是他们师兄弟三人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章氏和陈氏很快挑选了二十个人，年纪大都在十五和二十五之间，手脚灵活，为人可靠。
    沈从安腿能治好，要参加科举的事情，沈青名几人没往外说。要开的店铺，只说是由叶清清牵线，族中和孟家合作的。
    南桥村的村民都知道，叶清清和孟家成了义亲，肯定是孟家看在叶清清的份上照拂乡里，对三房的态度更和善了几分。
    沈老太一众人却气的要死。
    叶清清盖房子时，没有用她们。沈老太为了报复，给工人饭菜里下泻药，自食恶果，被逼着吃下一大碗的泻药，拉了三天，在床上躺了七天，到现在还没养回来。
    叶清清要开铺子了，还是不用她们。
    章氏和陈氏挑人时，钱氏赵氏听到风声，主动送上门，想谋个差事，被章氏给打发了。
    叶清清说了要可信之人，她们的人品，章氏信不过。
    一次两次被拒，钱氏几人火冒三丈，在沈老太面前一通抱怨，想让她去摆平叶清清。
    沈老太也想啊，可她摆平不了啊。三番两次在叶清清手里吃亏，在床上躺的这七天，让沈老太的脑袋稍稍清明了些。叶清清软硬不吃，她拿对方没办法。
    唯一能摆出来的，就是自己的长辈身份了。
    “老二家的，你向来主意多，你来说说，这次应该怎么办？”沈老太问。
    赵氏蹙起眉，叹了口气道：“清清那孩子，对我们的误会太大。要想说服她，恐怕很难。”
    钱氏出主意，“要不去找宋金花？”
    不提宋金花，赵氏不生气，冷笑道：“宋金花也就看着厉害，对上叶清清，哪次得了好了？被人把棺材送到家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赵氏在宋金花手里，前后折了好几两银子，无怪她提起宋金花火气这么大了，“你忘了宋金花是怎么把如兰卖了的？还想被她卖一次？”
    钱氏脸色当即拉了下去，就因为这破事，她女儿的名声毁了，吴母还坚持要退亲呢。
    “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钱氏没好气道，要不是实在想不到别的主意，她也不会寄希望于宋金花。
    “直接让娘去闹吧。”孙氏道：“娘是长辈，她的话叶清清肯定要听的。”
    赵氏都懒得和这群白痴说话了，叶清清若是肯听，沈老太就不会躺在床上了，她揉揉额头，一时想不出好主意，“让我先想想。”
    还没开工，也不急于这一时。
    孙氏和钱氏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赵氏回房间想办法去了，孙氏钱氏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坐到沈老太床边，开始游说沈老太去三房闹。
    在两人看来，闹的叶清清答应了最好，即便不答应，顶多丢点人，又没人别的损失。她们丢的人还少吗？
    让赵氏想，还不知道想到什么时候。而且说她主意多，可她每次出的主意，几个有好结果了？
    两人一通忽悠，真的说动了沈老太。
    赵氏在房间苦思冥想，觉得还是得打感情牌。眼瞅着叶清清搭上了孟家，以后肯定还有用的到她的地方。
    说到底，三房也是沈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之前纵然有些矛盾，只要她们放下面子，诚心修好，一天两天，一月两月，还是有和好的时候。
    到那时，有什么好处，叶清清能不念着她们吗？
    沈从安的腿注定撑不起一个家，需要兄弟扶持，沈从望的年纪小，唯有沈从宣能够帮他。
    让三房先出力，供宣儿专心科举。宣儿高中之后，再拉拔他们一把，完美。
    赵氏这边定下了主意，打算以坚持不懈、锲而不舍、诚心诚意的修复和三房的关系。
    那边沈老太、钱氏、孙氏三人已经来到了三房门前。
    章氏也在，和叶清清谈论一些细节。沈老太三人大咧咧的走进来，找了个椅子坐下，张口就是，“你要招人？把你几个婶娘和姐妹都算进去。”
    “自家人不用，去招外人做什么？”沈老太振振有词。
    叶清清也很直接，“不要。”
    想过她会拒绝，没想到她这般不留情面，沈老太胸口一滞，怒道：“你胳膊肘往外拐，拐习惯了是吧？我沈家没你这样不懂事的媳妇儿。”
    “再不听话，滚回叶家去！”
    章氏和陈氏的脸同时沉了下去，陈氏冷道：“她是安儿的媳妇儿，安儿不同意，谁也不能休她！”
    沈老太怒目道：“沈从安是我孙子！”
    章氏凉凉道：“人亲娘都没说什么，全婶你这个当奶奶的就别瞎操心了。”

 第129章 济仁堂

    孙氏拽了拽沈老太的衣袖，提醒她的来意，别一言不合就吵起来，要说重点。
    沈老太压下心头的火气，气冲冲道：“让你几个婶娘，去给你打下手帮忙，怎么就不成了？别人家多长了两只胳膊两条腿不成？”
    叶清清挑挑眉，把话说开，“别人是没长。可是我挑的人踏实勤快，听话认真，不会偷懒耍滑、调三窝四，干活不会抱怨嫌累，做多少活拿多少的钱。”
    “几个婶娘要是能保证，做事工钱都和别人一样，该赶工时赶工，做不好就挨骂，没有任何怨言，我也可以要她们。”
    钱氏当然不乐意，理直气壮道：“我们可是你婶娘，怎么能和那些外人一样呢？”
    叶清清耸耸肩膀，“那就没有办法了，我这里不招闲人。”
    钱氏开始耍无赖，“你不招我们今天我们就不走了。反正回家早晚要被饿死，那就死在你家门前，看你良心能安？”
    章氏几人都被她的无耻打败了。
    叶清清往天翻了个白眼，无所谓道：“大伯娘你愿意待就待，记得往边上挪挪，别挡着走路的道。”
    钱氏拉着孙氏、沈老太坐在三房门前撒起泼来。
    沈老太还是那老一套，一哭二闹三上吊，哭沈长荣死的早，骂陈氏和叶清清不孝，很快引来了一大群人。
    众人指指点点，沈老太底气足了，嚎的更大声了。
    她以为众人会指责叶清清不孝敬，不尊老爱幼，可她忘了自己和三房的名声，那是天差地别。
    最重要的事，许多村民还受三房的恩惠，要在叶清清手底下做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沈老太一样，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沈老太三人预想中的讨伐是有，然而不是讨伐叶清清，是说她们的。
    一个比沈老太大几岁的老太太满是嫌弃道：“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在个小辈门前，哭哭闹闹，要不要脸？”
    “清清不要她那几个婶子，肯定有她的道理。你们想白吃不干活就拿钱，还不如回去做梦天上掉金豆子呢。”
    “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来拖后腿，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老太太比沈老太年纪长，辈分也高，训起沈老太来跟训孙子似的。
    老太太既是看不上沈老太的为人，也因为自家孙女儿就在挑上的二十人中，要是叶清清被沈老太闹的妥协了，真把她几个婶娘招进来。
    钱氏三人加沈如兰沈如花，一共五人，那要挤掉五个名额，没准她孙女就会被挤下来。嘴上当然就不留情了。
    不止这老太太，另外十几家人都是这么想的，一个个指着沈老太，斥责她为老不尊。
    再加上建房子那些帮工的家人，沈老太之前为了揽权，想给帮工们下泻药，早引起了那些人的不满。
    几十个人围着沈老太三人数落，沈老太三人被骂的已经找不到北了。
    这……这和她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叶清清和陈氏都没出现，光村民们的怒火，就够她们三人喝一壶了。
    面对这么多的人，沈老太内心也虚，她连对骂的勇气都没有，推开人群灰溜溜的跑回了家里，钱氏和孙氏紧随其后。
    三人回到家，赵氏才从屋子里出来。她刚才想的入神了，没听见外面的动静。
    看着狼狈的三人，赵氏有种不好的预感，“娘，你们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都怪那该死的小贱种。”沈老太嘴里狠狠的咒骂着，大概说了一下经过。
    赵氏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她这边还信誓旦旦想着修复关系，转头沈老太就去闹，加深了两家嫌隙。
    赵氏忍不住抱怨道：“娘，不是让你别冲动，等我想想办法吗。”
    沈老太心里正憋屈呢，闻言没好气道：“想想想，你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每次说的好听，没见你成功过。”
    “又不是我要去的，还不是她们两个挨千刀的说尽了好话哄我，我才跟着去了。”
    “我真是倒了血霉，瞎了眼，当初才娶了你们三个扫把星回来。一点事情都做不好，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猪都比你们高强。”
    “看什么看，傻愣愣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干活！猪草剁了没？猪圈打扫干净了没？”
    沈老太叉腰一通骂，骂的赵氏三人抬不起头，满心憋闷的去干活了，沈老太心里才舒服些。
    罗氏动作很快，没两天就替叶清清找好了一个合适的店铺。在东安县最繁华的街道，有家酒楼转让，地方挺大，一百多个平方，上下两层。后头带了一个小小院子，可以搭锅烧饭，晚上能住下两三个人。
    叶清清抽时间去看过，各方面都挺满意的。要价也不低，有罗氏谈价，仍旧花了叶清清一千三百两。
    这价格，几乎是叶清清的全部积蓄了。还是算上这个月卖面膜的钱。她平时买药材，也用去不少。
    银子一付，叶清清又成了穷光蛋一枚。还要装修，按照叶清清的想法，估摸也要百两左右的银子了。
    她现在口袋比脸蛋还干净，修缮的钱是罗氏出的。
    二十个人包吃包住，要找住的地方和厨娘，都是孟管家带着沈青名父子出去找，寻回几个备选，由罗氏掌眼。
    厨娘好找，住处看中了一个二进的小院，一共九间房，三人一间，一间沈青名父子住，还空余一间。
    小院离店铺不远不近，租金一年三十两，要是买，二百多两就能买下。一个二进的小院，装修各方面都挺好，还算挺实惠的。
    可是叶清清太穷，只能选择租了。
    叶清清动作麻利，一天时间就全部办妥了，在孟家吃了午饭，告辞之后，叶清清坐着孟家的马车去了回春堂。
    路上，经过济仁堂时，听到外面有吵闹声。叶清清撩开车窗，济仁堂里十几个人打成一团。
    外面围了三圈看热闹的人。叶清清让车夫停车下去问了问。
    原来是冯家的家丁，听说济仁堂的大夫在冯峻的药里下药，害他病情变得更严重了。

 第130章 一洗耻辱

    冯峻派家丁来要说话，济仁堂不肯认，他比回春堂硬气多了。
    双方两句话不和，直接打了起来。那效果，和砸店也差不了多少了。
    叶清清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的热闹，眼看时间不早了，才往回春堂去。
    回春堂的众人也知道济仁堂的破事，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叶清清熟门熟路的跟着周大夫去了里间，周大夫嘴角的笑容就没断过，三人坐下。叶清清每次进城，只要没别的事，都会带着沈如月。
    短短时日，沈如月的见识飞涨，跟在叶清清身边学了许多东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第一次来县城，战战兢兢的小女孩了。
    周大夫先递了两张银票过来，一张百两，一共二百两，“这是冯家给的酬金。”
    叶清清没接，“是给周大夫你的，收着便是。”
    “沈夫人别折煞我了。”周大夫笑道：“要不是沈夫人帮忙，现在回春堂可能都不在了。这钱，我是万万不敢要的。”
    “而且治好冯少爷，回春堂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了。”周大夫捏着胡须，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叶清清扬扬眉，“因为济仁堂？”
    周大夫点头又摇头，“不单是。”
    冯峻吃了药后，身体彻底好了。他憋屈了这么久，被狐朋狗友嘲笑，如今好转，肯定要大展雄风，一洗耻辱。
    他当晚约了几个玩的好的，去了东安县最大的青楼，用事实证明了他确实又行了。
    然后，周大夫和回春堂就火了。
    冯峻是吃了周大夫的药才好的。冯家为了治他，找遍了东安县所有的大夫，甚至隔壁县的大夫，给他治病。
    所有大夫束手无策，最后被周大夫治好，说明周大夫的医术，在这些人之上啊。
    冯峻毫不吝啬的一顿夸，更把周大夫捧上了天。特别是对男性这一块，周大夫别有心得。
    他那些个朋友，常年同他一起混迹勾栏院，身体早已被掏空。听说周大夫专治这一块，捧着大把的银子，来找周大夫讨药。
    别人对这种事讳莫如深，唯恐被外人知道。他们不，大张旗鼓、轰轰烈烈，现在整个东安县的男人，估计都听说周大夫的大名了。
    回春堂今天来看病的男子格外多。
    周大夫痛并快乐着，回春堂生意好了他高兴，但治疗男性隐疾的偏方，他真的没有啊。
    沈如月的脸上，绯红一片。这般大咧咧的讨论这种事，还是让她很不自在。
    叶清清就淡定多了，“我这里有两个方子，确实有奇效，等会写给你。”
    周大夫顿时大喜，欣喜过后，又觉得这两张方子烫手。叶清清说有奇效，那效果一定很好。两张方子拿出去卖，不知多少人要抢破脑袋来买。
    叶清清却是风轻云淡的就给他了。
    周大夫是厚道人，不肯占这便宜，“沈夫人已经帮了回春堂许多，怎么好再拿夫人的药方？”
    “周大夫是我师父，徒弟孝敬师父，不是应该的？”叶清清道。
    说起这师徒，周大夫就更汗颜了。全天下师父不如徒弟的，估计就他一个了。
    周大夫摇头，态度很坚定，“两张方子，价值匪浅，我不能白拿。”
    想了想，周大夫下了决心，“不如沈夫人以这两张方子，入股回春堂吧？我给夫人一成的股份。”
    “一成股份？”叶清清有些惊讶，“太多了。”
    回春堂是东安县最大的医馆，盈利是非常可观的。只是两张药方，占回春堂一成股，叶清清觉得太多了。
    “不多。”周大夫笑道：“夫人是不知道这两张药方，能带来多大的利润。”
    东安县暂时还没有能管这方面的药，周大夫相信，凭这两张药方，就可以让回春堂更上一层楼。
    “周大夫还没看到方子呢。”叶清清道。
    周大夫正色道：“夫人的医术，我是深信不疑的。”
    周大夫很坚持，叶清清真的是帮助他许多，有时间还会来回春堂和他探讨医术。说是讨论，其实多是叶清清教，他学。
    就凭这个，一成的股份就不算多了。
    叶清清沉吟片刻，“那我再多给两张方子吧。”
    叶清清又挑了两个合适的方子，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同时写下交给周大夫。
    周大夫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果然都是千金难求的好方子。他写契书时，便改成了一成半的股。
    叶清清没再和他推辞，接过契书收好，问道：“怎么又查到了济仁堂身上？”
    在冯家时，招宝招出背后指使之人是陶姨娘，叶清清还以为，要让济仁堂逍遥法外了。后来和冯峻说的话，只是心中不愤，想提醒冯峻防着点济仁堂。
    “多亏了夫人和冯少爷说的那席话。”周大夫道。
    冯峻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听说自己可能是被济仁堂耍了，咽不下这口气，把叶清清的话原样和冯母说了一遍。
    冯母比他有城府，暗中探查，真查出了陶姨娘和济仁堂的王大夫有勾结，两人似乎关系匪浅。
    连冯老爷都惊动了，自己的姨娘和个外男有来往，还合谋给亲儿子下药，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啊。
    虽然据探查到的消息，陶姨娘和王大夫并没有给他戴绿帽子，冯老爷还是被气的不轻。要把陶姨娘浸猪笼，王大夫送官。
    冯峻知道后挺高兴，有他爹出马，济仁堂别想有好下场了。敢算计到他头上，就该倒闭关门。
    然而让冯峻意外的是，他爹都那么生气了，居然一两天都没有动静。济仁堂仍然开的好好的，陶姨娘被发卖，王大夫不知所踪。
    这个结果，不是冯峻想看到的。他去找冯母，冯母却说，此事他们自有考量，让冯峻不要插手。反正陶姨娘已经得到了教训，算是报了仇。
    这些事情，是周大夫给冯峻复诊时，冯峻告诉他。当时冯峻非常郁闷。
    周大夫还安慰了两句，早听说济仁堂背景深厚，想要凭借一点小事扳倒，很难。
    结果才他前脚从冯家回来，后脚冯峻就派人去济仁堂闹事了，想来是冯峻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会违背冯母的意思。

 第131章 出狱

    经过冯峻这么一闹，济仁堂的声誉大打折扣。本来就比回春堂差点，此消彼长，更是别想赶上回春堂了。
    叶清清笑了笑，“冯峻也算是做了回好事。”
    像济仁堂这种，为了竞争，比病人下药，实在卑鄙。
    “周大夫知道济仁堂什么来头？连冯老爷都忌惮三分。”叶清清问。
    从孟山长寿宴上，就可以看出冯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济仁堂的大夫给她宝贝儿子下药，冯母却选择忍气吞声，只能说明，她不想得罪济仁堂。
    周大夫眉头皱了皱，低声道：“大齐许多城镇，都有济仁堂，听说是首富江家的产业。”
    “江家？”叶清清有些意外，“如意楼也是江家的？”
    周大夫点头，“据说江家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天下。”
    叶清清对如意楼的印象还挺不错，里面的侍女人美嘴甜态度还好，和下药害人各种阴狠手段都用的济仁堂比起来，好太多了。
    不过这也是叶清清自己的感觉，她又没和如意楼的掌柜接触过，私底下人品如何，她并不知道。
    “不管他是不是江家的，有冯峻这么一闹，就够济仁堂喝一壶了。”叶清清笑眯眯道。
    和周大夫闲聊片刻后，叶清清和沈如月打道回南桥村。
    此时，大牢门口，钱氏孙氏，沈如兰沈如花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时间过的很快，一个月已经到了，她们来接沈长富和沈长华回家。
    四人从早上等到现在，也没见个人影。
    另一边孙父孙母和孙勇媳妇，翘首以望，盼着孙勇出来，同样是等了又等，还是等不见人。
    孙氏想上前同父母说话，看到大嫂嫌弃的目光，想起父母把怀了身孕的她撵出家门，又停住了脚步。
    钱氏等的心急，上前问守门的狱卒，“小兄弟，怎么人还没出来？”
    她都问了几遍了，狱卒不耐烦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孙母凑过来，讨好的笑着道：“这位小兄弟，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我们进去看看。”
    狱卒翻了翻白眼，“你当牢房是你家啊，想进就能进？”
    众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中间来探视过几次，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要钱了。
    本来今天该出狱了，几人想省着点钱，就没进去。可是等不到人，问狱卒又一问三不知，孙母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进狱卒手中，“小兄弟，你看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狱卒掂了掂铜钱，虽然少了些，但也将就。他把门打开，让孙母进去，孙父和孙勇媳妇跟着进去，狱卒瞧了一眼，没说什么。
    钱氏和孙氏对视一眼，狠心掏了钱，顺利进去牢房。
    牢房阴暗潮湿，孙勇三人关在一起。关在牢房这一用，吃不好睡不好，寝食难安，担心受怕，三人俱是瘦了两圈，怂头耷脑，没有一点精气神。
    孙勇情况最差，他当初进来时，挨了板子，身上还中了叶清清的痒痒药，又痒又疼，折腾去了半条命。
    孙母几日不见他，看他像是又清瘦了几分，抱着他嚎啕大哭，“我的儿，你吃苦头了，让娘瞧瞧，怎么又瘦了这么多？”
    “娘，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孙勇满含期望的问。
    沈长富和沈长华和孙勇反应差不多，看到钱氏和孙氏，第一句就问，是不是接他们回去。
    孙母点点头，又愁道：“娘是来接你的，可你怎么还在牢房里，官老爷怎么不放人？”
    孙勇三人被问懵了。他们在里头等着人来接，孙母等人在外等着他们出去，谁也没等到谁。
    “没错啊，就是这天啊。”孙勇喃喃道。他数着日子过的，绝对不会弄错。
    沈长华想到什么，突然问，“银子给她没？”
    “什么银子？”孙氏糊涂了。
    沈长华急道：“欠叶清清的银子，一共三十两，你们还了没？”
    提起银子，孙勇和沈长富也想起来了。之前有狱卒来说过，要还了银子才会放他们回去。
    他们以为家里肯定会还给叶清清，就没问。
    孙氏一愣，期期艾艾不说话。
    “不会是没还吧？”沈长华一颗心跌入谷底。
    孙勇吼道：“你们怎么能不还呢，不还银子就不会放我们出去！”
    孙氏捏着衣摆，委屈的掉下泪来，“我一个铜板都没见到，哪里有银子还？”
    当初要了叶清清三十两。十六两被孙勇拿去挥霍了，十四两给孙氏，被沈老太偷去。
    银子捏在沈老太手里，要她还给叶清清，沈老太舍不得，便一直拖着。后来叶清清没再提，沈老太还在心中窃喜，以为叶清清忘了这银子。
    心安理得的把剩下的银子占为己有。
    孙家则是因为那十六两银子被孙勇挥霍了一半，她们一时凑不齐，再听说沈老太也没给，有样学样，拖着拖着，自己都给忘了。
    “钱在谁手里？快点还回去啊，不还我们怎么出去？”沈长华急道，大牢里的生活他已经过够了，再待下去会疯的。
    “也许不是因为那银子呢。”孙勇媳妇抱着一丝侥幸道。
    几人找到狱卒，又塞了些铜板，好容易从狱卒口中打听到，沈长华的猜测是正确的。
    叶清清这个事主和县令大人说了，银子要是还不上，她就不要了。折算成时间，让孙勇三人继续在牢里蹲着。
    三十两的银子，孙勇三人还得再蹲三年的牢。
    众人全部傻眼了。
    叶清清开始是说过这话，可大家都当她气头上说说，没想到她会真的这么干。
    三年，她也狠的下心。
    孙勇一屁股蹲在地上，抱着头崩溃道：“三年，不，不要。我一天都不要在待下去。娘，爹，媳妇，你们想想办法，快点救我出去，我真的受不了了。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孙勇摇着牢门，冲孙母三人喊道。
    孙家要能凑齐八两银子，早就凑了。孙勇媳妇红了眼睛，看到一旁啜泣的孙氏，突然扑了上去，扯着孙氏头发撕打，“都怪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你相公怎么会坐牢？”

 第132章 磨人的小妖精

    孙氏被她抓着头发一顿挠，挣脱不开，又怕伤着腹中孩子，只用双手捂着肚子喊道：“别，别打，我的孩子——”
    重回沈家后，她就没和孙家联系过，孙家人还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孙勇媳妇一惊之下松了手。孙氏没防备跌坐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我的肚子——”
    沈长华刚知道自己又要当父亲了，满脸兴奋，就见孙氏捂着肚子喊疼，吓得脸色一白，喊道：“快叫大夫！媳妇你怎么样？孩子没事吧？！”
    孙勇媳妇也吓坏了。
    牢房里乱做一团。
    叶清清已经回到了南桥村。夕阳西下，北风和蔼，树影窈窕，三房两间破旧的小土屋，飘荡出袅袅炊烟。
    沈从安还没回来，陈氏在准备晚饭。
    叶清清和沈如月跳下马车，洗了手，就去帮忙。
    晚饭很丰盛，最近叶清清忙里忙外的辛苦，沈从安他们读书费脑子，陈氏熬了鸡汤，做了一只红烧鸭，一道小炒肉，两个素菜。
    虽然中午在孟家吃了不少，可闻着香味，叶清清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配上白白软软的大米饭，她最起码能吃两碗。
    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沈从安和沈从望踏着黄昏最后一抹余晖回到家中，饭菜已经做好。
    沈从望把沈从安推到院子里停下，自己迫不及待的跑去厨房，伸手拿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真香！”
    叶清清用筷子敲了敲他的手，“先洗手，把菜端进屋。”
    她回头，沈从安可怜兮兮的被丢在院子中间，叶清清把他推到屋子里，端水给他洗手，冲沈从望道：“有了吃的，连哥哥都不要了。”
    沈从望端了菜进来，龇了龇牙。家里日子好了之后，沈从望脸上笑容也变得多了，添了几分少年的活泼调皮。
    “怎么样，弟弟靠不住，还是媳妇好吧。”叶清清给沈从安擦手，不忘夸自己一波。
    沈从安唇边染上笑意，沈从望又出去端菜了，陈氏和沈如月都在外面，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他轻轻问，“你永远不会丢下我？”
    那双像是被画笔着重描绘过的漆黑双瞳，带着他独有的无辜脆弱可怜的神情，直直的注视着叶清清。
    叶清清眯了眯眼睛，胸口被击中了一下。她最无法抗拒的就是这样的沈从安，挺鼻薄唇，秀丽的眉眼里是高山流水，是芝兰玉树，光风霁月，带着茕然独立的清冷和孤傲，偏喜欢做出委屈的表情，那种自然流露恰到好处的委屈和一点点撒娇。
    叶清清此时很想仰天长叹一句，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伸出手，熟稔的在沈从安秀气的额头弹了一下，“你不当影帝真是可惜了。”
    沈从安一只手挡在额前，眼神迷惑。
    叶清清摸了摸鼻子，嗯，没鼻血。她眼珠子一转，挑起沈从安下巴，故作深沉道：“想我不抛弃你，要看你表现……”
    陈氏端饭进来，没好气道：“调情回你们自己房间去，别在这里教坏小孩子。”
    沈如月和沈从望跟在陈氏身后，悄悄探出两个小脑袋，好奇的看着她们。
    叶清清，沈从安，“……。”
    一时兴起，忘记地方了。叶清清狠狠的瞪了一眼沈从安，上前殷勤的帮着陈氏摆饭，嘴里不忘反驳，“娘，这就是我们的屋子。”
    陈氏横她一眼，“就你话多！”
    叶清清吐吐舌头，老实的坐下吃饭。
    陈氏的厨艺越来越好，叶清清如她自己所言，吃了满满两碗的饭，撑的都快站不起来了。
    沈从望收拾桌子，沈如月刷碗。叶清清瘫在椅子上偷懒，陈氏撇她两眼，嫌弃道：“推安儿出去走走消食。”
    “又没人和你抢，吃那么急干吗？”
    叶清清打了一个饱嗝，摸着肚子拍马屁，“谁让娘你做的好吃，我忍不住嘛。”
    陈氏虽然还是凶巴巴的模样，眼角的笑意却是不自觉的跑了出来。
    她的三个孩子，因为生活苦难，早早的懂了事，就是最小的沈从望，也常常小大人似的。陈氏既欣慰又心疼。
    几个孩子不怎么和她撒娇，沈从安偶尔在叶清清面前还装那么一下，在陈氏面前，就不会了。
    因而家里，竟是叶清清嫁过来后，会时不时的和陈氏撒娇，陈氏对此的免疫力也几乎为零。她再怎么想严肃，那脸也是板不起来了。
    她只好睇了叶清清一眼，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叶清清笑嘻嘻起身，推着沈从安往外走，刚到院门口，遇上了钱氏一行人。
    孙氏沈如兰两姐妹，孙家三口，一共七人。每人脸上疲惫不堪，甚是狼狈。后面还跟着气汹汹的沈老太和赵氏。
    在牢房里，孙氏动了胎气，把众人吓得够呛。孙父孙母虽是气她，可到底是自己亲女儿，孙氏生下沈如花，盼这一胎十几年。要是被孙勇媳妇一推没了，怕是真要兄妹成仇。
    当下也顾不得孙勇三人了，孙父孙母慌手慌脚的抬着孙氏出牢房，去了医馆。大夫开了药，时候已经不早，几人紧赶慢赶，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搭上最后一班牛车回来。
    想到今天遭遇，越想越气，把一切的罪过都安在叶清清头上。若非叶清清狠心，说不放人就真的不放人，又怎么会到这地步？
    孙母几人没回家，跟着来了南桥村，钱氏回家找来沈老太一起，问叶清清要个说法。
    赵氏最近一心想和三房修好，不想让她们来闹事，反正牢房里又没她儿子相公。可是她谁也劝不住，不放心的跟来，不想事情闹的太僵。
    孙勇媳妇看到叶清清眼睛就红了，猛地一下朝叶清清扑过来，叶清清连忙拉着沈从安后退一步。
    孙勇媳妇扑了个空，转身凶狠的又跑到两人面前，想先发制人，揪住叶清清的头发，这样打架就能赢了一半。
    一边的沈从望早已反应过来，抓住了孙勇媳妇伸过来的手。沈从望的力气虽然不能和成年男人比，比孙勇媳妇这个做惯了农活的妇女也差些。

 第133章 怎么不上天呢？

    不过上次从回春堂回来后，陆沉教了他和林长山许多制敌之术。沈从望利用巧劲，抓住孙勇媳妇手腕上的命脉，孙勇媳妇就使不上劲了。
    “你个小杂种，快点放开我。”孙勇媳妇怒吼着，另一只手朝沈从望脸上扇过去。
    沈从望小脸一沉，还未动作。一个脏兮兮的扫帚，劈头盖脸冲着孙勇媳妇砸过去。
    孙勇媳妇被砸懵了，陈氏扛着扫帚，一边砸一边骂，“叫你屎壳郎说书，满嘴臭气。敢打我儿子，老娘今天不打的你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最后一句是和叶清清学的。
    孙勇媳妇也算是比较厉害的那类人了，但和彪悍甚至算是凶悍的陈氏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孙父孙母上前阻拦，连带着被陈氏打了几下。
    陈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张口就骂他儿子小杂种，还指望陈氏手下留情，不可能的。
    孙家三个人都没干过陈氏一个人。钱氏和孙氏抖了抖身子，满腔的怒火被浇了个透心凉。就连沈老太的目光中都有一抹惊惧。
    她们一起上，肯定能打过陈氏。可还有叶清清，沈从望几人虎视眈眈，沈从望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双目之中燃烧着怒火，找准空隙就扑上去咬你一口。
    便是沈如月也紧紧的攥着拳头，浑身崩的紧紧的，只要陈氏有需要，她能立刻和人拼命。
    叶清清冰冷的眼神，从钱氏几人身上流淌过，钱氏几人背脊一凉，生生打了个寒颤。
    几人脚下就像是钉了钉子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好一会儿之后，陈氏才气喘吁吁的放下扫帚。孙家三个人已经不能看了，衣衫头发凌乱，手上脸上十几条红红的印子，还吃了一嘴的灰。
    孙勇媳妇一开口，被呛的咳嗽不止。眼泪都咳出来了，她索性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来人啊，杀人啦。”
    “陈氏要杀人啦，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我们老的老，弱的弱，你们南桥村的人都是这么蛮不讲理吗？真当我们孙家村没人了？”
    “爹，娘，快回去叫人，我们孙家村的人要被南桥村的人欺负死啦！”孙勇媳妇又哭又叫，引来了一大群人围观。
    三房又是建房子又是招人，早就成为了村里的焦点。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好些人都围了过来。
    孙勇媳妇把两家的事扯成了两村的事，沈氏的族老们就不能当没听见了。沈青名父子跟在孟管家身后学做事，今天晚上没有回来。族中的事沈青名暂时交给了族老们处理。
    他没有和族老们说，沈从安想要考科举的事。但也明确的告诉了他们，能在城里开铺子，还有之前采摘菘蓝卖钱，都是仰仗了叶清清。
    几个族老家中的孙女成功入选那二十人中，等正式开始工作，每个月能拿一两银子的工钱。比一个成年男子出去买苦力挣得还多。
    族老们必然是要维护叶清清。这几位族老人老成精，没直接和孙勇媳妇说话，而是训起了孙氏，“这是你娘家嫂子？就让她在村里胡言胡闹，败坏咱们村里的名声？”
    孙氏被问傻了，她一脸委屈，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是大嫂要闹的，又不是我。我又管不住她。”
    “那也是你的娘家人。”一位族老道。他在村里辈分最大，叶清清称呼他为三爷爷。沈青名不在，三爷爷就成了领头人。
    三爷爷的潜台词，是让孙氏管管孙勇媳妇。
    孙氏两相为难，她管不了大嫂。可就这么放任下去，把几位族老都给得罪了，以后在南桥村日子更难过。她本就就不受沈老太的喜欢。
    孙氏只好去劝孙母，“娘，你先起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孙母看的出女儿夹在中间不好做人。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孙母看不得她两厢受气，拉了一把孙父，就想起来。
    孙勇媳妇不乐意，拽着两人的袖子不让起，嘴里嚷嚷道：“怎么你们自己仗势欺人，还不让别人说了？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就算死也不会动一下。”
    叶清清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孙勇媳妇怨毒的看着她，“是不是你和官老爷说，再关我家男人三年的？”
    “你说这个啊。”叶清清挑了挑眉，“当初我已经说过，要么还钱，要么继续坐牢抵债。”
    “你们自己舍不得银子，选择了坐牢。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给两条路让你们选，已经足够宽容了。”
    孙勇媳妇听的两眼喷火，“你宽容，宽容个屁！真的宽容，怎么不把银子免了？十六两的银子啊，我们上哪里去给你凑，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叶清清冷笑一声，“你也知道十六两银子不少了，孙勇偷那三十两的时候怎么没有留守？十六两银子是要你们的命。”
    “三十两银子就不是我们的命了。那时候相公重病刚好，还需要银子买药养身体，三十两是相公的救命钱。孙勇说偷就给偷了，一分钱都没留。”
    “是你们先要相公的命，我不过要你们原数奉还，还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还不知足想要赖下这笔银子，脸这么大，怎么不上天呢？”
    叶清清声声质问，怼的孙勇媳妇无话可说。
    她们本来就没理，能用的也就。撒泼耍赖，一哭二闹。
    叶清清不吃这套。
    钱氏急道：“孙勇他活该，可长富是你大伯，你怎么这么狠心，不顾血脉亲情？”
    叶清清凉凉望她一眼，讥讽道：“大伯污蔑敲诈我时，可有一点心软？”
    “你们对我不仁，要拿刀子捅我了。难不成我都不能反抗，只有给你们递刀子才叫顾念亲情？”
    “你——你这是狡辩！”钱氏气道。
    “那十四两银子不是一直放在奶奶那里，又没有挥霍掉，奶奶拿出来不就好了。奶奶自己宁愿大伯坐牢，也舍不得银子，就别来说我了。”叶清清淡漠道。
    钱氏气闷的望向沈老太，眼里含着埋怨。

 第134章 越老越糊涂

    叶清清说的也没错，沈老太把银子拿出来，沈长富和沈长华就可以放出来了。她却把着银子不放，难道真的要看两个儿子再坐三年的牢？
    两个儿子在她眼里都比不过沈从宣的前途吗？
    钱氏有些心凉。她又不傻，沈老太攒着那么多钱，都是留给沈从宣的。
    沈老太被她看的有些心虚，怒道：“看我做什么！”
    又恶狠狠的剜了叶清清一眼，“你都这么有钱了，可以盖得起大房子。那十四两银子就当孝敬我了，又怎么样？没有我，哪有沈长荣，哪来的沈从安？”
    “自己过起了好日子，就把我这个老太婆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沈老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挺直了腰板，指着叶清清骂骂咧咧。
    三爷爷跺了跺拐杖，喝道：“这是你一个当奶奶该说的话？母慈子孝，母慈子孝，母要慈子才孝。”
    “这么些年来，你是怎么对待三房的？还好意思提长荣？你这么对待他留下来的孤儿寡母，哪天死了真有脸下去面对他？”
    “安儿媳妇对你还不好？之前好吃的好喝的都想着你，是你做的事伤了人家孩子的心。我看你越老越糊涂，脑子没长，光长脸皮了。”
    叶清清听的想笑，三爷爷辈分比沈老太还要长，又是族老，训沈老太，沈老太再气，也不敢骂回去。
    对族老不敬，那是大罪。别一把年纪了被休回娘家，那真没脸见人了。
    可让沈老太拿出那十四两银子，就是用刀剜沈老太的心，她舍不得，开不了那口，索性耍无赖到底，“我没钱，要么就把我这一把老骨头拿出去称称，能卖多少是多少。”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三爷爷气的吹胡子瞪眼，“沈全呢，他人在哪？叫他来！”
    沈老太是妇道人家，三爷爷不好拿她怎么办，只好找沈全。
    沈全和沈长贵早就溜了。每次沈老太或者沈家女人和三房干架的时候，沈全他们就躲起来，不影响沈老太等人的发挥。
    事后也只说自己不知情，还能保全些颜面。
    这次当然也是找不到他们的人影的，三爷爷气的脑门青筋直跳。他年纪大了，叶清清怕把人气出好歹来，开口道：“既然奶奶不肯给，这银子我不要了。”
    众人一惊，望向她。
    叶清清露出一抹乖巧的笑容，“我会和官老爷说，大伯和四叔这两天就能回来。”
    沈老太、钱氏几人欣喜异常。
    沈老太冷哼一声，“算你识相。”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让围观的人群都气的牙痒痒。
    孙勇媳妇的眼睛亮了亮，给孙父孙母使了个眼色，叶清清能免了那两人的钱，那她们努努力，也可以免了孙勇的。
    孙勇媳妇想的挺美，可惜叶清清下一句就让她傻眼了。
    叶清清有点抱歉的看向她，“那三十两银子，就全部由孙勇还吧，反正本来也是他一个人从我这里偷的，我只问他要就好了。”
    孙勇媳妇瞪直了眼睛，大叫道：“孙勇他只拿了十六两，凭什么要还三十两？”
    叶清清耸耸肩膀，“那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的三十两，全部孙勇拿去了。至于他拿了钱，做了什么，给了谁，一概不关我的事，何时还我三十两，何时放人回来。”
    孙父孙母齐齐变了脸色，十六两她们都凑不齐，更何况三十两了。可要是不凑，十六两银子，让孙勇多了三年，三十两，岂不是要坐六年的牢？
    孙母慌了，她哀求的看着沈老太，“亲家，你快帮忙说说话呀。”
    沈老太皱了皱眉，不悦的对叶清清道：“你这样又有什么区别？左右你也不缺钱，三十两就别要了。”
    叶清清嗤笑一声，“我没奶奶这么财大气粗，我现在缺钱缺的很。”
    “我不问奶奶要钱了，奶奶不能还管着我，不让我问别人要吧？奶奶整天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和孙家人比，我怎么也要更亲吧？”
    “奶奶不劝孙家人还我钱，还来数落我。”
    双标的非常严重了。
    三爷爷不满的瞪了一眼沈老太，“要么你还钱，要么闭嘴！安儿媳妇已经够给你脸了，你非得把脸皮扯下来，扔地上踩两脚是不是？”
    沈老太讪讪的不吭声。
    孙勇媳妇又开始撒起泼来，哭着喊道：“我们没钱，你杀了我们吧——”
    还没吼完，叶清清便冷冷道：“没钱就在大牢里好好坐着。”
    “想死的话，那么多条河、那么多的树，随便你撞。你又不是我的亲人，害我在前，还想靠不要脸混过去？”
    一句话，把沈老太也给骂了进去。沈老太气的鼻子喷火，有三爷爷在，只能憋着。
    “要哭去别的地方哭，再堵我家门前，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一个私闯民宅？到时候，你就可以进大牢和孙勇团聚了。”
    叶清清声音冰冷的像是结了一层渣，神情更是淡漠的好似看着一颗草，一块石头，没有一丝的波动。她是真烦了这帮人的死缠烂打。
    孙勇媳妇身体颤了颤，咬咬牙还想继续闹，“我就不走，你能怎么样，要报官就去报好了。”
    反正现在城门关了，叶清清想进城是不可能的。
    叶清清点点头，“有骨气。”
    “麻烦来几个人，帮个忙。”叶清清冲着人群道。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几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还是走出了人群。
    “把她们抬到村外。”叶清清指着孙勇媳妇几人，“明天一早我就去报官。”
    几个小伙子对视一眼，一个个撸起袖子，真的要上前抬人，吓的孙家三人直往后退，“你敢！”
    叶清清懒得再和她们废话，一个壮硕青年的手已经抓向了孙勇媳妇，三爷爷沉声道：“现在自己走，还能留点脸！”
    孙勇媳妇怕了，一脸悲愤的吼道：“让开，我们自己走！”
    几人让开，叶清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孙家三人狼狈的逃离，三爷爷担心她们回去乱说，真引得两村误会，派了两个人跟着她们一起回去，和孙家村的村正解释清楚。

 第135章 做事不地道

    人群慢慢散开，沈老太她们已经回去，赵氏磨到最后，凑到叶清清面前，笑着道：“清清啊，娘她只是被人蛊惑了，人老了性格又固执，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叶清清诧异的瞟她一眼，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叶清清也不在意，只敷衍的“嗯”了一声。
    赵氏看她没有交谈的意思，贴心道：“吵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快点回去休息吧，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二伯娘，以前是二伯娘不好，导致我们之间有一些不愉快。”
    “二伯娘已经反省了，以后咱们两家好好相处，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叶清清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胡乱的点了点头，推着沈从安回了屋子里。
    关上门，叶清清揉揉脑袋，“真烦。”
    好好的心情都被糟蹋没了。
    “相公，不如我们分家吧。”叶清清突然道。
    沈从安道：“即便分家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就沈老太的脸皮厚度，分家不分家对她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叶清清抱怨道。
    沈从安抬头望着她，“低头。”
    “干什么？”叶清清问，还是老实的低下了头。
    沈从安伸出手，比划了下，还是够不着，无奈道：“蹲下。”
    叶清清撅了撅嘴，听话的蹲在他的面前。沈从安满意的伸出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揉，“等有一天我们强大到让她们敬畏，就不会有人再来敢惹你了。”
    叶清清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沈家人都是些欺软怕硬的，等哪天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中掌握了生杀大权，沈老太估计看了他们都得躲。
    即便现在，叶清清也有的是办法对付她们，只是叶清清这两天忙，再应付她们就觉得烦了。无聊时，有沈老太送来上解解闷，也是不错
    这么一想，叶清清就不气了，她冲沈从安甜甜一笑，殷勤的给他捏腿，“相公，你努力些，我等着那一天。”
    清冽冽的眸子中荡漾着如水的波纹，笑起来像是太阳照耀在水面上，投下星星点点的波光。
    沈从安心跳快了几下，摸着叶清清脑袋的手使劲揉了揉，把叶清清整齐的头发都给弄乱了。
    叶清清瞪他一眼，天色已经很晚了，出去打水洗漱，准备睡觉。
    第二天又是忙碌的一天。
    挑选的那二十个人，叶清清从中又选了十个能言会道、活泼外向的，从孟家借了个教规矩的管事，开始教十个人学规矩礼仪。
    另外十个人，则是跟着叶清清学习制作香皂，面膜等东西。叶清清只是教她们怎么制作，配方还是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里面需要的许多药材，都是在回春堂买，叶清清如今成了回春堂的东家之一，买药都是成本价。
    沈长富、沈长华第二天就被接了回来，孙家人还抱有一丝希望，跟着一起去，想要把孙勇接回去。
    狱卒压根就不搭理她们。孙家没办法，只得又花钱，进去和孙勇见了一面。
    眼瞅着两个牢友都出去了，自己还要再关六年，孙勇崩溃了。
    扒着门又哭又笑，把孙家三人吓得半死，以为他受了刺激，精神异常了。
    好在发了一会的疯后，孙勇还能正常说话，就是人一下子萎靡了下去，没有一点的精气神，像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仿佛一个行尸走肉。
    孙家三人看的胆战心惊，孙母和孙勇媳妇更是嚎啕大哭。孙氏在一旁也是泪流满面，她不放心孙勇，让沈长华在外等着，自己跟着进来了。
    “勇儿你放心，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了钱，把你放出去。”孙母抓着孙勇的手，老泪纵横，“你等着娘，娘很快就来接你。”
    孙母后悔了，她该早点凑齐银子，还给叶清清，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和沈家人去闹。
    如今沈家人置身事外了，只留下她的儿子还在吃苦受罪。看着孙勇生无可恋，孙母简直万箭穿心般的疼。
    安慰了孙勇好一会儿，狱卒催了几次，孙家人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刚出牢房到了外面，沈长华上前迎接孙氏，充满欢喜的看着她的肚子，这时候，孙母突然跪下，跪在两人面前，砰砰砰的开始磕起头来，“女儿，姑爷，算娘求求你们。你们去和亲家老太太说说好话，让她把那十四两银子还给我们。”
    孙氏二人吓了一跳，孙氏连忙哭着去扶孙母，“娘，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孙母也哭，“你哥再关下去，就真的没命了！娘就他一个儿子，指望着他养老送终，他要是早早走了，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家里八两银子都凑不齐，到哪里再去找那十四两。亲家老太太不肯给钱，不是要我的老命嘛！”
    好歹也是自己的丈母娘，跪在自己脚下，哭的涕泗长流，沈长华于心不忍，拽孙母起来，“娘，你先起来，有话咱们好好说。”
    孙母只摇头，“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沈长华只好道：“我答应，回去一定好好的劝娘，咱们先回去，慢慢再想办法。”
    孙氏也在一边苦劝，孙母扶着她的手起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孙氏和沈长华瞧着心里都不是滋味，沈长华和孙勇这个大舅哥的关系挺好，两人经常出去喝点小酒，吹吹牛什么的。
    看着孙勇一天瘦过一天，沈长华心里隐隐觉得自家老娘做事不地道。偷了媳妇银子不肯还，害的大舅哥又多了几年的牢狱之灾。
    叶清清说到做到，孙家人一时不敢再到她的面前闹，生怕自己关进去，没人替孙勇筹钱了。
    沈长华和孙氏带着人到前院，想说服沈老太给钱。
    儿子回来，沈老太正欢喜着呢，瞧见孙家人，脸上笑容就淡了。再听说是来要钱的，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几次开口撵人。
    话说的决绝，钱她是不会给的，哪怕两家亲家不做了，不要孙氏这个儿媳妇了，也不给钱。

 第136章 中毒

    她凭本事拿到手的钱，再让她还回去，门都没有！
    孙家真要把孙氏带回去，十四两的银子，足够她再替沈长华找一个了，还能剩几两，怎么算都不亏。
    沈长华都被沈老太的话羞得抬不起头来，“娘，孙氏肚子里怀了我的儿子！”
    “谁知道是不是个带把的？”沈老太不屑道：“没准又是个赔钱货呢，我看她就没生儿子的命！会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大不了娘给你重新找一个，又不是非她不可。”
    孙氏眼泪都快流干了，愣愣的看着沈老太。她知道沈老太心狠，不喜欢她，可没想过沈老太厌恶她至此，连她腹中孩子都不顾。
    沈老爹抽着旱烟不说话。大房和二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对于沈老太不肯给钱，大房是无所谓，总之跟他们没关系，沈长富回来就成。
    二房和沈老太统一战线，那钱可是攒着给沈从宣的。
    望着一张张熟悉的冷漠无情的脸，孙氏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最近一个多月，她本就每日操劳，没休息好，这两天更是心力交瘁，眼前一黑，人晕了过去。
    沈如花惊叫一声，扶住孙氏，没让她摔倒在地上。
    沈长华又是请大夫又是求沈老太，沈家闹的不可开交，这场闹剧很快传遍了南桥村。不论孙家人怎么闹，沈长华如何劝，沈老太都不肯拿出银子。
    孙氏的孩子虽然没事，但连番劳累，胎相不稳，必须卧床养胎。
    沈长华也才知道，自己不在家时，沈老太是如何对待孙氏的。
    叶清清偶尔会听章氏八卦一下沈家和孙家的情况，只不过孙家人没再找她，她就没有理会。
    店铺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天熊大驾着马车，火急火燎的来找叶清清。
    马车是叶清清买的，她经常要去县城，每次都坐孟家的马车来往，叶清清便买了一辆马车，让熊大跟着孟家的车夫学了几天，以后替她赶车。
    熊大赶得很急，马一声嘶鸣，停在三房院前，熊大从马车里跳下，跑到叶清清面前，着急道：“夫人，张三他娘快不行了，你去看看吧。”
    叶清清一惊，放下手中的事，问道：“怎么回事？”
    熊大道：“张三他娘昨天突然呕吐不止，吃了药也不见好转，晚上又发起高烧，人都烧糊涂了。找了周大夫，周大夫也治不好，让我来找你。”
    熊大其实不太懂，找叶清清有什么用，周大夫说的郑重，他又没别的办法，就匆忙过来了。
    叶清清秀眉微拧，“我和你过去看看。”
    “娘，我出去一趟。”叶清清和陈氏说了一声。
    “嗯，你小心些。”陈氏已经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她不了解叶清清的医术，有些不放心她，“让月儿陪你一起，有事了还能给你跑跑腿。”
    叶清清心里微暖，没拒绝陈氏的好意，和沈如月一起上了马车。
    熊大驾车的技术还不太熟练，事情紧急，叶清清让他快点赶，马车颠簸的不行，到了东安县，叶清清都快被颠吐了。
    张家在南巷，那里是穷人聚集的地方，巷子狭小，马车东拐西拐，停在了一户破旧的人家前。
    叶清清晕头转向和沈如月从马车里出来，一刻没停，跟着熊大进屋。低矮的土屋里，挤满了人。熊二几个都在，围在一张床前，一个五十岁左右，满脸皱纹的老妇人躺在床上，面如金纸。
    周大夫在给她把脉，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看见叶清清，顿时欣喜道：“沈夫人你来了。”
    叶清清颔首示意，问他，“怎么样了？”
    周大夫摇摇头，“脉相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可高烧不退，吃不进东西。”
    张母身体本就不好，常年吃药，之前大病刚愈，身子虚的很。再这么烧下去，不出两天就得没命。
    周大夫给叶清清让开了地方，叶清清上前，纤纤素手搭上了张母的脉搏，如周大夫所言，从脉搏上把不出特别之色。
    叶清清又看了看张母的脸色和眼睛，问张三，“最近有没有吃什么东西，做什么事？”
    张三双眼红肿，哑着声音道：“没有。娘这两天只吃了饭和药，也没有出去，待在家中，并没有见什么人。”
    张母皮肤黝黑，脸色蜡黄，带着高烧的红晕。叶清清凑近了去看，黑黄的皮肤上隐隐泛着青色。
    浅浅一层，若非叶清清眼尖，仔细看也很难看出。
    叶清清眉头拧紧，手再次搭上张母的脉搏，沉下心来，重新把了一次脉。她闭着眼睛，感受着手底下的脉相。
    张三停止了讲话，熊大等人呼吸放缓，生怕打扰了她。
    叶清清把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才睁开眼睛。眼中有一抹凝重，“昨天喝的药还在吗？”
    “在的。”张三道，连忙端给叶清清看。里面还剩了一点药渣，是昨天周大夫来看后，特意嘱咐他留下的。
    “我检查过了，好像没问题。”周大夫道。他会让留下药渣，是受冯峻一事的影响。昨天就查过，没有发现问题。
    叶清清闻了闻药渣，又捏出一小块看了看，送到鼻尖嗅了嗅，眉头皱的更厉害了，“药确实没事。”
    “我娘，她到底怎么了？”张三红着眼睛问。
    叶清清沉声道：“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张三惊愕的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谁会给我娘下毒？她最近也没出门啊。”
    张母是地道的农家妇女，为人本分，和张父都是老实人，很少与人起争执。张三从前偷鸡摸狗，可这两天安分守己，没再惹过事。
    除了叶清清那次，他们和人顶多有些小仇小怨，远远达不到下毒害人的地步。
    叶清清没有说话，她开了张方子，交给熊大，让他去抓药，自己问周大夫要了银针，先给张母施针，稳定病情。
    怕打扰她，周大夫把人都叫到了外面，只留下一个沈如月。
    张三看着关起来的房门，急的团团转。李四迟疑着问周大夫，“夫人真的能救张婶吗？”

 第137章 卑鄙

    张三几人的目光都落在周大夫身上，目露怀疑之色。不是他们不信叶清清，是叶清清年纪太轻，之前倒说过，是周大夫的徒弟。
    周大夫这个师父都无能为力，叶清清当徒弟的，还能比师父更厉害，力挽狂澜？
    周大夫捋了捋胡须，肯定道：“要是沈夫人救不了，整个东安县就没大夫能治了。”
    张三的心霎时提了起来。
    周大夫这话的原意，是想说明叶清清的医术，在东安县无人能出其右。但张三他们心底还存有疑虑啊，对叶清清的医术并没有那么信任，听说叶清清治不好，张母就没救了，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
    门打开后，张三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张母依然在昏睡，脸上的神情却安详了许多，不自觉露出的痛苦之色消失了，气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点。
    张三几人大为惊奇，他走上前，握住张母的手。
    李四询问叶清清，“夫人，张婶怎么样了？”
    叶清清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再吃几服药就没事了。她久病体虚，又两次病重，需要好生养两年。”
    张母没事，几人就谢天谢地了。
    张三眼眶通红，放开母亲的手，走到叶清清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个瘦削的青年哽咽道：“夫人给我们钱，免我们饿死。如今又救了我娘，以后张三这条命就是夫人的了。上刀山下火海，但凭夫人一句吩咐，张三绝对不会眨下眼睛。”
    熊二几人心头也是颇有触动，没遇到叶清清，他们必然继续着偷鸡摸狗、人见人嫌的生活。叶清清改变了他们，给了未来另一个选择。
    他们早已下定决心，只要叶清清需要他们一天，就绝不会背叛。
    几人年纪都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最大的熊大，不过二十五六，有人能拉他们一把，把他们拉出泥潭，犹如天降甘露，获得新生。
    “快起来。”叶清清去拉张三，没拉动，对熊二几人道：“快把他扶起来。”
    熊二三人没动，他们都想去跪一跪呢，实在能理解张三的心情。
    张父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见儿子跪下，连忙也跟着跪下磕头，“多谢恩人大恩大德。”
    叶清清唬了一跳，“别，老人家，你快起来，我受不得你的大礼。”
    她狠狠瞪了熊二几人，熊二才上前，先扶起张父，又把张三拽起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听到没？”叶清清训道。
    张三比叶清清高出一个头，此时却像一个被老师训的小学生般，低着头，乖巧的点头。
    叶清清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红彤彤的眼眶和鼻尖，心下一软，也没脾气了，温和了声音问他，“昨天你们吃的饭还在吗？”
    张三忙点头，“昨天吃的白米粥，在的。”
    上次叶清清给了银子，给张母看病后，还剩下一些，张三买了些米回来，时不时给张母熬点米粥喝。
    昨天就是喝的白米粥，还剩下一点点，张母没舍得倒，盛在碗里放了起来，打算留着晚上吃。
    下午她就开始上吐下泻，发起高烧，张三和张父忙着照顾她，请大夫，谁也没心情吃饭，所以那一小碗米粥还留着。
    张三端来给叶清清瞧，米粥熬的很稀，里面大半都是水，还是劣质米。叶清清心里叹了口气，拿出银针试了试，没有变色。
    张三道：“夫人，米粥应该没问题，我和爹都吃了，只是吃的少。”
    那米是给张母一个人吃的，可张母如何能自己吃着香喷喷的米饭，让丈夫和儿子吃糠咽菜？放许多水，熬成稀米粥，一家人喝。
    就这，每次张三和张父都只喝小半碗，剩下的给张母留着。
    叶清清没有说话，端起碗，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受起来。众人静悄悄的，没有言语。
    片刻后，叶清清睁开眼睛，笃定道：“是黄藤。”
    周大夫的脸一瞬间黑了。
    相同的手段，和冯峻一样，黄藤单吃没毒，还是清热解毒，利尿通便的良方，可和张母喝的药相克，张母先喝了粥，再吃药，两者相结合，就会中毒。
    而且这毒，从脉相上把不出来，一般大夫很难发现。
    周大夫气愤道：“又是济仁堂。”
    只有济仁堂有动力有能力，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周大夫生气的同时还有些沮丧，他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医术的不足，一次又一次，要不是有叶清清，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济仁堂？”张三捏紧了拳头，“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娘？”
    周大夫愧疚道：“肯定是因为回春堂。”
    李四想到济仁堂之前来找张三，就是想要加重张母的病情，去诬赖回春堂，“可是张三已经拒绝了，他们怎么还这样做？”
    叶清清想了想，“或许正是因为张三拒绝了，他们知道张三是个大孝子，如果张母吃回春堂的药出了事，一定会去找回春堂算账的。”
    “太卑鄙了。”李四骂道。
    张三更是愤怒的要去找济仁堂拼命，被叶清清拦下，“回春堂不肯承认，你去找他们也没用的。”
    叶清清冷静道：“你该好好想想，昨天有谁来过你们家。这药总不会自己长腿跑进饭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张三抱着头苦思冥想，昨天都发生过什么事情。
    熊大买了药回来，张父接过去熬上。
    张三一拍脑门，“是曹麻子！”
    “是他！”李四惊呼。
    曹麻子也是这片的小混混，以前和张三玩的好，还想加入五人小队。熊大看不上他的为人，没有允许，张三和他，也渐渐少了来往。
    曹麻子是真坏，因为调戏良家妇女，还曾坐过牢。昨天就他来张家转过一圈。
    张三带着熊大几人，去把曹麻子抓过来。一向穷得叮当响的曹麻子，居然有钱去酒馆喝小酒。
    不用说，这笔横财是用张母的命换的。张三气不过，回来的路上狠狠揍了曹麻子一顿。

 第138章 一往情深

    曹麻子鼻青脸肿的被带回来。周大夫道：“送去官府吧。”
    曹麻子叫嚣道：“你们凭什么抓我，还打人。去官府呀，我要和县太老爷告状。”
    叶清清翻了翻白眼，“看来他还不太老实，你们帮他认识认识一下情况。”
    熊大几人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各个摩拳擦掌，把曹麻子拉到院外，堵住他的嘴，又是一顿胖揍。
    再拖回去时，曹麻子就老实了许多。也不敢继续叫嚷了，问什么答什么，老实的跟只鹌鹑似的。但问到他给张母下毒一事，曹麻子却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
    任凭熊大几人怎么殴打，曹麻子只说不知道。熊大犯了难，总不能真的把人打死。
    叶清清从怀里掏了一包药出来，递给熊大，示意他用在曹麻子的身上。
    一会儿之后，曹麻子身上奇痒难耐，嘴巴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来，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一炷香的时间，曹麻子招供了。
    是济仁堂的人找到他，让他在张母的吃食里下点东西，会给他十两银子。
    通过他的描述，找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济仁堂失踪的王大夫。王大夫当着他的面吃了那个药，以证明不是毒药。
    曹麻子答应了下来，找机会把药下在了张家的饭里。
    周大夫把他说的话，全部写下，让他自己画押。
    “送官吗？”周大夫问。
    叶清清摇摇头，“先别送。”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冷笑一声，“济仁堂三番两次的找麻烦，我们得回点礼才行。”
    她嘱咐了熊大几人几句话。熊大找来一长条白布，上面用毛笔写了“黑心医馆，坑害人命”八个大字。
    张父留在家里照顾张母，熊大带着张三几人，绑着曹麻子，一路敲锣打鼓，举着白旗，往济仁堂走去。
    老百姓们一见这阵仗，知道有热闹瞧了。很快后面跟了一长溜的百姓，堵在了济仁堂的门口。
    哪怕济仁堂的伙计，胆大到和冯家家丁对打，遇见这样的阵势，还是有点腿软。直接叫来了济仁堂的大管事朱大夫。
    朱大夫一瞧，眼前便是一黑。强撑着去和熊大理论，张三口齿伶俐的把济仁堂去收买他不成，给他娘下药讲述了一遍，还有曹麻子的证词。
    有理有据，人证物证都在，百姓们信了一半。前几天，济仁堂还因为给冯家少爷下药被砸，今天又给人下毒。
    一个医馆，本该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动不动给人下药，以后谁还敢来？不怕一言不合，在你的药里多添点东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大夫要气死了，说理说不过张三。想动粗吧，这么多人看着。上次是冯家家丁先动的手，他们勉强还能说是自保。
    熊大几人可没动手，人家就站在济仁堂前，但凡有百姓要进去，就拉住一通劝，吓得老百姓要么掉头就走，要么站那看热闹。
    反正没人进去看病。
    朱大夫气的要报官。熊大可不怕，他们说的是事实，没有一个字假话，报官就报官，谁怕谁？
    朱大夫进退两难。
    叶清清和沈如月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的热闹，就离开了。
    既然来了城里，叶清清便去孟家，看望了下沈青名和沈淮，才回到南桥村。
    熊大去济仁堂捣乱了，叶清清仍是坐的孟家马车。到了村口，沈如月扯了扯叶清清的衣服，“大嫂，你看。”
    叶清清顺着她指的方向，从车窗往外瞧，瞧见一身粉色裙子的沈如兰和吴辉，站在一颗树下。
    吴辉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满脸讨好的看着沈如兰。沈如兰气哼哼的扭过头，恰好撇到了叶清清二人好奇的目光，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叶清清叫停了车夫，和沈如月扶着车把下了车。
    轻轻瞥了眼吴辉，叶清清理了理裙摆，道：“你们不是退亲了？”
    这句话戳中了沈如兰的痛点，她当即跳脚，怒道：“是啊，已经退了，要你管。”
    吴辉忙道：“没退，没退。兰儿你放心，回去我就和娘说，死也不会退亲的。”
    沈如兰咬着唇瓣，“谁稀罕这门亲事！要不是我娘坚持，我早就答应退了！”
    “我稀罕啊。”吴辉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我娘做的那些事我都不知情，兰儿，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我怎么可能想退亲呢。”
    沈如兰双睫湿润，梨花带雨，满是委屈。
    吴辉绕着她身边，温声细语，各种肉麻的话从他嘴里不重样的说出来。
    叶清清抖了抖身体，似笑非笑看着沈如兰，“你要真想退亲，有的是办法同意。”
    吴母前几天日日来大房闹，钱氏好话坏话说尽了，就是不肯松口答应。那时候，沈如兰随便站出来说一句她同意，把订亲玉佩交出来，这亲就退了。
    沈如兰躲在屋子里几天，不敢和吴母见面。倒是在吴辉面前拿起乔来。
    沈如兰脸色一变，嘴唇抖了抖，羞愤的望着叶清清，说不出话来。
    吴辉却是喜出望外，“兰儿，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吴辉对沈如兰一往情深。即便因沈如兰之故，被冯家打了几十板子，丢了半条命，没有任何的怨言。
    吴母来退亲，他被蒙在鼓里。直到被冯家放了，回到家中，才听邻居讨论起。要来找沈如兰，被吴母关在家里，今天找到机会，连忙来了。
    “既然你们郎有情妾有意，我就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白头偕老。”叶清清笑着道，别有意味的盯着沈如兰，“不要再有别的心思了。”
    沈如兰想要脚踏两只船。舍不得吴家的钱财势力，享受着吴辉对她的好。又时不时的去勾搭林长山。
    那天她找林长山私奔，被拒后，又去林家几次，都被沈从望给赶了出来。
    沈如兰脸一白，眸底流窜着怨毒的火气，“要你多管闲事。”
    吴辉觉得叶清清的话挺中听的，不过沈如兰不高兴，他自然不给好脸色，“我和兰儿本来就是要长长久久，一辈子永远在一起的，还用你多嘴？”

 第139章 猪蹄

    叶清清轻轻一笑，“祝你心想事成。”
    叶清清的祝福是真心实意的。沈如兰一心一意的和吴辉过日子，别去打扰林长山最好。
    吴辉莫名觉得叶清清的笑容带了点别的意味，他一心扑在沈如兰身上，没有多想。
    叶清清转身和沈如月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走远。沈如兰站在原地，恨的咬牙。
    晚上，叶清清给沈从安施针的时候说起这事，“相公，林大哥是不是该找个媳妇了？他年纪也不小了，省得每天被人惦记着。”
    沈从安斜她一眼，“林大哥？你对他的事情很上心？”
    “是啊，你吃醋啦？”叶清清眨了眨眼睛，笑意嫣然。
    “没有。”沈从安嘴硬，“我不喜欢吃醋。”
    “那你喜欢我吗？”叶清清顺口接了一句。
    沈从安一愣，心莫名加快了几分。他脑子转的飞快，想着该怎么回答。
    叶清清不需要他的回答，自己道：“我长的如花似玉，温柔似水，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有一手医术。哎，我自己都喜欢上了，会有谁不喜欢呢？”
    她嘴上调笑着，下手丝毫不软。一根根银针插进了沈从安的腿上。
    沈从安刚想说话，脚却往前踹了一下，蹲在小板凳上替他施针的叶清清没防备之下，竟然被踹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人的目光落在沈从安那只白皙的脚上。
    此刻老老实实的下垂着，好像刚才那一脚不是它踹的似的。
    “你的腿能动了？”叶清清拍拍屁股起来，惊喜的围着这条腿打量。
    她给沈从安施针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头上和腿上都需要。扎头上时，沈从安总是痛的满身是汗。
    扎腿上，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能动了，说明有感觉，是好事。
    叶清清伸出手，敲了敲裸露在外的修长小腿，“看在你能动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踹我这一下了。”
    沈从安幽幽道：“可能刚才那话，它也听不下去了。”
    “呦，小脾气倒是挺大啊。”叶清清的咸猪手又上去摸了摸，“那我再多自恋两句，它是不是就彻底好了？”
    沈从安，“……你可以试试。”
    “算了吧。”叶清清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对着一只腿，猛夸自己，别人还不以为她脑子有问题？
    叶清清又是一针下去，问他，“有什么感觉？”
    “一点点的刺痛。”沈从安的声音平静，可双眸中潋滟的神采泄露了他激动的心情。这么多年来，他的脚始终没有任何知觉。
    不会痛、不会痒、不会麻，感知不到双腿的存在。
    这是第一次，腿上传来刺痛的感觉。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叶清清信誓旦旦保证可以治好他的腿，他和陈氏等人，一直抱着相信叶清清的态度。可两个多月过去，他的腿还是毫无知觉。
    心里不是不失望，没有流露出来。现在，他终于真切的感受到了。
    “这只是开始，以后会更疼，慢慢的能够使上力，站起来，迎着夕阳奔跑。”
    沈从安被叶清清描述的景象吸引住了，他沉浸其中，唇边笑意丛生。
    这一夜，沈从安久久难眠。
    叶清清把他双腿有了知觉的好消息告诉了陈氏三人，陈氏红了眼圈，躲回房间里哭了一场。
    擦干眼泪后，拿着钱，上街买了好几个大猪蹄子回来，又是红烧，又是卤的。本着吃啥补啥的原则，三房一连好几天，吃的都是猪蹄。
    叶清清几人看见猪蹄，脸都成了酱猪蹄色。
    这天晚上又吃猪蹄，叶清清戳着碗里炖的软烂的红焖猪蹄，苦着脸道：“娘，你是想给相公补出一双猪脚吗？”
    陈氏斜她，“不爱吃就给安儿。”
    沈从安碗里多出了三个猪蹄。
    叶清清，沈从望，沈如月三人的。不止叶清清，沈如月姐弟也受不了了。再喜欢吃猪蹄，那也扛不住一天三顿，三天重复的造啊。
    看着面前堆的老高的猪蹄，沈从安扶了扶额。默默的望向了陈氏。
    他一个人绝对吃不完，需要陈氏分担一下。
    陈氏犹豫了下，缓缓举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猪蹄，夹到了沈从安碗里。
    在沈从安诧异疑惑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陈氏安慰道：“安儿，多吃猪蹄对你有好处。快点吃，今晚吃不完，留着明天吃。”
    沈从安，“……。”
    救命！
    叶清清三人快笑疯了。
    “笑什么笑，吃饭！”陈氏凶道。
    叶清清三人乖巧的低头吃饭，不时抖动的肩膀证明着三人在偷笑。
    沈从安无奈，一家子五口人的猪蹄都堆在他面前，他就算别的都不吃，只吃猪蹄，也吃不完呀。
    何况，每天吃猪蹄，他也吃腻了。
    沈从安只吃了一个猪蹄，剩下的第二天陈氏送给帮工的人了。
    新房子建的很快，叶清清给的钱到位，依这速度，还有半个月就能完工。古色古香的庭院依山而建，山青水秀、淳朴自然，极富诗情画意。叶清清迫不及待的想要搬进去。
    南桥村岁月静好，东安县，熊大几人和济仁堂僵持了许多天，早上济仁堂开门，他们去搭横幅，晚上济仁堂关门，他们把横幅板凳收起来回家。
    比济仁堂的伙计还要准时了。
    朱大夫几乎要被气死，熊大几人这么一闹，都没人敢上济仁堂来看病了。又拿他们没办法。
    熊大背后有回春堂和冯俊撑腰，周大夫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还忽悠了冯俊一起。朱大夫去找了几次衙役，都无功而返。
    主要他自己心虚，不敢找李大人，只找一些差役，冯俊轻松摆平了。
    冯俊对济仁堂暗中给他下黑手的事情，耿耿于怀。差一点点，他就再不能享受人生最大的乐趣了。依他的脾气，如何忍得？
    即便冯母特意嘱咐过几次，仍是阳奉阴违。
    叶清清怕济仁堂狗急跳墙，让熊大他们注意安全。
    叶清清猜的没错，明的不行，济仁堂开始来暗的。这天晚上，几个黑衣人摸进了张家，通过窗户往房间里吹了迷烟，抡起手中的棍棒对着床上猛砸。

 第140章 玲珑阁

    看那力道，床上的人不死也要半残。几人砸了十几下，忽然感觉手上的力道不对劲，一人停下手中棍子，疑惑的上前掀开被子，里面空空如也，这人脸色大变，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熊大几人从背后一人一闷棍，把几位黑衣人都给敲晕了。
    “终于来了。”李四兴奋道。
    为防济仁堂下黑手，他们把张父张母搬到了别的地方，几人全部聚集在张家，睡在杂物间，每天晚上派一两个人巡夜，总算是把济仁堂的人给等来了。
    熊大把几个人绑好，等到第二天天明，声势浩大的送去了官府。
    他在济仁堂闹了这些天，早引得百姓热议。现在抓了据说是济仁堂派去的贼人，一路引来无数百姓，围观在衙门口，等着判案。
    李大人贵人事忙，他要掌管整个东安县，处理的事情很多，许多地方便顾不上。济仁堂的这场风波，他略有耳闻，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一开堂，发现衙门前里里外外围了无数百姓，李大人唬了一跳。搞清楚来龙去脉后，李大人神情也严肃起来。济仁堂果真是这样一个黑心医馆，必须得严惩。
    朱大夫没料到派去的人会失手，被找来时没有丝毫的准备。那几个打手，熊大已经用痒痒药，逼着他们写下了供词，白纸黑字，想抵赖也不成。
    只是朱大夫也不蠢，雇佣打手的人并非是他，也没有以济仁堂的名义，是王大夫出面做的。
    朱大夫情急之下弃车保帅，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了王大夫的身上。李大人下令去抓王大夫归案，同时严令斥责了济仁堂，让他堂堂正正做事，别使一些阴私手段。
    没能扳倒济仁堂或者朱大夫，熊大略微可惜，他有心理准备，能逼济仁堂舍弃王大夫，已经算是报了仇。
    公道自在人心，即使没有确切的证据，百姓们都知道，此事确实和济仁堂脱不了关系。
    济仁堂的名声，一臭千里。想要捞回来，够朱大夫下一番苦功夫了。
    出了衙门，朱大夫的目光似乎淬了剧毒一般，阴冷的望着熊大几人。
    熊大毫不畏惧，四目相对之际，要是眼神能杀人，两人估计都成灰飞了。
    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回春堂了。
    济仁堂和回春堂本就是竞争关系，济仁堂势弱，回春堂乘着东风，扶摇直上，稳坐东安县第一医馆的宝座，拉大了与济仁堂之间的差距。
    济仁堂再想追上来，短时期内很难。
    周大夫为此，着重感谢了叶清清一番，托熊大给叶清清送去了很多东西。
    大部分是叶清清现在需要用的药材，另外还有给三房人准备的礼物。
    给叶清清带来了一个消息，冯峻后来找了他两次。是他，装扮成回春堂学徒的他。
    招财入狱后，冯峻身边缺一个机灵的小厮。那天一眼瞧见叶清清，冯峻虎躯一震，感觉到这个小厮就是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小厮啊。
    人虽然黑黑瘦瘦的，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但双目狡黠，像是两颗黑珍珠，带着一丝灵动。
    他当时就想留下叶清清，被拒绝了。
    后来冯母替他找了几个小厮，冯峻都不满意，又出了招宝那事，冯峻心里更加满意叶清清了，看人家对周大夫多忠诚，自己招他做贴身小厮，许他荣华富贵都不要。
    这般重情重义，忠心耿耿的小厮，才配伺候自己啊。
    冯峻差人问周大夫要了两次，自己亲自去了一次，周大夫没办法，只得谎称叶清清家里有事，回老家去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冯峻才勉勉强强作罢。
    叶清清听的嘴角抽抽，她和冯峻估计八字不合。
    之前在醉香楼，为帮沈淮脱身，粗着嗓子说话，冯峻以为她是个男人，在找她报仇。
    女扮男装去冯家，又被冯峻瞧上，依然找她。
    “不用理他。”叶清清道。
    让冯峻去找吧，能找到算他厉害。店铺开张在即，她有许多事情要做，没功夫搭理冯峻。
    十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叶清清的店铺正式开张，取名玲珑阁，上下两层。一楼卖日用品，肥皂牙刷之类。二楼卖胭脂水粉和面膜。
    掌柜是沈青名，十名容貌姣好，穿着雅致的侍女两边排开，引得路人驻足张望。
    玲珑阁未开业前，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孟山长的寿宴上，叶清清送的那一套，在场大部分人都被勾起了兴趣。
    罗晏秋更是花了二十两，高价提前订了一套。宴会几天后，叶清清便把东西送到了书院，罗晏秋爱不释手，在书院显摆了好些天。
    如今只要花几两银子，就能买到一样的套装，许多夫人小姐，早已派了家丁等候。
    沈青名照例放了鞭炮，场面话还没说完，就有等了一早上的家丁催促道：“掌柜的，您快点说，咱们还等着进去买东西呢。”
    好几个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都等了一上午了。”
    沈青名哈哈一笑，抱拳道：“让各位久等了，玲珑阁正式开张，诸位请进。”
    人群一窝蜂的涌了进去，沈青名被挤到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面露喜色。
    玲珑阁的生意好的让他吃惊，别的铺子开业，想方设法增加人气，玲珑阁完全不用，名声早早的传出去了，不缺买家。
    玲珑阁的价格从低到高，哪个人群都买的起。叶清清给所有东西都分了三档，低档、中档、高档。
    低档的牙刷只需要十几文，香皂几十文，普通百姓能买的起。份量还足，一块香皂可以用三四个月。胭脂水粉也是差不多的价格。
    中档的价格，是低档的一倍，质量相对好一点，包装更加精美。面膜只有中档和高档，没有低档的。中档面膜价格在一两银子以内，五钱、七钱银子。
    高档面向中上等人家，随便一个价格，要一百文起。面膜定价为二三两，最高价格为五两。
    叶清清之前卖的十两银子的面膜，玲珑阁每月限量出售十盒。

 第141章 开业

    调制这面膜要求比较高，比例稍微出一点错，整盒的面膜都会毁掉，十个女工暂时还没人能调制出。
    叶清清要去陆沉那蹭课，要给玲珑阁出谋划策……主要她懒，不怎么想调了。每月只调十盒，放在玲珑阁当镇店之宝。
    偶尔调些送人，其余人买不到，可以买五两银子的，效果虽然差些，但也比其它的东西好用了。
    开业第一天的热闹，叶清清不会错过。她每次进城，沈如月都陪着，沈从安和沈从望请了假，四人一起来了县城。
    陈氏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怎么劝她都没有过来。
    玲珑阁对面的酒楼，孟萱孟昶姐弟，罗氏三人，已经喝茶等了一会儿。
    看到叶清清进来，孟萱挥挥手，“清清姐，你怎么才来？”
    “路途远，没办法。”叶清清道。
    早上城门开了，熊大才能出城接他们，再回到县里，纵使马车比牛车快很多，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让你昨晚睡家里，今天直接过来，你不要。”孟萱嘟了嘟嘴。
    前天她就给叶清清递话，问她要不要提前来县城，在孟家住一晚，今早好赶来看开业大典。
    叶清清婉拒了。
    罗氏敲敲孟萱额头，“你清清姐忙呢，哪比得过你清闲。”
    叶清清亲密的挽住罗氏的胳膊，“还是义母懂我。”
    孟萱吐吐舌头，望着对面玲珑阁川流不息的人群，捧着下巴，数了一阵，把自己给数晕了，“清清姐，好多人。玲珑阁也太受欢迎了吧。”
    “比我预想的要多。”叶清清笑眯眯。
    人多意味着钱多，开心。
    罗氏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叶清清，“这是贺礼。”
    叶清清接过一看，愣了愣，忙推了回去，“太重了，我不能要。”
    这是小院的房契。二百多两，叶清清身上的钱都用光了，当时没钱，所以选择了租。
    罗氏悄悄买了下来，当成贺礼，给了叶清清。
    罗氏把房契塞进她的手里，嗔怪道：“你再和我客气，我可生气了。”
    孟萱笑吟吟道：“清清姐，你快收下吧。不收娘要伤心了。”
    叶清清感动孟家人对她的情谊，她郑重的收下面膜，甜甜一笑，“谢谢义母。”
    罗氏目光慈蔼，“这才对。”
    叶清清笑容如春光明媚，同样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罗氏，“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义母。”
    罗氏好奇的接过，展开匆匆一看，面上随即露出惊讶之色。
    不等她说话，叶清清先道：“我已经收下了义母的礼物，义母可不能推辞，否则我也要伤心了。”
    罗氏顿时为难起来。
    孟萱凑过去一看，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上面是玲珑阁的一成股份。
    一成股虽不多，但以玲珑阁今日的火爆，有了赶超如意楼之势，每个月的利润绝对不会少，千两以上总是有的。一成股，最起码有一百两的银子了。
    即使叶清清这么说了，罗氏还是觉得烫手，“义母真的不能要……”
    叶清清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这是我的一点孝敬，难道义母是嫌弃？”
    罗氏瞪她一眼，“别说这是大把的银子，你就是给我一张白纸，我会嫌弃你吗？”
    叶清清立马讨好道：“我就知道义母不会，那义母就快点收下吧。”
    叶清清不再做那些贵夫人的面膜生意，和罗氏的合作自然也就停止了。两人合作时，每个月罗氏也能拿到一百两左右的费用，现在这笔钱没有了。叶清清给的股份算是补偿。
    罗氏纠结了片刻，有点担忧的望着沈从安。她担心叶清清的婆家会不开心，毕竟一成股，不小的一笔银子了。
    沈从安是聪明人，转瞬便明白了罗氏的忧虑，敛眉道：“店铺是夫人一手操办的，所有事情都由她一人做主。”
    叶清清爱送谁股份就送，送光了也没事。她自己的店铺，自己的心血，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沈从安不会贪这种财。
    罗氏心底松了一口气，能得夫家如此支持，她也为叶清清高兴。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如沈从安这般，有些人吃用都靠媳妇的嫁妆，还对媳妇恶语相向。罗氏就见过，拿嫁妆补贴夫家，还被夫家整日磋磨的女子。
    “那义母就收下了。”罗氏没再推辞，收起契书，笑道：“等以后你们的儿子出生了，给他当聘礼，娶媳妇用。”
    叶清清俏脸一红，美目流盼、肌肤娇嫩，神态如朝霞映雪。沈从安看了一呆，不由顺着罗氏的话想了下去，他们的儿子，脸型鼻子像他，眼睛像叶清清，犹如天上星辰闪烁……
    叶清清只害羞了一下，理直气壮道：“就算需要攒聘礼，那也该是相公努力。”
    罗氏刮刮她的鼻子，调笑道：“羞不羞？”
    叶清清顺势把头埋进她的怀里，心里却想着，这有什么好羞的，沈从安以后要是连自家儿子都养不起，对的起天天的日夜苦读么。
    当然，沈从安养不起，还有她呢。保管给儿子攒丰厚的聘礼，不用为银子发愁。
    两个房都没圆的人，开始幻想着有了孩子后会怎么样。
    单纯的孟萱以为叶清清真害羞了，替她解围，“我们也去玲珑阁逛逛吧。”
    里面许多东西，她都没见过，想去看看。
    罗氏没有反对，几人理了理衣服，付了茶钱，去了玲珑阁。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沈青名在门口迎客，看见了，忙走过来，“你们来了。”
    他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已经笑的快要僵硬了。沈青名是真的高兴，叶清清之前和他说过，会拿出两成的利润，投入到南桥村，建祠堂、族学，供族人们读书发展。
    越是忙碌，沈青名越是兴奋。他觉得离沈氏一族昌盛，又进了一步。
    “青名叔，辛苦了。”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叶清清不好意思道。
    店铺能顺利开张，沈青名出了大力气，这段时间忙前忙后，付出了很多。
    “这是我应该做的，辛苦也值得。”沈青名笑呵呵道。

 第142章 调戏

    “我们自己进去看看就行。”叶清清道。
    沈青名点头，他要照看的地方太多，顾不上她们了。
    玲珑阁里，楼上楼下挤满了人。叶清清原本觉得玲珑阁地方挺宽敞的，如今一看，还是小了点。
    这是开业第一天，人多了点，以后应该会少些。
    虽然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但是人头攒动，叶清清推着沈从安，行动比较困难。二楼也上不去。
    几人便只在一楼闲逛。孟萱兴致勃勃的拉着沈如月去看香皂，叶清清后来给她送了几块，孟萱极为喜欢清香晶莹的香皂。
    家里有，还是想买。她看中了一款高档桂花香的，用精美的竹盒装着，上面雕刻了一朵活灵活现的桂花。
    “这个好漂亮。”孟萱眼神闪啊闪。
    沈如月看了看价格，这一块小小的香皂，要一百二十文。她下意识道：“太贵了。”
    说完才想起来，是大嫂的店。抿唇，露出一个羞赧的笑容。
    沈从望压低了声音，在叶清清耳畔道：“你这是在抢钱！”
    香皂的成本连带人工在内，不到两成。
    叶清清撇他一眼，问，“你不喜欢钱？”
    沈从望想了想，老实道：“喜欢。”
    “有钱你挣不挣？”叶清清继续问。
    “……挣。”沈从望撅嘴，嘟囔了一句，“黑心商贩。”
    沈从望只是说说，中高档的利润高些，低档的利润只有三成不到。叶清清本可以不做低档的生意，中高档又挣钱又省事。
    可她还是做了，是想让普通老百姓也能用得起牙刷香皂，生活能够更方便一点。
    叶清清弹弹他的脑门，“上二楼玩去。”
    沈从望拉着孟昶小跑着走掉了。罗氏遇到了相熟的夫人，便只留下叶清清四人在香皂前。
    有些贵夫人派了小厮来，也有许多自己过来闲逛买东西。特别是年轻的少爷小姐们，更喜欢凑这样的热闹。
    冯峻兄妹也过来了。
    两人一进门便瞧见了叶清清一行人，四人容颜秀丽，沈从安虽坐轮椅，也不影响其清朗气质。
    三个美人俏生生站在那，巧笑嫣然，冯峻眼前顿时一亮，走了过去。叶清清低头，浅笑吟吟的与沈从安说话。
    客观来说，沈从安姿容清俊，青丝如墨，肤如玉，目光清明，似是聚集了远山青色春秋之花的所有精华。比叶清清三人的容貌还要略胜一筹。
    别人欣赏，是连沈从安一起欣赏进去。
    冯峻不，他眼里只有香香软软的姑娘，沈从安长的再好看，在他眼里，不过一浊气逼人的男人，碍眼。
    凭什么他一个残废，可以被美人环绕？冯峻嫉妒了，走到面前，出言嘲讽道：“残废也出来逛街？你一个人占了三四个人的地。大家原本就挤，还要给你让地方。”
    他露出一抹自诩风流的笑，对叶清清道：“叶姑娘推他也不容易吧，要不我让小厮把他送走，我陪你们逛？”
    他目光从沈如月和孟萱身上流连而过。两人均是露出厌恶之色。
    沈如月小脸上更添几分恼怒，冯峻侮辱哥哥，还调戏她，小姑娘气的俏脸通红，反而更加生动。
    冯峻眼神肆掠，叶清清脸上笑容消失，覆上一层寒霜，冷冰冰道：“我已经成亲了，还请冯公子唤我沈夫人。”
    “冯公子在说人之前，从不自省的吗？”叶清清勾了勾唇角，讥讽道：“冯公子大名在外，人人对你退避三舍，公子进来，周身三尺之地没人敢靠近，可比我相公占地方多了。”
    “要出去也该是你出去。”
    叶清清口齿伶俐，清清脆脆的声音如玉珠落盘，甚是好听。冯峻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和冯诗妍左右一看，确实他们身边无人。平时两人出门，身侧总是围绕着一圈的狐朋狗友。
    今天两人单独来的，玲珑阁里又有许多平民百姓，冯诗妍大家不认识，游手好闲、恃强凌弱的冯峻可都认识，下意识的便离他们远了一点。
    冯诗妍恼羞成怒，冯峻摸着下巴，却是若有所思，“我名头有这么大吗？”
    “那三位姑娘跟着我走，可不怕人挤了。”他还很得意。
    沈如月和孟萱沉默了，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就不该和这个傻子一般计较。
    冯诗妍怒道：“哥，你说什么呢？”
    冯峻咳了两声，嬉皮笑脸道：“三位美人陪一个残废逛街，岂不是太浪费了？不如我们一起，几位想买什么，今天都由我付了。”
    冯峻豪气的拍了拍胸脯，“买完东西以后，我再请几位，去醉香楼吃一顿。”
    “哥！”冯诗妍气得跺脚，扯了扯冯峻的衣袖，“我不许！”
    冯峻很不走心的哄道：“妹妹听话，别和小孩子一样乱发脾气，你都多大的人了。”
    冯诗妍气的鼻子都歪了，一把丢开冯峻的袖子，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孟萱冷声道：“冯公子陪妹妹就好，我们就不劳你大驾了。”
    “该劳烦的时候还是要劳，我很乐意……”冯峻话说到一半，身后传来一道略带薄怒的声音。
    “冯少爷这般空闲，不如陪我逛逛？”罗氏冷着脸道。
    冯峻顿时噤声。
    调戏别人女儿，被人家娘亲当场抓住了，冯峻脸皮厚不觉得尴尬，在罗氏面前还是收敛了许多。讪笑两声，“我想起来和别人有约，先走了。”
    冯峻脚下生风，一溜烟的跑掉了。留下冯诗妍一个人，在人群中凌乱。
    叶清清几人不想搭理她，推着沈从安往别的地方去，罗氏转身回了二楼。从冯诗妍面前走过时，冯诗妍恼怒的伸出脚，狠狠一下踹在了轮椅轮子上。
    她是想把轮椅给踹倒，让沈从安和叶清清出一个大丑。
    沈从安的轮椅是实木做的，份量不轻。冯诗妍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一脚踹下去，轮椅没有倒，她自己的脚反而痛的不行，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叶清清无语的看她一眼，冯家兄妹的脑子都不太好的样子。孟萱走过时，丢下“活该”两个字。
    冯诗妍抱着脚，又疼又气，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气呼呼的出了玲珑阁。

 第143章 沈秀

    罗氏对叶清清的维护，众人看在眼中，不免讨论起了孟山长大寿时的盛况。她们身侧，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凝神听着，眼神中不时划过精光。
    她身边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拉了拉她的胳膊，“娘，那残废不是堂哥吗？那女的是他新娶的媳妇？脾气倒是挺大。”
    妇人低声道：“你没听说，人家认了孟山长做义父，有靠山了当然脾气大。三嫂一家看来是发达了。”
    妇人说着，拉着女孩挤过人群，往叶清清几人身边去。
    一楼二楼的西北角，僻开了一小片地方，放了桌椅茶水，供客人休息。
    大部分人第一次逛玲珑阁，都在挑选东西。这里没什么人，叶清清几人坐下，桌上的茶水温热，入口正合适。
    叶清清倒了一杯茶递给沈从安，“没事吧？”
    她语气中有淡淡的关心。冯峻当众说沈从安是残废，众多客人的指指点点，叶清清怕他受打击。她有点后悔，带沈从安来了。
    因她和孟家认了义亲，没少人在私下说沈从安配不上她，一个永远不能走路的残废，哪怕脸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
    认亲那天，叶清清听到许多人议论。刚才有几人自以为小声的说话，其实叶清清听的清楚，沈从安也听到了。
    沈从安接过茶杯，深沉的眸子似海水犯起阵阵波纹，说出口的话也如浪花拍打海岸，坚定有力，“等我腿好高中那一天，你就可以狠狠打他们的脸了。”
    这话叶清清常说，用来安慰沈从安的。她笑的灿烂明媚，用力的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有志气！我相信你！加油！”
    沈从安的唇角也感染上了些许笑意，身后是嘈杂纷乱的人群，他的笑容安静温柔，迷的叶清清晃了片刻的神。
    “安儿，月儿，真的是你们啊？”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沈从安嘴角笑容消失，叶清清不满的转过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牵着一位容貌普通的女孩子走过来，脸上充满了惊喜之色。闪烁的眼睛深处，藏着一抹算计。
    叶清清挑了挑眉，她不认识，询问的看向沈从安。
    “是姑姑。”沈从安轻声道。
    沈老太的小女儿沈秀。沈老太生了四子三女，四个儿子都顺利长大成人，沈长荣英年早逝，那也活了三十多年。三个女儿的命运却没那么好。
    大女儿六岁早夭，二女儿十几岁时，家里困难，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后来那家搬走，就再也没见过了。
    只留下一个沈秀，陪在沈老太身边长大。沈老太重男轻女，可生了三个女儿，一死一卖，就剩了这么一个，面对沈秀时，心总是软了几分。
    沈秀嫁的不错，夫家是隔壁镇子上，家里做豆腐，小有资产。沈秀嫁过去之后，接连生下了一女二子，在夫家站稳了脚跟，日子过得还不错。
    做豆腐比较忙，离得又有点距离，沈秀一年难得回南桥村几次。沈从安重病时她没有回，冲喜娶妻也没有回来，叶清清没有见过她。
    三房人很少说到她，想来关系一般。从沈从安平淡的话语中，叶清清猜到，应该说是很差。
    沈老太的几个儿女都被她养歪了，沈长荣小小年纪就去参军，常年累月不在家，养成了坚毅正直的性格。
    退役回家之后，和家里其他人处处格格不入，加之分别多年，沈老太对他的感情也很淡。他死后，欺负陈氏几个孤儿寡母。
    沈秀完美的继承了沈老太的刻薄，自私。还未出嫁前，和陈氏关系很差，总是怂恿沈老太找陈氏的茬，挑拨陈氏和沈长荣的关系。
    沈长荣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和陈氏的感情越来越好，疏远了沈秀。
    沈秀便把三哥三嫂都给记恨上了。沈长荣去世后，她不仅不伤心，还幸灾乐祸，往陈氏的伤口上撒盐。
    一次她又在大放厥词之时，陈氏忍无可忍，扑上去把她狠揍了一通，脸都给抓破了，两人彻底撕破了脸皮。
    沈秀回南桥村的次数更少了，沈老太把这笔账也记在了陈氏头上，对她更没有好脸色。
    三房人都不喜欢在背后说人是非，叶清清嫁进来这几个月，沈秀没有回来过，三房也就没人提及。
    叶清清不知道其中恩怨，但她心思灵巧，单从沈从安兄妹的表情，就能够探知一二。
    “几个月不见，月儿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沈秀夸道，想要去摸沈如月的头发，单看她脸上慈和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很亲密。
    沈如月偏过头，躲开她的手，低头没有说话。
    许婷婷不满道：“娘和你说话呢，你哑巴了呀？”
    许婷婷和沈如兰，沈如花走的近，常常对沈如月疾言厉色。在她看来，三房人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从前她欺负沈如月，沈秀不会说什么，今天却是拽了她一把，打圆场道：“月儿还是不爱说话。”
    “都长成大姑娘了，还这么容易害羞，以后怎么找婆家？”沈秀调笑了一句。
    沈如月依然沉默不语，孟萱小嘴撇了撇，“不劳这位夫人担心了，月儿的亲事，陈姨和我娘会替她看着的。”
    “月儿这么好，好些夫人来提亲，想娶回去做儿媳妇，我娘都没同意呢。说要给她好好挑挑，一定选一个公婆和善，夫君上进的好人家。”
    自从叶清清认了孟家这门义亲，一些人家，想和孟家攀关系。孟萱不敢高攀，叶清清这个义女，已经嫁人，便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沈如月的头上。
    不止一两个，有大户人家的庶子，小富人家的嫡子，罗氏自己还想撮合沈如月和罗晏秋呢。公婆和善，自己上进，罗晏秋也算符合。
    许婷婷嘟囔道：“还要挑挑拣拣，她傻愣愣的跟个木头似的，有人愿意娶已经谢天谢地了。”
    沈秀扯她衣袖，让她不要说话，自己赔笑道：“小孩子家胡说玩的，不用当真。”
    “小孩子？看着和我一样大吧？”孟萱不悦道。她是脾气温和的人，可许婷婷说的话实在是恼人。

 第144章 又傻又有钱

    沈秀讪笑一声，转移话题，“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是孟小姐吧？”
    孟家在整个东安县都很有名，沈秀来，就是套近乎的。
    孟萱神情淡淡的“嗯”了一声，沈秀也不恼，围在她身边说一些恭维话，把叶清清三人抛之脑后。
    孟萱应付了几句，就不耐烦了。好容易才和叶清清沈如月出来逛个街，先有冯峻兄妹，后又来了沈秀，一个比一个扫兴。
    孟萱脸上带出几分厌烦来，“玲珑阁第一天开业，许夫人不去逛逛吗？我要和清清姐商量些事情，就不招待许夫人了。”
    赤裸裸的赶人了。
    许婷婷目光中闪过一抹恼意，沈秀的笑容也顿了下，她倒也知道，不好得罪了孟萱。赶在许婷婷开口前，道：“那就不打扰姑娘了。以后姑娘有时间，可以上南城的彩云巷找婷婷玩。”
    许婷婷嘟着嘴，她才不想和孟萱玩。
    “嗯。”孟萱随口应和了一声。
    沈秀这才有功夫和沈从安说两句话，“安儿，姑姑家在县城买了院子，搬到县城里来了。”
    她语气里含着得意，还有几分高高在上的施舍，“下次你们进城，要是回去晚了，没地方住，就上姑姑家，总比露宿街头的好。”
    叶清清无语了下，她真诚答道：“多谢姑姑好意，真有需要，我们会去义母家。她们家院子大，房子多，肯定有地方住的。”
    许家的豆腐作坊不大，即便在县城买了房子，应该很小，许家人多，沈秀生了一女二子，三个孩子，再加上许父许母，还能有地方住人？
    沈秀脸色僵了僵，她们买的院子确实很小，根本没有空余的地方。她也不是真的要邀请叶清清几人去住，只是想显摆一下。奈何叶清清不上道，不配合她的表演，还要往她的痛处戳。
    许婷婷忍不住了，讥讽道：“上别人家打秋风，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我们家的院子虽然小，那也在东安县落了脚，是城里人。哪像你们，这么多年了还是乡下泥腿子。”
    沈秀这次没有拦着，她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孟萱怒道：“清清姐是我的姐姐，孟家就是她自己的家。怎么是别人家了？”
    许婷婷嘴快道：“你拿别人当亲姐姐，别人或许只是图你钱财呢。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单纯好骗。”
    孟萱气狠了，冷呵一声，“清清姐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要真的图钱还好了，一点金银就能换她高兴，我们双手奉上！”
    许婷婷被惊呆了，“你是不是傻？”
    “我乐意，你管的着！”孟萱气哼哼道。
    许婷婷管不着，她嫉妒了。嫉妒叶清清好命，遇到孟家这么又傻又有钱的人家，捧着金银上前，就为哄她开心。
    叶清清，何德何能？
    许婷婷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孟萱心里总算舒坦了，她傲娇的一甩头，亲密的挽着叶清清的胳膊，“清清姐，这里老是有苍蝇叫个不停，烦死了，我们去那边。”
    她拉着叶清清就走，沈如月便推着沈从安，跟在两人后面。
    “娘，你看看她们！一点都没把你放在眼里。”许婷婷怒火中烧，“还没得势呢，就开始猖狂了！”
    沈秀也气，她飞快的在心中权衡了利弊，“婷婷，明天娘带你回外祖母家。”
    许婷婷立即笑了，愉快道：“对，让外祖母好好收拾她们。”
    沈秀许久没有回南桥村，不知道沈家发生的变故，还以为三房同以前一样，是随沈老太随意捏扁揉圆的。
    叶清清几人被扫了兴致，小逛了一会儿之后，与罗氏一起回了孟家。
    几人刚走不久，冯诗妍重新回到了玲珑阁。她身边换了一个人，沈从宣。
    冯诗妍脸上已经换上了娇羞之色，揉捏着手中的帕子道：“你逃课来陪我逛街，是不是不好？”
    沈从宣笑容温和文雅，“能陪伴在冯姑娘身侧，是我的荣幸。”
    冯诗妍俏脸羞红，眼波流转，一眨不眨的望着沈从宣，“你说的是真的，没有诓我？”
    沈从宣脸上带笑，眼神深情，声音低沉道：“我何时骗过姑娘？”
    冯诗妍心里甜蜜，嘴上却是傲娇道：“算你识相，敢骗我，你死定了。”
    沈从宣却是轻笑一声，“能死在姑娘手里，我甘之如饴。”
    这话换个说法，就很下流了，比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冯诗妍心里甜蜜蜜，含娇带嗔的瞪了一眼，“谁要你死了？”
    沈从宣很会哄女人，对这样无理取闹的话，一笑置之，到了拥挤的地方，还会用手护着冯诗妍。
    沈青名要照看的地方多，一时没注意到沈从宣。玲珑阁里的侍女可都是南桥村的人，见到沈从宣和冯诗妍站在一起，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沈从宣却好像没有看到她们似的。
    侍女找来了沈青名，沈青名不留痕迹的扫过两人，眉头皱了下，“从宣，你怎么在这？”
    “族长。”沈从宣彬彬有礼，面对质问不慌不忙，“这两日学习劳累，出来走走。”
    “玲珑阁离云松书院距离可不近。”沈青名道。他不知道沈从宣怎么会和冯诗妍搅和在一起，刚才冯家兄妹和叶清清的争执，沈青名看见了。
    也知晓冯家和叶清清不睦，沈从宣与冯诗妍走的这般近，他觉得其中肯定有猫腻。
    沈青名是族长，这些年沈从宣读书，族中也出了大力气，沈青名自然有资格管他。
    冯诗妍却对沈青名的态度很不满，“你什么人啊？沈公子做什么还要你管？你是他爹还是他娘？”
    “我是他的族长。”沈青名沉声道。
    冯诗妍讥笑道：“一个破族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沈公子不和你一般计较，你还在那咄咄逼人。”
    沈青名脸色沉了下去。
    沈从宣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冯小姐，切莫如此说。族长一直以来对我帮助良多，我能在云松书院读书，多亏了族里资助，族长管教我，是应该的。”

 第145章 另寻高枝

    他神情有几分无奈，似乎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冯诗妍顿时嗤笑道：“一个月给了一两银子，还真当自己有多么大的恩德了。以后别要他的钱了，沈公子由我……由我冯家来资助。”
    沈从宣心中一喜。关键时刻，幸亏冯诗妍没有犯傻。她要说她自己资助，沈从宣是无论如何不能要的，否则不就是靠女子的软饭男了？
    她说冯家资助，沈从宣可以光明正大的收下。有钱的商户，自己不能参加科举，常常会资助一些贫寒学子，想结一份善缘，以图他们日后。
    “你要拿冯家的钱？”沈青名见沈从宣没有反驳，心已经沉了下去。
    虽然这段时间，他认识到了沈从宣的凉薄，但毕竟是一颗好苗子。如今玲珑阁开张，叶清清同意把利润的两成，送给族里。
    这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沈青名准备每月多给沈从宣一些，让他能够更加安心的参加科举。
    没想到，他这边为沈从宣打算，人家已经另寻高枝了。
    冯诗妍单纯愚钝，沈从宣的心思，沈青名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接近她，无非是为了冯家权势。
    冯诗妍蛮横道：“当然要拿，免得因为一两银子，就被人拿捏。我冯家每个月给十两，沈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会阻拦他。”
    十两银子，沈从宣心头跳了一下，压抑住喜意，仍然不说话。
    周围有客人看过来，沈青名不想在这里起争执，压着怒火，深深看了看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沈青名离开，冯诗妍轻哼一声，安慰沈从宣，“别和他一般见识。”
    沈从宣摇头，“他到底是我的族长，我不想背后说他。”
    冯诗妍鉴茶能力一般，闻言顿时心疼起来，又觉得沈从宣真是品格高尚，她没看错人。
    “多谢冯姑娘帮我解围。”沈从宣道：“只是钱就算了，免得姑娘回去被冯老爷说。”
    沈从宣一招以退为进，想把事情给坐实了。若是冯诗妍只是随口一说，回去忘了，他因此得罪沈青名，可就得不偿失了。
    冯诗妍果然上当，瞪着眼睛道：“不行，我说会资助你，就一定会，你必须接受，不接受不行，我会生气的。”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拿着钱硬塞进你的手里，不要还不行。
    沈从宣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唉，我答应就是了。姑娘别生气，你皱下眉头，我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冯诗妍脸色羞红，扭捏道：“书呆子。”
    叶清清走得早，没看见这一幕，要不然肯定给沈从宣鼓掌，看看人家这绿茶段位，对付一个冯诗妍信手拈来。
    在孟家待了一会儿，崔氏匆匆赶来。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她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按照叶清清的要求，备孕过一次。
    遗憾的是，仍然没有怀孕。
    崔氏这次来，是想让叶清清看看，她的身体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叶清清给她把了脉，肯定道：“崔姐姐的身子已然大好，不需要再吃药，是药三分毒。”
    “只要按我说的，每月十四号前后，和李大人行房，很快会有身孕的。”崔氏的月事很准，每月一号来，她的排卵期，大致在十四五号左右。排卵期行房，可以大大提高受孕率。
    两个身体正常的人，快的话一两个月就能传来好消息。
    崔氏脸色微红，声若蚊蝇，“那几天，我们也……也有，怎么还未怀孕？”
    叶清清耐心宽慰道：“别急，下个月再看看。最重要的就是要放松心态。崔姐姐你的身体好了，人还年轻，肯定会有小孩的。做好了准备，等待宝宝的到来就好。”
    崔氏忐忑的心舒缓了些。久久未孕给了她太大的压力，这次又抱有了很大的希望，结果还是没怀上，心里不免惶恐起来。
    叶清清笃定的神情，让她紧张的心绪放松了些。
    在旁边听到现在的罗氏，开口问道：“那个日期，真的准确吗？”
    她眼神扫过沈如月和孟萱，意思很明显，是替那两个人问的。她如今儿女双全，孟昶又好了，于子嗣上已经没有渴求。
    孟萱二人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不管嫁给谁，早点生下孩子，总是好的。
    两人未出阁的姑娘家，脸皮薄，不好问出来，罗氏便问了。
    叶清清笑道：“按我说的方法来算，两次月事中间的那段时间，行房受孕的几率非常大。来月事的前几天，受孕概率最低。”
    叶清清给几人做科普。孟萱两人低头不语，脸红的能滴出水来，却还是很认真的听着。
    “同房最好不要太频繁，二三天一次，过于频繁的话，会影响精子质量……额，就是不易受孕。”
    崔氏和罗氏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在她们的认知里，都是越多越容易怀孕。几人默默记下了叶清清的话。
    令人羞耻的科普小课堂结束之后，叶清清出屋找沈从安。
    因为涉及私密话题，沈从安不好在场，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凉亭里看风景。沈从望和孟昶不知跑到哪里玩了。
    池塘里的荷花已经谢了，只留下碧绿的荷叶，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如片片翠玉。
    叶清清遥遥向他走来，“回家了。”
    “事情说完了？”沈从安问。
    叶清清点点头，“再去回春堂一趟，咱们就回家。”
    每次来县城，都有许多事情要做。四人和罗氏几人告别，先去了回春堂，和周大夫说了一会的话。
    想到张三和他父母，叶清清又去了张家一趟，留下几两银子，这才坐着马车返回南桥村。
    这次叶清清把熊大五人都带了回去。原本是要留下张三照顾他父母的，可听说叶清清有事吩咐，张母先把张三赶了出来。
    张母的思想很淳朴，自己的命都是叶清清救的，儿子就该好好替人家办事。
    张三见她确实好了，没有大碍，家中还有父亲照料。就跟着一起走了。
    叶清清并不是让他们去做事，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她确定熊大几人可信，算的上有情有义。
    【作者有话说】
    端午节快乐~

 第146章 和人干了一架

    打算好好培养一下，让他们去陆沉那蹭课。
    叶清清自己蹭课蹭的不亦乐乎，想着陆沉教沈从望和林长山练武时，熊大几人可以在旁边围观学习，能学的一两分，对混混出身的他们来说，便是受益匪浅。
    叶清清询问过陆沉的意见。
    陆沉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叶清清二人蹭课他不在乎，多来几个也无所谓。多几个人在旁边看着，又不会少块肉，来兴致时指点几下，能学多少看他们各人造化了。
    叶清清为了感谢陆沉，给他买了许多好酒美食，封了一百两的束脩。幸亏周大夫给了二百两，要不她还没钱给。
    到了南桥村，熊大几人才知道，叶清清不是要他们干活，而是给他们找了先生，让他们去练武学字。
    几人当即眼睛就红了，李四更是直接抹起了眼泪。
    叶清清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了？不想学的话就算了……”
    “想学！”几人连忙道。
    “那哭什么？”叶清清糊涂了。当初他们和冯峻派来的人打架，鼻青脸肿后又饿了一天都没哭。
    “夫人你对我们太好了。”熊二抽噎着道。
    王五连连点头，“夫人不计前嫌，给银子让我们吃饭，还帮张婶看病，如今让我们读书识字，比我爹我娘还好。”
    王五家孩子太多，他从小是被放养长大的，能有一口饭不饿死，顺利长大，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肖想读书识字？
    其他人的经历和他差不多，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唯一条件好点的李四，也只是能把肚子填的更饱一点，想上学是不可能的。
    叶清清让他们跟着先生学习，真是把他们感动坏了。
    叶清清认真听完几人的解释，笑道：“我让你们学习，也是有目的的。你们能力越强，以后才越好帮我办事。”
    “想感谢我，多跟着陆先生学些本事吧。陆先生绝非一般教书先生可比，他虽然没有正式收你们，你们也只是旁听蹭课的，可能跟着陆先生学习，定会让你们受益无穷。”
    熊大擦干眼泪，坚定的道：“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夫人的希望！”
    叶清清笑了笑，“家里没地方住了，要委屈你们在新房那边将就一段时间。”
    新房已经建的差不多，里面的屋子虽还没有装修妥当，住几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就是条件简陋了些，床也还没抬进去，需要打地铺。
    这些对熊大几人来说，都不是问题。熊大和熊二各处流浪时，桥洞下也睡过，能有被褥，就满足了。
    安置好熊大几人，叶清清推着沈从安回到家中。
    陈氏在打扫院子，章氏、赵言舒帮她。看着平平常常，风平浪静。
    “娘，我们回来了。”沈从望喊道：“还没做饭啊，晚上吃什么？”
    陈氏放下扫帚，拍拍手，从怀里掏出十几个铜板，递过去，“去买条鱼回来，晚上烧鱼吃。”
    沈从望接过钱，没走。盯着陈氏的脸，“娘，你的脸怎么了？”
    陈氏脸颊有两处红印，像是被人用指甲挠的。仔细看，手上还有一道牙印。
    “没事，和人干了一架。”陈氏平平淡淡道，催促他，“快点去，早点回来吃饭。”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这话哪怕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也还容易接受些。陈氏一个妇道人家，五官算是秀丽，不开口时，眉眼温温柔柔，张口就是和人干了一架，就像是喝了口水，那般的轻描淡写，太过违和了。
    沈从望小脸沉了下去，“和谁？她们？”
    他指着前院那边。
    “不是。”陈氏否认。
    “宋金花吧。”叶清清道。除了前院的人，就只有宋金花会来闹事了。
    陈氏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沈从望转身就要走，“我去找她！”
    陈氏一把抓住他，“你去能干什么？娘又没吃亏，就是被她挠了两下，咬了一口，她可是被娘按在地上，扇了好几个大嘴巴子，估计明天说话都漏风。”
    “真的？”沈从望怀疑。
    “还不信娘的话？”陈氏瞪他，“你舒姐姐和章婶都能作证。”
    赵言舒和章氏点点头，章氏道：“宋金花回去时，脸肿成了猪头，没个三五天，别想出门见人了。”
    沈从望怒气稍减，小脸还是蹦的紧紧的。
    “怎么回事？”沈从安问。
    “也没什么。”陈氏道，“宋金花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招人的事，带着叶娇娇，非要塞进去，我不同意，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她吵输了，也打不过我。”陈氏加了一句，示意她确实没吃亏。
    “又是她。”沈从望握紧小拳头，“什么好处都想占，太不要脸了。”
    “可不是。”章氏接话道：“嘴巴又臭，来了就指着弟妹骂，不然弟妹也不会和她打起来。”
    宋金花怎么说也是叶清清的娘家人，章氏专门解释一句，怕叶清清不高兴。
    叶清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一句话表明立场，“娘没吃亏就成。”
    至于宋金花，牙齿全被打掉了，她也不心疼。
    陈氏眼角的细纹染上了两分笑意，冷哼一声，“想让我吃亏，她还没那本事。”
    “是啊，娘最厉害了。”叶清清上前给陈氏捏了两下肩膀，“今天让娘劳累了。”
    陈氏嫌弃的挥挥手，“去去去，就你嘴贫。”
    嘴上笑容却是深了几分。
    章氏笑道：“那是清清心疼你。我看你们啊，不像是婆媳，更像是母女。”
    叶清清得寸进尺，“我和娘上辈子是母女，这辈子依然是母女，最好下辈子还当母女。”
    章氏哈哈大笑，陈氏虽未言语，目光却是份外柔和。
    从陈氏三人的叙述中，叶清清几人很快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上次宋金花把沈如兰出卖了，前院人这段时间没和她联系。叶清清认孟家为义亲，招人做工，宋金花都不知道。
    直到今天玲珑阁开业，北桥村的人听说是和孟家合作的，都道沈氏一族沾了叶清清的光，叶家身为娘家人，什么都没捞到。

 第147章 卖艺不卖身

    笑话宋金花以前把事情做的太绝，现在只能看着宝山流口水。宋金花这才知道，叶清清做的一系列事情。
    宋金花气炸了。
    叶清清那小贱蹄子，有好事情从来不想着娘家。宋金花拉着叶娇娇来南桥村找叶清清算账。
    她来的不巧，叶清清去了城里，家里只有陈氏。
    宋金花嘴巴不干不净的，陈氏哪里能惯着她？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宋金花开始有叶娇娇帮忙，勉强和陈氏打了个平手。
    恰好章氏和赵言舒来找陈氏，瞧见打起来了，忙上前帮陈氏。宋金花母女两个人对付一个陈氏都够呛，这又来了两个人，是真的被陈氏压在地上，抽的脸都肿了。
    叶娇娇被章氏二人拦着，待遇稍微好点。
    宋金花从地上爬起来时，脑子都被抽晕了，说话也不利索。还想赖在三房门口，等叶清清回来，被陈氏拿着扫帚吓跑了。
    还跑掉一只鞋，陈氏给扔了。两人打的太狂放，章氏和赵言舒没来时，宋金花砸了不少东西，陈氏准备了一半的晚饭，都被她给砸了。
    陈氏不想让沈从安几人担心，在章氏两人的帮忙下，才把院子打扫干净。只是她脸上被宋金花挠出来的伤，遮掩不掉。
    沈从望原地走了几圈，头上都快冒烟了。宋金花居然趁着他们不在家，来欺负娘，沈从望手痒痒，想去把人揍一顿。
    “娘，对不起。”叶清清歉疚道，事情终是因她而起。
    陈氏怒目瞪她，“我要你道歉？”
    “宋金花和你没关系。”沈从安安慰道，“你不用自责。”
    “是啊，大嫂。”沈如月也道：“你别为宋金花道歉，她不值得。”
    沈从望板着小脸道：“宋金花是宋金花，她作天作地作死，你还能管的着她？”
    三房口里的时髦话，都是和叶清清学的。
    叶清清愣了愣，没想到自己一句道歉，引来几人各有特色的安慰。她眉眼弯了弯，露出一抹灿烂温暖的笑。
    章氏吃醋道：“你们关系好的，我都嫉妒了。”
    她和大儿媳妇采莲的关系也不错，两人都是爽利性子，相处还是很和谐的，极少闹矛盾。不像别的婆媳，能把屋顶吵翻。
    可和叶清清与陈氏一比，还是差了一份亲密无间。
    要是叶清清知道，章氏用亲密无间来形容她和陈氏的关系，一定会老怀安慰。不枉她每天厚着脸皮的和陈氏撒娇。
    陈氏微微不自在了一下，对沈从望道：“快去买鱼，回来做饭了。”
    又挽留章氏二人，“今晚在这里吃，今天麻烦你们了。”
    “这算什么？”章氏道：“我们也没帮到什么忙。”
    “是啊。陈姨，饭我们就不吃了，爷爷还等着我回家做饭呢。”赵言舒道。
    陈氏道：“那把赵夫子喊过来一起吃。”
    “我们家人多，都喊过来，你们屋子都坐不下了。”章氏笑道：“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有事招呼一声，我们受了你们这么多恩惠，能帮点力所能及的忙，心里踏实些。”
    采莲和章氏管着工人的饭，赵言舒在小手工坊里。三房没地方，在林家边上搭了两个棚子，作为临时工作的地方，章氏也负责管理众人。
    沈河在新房那边帮工，沈青名和沈淮忙着玲珑阁的事情。叶清清不是小气的人，给的工钱很丰厚，沈青名家的日子好过了许多。
    “章婶，要不是你和青名叔帮忙，好多事情，我自己也没办法完成，可别再提恩情了。”叶清清道：“留下吃了晚饭再走，还有舒姐姐。”
    沈如月忙挽住赵言舒的胳膊，“舒姐姐，我们才回来你就要走，我好些天没有和你说话了。你今晚留下吃饭，我们好好聊会天啊。”
    三房极力挽留，赵言舒和章氏还是婉拒，各回各家了。
    离开三房没多远，章氏感叹道：“安儿娶清清算是娶对了，你看他们日子现在多红火。”
    赵言舒看着远方的落日，目光温柔，喃喃道：“是啊。安大哥看起来很幸福。”
    “这样就好。”她这一声低喃太轻，身边的章氏没有听清。
    沈从望买了鱼回来，陈氏做了条红烧鱼，烧了两个青菜，一碗蛋汤。晚饭就算做好了。
    今天吃得晚，吃完后暮色已经浓稠，叶清清照例端来水，给沈从安洗腿施针。
    沈从安的腿已经有了反应，能够感觉到疼痛，甚至偶尔还能动一下。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地走路了。
    一通忙活完，把沈从安挪到床上，叶清清长舒了一口气，躺下准备睡觉。这一天下来，真是把她累惨了，连调戏沈从安两句的精力都没有。
    “等等。”沈从安忽然道。
    “怎么了？”叶清清问，灯光下明透如水的眸子，望向他。
    沈从安抿抿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腿放上来。”
    叶清清一脸警惕，“你想干吗？我卖艺不卖身的啊。”
    沈从安一头黑线，“你还卖艺？”
    “是啊。”叶清清理所当然的点头，“施针也是一门艺术嘛。”
    沈从安不想和她说话了，再次道：“腿。”
    叶清清纠结了下，目前沈从安武力值还在她之下，叶清清把腿放了上去。
    床小，沈从安在外侧，叶清清在里侧。她背靠着里面的墙壁，把一双纤细白嫩的腿放在沈从安的大腿之上。
    放上去那一刻叶清清就后悔了。
    她两还是单纯的革命友谊关系，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看怎么暧昧好么！
    叶清清俏脸微红，偷偷瞧了一眼沈从安。
    沈从安……目不斜视的开始替叶清清按摩起来。按摩手法很生疏，力度适中，温热的手掌隔着底裤，一下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小腿肚。还挺舒服的。
    “你不是大夫，怎么不替自己按几下？”沈从安问。他刚才瞧见几次，叶清清捶腿，应该是走一天累了。
    叶清清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抛开那些乱七八糟令人面红耳赤的想法，闭上眼睛，享受着沈从安的服务，“医者不自医啊。”
    “相公，你的手法需要多练练，以后给我按摩的事就交给你了。”她眼睛睁开一条缝，关注着沈从安的反应。

 第148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沈从安没有生气，而是认真向她询问，“哪里不对？”
    叶清清一怔，“你真的要帮我捏腿啊？”
    她只是随口一说，这里是古代，给自己的媳妇捏腿，应该没几个男子会这样做。
    “脚也可以捏。”沈从安平静道。
    叶清清眨了眨眼睛，扑上去在沈从安脸上吧唧来了一口，“相公，你真的是太好了。”
    两人都愣住了。
    沈从安脸上还有浅浅的口水印。他深邃的目光盯着叶清清。
    叶清清心虚的移开眼睛，“那个……一时激动……”
    “你激动的时候，喜欢亲别人？”沈从安幽幽道。
    叶清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是……看情况……吧……”
    “哦。”沈从安点点头，“以后在别人面前，不要随便激动。”
    叶清清，“……。”
    “我才不是那种人！”她嘟囔道。
    沈从安唇边一抹浅笑，“那就好。”
    叶清清小心翼翼问，“那还继续捏吗？”
    捏腿很容易上瘾的。特别是沈从安这么好看的人，用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人间享受。
    “继续。”沈从安垂眸，一丝不苟的又捏了起来。
    夜色如墨，灯火摇曳，一室旖旎……个头！
    叶清清悠哉悠哉的靠在墙上，指挥着沈从安这个可怜的小时工。
    “那里……左边一点，对对对。用点力。”
    “下边……再下边一点，轻轻捶两下，哎，就是这个力道，舒服。”
    “我跟你讲，按摩最重要是找准穴位。要求持久有力、柔和自然，主要手法有推、拿、按、摩、揉、捏……”
    叶清清滔滔不绝，尽心尽力的传授着沈从安按摩之道，以期把他培养成一个按摩高手，以后自己就有福了。
    沈从安……任道重远。
    内心里叹了口气，沈从安轻轻一笑，按着叶清清所说的技巧揉捏起来，不时得到叶清清的表扬。
    或许是他按的太舒服，叶清清竟然靠着墙壁睡着了。
    好一会儿没听到耳边聒噪的声音响起，沈从安抬头，叶清清歪着脑袋，睡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秀丽的容颜安详平静。
    沈从安目光柔和几分，他不想吵醒叶清清，试着去拉她，想把她放平睡好。伸长了胳膊，还差了一指距离，沈从安努力的身体前倾，堪堪碰到了叶清清肩膀，手上一用力……叶清清被他推倒了。
    咚的一声，头磕在了床板上了。疼的叶清清立时清醒过来，眼泪往外飚。罪魁祸首，沈从安那只手，还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
    叶清清捂着额头爬起来，泪眼婆娑的控诉他，“是你自己要给我捏腿的，现在又来打击报复……”
    长睫微闪，一双剪水秋瞳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水蒙蒙的眸子一望过来，沈从安心软了几分，放柔了声音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想扶你睡下，不小心推倒了。”
    叶清清依旧用谴责的目光盯着他。
    沈从安无奈，垂下眼帘，语气充满内疚，“是我不好，都怪我的腿使不上力气，害你摔倒……”
    叶清清瞪圆了眼睛，居然和她装可怜。
    ……好吧，她就原谅这一次。
    “睡觉。”叶清清气鼓鼓的扯了被子盖住头，心里感叹，难怪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就沈从安这副容貌，犯了错，道个歉，谁舍得怪他呢？
    沈从安唇角扬了扬，吹灭了烛火。
    北桥村，叶家灯火长燃。宋金花与叶娇娇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好好的想找叶清清说说情，看能不能把叶娇娇招进去，不答应就算了，陈氏把她们打一顿，撵了出来。
    宋金花脸上的红肿消了些，可以看清楚五个鲜明的巴掌印，她捂脸哭泣，“我不活了，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啊！回来路上那么多人，南北桥村都知道，我被叶清清她婆婆给打了！”
    叶娇娇好些，脸上只有些擦伤，义愤填膺道：“爹爹，我和娘被人欺负惨了，你得为我们做主。”
    叶大海眉头紧锁，“真是清清婆家打的？”
    宋金花哭的更来劲了，几乎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叶大海，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我把自己抽成这样，就为了去污蔑她！”
    “我知道，我把她嫁给沈家冲喜，大家背后说我刻薄，可当时你也是同意了的！沈家哪里不好了，姑爷那容貌，好好的还轮不到她呢！”
    “没有我，她能在沈家把日子过的风生水起，不感激我就算了，屡次三番让我没脸。现在更是撺掇婆家打我，今天你要不给我个说法，这日子没法过了。”
    叶娇娇扯了扯叶狗蛋，两人一齐哭。
    叶大海被吵的头疼脑裂，瞅着宋金花确实伤的挺重，心里埋怨起叶清清来，沉声道：“都别哭了，明天我就去找她，看她还要不要我这个爹了。”
    宋金花哼哼两声，揉着眼睛，软了声音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叶大海是个大老粗，不太会说情话。今天看宋金花着实惨，放缓了语气道：“你和我过日子，我心里不装着你，还能装着谁？”
    宋金花脸上浮现娇羞之色，只是配上猪头脸，看着有点寒碜人。
    叶娇娇年纪不小了，懂点事情，起哄了两句，拉着懵懵懂懂的叶狗蛋走了，留下叶大海和宋金花独处。
    宋金花年轻时长的不错，即便到了三十几岁，也还有几分姿色，她含情脉脉看着叶大海，搁往常，两人肯定要亲密一番。
    但今天，叶大海实在下不去嘴呀。
    叶大海吹灭了灯，脱衣上床，背对着宋金花，囫囵道：“天不早了，快点睡吧。”
    片刻后，又加了一句，“明天找大夫拿点药，消消肿。”
    宋金花在黑暗里，气的磨牙。半天后，才闷闷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第二天起床，洗漱的时候，沈如月走进来，打招呼，“大嫂早上好。”
    “早上好。”叶清清嘴里含着牙刷，模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沈如月从她身边走过，又转回来，盯着她脸瞧了瞧，惊道：“大嫂，你额头怎么青了？”

 第149章 是亲儿子吗？

    叶清清幽怨的看了一眼旁边洗脸的沈从安，“你哥打的。”
    “我哥？”沈如月诧异。
    叶清清点头，漱了口，答道：“就是你哥。他推我，我撞到了床板上。”
    “哥，你怎么能这样？”沈如月不可置信的望着沈从安。
    叶清清在背后冲他做鬼脸。
    沈从安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氏和沈从望端着饭，一前一后走进来，沈从望严肃道：“哥，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打女人。”
    陈氏则瞪着叶清清，“他打你，你没手啊？不会打回去！”
    沈从安，“……娘，我是亲儿子吗？”
    “打媳妇就不是我儿子了。”陈氏道，“让你吃饱饭，长力气，不是让你把拳头对着家里人的。”
    “娘，你太有见识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了。”叶清清一记马屁顺势就拍上了。
    沈从安扶了扶额，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不行，不是故意也不行。”沈如月道，着急的瞪了一眼他。她哥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外头多少人想抢大嫂，他一点没表示不说，还让大嫂受伤。
    沈从安算明白了，自己的地位现在比叶清清太低了，他识趣的道歉，“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叶清清冲他吐吐舌头，“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沈从安轻轻一笑，“多谢夫人了。”
    陈氏三人，......。
    大早上的，吃了一嘴的狗粮。桌子上的早饭都不香了。
    东安县城门刚开，沈秀便带着许婷婷坐上马车，赶回南桥村。一大早，没有牛车，她在城里雇了辆马车，花了十几文，可把她心疼坏了。
    沈老太有几个月没见到小女儿了，看见她们母女挺高兴，拉着沈秀问东问西，关心道：“这么早来，吃早饭了没？”
    许婷婷摸着肚子，嘴快道：“娘为了早点回来见外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我肚子都饿的咕咕直叫，外婆你听听。”
    许婷婷腻歪在沈老太身上撒娇。
    沈老太脾气急，沈如兰和沈如花都不怎么敢亲近她。反而许婷婷，因为娘亲受宠，又不用在沈老太手底下讨生活，说话没什么顾忌。
    沈老太被哄的心花怒放，“好，让你舅母去给你做好吃的。”
    “去，把前天剩下的猪肉炒了。”沈老太吩咐钱氏。
    钱氏拉着脸，不太情愿。她们刚吃了早饭，清粥配腌菜。自己都没肉吃，家里仅剩下的一点肉，要炒给沈秀母女，心里不平衡了。
    赵氏和孙氏也不开心，赵氏瞄了一眼沈秀空空如也的双手，掩了掩唇，道：“论孝顺，谁也比不过三妹，每次回家，为了能早点见到娘，饭顾不上吃，东西也没时间拿。”
    “要我说，虽然离得远了点，那也可以多回来几次。一年难得回来两趟，娘想的慌呢。”
    沈秀每次回来，都喜欢赶饭点。别人家出嫁的女儿回娘家，总会带点东西，沈秀空着手，只带了一张嘴回来，空着肚子来，吃了满满一肚子走。
    许家又不缺她这点吃的，赵氏看不上她的为人。
    总拿孝顺说事，真孝顺，没见过她给沈老太一块铜板呢？
    赵氏说这话，完全就是挖苦了。
    除了见到女儿，心中欣喜的沈老太外，其她人都听懂了。
    钱氏阴阳怪气道：“人家是大忙人，整天忙着挣钱呢，哪有功夫回来。”
    沈秀脸色不变，给许婷婷使了个眼色。许婷婷歪在沈老太怀里，撒娇道：“外婆，舅母不欢迎我们呢。”
    沈老太怒瞪钱氏、赵氏一眼，训道：“还不快去做饭！”
    钱氏愤愤不平走了。炒菜的时候，心里太过气愤，多撒了两把盐。
    许婷婷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猛灌了一大口的水，“怎么这么咸？”
    沈秀道：“大嫂，家里有钱了，盐都可以一把一把的放了吗？”
    这时候盐还很贵，寻常百姓家放盐，非常省，能吃出点盐味就行了。
    钱氏皮笑肉不笑，“手抖了一下，太咸就别吃了，多喝点水。”
    迎来沈老太一通骂，钱氏气得回了自己屋子。
    虽然非常咸，沈秀母女还是艰难的，吃完了整盘的肉，一块都没有剩下。
    吃饱喝足以后，沈秀才说明自己的来意。想把许婷婷送到叶清清的小工坊里。
    不仅她想，沈老太、赵氏她们也想呀。问题叶清清不答应。
    沈老太几人，手段频出。每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好处都没有，名声和人缘差了一大截。最近老实了许多。
    沈秀一挑拨，把几人压在心底的贪婪又给挑了起来。
    沈秀说了玲珑阁开业的盛况，叶清清要人，要谁不是要，不如便宜自家人。
    话说到了沈老太的心坎里，冬天地里的活少，沈长富三兄弟全部赋闲在家里，还有赵氏三人，每天一大帮子的人要吃饭，没有一点进账，沈老太早就心急如焚了。
    被沈秀几句撩拨，又怒气冲冲的去了三房。赵氏一心想和三房修复关系，阻拦不住，只好跟了去。
    房间里的钱氏也不生气了，同去凑热闹。
    只余下孙氏一人落在最后，孙勇还在牢房，孙父孙母为了凑齐银子，头发白了一多半。孙氏与沈老太相看两厌，变得沉默寡言许多。
    瞅着前面几人走远，孙氏停下脚步，纠结了片刻后，转身回到了沈老太的房间里。没一会儿，怀里塞了一个布包匆匆离开了。
    三房，沈从安兄弟二人去上课了，家里剩下叶清清三人。
    玲珑阁开业，一切慢慢步上正轨，叶清清没之前忙碌了，一时无所事事起来。便和沈如月一起，跟着陈氏学刺绣。
    陈氏绣活特别好，沈如月由她教导，绣艺也非常不错。
    叶清清的绣活就很差了，在叶家时，整天做粗活，宋金花也不会教她。
    陈氏教的很认真细致，按说都是绣花针和银针都是针，叶清清用银针出神入化，炉火纯青。拿起绣花针来，却是别别扭扭，怎么都用不好。绣一朵荷花，绣成了一个团团。

 第150章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你家荷花长这样？”陈氏问。
    叶清清真诚道：“我这是花骨朵，还没长好。”
    沈如月掩唇而笑，陈氏没好气的把绣篓丢回她手里，“我看是你手没长好。”
    叶清清摊手，“我也觉得，我可能不适合刺绣。”
    “三嫂，在做绣活呢？”院门从外被打开，沈老太一行人走进来，沈秀走在最前面。
    陈氏已经知道，叶清清她们在玲珑阁遇到沈秀的事情了。只淡淡“嗯”了一声。
    沈老太皱了皱眉头，想训斥，被赵氏扯了扯衣袖，气哼哼的扭过了头。
    沈秀搬了凳子，让沈老太坐下，自己坐到陈氏边上。赵氏两人，她就管不上了。
    沈秀和陈氏拉家常。她说十句，陈氏回一句半句的。有几次叶清清都看到她想发火，又硬生生忍了下去。
    等到沈秀觉得差不多了，才道：“三嫂，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找你。”
    “听说玲珑阁在这里招人，我想让婷婷进去。”她拉过许婷婷，“婷婷勤快能干，肯定不会耽搁你们事的。”
    陈氏眉头一蹙，叶清清先开口道：“只要表妹进来？”
    钱氏连忙道：“还有你如兰堂姐。”
    “和如花。”沈老太道。多一个人多拿一份工钱，“另外，你几个婶娘和叔叔，都给安排上。”
    “娘。”沈秀拽了拽沈老太，这么多人，要她是叶清清她也不会答应。先把许婷婷塞进去才是正理。
    “清清啊，其她人可以缓缓，你看你表妹，整天待在家里也没事，不如来这里帮帮忙。”和玲珑阁那天，沈秀又换了副面孔，温声细语，和蔼可亲。
    叶清清想了想，“奶奶和几位婶娘三番五次来，我不能一直不给面子。”
    沈老太等人面上都是一喜，叶清清头一次松口，看来事情有转机。
    叶清清继续道：“但小工坊就那么大，人多了也用不了，我可以安排一个进去，至于安排谁，奶奶你们看着办吧。”
    “一个？太少了吧。”沈老太不悦道。
    叶清清一摊手，“再多是不可能的。你们每天堵门口也不可能。”
    “一个就一个。”沈秀急道，“娘，先让婷婷进去。今天是我要来的。”
    钱氏顿时大怒，“凭什么？许婷婷姓许不姓沈，挣的钱是交给你们许家的，又不会给我们。必须让如兰去。”
    赵氏此时和钱氏统一战线，“娘，还是让如兰去吧。婷婷还住在县城里，来来回回不方便。”
    “娘，可以让婷婷住在家里。”沈秀道。
    钱氏嗤笑一声，“你这算盘打的真是响，住我们家，吃我们的，还要和我们抢事情做，挣了钱拍拍屁股回许家了，当我们是冤大头啊？！”
    赵氏也道：“三妹，你这做的不地道啊。”
    沈老太拧着眉头不讲话。
    沈秀见状，当即抹起眼泪来，哭的稀里哗啦，“娘，我这些年苦啊。你也知道，我婆婆强势泼辣，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看不起我，这次让婷婷来，是我婆婆的主意，我要是没做到，回去肯定被她磋磨。”
    “娘，你真的忍心吗？大姐二姐都不在了，我可是你唯一的闺女。”这句话是沈秀的杀手锏，每次她这么说，沈老太都会心软。果然沈老太面露动容之色，钱氏赵氏一看事情不妙，连忙劝说沈老太。
    叶清清几人静静的看她们争吵。
    此时门外传来叶狗蛋的声音，“姐，快出来，爹来了。”
    叶大海肃容站在院外，叶娇娇和叶狗蛋一左一右跟着。宋金花倒是想来，可她那张脸，叶大海让她看大夫去了。
    叶狗蛋手里拿着一根大拇指粗，比他人还长的树枝，打算等会打起来时，当兵器用的。
    “进来吧。”叶清清道。
    叶大海眉头一皱，用力的推开院门，里面一溜烟花红柳绿站了好些个妇人。
    杀气腾腾的三个人愣住了，叶大海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后一步。
    他平时就不喜欢和这些妇人打交道，难缠。
    “爹，你也是为了工坊来的？”叶清清张口便问。
    叶大海愣了下，他是为宋金花被打一事来的。而宋金花，想把叶娇娇塞进工坊不成，和陈氏打起来。
    今天来之前，也特意嘱咐他，要求叶清清赔偿她医药费，把叶娇娇安排进工坊做工。
    所以叶清清这么说也对，叶大海点了点头。
    “娘说让姐姐去。”叶狗蛋大声道。
    瞬间沈秀几人看他们的目光就变了，又是一个抢名额的。几人目露凶光，眼神似乎都发绿。
    叶狗蛋和叶娇娇缩了缩脖子，往叶大海身后躲了躲，叶大海也是背脊发寒。
    他一个大老粗，最不擅长和妇人打交道。叶大海后悔，没让宋金花跟来了。
    叶清清为难道：“工坊就需要那么多人，我最多能安排一个进去，多了义母和章婶也不会答应。”
    “让婷婷去。”沈秀抢着道。
    “姐，我是你亲妹妹。”叶娇娇道。听说能进工坊，她顿时兴奋起来。里面做工的人，每月有一两银子拿，还包一顿饭，娘可是答应她，她能进去，每月的工钱，她可以留下三成，攒着当嫁妆。
    “继妹。”叶清清纠正道。
    叶娇娇一撇嘴，和叶大海抱怨，“爹，你看看，姐姐怎么说话的？”
    叶大海沉着脸道：“你连自己妹妹都不认了？”
    陈氏刚想说话，钱氏便道：“确实是继妹啊。又不是从一个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套什么近乎。”
    沈秀开始还不清楚叶大海几人的身份，这会儿搞明白了，接话道：“确实，能把女儿嫁给将死之人冲喜，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后娘。”
    赵氏道：“昨天宋金花刚来闹过，今天亲家就来质问清清。啧啧，真是……”
    她没说完的话，沈秀给补齐了，“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都不需要陈氏说话，叶大海被沈秀三人讥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嘴笨，一个人都说不过，何况是三个人了。
    叶狗蛋吓得直往他身后缩，叶娇娇倒是想帮忙，可她那点道行，在沈秀几人面前根本不够看。

 第151章 不杀之恩

    叶清清终于松口，给出了一个名额，沈秀几人都不够抢的，叶家还想来凑热闹，门都没有！
    叶大海三人差点没被怼回北桥村。
    叶娇娇跺着脚，冲叶清清吼道：“你就听着她们数落爹娘？”
    叶清清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眼神却很漠然，“不是事实吗？”
    “你——”叶娇娇气的指着她骂道：“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一只白眼狼！把你养这么大反过来欺负我们，还不如早早溺死算了！”
    宋金花常这么念叨，叶娇娇就给记下了。
    “你就看着她这么骂我？”叶清清抬头，平静望向叶大海。
    其实叶大海有点晕，沈秀几人一人一句，说话快的跟拨算盘似的，噼里啪啦一大通，吵的他晕头转向。
    反应就慢了些，他虽然觉得叶娇娇身为妹妹，和姐姐这般说话，有些不妥。可想到大女儿自从出嫁后，不如以前乖巧听话，处处和他作对，对叶娇娇的行为，也就默认了。
    此刻，对上叶清清黑白分明的如水清眸，叶大海恍惚看到已逝的胡氏，目若秋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他莫名有些心虚，匆匆移开了目光。他的迟疑，已经说明了问题。
    叶娇娇有些得意，故意往叶大海身侧靠了靠，挑衅的扬了扬下巴。
    叶清清低垂眉目，自嘲道：“那我要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了。”
    “感谢个屁！”陈氏气的爆粗口，伸出手指使劲戳了戳她的脑门，“有没有出息，别人要你死，你还谢她？”
    “家里是没菜刀还是没扫帚？以后要是谁再敢这么说你，拿刀去砍，拿扫帚打，往死里打，留口气就成，又不是出不起医药费！万一打死了，我替你去坐牢！”
    她狠厉的目光，犹如锋利的刀子，从叶娇娇三人身上划过，叶娇娇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很想拔腿就跑。
    昨天陈氏的彪悍，她是亲眼所见，记忆犹新。
    叶大海一个壮硕的汉子，身子都抖了抖。
    叶清清眼眶却是一热，她低头，眨了眨眼睛，把泪意忍回去，糯糯道：“我就是笨么，还要娘多教教。”
    沈如月心疼的握住了叶清清的手，三房虽穷，沈长荣早逝，可陈氏如父如母，对三个孩子掏心窝的好，她们日子穷，感情上富有。
    相比之下，叶清清亲爹不疼，后娘虐待，才是真的可怜。
    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叶清清心中有暖流划过。
    叶大海觉得没面子，大声道：“老子管教自己的女儿，要你们多嘴？”
    陈氏冷冷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是我用二亩地换来的，宋金花红口白牙说过，从此和叶家无关，生是我沈家的人，死是我沈家的鬼。”
    “地你们拿去种了，现在还想来抢人？”
    “那可不成。”赵氏接了一句，“我们沈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是啊。”沈秀道：“管教女儿，我看清清就很好了，不需要管教。反而是你这小女儿，对长姐大呼小叫的，一点教养都没有，确实需要好好管管。”
    叶清清头一次觉得沈秀几人说话这么动听。
    叶大海的到来，反而让赵氏几人统一了战线。多一个沈秀已经够难缠的了，叶大海还想来分杯羹，赵氏几个不会答应的。
    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的叶大海脑壳疼。他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局面，早知道许多老娘们在，打死他都不会来。
    叶大海想回家了，可这样灰溜溜的走掉，传出去他被几个妇人骂跑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左思右想，叶大海放狠话了，“我不管，你必须把娇娇安排进去，否则就别认我这个爹！”
    他话音刚落，陈氏就开始四处找扫帚了，“不是亲家了，还敢来我门前吆三喝四，当我吃素的呢？”
    叶大海是真的拿这群妇人没办法了。
    叶清清拉住陈氏，抱歉的对着沈秀几人道：“几位婶娘，姑姑也别为难我。工坊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我顶多能塞一个进去，多了就真的没办法了。”
    “既然爹爹都这么说了，我不选娇娇，他便不要我这个女儿，那只有对不住几位了……”
    沈秀立马炸了，“不行！不可以！他算老几，说不要就不要了！”
    叶大海，我自己的女儿，不要了还不成？
    沈秀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不行。
    沈秀、赵氏、钱氏外加沈老太，四个人围着叶大海一顿说教，开始叶大海还能反驳两句，后来就差没抱着双肩瑟瑟发抖，眼睛都快直了。
    小半个时辰后，他实在是受不了几人的聒噪，丢下叶娇娇和叶狗蛋自己狼狈跑了。
    沈秀的目光调转到叶娇娇二人身上，吓得两人拔腿就去追叶大海了。
    撵走了叶大海，沈秀几人又开始挣起来。最终，沈秀靠着卖惨获得了沈老太的支持，略胜一筹。
    为了平息钱氏赵氏的不满，许婷婷要拿出三成的工钱，算是住在沈家的伙食费。
    沈秀虽然有点不乐意，还是答应了。
    叶清清说到做到，她们选出了人，让许婷婷明天就去小工坊做工，先跟着人从基础学起。
    沈秀回娘家的目的基本达成，想到一个月多了七钱银子的进项，高兴的合不拢嘴。
    赵氏和钱氏就不是那么开心了，钱氏对叶清清生起了不满，“早不要人，现在要。”
    叶清清要是肯早点答应，沈如兰就有很大可能进去，一月一两银子啊。钱氏心痛的要死。
    叶清清面露嘲讽，贪心不足蛇吞象。这群人永远不会念你的好，只会觉得你给的还不够。
    叶清清淡淡道：“大伯娘这是怪我？既如此，我还是不管了吧。婷婷表妹明天也不用去了。”
    沈秀目光凶狠的几乎要把钱氏吃了，赵氏和沈老太也怒瞪着她。
    沈秀连忙道：“别听她瞎说，能让婷婷进去，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当然了，下次有机会，把你两个堂妹也弄进去，最好不过了。”沈秀加了一句，她就是说一句，向赵氏三人卖个好。
    话她说了，同不同意是叶清清的事。

 第152章 有你就够了

    赵氏和钱氏嘴一撇，面上有几分不屑，沈秀就剩一张嘴，说话好听了。沈老太却是很欣慰，觉得小女儿心里还是向着她的，不枉自己疼她一场。
    叶清清淡淡应了一声，打发了几人。
    沈秀和叶大海两拨人来三房的时候，有人去林家，告诉了沈从安兄弟。
    沈从望怕陈氏她们吃亏，嫌推着沈从安走的慢，自己先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熊大五人听说有人找叶清清的茬，让李四推着沈从安跟在后面，自己带着熊二几人，随沈从望先走。
    沈从望跑的快，熊大四人要落后一步，经过前院时，孙氏一脸慌慌张张的不知从哪里回来，正好和几人擦肩而过。
    熊大他们刚到许家村没多久，对孙氏不是很熟悉，便没在意。
    孙氏鬼鬼祟祟的回到房间里，关上房门，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背后突然传出一句，“你干什么去了？”
    孙氏呼吸一滞，被吓了个半死。她怀相本就不稳，肚子立马疼了起来，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个不停。
    “你怎么了？”沈长华焦急的走到她身侧，扶起她，“孩子怎么样？”
    孙氏这才看清，原来说话之人是沈长华，心头惊恐去了一半，骂道：“你作死啊，差点吓死我了。哎呦，我的肚子。”
    沈长华扶她到床上坐好，埋怨道：“你自己不小心还怪我？我就是问一句，你反应这么大干吗？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大夫？”
    兄弟四人，就他没有儿子，沈长华极为看重孙氏这一胎。
    “没事，我休息会就好。”孙氏道，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沈长华，“我就是觉得闷，出去转了转。”
    夫妻十几年，沈长华还是了解孙氏的，孙氏这样子，一看就是撒谎了。
    沈长华低着头，看不清神情，道：“下次出去和我说一声，我陪你一起。”
    孙氏心跳的厉害，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好。”
    沈秀下午回了南安县，许婷婷留了下来。要说沈秀这次来，决心挺坚定，已经把许婷婷的衣服准备好，都带过来了。
    前院挺大，人也多。多了一个许婷婷，还要腾房间。杂物间收拾收拾，可以住人，许婷婷嫌脏，不愿意住。
    把沈如兰和沈如花两人住的房间腾了出来，让给许婷婷住，两人去住杂物间。
    沈如兰两个人快气死了。钱氏气汹汹的去找沈老太理论，被一句许婷婷交了房费，当然要住好一点给打发了。
    钱氏气不过，想拉孙氏一起反抗沈老太的暴行，可惜孙氏这次一反常态的缄默，不管钱氏怎么忽悠，都不肯出头。
    钱氏只当她被沈老太打击狠了，留下两句气话自己走了。
    三房，沈从望回来时，沈秀她们已经走了。
    沈从望气喘吁吁的推开院门，喊道：“娘，娘，你们没事吧？”
    陈氏和沈如月在绣花，闻言抬头诧异道：“能有什么事？”
    沈从望四处看看，没瞧见叶清清，“大嫂呢？”
    “在里面捣鼓药材呢。”陈氏道。
    叶清清在刺绣一道上实在没天赋。她的手可能专为拿银针所生，一拿起绣花针，浑身都不舒坦。
    坐了一会儿后，撑不住，溜回去研究方子了。
    沈从望又瞧了瞧院子，陈氏问他，“找什么呢？”
    “你们没打起来？”院子干净整齐，锅碗瓢盆都齐全，扫帚安安分分躺在墙角，不像是打过一架的样子。
    “好好的，打什么架？”陈氏道。
    沈从望挠挠头，“不是说奶奶她们来了吗？还有叶家人，我和哥怕你们吃亏，专门跑回来的。”
    陈氏伸头望了望，“你哥呢？”
    沈从望挠头的手一顿，讷讷道：“我嫌哥走的慢，先跑回来的。”
    熊大忙道：“李四推着沈公子，一会就到了。”
    陈氏瞪了沈从望一眼，“家里没事，瞎操心什么，快回去读书。”
    “哦。”沈从望蔫蔫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李四推着沈从安刚回来，沈从望道：“哥，都结束了，咱们回去吧。”
    还没进院门的沈从安，“……。”
    “你先回去吧，我看看你大嫂。”沈从安道。回都回来了，人都不见一面就回去，图啥？
    “那我等你一起。”沈从望从李四手里接过轮椅把手，推着沈从安进去。
    熊大几人见没有事，便先回去了。
    屋子里，叶清清认真的研磨药材，外面的谈话她已经听到了。门打开，她抬起头，眯了眯眼，“相公，你回来了？”
    “嗯。”沈从安挥手，让沈从望这个电灯泡出去，“刚才没事吧？”
    他想问有没有受委屈的，没好意思出口。
    叶清清长睫眨了眨，目光中带了一丝狡黠，问他，“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娘？”
    “娘。”沈从安不假思索道。
    叶清清撇撇嘴，他又加了一句，“和你。”
    “如月呢？你就不关心了？”叶清清的回答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沈从安无奈，“谁都关心。”
    “看起来是没事了。”他说，还有心情开玩笑。
    叶清清笑眼弯弯，“谁能欺负的了娘。”
    想起陈氏的话，心头柔软，“谁能在娘面前欺负我。”
    沈从安被她眼神中的星光闪了一下，声音温柔下来，“她们打算欺负你了？”
    “嗯。”叶清清手里拿着药材，漫不经心道：“是叶大……是我爹，他说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沈从安神色一顿，眼神冷了一下，声音却更加温柔了，“不要就不要，我也没有爹，有娘就够了。”
    他犹犹豫豫又添了两个字，“和你。”
    叶清清眼神，一下子亮的如同夜空繁星，“你的意思是，我有你和娘也够了，是吗？”
    “那不然呢？”沈从安没有躲避她的目光，认真回望过来，“还有月儿，望儿，再不够，还有孟山长，孟夫人，孟小姐……”
    “谁稀罕叶家那几口人？”沈从安嫌弃道。
    叶清清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像一弯月牙，“你和娘安慰人，都是这么特别吗？”

 第153章 钱丢了

    “娘教我揍人，砍人，出人命了她替我坐牢。”叶清清低眉浅笑，神情份外柔和，“你说我要是个虎头虎脑的，真信了，下次真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再忍忍。”沈从安道：“过几年。”
    “嗯？”叶清清不解。
    沈从安目光如幽潭，倒映着她的面庞，“再等几年，我就有能力护住你们，真出了人命官司，由我善后。”
    叶清清瞪大眼睛，“你这是滥用职权，徇私枉法，不是好官。”
    沈从安低笑一声，“欺负你和娘的，一定不是好人，死了就死了，算是为民除害。”
    他的话语带了几分薄凉，他从来就不是软弱无害的小白兔。
    叶清清歪头打量了他片刻，沈从安心一抖，发觉自己一时不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害怕叶清清被他的冷情吓到。
    心里正七上八下呢，叶清清来了一句，“我发现，你还挺自恋的。”
    沈从安心放回了肚子里，目露疑惑。
    叶清清笑着道：“科举还没考呢，就想着日后为官做宰如何。”
    沈从安很坦然，“是自信。”
    “是，是。”叶清清点头道：“我相信你，快点回去上课吧。”
    她起身把沈从安往外推，推出门那一刻，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才不稀罕叶家人，就在乎就在乎你和娘，月儿她们。”
    你字后面，沈从安给忽略了，心彭彭跳的厉害，耳朵泛起一抹薄红。
    沈从望过来推他去林家，疑惑道：“哥，你耳朵怎么红了？”
    沈从安故作镇定道：“有吗？”
    “有啊。”沈从望指着他耳朵，“不信你让大嫂看？”
    沈从安就是不想让叶清清看呀，他催促道：“快点走吧，陆先生等急了。”
    沈从望哦了一声。心想刚才不急，要去见大嫂的是你，现在又急着回去的也是你，成了亲的男人心思是如此的善变。
    沈老太每天有数一遍钱的习惯，许婷婷来，她高兴，晚上许婷婷腻着她，说了许多体己话。睡觉时天色已经晚了，沈老太就没去数钱。
    第二天晚上数的时候，突然发现少了二十两的银子。沈老太的头皮都要炸了，反复数了三四回，还是少了二十两。
    二十两不是小数目，沈老太像是心肝被人挖去一样的疼，觉也睡不着了，把几房人全部喊醒，询问有没有人拿她的钱。
    众人一头雾水，钱氏打了个哈欠道：“娘，哪天丢的？昨天我可是一直跟着你，不可能是我拿的。”
    “我和大嫂一样。”赵氏道：“从三弟妹那里回来，做晚饭，吃完睡觉，没有落过单。”
    “娘，丢了多少钱？”赵氏随口问了一句。她们都以为不多，沈老太为人小气吝啬，丢个两文钱，就能骂半天。
    沈老太的脸阴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她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二十两。”
    钱氏的困意瞬间没有了，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多少？”
    “二十两，二十两。”沈老太吼了起来，“你们谁拿的，最好快点还回来，否则让我查到，一定打断她的腿！”
    沈老太愤怒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划过，大家的表情都是错愕、震惊。
    钱氏的声音比她还尖利，几乎跳了起来，“二十两？丢了二十两了？娘，你怎么搞得。”
    钱氏心疼死了，平时问沈老太要一点钱，沈老太都骂爹骂娘的，这一下丢了二十两……
    赵氏也是急不可耐，“娘，怎么会丢这么多？”
    “我哪里知道？”沈老太烦躁道：“刚刚数钱，才发现少了二十两。昨晚我没数，不知是昨天还是今天丢的。”
    “二十两？”赵氏脑袋转的最快，她虽然不知道沈老太的私房钱到底有多少，但肯定不止这些，“只丢了二十两，其它的都没丢吗？”
    钱氏嚷嚷道：“二十两银子呀，你还嫌少？”
    赵氏不想和这个没脑子的人讲话，沈长贵道：“大嫂，赵氏的意思，要是贼人来偷东西，肯定会全部偷光了，怎么只会偷二十两呢？”
    沈老太恍然大悟，她一时情急没有想到这些，“剩下的都没少，就少了二十两。”
    赵氏的目光瞬间落在了孙氏身上。急需钱，还恰好需要二十两的，就只有孙氏了。
    孙勇现在还在大牢里坐着，孙家人为了筹钱救他出来，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来沈家闹过几次，让沈老太出钱，沈老太理都没有理。
    随着她的目光，众人也反应过来，孙氏的嫌疑最大。
    孙氏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钱确实是她拿的，就在昨天，沈老太几人去三房时，家里没人，孙氏偷偷溜进房间沈老太房间，翻出她藏的银子，拿了二十两。
    当时孙氏太过紧张，又是第一次偷钱，慌乱之下，只拿了孙家需要的二十两，剩下的没敢拿。如今却成了别人怀疑到她头上的最大理由。
    孙氏嘴巴打颤，话都说不出来，要是事情败露，她就彻底完了。沈老太一定会把她休回孙家。
    正不知所措之际，身侧的沈长华忽然开口了，“不是她。”
    沈长华道：“昨天你们刚去三房，我就回家了，孙氏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没那胆子去偷娘的钱，也不知道娘的钱藏在那里。”
    钱氏冷哼一声，“你们是夫妻，你当然帮她说话。”
    “又不是只有孙氏一个人有嫌疑。”沈长华道，“钱是好东西，谁不想要？大嫂你整天想攒聘礼，给从辉娶媳妇，问娘要了好多次钱，娘没给，从辉一天天大了，你不着急？”
    “二嫂从宣在县城读书，花销很大。虽说从宣每次要钱，娘都给了，但有机会把银子握在自己手里，你会不拿？咱们家，要说谁最有可能知道娘藏钱的地方，就二嫂你了。”
    “还有秀儿，昨天她刚回来，娘钱便丢了，她也有很大可能。”沈长华一席话，把众人都给带了进去。
    沈老太本来看谁都像贼，听沈长华这么一说，更觉得有道理。

 第154章 遭贼了

    钱氏急了，“昨天我们一直和娘在一起……”
    沈长华打断她，“那今天呢？又不一定是昨天丢的，今天丢的也说不定。”
    无论钱氏怎么说，沈长华打定主意，把所有人都拖下水。沈老太六神无主起来，钱氏提议搜房间，翻箱倒柜搜了一大圈，把赵氏和钱氏的私房钱都找了出来，也没找到银子。
    沈长华这时候又道：“不一定是咱们家里人，我没必要自己怀疑自己。”
    “那还能有谁？”钱氏没好气道。
    “大嫂忘了，村里刚来几个陌生人，看着就不像是好人，还和三房走的近，没准就是他们拿的。”沈长华说的是熊大几人。
    钱氏是个急性子，智商还一般般，轻易就让沈长华带偏了，“我瞧他们也不像是好人，娘，咱们快去搜搜，别让他们把钱给用了。”
    钱氏拉着沈长富风风火火往外走，沈老太迟疑了下，跟在后面。她是沈家的主事人，她一走，其余人都跟着去了。
    沈如兰、沈如花和许婷婷三个姑娘家，眼看家里可能遭贼了，大晚上的不敢待在家里，只好紧随其后。
    赵氏人往新房那边去，眼睛却一直盯着孙氏，她还是觉得孙氏的嫌疑最大。不过沈长华说的也有道理，万一真是熊大几人偷的，她出言阻拦，耽搁了时间不好。
    孙氏又跑不掉，还是先去熊大几人的地方搜搜再说。
    孙氏捧着肚子胆战心惊的跟在最后，浑身发凉发抖，看到闹出如此大的阵仗，她很怕，有些后悔了。可是孙勇不能不救，孙母几乎哭瞎了眼睛，孙氏实在是于心不忍......
    正胡思乱想着，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我扶着你走，小心些。”
    沈长华灼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孙氏眼睛一热，几滴泪珠落下，砸在了沈长华的手背上。
    沈长华只觉得手上一烫，心也跟着烫了一下，他抬手，擦去孙氏脸上的泪水，仔细擦的干干净净，“别哭，有我呢。”
    孙氏咬着唇，眼泪落的更厉害了，她已经可以肯定，沈长华是知道的，却选择了袒护她。
    沈家人浩浩荡荡的去新房找熊大几人，惊起一路狗叫，许多已经睡下的村民，披衣起身查看。叶清清很快得到了消息。
    她刚给沈从安施完针，正打算让沈从安给她按摩，舒服舒服呢，章氏带着沈河来敲门，告诉她沈老太丢了钱，怀疑是熊大偷的，赶过去要搜身。
    叶清清秀眉微蹙，对陈氏道：“娘，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沈从安道。
    “我也去。”沈从望举手。
    陈氏拍板，“都去。”
    一行人赶到新房时，两方已经吵起来了。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钱氏和沈老太的大嗓门，熊大几人被喷的满脸口水。
    他们不擅长口舌之争，睡的迷迷糊糊，被沈老太叫醒一通骂，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沈老太骂人很毒，专挑难听的话，听的熊大想打人。他们五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沈家人虽多，一大半是妇孺，未必打的过他们。
    熊二已经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冲上去，被熊大拦住了。他们是叶清清找来的，与村里人打架，对叶清清影响不好，特别这些人还是三房的亲眷。
    沈家在南桥村扎根多年，最近名声受损，仍然有几户相熟的人家，被沈老太叫来助阵。再加上看热闹的村民，新房门口，点燃了几根蜡烛，映的人影绰绰，各人脸色神情不一。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不睡觉，吵什么吵？”章氏分开人群，和叶清清等人走到中间。
    沈老太怒气腾腾道：“你来的正好，青名不在家，沈河你来，这些人偷了我的钱，送他们去官府。”
    章氏清楚，熊大是叶清清的人，不太相信沈老太的话，“全婶你先别着急，咱把事情说清楚，熊大偷你多少钱？你说是他偷的，有证据吗？”
    钱氏大着嗓门道：“偷了娘二十两的银子呢，这些挨千刀的小人。怎么没证据了，昨天我还看到，他在我们家附近鬼鬼祟祟的。”
    钱氏谎话张口就来，她何时见过熊大？
    村民们哗然起来，二十两银子很多了，大部分人家都未必有这些存款。怪不得沈老太如此着急，换了他们，也会连夜去找。
    虽然这段时间，沈老太等人的迷惑行为，让众人疏远了他们。可到底是姓沈，真被外姓人偷了东西，大伙儿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熊大粗中有细，察觉到众人目光中的不善，辩解道：“我们没有，今天和昨天一直在林家，好些人都看到了。”
    沈长华道：“你们昨天上午不是还去三房了，从我们院门前路过，现在还撒谎。”
    李四忍不住骂道：“放你娘的屁，从你家院门前路过，就说明偷了你家东西啊，以后看见你们家是不是要绕路走？”
    沈老太不耐烦道：“别废话了，让我搜一搜，就知道了。”
    “凭什么让你们搜？”熊二怒道。
    “就凭你们不姓沈，嫌疑最大。”钱氏叉着腰道。
    熊二气的想打人，熊大却很冷静，让开了路，“让他们搜。”
    “哥！”熊二不乐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熊大拍拍他的肩膀，“搜吧，要是搜不出东西，必须给我们一个答复。”
    熊大眯起眼睛，眼中冷芒闪烁。钱氏缩了缩脖子，嘴上叫嚣的厉害，不敢进去，望着沈老太。
    沈老太骂骂咧咧进了院子，熊大几人住在一间偏房里，里面东西很简单，几床被褥，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
    沈老太很快翻完，除了不到半两的碎银子，啥都没有。
    叶清清之前给的钱，都让张母看病了。后来又给了些，在这里有吃有住，用不上，几人都留给家里人了。就熊大熊二身上有点。
    当着众人的面搜的，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根本就没银子。钱氏气的手上用力，恨不得把手里的衣服给撕了。
    熊二一把夺过，“搜也让你们搜了，搜不到钱，还想撕我的衣服？”

 第155章 抓贼

    “怎么着，想给我缝件新的，也不问问你男人同不同意？”
    熊二实在太气，故意出言调笑。
    钱氏干瘪的面庞青中泛红，脸上闪过怒火和羞意。有跟来的男人笑了几声，钱氏恼怒的想要说话，沈长富却训斥她道：“滚一边去。”
    搁在平时，钱氏肯定会和他吵起来，这次不敢说话，忍着怒火走到了一边。
    沈老太没有翻到银子，依旧不依不饶，“或许被你们藏起来了。整个院子我都要找一遍。”
    作为院子的主人，叶清清出声了，“光找一遍怎么行？也许埋在地下呢，要不把整个院子翻一遍土？”
    沈老太听出她的讥讽，冷哼道：“那样最好。”
    “行啊。明天我就让人翻。”叶清清笑着道：“只是要没有找到钱的话，翻新的钱可得奶奶出。”
    “我才不出！”沈老太叫道：“又不是我的院子，我凭什么出钱？”
    引来一阵嘘声。章氏冷冷道：“全婶你就别无理取闹了，清清这院子可不止二十两银子，不稀罕你那点钱。我看天色已经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不行，怎么能明天，我的银子还没找到呢。”沈老太不同意。
    章氏不耐道：“大晚上的，要大伙陪你一起受冻？”
    “那先把这几个人捆起来。”沈老太指着熊大道：“免得他拿了银子跑了。”
    “奶奶，熊大可不是你的奴才仆人。”叶清清冷冷道：“无凭无据捆他们，这是动用私刑，可以上衙门告你的。”
    “我不管，不能让他们跑了。”沈老太蛮不讲理。
    熊大道：“我们兄弟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你要不放心，就在院门前守着。”
    沈老太还不愿意，章氏已经道：“就这样吧。全婶你担心的话，让长富长贵守在门前，其他人散了回家睡觉。”
    众人打着哈欠往回走，叶清清几人跟着回去了。熊大转身回了院子，啪的一下关上了院门。
    门外，沈老太一行人孤零零的站在夜色里。
    “娘，现在怎么办？”钱氏问。
    沈老太咬牙，“就在门口守着！”
    她说的轻巧，反正不是她守。半夜三更，钱氏几个妇道人家，不好守在熊大几个男人门口，差事落在沈长富三兄弟头上。
    沈长富三人，“……。”
    十月底的天，夜晚挺冷，一阵夜风刮过，三人身上嗖嗖的冒着凉气。沈长贵咳了两声，“娘，要不算了吧……”
    “不行！”沈老太态度坚决，“让你媳妇给你多送几床被子来，守好了，一定不能让他们跑了。”
    她压低声音，在沈长贵耳边道：“那些银子，我都是攒给从宣读书考试用的，必须找回来。”
    为了自己的儿子，沈长贵能怎么办呢？再冷也得忍着了，还好有两个兄弟作陪。
    三人真在院门口打了一夜的地铺，吹了一晚上的寒风。
    三房，几人回到家，沈从望嘟囔道：“又抽什么风，就不能消停两天。”
    “应该是真丢钱了。”叶清清道。
    “那也不用这么闹啊。”
    叶清清公正的说了一句，“二十两，你不着急？”
    沈从望撅嘴，“我不会诬赖人。熊大哥他们不会偷东西的。”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我也相信熊大他们，明天再说吧，快去睡觉。”
    把沈从安扶上床，叶清清躺在他的身边，问他，“你说钱是谁偷的？”
    沈从安想了想，“孙氏吧。”
    叶清清轻笑，“我也觉得她的嫌疑最大。”
    南桥村民风还算淳朴，小偷小摸的事情很少。最起码叶清清嫁过来这么久，还没偷盗之事发生。
    整个村里，素质最低，品行最差的就数沈老太几人了。叶清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内贼的可能性最大。
    孙氏各方面都符合。
    “要是孙氏，我有办法。”叶清清侧着身子，眼神亮晶晶的盯着沈从安。
    沈从安看到她如此鲜活的模样，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眉眼变得柔和，“什么办法？”
    叶清清往前靠了靠，低声说了几句。
    沈从安听的三心二意，淡淡的药香钻入鼻孔，让他心神如窗外的树影般摇曳不定。
    叶清清说完，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沈从安其实没听清楚，镇定点头道：“挺好的。”
    叶清清扬扬唇，“那就这样办了。”
    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闭上眼睛，“先睡觉吧，晚安。”
    沈从安低声道：“晚安，一夜好梦。”
    沈长富三人在新房院门外守了一晚上，林家在山脚下，比较空旷，听着飒飒风声，一夜翻来覆去，睡的很不安稳。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沈老太几人就来了。她惦记着银子，同样一夜没睡好，眼下是严重的黑眼圈。
    大门紧闭，沈老太砰砰砰的敲门，熊大几人权当没听见，依旧呼呼大睡。沈老太手都快怕肿了，也没人开门。
    “不会是逃了吧？”钱氏道。
    沈长富瞪着她，“我们在这守了一个晚上，连个蚊子都没跑出来，怎么可能跑的了？你个老娘们别胡说。”
    沈长富还为昨晚熊二的话生气了，看钱氏处处出头，心里不痛快了。
    钱氏嘴里嘀咕了两声，没再说话。
    “踹门！”沈老太怒气冲冲道。
    赵氏拦住她，“娘，既然人没跑，就在等等吧。”
    她靠近沈老太耳边，小声道：“还没确定是不是他们偷的，把事情做的太绝，万一真不是，不好收场。”
    赵氏私心里还是怀疑孙氏。
    沈老太一顿，想到熊大几人凶悍的神情，壮硕的身材，真把他们惹怒了，对自己也没好处，忍着怒火，难得耐心的等了下去。
    等熊大几人醒来洗漱完，天已经大亮。熊大磨磨蹭蹭的开门，门外的沈老太几人傻子似的守了一个多时辰，被清晨的凉风吹的浑身凉飕飕的，肚子还饿。
    熊大几人的一日三餐是章氏负责的，沈河来给他们送吃的，热腾腾的肉包子和粥，看的沈老太吞了吞口水。
    “沈河，你怎么给他们送吃的？”沈长富不满道。

 第156章 接地气

    章氏带着三爷爷等人走过来，闻言翻了个白眼，“他们给了饭钱，有什么不可以吗？”
    钱氏替男人出头，“一帮子贼，饿死他们算了，吃这么好，浪费食物。”
    李四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道：“说我们偷了东西，拿出证据来。凭白诬赖我们，我们兄弟也不是好惹的。”
    双方又吵起来。
    冬天活少，吃了早饭的村民赶过来围观。叶清清推着沈从安，和陈氏他们一起过来。
    听着两方的争吵，没有出声。在熊大望过来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熊大心里有了底，他们本来就清清白白，自然不惧沈老太等人。
    沈老太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全是她的怀疑，没有一点真凭实据，三爷爷听了一耳朵，跺了跺拐杖，“说话要讲证据的，你说别人偷了你的钱，有什么凭证？”
    沈老太嚷嚷道：“我要有证据，直接抓起来，还在这里和他掰扯？不是他们，还能是咱村子里人偷的？要我说，捆起来打一顿，肯定就老实招了。”
    熊大几人目露寒芒。
    正在此时，远处有几个人小跑着过来，“叶清清！”
    叶清清回头，孙父孙母还有孙勇媳妇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三人太着急，也没注意身边情况，直接塞了一个布包给叶清清，“里面是三十两银子，快……快去衙门，把孙勇放出来。”
    叶清清接过布包，当众打开，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叶清清数了数，一共是三十两，她惊讶道：“你们这么快就凑齐了三十两？怎么凑的？”
    “要你管？”孙勇媳妇着急道：“钱我们凑齐了，快把人放了。”
    孙氏看见几个人，脸色大变。她低呼一声，走了过来，“娘，嫂子，你们怎么现在来了？”
    她不停的朝着三人使眼色，让她们先走。
    孙母喘匀了气道：“等不及了，我们一大早听说，有个比县令还大的官，来咱们东安县，要对所有大牢里的犯人严惩，还要把他们带到府城那边坐牢，我和你爹担心你哥，还是先把钱还了，把你哥接出来再说。”
    孙氏一听也急了，“那咱们快走……”
    “还是先等一下吧。”叶清清手里拿着几粒碎银子，“这银子我瞧着眼熟，上面有孟家的标记，是孟家的银子，一共有十二两。我记得当初孙勇拿了十六两，被他挥霍了一半，你们手里还剩下这么多吗？”
    孙氏身体一僵，孙母脸色有些不自然，“什么标记不标记的，银子不都长一个样？”
    赵氏拉着沈老太走过来，“让我和娘瞧瞧。”
    叶清清递给她，赵氏看到，有十几粒一两的碎银，确实看着和别的银子不同，“娘，你看看，是不是你丢的银子？”
    沈老太黑着脸翻看几下。
    孙勇媳妇要去抢，“看什么看，这是我们家好容易凑的银子，和你们丢的银子有什么关系？”
    赵氏挡开她的手，“看一下银子又不会变少。”
    沈老太已经确认了，“就是我丢的银子。怎么在你手里？”
    她凶狠的盯着孙勇媳妇，孙勇媳妇心虚的移开目光，“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沈老太拿起其中一粒碎银，“上面还有我的牙印，能不是我的？”
    这是一粒三两的碎银子，仔细看，确实有个小小的牙印，也不知当时沈老太用了多大的力气。
    “好啊，你们竟然敢偷我的银子。”沈老太手指着孙家几人。
    孙勇媳妇见抵赖无用，狡辩道：“什么叫偷，本来就是孙勇给他妹的，被你这个老不死偷去，我们顶多算是拿回来。”
    沈老太气个半死，赵氏道：“娘只拿了十四两，你们偷了二十两。”
    “那六两是利息！”孙勇媳妇振振有词，“要不是你偷儿媳妇的钱，害的我们到现在没凑齐银子，相公会坐这么久的牢吗？六两银子算少了。”
    沈老太气到手抖，又没办法反驳孙勇媳妇的话，瞧见孙氏在一旁垂泪，一巴掌扇了过去，“都是你这个丧门星，钱是你偷的对不对？我们老沈家居然进了一个贼，休妻，必须休妻！”
    沈长华上前护住孙氏，“娘，孙氏怀了我的孩子，我不会休妻的。”
    孙勇媳妇则是抢过银子，“要休也得先把银子还回来。”
    孙氏哭道：“娘，嫂子，不是让你们过两天再来吗？怎么偏偏赶在现在？”
    孙母也哭，“娘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说……”
    她又把话说了一遍，沈从安抬头望着叶清清，叶清清挠挠头，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就是她做的。
    一大早，她就让沈河夫妻，去孙家村散播谣言，说有个大官来了东安县，是个嫉恶如仇的，要把东安县大牢里关着的犯人都打一顿，带到府城去做苦力，今天就走。
    孙家三人大字不识几个，辨别不了消息的真假，听人说的头头是道，便信了。当即拿着银子，来找叶清清，打算在孙勇被带走前，救他出来。
    “我昨天晚上不是和你说了？”叶清清俯下身子，压低声音道。
    沈从安那时心猿意马，满心满脑只有她身上好闻的药香味，哪里还记得她说过的话。面上镇定的应了一声，“嗯。”
    叶清清狐疑的看他一眼，总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熊大几人的嫌疑彻底洗清，沈老太和孙家的糊涂账，叶清清懒得管，推着沈从安去了林家。
    林家门口，林长山在打扫院子，陆沉站在门口一块大石头上，伸头往人群那边瞧，还八卦了一句，“银子是孙家人偷的？”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明明一满腹诗论、仙风道骨的人，偏偏总是这么接地气。
    “是孙氏偷的，为了救她哥出来。”叶清清道。
    陆沉点点头，摸了摸胡须，瞥一眼沈从安兄弟，“上课吧。”
    “读书人要六根清净，以后没事别去凑热闹，一心苦读，方能有所成。”陆沉训斥道。
    叶清清三人，“……。”
    刚才八卦那人是谁？伸头瞧热闹的又是谁？

 第157章 安胎药

    先生说教，不管心里怎么想的，沈从安和沈从望老老实实的认错，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潜心向学，陆沉才面露满意之色。
    上午陆沉教沈从安做文章，林长山、沈从望、熊大几人自己在院子里练功。
    叶清清转身回家，沈老太她们依旧闹的不可开交。要不是章氏和三爷爷镇着，早就打起来了。
    见到叶清清，孙勇媳妇上前几步，把布包塞给她，“银子给你了，放我相公回来。”
    沈老太叫道：“那是我的银子，你敢收？！”
    叶清清就把布包推回去了，“你们先解决好，再给我吧。别我前脚拿了银子，后脚有人来要。”
    她抬腿往回走，孙勇媳妇想拽她，被章氏拦住了。
    叶清清、陈氏和沈如月直接回了家，孙家人和沈老太闹了大半天，最后沈老太也没能把银子要回去。
    为了孙勇，孙家人真能和她拼命。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傍晚，孙勇媳妇一身狼狈的把银子送到叶清清手里。单看她对孙勇的情意，叶清清挺佩服的，承诺明天会把孙勇放回来。
    孙家人满意的回了家。孙氏就惨了。
    她竟然敢偷银子，拿给孙家人，沈老太气的拿鞋底抽她，大房和二房也是气的够呛，冷眼旁观，没有拉架。
    只有沈长华和沈如花挡着，孙氏身上也被打了许多下。左躲右闪之下，扭了腰，肚子疼起来。
    沈老太拦着沈长华和沈如花不许找大夫，沈长华给她跪下了都没用。孙氏动了胎气，躺在地上哎呦叫个不停，很快身下流出血来。
    沈长华眼睛都红了，起身抱起孙氏就走，沈老太阻拦他，直接被他撞开。
    前院的闹剧，三房听的真真切切。沈长华抱着孙氏从三房门前走过时，叶清清叫住他，“现在去找大夫，怕是来不及了，我这里有安胎药，你用不用？”
    沈长华一怔，看了眼怀里面露痛苦之色的孙氏，沉默跟着叶清清进了屋子。
    叶清清家里各种药都有，很快配了副安胎药，熬了让孙氏喝下。
    叶清清的药效果一向好，孙氏苍白的面容有了一丝血色，肚子也不那么疼了。
    沈长华红着眼睛，哑声道：“谢谢。”
    “谢她做什么？”沈如花眼里有泪水，“都是她，才害的娘如此。”
    “如花！”沈长华喝道。
    “我又没有说错。”沈如花固执道：“是她非要银子，娘才会去偷奶奶的钱，被发现变成这样。”
    “住口！”沈长华怒道。
    沈如花闭上了嘴巴，用怨恨的目光瞪着叶清清。
    “你们自作自受，怪的了谁？”叶清清淡淡道：“偷了钱，还要诬赖到熊大几人身上，事情败露，便都是别人的错。全世界都欠你们的吗？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和你娘是死是活，关我什么事？我没闲到，要去救一个害过自己的人。”
    “你——”沈如花愤怒不已。
    “既然孩子没事了，就走吧。”叶清清轰人。
    沈长华抱起孙氏，给叶清清和陈氏鞠了一躬，“三嫂，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们，谢谢。”
    陈氏抿着唇，看他们一家三口走远。
    沈如月叹了口气，扯了扯陈氏的衣袖，“娘，四叔也挺可怜的。”
    叶清清揉揉她的脑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孙氏落到如今的地步，是她咎由自取。”
    早上甩锅熊大几人的时候，没见他手软。
    沈长华抱着孙氏想回家，前院的院门紧闭。二十两银子，不仅沈老太，大房和二房的人，想起来也觉得心在滴血。
    沈老太放出话，让沈长华休了孙氏，不休就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沈长华在门口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跪青了，门里也没有反应。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温度变低，孙氏一天滴水未进。
    沈长华踉跄着起身，带了妻女去了章氏家。他还算聪明，沈青名是族长，这种情况下，他去借宿一晚，章氏又是个嘴硬心软的，肯定不会拒绝。
    沈青名和沈淮不在家，也有空余的地方。
    章氏果然收留了他们，真把孙氏肚子里的孩子闹腾没了，那也是一条人命。
    第二天，叶清清让熊大送她去了县城，除了沈如月外，还有陆沉四个师徒。
    孟山长邀请陆沉师徒，去家里讨教学问。他还召集了自己的几个弟子，打算和沈从安三人比试一下，陆沉欣然应允。
    孟家，松涛亭，是一处建在池塘边的水榭。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中。临水一面，设了座凳栏杆和弓形靠背，可以凭栏而坐，游憩眺望。
    松涛亭很大，中间放了一架屏风隔开。叶清清、沈如月和罗氏母女在右边。左边孟山长已经等候多时。
    他的身侧，依次坐着六名男子，最后两个是赵言蹊和罗晏秋。
    今天云松书院放假，孟山长把他们也叫来了。
    赵言蹊二人乖乖巧巧的坐在最末尾的位置上，瞧见沈从安几人进来，便冲他挤挤眼睛。
    众人见了礼之后，孟山长相互介绍了一下。另外四个都是他的徒弟，分别是四、七、八、十一，四位徒弟。
    四徒弟是举人，七八两位是秀才，十一为童生，赵言蹊二人目前啥也不是。
    几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多岁的青年。四徒弟年纪最长，三十左右，在座也数他最有出息，在隔壁隔壁县做教瑜。
    官职不大，从九品，主管文庙祭祀，教诲生员。相当于现在的县教育局局长，很是受人尊敬。
    他这次请假返乡祭祖，来拜见孟山长。机会难得，孟山长趁机叫来另外几个弟子，和赵言蹊罗晏秋，聆听一下师兄的教诲。罗晏秋虽不是徒弟，但是侄子，孟乡长的这些弟子他也熟悉。
    一个做教瑜的师兄，对科举一道有自己的心得体会，能听他讲讲经验，受益匪浅。
    孟山长弟子有十几个，有的考出去做了官，很难回来一次。有的外出游学增长见识，或在府城读书，准备继续科举，留在东安县的不多，这次有时间的都过来了。

 第158章 沈从安的坏心思

    几个徒弟，性格各不相同，但都温和平易，待人谦逊礼让，看见沈从安这三个小的小，残的残，还有一个沉默寡言，半天不说一句话，也没露出不屑诧异来，还是那副惠风和畅的样子，却有几分读书人的风度。
    孟山长没有点明陆沉的身份，赵言蹊和罗晏秋也不知道，陆沉曾经中过探花。沈从安甚至没告诉赵言蹊，自己腿能够治好，要参加科举。
    赵言蹊只知，沈从安三人拜了陆沉做先生。沈从安从小就喜欢读书写字，赵言蹊并没有多想。
    知晓陆沉身份和沈从安打算的人并不多。可怜的赵言蹊不在其中。也不是沈从安故意瞒着他，腿还没好，沈从安不想到处说。
    沈从安也是有一点点坏心思的，想等能站起来那一天，看赵言蹊惊讶的表情。
    他们在讨论科举文章，偶尔有争论声传出来，叶清清这边气氛就松快的多了。
    喝茶吃点心聊天，从首饰绸缎，聊到各家八卦。
    不免提到崔氏，罗氏道：“下个月李家老太太五十大寿，应该也会请你过去。”
    叶清清和崔氏关系好，又是孟家干女儿，于情于理都会请她。
    叶清清点头，“崔姐姐这几天如何了？”
    罗氏叹了口气，“其它都好，就是李老太太，还是没死心，想把冯氏抬成平妻。”
    “她一心想着冯家能够全心全意辅佐李大人，崔妹妹迟迟未能有身孕，刚好给了她借口。”
    罗氏觉得，即便崔氏生了孩子，也很难改变李老太太的心意。
    “崔姐姐就没和李大人谈过？此事还要看李大人自己。”叶清清道。
    崔氏露出一丝欣慰，“崔妹妹改变了许多，没再想着事事靠自己撑下去，她和李大人坦明心迹，认真聊过了。还好李大人重情重义，也是因他强烈反对，平妻一事还没成。”
    “李大人能如此，不枉崔姐姐对他一片真心了。”叶清清道：“李老太太钻进了牛角尖，再怎么劝怕是都于事无补。”
    沈如月和孟萱认真听着，不时对视两眼，罗氏和叶清清说起这种事情或者后宅阴私时，没有避开二人，就是为了让两个单纯的小姑娘，多听多思。
    几人说起崔氏和冯家，刚巧冯母带着冯诗妍上门拜访。
    上次孟山长过寿，两家闹的不愉快，冯母这段时间都没上门，忽然来拜访，罗氏挺惊讶。她没打算接待，让小厮委婉拒绝了。
    小厮很快又回来，冯母说有事相谈，小厮不敢擅自做主，来询问崔氏的意见。
    崔氏皱了皱眉头，叶清清道：“要不见见，看她有什么事？”
    崔氏摆摆手，“请进来吧。”
    半盏茶的功夫，冯母和冯诗妍便到了。
    冯诗妍今日穿了一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外罩撒花烟罗衫，头上戴着鎏金掐丝点翠步摇，柳腰花态、婉转峨眉，看得出精心装扮过。
    只是撅着嘴，似有几分不情愿。
    冯母未语先笑，之前的不快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请自来，还望孟夫人见谅。”
    叶清清心道，你都来了，还说这话有用？
    “冯夫人坐。”伸手不打笑脸人，罗氏态度虽不热络，却也没有给她脸色。
    “那边是？”冯母指着屏风另一侧。
    叶清清几人懒得换地方，还在松涛亭里，可以听到屏风那边传来男子的说话声。
    罗氏道：“老爷和他几个学生讨论学问，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聊？”
    “不用。”冯母从进来起脸上笑容就没断过，“我们一家都是大老粗，不懂那些，坐这里，还能沾沾文气，回去没准也能念几句诗出来。”
    不愧是商贾出身，想讨好人时，恭维的话信手拈来。罗氏只是微微一笑。
    冯母拉着冯诗妍坐下，瞧了一眼叶清清，笑道：“这么巧，沈夫人也在？”
    叶清清轻轻点了点头。
    “几日不见，沈夫人更加光彩照人了。”冯母夸赞道。
    这下子，叶清清也不好冷着脸了，浅笑道：“不及冯小姐花容月貌，蕙质兰心。”
    孟萱撇了撇嘴，冯诗妍有几分姿色她承认，蕙质兰心？别糟蹋兰花了。
    冯诗妍依旧臭着脸，冯母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扭过头，不吭声。
    冯母尴尬道：“这孩子出门时和我起了争执，被我说了一顿，不开心了，不是针对沈夫人的。”
    瞪了冯诗妍一眼，小声道：“你再任性，回去后一个月内不许出门。”
    “娘！”冯诗妍生气的甩开她的手。
    叶清清挑挑眉，看来冯母没说谎，冯诗妍从进来起就不高兴。
    “不知冯夫人此来何事？”罗氏问。
    冯母抿了抿唇，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孟夫人与玲珑阁的东家认识，想请夫人引荐一下。”
    罗氏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叶清清，“夫人找她有事？”
    冯母点点头，“不瞒孟夫人，找他是老爷的意思，我们冯家想和他合作。”
    玲珑阁成立这短短时日，已经成为东安县最炙手可热的店铺，风头无二。每天人来人往，宾客如云。
    生意这般好，早引得许多人眼红，只是背后东家神秘莫测，找不到门路而已。只知道和罗氏交好，冯母这才来孟家。
    “合作？”罗氏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她暂时没有合作的意向。”
    玲珑阁生意红火，压根也不需要和别人家合作。
    冯母笑道：“夫人就如此确定？玲珑阁如今的生意是好，可只限于东安县，与我们冯家合作，可以把玲珑阁开到别的县城、府城，甚至京城去。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冯母画的饼很诱人，罗氏没有被蛊惑，反问道：“我就直话直说了，冯家目前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吧？”
    冯家自己的生意还局限在东安县，却夸下海口，要把玲珑阁的生意做到府城京城去，谁给他的自信？
    冯母顿了顿，面上不见恼，仍是笑呵呵，“我们冯家是没有，可别人有啊。”
    “谁？”罗氏好奇。
    冯母卖起了关子，“这得玲珑阁的东家亲自来谈了，还请孟夫人引荐一下。”

 第159章 合作

    你找的人就在面前，还上哪里去引荐？
    罗氏低头又喝了一口茶，见叶清清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摇摇头，“我与那位也不是很熟悉，她是个低调安静的性格，只想安安静静做生意，也没那么大的野心，银子够用就成。”
    冯母不相信，“但凡做生意，就没有哪个不想做大的，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孟夫人还是帮忙知会一声吧。免得错过了可惜。”
    “到底是谁，冯夫人还是先说吧。”罗氏道：“我心里有个底，再考虑要不要告诉她。”
    冯母迟疑了下，见自己不说，罗氏不肯松口，只好道：“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骗夫人。首富江家，夫人知道的吧？”
    “江家？”罗氏惊讶，“如意楼背后的江家？冯家与江家也有合作？”
    “普天之下，还有哪个江家？”冯母笑容中有一抹自得，口气虽然谦虚，却难掩骄傲，“我们和江家略有些来往，此次前来，便是受江家所托。”
    叶清清听的拧眉，冯家与江家有合作？那济仁堂的人还联合陶姨娘给冯峻下药，这哪里是有交情，有仇还差不多。
    叶清清怀疑冯母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事发后冯家还选择了忍气吞声，都不让冯峻去报仇。
    叶清清不知道的是，就是那次下药事件，让冯家和济仁堂的大管事朱大夫有了交集。
    当初事发后，冯老爷找到济仁堂要说法，朱大夫自知理亏，以江家施压，一番敲打威胁，利诱拉拢，让冯老爷不再追究。
    朱大夫不止是济仁堂的管事，江家在东安县的生意，有一半归他管，为了安抚冯家，朱大夫也给了一些便利。
    有利可图，冯家才会是那个态度。可惜冯峻是个任性又不肯吃亏的人，没有听冯母的话，去济仁堂大闹一场，扯下了那块遮羞布。
    后来还帮着熊大几人给济仁堂使绊子，朱大夫气的要把给冯家的便利都收回去，冯老爷着急，恰好玲珑阁开业，朱大夫打起了玲珑阁的主意，冯老爷自告奋勇，承诺会帮他拿下。
    因为罗氏是妇人，冯老爷不好约她见面，重担交到了冯母身上。冯母来时胸有成竹，她自信没有能够拒绝江家的诱惑。
    对于玲珑阁这一刚开业的铺子，能够得到江家的青睐，看起来似乎确实非常幸运。罗氏也不敢擅做决定了。
    叶清清出声询问，“江家打算怎么合作？”
    冯母没说话，在她看来，叶清清不过是孟家认的义女，在这种事情上，根本没有发言权，她还是盯着罗氏。
    罗氏轻笑道：“清清与玲珑阁东家的关系比我要好，冯夫人与其拜托我，不如和清清说。”
    冯母诧异的望向叶清清。一直没有说话的冯诗妍轻蔑道：“她？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趋炎附势，怎么可能？”
    罗氏笑容淡了下去，“既如此，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来人，送客。”
    “别。”冯母忙道，狠狠瞪了一眼冯诗妍，“闭嘴！”
    冯诗妍恼火扭过头。
    冯母赔笑道：“妍儿她心直口快，沈夫人别往心里去。”
    冯母和冯诗妍不一样，她信罗氏的话。她还觉得这样才说得通。
    叶清清一个农女，凭什么让孟家认她为义女？就凭她救了孟昶？报恩的方式很有多，不必非要认亲。
    但如果叶清清和玲珑阁东家关系匪浅的话，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一定是看在那位神秘东家的面子上，孟家才认了叶清清。
    否则没有利益的事情，谁会去做？
    冯家是商贾，冯母习惯了用商人的思维，凡事权衡利弊。
    这么一琢磨，她对叶清清的态度亲热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加深几分，不像之前那样流于表面。
    “我第一眼看见沈夫人，便觉沈夫人明眸善睐，极为亲切。可惜孟夫人抢了先，不然我都想认沈夫人当女儿了。”
    冯诗妍小声嘟囔道：“谁要和她当姐妹。”
    孟萱冷哼一声，“清清姐还不稀罕呢！她有我和月儿两个妹妹就够了。”
    冯母使劲瞪了冯诗妍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讲话，冯诗妍只当没看见。冯母揉揉额头，开始后悔带她来了。
    叶清清淡淡道：“冯夫人直接说事吧。”
    有冯诗妍在，别想好好套近乎了，冯母便道：“能与江家合作，对玲珑阁好处很多。”
    叶清清不置可否，只问她，“江家想要怎么合作法？”
    冯母迟疑了下，来之前冯老爷告诉她两个方案。冯母本想等见到那位神秘莫测的东家再谈，可罗氏和叶清清都不松口，她只好道：“第一个办法，江家愿意出钱，买下玲珑阁和里面所有产品的配方……”
    罗氏冷笑着打断她，“这叫合作？”
    冯母讪笑一声，“江家出的价格异常丰厚，绝对不会委屈了玲珑阁。”
    叶清清饶有兴致的问，“他们愿意出多少钱？”
    冯母伸出两根手指，“两万两。”
    罗氏轻嗤一声，“怎么不去抢？”
    “两万两，已经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了，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冯母劝道。
    “是不少。”叶清清点头，“买一个玲珑阁绰绰有余，甚至十个都能买到。可想买全部商品的方子，这就有点痴人说梦了吧？”
    玲珑阁的生意为什么好？还不是因为卖的东西新颖，是众人闻所未闻的，且实用价值极高。有这些方子，想挣到两万两是迟早的事情。
    “如果这就是江家的诚意，请回吧。”叶清清道。
    “别呀。”冯母急道，“万事好商量。这个方法不成，还有别的呢。”
    “玲珑阁想要合作也成，由玲珑阁提供货物，江家来卖，利润二八分。”
    “玲珑阁二？”叶清清问。
    “那是当然了。”冯母道：“你们也知道，店铺、人手，打通关系，处处都需要钱，江家拿多点是应该的。当然啦，只要东家肯同意，不是不能商量的。”
    “说白了，江家想从玲珑阁低价拿货，自己去卖是吧？”叶清清道，“那这样，玲珑阁何不自己去卖？”

 第160章 比试

    “沈夫人不懂为商之道。”冯母循循善诱，“玲珑阁是可以自己去卖，可开一个店铺不是容易的，请掌柜、帮工，选铺子，打点当地关系，要费一番极大的心血。玲珑阁根基薄弱，想快速的开设分店，很困难。”
    “江家不同，有底蕴、有银子、有人脉，双方合作共同挣钱，想来玲珑阁东家不会不答应的。”冯母说的嘴巴都干了，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
    叶清清垂下眼帘，“我明白了，会转告她的。”
    冯母喜形于色，“那就好，那就好。”
    叶清清歪歪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夫人别抱太大希望，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不会答应的。”
    冯母却很自信，“沈夫人只要去说了就好，我相信没人会放弃一个大好的挣钱机会。”
    叶清清心里说，我就会。
    她已经有了决断，不会同意所谓的合作。冯母话说的好听，叶清清却不会被她哄住。江家两个方案，都不是诚心合作，从第一个来看，更是想直接吞并玲珑阁。
    因为济仁堂，叶清清对江家感观很差，她是不会和济仁堂这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商人合作。
    冯母自觉把握十足，一腔心事放下，有了心情观察其它。
    屏风后面，沈从安几人已经从讨论变成了出题比试。孟山长和陆沉有赌约在身，这次把人找来，是想让沈从安三人和他的弟子比试一下。
    孟山长想要比试，陆沉一口答应，孟山长的几个弟子，连带着赵言蹊和罗晏秋在内，都有些不好意思。
    林长山和沈从望小时候，虽然都上过几天族学，可早还回去了。才跟着陆沉读书识字没几天，堪堪会背三字经，百家姓，勉强认得上面的字，写起来还歪歪扭扭的。听这群人之乎者也的讨论，那是晕头转向，不知所云。
    林长山全程不说话，沈从望偶尔提出几个问题，驴头不对马嘴，若非几人涵养好，早就笑话上了。
    唯一好点的沈从安，倒可以看出颇有文采。只因他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倾听，众人并不知道他的底细。
    单看他的腿，是无法参加科举的。那读书也就是打发时间，比试诗词歌赋还成，比八股、策问，不是欺负人么。
    孟山长教的好，几个弟子都是正人君子，做不出欺负人的事。
    四弟子委婉道：“我看这里景色不错，咱们不如以此景为题，比作诗吧。”
    孟山长眉头一皱，“对科举来说，作诗乃小道，闲暇打发时间还成，整日痴迷吟诗作对，怎么能成？”
    四弟子，“……。”
    心里委屈啊，他疯狂给孟山长使眼色，孟山长还疑惑呢，“你眼睛抽筋了？”
    孟山长一时没往那上想，沈从安和陆沉心思剔透，已经猜到了原因，陆沉轻笑一声，夸赞道：“你这几个弟子，人品倒是不错。”
    孟山长骄傲的捋了捋胡须，“那当然，不看谁教出来的。”
    “就是你这师父，太过憨直了。”陆沉揶揄道。
    几个弟子都傻眼了，敢说孟山长憨直，这位到底谁啊？
    孟山长脸一黑，他也习惯了陆沉嘴里没好话，冷哼一声，“别东拉西扯的，快点出题，让他们比比。”
    陆沉沉吟片刻，拿起面前石桌上的纸笔，刷刷几下，写了三道题目出来，试贴诗、策问、经论文章，就是八股文。
    陆沉放下笔，“给你们半个时辰答题。”
    “半个时辰？”四弟子一怔，“时间太短了吧？”
    半个时辰写三题，还包括策问与八股文，怎么写？
    陆沉老神在在，“短有短的写法。”
    孟山长也道：“就这么写吧。”
    几个弟子对视一眼，无奈的拿起了题目。入目便是一惊，纸上的字力透纸背、纵横挥洒，如鸾飘凤泊，完全是大家手笔，绝不是寻常人能写出来的。
    单看字，几个人就对陆沉生了敬佩之心，好奇他的身份。再看题目，陆沉出的题目普普通通，寻寻常常，既不刁钻也不生僻，和他的性格倒是不相符。
    连同沈从安在内，众人敛眉思索起来，越是寻常的题目，越考验功力。时间又短，这时候就要看每个人的急智了。
    最先动笔的是沈从安，他只是略微思考片刻，便提笔蘸墨，静心答起题来。
    另外几人还在考虑如何破题，见他已经动笔写起来，有了几分急迫。除了四弟子年长沉稳，赵言蹊心无旁骛，罗晏秋和另外三个弟子受到了影响，心绪浮躁起来。
    半个时辰后，停笔交卷。
    沈从安面色平静，罗晏秋唉声叹气，揽着身边赵言蹊的肩膀，“完了，没写好，要挨训了，你呢？”
    赵言蹊摇摇头，“时间太短了。”
    “就是嘛，为难人。”罗晏秋不满道，随意扫了一眼，看到两张白卷，上面就写了一个名字。
    罗晏秋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眼花了，“居然有人交白卷？谁胆子这么大？”
    林长山和沈从望默默望过来。
    孟山长不是很了解他们两个，用目光询问陆沉。
    “哦。”陆沉大大方方道：“他们两个三字经还没背熟呢，跟着我习武，今天就是来凑数的。”
    众人，“……。”
    几个弟子的目光落在了沈从安的身上，他们一二三四五六，六个人和沈从安一个人比，妥妥的欺负人啊。
    更加不好意思了，看向沈从安的目光都带了歉疚。
    “我们六个，从安兄一人，以多欺少，这多不好。”罗晏秋挠挠头。
    陆沉微微一笑，“没什么不好。”
    沈从安一个，赢了你们六个，陆沉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他对沈从安有这个信心。
    最上面的卷子，是十一弟子的。孟山长来的四个弟子中，数他基础最薄弱。答题平常，无出彩之处。
    孟山长先把他的答案读出来，然后和陆沉一起点评，指出不足之处。
    陆沉见解独到，总能一针见血，比孟山长的指点更加犀利，众人洗耳恭听，从中反思自己的问题。

 第161章 妖孽

    十一弟子也知道自己写的差，面露羞愧之色，听完孟山长和陆沉二人的点评，起身恭敬行礼，“多谢两位先生指点。”
    孟山长点点头，“你的文章虽欠缺些火候，但文风平稳，只要勤勉向学，总有出头之日。”
    十一弟子再次拜谢。
    下面依次是七八两位，两人不分伯仲，比十一要好一点。
    接着是罗晏秋的，孟山长拿起看了两眼，眉头拧紧，严肃道：“晏秋，你最近学问又退步了，心思根本没在学问上吧。”
    罗晏秋心虚的低下头，“姑父，我今天状态不佳……”
    “你哪天状态都不佳！”孟山长冷哼道，“整日里尽想着怎么逃课了！”
    罗晏秋不敢回嘴，低头蔫蔫的听训。
    孟山长斥责了几句，陆沉拍拍他的肩膀，“差不多得了，别把孩子吓着，我看写的也还行，就是浮躁了些。”
    罗晏秋的文章其实不错，比七八两位弟子要差些，却要强过十一，好歹也是书香世家出身，从小耳熏目染，底子不弱。只是玩心未抿，沉不下心，方才又受了沈从安影响，发挥的差了一些。
    罗晏秋顿时用感激的神情望向陆沉。
    孟山长爱之深责之切，训了两句，有陆沉说和，瞪了罗晏秋两眼，得到对方一个讨好的笑后，也就过去了。
    赵言蹊的情况正好相反，看到他的文章，孟山长满面春风、笑容和煦，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单论今天的文章，除四弟子外，就数赵言蹊写的最好。四弟子可是举人，如今又是教瑜，赵言蹊不如他也正常。
    孟山长和陆沉对赵言蹊的评价都挺高，孟山长对赵言蹊的期待又重了一重，庆幸自己收了个好弟子。
    “怎么样，我这几个弟子都不错吧？”孟山长捏着胡须大笑。
    陆沉笑而不语，“还有一个没看呢。”
    “哦，哦。”孟山长才想起来，陆沉手下一个独苗苗沈从安。
    但他不觉得沈从安能赢得了自己几个弟子，沈从安天资是不错，可这些年来，没受过正经教导，看的书也少，怕是十一也不如。
    心里这样想着，孟山长拿起最下面的答卷，只一眼，眼前就是一亮。笔锋虽略显稚嫩，但通篇收放适宜，初写黄庭，恰到好处。
    “好字！”孟山长赞了一句，再看文章。越往下看，眼睛睁的越大，脸上表情很是丰富多彩。
    别的文章，他都会读出来，这次迟迟未读，罗晏秋催促道：“姑父，你快点读啊。”
    孟山长似乎没有听到，一心沉浸在文章之中。看到精彩之处，不自觉的拍了下石桌，用力重了，震得手疼，龇牙咧嘴也顾不上。
    罗晏秋几个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什么样的文章，能让孟山长如此？
    四位师兄，更用打量的目光看向沈从安。赵言蹊已经够让人惊喜了，沈从安难道比他还强？
    不至于吧，哪有那么多妖孽。
    妖孽沈从安用事实告诉大家，天才的世界，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想象的。
    短短的文章，孟山长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他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感叹道：“平戎，幸亏你来了。若是我来教，必然耽搁一个好苗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赵言蹊几人纷纷侧目，孟山长是谁，云松书院的山长，整个东安县最有学问的人，凡东安县的读书人，无不以能成为他的弟子为傲。
    现在他却说，他教沈从安，是耽误了沈从安。评价不可谓不高。
    几人一边好奇沈从安的文章，一边猜测陆沉的身份。毕竟孟山长也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不如陆沉。
    四弟子蹙了蹙眉，陆平戎，他总觉得名字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罗晏秋着急的拿过孟山长手中的答卷，迫不及待的读了出来。众人静心聆听，越听心下越震惊。
    沈从安的文章破题新颖、立意深刻，通篇行云流水、文采斐然，笔翰如流未尝壅滞。
    只读一半，四弟子便自愧不如。
    罗晏秋一口气读完，只觉得像是饮了一坛陈年老酒，回味无穷，“从安兄，你以前在哪里读书，学问如此好，怎么没来云松书院？”
    赵言蹊从震惊中回过神，幽幽道：“他没上过学，没请过先生，一直在家中自学。不久前才拜了陆先生当师父，跟他学习。”
    罗晏秋几人瞪圆了眼睛，“你没骗人？”
    赵言蹊撇撇嘴，“我骗你有意思。”
    他幽怨的望着沈从安，“从安，你深藏不露啊。”
    以前他也和沈从安探讨过学问，那时沈从安虽然也才思敏捷，可绝没有现在这么变态。
    沈从安谦虚，“是陆先生教的好。”
    他短短时间，进步飞快，陆沉确实功不可没。
    陆沉哈哈大笑，嘚瑟的对孟山长道：“怎么样，今天这场比试，我这弟子赢了吧。”
    孟山长心里冒酸水了，哼哼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别忘了这个弟子是我让给你的。”
    “说明还是和你没有缘分啊。”陆沉大笑道。
    罗晏秋几个已经围住了沈从安，“从安兄，你真的靠自学，学到了这水平？”
    他又瞧瞧赵言蹊，“你们那叫南桥村是吧？是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啊？只要住那里，不用读书，字可以主动往脑子里跑的，要不我去住上一段时间吧。”
    沈从安抽了抽嘴角，赵言蹊一头黑线，“你别，什么风水宝地，你去了也被污染了。放过南桥村吧。”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罗晏秋伤心了，“必须带我回你家住几天，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我才会原谅你。”
    赵言蹊冷漠脸，“我不需要你原谅。”
    四弟子几人，则是问沈从安读书的心得。
    沈从安，……。
    这要怎么说呢，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聪明吧。古人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他读一遍，就能明白了。
    这是天赋，别人学不来的。
    当然这话说不得，说了没朋友。沈从安便捡几个读书的小习惯来说，几人听的频频点头，就差拿小本本记上了。
    【作者有话说】
    新书不易，请大家多多评论支持，谢谢小可爱们了~

 第162章 艳福

    沈从安文章虽惊艳，还没到让他们顶礼膜拜的地步。对他如此推崇，主要看中他的学习能力。
    这个最重要，沈从安没人教，靠自己学，能学到如今的地步，肯定对学习一道，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几人虚心求教。
    罗晏秋和赵言蹊嘻嘻闹闹，不小心撞歪了屏风，露出另一边的叶清清等人来。
    屏风不隔音，里面说话，这边大体也是能听到的。
    叶清清朝沈从安眨眨眼睛，意思是，“得第一了？”
    沈从安微微一笑，“正常操作。”
    叶清清回了一个大大的秋波，“我相公真厉害。”
    沈从安，“回去有奖励吗？”
    叶清清，“奖励你两本书好吗？”
    两人眉来眼去，沈如月俏脸微红，心中默念，大哥大嫂感情好是好事，自己看不见，看不见……
    冯母知道孟山长几个弟子和罗晏秋都在，刚才就想找借口见见了，忙趁机起身道：“罗公子也在啊，刚才听罗公子的文章，真是好，让人记忆犹新，什么时候峻儿能有罗公子一半的聪明懂事就好了。”
    罗晏秋的厚脸皮，都被她夸的不自在了。这群人中，交白卷的林长山和沈从望不算，他排倒数第二，就这还算好，冯母真不是讽刺他？
    罗晏秋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冯母大致一扫，一群人中，赵言蹊玉树临风，潇洒英俊，极为醒目。沈从安虽然长的更好看些，但一个残废，又是成了亲的，冯母给忽略了。
    对着赵言蹊笑的如同捡了黄金，“这位是赵公子吧？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才学，怪不得能让孟山长收为弟子。”
    “赵公子看着年岁不大，家中可有妻室？”
    “娘！”冯诗妍跺了跺脚。
    冯母横她一眼，“我就问问，你害羞什么？”
    “谁害羞了！”冯诗妍气的想堵住她娘的嘴巴。
    沈如月的笑容一顿，面上有两分紧张。一般来说，询问人是否娶亲，都是想和他说亲，冯家就冯诗妍一个未嫁女……
    赵言蹊可对娇蛮的冯诗妍没有一点想法，忙道：“我还年轻，不急着说亲，一心向学，其余之事，等以后再说。”
    “何况我家中贫寒，也没有能力给对方幸福。”
    不管冯母有没有那个想法，赵言蹊都打算扼杀在萌芽之中。
    “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冯母笑眯眯道，话语里好似挺满意。
    冯母向来是个势利眼，对无权无势的人不屑一顾。可赵言蹊前途光明，与别人不同。家庭条件差些，不是已经拜孟山长为师了吗？
    刚刚她可是听到了，赵言蹊的学问除了四弟子，六七都比不上。六七是秀才，也就是说赵言蹊最低都能考回一个秀才。
    依孟山长对他的看重，举人甚至进士都是有希望的。一个绝佳的潜力股啊。冯母对他动了心思。
    其实罗晏秋是最好的选择，可她也有意撮合过，打探过罗家的意思，每每都被婉拒了。
    赵言蹊尴尬的笑了笑，沈如月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指节泛白。
    冯诗妍气恼的拉住了冯母的衣服，“娘，回家了！”
    “急什么！”冯母警告的看她一眼，转头笑容满面的对赵言蹊道：“赵公子和我家峻儿一般大，有空了可以多找峻儿玩，你们年轻人一定能聊到一起去的。”
    赵言蹊讪笑两声，敷衍道：“有时间会去的。”
    冯母还想说话，怒火中烧的冯诗妍直接起身走了，“你不走我走！”
    “妍儿！”冯母唤了一句，冯诗妍头也不回。
    她一边和罗氏赔礼道歉，让叶清清记得传话，一边还要招呼赵言蹊去冯家做客，这才去追冯诗妍。
    二人离开之后，罗晏秋一把搂住赵言蹊的脖子，冲他挤眉弄眼，“看来你要有艳福了。”
    赵言蹊白他一眼，“送你了。”
    罗晏秋抖了抖身子，“别，我招架不住。”
    “那我更不可能了。”赵言蹊耸耸肩膀，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脑子进水了，也不可能娶冯诗妍的。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不小，沈如月听见了，紧绷的小脸放松下来，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叶清清和沈从安悄悄关注着她，见状对视一眼，眸底有担忧之色。
    罗氏还想沈如月给自己当侄媳妇，挥挥手，让罗晏秋过来，给叶清清二人见礼，说了几句话。
    到了用午饭的时间，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众人一起去吃饭。
    孟山长和陆沉走在最前面，四个师兄中间，叶清清一行人落在最后。
    她推着沈从安，沈如月走在另一侧。
    “相公，你今天真厉害。”叶清清毫不吝啬的夸赞扑面而来。
    沈从安嘴角上扬，“有多厉害？”
    叶清清扬扬眉，哦豁，求夸奖啊。相公这点小要求，当然是满足他啦。
    “相公你才华横溢、学识渊博、俊美无铸，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万物皆动情，江河皆瞩目。我对你的崇拜，那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叶清清气都不带喘的，把沈从安从头夸到脚。
    沈从安脸皮也是够厚，边上沈如月都顶不住，红了脸，他还泰然自若，“再夸两句。”
    叶清清瞪大了眼睛，“相公，你飘了啊。”
    沈如月噗嗤一声笑出来。
    走前面的赵言蹊听见这边的动静，慢了几步，落在沈如月身侧，“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沈如月脸色更红了，红霞悄悄爬满了她的脸颊，手下握的紧紧的。
    “没……没什么，大嫂夸大哥呢。”沈如月小声道。
    赵言蹊没察觉到少女敏感的心事，他诧异的盯着沈从安，“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啊，要不要我来夸夸你？”
    “不用。”沈从安当即拒绝。
    “哎，我夸人很有水准的。”赵言蹊争取道，“我先夸两句，你听听……”
    几人说说笑笑，不远处的罗氏瞪了好几眼罗晏秋，可惜对方没接收到。
    罗晏秋在干吗？他绕着陆沉转圈圈，希望陆沉能收他为徒，把他带到南桥村去读书。他说云松书院氛围太压抑了，不适合他。

 第163章 约会

    当着孟山长的面，说云松书院的坏话，要拜陆沉为师，也是没谁了。
    罗氏希望他能像赵言蹊那般，去和沈如月说说话，罗晏秋也完全没有接收到自家姑姑的一片好意，围着陆沉不停的打转。陆沉都快被他绕晕了。
    罗氏瞪得眼睛都酸了，罗晏秋还自我感觉良好，自己又没惹姑姑生气。姑姑一定是瞪姑父的，于是他侧了侧身，把孟山长让出来。
    孟山长一头雾水，看到夫人瞪过来，很是迷茫，用眼神询问罗氏，“怎么了？”
    罗氏，“……。”
    要疯。
    旁观一切的孟萱抖着肩膀笑的花枝乱颤。
    “娘，表哥没救了，活该他打一辈子的光棍。”孟萱凑近罗氏耳边小声道。
    罗氏揉揉脑袋，懒得再管了，管也管不了。
    另一边，冯母和冯诗妍刚出孟家的大门，看着面前等候的马车，冯诗妍退后两步，“娘，你先走吧。我去如意楼逛一会儿，买两件首饰。”
    冯母的脸拉了下来，“我陪你一起去。”
    冯诗妍嘟了嘟嘴，抱着冯母的胳膊撒娇，“娘，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你到底是想去如意楼买首饰，还是约了什么人见面？”冯母厉声道。
    她一向疼爱冯诗妍，很少这么严厉的说话，冯诗妍委屈的背过身，“我就去买件首饰嘛，你这么凶干嘛？”
    冯母扯过她，声音温和了下来，“你要真的是去买首饰，娘什么时候拦过你了？”
    “可你一大早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底是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冯诗妍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娘，沈公子长得好看，学问又好，爹爹都答应资助他了，以后他前途无量。比那个什么赵言蹊强多了。”
    “你不知道，赵言蹊是抢了沈公子的名额，本来孟山长要收沈公子为弟子的。因为叶清清救了孟家小公子，以恩情相要挟，让孟山长收了赵言蹊，他的学问还没沈公子好呢。”冯诗妍不屑道。
    上次她当着沈青名的面，承诺冯家会以每月十两的银子，资助沈从宣。当天晚上回去之后，冯诗妍就和冯父冯母说了这事。
    冯父虽然觉得十两银子太多了，耐不住冯诗妍撒娇，最终答应了下来。第二天沈从宣来冯家道谢，冯诗妍全程羞涩相陪。
    她的小心思，瞒不住冯母。冯母看出她对沈从宣有意思。
    冯母能看上赵言蹊，因为赵言蹊是孟山长的弟子，纵观孟山长的十三个弟子，就没一个废物。孟山长又对赵言蹊寄以厚望，可以看出赵言蹊确实潜力不错。
    沈从宣呢，说的冠冕堂皇，可他有什么？连读书的钱还要冯家资助。
    沈从宣那番话，就哄哄冯诗妍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冯母听了嗤之以鼻。
    她委婉的劝过冯诗妍了。可冯诗妍芳心已经沦陷，听不去冯母的话，今天打扮的这般娇丽，是为了去见沈从宣。
    奈何冯母强行把她带到了孟家，是以进门起冯诗妍就没个好脸色。
    “妍儿，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是娘的宝贝女儿，娘还能害你不成？”冯母苦口婆心，“那个沈从宣，他要真有本事，会低三下四的来找我们资助？”
    “现在就想靠女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冯母一针见血。
    冯诗妍生气的甩开她的胳膊，“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沈公子！是我主动要资助沈公子的。”
    “娘，莫欺少年穷！沈公子现在是一贫如洗，可我相信，他以后一定可以飞黄腾达，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得到报应的。”
    “那就等他飞黄腾达了再说吧。”冯母见说不通女儿，只道：“反正你今天哪里也不许去，随娘回家。”
    “我不！”冯诗妍怒道。
    然而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再不愿意，还是被冯母带上马车，回了冯家。
    醉香楼，一身长衫，文质彬彬的沈从宣正和人高谈阔论。
    沈从宣去了一次冯家，虽然没能得到冯母的亲眼，却意外与冯峻处成了朋友。在他的有心钻营之下，冯峻已经视他为知己。
    这次，便是冯峻做东，请了几位在东安县颇有几分名气的文人雅士在醉香楼聚会。不是所有文人都有骨气，也有不少和沈从宣一样，喜欢投机取巧，冯家一天比一天兴盛，冯峻出手又大方，是以身边聚集了不少人。
    其中有几个也是有真本事的，沈从宣在众人之间游走，侃侃而谈，如鱼得水。见他与冯峻交好，甚至还有人上前巴结。
    沈从宣面上谦逊，心里却很得意。赵言蹊抢走了他的名额算什么，叶清清不帮他又如何，他还不是靠自己的努力，走进了东安县的文人圈子中。
    有了冯家的人脉，他绝对能够一鸣惊人，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
    宴会结束后，沈从宣匆匆赶到了如意楼。已经过了他与冯诗妍约好的时候，里面却没有冯诗妍的身影。
    沈从宣等了一会，冯诗妍的贴身丫鬟急忙忙过来，告诉他冯诗妍被冯母拘在家里，不能出来，让沈从宣别等着。
    沈从宣应下后，又问了丫鬟几句。知道今天冯母带着冯诗妍去了孟家，还有意撮合冯诗妍和赵言蹊。
    沈从宣面上平静，心里却已是怒火滔天。
    又是赵言蹊。抢了他成为孟山长弟子的机会，现在还要来抢他的女人！
    沈从宣死死的攥紧了双拳，在这一刻，他深深的恨上了赵言蹊。
    冯母的阻拦，让沈从宣有了危急感，他无法在短时间内改变冯母的看法，就只能牢牢的拴住冯诗妍的心了。
    想通这点，沈从宣让丫鬟等着，自己找如意楼的侍女借来笔墨，苦思冥想，写了一首思念诗，让丫鬟带回去交给冯诗妍。
    诗不算好，可合小姑娘的口味，冯诗妍看到后，果然感动的泪眼汪汪，心里对沈从宣又痴迷了几分。
    孟家，午饭吃的其乐融融，几个弟子原本就是好说话的性子，现又佩服沈从安的才学，诚心与之相交。

 第164章 有了媳妇就忘了弟弟

    吃完饭，到了告别的时候，几个弟子依依不舍，不停的嘱咐沈从安，要常常进城找他们讨论学问。
    沈从安一一答应下来。赵言蹊和他们一起回去，罗晏秋在他旁边蔫头耷脑，唉声叹气，“唉，你说我资质就算不能和从安兄相比，也算是不错了。陆先生怎么就不愿意收我为徒呢。”
    赵言蹊毫不客气的打击他，“我是陆先生，也不会收你，太烦人了。”
    罗晏秋瞪他，赵言蹊拍拍他的肩膀，“我回家了，回见。”
    叶清清几人已经在车上了，赵言蹊是最后一个上马车，他刚坐定，罗晏秋就跟着上来了。
    一马车的人都望过去。赵言蹊皱眉道：“你上来干什么？出城的路和罗家不顺道。”
    罗晏秋眨巴眨巴眼睛，“刚才你不是答应了，带我回你家过两天。”
    “谁答应你了？”赵言蹊叫道。
    “让让，给我挪个地。”罗晏秋挤在赵言蹊边上。得亏叶清清买的马车够大，要不然都坐不下这么多的人。
    赵言蹊头疼，叶清清撩开车窗，看向罗氏。
    罗氏笑呵呵，“他想去，就去住几天吧。你们给口吃的就成，不用管他。”
    回南桥村，能多些和沈如月接触的机会，罗晏秋难得做了一件合罗氏心意的事，罗氏才不会阻止他。
    “那我们走了。”叶清清无奈道。
    熊大驾着马车缓缓向城门走去，罗晏秋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目光转了转，挤到陆沉身边坐下。
    “陆先生，您再想想，是不是觉得我还不错，有那么点可取之处的，要不要收我为弟子？”
    陆沉疑惑的打量他，“脸皮厚也算可取之处？”
    叶清清几人捂着嘴吧笑。
    罗晏秋一点都不害臊，“一般的脸皮厚当然不算，但像我脸皮这么厚的，世上少有啊，也算是一个奇才了。”
    赵言蹊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扇他后脑门上，“为了拜师，你什么话都能说！”
    罗晏秋委屈巴巴，“你们这种有了师父的，是无法理会我孤家寡人的痛苦啊。”
    罗晏秋还要说什么，驾车的熊大长吁一声，急停了马车。众人因惯性东歪西倒，沈从安眼疾手快的拉住叶清清。
    叶清清又拽住了沈如月，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沈从望磕了脑袋，他坐沈从安另一边，幽怨的瞪着自家哥哥，“哥，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弟弟了。”
    沈从安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沈从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伤心，哥哥再也不是原来的哥哥了。他赌气的一转身，用屁股对着沈从安。
    罗晏秋最惨，他在马车里上蹿下跳的，本来就没坐稳，突然急刹车，整个人摔了一个屁股蹲。
    “怎么了？”叶清清问。
    “夫人，有个姑娘差点撞上马车，我只好停下了，你们没事吧？”熊大道。
    “没事。”叶清清说着，撩开车窗，正好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穿着补丁的姑娘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车窗边，哀求道：“这位夫人，刚刚惊扰了您，对不起。有人在追我，求夫人救救我。”
    这姑娘虽然皮肤有些黄，但瓜子脸，柳叶眉，朱唇皓齿，眼神清正。见她神情急切，却还是先道歉，叶清清添了几分好感。
    犹豫了下，想到自己车上这么多的人，不怕她一个姑娘家，便道：“你先上来吧。”
    姑娘连忙爬上了车，才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她先是一惊，后给众人行礼，“小女叫张荔枝，镇上的张屠夫是我的叔叔。他要抓我回去，嫁给一个老鳏夫，我这才跑了出来。”
    荔枝说着，红了眼圈。
    叶清清诧异道：“你就是张屠夫的侄女？”
    荔枝点头，对叶清清知道自己，没有意外。张屠夫几次想拿她换亲，十里八村都知道。
    外头传来几声粗犷的男声，荔枝面露慌乱之色，叶清清拍拍边上，示意她到自己身边藏起来。
    车外，张屠夫在问熊大，“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熊大撇他一眼，鄙视道：“我一路走来看见好几个，你说哪个？”
    张屠夫是个暴脾气，大着嗓门道：“一个穿青色麻布裙子的，瓜子脸，长的不错，从那边过来的。”
    他指了指自己来的方向。
    “哦，她啊。”熊大随手指了个方向，“见过，往那边走了。”
    和张屠夫一起的几个汉子，就要往那个方向追，张屠夫目光扫向马车，却是拉住了几人，“兄弟，你这里面坐的什么人？”
    熊大没想到这张屠夫还有几分心机，挑挑眉，傲慢道：“你惹不起的人。”
    “嚯，口气不小啊。”张屠夫呵呵一笑，脸色旋即阴沉了下来，“我怀疑你们绑架了我的侄女，我要进车里查看！”
    张口就给熊大戴了顶帽子。
    熊大极为冷淡的撇他一眼，高高的扬起马鞭，差点打在张屠夫的脸上，吓得他连忙往边上躲，熊大驾车要走，“你想查就查，你算个什么东西！”
    方才他听到了车里的谈话，对张屠夫这种卖侄女的行为异常不耻。车里还有陆沉几人在，熊大压根就没把张屠夫放在眼里。
    “拦住他，别让他走！”张屠夫大叫一声，几人挡在马车前面。
    熊大眉头拧了拧，直接架马过去，撞到人不死也得重伤，他略一迟疑，马车被几人逼停。
    张屠夫狞笑着去掀车门，然后……迎面一只大脚，把他踹回了地上，滚了好几圈。
    张屠夫懵了，车门打开，乌压压一群人，黑漆漆的眸子全部望着他，刚才出脚的是陆沉。
    他嫌弃的收回自己的腿，对林长山，“交给你了。”
    林长山沉默着跳下了车，健壮的身材，让满身横肉的张屠夫咽了咽口水。
    “我们人多，不怕你。”张屠夫壮着胆子吼道。连他在内，一共来了六人。
    林长山不说话，拎着拳头默默上前。沈从望从车里跳下来，他人小，那也是一个生力军啊。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罗晏秋，拉着赵言蹊一起下来。

 第165章 收留

    张屠夫力气不小，毕竟是杀猪的，寻常壮汉未必打的过他。但林长山不同，原是猎户，一把好力气，身手敏捷，跟着陆沉这段时间以来，更是进步飞速。
    张屠夫这样只有蛮力的，虽然打他费点力气，但是三五个不在话下。
    两人才交两下手，张屠夫扛不住了，眼睛挨了林长山一拳，成了熊猫眼，他大叫道：“快来帮忙！”
    他看傻了的同伙这才手忙脚乱的来帮他。
    也就再多几个挨打的人而已。
    林长山一人打五个，很快鼻青脸肿躺了一地。剩下那个最惨，被沈从望、罗晏秋、赵言蹊三人围攻，脸已经肿成猪头，最后被沈从望一个千年杀撂倒在地，捂着屁股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车里的叶清清遮住了眼睛。
    沈从安幽幽看着她，“以后，别教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嗯，千年杀是叶清清教给沈从望的。叶清清告诉他，这是打人必备绝技。沈从望……学的挺好。
    咳了一声，叶清清无辜道：“你没看见效果挺好？管它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什么招式不重要，能打倒敌人就成。”
    陆沉低笑一声，“说的对，徒弟是你狭隘了。”
    叶清清顿时嘚瑟起来，用怎么样，陆先生都说我厉害的小眼神去戳沈从安。
    沈从安无奈。叶清清若是男儿身，肯定会成为陆沉大弟子，估计就没他什么事了。
    地上的几个人还在叫唤，“你知道我们什么身份，居然敢打我们，是嫌命太长么！”
    “哦，你们什么身份？”罗晏秋虚心下问。
    一个人立即道：“我们是东安县曹老爷家的下人，来替曹老爷迎娶他第九房的姨娘，你们敢坏曹老爷的好事，就等着吧！”
    “曹老爷在东安县那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与孟山长、李县令是过命的交情，你们得罪了老爷，别想在东安县混下去了。”
    这人吹的唾沫横飞。
    罗晏秋摸着下巴，“过命的交情？那确实比我这个侄子关系要铁啊。”
    “侄子，你谁的侄子？”那人问。
    “孟山长，我姑父啊。”罗晏秋笑眯眯道，拉过赵言蹊，“给你介绍下，这是孟山长新收的弟子。”
    “还有这。”他指着马车内的陆沉和叶清清，“一个是我姑父，哦，就孟山长的知交好友，一个是他的义女。”
    “这些关系加起来，能不能抵得了你们家老爷啊？”罗晏秋笑眯眯的问。东安县真正有权势的就那几家，曹老爷……反正他是没听过。
    那人倒是知道他，颤颤巍巍道：“你……你是……罗家的少爷？”
    “你认识我？”罗晏秋问。
    那人苦着脸，擦了把头上的汗，连连磕起头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罗少爷，还请罗少爷不要见谅。”
    他家曹老爷在东安县混的也就那样，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罗家、孟家，是他家老爷都要讨好的存在，他一个给人打下手的，哪里还狂的起来。
    “这里没你们要找的人，滚吧。”罗晏秋淡淡道。
    几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张屠夫明白是惹到了不能得罪的人，他刚才匆匆一撇，没瞧见车里的荔枝，只当真如熊大所说，跑去别的地方了。
    一瘸一拐的跟着几人溜了。
    荔枝这才从躲着的地方出来，给叶清清等人跪下，“多谢各位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只愿当牛做马报答各位。”
    “你先起来。”叶清清伸手去扶她。
    荔枝不肯起，眼中含泪，给叶清清磕了一个头，“是荔枝贪心，求夫人收留荔枝吧。荔枝很能干的，喂猪洗衣做饭，什么都能做，吃的也少。”
    “叔叔家我是不能回去了，回去会再次被他卖掉。可是我身无分文，已经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夫人帮了我一次，我不该再麻烦夫人，只是……”荔枝泪如雨下，不住的磕头，“求夫人收留，荔枝为奴为婢，一辈子报答夫人。”
    沈如月心最软，大眼睛里有了泪花，拽着叶清清的衣袖，不过她并没有说话。
    沈家三个孩子，特别的懂事。以张屠夫的性格，收留荔枝，肯定还会惹来麻烦，自己又没能力解决，都得靠叶清清。
    即便心里同情极了，沈如月也没开口帮她求情，因为有资格做决定的，只有大嫂。
    叶清清叹了口气，看着荔枝，她想到自己，“你先起来，其余事，回到家里再说。”
    荔枝喜上眉梢，擦干了眼泪，爬了起来，叶清清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地方坐下，熊大继续赶着马车前进。
    罗晏秋这次坐在了林长山的边上，星星眼看着他，“林大哥，你的功夫和谁学的？太厉害了，教教我吧。”
    “陆先生。”林长山惜字如金。
    罗晏秋撇撇嘴，“陆先生他不肯收我，要不你收我当徒弟吧。我给陆先生当徒孙。”
    陆沉嘴角抽了抽，闭上眼睛假寐，只当没听见。
    沈从望道：“你要拜林大哥为师啊？那还不如拜我呢。”
    “拜你？”罗晏秋怀疑的看着他。
    “我是陆先生的二弟子，是林大哥的师兄。”沈从望嘿嘿笑道。
    罗晏秋凌乱了，“你？二弟子？师兄？”
    他不清楚，陆沉是主动收林长山不成，赌气让他当三弟子的。正常来说，师兄都要比师弟厉害。
    林长山那么厉害了，一打五，还是师弟，这个小不点，难道有什么过人之处？
    罗晏秋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沈从望有何不同。仔细回想了下，刚才打架时，身法确实比他们飘逸许多，左闪右避的，一个成年男子硬是抓不住他。还有的话……就是最后那记千年杀了。
    难不成真是什么绝世武功？
    罗晏秋摸着下巴沉思，沈从望还在那忽悠，眼瞅着罗晏秋要被他说动了，叶清清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别胡闹。要不是林大哥不肯拜师，有你什么事？”
    “大嫂，你拆我的台！”沈从望气鼓鼓道。
    叶清清瞪他，罗氏一心想撮合罗晏秋和沈如月，只因沈如月暗恋赵言蹊，此时暂时没有下文。

 第166章 连畜生都不如

    依她的观察，赵言蹊对沈如月，清清白白兄妹情，只是沈如月单相思。说明罗晏秋还是有很大可能的。
    哪天她们两个要是成了，罗晏秋却拜了沈从望为师，我的姐夫是我的徒弟……
    罗晏秋虽然还不太懂，但他明白自己被沈从望一个小屁孩匡了，罗晏秋揪着沈从安的耳朵，“连罗哥哥都骗，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
    沈从安挣扎，“你是老还是幼？”
    马车坐了这么多人，已经有些挤了。两人一闹腾，叶清清就往边上挪，这次她刚动了动屁股，沈从安低沉的声音响起，“要不，你直接坐我腿上？”
    叶清清一看，她半边屁股已经坐在了沈从安身上，和沈如月、荔枝聊的认真，没注意到。
    叶清清挪开半边屁股，“不好意思啊，压着你没？”
    “你就算全部坐上来，它也不会有太大感觉的。”沈从安道。他的腿虽然有了些知觉，但比正常人的腿，还是要迟缓很多。
    叶清清歪歪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很污？”
    沈从安，……。
    虽然有着几百年的文化差异，他还是听懂了。无奈的看她一眼，“你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什么？”
    叶清清顺口就道：“装的都是你啊。”
    “我是黄色的？”沈从安挑眉。
    叶清清惊讶了，“这你都懂？”
    “耳濡目染。”沈从安道。
    “怪我。”叶清清叹了口气，“不该把你带坏的。”
    沈从安噎了一下，没再说话，把叶清清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南桥村，留守的陈氏在准备晚饭。叶清清把荔枝领下来，吃饭的时候，荔枝详细讲述了自己逃跑的经过。
    在车上，因为她的情绪还很激动，叶清清没有问她换亲一事，只是闲聊。
    和传言中的一样，荔枝父母早逝，只留下她，连着大房的家产，一起交给了张屠夫。
    大房以前做点小生意，家里有些家财，养活荔枝长大成人，嫁人生子没有问题。荔枝父母在世时，张屠夫虽然性格鲁莽了些，两家也还相处的不错。
    荔枝父母死后，头两年，张屠夫对她还行。那时荔枝外婆尚未去世，常常来看她。两年后，外婆去世，舅母不喜她，荔枝彻底失去了依靠，张屠夫露出了本来面目。
    打骂是家常便饭，粗活累活都是她。荔枝长大之后，又要拿她换亲。换过几次，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成，眼看着荔枝年纪也不小了，有人介绍她去给城里的曹老爷做妾。
    张屠夫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曹老爷出手大方，会给他三十两银子的聘礼。有这笔银子，张屠夫完全可以给家里的傻儿子买个媳妇回来，不必非要换亲。
    曹老爷今年五十多岁了，能给荔枝当爷爷，家里妻妾成群，儿女也不少。荔枝不愿意葬送自己的一生，找机会偷偷逃出来，被张屠夫发现，带着人追她，绝望之际遇到了叶清清。
    荔枝说到此处，哽咽落泪，没有叶清清，她现在应该被一顶小轿抬到曹家，成为曹老爷的第九房姨娘了。
    陈氏听得直叹气，给荔枝多夹了几块肉，“先安心住下，你那没人性的叔叔敢来，我把他打出去。”
    陈氏说到做到，张屠夫可是屠夫，那也是个狠角色。叶清清怕她吃亏，忙道：“有熊大几人在呢，最近几天，我会让他们轮流来家里守着，只要张屠夫敢来，必然打的他满地找牙。”
    荔枝哭着给众人道谢，老天终于厚待她一次，让她遇到了一群好人。
    沈如月替她擦去眼泪，“荔枝姐姐别哭，我以前差点被换到你们家呢。”
    荔枝瞬间睁大了眼睛，“你？”
    她不敢相信，三房不缺钱，能坐得起马车，陈氏虽然说话凶狠，可相貌慈善，对孩子的疼爱发自真心，她看得出来，绝对不是装的。
    “是奶奶。”沈如月解释道：“哥哥之前病重，奶奶想把我同你换亲，给哥哥冲喜，她还能得到一笔银子……”
    沈如月说到这里住了口，冲喜一事涉及到叶清清，而且叶清清已经和沈从安成亲，在他们面前说这个有点不好。
    “幸亏你没去，张家是个火坑，跳进去，一辈子就毁了。”荔枝惆怅道：“都是血脉至亲，他们怎么那么狠心呢？”
    即是说张屠夫，也是说沈老太等人。
    陈氏冷哼一声，“有些人长得人模人样，连畜生都不如。”
    荔枝深有感触，她想起什么，迟疑道：“这里是南桥村？你们姓沈？”
    “嗯。”沈如月点头。
    “那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沈秀的？她是南桥村的人，后来嫁去镇上，又搬进了城里。”荔枝道。
    “沈秀是我们小姑姑，荔枝姐姐认识她？”沈如月问。
    “是你姑姑？”荔枝诧异道。
    叶清清见她神色有异，便道：“我们三房与其它几房关系不好。沈秀虽是姑姑，以前却是常常欺负我们，关系并不好。”
    荔枝如释重负，“介绍我给曹老爷当妾的人，就是沈秀。”
    叶清清几人很震惊，“怎么会是她？”
    “就是她。”荔枝苦笑道：“沈秀嫁的做豆腐的许家，之前就住在叔叔家边上，同叔叔很熟悉。今年搬去了县里，最近不知怎么和曹家搭上，听说曹老爷想纳小妾，只要十几岁未出阁的姑娘，谁介绍的给让他满意就给一笔银子。”
    “沈秀想起了我，和叔叔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沈如月小脸涨的通红，“姑姑怎么能这么做呢！”
    “唯利是图的小人。”叶清清厌恶道：“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沈秀的女儿许婷婷就住在前面，你见到她小心些。”叶清清叮嘱道，说完自己又笑了，“嗯，也不必太小心，有我们在，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嗯。”荔枝低低应了一声，擦去眼角的泪水。在叶清清等人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一顿饭吃到很晚，荔枝是个姑娘家，不好让她去新房和熊大几人睡在一起。沈从望抱着他的小被子，又去骚扰林长山了。

 第167章 闺房之趣

    荔枝在陈氏屋子里打地铺。
    第二天，沈从安三人放了一天的假，这要得益于罗晏秋。陆沉为人放纵不羁，教起书来却极为严厉认真，轻易不会停课。
    罗晏秋一来，缠着陆沉要拜师，要做他的四徒弟，陆沉上课时，他幽幽怨怨的在窗口望着……
    陆沉，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于是沈从安三人得到了一天假期，陆沉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此刻，三房，沈从望捧着下巴，念念叨叨，“突然这么闲着，还真是不习惯。”
    叶清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阳光明媚，天色正好，她提议，“不如我们去烧烤吧？”
    沈从望眼前一亮，跳了起来，“好啊好啊。”
    蔫了半天的罗晏秋打起了精神，“烧烤？烤鸡还是烤鱼？”
    偶尔，他也会和同窗好友约出去郊外游玩，要么带点心，要么烤鱼烤鸡烤鸭。
    叶清清神秘一笑，“少年，你片面了，万物皆可考。”
    叶清清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刷刷刷列了满满一张纸的菜单，拿出十两银子，递给沈从望，“去找熊大，让他赶着马车去镇上买，记得带两坛好酒。”
    沈从望接过纸，颠颠的跑了。
    叶清清领着众人去新房，翻出烧烤架。之前她订制家具的时候，订了一个烧烤架，一直放在角落里落灰，今天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几人扛着烧烤架，林家边上不远处，有条小溪，青山绿水，风景如画，最好的野炊场所。
    把烧烤架搭好，叶清清指挥着赵言蹊和罗晏秋捡柴火，沈从望把林长山和赵言舒找来了。林奶奶与陈氏不肯来，怕他们在，这些人会不自在。
    叶清清没有强求，左右离得近，烤好了送过去也成。
    赵言舒帮着叶清清、沈如月处理家里现有的蔬菜，林长山四处瞅瞅，没有需要他的地方。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后，撸起裤腿下了河里。
    他去抓鱼。
    打猎抓鱼林长山都很在行，很快摸了两条一斤重的小草鱼，在河边挖了个水坑，把鱼放了进去。
    熊大还没回来，那点蔬菜已经理好了，叶清清跑到小溪边，看着两条小鱼啧啧称奇，“林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像林长山这样的人，放哪里都饿不死。叶清清挺佩服的。
    说话间，林长山又抓回来一条，叶清清感概道：“林大哥，你这么能干，以后哪个姑娘嫁给你，真是有福气了。”
    林长山手顿了一下，叶清清眼尖看到小溪里有几只草虾，忙道：“林大哥，有虾，你能抓到吗？”
    林长山一声不吭，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草虾四散逃开，却没能够逃离林长山的大掌。
    小水洼里多了几条草虾。
    叶清清眼睛都在放光，“等会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林长山看了她两眼，重新回到河里，这次变成了抓虾。
    叶清清蹲在小水洼前，数着越来越多的虾。沈从安瞅着那些游来游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别人腹中餐的小虾，眉头蹙起，酸溜溜道：“虾有什么好吃的？”
    “你不喜欢吗？”叶清清笑容满面，“等会烤出来，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
    “我不喜欢。”沈从安傲娇扭头，“长的丑。”
    叶清清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噎死，“人家都要被你吃了，你居然还嫌弃它们丑，你有没有人性？”
    沈从安睁着一双黝黑的眼睛，控诉她：“你为了几只虾凶我？”
    叶清清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别卖萌！”
    沈从安扯扯嘴，“你喜欢吃虾，以后让娘每天给你做。”
    叶清清伸出食指点点他的脑袋，“再喜欢的东西，每天吃也会觉得腻的。”
    沈从安挑挑眉，侧了下脑袋，阳光打在他俊美无铸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层剪影，“善变的女人。”
    叶清清的小爆脾气，打算和他好好说道说道，一抬头，看见细碎的日光在他眼里，浮浮沉沉，像是乘风破浪的船帆，又如寂静夜空中的繁星，清冷、夺目、带着坚韧与张扬，令人沉醉。
    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叶清清哀叹一声，伸出手捂住沈从安的眼睛。
    沈从安扒拉下她的爪子，“干什么？”
    叶清清撇嘴，“你长了一张容易让人犯罪的脸。”
    “特别是眼睛。”她强调。
    沈从安已经很习惯叶清清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话语，他理解了一下话里的意思，然后轻轻一笑，山清水秀、秀丽风景不及他的风采，“你和我，不算犯罪。”
    妈呀！叶清清捂住胸口，有被撩到。
    叶清清脸颊一抹红晕，眼神到处乱飘，扭扭捏捏，“大白天的，多不好。”
    沈从安轻笑一声，“晚上？”
    叶清清脸上红云密布，撇了一眼他的腿，扭扭捏捏道：“我怕你的腿，不行。”
    沈从安笑容僵住。
    叶清清在他胸口戳了一刀后，哼着小曲，愉快的去找沈如月说话了，临走时不忘吩咐，“帮忙把鱼和虾处理一下。”
    “大嫂，和大哥说了什么，这么高兴？”沈如月打趣道。
    叶清清脸皮也厚，挤挤眼睛，问她，“闺房之趣，你要听？”
    沈如月小脸腾地一下红了，连忙摇头。
    不听不听，不敢听。她还是个孩子。
    赵言舒双眸含笑，沈从安性格内敛，沈如月安静，从前很少看到他们这样轻松的笑。似乎在叶清清身边，一切烦恼烟消云散。
    叶清清，改变了整个三房。
    熊大买了一马车的菜回来，大家齐动手，才发现种类是真多。猪肉、鸡肉、羊肉……整扇整扇的买。还有各种当季蔬菜，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有。
    罗晏秋一边整理一边啧啧称奇，“这是什么？能吃吗？”
    “那是猪腰，非常美味的。”叶清清道。
    “猪腰？”罗晏秋一脸嫌弃，“这东西有人吃？不会吃死人吧？”
    “还有我这个。”沈从望瞪着面前几十个鸡翅，“哪里来这么多鸡翅，一只鸡不是只有两个翅膀吗？”
    熊大挠挠头，“夫人专门吩咐买的。只要翅膀。”

 第168章 健肾补腰

    他买了三只鸡，要了几十个翅膀，摊贩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傻子。见他买的东西多，直接送他了。
    “就说你们没有见识吧。”叶清清道，“等我烤出来，别流口水。”
    罗晏秋坚定道：“不会的。”
    猪腰，想想都吃不下去。
    叶清清不和这帮没见识的人争论，她把好处理的猪肉、排骨等交给几人洗干净，自己拿过猪肝、鸡翅、鸭肠这些不好处理，也没人处理的，自己亲自动手。
    猪腰清洗、去包膜、切开去骚筋、用白酒反复搓揉去腥、穿串。一番操作，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齐国没有辣椒，但辛辣的调料十分多，花椒、姜、茱萸、桂、胡椒、芥辣等等。需要的烧烤调料是叶清清之前就调制好的。
    猪腰刷上调料，往烧烤架上一放，很快香味就出来了。按着叶清清的指示，五花肉、鸡胸肉、鱼、虾……都已经切好，串好。
    叶清清还指挥着沈从望，把三只鸡肚子里塞进调料，用浸泡后的干荷叶包好，裹上一层泥，丢进柴火堆里。
    其实沈从望觉得叶清清在浪费食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大嫂这么开心，三只鸡就三只鸡吧，买鸡的钱也是大嫂出的。
    别说给鸡裹泥巴，想裹什么都成。
    人多忙起来就快，一马车的东西，在众人的努力之下，很快依次排上了烧烤架。袅袅香味，钻进鼻子里，众人不禁期待起来。
    最先烤好的是豆皮、小面筋几个素菜，洒上调料，平时不喜欢吃素的众人，吃的不亦乐乎。
    叶清清定制的烧烤架够大，烧烤的速度也跟不上众人吃的速度。
    特别一把羊肉串烤出来，引得众人哄抢，主要是罗晏秋、赵言蹊和沈从望，其他人还矜持些。
    烤羊肉串的美味没有几个人能抵抗的住，叶清清一次烤的多，每人能分到七八根，罗晏秋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左右望望，悄悄拿了一根赵言蹊的。
    赵言蹊伸手去夺，“你自己不是有，抢我的做什么？”
    罗晏秋可怜巴巴，“我的已经吃光了，你的分我一点啊。”
    “不给。”
    赵言蹊话还没说完，罗晏秋一口撸下肚，只剩一根签子了，“还给你。”
    赵言蹊丢给他一个生气的后脑勺。
    沈如月微微红着脸，把手中的羊肉串递给赵言蹊，“赵大哥，给你。”
    赵言蹊没有客气，喜滋滋的接过，露出两颗大白牙，“还是月儿妹妹最好。”
    沈如月低头，脖颈都红了。只她向来安静害羞，赵言蹊并没有多想。
    啪的一声，沈从安手里的竹签断了。
    沈从望瞪着眼睛，“哥，就算好吃，你也不用把签掰断了吧，签又不能吃。”
    沈从安脸色越来越黑。
    叶清清揉了揉额角，拿起一根刚烤好的，塞进沈从望嘴巴里，“快吃吧。”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烫烫烫。”沈从望大口哈着气，咬了一口，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哇，好吃！”
    又是一大口下去，吃的津津有味，顾不得烫了。
    “我也要，我也要！”罗晏秋举手。
    叶清清递给他一串，只吃一口，罗晏秋就被征服了，狼吞虎咽的把两根吃完，才想起来问，“这是什么，也太好吃了吧，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吃过？”
    叶清清笑眯眯道：“猪腰啊，好吃吗？”
    罗晏秋表情一顿，“猪腰？”
    “是啊。”叶清清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指了指烧烤架上还在烤着的猪腰，“还有，要吗？”
    罗晏秋纠结了，只片刻后，美食占了上风，斩钉截铁道：“要！”
    叶清清笑眼弯弯，递了一根给沈从安，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健肾补腰的，你多吃点。”
    沈从安无奈的瞪她一眼，接过猪腰，慢里条斯吃了起来。
    烤鱼烤虾烤鸡翅，都已经烤好，香飘四溢。罗晏秋手里拿着一大串，正要吃，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转了个头，再回头时，手里已经空了。
    “我的烤鱼呢？！”罗晏秋叫道：“大白天的有鬼啊！”
    “别吵！”赵言蹊嫌弃道，“看看那边。”
    罗晏秋闻声看过去，他的不远处，陆沉不知道何时坐在那里。
    “陆先生，你怎么来了？”罗晏秋惊喜道。
    陆沉背过身，不理他。
    怎么来的？香味引来的呗。在这里偷偷摸摸吃好吃的，居然不请他这个先生。
    陆沉被罗晏秋烦的不行，躲进山林里闲逛。在一棵树上睡着了，睡着睡着就闻到一阵扑鼻的香味。陆沉早上吃的也不少，肚子却咕咕咕的叫唤起来。
    他寻着香味找来，竟然是沈从安几人在烧烤。陆沉悄悄靠近，吃的正欢的众人，居然没看到他。
    林长山看到了，没有说话。陆沉抢了罗晏秋的烧烤，一条烤鱼下肚，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美食当前，罗晏秋也顾不得烦陆沉了，连忙又从烧烤架上拿了些，大口大口吃起来。
    叶清清把叫花鸡从柴火堆里扒拉出来，黑不溜秋的大土堆，看着脏兮兮的。
    山脚下，缓缓走来几个人。
    昨天云松书院放假，沈从宣今天才回来。他不是一个人回南桥村的，还带了冯诗妍一起。
    昨日冯诗妍被拘在了家中，冯母的态度，让沈从宣心头产生了危机意识。他写了一封情诗给冯诗妍，笼络她的芳心，还在信的最后，邀请她来家里做客。
    冯诗妍答应了。
    今天早早的打扮的漂漂亮亮，趁着冯母有事忙碌的时候，偷偷溜出府，到城门与沈从宣汇合。
    两人坐马车来到南桥村，到了沈家，见他带回来一打扮富贵，如花似玉的姑娘，沈老太几人都惊住了。
    沈从宣给几人介绍了冯诗妍的身份，沈老太和赵氏喜形于色。
    她们是过来人，冯诗妍和沈从宣的相处看在眼里，心里门儿清。
    冯家有钱有势，冯诗妍长的好看，若是沈从宣娶了她，还愁冯家不提携？
    两人对冯诗妍殷勤备至，冯诗妍爱屋及乌，再加上沈老太两人有意逢迎，只觉得沈家虽然穷了些，但人都不错，淳朴善良、和善可爱。

 第169章 长舌妇

    为了欢迎她，沈老太让沈长贵去镇上打了猪肉，杀了家里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更是把冯诗妍感动的不行。
    赵氏做午饭，让沈从宣带着冯诗妍出去走走，沈如兰作陪。赵氏很想让他们独处的，可冯诗妍到底是个姑娘家，不能太过明显急躁。
    沈如花跟着孙氏夫妻还住在沈青名家，许婷婷在工坊里干活，家里就沈如兰一个适龄姑娘了。
    知道冯诗妍是冯家千金，冯峻的亲妹妹后，沈如兰脸色就不大好，心里非常不得劲。
    吴辉的妹妹给冯峻做妾，吴家都要得意的上了天，钱氏因此让她牢牢抓住吴辉。
    可吴桃花和冯诗妍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一个小妾，怕是在冯诗妍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而自己呢，一个小妾的大嫂？
    沈如兰感觉到了自卑和屈辱。
    冯诗妍没察觉出，看在沈从宣的面上，对她态度还算不错。
    沈从宣带着两人沿着小道走，茂林秀竹、山环水绕，他与冯诗妍走在前面，有说有笑，沈如兰落在最后。
    “哪里来的香味？”冯诗妍鼻子动了动，惊奇道。
    沈从宣也闻到了，“去看看吧。”
    三人顺着香味方向走去，很快看到了叶清清一群人。
    “你们在做什么？”冯诗妍走上前问。
    叶清清撇她一眼，有点意外在这里见到。罗晏秋道：“在烧烤啊，你看不见？”
    冯诗妍气闷，其实她也想吃，只是不好意思说。偏叶清清等人没有邀请她的意思。
    冯诗妍看着叶清清手上的土疙瘩，“那也是用来烧烤的？”
    “嗯。可美味了，你们要不要尝尝？”叶清清笑眯眯道。
    冯诗妍还没说话，沈如兰便讥讽道：“穷疯了才会吃土，没得丢我们南桥村的人！”
    叶清清耸耸肩膀，“那还真是可惜了。”
    她敲开外面的泥，一层层打开荷叶，露出里面金黄诱人的烧鸡。芳香扑面而来，叶清清舔了舔唇瓣，小心翼翼撕下一小块肉，尝了一口，板酥肉嫩，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
    “好吃！”叶清清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沈从安，“你尝尝。”
    罗晏秋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去扯另一只鸡腿，慢了一步，被陆沉抢了去。罗晏秋撇撇嘴，去扯鸡翅膀。
    叶清清打开另外一只叫花鸡，两只鸡腿，沈如月和赵言舒两个小姑娘一人一个，剩下的肉，几人分了。
    最后一只，叶清清让沈从望送去给陈氏和林奶奶，另外带去了不少的烤肉。
    冯诗妍三个人就眼巴巴的看着。
    叫花鸡是真香，冯诗妍没忍住吞了下口水，沈如兰不比她好，后悔自己刚才话说的太早，现在想开口要都没脸。
    沈从宣见状，走到沈从安身边，笑道：“二哥，这是怎么做的？这么香？”
    沈从安吃了一口鸡肉，淡淡道：“泥巴做的。”
    这天没法聊了，沈从宣仍是坚强的聊了下去，“做法挺别致啊，我从来没见过把鸡埋在泥土里的。”
    沈从望一路小跑着送完东西回来，听到这一句，嘟囔道：“少见多怪。”
    沈从宣脸色阴沉了下，可看着冯诗妍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渴望，忍耐着道：“我也尝尝。”
    他伸手要去够剩下的半只鸡，罗晏秋眼疾手快的抢到怀里，“这是我的。”
    他又撕下一半递给赵言蹊，“给你，看我多大方，不像你，小气吧啦，吃你一根羊肉串念叨半天。”
    赵言蹊撇撇嘴，“是，是，你最大方了，宰相肚里能撑船，行了吧？”
    沈从宣怒火中烧，对赵言蹊的怨气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抢他先生，抢他女人，现在还抢他烧鸡！
    忍无可忍，沈从宣冷笑一声，“二哥，有了好吃的，不说给奶奶送一份，让外人吃，不太好吧？”
    沈从安抬头瞥他一眼，似乎好奇他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太油了，奶奶年纪大，容易拉肚子。”
    “那给我……我娘她们吃也可以啊。”沈如兰插嘴道。
    叶清清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肉，“只听过孝敬爹娘，没哪家有了吃的，天天想着孝敬叔婶的。大伯娘她们有你们孝顺就好了，我们越俎代庖，不是让村民说你们不孝吗？”
    论耍嘴皮子，沈如兰就没赢过叶清清。
    冯诗妍听出她在奚落沈从宣，气鼓鼓的上前，一把拉开沈从宣，不屑道：“一只破鸡罢了，送我吃都不吃！”
    “那你大可放心，我也不会送你的。”叶清清道。
    冯诗妍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瞄到沈从安和陆沉，想起什么，嗤笑道：“沈公子，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吧。你这个二哥，在和那位陆先生读书识字呢。”
    “还去孟家和孟山长的弟子讨论学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参加科举，就他那腿，怕是考场都进不去吧？”
    沈从宣神色惊疑不定，目光在沈从安平静的脸上打转，口中问道：“当真？”
    “嗯。”冯诗妍点头，“我和娘亲眼所见。听说才跟着学了一个多月，就到处显摆，班门弄斧，也不嫌丢人。”
    那天比试，沈从安得了第一，冯诗妍给忽略了。只记得有人说，沈从安读书一个月。
    沈从安没提过要参加科举的话，赵言蹊到现在，都以为他只是出于爱好。冯诗妍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点出了真相。
    残废是不能参加考试的，她只为了嘲笑沈从安。
    沈从安和叶清清面色如常，沈从望却听不下去，站起身怒道：“我哥读不读书关你屁事！好好的大家闺秀，不待在家里当你的大小姐，来我们村学妇人八卦学舌，长舌妇！”
    冯诗妍脸色铁青，“你个小屁孩，你说谁长舌妇呢？！”
    “谁应就是谁！”沈从望吼道，“长舌妇，丑八怪！”
    “你敢骂我？！”冯诗妍怒气冲天，扬手一巴掌就要打下。
    叶清清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这里是南桥村，不是你冯家！跑到我们村来撒野，冯姑娘不怕传出去影响声誉？”

 第170章 下三滥的手段

    “而且这穷乡僻壤，我们也都是些粗鄙之人。冯姑娘惹怒了我们，小心出不了南桥村。”叶清清淡淡道。
    嘴角还噙着一抹笑，冯诗妍却打了个哆嗦，“你敢威胁我？”
    “你不是听到了。”叶清清道：“还是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
    对上叶清清冷淡的眼睛，冯诗妍心生怯意。
    沈从宣忙把她护在身后，“别怕，二嫂同你说笑的。”
    “我们南桥村的人最是遵纪守法，是吧？”沈从宣盯着叶清清，“二嫂，你别毁坏我们的名声。”
    “遵纪守法？”叶清清嗤笑一声，“你忘性真大，需要我把沈家众人做过的事情现在说一遍吗？”
    沈从宣脸色一变，阴冷的盯着叶清清，“二嫂，我们同宗同族，坏我们几房名声对你也没好处吧？”
    “二哥真的在读书？”沈从宣更加关心这个，他仔细打量了陆沉几眼，想起在孟山长的生辰宴上见过，似乎和孟山长交情不错。
    沈从宣心里猜测着陆沉的身份，“这位陆先生，不知是哪里人，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与你无关。”沈从安冷淡道。
    沈从宣微微一笑，“作为弟弟，关心一下哥哥不是正常的？我知道二哥你从小羡慕我读书好，但有的事情不能强求。”
    “特别读书这种事，缺少天赋不是勤奋能够弥补的。何况你这腿，冯姑娘说的没错，考场都进不去，别浪费时间，浪费钱财了。”
    沈从宣话里话外带着一股浓浓的优越感。讥讽沈从安腿残，脑子不聪明，读书没前途。
    腿残这个吧，叶清清还能理解，毕竟腿在那。但是嘲笑沈从安不聪明，沈从宣哪里来的自信啊？
    沈从安也挺意外，沈从宣真是欺负他们欺负惯了，便觉得三房人人处处不如他。
    “你说的对，天赋确实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沈从安平静道，“没能成为孟山长的弟子，你也别太伤心。”
    “天赋在那，不怪你。”一箭正中红心，戳中了沈从宣的痛处。
    他的眼圈都红了，怒的。
    冯诗妍叫道：“还不是你们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抢走了沈公子的名额，还有脸说出来？”
    赵言蹊坐不住了，“什么叫下三滥的手段？”
    叶清清猜测到两分，“大概是我挟恩图报，要挟孟山长......沈从宣说的？”
    “难道不是吗？”冯诗妍理直气壮。
    叶清清淡笑着，问沈从宣，“是吗？”
    内心深处，沈从宣知道不是。但他习惯了用是来麻痹自己，欺骗别人。
    对上叶清清如水清透的双眸，沈从宣别开眼，回答的模棱两可，“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说不是，估计你也不会信。”叶清清是对冯诗妍说的，对方本来就对她有成见，再者，恋爱中的女生是讲不通道理的。
    冯诗妍望着沈从宣的眼神那般赤裸裸，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来。
    冯诗妍轻哼一声，“我当然不会相信骗子的话。”
    “你要真的能做到就好了。”叶清清一语双关，“希望将来，你不会被骗的人财两空。”
    冯诗妍皱了皱眉头，不是很明白叶清清的话，只当叶清清是在咒自己，对她怒目而视，“你想骗我，门都没有！”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多说无益。
    沈从宣也担心她说出什么来，便对冯诗妍道：“娘应该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吧。”
    冯诗妍气鼓着一张脸。
    沈从宣想走，赵言蹊不让了，“既然沈兄觉得我才不配位，不如比试一下？”
    赵言蹊也是有傲气的人，他堂堂正正被孟山长选为弟子，却被沈从宣诬陷走后门，如何能忍？
    不管不问，放任沈从宣出去乱说，还会影响孟山长的名声。
    沈从宣眼角抽动了一下，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同赵言蹊的差距。从小到大，在读书方面，赵言蹊每每都要强他一头。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冯诗妍便道：“比就比，怕你不成？今天沈公子一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是吧，沈公子？”冯诗妍含情脉脉满含期待的盯着沈从宣。
    沈从宣凌乱了，冯诗妍是对方派来的吧？她真的不是叶清清一伙的？
    话已至此，再推脱就显得过于怂了。
    沈从宣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故作风度同时也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他道：“那就我们随便比比吧，我不会太认真，免得伤了和气。”
    叶清清差点笑死，这冠冕堂皇的话。那意思不就是我输了，也是因为我没全力以赴，不是我比你差么。合着，输赢他都有话说。
    赵言蹊耸耸肩膀，“你还是认真点吧，我要是赢得太轻松，又该说我胜之不武了。”
    沈从宣脸色黑了黑。
    冯诗妍怒道：“你要不要脸，还没比呢，真当一定会赢？等会让沈公子给你好看。”
    “沈公子，你不必留情，就得让他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只能说沈从宣洗脑太过成功，冯诗妍对他那些鬼话深信不疑，真当他怀才不遇，壮志难酬。
    沈从宣已经不想搭理冯诗妍这个草包了，一点脸色都不会看，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么！
    赵言蹊低笑一声，“比什么，随你定。”
    沈从宣脑子转的飞快，想自己有什么能赢过赵言蹊的地方，诗词歌赋、八股策问，好像都不如对方，想来想去，沈从宣想到了猜字谜。
    猜字谜不属于科举范畴，赵言蹊这种只知道埋头读书的书呆子，接触的肯定少。猜字谜又能看出一个人的反应与才学，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书院做过太多文章了，这次比猜字谜吧。”沈从宣道。
    赵言蹊不置可否，“奉陪。”
    “那简单点比，一问一答，答不上来便为输，如何？”赵言蹊道。
    沈从宣轻轻颔首，双手背在身后，极为装逼的道：“你先出题吧。”
    冯诗妍捧着脸，一副花痴模样。
    “一半满一半空。”赵言蹊直接出题。
    沈从宣立即道：“江。”

 第171章 那自己……是替身？

    “这也太简单了，赵言蹊，你要小心了。”沈从宣信心十足，“双人同过独木桥。”
    “从。”赵言蹊不假思索道。
    两人你来我往，片刻功夫，便出了十几道题。赵言蹊还是那副淡然模样，沈从宣额头慢慢渗出冷汗。
    他从前为了讨好一个富家子弟，听说那人喜欢猜字谜，有一段时间专门钻研过。
    沈从宣以为可以凭此打败赵言蹊，让他丢一个大大的面子。可是接连十几题下来，由易变难，赵言蹊始终面色轻松。
    反而是沈从宣自己，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了。
    沈从宣搜肠刮肚，想要出一题难住赵言蹊，“西楼月，香夜逢。千人共，见秋容。”
    赵言蹊略一沉吟，道：“禾。”
    轮到赵言蹊出题，“未得君亲成庶人。”
    沈从宣心下一慌，这个谜面，他从未听说过，拧着眉头苦思半天，仍是想不出来谜底。他又不想认输，背着手踱来踱去。
    等了好半天，不见他说话，罗晏秋道：“到底会不会，吱个声啊。”
    沈从宣袖子下的手攥的死死的，冯诗妍气道：“急什么急，没看到沈公子正在思考吗？”
    双眼期待的盯着沈从宣。
    沈从宣头疼无比，忽然间，他捂住了胸口，面露痛苦之色，“唔——”
    一直关注着他的冯诗妍紧张的上前扶住他，“沈公子，你怎么了？”
    沈从宣趁机靠在她身上，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我胸口不知为何，突然疼痛无比。”
    “啊。”冯诗妍惊呼一声，“那快点请大夫，我扶你回去。”
    “可是比试？”沈从宣犹豫。
    冯诗妍跺脚，“都什么关头了，还想着比试。在我心里，沈公子你已经赢了。”
    能和赵言蹊来往这么多次不落下风，足见沈从宣是有真才实学的。
    “现在别说这些了，看大夫最要紧。”冯诗妍扶着他慢慢往家走，不忘回头丢狠话，“这次先放过你们一次。”
    众人，“……。”
    这姑娘是瞎吗？
    沈从宣那拙劣的演技，沈如兰怕是都不信。没见她磨磨蹭蹭的在边上，脸上不见丝毫担忧。只有冯诗妍，把沈从宣的话当成金科玉律，一点不带怀疑的。
    叶清清不禁感慨，“相公，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样单纯好骗的女孩子？”
    沈从望吐槽：“她不是单纯，她就是蠢。”
    沈从安表明立场，“我不喜欢。”
    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他怕影响下一代智商。
    罗晏秋拍了拍赵言蹊的肩膀，“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被沈从宣记恨上，一个走后门的名声洗不掉了。”
    赵言蹊郁闷，“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
    罗晏秋给出了一个客观答案，“大概从你成为我姑父的弟子那一刻起，你和他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赵言蹊更郁闷了。
    叶清清安慰他，“无人嫉妒是庸才。沈从宣嫉妒你，说明你有值得让人嫉妒的地方，不是挺好？”
    赵言蹊摸摸下巴，“这倒也是。”
    罗晏秋塞了一小坛酒到他手里，“别想了，来吃肉喝酒，岂不快哉！”
    赵言蹊就烦恼一下下，沈从宣嫉妒或怨恨，他也并不是很在意，拿起酒，又和罗晏秋吃起来。
    赵言舒叮嘱了一声，“哥，你少喝点。”
    “放心，我心里有数。”赵言蹊道。
    半个时辰后，他和罗晏秋喝的酩酊大醉，两人抱在一起发酒疯，边唱边跳，掉了一只鞋捡在手里，放在嘴边当喇叭。
    赵言舒捂住脸，不想认这个哥了。
    “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可以拍下来，等他们酒醒后放给他们看。”叶清清也喝了些酒，此时有了醉意，头靠在沈从安的轮椅上，嘴里嘟囔道。
    “手机？”沈从安重复一遍，“那是什么？”
    “嗝——”叶清清打了个饱嗝，用手比划道：“可以把现在这一切记录下来的东西。”
    她脸颊上浮起一抹酡红，微风吹起发梢，眼神朦胧像是雨后雾蒙蒙的天空，使劲用手示意着，想让沈从安能明白她的意思。
    沈从安声音温和似春风拂柳，“你想要吗？哪里能买的到？”
    “哪里能买到？”叶清清念叨着这句话，意识清醒了一些，有些惆怅道：“买不到了。”
    “我梦里出现的。”最后一句话，轻的飘散在风里，除了沈从安，没人听到。
    沈从安微微蹙眉，梦里？她都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
    梦里的东西，那应该是买不到了。
    不过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还是有别的办法的。
    沈从安思索着，口中继续问，“你梦里还有什么，有我吗？”
    “很多东西啊。”叶清清道，歪着头打量他，“你，谁？”
    沈从安眉头一耷拉，有几分咬牙切齿道：“你相公！”
    “相公，那是什么东西？”叶清清认真思考了下，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没有的。我还是个单身狗，可以勾搭好看小哥哥的，别乱说败坏我名声。”
    沈从安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问，“勾搭好看小哥哥？”
    叶清清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都快流下哈喇子了，“金色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
    无时无刻不体现的绅士风度，和举手投足间的贵族教养。那是她前世刚搬来的新邻居，一位混血帅哥，还没说过几句话，就穿到了这里。
    脑海中混血帅哥的容貌渐渐模糊，继而取代的是一张清冷俊逸的脸庞，黝黑的双眸蕴藏了所有的情感，还有那双无法走路的腿……
    “不良于行……”叶清清嘀咕道。
    沈从安眉头拧成了麻花，什么审美？专门喜欢身有残疾的？
    那自己……是替身？
    想到这个词，和曾经叶清清讲过的狗血故事，沈从安虎躯一震，脑补了一万字的狗血文。
    “那人是谁？”沈从安忧郁的问。
    叶清清模模糊糊的道：“steele。”
    “死弟……儿？”沈从安不确定的问。这是什么名字，和他弟弟有仇吗？
    沈从安开始怀疑人生了。

 第172章 五仁又是谁？

    叶清清靠在轮椅上打起了瞌睡，一阵凉风吹过，让她瑟瑟发抖，往边上凑凑，抱紧了沈从安的大腿。
    沈从安神情复杂的盯着她安稳的睡颜，许久后幽幽叹了一口气，让沈如月扶她回去。
    沈如月力气小，要撑起叶清清比较艰难。赵言舒要过来帮忙，恰好陈氏找来，她一人，拖着叶清清就能走了。
    开始时，陈氏还是比较温柔的，和沈如月一边一个扶着。
    谁知刚才还算老实的叶清清，突然间发起酒疯来。路过一颗歪脖子树时，一把推开陈氏，陈氏没防备，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叶清清抱着歪脖子树不肯撒手，口中念念有词，“你们都走吧，留下我一个人，我自己也能活的很好。”
    陈氏蹙了蹙眉，伸手去拽她。叶清清稀里糊涂之间，身手依然敏捷，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陈氏手背上出现了红痕。
    陈氏额头跳了几跳，沈如月看的胆战心惊。
    眼瞅着陈氏要发火，沈从安道：“月儿，你大嫂醉了，快把她扶回去。”
    这是提醒陈氏，别和一个醉鬼生气。
    沈如月上前，叶清清死死抱着树干，碰到她就赶苍蝇一样的挥手，“走开，我就跟它过了，谁也别找我。”
    沈从安扶额，方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开始闹腾了？
    叶清清认准了歪脖子树，谁来拽都不撒手。拽的厉害了，便开始鬼哭狼嚎。陈氏额头的黑线越累越多，在叶清清又一次挥开沈如月后上前，拎着叶清清的后衣摆，强行要扯开她。
    叶清清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我的五仁！我要五仁。”
    手里不停的乱挥，沈从安听的皱眉，死弟儿还没搞清楚是谁，这个五仁又是个什么东西，五仁月饼？
    叶清清挣扎的厉害，张口咬在陈氏手上，陈氏连忙缩回手，上面一排浅浅的牙印。
    陈氏彻底怒了，对沈如月道：“回去拿铁锹来。”
    见她面目阴沉，沈如月也不敢多说，跑回家拿铁锹。
    沈从安试着去劝叶清清，“乖，放手，回家吃饭了。”
    叶清清扭过身，丢给他一个后脑勺。
    沈如月很快拿着铁锹跑回来，陈氏接过，不发一言的开始挖树。
    “娘，你这是做什么？”沈如月问。
    陈氏狠狠道：“她不是喜欢这颗树吗，以后每天都让她抱着睡！”
    陈氏三下五除二挖起了树，把铁锹丢给沈如月，自己扛着树，往家走。
    叶清清还八爪鱼一样，紧紧扒在树上，被陈氏一起拖着走了。
    “娘！”沈从安喊了一声，和沈如月有心上去解救叶清清，可沈如月还要推着他，又拿着铁锹，实在抽不开身。
    叶清清对这棵树也够执着了，这样都不撒手，一路被陈氏拖着回家，幸亏这条路很少人走，离家不远。
    到家时，叶清清仍稳稳的扒在树上，路上被钱氏瞧见了。
    钱氏嘲笑道：“三弟妹，你们这又是搞什么幺蛾子呢？”
    她看叶清清似乎是喝醉了，摇摇头啧啧两声，“这女人啊，特别是嫁了人的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安分守己。我看你们三房女人，好像都不知道这个道理，难怪别人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把陈氏和沈如月都给带上了。
    陈氏冷冷撇她一眼，“不劳你费心，有功夫管好自己吧，我们家再不好，也没被人上门退亲，还死拖着不肯退。”
    钱氏笑容维持不住了，陈氏径直从她身边走过，长长的树梢差点打在她身上。
    气的钱氏跳起来骂道：“凶妇！我看三弟就是被你克死的！一个寡妇，嚣张个什么？”
    她声音很小，已经走远的陈氏并没有听见，否则又是一番大战了。
    到了院子里，陈氏连人带树一起丢下，沈如月忙上前扶起叶清清送回房间里，打了盆水，让沈从安给她净面，自己则去熬醒酒汤。
    熊大扛着沈从望回来，沈从望喝的不多，沈从安不让喝。就偷偷抿了几口，酒量太差，几口就醉了。
    赵言舒扶着荔枝歪歪扭扭跟在后面。
    荔枝今天高兴，在张家时，很少有这样轻松欢快的时候，一不小心喝的有点多。
    赵言舒喝的最少，就她还能保持清醒。
    “陈姨，荔枝放在屋子里了。”赵言舒把人扶到床上后，和陈氏说了一声，就要走。
    陈氏道：“那么急做什么，坐下喝杯茶，歇一歇，还有熊大。都坐下。”
    “不了。”赵言舒笑着道：“我哥还在那里呢，我还得把他送回家去。”
    赵言蹊、陆沉还在那边，除了一个林长山外，都是醉鬼，赵言舒不放心她哥。熊大也表示要去帮忙。
    陈氏便没再挽留，只让两人有时间来吃饭。
    沈如月从厨房伸出头，看着赵言舒远处的背影，道：“自从大哥成亲后，舒姐姐来咱们家就少了呢。”
    陈氏道：“成家了自然不一样。言舒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等你以后嫁人，娘家都回的少，何况别人家？”
    “娘，我不是说这个。”沈如月羞涩道。
    “道理是一样的。”陈氏道，似乎只是顺口叮嘱了一句，“这话别在你大嫂面前说，若她想歪了，就不好了。”
    沈如月点头，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略有歧义。
    赵言舒和熊大回到烧烤的地方，赵言蹊又和罗晏秋勾肩搭背喝上了，陆沉枕在一块石头上，提溜着酒壶往自己嘴里倒酒。
    林长山试着扶他起来，熊大上前接过，“我来。”
    林长山把陆沉交给他，自己去找拽罗晏秋，赵言舒拉着赵言蹊，脚下不稳，身侧的林长山扶了她一下，才没摔着。
    赵言舒吃力的稳重身形，“谢谢。”
    林长山看了一眼，人高马大的赵言蹊歪头倒在娇小的赵言舒身上，几乎要把赵言舒压得喘不过气来，“给我吧。”
    他一手抓着一个，依旧稳稳当当。
    赵言舒犹豫了下，“那麻烦林大哥把我哥和罗公子送回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满地杯盘狼藉，还有未燃尽的炭火，都需要清理干净。

 第173章 你哥踩茅坑里了

    林长山沉默的点头，抓着两人往赵家去。
    走到一半，罗晏秋内急要上茅房，不去不行，伸手就要解裤子了。
    林长山无法，看到不远处有个茅房，把两人带过去。赵言蹊也要去，林长山把两人送进去，自己在外面守着。
    刚出来片刻功夫，里面便传来两声惨叫。林长山连忙走进去，看到面前的一幕，他更加沉默了。
    赵言蹊和罗晏秋，一人一只脚踩在茅坑里，两人还抱在一起。
    臭味熏的人头晕，这一刻，沉默的林长山内心其实很情绪很丰富，他很想丢下两个人一走了之。最终，善良的本性让他留了下来。
    林长山把两人从茅坑中拉到外面，从他紧皱的眉头，仍能看出几分嫌弃。
    茅房的主人被这动静，惊的过来查看，隔了几米远，都闻到一股子酸爽味。
    因为赵夫子的缘故，赵家在南迁村挺受人尊敬。看到赵言蹊，那人止不住的惊讶，“言蹊怎么掉我家茅坑里去了？”
    掉和踩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但林长山不擅长与人争辩，也不觉得有必要争辩，只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一句，“喝醉了。”
    林长山抓着两人转身走了，那人想上前帮忙，才走几步，被味道熏回来了。
    他家茅房该清洗了。
    林长山真是大好人啊！
    这是那人心里唯二的想法。哪怕是他的亲儿子，味道那么熏人，他都给丢了，林长山却能忍着把人带走，人品之高洁、性格之纯善，绝非一般人能比。
    把两人送到赵家，找衣服换好，门关上，林长山洗干净手，回到了烧烤的地方。
    赵言舒动作麻利，一地的垃圾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打了一桶水来，打算浇在炭火上，林长山停在她身边，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告诉她一声，开口道：“你哥踩茅坑里了。”
    什么？赵言舒一时没明白，反应过来后，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惊讶之下没注意，手里的水桶直接掉在了炭火上，部分未浇灭的炭火溅了出来。
    林长山迅速的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伸出胳膊一档，他刚洗完手，袖子撩起来还没放下，几个火星溅在他的手臂上，烫出一片红痕。
    赵言舒吓了一跳，待看到他手臂上的烫伤之后，脸色愧疚，“都怪我不小心，你没事吧？”
    林长山抬起手臂看了看，过去这么长时间，炭火也快燃尽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不严重。他摇摇头，“没事。”
    赵言舒不放心，掏出怀中的手帕，用水湿透了，裹在他的手臂上，“先渐渐温，等会我去找烫伤药。”
    林长山想说不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大叫，“你们在干什么？！”
    是沈如兰，她走过来，瞧见赵言舒给林长山裹帕子那一幕。
    沈如兰快步上前，一把挥开赵言舒的手，怒瞪着她，“离林大哥远点！”
    赵言舒挑眉，想起自己偶然撞见沈如兰要找林长山私奔的事，平静道：“这句话留给你自己吧，已经订亲的人，还对林大哥念念不忘，让你夫家知道了，对你对林大哥都没有好处。”
    赵言舒平时不是多话的人，不过方才林长山为救她而被烫伤，她说这话完全出于好意，让沈如兰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沈如兰要是能摆清楚，就不是她了，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恼羞成怒，“我和林大哥的事情，要你多管闲事？”
    赵言舒平缓道：“自然跟我无关。只是好心告诫你，真心喜欢林大哥的话，想和林大哥在一起，退了和吴家的亲事。别想着脚踏两条船，吴母不是好糊弄的人，被她发现，你觉得会如何？”
    沈如兰脸色一变，她知道赵言舒所言没错。只是吴家条件确实不错，而且......
    林长山淡声道：“我不会娶你。”
    沈如兰气红了眼，林长山根本不喜欢她。她真退亲，很可能落得人财两空。
    林长山说完，拎着垃圾转身走了，赵言舒也回家去了，沈如兰独自在原地，恨得咬牙。
    三房，沈从安用毛巾给叶清清擦了擦脸，吃烧烤吃的一嘴巴油。沈如月熬好了醒酒汤，送了一碗过来。
    沈从安盛了一勺出来，用嘴巴吹了吹，忽然想起刚成亲那会儿，叶清清喂他吃饭吃药，都会小心翼翼的吹好。
    照顾人的手法非常熟练，对待病人也特别耐心。那时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可她对自己仍然照料的处处妥帖。
    这才多久，自己在家里的地位已经不如她了。
    沈从安心塞了一下，把勺子递到叶清清嘴边。叶清清以为是水，张嘴喝了一口，瞬间嫌弃的闭上了嘴巴。
    沈从安再把勺子递过去，她就不肯开口了。勺子刚碰上嘴唇，人一翻身，背对着他，扯过被子盖住头。
    沈从安盯着背影瞧了一会，放下碗，把人扳过来。然后伸出一只手，捏住叶清清的鼻子，另一只手拿着汤勺。
    叶清清憋不住张嘴喘气了，他就把醒酒汤倒进去。
    沈如月给沈从望、荔枝送了醒酒汤，担心沈从安行动不便，照顾不好叶清清，进来一瞧，看到他这么给叶清清喂汤水。
    当时就呆住了，“哥，你这么给嫂子喂水？”
    沈从安皱眉看着她，“她不张嘴。”
    潜台词是，不张嘴只能这么喂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那你，那你也不能这样喂啊！”纯洁的沈如月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潜意识觉得大哥这操作非常不好。
    她上前夺过沈从安手中的勺子，盛出一勺小心递到叶清清嘴边，叶清清不仅不张嘴，还伸手挥开她，醒酒汤滴在被子上，沈如月慌忙去擦。
    手忙脚乱的试了几次，叶清清都不肯配合。沈如月默默的把勺子重新递回给了沈从安。
    沈从安继续捏一下鼻子，喂一勺水。
    叶清清这一觉睡得糟糕透了。总感觉喘不过气来，嘴巴里还被灌进难喝的东西。浑身隐隐作痛，想睁开眼睛，眼皮沉甸甸的。
    她怀疑自己是在噩梦中。

 第174章 以后天天都能抱着

    叶清清一觉睡了两个多时辰，醒来时，天际已染上了落日的红霞，倦鸟归巢，南桥村家家户户的上空升起袅袅炊烟，印着蓝天白云、长霞如火，美的像是一幅画。
    叶清清这一觉睡得非常累。
    她艰难的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远处的书桌前，沈从安拿笔凝神写着什么。
    听到动静，沈从安回头，“你醒了？”
    “嗯。”叶清清应了一声，“我喝醉酒后发生什么了，怎么感觉浑身难受？”
    沈从安顿了顿，“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嗯？”叶清清目露狐疑之色，好奇的挪下床，出了屋子。
    沈从望和荔枝喝的少，比她先醒，围在院子里，看陈氏种树。
    一棵歪脖子树。
    叶清清看着这树，有几分眼熟，是林家附近的一棵野生柿子树，秋天时结了不少柿子，村里的小孩特别喜欢去树下守柿子。
    “娘，这不是路边那棵柿子树吗，你怎么把它给弄回来了？”叶清清道：“你要想吃柿子的话，明年我给你买棵树。”
    抢小孩子的东西多不好。
    陈氏凉凉撇她一眼，沈从望咧嘴笑道：“大嫂，这棵树是你死活抱着不撒手，谁拽都拽不走，娘没办法，才把你和柿子树一起带回来了。”
    叶清清表情裂了一下，声音有点飘，“我抱着树……不撒手？”
    “是啊。”沈从望先醒，已经从沈如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给她描述，她是怎么路过这棵树，又如何抱着树大叫五仁，谁拉她跟谁急，然后连人带树被陈氏拖了回来。
    叶清清表情呆滞，她……想起了一些片段。
    靠，没脸见人了。
    叶清清哀嚎一声，用手捂住脸。
    沈从望还在问呢，“大嫂，五仁是谁？为什么没有她你就不能活了？”
    被沈如月推出来的沈从安，同样目光炯炯的盯着她。
    虽然叶清清很不想解释，不过这情况还是要说明一下的，“……是条狗。”
    她奶奶养的一条土狗，温顺聪明，乖巧听话，是她童年最重要最忠诚的玩伴。
    因为喜欢吃五仁月饼，所以叫它五仁。
    提起五仁，叶清清目光柔和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怀念。五仁和奶奶在她十二岁那一年同时去世，从此以后，她辗转各地求学，孤身一人，再无人陪伴。
    狗……沈从安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陈氏种好了树，用铁锹拍拍土，“你喜欢，以后天天都能抱着了。”
    “娘，能别提这事了吗？”叶清清捂脸。
    沈从望偷笑，“没事，大嫂你还不是最丢脸的。”
    “还有谁？”叶清清来了精神。
    “罗大哥和赵大哥，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抱着一起掉粪坑里了。”沈从望说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叶清清惊了，“真假的？”
    “没那么严重。”沈如月忙出声解释道，“只是一只脚踩在了茅坑里，不知怎么传成了那样。”
    “还有更离谱的，说他们两个在粪坑里喝酒。”沈从望抢着道。
    叶清清，……。
    这么劲爆的吗？
    罗晏秋和赵言蹊的八卦一出，她抱树那点小事，都没人在意了。感谢两位好人。
    两人醉的比较厉害，还没醒。醒来知道这些消息，表情一定很精彩。
    最开始，茅房的主人只是闲聊时同人提起，赵夫子的孙子带着他同窗喝酒，不小心掉进他家茅房了。
    这话吧，问题不大，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味了。什么谣言都有，说他们两个掉粪坑都是轻的，有说两人爱好奇特，喜欢在粪坑边喝酒，喝醉了掉进去的。
    最离谱的就是沈从望说的那版，直接就把两人说成在粪坑里喝酒。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虽然不信，但不妨碍大家传播它呀。
    流言甚嚣尘上，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原本假的事情也成真了。
    叶清清几乎要笑死。
    同她一起，笑的前仰后合的还有沈从宣。沈从宣装病躲过了和赵言蹊的比试，陪了冯诗妍一下午，傍晚才送她上马车回城。
    临走时，冯诗妍含羞带怯，让沈从宣下次放假还带她来玩。她的手腕上，是一只质地上乘的碧玉镯，沈老太给她的传家宝，一代一代传给沈家媳妇的。
    沈老太还给她讲述了沈氏一族的过往，曾经的辉煌，镯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如今落没了。而沈氏一族振兴的希望，都在沈从宣身上。
    成功的给冯诗妍营造了一种，沈从宣是名门之后，忍辱负重、任到重远的形象，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更是对沈从宣死心塌地了。
    放下车帘时，冯诗妍故意露出皓腕上的碧玉镯，沈从宣见了，心领神会的一笑。
    冯诗妍心如小鹿乱撞，坐回了马车里，脸上热气腾腾。
    她的贴身丫鬟春柳捂着嘴笑道：“小姐，这就舍不得姑爷了？”
    冯诗妍伸手打她：“死丫头，胡说什么呢，我撕烂你的嘴！”
    脸上一片娇羞。
    春柳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一下，哎呦一声，见她心情好，专挑她喜欢的话说，“姑爷既是官宦之后，想必夫人就不会阻拦小姐和姑爷了。”
    冯诗妍难得聪明了一回，忧愁的摇了摇头，“娘她不会同意的，除非沈公子考中举人。”
    “或者进士。”随着冯家一天天的发展，冯母已经不太能看得上举人了。
    “今天这事，回去千万不能说漏了嘴，只说我们去南山寺拜菩萨了，记住没？”冯诗妍道。
    春柳连连点头，“奴婢记下了。”
    沈从宣送走了冯诗妍，回去时就听到了关于罗晏秋和赵言蹊的传言，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后，当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赵言蹊、罗晏秋，你们也有今天，报应来的真快。”想到上午自己被逼的不得不装病，沈从宣心里舒坦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把这事传扬出去，既能影响他们的名声，还能恶心他们一下。
    沈从宣心里打着小算盘。

 第175章 要不我们做点好玩的事情？

    赵氏端了一盘点心进来，见他发呆，问道：“宣儿，想什么呢？”
    “没什么。”沈从宣道，想起自己一天没看到四房的人，“四叔四婶呢？”
    “被你奶奶撵出去了。”赵氏不在意道。
    “怎么回事？”沈从宣惊讶道。
    赵氏把孙氏偷了沈老太二十两银子，和沈长华袒护她的经过讲了一遍。讲到沈老太不让怀有身孕的孙氏进门，四房一家还借住在沈青名家里。
    沈从宣陷入了沉思，“如花呢？”
    “跟她娘一起呢。”赵氏道，“怎么想起来问他们了？”
    “娘，去把四叔一家接回来吧。”沈从宣道。
    赵氏不解，“接他们回来干什么？”
    撵了就撵了，顶多少两个干活的人。冬天地里活少，沈长富沈长贵外加一个沈从辉足够了。家务事，有她和钱氏呢。
    让四房回来，还多三张口，孙氏怀了孩子，吃的多，赵氏不乐意。
    “你奶奶不会同意的。”赵氏抬出沈老太，“二十两银子，就像割了她二十斤肉。”
    赵氏自己都心疼。
    沈从宣起身，“我去找奶奶。”
    赵氏忙跟着他。
    堂屋里，沈老太还因为冯诗妍的到来而高兴。沈从宣走进来，说了四房的事，沈老太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生气道：“就让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
    沈从宣劝道：“奶奶，四叔到底是你的儿子，我知道你也是心疼他的。可以让四叔回来，每月挣了钱，慢慢还。”
    到底是自己怀胎十月养下来的，沈老太也不是非要逼死儿子，松动了几分，恨声道：“只要他休了孙氏，我就让她回来。”
    “那个贱人，偷的是我乖孙儿日后的赶考钱。”沈老太慈爱的望着沈从宣，“不过是让孙勇多坐几年牢，哪比得过我孙子的前程重要？”
    自私如沈从宣，心里也感动了下，他道：“让四婶一起回来吧。奶奶以后不用为我读书前发愁了。冯家答应每月资助我十两银子。”
    “当真？”沈老太和陈氏还不知道这事，闻言欣喜若狂。
    “嗯。”沈从宣微微一笑，简单说了下，在玲珑阁遇到沈青名，冯诗妍主动提出资助的事情。
    沈老太二人既喜冯家的慷慨，又恨沈青名的绝情。
    在沈从宣的劝说之下，沈老太终于同意去接四房人回家。
    沈从宣和赵氏亲自去接，赵氏还是不明白，“宣儿，你为什么一定要接四房回来？”
    “娘，如花很快就到了说亲的年纪，我没有亲妹妹，如兰如花便是我的亲妹妹。她的亲事，我们也该上点心。”沈从宣意有所指道。
    他是看上沈如花的亲事了。沈家人底子都不错，沈如花虽不如沈如兰秀美，可也清秀可人，以后用来联姻，能帮他再多一份助力。
    自从搭上冯家之后，沈从宣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开始为日后谋划。四房正举步维艰，自己帮一把，沈如花必定唯他所用。
    不愧是母子，赵氏一点就透，笑道：“还是宣儿聪明有远见。”
    沈从安一下午都在书桌前，笔墨不停，吃了晚饭后，仍挑灯提笔沾墨，写着什么。
    叶清清做完一套体操，好奇的走到他身边，刚要凑过脑袋瞧瞧，沈从安抽出一张纸，迅速的遮了起来。
    叶清清眯了眯眼睛，“你在写什么？”
    “练字。”沈从安道，一看就是在撒谎。
    “练字啊。”叶清清点点头，转身走了，走了两步，猛然回身，沈从安仍然用白纸遮的严严实实。
    叶清清眼珠子转了转，撅撅嘴，委屈道：“相公，有什么我不能看的？”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她语气哀怨。
    沈从安温声道：“不是不能看。”
    叶清清面上一喜，沈从安下一句话就让她的笑容僵住了。
    “是我不想。”沈从安缓缓道。
    “不给看就算了。”叶清清小脾气上来，冷哼一声，转身走掉了。
    打了水，洗漱后，躺在床上睡觉。下午睡的多了，睡不着，叶清清闭眼假寐。
    她等沈从安主动叫自己。
    沈从安还要洗脸洗脚施针，没自己不行。
    叶清清等啊等，等的无聊翻了几次身，抬眼一瞧，沈从安还在那奋笔疾书。
    叶清清真好奇了，没忍住，主动搭话，“你在忙什么？”
    沈从安头也不抬，“练字。”
    “切，不想说算了。”叶清清嘀咕一声，又等了小半刻钟，沈从安还是没有就寝的打算。
    叶清清蹭蹭蹭的跳下床，走到书桌边，沈从安忙把正在写的东西藏起来。
    “送给我，我都不看。”叶清清傲娇的一扭头。
    用一种极为撩人的方式靠在书桌边，朝沈从安不住的抛媚眼，“长夜漫漫，你就埋头读书？要不我们做点好玩的事情？”
    叶清清坏笑两声，调戏他，“上午吃的猪腰，还有用？”
    沈从安无奈的撇她两眼，想了想，道：“你知道你现在这是什么行为吗？”
    “什么行为？”叶清清暧昧的挑起他的下巴。
    要说叶清清的一切底气，全因为沈从安的腿，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有心无力，可以放心调戏。
    “害群之马、红颜祸水、玩物丧志……”沈从安一个一个给她数。
    叶清清额头一排黑线，咬牙道：“你想说我拖后腿？！”
    沈从安，“概括的很简洁贴切。”
    叶清清气呼呼，拿起一本书拍在他脑门上，放狠话，“今天这话你记住了！”
    沈从安勾了勾唇角，“我记忆力很好。”
    叶清清气鼓鼓的上床，裹着被子滚到里侧睡觉，再也不理他。
    沈从安笑了笑，他看叶清清的行为觉得挺可爱。然而他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为今夜的放纵与口无遮拦，悔恨不已。
    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至少现在的他心情是愉悦的。
    叶清清气着气着，真的睡着了。沈从安在书桌前趴了半夜，觉得困了想上床睡觉。
    才发现叶清清被他气走了，这时候的轮椅没有后世的先进，自己想推动它非常吃力，还容易摔。

 第176章 有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沈从安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挪到床边。上床也是个难题。他叫了几声叶清清，叶清清抱着被子睡的正香。叫了几次，叶清清用被子包着头，用屁股对着他。
    沈从安自食了一下恶果，好在他的腿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勉强可以用上些力气了。
    等他自己费力的挪到床上时，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看着睡的正香，还打起了小呼噜的叶清清，沈从安报复性的伸出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正在做美梦的叶清清，忽然感觉到一阵窒息。
    又开始做噩梦了？
    最近怎么总是做噩梦，看来是抽时间去拜拜菩萨了。叶清清迷迷糊糊的想。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沉入甜甜的梦乡。
    一觉到天明，叶清清神清气爽的起来。身侧已经空了，环视一圈，沈从安正在书桌前。
    叶清清穿上鞋，走到他身边，打了个哈欠，“你不会在这坐了一晚上吧？”
    当然不是，一大早陈氏扶他起来的。叶清清睡的太死，不知道而已。
    沈从安却是用忧郁带了点谴责的小眼神望她，“你觉得呢？”
    叶清清不好意思了，她以为沈从安真坐了一晚上。昨晚那时候，陈氏等人都睡了，也没人帮他。
    想到他腿脚不便，勉强算个病号，已经很可怜了。自己还和他斤斤计较，害的人大冷天在轮椅上窝了一晚上。
    叶清清就很愧疚。
    “是我不好。”叶清清有错道歉，“不该和你生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我，也有不能告诉你的秘密。我不应该逼着你给我看的。”叶清清认真反思。
    有不能告诉他的秘密？
    沈从安悄咪咪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那你不生我的气了？”沈从安问。
    “不生了。”叶清清摇头，懊恼道：“昨天也没给你施针，你怎么不喊我？”
    喊了，没喊醒。
    “见你睡的太熟，不想吵醒你。”沈从安轻声道。
    叶清清羞愧、汗颜、内疚，“都怪我，以后再也不随便和你发脾气了，害你在轮椅上坐了一晚。”
    陈氏端着早饭进来，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头，“安儿在轮椅上坐了一晚？早上我进来时，他不是躺在床上，还是我扶他起来的。”
    沈从安想阻止陈氏已经来不及了。
    叶清清豁然抬头，瞪着沈从安，“你骗我？”
    沈从安摸了摸鼻子，“嗯……也不能说骗。就是不尽属实。”
    “不尽属实？呵呵。”叶清清磨牙，“好的很。”
    她气冲冲的转身要走，陈氏吼住她，“快吃饭了，去哪？”
    叶清清委屈巴巴停下脚步，“娘，相公他欺负我。”
    “欺负你就要走？你还有什么地方去？”陈氏凶巴巴道。
    叶清清更委屈了，嘴巴撅的老高，嘟囔着，“你们没一个真心疼我的，一个个就会欺负我。”
    “瞎嘀咕什么？！”陈氏放下碗，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四处望了望，看到墙角的扫帚，拾在手里，走向叶清清。
    叶清清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娘，你太过分，相公骗我，我不过抱怨一句，你居然要打我！”
    “枉我从心眼里把你当亲娘，你却拿我当继女！”叶清清伤心的要哭了。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是真委屈了。
    本来就是沈从安不好，写东西瞒着她不让她看，还撒谎骗她，害她内疚自责。陈氏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沈从安那一边，叶清清心碎成了两半。
    陈氏额头青筋跳了跳，没有说话。
    沈从安心疼了，觉得陈氏对叶清清太过严厉，这次是自己有错在先，陈氏怎么能打叶清清呢，忙道：“娘，你别打她，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陈氏已经从伤心欲绝的叶清清身边路过，面无表情径直走向了沈从安。
    沈从安内心忽然有些不安，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娘？”
    回应他的是陈氏的扫帚。
    陈氏手下留情了，没打脸，一扫帚结结实实打在他左半边身子上。
    沈从安呆了。叶清清装模作样擦眼泪的手顿住，门外偷看，准备来解救大嫂的沈如月姐弟，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活了十七年，这是沈从安头一次挨陈氏的打。
    在沈从安的印象中，原本陈氏是个很温柔的人，举止娴雅，走路袅袅婷婷，那时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学她，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沈长荣去世后，为了挑起这个家，渐渐锻炼的心如钢铁，从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成长为一名彪悍的母亲。
    唯一没变的，是陈氏对他的态度。
    怜他从小不能走路，陈氏始终对他呵护有加，连一句高声呵斥都没有。
    而现在，陈氏却扬起了扫把，打在了他身上。
    沈从安心塞了，“娘……”
    陈氏又是一扫把落下，口中喝道：“这一下是打你忘恩负义、不知感恩！”
    右边身子挨了一下，“这一下，打你说谎，欺骗发妻，夫妻同心、携手共勉、相互扶持，方能家宅安宁。”
    一下下的扫把落在沈从安身上。沈从安从最初的惊讶，到一声不吭的受着。
    叶清清看不下去了，她上前两句，“娘，算了，其实也没多大的事……”
    陈氏却是一脸肃容，对着门外的沈如月姐弟道：“你们进来。”
    两人乖乖进来站定。
    陈氏拿着扫帚，道：“这些年来，娘让你们跟着受苦了，娘对不起你们。”
    此言一出，沈如月沈从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叶清清坐不住了，腿一软，也跟着下跪。
    陈氏瞪她，“你跪什么，起来！”
    叶清清战战兢兢，“娘，我跪着安心些。”
    “起来。”陈氏道，声音柔和下来，“这间屋子里，最有资格站着的人是你。我该给你下跪才是。”
    “别！”叶清清一个激灵，立马弹了起来。
    “娘。”沈从安轻声唤道：“孩儿知道错了。”
    陈氏不理他，继续道：“这么多年来，娘没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也没有时间好好教导你们。今天娘就教你们一个道理。”

 第177章 有私情？

    她的目光从沈如月沈从望沈从安三人身上缓缓流过，声音如敲金击玉，震耳发聩，“人穷不能志短，人富不能忘本。”
    “咱们家之前过的什么日子，今天过的什么日子，你们心里清楚，娘没那本事。是你们大嫂，改变了我们三房。”
    “特别是你，安儿。如果你治好腿，将来科举高中，有风光踏马游街那一日，你要永远记住，让你拥有这一切的人，是你的媳妇。”陈氏谆谆告诫。
    她知道自己是小题大做了，沈从安和叶清清，无非小夫妻之间的小打小闹，不用她出面，两人也会和好。
    她借机生事，只为敲打沈从安。
    哪怕沈从安是她生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比谁都清楚他的秉性。可陈氏见过太多的移情别恋、抛妻弃子、反目成仇。
    所以她要在一切未发生之前，借着这件小事警醒沈从安。
    “还有你们。”陈氏眼神望向沈如月姐弟，“以后月儿嫁人，望儿娶妻，都必须牢记，你们日后的夫君妻子，是要陪伴你们一生的人，不能始乱终弃。”
    “娘，今日之话，永不敢忘。”沈从安目光坚定的道。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绝不会惹你生气。”沈从望举手保证。
    沈如月没说什么，只重重点了点头。
    沈从安又对叶清清道歉，“娘子，对不起。”
    叶清清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原谅你了。”
    心里感慨陈氏的家教，怪不得沈家一团污泥中，三房独自芬芳。
    陈氏这才道：“都起来，去吃饭吧。”
    叶清清勤快的去端饭摆好，一顿饭吃的有点沉默。
    吃了饭后，叶清清主动送沈从安去上课。
    路上，叶清清问他，“相公，我害你被娘打了，你不会怪我吧？”
    沈从安当时那震惊的表情，叶清清记忆犹新。很少能从沈从安脸上看到那样激烈的情绪。
    沈从安仰头看她，摇摇头，“是我自己讨打。”
    他叹了口气，“不是不给你看，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还要过几天。”
    现在惊喜成了一场惊吓。
    “真的，你没骗我？”叶清清问。
    “这次是真的。”沈从安道。
    叶清清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沈从安看着她道：“这下不用说，没人真心疼你了。娘疼你，比疼我多。”
    陈氏说那么话的意图，沈从安自然明白。
    叶清清也知道，她露出一抹傻傻的笑容。虽然她压根就不怕沈从安始乱终弃、过河拆桥，但陈氏能有这份心意，她真的非常感动。
    “你放心。”沈从安道。
    叶清清等着他的下文，等了片刻，到了林家，沈从安还是没说话。
    叶清清好奇，“你让我放心什么？”
    沈从安别开眼，“我不会始乱终弃、抛妻弃子的。”
    他的耳根微微红，正要说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叶清清很煞风景的道：“我放心的，我们还没开始，你哪有弃的机会。孩子更是影都没有，想太多了。”
    叶清清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安心学习，别胡思乱想。娘今天的话，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未必想和你白头偕老呢。”叶清清轻飘飘道。
    沈从安微微睁圆了眼睛望她，那表情和被陈氏打时一模一样，充满了不可置信。
    叶清清龇牙一笑，“谁说只有男人可以始乱终弃的？我很可能在你之前移情别恋啊，到时候你就不用为如何打发我发愁了，咱们好聚好散。”
    “你要去找别的男人？”沈从安脱口道：“是那个死弟儿的？”
    “steele？”叶清清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的？”
    “你和他真的……有私情？”沈从安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清清，心里紧张又忐忑。生出几分后悔，他不该这个时候问的。
    “我倒是想。”叶清清耸耸肩膀，“但人家估计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你做梦都喊他的名字。”沈从安酸溜溜道：“我不优秀吗？我的腿快好了，要去参加科举，长的……也不错。”
    “有我这样的相公，你心里还想着别人？”
    叶清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吃醋了啊？”
    沈从安只望着她。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揉乱他如墨的黑发，“刚让你别胡思乱想，我不喜欢什么steele，和他也不可能。”
    “那你还要移情别恋。”沈从安控诉。
    叶清清摊手，“我现在不还没有吗？”
    “所以，”沈从安慢腾腾的问，“你现在是恋上我了？”
    他黑漆漆的眼睛，牢牢锁定住叶清清的双眸。
    叶清清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快去上课了，别让陆先生等，好好学习，给我挣个状元回来。”
    不等沈从安回答，急急把他推进林家，自己转身，摸着砰砰砰直跳的胸口，叶清清捂住脸。
    沈从安在这么撩下去，现在没有，迟早也会。
    踢着石子，一路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赵言舒拿着一个小包裹走过，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清清，想什么呢？”
    “小心脚下，别拌着了。”赵言舒关心道。
    叶清清回神，冲她龇牙笑了笑，“没事，你这是去哪？”
    赵言舒扬了扬手里的小包裹，“昨天林大哥被火星烫伤了胳膊，我找了些烫伤膏给他送去。”
    昨天回家后，赵言舒已经找了一盒烫伤膏送过去。只她看着林长山手臂上的伤似乎挺严重的，怕那盒药不管用，会留疤，今天又专门去买了几盒回来。
    听说林长山受伤了，叶清清忙道：“怎么伤到的？严不严重？”
    “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炭火。”赵言舒道，“林大哥自己说没事，我看着挺严重的。”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是林长山自己说话太有歧义。任谁听说自己哥哥掉粪坑了，应该也冷静不了。
    “我们家有烫伤药，非常见效，要不你和我去拿点吧？”叶清清道。
    她备了许多药，其中就有治烫伤的，肯定比赵言舒手里的好用。
    赵言舒也清楚，叶清清那边的东西比她好，她犹豫了下，“多少钱，我给银子。”

 第178章 为了她，打沈从安

    叶清清笑着揽过她的胳膊，“见外了不是？我要收你的银子，娘一定拿棍子打断我的腿。”
    “为了我的健康着想，千万别再提银子的事了。”叶清清卖惨。
    赵言舒恬恬一笑，“陈姨那么喜欢你，不会舍得打你的。”
    “这可说不定。”叶清清抖抖肩膀，“娘今天还打了相公，我不可不敢去惹她。”
    “陈姨打了沈大哥？”赵言舒不敢相信。
    叶清清点头，“可不是，吓得我和如月从望都跪下了。”
    赵言舒想想那画面，觉得自己在的话，估计也会跪下。
    三个孩子是陈氏的逆鳞、心头肉，谁动和谁拼命的。而因沈从安的腿疾，陈氏的精力和关注不可避免的多放在了他的身上，更是偏疼了几分。
    陈氏打沈从安，说出去南桥村没人会信。
    “陈姨为什么打沈大哥？”赵言舒问。
    “额……”叶清清摸摸耳朵，“我和相公吵架，娘不高兴。”
    说的比较含糊了。总不能说沈从安欺负她，所以陈氏打他吧，有显摆的嫌疑。
    赵言舒见她不想说，就没多问。到了三房，叶清清去找烫伤药，赵言舒和沈如月聊天，沈如月主动说起这事。
    “陈姨真的打沈大哥了？”赵言舒问。
    “嗯。大哥有事瞒着大嫂，还骗大嫂。”沈如月道，“娘生他的气。”
    赵言舒一怔，没想到竟是因为叶清清。
    “陈姨对清清真好。”赵言舒道，笑了一下，“陈姨看着脾气大，其实心地善良又明理，能当她的儿媳妇，是件幸运的事。”
    沈如月想了想，“大哥能娶到大嫂，更加幸运。”
    赵言舒又是一怔，三房对叶清清的评价之高，太让她意外了。
    叶清清才嫁进三房几个月，却已经赢得了上下的认可，陈氏为了她，头一次动手打沈从安。整个南桥村，婆媳相处和睦的有，但像叶清清这般，婆家所有人对她信服，发自内心维护的，太少了。
    赵言舒没见过，她隐隐有些羡慕。自己也快说亲了，不知会说到什么人家，能不能如三房融洽……
    赵言舒在走神，叶清清找到了烫伤膏，递给她，“舒姐姐，这个药直接涂在烫伤的地方，一天三次，不会留疤的。”
    赵言舒接过，“谢谢。”
    她急着给林长山送去，叶清清和沈如月就没留她。
    两天之后是腊八，新房那边一切收拾妥当，定了腊八搬进去。
    施工的人并没有走，叶清清又请他们在林家另一边盖几间屋子，建一个小工坊。以后玲珑阁扩大，需要的人手多，还是有个正经的作坊比较好。
    月初的时候，沈青名已经把上个月玲珑阁挣得钱送了来。生意比叶清清想象的要好很多。除去各项开支，第一个月的利润是一千二百两。
    再减去给罗氏的一成，族中的两成，叶清清拿到手有八百多两。玲珑阁已经超过如意楼，成为东安县最火爆的店铺了。
    手里有了钱，叶清清又给新房添置了些家具。沈青名那边，拿到了两成二百四十两银子。
    这是沈青名当族长这么多年，经手过最多的银子。当初两人说好，其中半成为沈青名的工钱，剩下一成半的股份，才是给族里的。
    沈青名只取了四十两，二百两凑了个整，交给了族里。经过和族老们的商议，决定先扩大族学。
    破旧的学堂要修缮。族里到了五岁的孩童，必须送去私塾读书，学习好的每个月都有奖金，直接按名次给钱，最高能拿到三钱银子。
    南桥村的孩童上学不用交束脩，还有钱拿，这样就能保证家里困难但聪明勤奋的孩子有书读。
    接着是孤寡老人的照料……一条一条，全部为了更好的建设发展南桥村。
    商议那天，沈青名把叶清清和沈从安也叫去了。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中，叶清清和沈从安坐在上首，并无一人反对。
    几位族老都清楚，族中能得到这笔银子，多亏了谁。
    沈青名安排好后，又匆匆回到了玲珑阁。他在玲珑阁上花费的精力比叶清清还多。
    修缮学堂的活也交给了康叔，康叔欢喜的咧嘴直笑，不知说什么好了。一般冬天活少，也是他们挣钱最少的时候。
    先是接了建房子的大活，房子建完建工坊，这又要修缮学堂，可能还要扩建……
    叶清清出手大方，为人和善，伙食是他们遇到过最好的。这样的活，打着灯笼都难找。
    康叔不止一次感概，当初对沈从望的一点点善意，换来这么大的福报。人果然还是要多行善事。
    腊八前一天，叶清清和沈如月去城里挑摆件，下午回到村里，远远的看到三房门口围了许多人。
    两人脚下加快，走到附近，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是陈氏和一个中年男人，听声音有点熟悉。
    叶清清想了想，想起一个人。走进去一看，赫然就是荔枝的叔叔，张屠夫。
    满脸横肉的张屠夫一脸凶狠的说着什么，陈氏则用比他更凶狠的表情望过去，一只手拿着铁锹，单薄的身体把荔枝护在身后。
    张屠夫带了五六个壮硕的青年来，不是上次曹老爷的人。几人手中拿着木棍，却是一步不敢上前。
    围观人群虎视眈眈，似乎只要他们动一下，就会上前把他们扑倒。南桥村的十几个青壮年手中，木棍、铁锹、搬砖……应有尽有。
    叶清清和沈如月到的时候，沈从安他们刚刚被喊来，同时到达的。沈从望、林长山、熊大五人都来了。可能担心人手不够，康叔带了七八个匠人来助阵。
    这些做惯了重活的汉子，一个个膀大腰圆，浑身都是肌肉，在他们的对比下，张屠夫和他带来的几人，都显得弱小了。
    原本还很豪横的张屠夫傻眼了，二三十个壮汉把他们围在中间，眼神凶悍的瞪着他，弱小、可怜、无助。
    与他同来的几个人往他身后缩了缩，张屠夫咽了咽口水，颤声道：“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我是来带我侄女回去的，你们阻拦，是想强抢民女吗？”

 第179章 卖身契

    张屠夫吼的很大声，给自己壮胆气。
    “呸！”陈氏啐了一口，“你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清楚，荔枝不会跟你回去的，快滚吧。”
    张屠夫嚷嚷道：“我看是什么拘着她不让她走。青天白日的，抢别人家的闺女，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走到陈氏边上，沈从望和林长山跟过去，嚷的正起劲的张屠夫这才看清他们，顿时睁大了眼睛，“是你们——”
    “是啊，又见面了。”叶清清笑眯眯的道。
    沈从望揉着小拳头，“居然找到我们家里来了，是嫌上次揍的太轻了吗？”
    张屠夫肥胖的身子吓的一抖，心里已经生了退却之意，只是不甘心，犹自争辩道：“即便你是孟山长的义女，也不能扣着别人家的闺女……”
    话未说完，荔枝从陈氏身后站了出来，大声道：“我已经自愿卖身沈夫人为婢，一心一意伺候她。”
    “从今以后，我是沈夫人的人，生死由沈夫人定，和你再无瓜葛。”
    “你说什么？！”张屠夫怒吼道：“我不同意！这不算！”
    “算不算不是由你说的。”叶清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在他面前，“认字吗？自己看清楚。”
    张屠夫大字不识一个，同他一起来的几人中，有一个识字的，上前把纸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这是一张卖身契，死契。有荔枝的手印和官府的盖章。荔枝从此是叶清清的婢女，她的一切只有叶清清能做主。
    这是叶清清和荔枝商量好的。
    有了这张纸，荔枝就可以彻底摆脱张屠夫。叶清清也承诺过她，事情一了，就会把卖身契撕毁。
    “你还要带人回去？”叶清清晃着契书，“未经我的同意把人带走，可算偷盗我的财务。即便荔枝愿意同你走，我不同意，那也是逃奴。我去官府一告，你们就得坐牢。”
    张屠夫呆了片刻后，眼睛突然一睁，猛地跳起来，想去抢契书。
    叶清清没有防备，吓了一跳。沈从安拽了她一下，林长山迅速出手，一把抓住了张屠夫的手腕。
    见叶清清差点被他伤着，围着的人骚动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开架。张屠夫的同伙结结实实的吓尿了，二三十个壮汉，每人一拳头，他们今天都回不去。
    几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扔掉了手里的木棍，“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人我们不要了！”
    林长山手上使了十分的力道，张屠夫只觉得手要折了，“啊啊啊”的惨叫声不止。
    叶清清站稳后，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话已经和你说的清清楚楚，还要闹事，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屠夫认怂了，“别……放……放手，我走，我现在就走。”
    “以后还找不找荔枝了？”叶清清问。
    “不……不找了。”张屠夫疼的额头冒汗。
    “林大哥，放开他吧。”叶清清道。
    林长山一松手，张屠夫跌坐在地上。
    “记住你今天的话，要是再敢找荔枝闹事，就没这么容易算了。”叶清清威胁道。
    张屠夫哪里还敢说别的，连连点头，和几个同伙相互搀扶着要走。
    “慢着。”叶清清叫住他。
    张屠夫胆战心惊回头，“还……还有什么事？”
    叶清清指着他脖子上的金链子，“那个留下。”
    张屠夫双手捂着脖子，“不行。”
    这条链子是真金的，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
    叶清清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荔枝家里的财产都被你贪了，远不止这个银子吧？留下金链，其它的我不和你计较，你们从此两清！”
    “若你不愿意给，我就只能自己拿了。”叶清清摊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屠夫悲愤的扯下项链，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次来，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荔枝没有带回去，还把金链留下了。张屠夫心里快狠死了。
    偷偷跑出来围观的许婷婷，往人群里躲了躲。生怕被张屠夫看见，给指出来。
    张屠夫能这么快找到南桥村，还是她的功劳。
    荔枝住在三房，不可避免的和她碰上。确认没认错人之后，许婷婷偷空跑到镇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张屠夫，换回了三钱银子。
    张屠夫带人来抓荔枝回去，只是他和许婷婷都没想到，三房人会如此维护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荔枝。
    趁着人多乱，许婷婷悄悄溜回了工坊。叶清清眼角撇到她的身影，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沈从安问她。
    “没什么。”叶清清摇头。沈从安他们还要上课，又回去了林家。
    叶清清几人进了房间，她掏出卖身契，递给了荔枝。
    荔枝不解的望着她。
    叶清清笑道：“签这个是为了打发张屠夫，现在人走了，就没用了。我怕他不死心，你自己留着，以防不时之需。过一段时间，彻底安全了，你再把它撕了。”
    到底是卖身契，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叶清清觉得交给荔枝自己收着才好。
    荔枝没接，她跪下给叶清清和陈氏磕头，“我是真心自愿为奴，一辈子伺候夫人和老夫人。”
    刚才陈氏挡在她面前那一幕，让荔枝深深的动容。她哽咽道：“求你们别撵我走，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几天相处下来，她真的很喜欢三房。叔叔家不能回，舅母不喜欢她，除了三房，荔枝不知道还能去哪。她哪里也不想去。
    叶清清和沈如月去搀她，“快起来，别动不动下跪，我们家没这规矩。”
    “又没说赶你走，安心留下，反正我们家新房大，别说一年半载的，就算住一辈子，也养的起。”叶清清道。
    荔枝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还有啊，别叫我夫人，你比我大，唤我一声妹妹就好了。”叶清清道。
    陈氏亦道：“我还不觉得老，叫什么老夫人，陈姨。”
    荔枝破涕而笑，擦着眼泪不住的点头，“嗯。”
    张屠夫被撵走，荔枝放下一桩心事，今天过后，张屠夫不敢轻易再打她主意。荔枝心情明媚许多。

 第180章 搬家

    叶清清还记着许婷婷，安抚了荔枝后，去临时工坊找到章氏，问了最近许婷婷的情况。
    章氏摇头道：“我看不行，小小年纪，就会偷奸耍滑，和其她人也处不来，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大家忍着她。”
    叶清清早有准备，并不奇怪。第一次在玲珑阁见面，她就大致知道许婷婷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昨天下午还偷偷摸摸出去了半个多时辰，我问她，说是拉肚子，谁家拉肚子拉半个时辰？不如把家搬到茅房里。”章氏对许婷婷意见挺深。
    “她昨天下午出去了？什么时候？”叶清清问。
    “就下工之前，回来又是去倒水喝又是找东西，没做几下就下工了。”章氏道。
    工坊的工作对比其它地方，非常轻松了。一天只需要工作四个时辰，就是八小时，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
    中午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不算在工作时间内。每个月可以休四天。工钱给的高，这样的待遇，其它工坊很难找到。
    在里面工作的人都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机会，所以对偷懒磨洋工的许婷婷很不满。
    叶清清差不多可以确定，给张屠夫告密的就是许婷婷了。
    “章婶，你多看着她，别让她捣乱就成，至于偷懒，以后我们按件记工，多劳多得，她不愿意做，少拿钱就是。”叶清清道。
    “按件记工？”章氏眼前一亮，“这个好。”
    两人在一起商议了具体的细则，每月三两人钱银子的底薪，其它计件，每一件给多少钱。
    按照叶清清和章氏定的规则，只要正常工作，挣得比目前只多不会少。
    以后如果扩大规模的话，招的人多了，良莠不齐，难免有工作不认真的。不如借着许婷婷，现在就以计件模式，出多少力挣多少钱，最公平。
    商量妥当后，两人召集了所有人，把新的规则一说，大家算了算，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欢喜之色。
    按照新的计件模式，她们和往常一样工作，还能拿从前的工钱。使劲点做，拿的工钱就越多。最高的全月无休的话，甚至能拿到二两银子。
    这对从前的她们来说，是一笔不敢想象的数字。
    唯一不高兴的就是许婷婷了。她在这里混日子，混的挺好。每天迟到早退，在偷偷懒，基本没做什么，一天的时间就磨过去了。
    每月还能领到一两银子的工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许婷婷这几天一直生活在美梦里。突然间美梦被打破，心中不爽可想而知。
    “做得好好的，要改什么新模式呀？现在不是挺好的，我不同意。”许婷婷道。
    章氏冷笑一声，“同意用新的计件方式的人举手。”
    刷刷刷，十个人全部举起了手，只有许婷婷一个人脸色阴沉，怒道：“你们是不是傻？按新的模式，做一件东西才给一件的钱，能有现在舒服吗？”
    一个姑娘道：“我们又不偷懒，当然是新的记件方式更划算。”
    就差明指着许婷婷说她懒惰懈怠了。
    其她姑娘纷纷附和，许婷婷又急又羞，她再反对也没什么作用。众人一致同意，定下了新的模式。
    晚上许婷婷回去把这个噩耗告诉了沈老太等人，她的本意是想让沈家人知道，工坊里改变方针了，挣钱比以前困难，她每个月的工钱变少，那个房租是不是就应该不要了。
    沈家众人的反应和她想的不太一样，钱氏道：“这多好啊，以后你多做几个时辰，可以拿更多的工钱呢。”
    “最高一个月不是可以拿二两银子吗？你也不用那么拼命，每个月拿个一两八钱就成。一两你自己留着，八钱算作房租。”钱氏笑呵呵说着，还觉得自己挺善解人意的。
    赵氏道：“大嫂说的对，这计件可比以前拿死工钱划算多了。”
    许婷婷傻眼了，事情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如果计件的话，一个月一两银子她都挣不到，还要她挣一两八钱，二两，打死她也不可能。
    许婷婷可怜巴巴望着沈老太，“外婆，里面工作可辛苦了……”
    这次，沈老太也没帮她，不等她说完，便叹了口气，道：“婷婷啊，哪里做工不辛苦，工坊里的活计已经很轻松了，你多下点力，挣得多了，你自己也可以多留点当嫁妆。”
    许婷婷闭上嘴巴不说话了，心里委屈极了，觉得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腊八，一大早三房忙碌起来，准备搬家事宜。章氏一家、赵言舒、林长山、熊大几人都来帮忙，三房东西很少，新房那边安排得当，搬的就很快。
    不到晌午，新家已经收拾妥当。
    院子当初建的很大。大门在西南角，边上是两间倒座房，留给了熊大五人。进门是一个影壁墙，和小小的游廊，左边游廊搭了一个葡萄架，下面放了一张石桌，几个板凳，夏天可以坐那纳凉喝茶。
    东西两面各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厢房。西厢房为叶清清沈从安的住所，东厢房住着陆沉。两间厢房各带了一个小耳房，一间叶清清药房，一间沈从安三人的书房。
    最中间的正房是陈氏的，左右两边也各有一耳房，分别给了沈从望和沈如月。
    最后一排建了三间后罩房，一间小厨房，一间放杂物，还有一间客房。客房目前是荔枝在住。其实这可以算成两进了，方圆几里就没这么阔气的院子。
    叶清清给的钱多，用的都是上等好料。砖瓦苍郁、叠石迭景、院落敞亮，庭院中莳花置石，那株歪脖子野石榴树也被移了过来，看上去就让人赏心悦目。
    房间里的摆设，是各人根据自己的喜好买的，熊大几人没想过叶清清会给他们留房子，看着干净整洁，布置典雅的两间屋子，五个大男人齐齐红了眼。
    特别是熊大熊二，张三几人，虽然贫穷，都还有自己的家。他们两个人，却是各处流浪，四海为家，这两年才在东安县稳定下来，住的也是租的房子。

 第181章 前世今生

    三房却是给了他们一个家。
    这一刻，在他们心里，彻底把三房当成了家人，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家人。
    乔迁之喜，又逢腊八，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安置妥当后，陈氏便撸着袖子进了厨房，沈如月几人帮她，没一会儿，就做出了一大桌子的好菜。
    陈氏拿手的红烧肉、松鼠桂鱼、小鸡炖蘑菇、排骨汤……鸡鸭鱼肉，应有尽有。腊八粥是一大早在旧房子那边熬好的，一直用小火煨着，此时盛上桌，温度刚刚好。
    一口香喷喷的腊八粥下肚，暖到人骨子里。
    也没分桌，男女都在一张桌子上，满满当当坐了一大桌子。陆沉、熊大几人喝酒，叶清清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
    再要端酒杯时，沈从安伸手拦下，“别喝了，今天喝的够多了。”
    叶清清端着酒杯不放手，撒娇道：“我开心，就多喝几杯。”
    她用手指头比划短短的距离，给沈从安看，眼神期亮晶晶的看着他。
    沈从安无奈，“只喝几杯。”
    “嗯嗯。”叶清清频频点头，笑的两眼弯弯。她已经有了点醉意，拿着自己喝过的酒杯，递到沈从安嘴边，“你也喝。”
    沈从安眼神暗了暗，低下头，喝光了她杯中的酒。叶清清满意了，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小口小口的抿起来。
    一杯香醇的酒下肚，沈从安浑身都热了许多，看着叶清清香腮泛红，眼神朦胧，明明没有喝多少酒，沈从安觉得自己也要醉了。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喝趴了好几个。熊大五人、陆沉、沈河，连林长山也不能幸免，摇摇晃晃，路是走不成了。
    陈氏和章氏把几人拖到屋子里，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沈如月和赵言舒扶着叶清清回西厢房，沈如月去熬醒酒汤，赵言舒打了水，要给叶清清洗脸。
    沈从安从她手中接过毛巾：“我来吧。”
    有了上次的经验，沈从安照顾叶清清，已经很熟练了。
    看着他轻手轻脚的给叶清清擦脸擦手，眸底是不易察觉的温柔，赵言舒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酸。
    她心底埋着话想和沈从安说，但叶清清还在床上昏睡着，此刻说那些话，即便没有其它的意思，也很有趁人之危，不地道的感觉。
    良好的教养，让赵言舒咽回了所有的话，无声的离开了屋子里，悄悄的关上了门。
    沈从安眼角撇到关起的房门，微微一叹。抬头却对上叶清清明亮的双眸，心中一突。
    她发现了？
    沈从安忐忑，可自己和赵言舒清清白白，没什么好紧张的。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叶清清先道：“我今天很高兴。”
    沈从安松了一口气，轻声道：“看出来了。”
    叶清清咧嘴笑了笑，向他招手，沈从安脑袋凑过去，叶清清在他光洁的脑门上啾了一口。
    “庆祝，我们搬进新家。”叶清清笑嘻嘻道。
    沈从安心头柔软又滚烫，他喉咙动了动。
    叶清清靠在床头，眯着眼，眼神迷离，像是陷入了回忆，“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家了，每逢节日，别人都热热闹闹的，只有我孤孤单单一个人，亲娘不要，亲爹不喜，我努力变得更优秀，只希望他们能多看我一眼......”
    脸上有委屈，有不解，有期望。
    沈从安心疼极了，握住她的手，“没关系的，不必为不值得的人难过，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娘，有月儿、有望儿，还有我。”
    沈从安以为叶清清说的是在叶家的时候，叶清清说的是上辈子。
    前世她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皆出身名门，祖上系医药世家，传承近百年。
    可惜她父母结婚，只是一时兴起，生下她后，激情消磨，选择和平分手。离婚后各自成家，很快又都有了孩子。
    或许是因为父母亲忙于事业，从她出生起就由爷爷奶奶带，与父母感情不深，离婚后，两人都没要她。
    六岁时，爷爷病故。叶清清与奶奶和五仁相依为命。每年父母偶尔会来看望她几次，匆匆来，匆匆走，留下大笔的钱。
    她和奶奶不缺钱，也不稀罕。
    奶奶和五仁去世后，她便独自一人生活、求学。爷爷奶奶都是中医名手，叶清清从小受两人教导，她天资聪颖，非常刻苦，继承了两位老人的衣钵，年纪轻轻便成为一代名医。
    意外来到这里，叶清清不觉慌乱，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三房一贫如洗，然而相亲相爱，这正是她所向往的。
    陈氏的嘴硬心软、沈如月的懂事乖巧、沈从望的
    沈从望的聪明伶俐，沈从安的坚韧自强……
    叶清清欣赏又佩服，一天天的相处下来，她早在心中把她们认作了家人。
    “我说过，绝不会负你的。”沈从安最后垂眸，有点不自在的说了一句。
    他很担心，叶清清再说出煞风景的话来。
    等了片刻，叶清清都没有出声，沈从安满意了。抬眼一看，叶清清倚在床头呼呼大睡。
    沈从安想起叶清清嘟囔过的一句话：一片真心喂了狗。
    嗯，挺贴切。
    他往床边挪了挪，伸出手捏住叶清清的鼻子，叶清清张着嘴巴呼吸。
    双唇微微打开，粉红水润的唇瓣……之前，他们喝了同一杯酒。刚才，叶清清亲了他一下……
    沈从安眸光深邃，心里念叨着，来而不往非礼也，慢慢的撑起身，俯下头，轻轻一个吻，落在了叶清清的嘴巴上。
    双唇刚刚触碰到，沈从安便满脸通红的跌回了轮椅上。
    这是他第一次吻女孩子。
    虽然这个人是自己媳妇，但两人有名无实，有名无实，总会有实的那一天的，沈从安想。
    叶清清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醒来时，头还微微犯晕。窗外日光大盛，沈从安在窗前的书桌上看书。
    叶清清揉揉脑袋走过去，“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去上课？”
    “陆先生还没起。”沈从安道。
    陆沉昨天喝的最多，现在还睡着。沈从安三人又多了一天的假期。

 第182章 礼物

    沈从安从书桌上抽出几张纸递给叶清清，“给你的，乔迁之礼。”
    “是什么？”叶清清好奇接过，打开一看，便是一怔。
    是一沓子画。整整几十张。
    画的是那日烧烤时的场景，一举一动，一笔一画，跃然纸上。每一张都是不同的景象，或是她们架火烧烤、或是把酒言欢，一张张翻过来，像是连贯的动画片。
    “你什么时候画的？”叶清清惊讶的问，几十张啊，神态各异，不知道要画多久。
    沈从安幽幽望着她。
    叶清清蓦然想起前几天沈从安夜夜埋头书桌，写写画画，不给自己看，还小闹了一场，惹的陈氏打了他。
    叶清清有点心虚了，“你那时候，就是在画这个？”
    “嗯。”沈从安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结果先给了他一个惊吓。
    “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嘛。”叶清清摸摸鼻子，“你要早点告诉我，就不会误会了。”
    “我的错？”沈从安问。
    叶清清连连摇头，很狗腿的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心急，害的你被娘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沈从安笑了笑，笑容很浅，像是蜻蜓略过水面，漾开一池春水，“喜欢吗？”
    “喜欢啊。”叶清清重重点头，把画紧紧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我要把它们装成册子，好好收藏起来。”
    沈从安又笑了一下，迷得叶清清晃了下神，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沈从安目光下意识的落在她的唇上，很快又移开，“已经给过了。”
    “嗯，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叶清清疑惑，她准备了礼物吗？
    沈从安转移话题，“明天去李家祝寿，礼物准备好了吗？”
    初九是李老太太的五十大寿，前两天罗氏就让人送了请帖来。
    叶清清不太喜欢李老太太，面子还是要给的，“准备好了，一幅松柏长青的双面绣。”
    双面绣难得，并不如何贵重，心意也到了。
    “明天你和我一起去吗？”叶清清问。请帖邀请是他们夫妻，但那种场合沈从安去的话，必定会受人指点。叶清清不怎么想他去。
    沈从安却是道：“陪你一起。”
    “那把望儿也带上吧。”叶清清道。沈从安愿意去，她也不会拦着。
    有沈从望照看，罗晏秋那个爱凑热闹的应该也会去，能护着沈从安。
    “那你们不是两天没课上，会不会影响你们学业啊？”叶清清担心，明年二月就是县试，总共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沈从安应该争分夺秒的学习，却跟着她到处乱跑。
    本来上学的时间就比别人晚很多了，还不勤奋点，靠什么赢得别人？
    沈从安明白她的未尽之语，想了想，尽量用谦虚的语气说，“有个东西叫天赋。”
    “我在读书一道便很有天赋。”沈从安语气轻飘飘道：“陆先生和我自己都挺有自信，可以后来者居上。考县试，大约是没问题的。”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你这话，也就在我面前说说，千万别出去说，我怕你被人打。”
    县试虽说都不算正式科举，只是个开胃菜，可每年被县试刷下的人不知凡几，有的人读了一辈子的书，都不一定能考过县试。沈从安说来，却如喝水睡觉一般，怎么听怎么欠揍。
    不过叶清清是信他的。
    她自己，在中医一道上，便是天赋卓然。别人记草药，背个十几遍还会弄混，她都不用记，只闻一闻，就可以准确无误的指出每一种草药。
    所以她很能体会沈从安的心情。
    可做人还是谦虚点好，“你看我，我在医术上也是天赋异禀，我到处和人说了吗？”
    “你聪明这事，咱们自家人知道就成，免得遭人记恨。”叶清清给他传授经验。
    沈从安低头笑了笑，从善如流的点头，“嗯，娘子教导的是。”
    “为夫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望娘子以后能够时时提点，防止我犯错。”
    叶清清被捧的飘飘然，拍着胸脯保证，“嗯，都交给我了。”
    沈从安唇角扬了扬，眸底是璀璨笑意。
    第二天一早，熊大驾着马车，送叶清清几人去县城。到了孟家，与罗氏几人汇合后，一起往李家去。
    如叶清清所料，罗晏秋果然会去参加，身为孟山长目前最器重的弟子，赵言蹊同样收到了请帖，两人直接从书院去李家。
    李家大门前，叶清清一行人刚下马车，后面的马车停下，下来几个人，冯家人。冯老爷、冯母、冯峻、冯诗妍都在。
    冯诗妍一眼看见叶清清，眉头蹙起，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冯母发现了，扯了扯她的衣袖。
    冯老爷上前和孟山长打招呼，孟山长只淡淡应了一声，走到唱礼处，把礼物送上。给李家送礼，很要把握分寸。
    太轻了拿不出手，太重了，李大人不收。
    孟家送的是寿比南山的谭木雕，雅致而不俗气。
    到了叶清清，冯诗妍没忍住出声讥讽道：“管家，你可得看清楚了。我看有的人啊，一身穷酸样，拖家带口来，分明是来蹭饭的。”
    “别送个几文钱的破烂东西，你们还得搭人家一顿饭呢。”
    沈从安来，沈从望跟着照顾她，加上沈如月、叶清清，总共四个人。
    其实并不算多，冯家也是一家全来了。
    罗氏脸色沉了下去，孟山长的眉头皱了皱。冯诗妍确实被娇惯坏了，叶清清是和孟山长一家来的，又是孟山长的义女，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该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给叶清清难堪。
    李老太太五十大寿，来了不少人，冯诗妍一席挑衅的话，引来不少人观望。
    李家管家，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面容和气，眼看情况不对，忙出言打圆场，“冯小姐说笑了，今日来的都是我李府的贵客，礼物不分贵贱，一片心意最重要。”
    “太过贵重的东西，我们老爷还不敢收呢。”管家说笑了一声。
    李大人是清官，平时很少办宴会收礼，李老太太五十大寿，不好扫了老人家的兴。

 第183章 命里无子

    早就放出话去，太贵重的东西一律不收，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
    管家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偏向了叶清清，毕竟是冯诗妍找茬在先。
    冯诗妍面子挂不住，满脸的怒意。
    叶清清笑着把礼盒递了过去，管家接过犹豫了下，还是按照流程当众打开，看到礼物便是一笑，叫道：“松柏长青双面绣屏风一幅。”
    看热闹的人便都是一笑，这礼物绝对不算寒酸了，可以说送的刚刚好。
    想也是，那姑娘是孟山长的义女，哪怕家中真的贫穷送不起礼物，孟家也会帮她准备好，不会让她在这上面丢脸。
    冯诗妍还想说什么，被冯老爷狠狠一瞪，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巴。
    男女眷分开坐，沈从安两兄弟跟着孟山长走，叶清清几人，崔氏亲自来迎接，要先去松鹤院，拜见李老太太这个寿星。
    “你们来了。”崔氏笑道，神情里却有一丝落寞和疲惫。
    罗氏仔细打量了下她，蹙眉道：“怎么了？”
    轻轻一句问候，崔氏蓦然红了眼眶。
    罗氏唬了一跳，刚要说话，冯氏打扮娇艳的过来，迎接冯母几人。身上珠翠环绕，比崔氏这个正室打扮的还要贵气几分。
    路过崔氏身边时，冯氏挥挥帕子，娇笑一声，“姐姐还是快点回去，老夫人等着你呢。”
    崔氏挺直了背脊，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冯氏不以为意，笑意盎然的与冯母几人有说有笑走了。
    冯氏一走，崔氏挺直的背便软了下去，借着掏手帕遮住眼角的泪意。
    罗氏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崔氏用帕子捂着嘴，哽咽道：“今天早晨，老夫人突然找我过去，要我答应抬冯氏为平妻。否则，她就不出席宴会。”
    李大人是孝子，李老太太之前透过口风，五十大寿想要热热闹闹操办一下。
    她开了金口，李大人自然是要满足，请来了东安县大半的头面人物。比起孟山长的寿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重要的场合，李老太太这个老寿星被儿媳妇气的不出面，岂不成了笑话？崔氏会被人指责，李大人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可怜崔氏为了宴会忙前忙后、任劳任怨，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临到了，却被李老太太摆了一道，呕都要呕死了。
    罗氏气的手抖，“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崔姐姐你先别哭，李大人知道吗？”叶清清问。
    崔氏摇头，“老夫人今早才和我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夫君。”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李老太太铁了心不出席的话，总不能绑了她去。
    “太过分了。”孟萱气道：“不出席就算了，这事就算说出去也不是你的错。”
    崔氏只摇头，今天这样的场合，不管是谁的错，丢的都是李大人的人，只会让李大人颜面扫地。
    李老太太就是拿捏住了崔氏对李大人的情谊，赌一个崔氏的舍不得，很恶心，但很有效。
    “你呀！”罗氏戳着她的额头，“她都不把亲儿子的脸面和前途当回事，你就不能狠狠心？”
    崔氏含泪道：“夫君对我也算有情有义了，我怎能置他不顾？”
    “算了。”崔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仍未有喜讯，冯氏终是生了夫君的独子，抬就抬吧。”
    崔氏死心了。
    僵持了这么久，不管她如何讨好，李老太太仍然固执已见。自己的肚子，在吃了叶清清的药，已经调理好后，还是没有动静，崔氏之前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彻底崩塌了。
    “你怎么这么傻！”罗氏替她不值，“如何都不能答应。”
    叶清清秀眉微拢，按理来说，崔氏的身子调理好，因她急着有身孕，后来叶清清还给她开了助受孕的方子，在算着时间同房，是有很大几率怀上的。
    叶清清上前，轻轻拉过崔氏的手腕，手指搭上去，脉相很平稳，崔氏无孕。
    崔氏苦笑一声，“或许是我命里无子吧。”
    “胡说什么呢！”罗氏瞪她，“你还多年轻，我当初怀昶儿的时候，也上了三十岁，早晚都会有的。指不定再过两个月，你就有喜讯了。”
    “都坚持了这么久，现在放弃，抬了冯氏为平妻，你以后的孩子出生了怎么办？”罗氏苦口婆心劝她。
    叶清清也道：“是啊，崔姐姐，你相信我，你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按我说的方法，多试几次，必然会怀上的。”
    “可是没有时间了。”崔氏目露凄然。
    宴会即将开始，李老太太逼她做选择，她能怎么办？
    罗氏沉默，这样的情况，她也束手无策。除非崔氏狠的下心。
    有丫鬟小跑着来催促，“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崔氏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走吧。”
    望着她单薄萧瑟的背影，罗氏叹了口气。叶清清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罗氏凝眉，“这样能行吗？”
    叶清清道：“试试看吧，总不能让崔姐姐一人承担。”
    松鹤院，冯氏带着冯母母女先到。李老太太起身亲迎冯母进来，拉着冯母的手直叫亲家，给足了冯氏脸面。
    这一幕，也让看到的夫人们心里有了猜测，小妾的娘家人是不能算亲家的，只有正妻娘家才是。
    李老太太拉着冯母一口一个亲家叫的亲热，难免让人多想。
    崔氏领着罗氏几人进来时，李老太太对罗氏的态度也还好，客客气气的。目光落在崔氏身上，却是皱眉训斥道：“让你去接个人，慢慢腾腾的，等你回来，宴席都要结束了。”
    众多女眷面前，李老太太一点面子都没打算给崔氏留。
    崔氏脸色白了白，已经无心申辩，默默低着头，任她斥责。
    罗氏于心不忍，出言替她解围，“老夫人误会了，怪我，我看沿途风景好，忍不住多待了一会，走的慢了，到累的老夫人久等了。”
    孟萱看不惯李老太太，小声嘟囔道：“又不关崔姐姐的事，老夫人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训崔姐姐？”

 第184章 不能休

    被人当众顶嘴，李老太太脸色很不好看。但孟家根基比李家与冯家加起来还要深，李老太太冷着脸，不说话。
    冯氏便道：“老夫人只是一时急切，说话语气重了些，并无恶意。姐姐也是知道的。”
    冯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既是替李老太太辩驳，也是给崔氏上眼药。知道了还不帮李老太太讲话，任由孟家母女给李老太太难堪。
    李老太太果然脸色更差，望向崔氏的目光，冷的像是淬了冰。
    崔氏此时有些心灰意冷，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李老太太看了更来气，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压抑着怒火道：“你随我来。”
    崔氏低垂着眉眼跟在她的后面，罗氏几人不放心，陪她过去。
    李老太太和冯氏进了屋子，丫鬟拦在门口，态度恭敬却坚决道：“老夫人有家事要商量，还请孟夫人留步。”
    罗氏不好再往前走，附在崔氏耳边低声道：“你早晚会有自己孩子的，难道想让你的孩子出生后，名不正言不顺？”
    好好的正统嫡长子，若是抬了冯氏为平妻，那身份就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大齐，嫡庶之别非常大。
    继承家统的通常为嫡长子，冯氏为平妻的话，他的儿子已经是长子，又有了嫡出的身份，将来家业大半由他继承。
    崔氏辛辛苦苦岂不是为她人做嫁衣？
    屋子里，李老太太目光阴沉的盯着崔氏，重重的一拍桌子，“跪下！”
    崔氏没动，抬头直视着她，“儿媳有何错，老夫人要罚跪？”
    李老太太气的脸色铁青，冷冷道：“即便你什么都没错，我让你跪我这老太婆一跪，不成吗？”
    又来了，总是拿身份说事。
    搁在往常，崔氏肯定跪下，今天她不想再虚以委蛇了，站直了淡淡道：“老夫人有何吩咐，但说便是。”
    “你——！”李老太太愤怒的指着她，“好啊，翅膀硬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不敢。”崔氏平静道。
    “那我问你，给语儿抬平妻的一应事宜准备好了没有？”李老太太问。
    抬平妻也不是说抬就抬得，最起码的仪式要有。
    崔氏道：“我忙着给老夫人准备寿宴，无暇顾及其它。何况老夫人今天才讲，便是准备也来不及。”
    “来不及过两天也成。”李老太太道：“你是答应了？”
    “老夫人铁了心要抬，我不答应又能如何？”崔氏声音清冷，神色寂寥。
    松鹤院里的丫鬟都有几分不忍。崔氏平时待人和气，处事公允，在下人中很有威望。而且他和李大人贫贱夫妻，一路走来情深意重，操持家务，伺候公婆，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除了孩子。
    但崔氏才二十几岁，未必不能生。李老太太逼着她退位让贤，落得这样的下场，下人们都有几分寒心。
    李老太太冷哼一声，“你清楚就好。”
    冯氏更是喜不自禁，“多谢姐姐厚爱。”
    “不用谢我。”崔氏冷淡道：“我话还没说完，想抬平妻可以，先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李老太太蹙眉，“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但你别得寸进尺。”
    崔氏凄然一笑，十年精心侍奉，李老太太却是这样看她的，“我不要别的，只要一封休书。”
    李老太太目光一沉，“你是在威胁我？”
    如果崔氏能休，她早就休了。李大人不会同意，还有七出三不去。
    妇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富贵，不去。崔氏全占了。
    崔氏是家中独女，父母皆已去世，三服之内无亲人，被休则无家可归。她给李大人的父亲守过三年丧。李大人娶她时家中一贫如洗，如今发际了，要休妻，被人唾弃不说，法律也不许。
    按大齐律法规定：有三不去而出之者，杖一百，追还合。若犯恶疾及奸者不用此律。
    凡有“三不去”条件之一者，妻虽有“七出”的情况，夫也不得休弃。犯恶疾或为非作歹者除外。
    崔氏，不能休。
    李老太太认定她是以此来威胁自己，捂着胸口指着崔氏道：“我看你是想气死我！”
    “你怎么这么恶毒，自己生不出儿子，不让抬平妻，是想我唯一的大孙子永远顶着庶出的名头吗？”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进门！”
    李老太太怒骂不止，崔氏低头一声不吭。
    李老太太见状，拽着冯氏的手道：“快，快去把年儿找来，就说我要被他的媳妇气死了。”
    李老太太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松鹤院里乱成一团。
    冯氏指挥着人把李老太太扶到椅子上，让人去找李大人。
    叶清清几人趁乱走进来，崔氏被挤在角落里，脸上一片淡漠，仿佛一个外人般置身事外。
    罗氏见她这状态，心里越发担忧了，“怎么回事？”
    崔氏轻声道：“老夫人被我气晕了，派人去找夫君。”
    顿了顿，她道：“我让老夫人休了我，惹怒了老夫人。”
    罗氏一惊，“你与李大人同甘共苦到如今，何至于……”
    崔氏满脸疲惫，“算了吧，强求下去对谁都不好。”
    罗氏拉着她的手，替她心疼。
    叶清清走到李老太太不远处，见她双眸紧闭，眼皮偶尔动两下，心下嗤笑一声。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
    “快让开，我这里有药，可以让她醒过来。”叶清清焦急的推开围绕着的丫鬟。
    下人们急的团团转，乍一听闻她手中有药，下意识的让开了路，叶清清走到李老太太身边，却被冯氏拦住。
    “你既不是大夫，又不懂老夫人的症状，随便拿出一瓶药，就想让老夫人吃下去，出了事你担当得起吗？”冯氏疾言厉色的喝问。
    叶清清不慌不忙，“我这药是神医给的，可治百病，而且不需要服用，闻一闻即可。”
    冯氏冷笑，“妖言惑众！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听过有什么药，只需一闻就能治百病的。”
    孟萱气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第185章 一个大胆的想法

    “能不能治百病不好说，但我可以保证让李老太太醒过来。”叶清清自信的道。
    罗氏和崔氏对视一眼，叶清清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她既然坚持，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让清妹妹试一试吧，出了事我担着。”崔氏道。
    “你担着？我看你巴不得老夫人出事呢，老夫人就是被你气晕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合伙要害老夫人？”冯氏道。
    “住口！”一声厉喝响起，身着天青绣竹长袍的李大人出现在门口。
    李大人今年三十上下，眉目周正、气宇轩昂，又是东安县的县令，年轻有为，即使有了一妻二妾，还是有不少姑娘主动投怀送抱。
    李大人生性正直廉洁，若非李老太太逼迫，碍于子嗣，他连冯氏二人都不会纳，对待别人的女子，更是目不斜视，恍若无睹。要不是有李老太太在，崔氏的日子其实应该很美满。
    冯氏可怜兮兮的绞着手帕，“老爷，妾身只是实话实说，不信你可以问松鹤院里的下人。”
    松鹤院都是老夫人的人，肯定会帮老夫人说话。
    但李大人是叶清清叫人喊来的，在冯氏派人去之前，李大人已经得知了李老太太的意图，没有被冯氏蒙骗，反而冷冷道：“沈夫人是孟山长的义女，是我府上的贵客，没有理由害娘。”
    “老爷！”冯氏气的直瞪眼。
    叶清清也不多言，拔开瓶塞，放在李老太太鼻下轻轻一晃，自己退到沈从安边上。
    沈从安跟着李大人来的。
    叶清清派人去找李大人时，李大人正和沈从安说话，丫鬟说话声音不大，沈从望耳尖，听到叶清清的名字，推着沈从安跟过来了。
    沈从安抬头望她，叶清清微微一笑。
    晕着的李老太太只觉得鼻子痒痒，像是有毛在不停的挠她鼻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一个接一个，六七个喷嚏打出去，晕也装不下去了，只好装模作样，幽幽转醒。
    “哎呦，我的头疼……”李老太太叫一声，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李大人冰冷至极的目光，里面的失望让她心中一突。
    李大人也断了不少案子，李老太太一系列操作，真晕还是假晕，他已经看的明明白白。
    再想到，李老太太用自己的脸面和前途去威胁崔氏妥协，这一刻，李大人对李老太太再多的容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失望。
    “娘，你想在今日抬冯氏为平妻？”李大人开门见山的问。
    李老太太有点心虚，还是强硬道：“是又怎么样？语儿为你生下了长子，给她一个名分，让那孩子有个嫡出的身份就那么难吗？”
    “想要嫡出的身份，可以。”李大人道：“从今天起，业儿记在夫人名下，抱去夫人院中，由夫人亲自教养。”
    冯氏傻眼了，“不行！”
    “业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抱走！”冯氏哭道：“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大人打断她，“当初抬你进来，我便与你们说的清清楚楚，我心里唯有夫人一人，关怀与金钱，一个都给不了你们。你们还愿进来，就得本本分分，事事以夫人为尊。”
    冯氏死死咬住下唇，长长的指甲戳进了手掌心。
    进门前，李大人和她们约法三章，老实本分、安分守已。便是哪一天想另嫁，明白与他说出来，他给添一份嫁妆，正正经经送出去。
    很绝情了。
    可冯氏她们还愿意进来，为的是什么，自己心知肚明，互相利用而已，又来谈什么情分？
    “年儿！”冯母沉声道：“语儿到底生了你唯一的儿子……”
    “娘。”李大人望着李老太太，郑重又决然，“儿子今生只会有崔氏一个妻子，哪怕她去世，也不会续弦。别提抬平妻了。”
    “您再是再逼我，我只能脱下这一身官服。带着您和崔氏回乡下隐居，你觉得到那时，还愿意陪在我身边的，能有谁？”
    为了让李大人读书，李老太太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李大人无法弃她不顾。可崔氏与他风雨同舟走到今日，哪一个，李大人都无法割舍。
    李老太太为何钻进了牛角尖，非要抬平妻，无非为了李大人的前途。她太想要李大人平步青云、位极人臣，给她挣风光诰命。
    李大人用她最在意的反威胁她。
    李老太太气的嘴皮子直哆嗦，冯氏心一直往下沉。气氛僵持之际，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跑进来，抱着李大人的腿直叫爹爹。
    李大人一身的冷冽之气，消了大半。弯腰抱起孩子。这个小孩，就是冯氏的儿子，李宗业，只有一岁半，养的好，白白胖胖，看着像两岁了。
    李大人快三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对他也颇为上心。李宗业在他怀里，扭着身子望向冯氏，“娘，娘。”
    冯氏忙把他接在怀里，李宗业亲密的搂着冯氏的脖子。
    李大人皱了皱眉，“以后，让他改口叫姨娘。”
    冯氏委屈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李大人刚才把话说的那么绝，她也不敢反驳，期期艾艾的望着李老太太。
    李老太太沉默。
    没人比她更了解自己儿子了，李大人说到做到。真把李大人逼的辞了官，她为他算计再多，还有意义吗？
    李老太太老老实实的准备出席宴会，当她的老寿星。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叶清清的目光紧紧盯在小小的李宗业身上。单眼皮、大耳朵、右边脸颊一个小小的酒窝，看着很可爱。
    叶清清看看李宗业，瞅瞅冯氏，再瞧瞧李大人。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挠挠头，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可眼前的一切，让她不得不多想。
    前头李大人与崔氏并排走，小声与她说着什么，只看到崔氏不停的擦眼睛，嘴角却含着笑。
    李大人如此维护，倒也不枉她痴心一片。
    叶清清悠悠叹了口气。
    沈从安以为她受刺激了，开始表达立场，“娘喜欢你，你不用多想。”
    “我不是在想这个。”叶清清小声道。

 第186章 戴绿帽

    “那你叹什么气？”沈从安问。
    叶清清声音更小了，“我怀疑李宗业不是李大人的儿子，李大人可能被戴了绿帽子。”
    沈从安，“……。”
    他媳妇的想法永远这么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别乱说。”沈从安无奈道。
    叶清清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你看我像是乱说的人？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会说？”
    “你有证据？”沈从安面容变得严肃。
    叶清清，“……没有。”
    沈从安瞥她。
    “你要相信我作为一名大夫的眼光。”叶清清信誓旦旦。联合崔氏迟迟无孕，叶清清起码有八九成的把握。
    前面是岔路口，沈从安要去男眷那边，不放心的叮嘱叶清清，“先别传出去，若是真的，更要从长计议。”
    叶清清白他一眼，“我没那么傻。”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咧咧的把事情捅出去，是要和李大人成仇。
    和沈从安分开后，叶清清低头想着心事，前面一棵树，要不是沈如月拽了她一下，就要撞上去了。
    “清清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孟萱问。
    “你有没有觉得，李小少爷和李大人长的不太像？”叶清清小声问。
    沈如月和孟萱想了想，同时点了点头，“是不太像。”
    两个小姑娘没有多想，许多小孩和大人长的也不像。倒是罗氏，看了一眼叶清清，若有所思。
    冯氏和李老太太需要平复心绪，重新装扮一番，还没过来。崔氏进去时，虽然重新上过粉，眼圈还是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有些夫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冯母低着头，遮掩住嘴角的笑意。冯氏事前和她通过气，再看崔氏的模样，冯母以为大事已成。
    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些，这才走到崔氏身边，安慰她，“夫人凡事想开点，有的事乃水到渠成，不可勉强。”
    “语儿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会以你为主，这个家还是你说了算。”
    叶清清扯了扯嘴角，这冯母也太急了些，好歹等事情确定了，再来显摆啊。
    崔氏轻轻瞥她一眼，没有说话。看着她一无所知的得意样，也是挺有趣的。
    冯母便认为自己说中了，心里更加安定，又对叶清清道：“沈夫人，上次说的合作之事，你还是让玲珑阁的东家再好好考虑考虑。”
    “不必和钱过不去，是不是？”
    上次她替济仁堂的朱大夫当说客，想与玲珑阁合作。叶清清已经让罗氏带话拒绝了。
    冯母不死心，只是找不到玲珑阁的东家，去找了罗氏几次，都被打发了，今天看见叶清清，旧事重提。
    叶清清笑笑，“我已经问过了，她没什么野心，钱够花就成。合作一事还是算了吧。”
    冯母脸沉了沉，觉得玲珑阁的东家给脸不要脸，想到自己背后有江家撑腰，女儿即将成为李大人的平妻，冯家的实力在东安县会更上一层楼。
    说话更加硬气了，“沈夫人还是再劝一劝吧，生意上的事情不能随性而为。别因为一次错误的决定，毁了玲珑阁才是。”
    叶清清淡声道：“这是威胁？”
    “当然不是。”冯母笑容和煦，眼中却带着一丝厉芒，“是善意的提醒。以江家和冯家的实力，想要毁掉一个玲珑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叶清清淡笑一声，“冯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话我会带到。”
    “但那位东家，为人狂放不羁，可能更喜欢吃罚酒。”
    冯母冷哼一声，“罚酒不是好吃的，有那个胆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
    她不欲再与叶清清多谈，一甩袖子走开了。
    孟萱冲着她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嘟囔道：“什么人啊。”
    沈如月则担心，“大嫂，没事吧？”
    “没事。”叶清清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她。”
    罗氏道：“我看冯家和那济仁堂都不是善茬，你多小心些。有什么需要只管来找我，我和你义父总是能帮上一些忙的。”
    叶清清心里感动，弯了弯眼睛，“嗯，我不会见外的，义父义母就等着被我烦吧。”
    罗氏笑道：“我们求之不得呢。”
    冯母在给叶清清放狠话的时候，冯峻同样在找沈从安的麻烦。
    叶清清成了孟家的义女，沈从安这个残废相公就惹得不少人眼红。
    孟山长和李大人又对他青睐有加。
    沈从安刚到时，李大人便与他亲切交谈，让不少青年才俊暗暗羡慕嫉妒。
    李大人匆匆赶去松鹤院，只有沈从安兄弟随行。感念叶清清派人传信，李大人待他更多几分亲近。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多半是冲着李大人来的。排队等着能和李大人说上两句话，套套近乎，结果李大人的注意力，全被沈从安这个心机婊给吸引去了，其余人能不气吗？
    冯峻首当其冲，趁着李大人离开的空隙，端着酒带着沈从宣晃晃悠悠的走到沈从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细细打量了片刻，“长的倒不错，怪不得能赢得叶姑娘芳心。”
    “只可惜是个残废，叶姑娘如花似玉，嫁给了你下半辈子算是毁了。好好的一朵鲜花怎么就插在了牛粪上呢？”冯峻摇头晃脑，表情甚为可惜。
    他算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沈从望捏紧了拳头，向前一步，冯峻挑挑眉，“嚯，脾气挺大啊。你哥都没急，你替他出什么头？”
    “难不成当哥的指望着弟弟给他找场子，丢不丢人？”冯峻专捡难听的话说。
    他心里酸呀。既羡慕沈从安得了李县令和孟山长的青眼，又嫉妒他有叶清清那么一漂亮媳妇。
    一个残废，命怎么那么好！全天下好事都掉他头上了。
    沈从安把沈从望拉回身边，淡淡一笑，“冯公子说的对，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运气好。”
    “娶了娘子，娘子成了孟山长的义女，让我凭白多了一个孟山长这样的岳丈。有时候做梦我自己都会笑醒，一人一命，我就命好，没办法。”

 第187章 吃软饭

    本来想上前帮忙的赵言蹊和罗晏秋抽了抽嘴角，默默退了回去，沈从安这张嘴，怼起人来，也能把人气死。
    他们听着都来气，还帮什么忙，不帮了。
    冯峻惊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吃软饭，吃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沈从安悠悠道：“饭软不软，只有吃的人知道。”
    “再说了，能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
    冯峻扭头看向沈从宣，“你这堂哥比我还不要脸啊。”
    沈从宣眼神阴晦，神情不屑，“我这位堂哥，从小不能走路、身有残疾，性格偏执与常人不同。”
    “不过我这个堂哥倒是有一个优点。”沈从宣眼神闪过一抹捉弄。
    “哦，什么优点？”冯峻很配合的问。
    “上进啊。”沈从宣讥讽道：“别看我二哥腿不能走，注定无缘科举。却有一颗读书上进的心，从小大字不识几个，现在也开始跟着先生读书识字了。”
    “才读了两个月的书，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从宣这就属于污蔑了。虽然沈从安却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从没当他面表示过。
    沈从宣这么说，纯属抹黑。在场之人议论纷纷。
    沈从宣到底读了十几年的书，学的不说多好，也不算差。跟着冯峻混的这几天，没少出入各种诗会，有了一些名声。
    沈从安才读了两天书的人，居然看不起他，这不狗眼看人低么。
    立时有人道：“既然沈兄自负才华，不如我们比一比？”
    沈从宣嘲弄的看着沈从安，“二哥，证明你才华的时间到了。”
    沈从安勾勾唇角，“可以。”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沈从宣，“你也一起。”
    沈从宣怒了。
    这是瞧不起他啊。他是不如赵言蹊，可还能不如沈从安这个废物吗，竟然主动与他比试。今天不让他输的没脸见人，自己就不姓沈。
    “既然二哥邀请，我就却之不恭了。”沈从宣阴声道：“还有人想参加的，不如一起。”
    举手的人很多，都想来踩沈从安一脚。最差不是有沈从安垫底么。
    罗晏秋拉着赵言蹊举手。
    李大人和人说完了事，回来瞧见这么热闹，诧异道：“这是做什么？”
    角落里看戏看到现在的孟山长，望了望悠哉悠哉嗑瓜子的陆沉，笑道：“他们要和我女婿比试诗词。”
    沈从宣说，为了照顾沈从安这个不参加科举的，就不比别的了，只比作诗。
    沈从安答应了。比什么，他都无所谓。
    “你女婿？”李大人愣了下，顺着目光望到了沈从安，才反应过来，随即怒道：“胡闹！我去制止他们！”
    叶清清夫妻的情况，他大致也知道。书都没读过几天，还比作诗，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孟山长笑着拉住他，“稍安勿躁，没看见这个当老师的都不急，咱们就别替他操心了。”
    陆沉嗑着瓜子抿着小酒，那是相当的轻松。
    李大人皱了皱眉，狐疑的坐了下来。
    他没去拦着，冯峻却带着人来找他了。找他当裁判。
    李大人应允了，拉了孟山长，又找了几位才名远播的一起。
    陆沉……没人在意他，仍然在角落里看戏。
    比试规则很简单，以祝寿为题，一炷香为期，每人写一首诗，由李大人等人评出优劣。
    男眷这边的比试，传到了叶清清那边。
    女眷们一时都望向了叶清清，大都是等着看笑话的眼神。没人看好沈从安。
    崔氏都担心道：“老爷怎么没有拦着，也太胡来了些。”
    罗氏笑道：“你不用担心他，我那女婿是个有成算的，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叶清清淡定的端起一杯茶，吹了吹，慢悠悠喝了一口。
    冯氏搀扶着面色冷沉的李老太太进来，听说这事，皮笑肉不笑道：“既如此，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瞧瞧吧。”
    冯氏如今对叶清清，那是恨的牙痒痒。
    若不是叶清清在李大人面前，戳破了李老太太装晕，她们也许不会这么狼狈。一切都是败叶清清所赐。
    谁让她出来多管闲事了！
    冯氏不相信沈从安才读了几天书，就会写诗，真当自己是天才啊！提议去看看，是想看着沈从安输的一败涂地，让叶清清当众丢脸。
    崔氏想说话，罗氏按住了她。
    众人纷纷出声附和，一行人起身往比试的地方去。
    叶清清几人坠在最后，崔氏还不放心，“真的没问题？”
    罗氏摇摇头，笑道：“你安心瞧戏就成。”
    院子里已经摆开了一溜排的桌子，最上首坐着李大人、孟山长一共七人，面前的书桌上插着一根点燃的香。
    下面二十几个参加比试的青年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最上首的李大人把众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微微一笑。
    最先动笔的是赵言蹊，他文思如泉水，下笔行云流水，很快写完，放在一边，等待小厮来收。
    赵言蹊长身如玉，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长袍，并不华贵，干净整洁，却如一株生长在山涧的球，挺立笔直，慢慢有了参天之势。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无数姑娘红了脸，低下头，眼角余光紧紧盯在赵言蹊身上。
    叶清清摇摇头，啧啧两声。一回头，却瞧见沈如月目光定定的望着赵言蹊，赵言蹊似乎是察觉到了，转过脑袋，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沈如月脸红如霞，眼中似有万千星辰闪烁。
    此刻，叶清清明白了沈从安的心情。想打人的心情。
    既然无意，就别来撩啊。
    叶清清也知道，怪不得赵言蹊。他把沈如月当亲妹妹，有些举动做出来自然而然，那份好也是出自真心。
    一位哥哥真心对妹妹的好。
    沈从安没办法去阻拦，可沈如月……
    叶清清头疼了。
    除了赵言蹊外，数沈从宣表现最好。沈从宣是有备而来。
    他学问不算差，最近混迹各种诗会，作诗水平进步明显。今日是李老太太的寿辰，沈从宣早准备好了一首祝寿诗，打算找机会背诵出来，好给李大人留下印象。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多多留言支持一下哒，爱你们~

 第188章 你也喜欢吗？

    提笔蘸墨下笔，动作一气呵成。吹干纸，放那等收。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嘴角弯起的弧度都是计算好的。
    一切很完美。要是没有赵言蹊抢风头，他会是全场最闪亮的崽。
    可惜有赵言蹊。
    沈从宣摆好了造型，发觉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赵言蹊，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
    赵言蹊，阴魂不散的赵言蹊。
    还好，有一个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他。
    沈从宣余光瞥到，一脸花痴，痴迷的望着他的冯诗妍，嘴角的弧度大了些。
    有一个冯诗妍，将就了。
    冯诗妍不知道自己只是将就，她痴痴注视着沈从宣，觉得对方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她的心尖上动作，轻而易举撩拨的她心神荡漾。
    冯母刚从冯氏那里得知了一切成空的坏消息，打眼瞧见冯诗妍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拽了一下冯诗妍的胳膊，“有什么好看的，有赵言蹊英俊潇洒吗？你没见到多少姑娘为赵言蹊的气度折服。”
    冯诗妍不屑一顾，“全天下的姑娘都喜欢他又如何，反正我不喜欢。”
    “娘，你看沈公子，那才叫文人气度……”冯诗妍努力替沈从宣说好话。
    冯母火冒三丈，压低了声音道：“快把心收回来，你们是不可能的。我和你爹绝不会同意。”
    冯诗妍撅撅嘴，“知道了。”
    心里却道，早晚你们会同意的。她开始幻想，沈从宣金榜题名，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
    别的人开始提笔写字，沈从安迟迟未动手。众人议论纷纷。
    “他不会连字都不会写吧？”男眷那边，有人故意高声道。引来一众哄笑。
    女眷们捂着嘴巴，一边笑一边瞥叶清清。
    长的好看又有什么用，中看不中用，男人是不能只看脸的！
    冯氏撩撩头发，嘲讽道：“沈夫人，要不你还是上去把沈公子带下来吧，免得……”
    丢人现眼。
    她虽没有直接说出来，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叶清清神情淡然，“不劳冯姨娘操心。”
    姨娘二字深深的戳在了冯氏的心上，她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冷笑一声，“你们喜欢把脸面丢在地上给别人踩，我当然是管不着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叶清清懒得理她。
    众人的嘲笑声中，沈从安慢慢提笔，在香即将燃尽之际，写好了诗。
    小厮来收，多看了两眼，诗他看不懂，只觉得沈从安的字挺好看的。
    所有的诗都收了上去，李大人先看，再依次给孟山长和另外五人，全部看完后，会给诗评个等级，然后当众畅读出来。
    前面几首普普通通，有的逻辑都不通，李大人摇摇头。看到罗晏秋诗，眼前一亮。到底是书香世家出身，水平比一般人就是强。
    罗晏秋的年龄能写出这样的诗，已经很不错了。
    李大人提笔在上面批了个上，递给孟山长，笑道：“孟山长博古通今，侄子也学富五车。”
    孟山长接过诗，看是罗晏秋的，捋了捋胡须，“他这次发挥的倒不错。”
    罗晏秋人不笨，很有灵性，就是爱玩，坐不住。孟山长没少为此头疼。
    几人全部看完，便有小厮高声把诗朗诵出来。前面听了那几首毫不出彩的，再听罗晏秋的诗，一下子衬托的他很有文采。
    有些小姑娘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想起他的出身，在东安县的公子中能排第一，芳心便活跃起来。
    赵言蹊千好万好，出身终是差了些。
    “娘，你看表哥得意的，我都想上去揍他了。”孟萱道。
    罗晏秋的诗一被读出来，周边几个人就和他道喜，夸他写的好。罗晏秋也不害臊，所有的夸赞照单全收，拱手致谢。搞得好像已经中了举似的。
    罗氏扶额，“你表哥的性子，只有以后留给他的媳妇管了。”
    罗氏不经然望了望沈如月，她理想中的侄媳妇。
    孟萱看到她的目光明白过来，捣了捣沈如月的胳膊，“月儿，你觉得表哥写的怎么样？”
    沈如月在发呆，闻言下意识点头道：“很好。”
    “你也喜欢吗？”孟萱又问。
    沈如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也没多想，不好意思道：“我对诗词不太懂，我看大家都喜欢，肯定是很好的。”
    罗氏轻笑一声，爱怜的看着沈如月。她就看重沈如月这份淳朴，不会不懂装懂。
    叶清清心里一动。之前是她疏忽了，沈从安和沈从望有了陆沉当先生。她和沈如月每天会抽出一点时间，去陆沉那里蹭课。
    可陆沉主要精力在沈从安几人身上，只是教林长山他们识字的时候，她们顺带听着。
    叶清清自己是个假文盲，该会的都会，读的书比沈从安还多，就是不会繁体字。跟着陆沉学习，会认字就行。
    沈如月不同，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每天跟着陆沉学那两个字，进度很慢。大部分时间都在和陈氏学针线，或者给她打下手。
    沈如月没有说过什么，每次去蹭课时都听的极为认真，陆沉教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
    现在想想，她应该也是很想要读书识字的。
    叶清清心中懊恼，自己把沈如月的教育问题给忽略了。该给她请个女先生，教她读书识字，一些规矩礼仪。
    依沈如月的容貌品格，以后总要给她找个出类拔萃，德才兼备的男子，才配的上她。到时候，沈如月文墨不通，岂不和对方没话说？
    叶清清把这事记在心上，打算等会问问罗氏，有没有好的女先生推荐。
    李大人继续看，又翻了几张，看到下一个时，眼睛抽了两下。
    字忒难看了。辣眼睛。
    李大人揉揉眼睛，本着认真负责的精神，仔细把诗读完，嘴角也开始抽了。
    毫不犹豫的写下一个下，李大人连忙丢给了孟山长，生怕多看两眼，等会自己饭都少吃两口。
    孟山长好奇接过，只一眼，表情变得和李大人一样奇怪。
    围观的众人好奇极了，等到几人都看完，小厮朗诵时，一个个竖起耳朵听。

 第189章 不服气憋着

    “今天日子很重要，我想大家都知道。老夫人五十大寿，大家一起齐欢笑。我祝夫人身体好，万年青松永不倒。”
    噗嗤几声，四下传来嘲笑声。
    这打油诗吧，不能说差，还挺顺口。但搁在参赛人群中，就显得比较寒碜了。这比赛是自愿的，没两把刷子都不会上去。
    就李大人看到逻辑不通的两首，也是因为生拉硬拽，想写的高深，结果变得晦涩难懂。单从文字上来说，比这首打油诗高强不少。
    “这谁写的？没那本事，还去比试什么？还是说他对自己的文采有什么误解，不会以为只要是七个字的都是诗吧。”有人一边说，一边放肆嘲笑。
    “还能有谁，除了那位沈公子还有别人吗？”冯诗妍道。
    小厮还没读名字，不过冯诗妍认定，这么丢人的诗一定是沈从安写的。
    她讥讽道：“刚才姐姐好心提醒你，把人带下来，别在上面丢人了。你不听，现在好了，写的这什么破诗，恶心的等会饭都吃不下来。”
    其余人也是掩唇轻笑。
    叶清清淡淡道：“还没读名字，未必是相公呢。”
    “除了你相公那个残废，还有谁……”冯诗妍道。
    她话还没有说完，小厮高声读出了下角的名字，“冯峻冯公子。”
    冯诗妍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僵在了脸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谁？”
    孟萱好心提醒她，“你哥，冯峻冯公子。”
    “写的诗文墨不通，恶心的人等会儿饭都吃不下。”孟萱学着她的口气，把她们方才的话全部还回去，叹气道：“你们刚才怎么不把人带下来呢，留在上面丢人现眼。”
    冯母三人脸色，黑的和万年锅底一样。
    她们把冯峻忽略了，以冯峻的文采，打油诗像是他写的。他能写出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冯峻还挺洋洋自得。最后一句万年青松永不倒写的多好啊，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他冲着冯母三人挤眼睛，目光划过叶清清、孟萱等人时，又露出一抹自诩风流的笑容。
    孟萱嫌弃的撇开眼。
    冯诗妍嘟嘴道：“娘，哥怎么去比赛啊，他什么都不懂，净丢人了。”
    冯母虽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到底是自己儿子，要帮着说话，嗔怪道：“怎么说你哥呢！”
    冯诗妍哼哼两声。
    李大人很快看到赵言蹊的诗，入目是苍劲有力的字，先喜欢三分。再看诗。
    “白云一片拂处，不管浪涛汹。秉性惯经风雨，劲节能欺霜雪，春夏又秋冬。日月飞梭处，浩气荡恢弘。今日重把酒，遥祝万年松。”
    “好诗！”李大人赞一句，笑道：“孟山长，今年你收了一个好弟子啊。”
    在孟山长的十几个弟子中，赵言蹊的学问和悟性都名列前茅。
    孟山长接过仔细看了一遍，心里也欢喜，眼睛一瞥，瞥到李大人面前的下一张，摇头道：“他还有苦功夫要下。”
    李大人有点奇怪，低头看了看下一首，他先看的名字，沈从安。
    三个字，比赵言蹊要差一些，却也入木三分，强过罗晏秋，所有人中字迹能排第二。
    李大人心中微惊，沈从安才学了多久的字，竟已写的如此出色了。他满怀期待的去看诗。
    “一岁芳龄一岁人，三秋日月三秋尘，八方聚雨八方智，六合同风六合神。”
    “这真是他写的？”李大人瞅了一眼沈从安，不敢相信。
    孟山长伸头过来，看了看笑道：“有些天赋，非人力可及。”
    沈从安在读书一道上的天赋，他不止一次的见识过了。
    李大人沉默片刻，感慨道：“后生可畏啊。”
    摇头可惜道：“他那双腿……若是可以参加科举，或许能为我东安县再争来一份荣光。”
    自从前几年孟山长的一位弟子中了同进士，东安县已经几年没有进士了。所辖地能出一位进士，对李大人也是非常有好处的。
    教化有功，可以记上一笔功劳。
    沈从安这么好的苗子，赵言蹊都不如他，却不能科举。就好像怀抱金山不能用。
    孟山长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赵言蹊的诗由小厮朗诵出来，便迎来一片赞美声。
    有姑娘小声道：“赵公子年纪轻轻，文貌双全，也不知有没有家室……”
    “我听说似乎没有。”另一姑娘道。
    “那订亲没？”先前的姑娘再问。
    “应该也没。怎么，你有想法啊？”
    问话的姑娘脸红了，两人嬉闹起来。
    沈如月原来兴奋的神情中，多了一抹黯然。赵大哥那么出色，多少姑娘倾心于他。
    罗氏看着德才兼备的赵言蹊，也动了心思，“萱儿，你看这诗如何？”
    叶清清扶额，这话和方才孟萱问沈如月的如出一辙。
    孟萱比沈如月反应要快些，羞红了脸，“娘，你别乱问。”
    低头扯着手绢不说话。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赵言蹊和他的诗上，紧跟其后的沈从安诗句被读出来时，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小厮读出名字了，才有人揉揉耳朵，问，“刚才那是谁？”
    “沈……沈从安，那个残废。”
    “他不是只读了几个月的书吗？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句？”那人不相信。
    已经读出来的诗中，沈从安只比赵言蹊略差。
    男眷那边，冯峻也惊掉了下巴，他怒瞪着沈从安，“你作弊！”
    沈从安淡淡一撇，“证据呢？”
    冯峻哑声。
    罗晏秋道：“这人又不是狗，可以乱吠乱咬人。做人，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沈从宣冷哼一声，“二哥，你自己都承认只读了几个月的书，如果不是作弊，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诗来？”
    沈从安轻笑一声，声音清冷如玉，“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
    赵言蹊哈哈一笑，“别用你的无能，和从安的天分比。”
    “他就是天资聪颖，只读几个月的书，也比你这读了十几年的人厉害，怎么样，不服气啊，不服气憋着！”
    赵言蹊的话像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沈从宣的脸上，他的面色变化不定，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和怒火。

 第190章 落水

    “我不信！”沈从宣咬牙道。
    “谁管你信不信。”沈从宣数次找茬，赵言蹊对他没有好脸色，“诗都是现写的，那么多人围观下，从安能作弊，你当大家的眼都是瞎的吗？！”
    “那一定是他，事先请别人写好。再抄写下来，装成自己的，欺世盗名！”沈从宣叫道。
    沈从安冷声道：“先提比试的人是你，出题目的是李大人，难道我可以未卜先知吗？”
    “愿赌服输，三弟。”
    “我不服！”沈从宣仍道。他自己就是先前做的准备，便觉得沈从安亦是如此，非要逼的沈从安承认。
    李大人见这边吵的厉害，走过来一问。让小厮把沈从安写的诗拿来，在众人面前展开，“只凭这手字，我相信沈公子。”
    诗可以作假，字总不能吧。
    能短短时间练出这样的一手字，能写出那样的诗，也不足为怪了。
    看清上面工整有力的字迹，先前还怀疑的众人沉默了。沈从宣更是嫉妒的红了眼。
    怎么可能？！
    沈从安，一个残废，从来没被他放在眼里过。不如赵言蹊就算了，怎么可能不如一个残废！
    沈从宣心里惊骇滔天，尤不死心道：“字写的好，不等诗也作的好。”
    李大人眉头皱了皱，声音沉了几分，“既说沈公子作弊，拿出证据来。空口污蔑，不是君子所为。”
    沈从宣脸一白，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
    李大人给台阶，他不顺着下了，还继续死缠烂打的较劲，只怕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明年县试的主考官就是李大人，沈从宣连忙平复心绪。
    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即给沈从安赔罪，“二哥，是我不好，我只是一时激动，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剩下的几首诗平平无奇，全部看完后，李大人几位裁判按好坏排序，贴出来，供大家欣赏。
    赵言蹊当仁不让的放在第一位，沈从安第二，罗晏秋第三，冯峻最后一个。
    第四的沈从宣无人注意。众人都被前三给吸引了，讨论最多的就是赵言蹊和沈从安了。
    冯峻偶尔也会被拿出来说一下，当然，说的不是好话。
    精心准备的沈从宣，风头全部抢光了。他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
    比试之后，寿宴正式开始。李老太太也不敢作妖了，老老实实的盛装出席。虽然脸色不太好，好歹挤出两分笑，撑着走完了整场的宴会。
    宴会结束，散场。出宴会厅要经过一段水廊，大家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叶清清一行人走在前面，水廊边上的护栏不高，只到小腿肚。
    叶清清走在靠水那一边，冯氏母女三人在后面，见到此情景，冯氏眼神一闪，对着冯诗妍使了个眼色。
    冯诗妍没明白，还很奇怪，“姐，你眼睛怎么了？”
    冯氏，“……。”
    为什么她的一双弟妹都这么蠢？
    暗示是不成了，冯氏把冯诗妍拉到身边，低声说了两句。
    冯诗妍连连点头，“我也正想给她一个教训呢。”
    她带着丫鬟春柳摇摇摆摆的往前走，故意往叶清清附近靠，走的近，指着河里的一块石头道：“你看那块石头真好看。”
    边上的姑娘看一眼石头，再看一眼冯诗妍，往一旁退开两步。
    这冯小姐怕不是有毛病，一块光不溜秋的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后头的冯氏简直要气死，后悔让冯诗妍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自然点，她也自然的太过刻意了。
    冯诗妍还在往叶清清边上凑，叶清清其实早看到她了，不仅她，孟萱几人都发觉了。只没说，不动声色的防着她。
    冯诗妍觉得自己伪装的挺好，伸出脚，想去踩叶清清的裙摆。叶清清的裙摆到脚踝，又不拖地，不好踩。踩了几次没踩到，冯诗妍气的直接伸脚去绊她。
    叶清清一脚踩上去，冯诗妍“啊”的一声惨叫，“我的脚！”
    叶清清捻了一下，疼的冯诗妍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慢悠悠拿开脚。
    开口就是怪她，“你怎么走路的？脚放在我脚下，差点把我绊倒，吓死我了。”
    叶清清拍着胸脯，一副怕怕的模样。
    冯诗妍没想到她还恶人先告状，几乎要气哭了，“你要不要脸，明明是你踩的我！”
    叶清清很无辜，“你不把脚伸过来，我能踩到你？”
    冯诗妍又气又急，嘴巴说不过叶清清，恼怒之下，猛地伸手推向了叶清清。周围发出一阵惊呼。
    叶清清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迅速往边上一躲，惯性之下，冯诗妍自己掉进了水中。
    “啊——”冯诗妍顿时惊叫起来，“救命！我不会游泳。”
    她在水中使劲扑腾，却离岸边越来越远。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呆了，一个个愣在当场。
    冯母最先反应过来，大叫道：“妍儿！快来人，去救人啊！”
    她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扑通，一个人影跳进了水中，很快的游向了冯诗妍。岸边的人们，紧张的看着水中二人。
    冬天的水很冷，冯诗妍全身冻的直打颤。冰冷的河水呛进她的口中，窒息的感觉随之而来。冯诗妍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她怕的泪水涟涟，和河水混在一起。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双大手抱住了她的腰身。
    冯诗妍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环抱住那人，待看清那人面貌时，更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不顾危险来救她的人是沈从宣。
    这一刻，冯诗妍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人了。
    她张口想说话，吞了几口冷水，呛的咳嗽不止。只好牢牢的抱紧沈从宣，力气之大，让沈从宣岔气跟着喝了好几口水。
    看她的蠢样，沈从宣恨不得把人丢在水里不管。要不是为了冯家的权势和金钱，冯诗妍这种刁蛮任性又愚不可及的女子，他都懒得多看一眼。死了就死了，哪里会在意。
    冯诗妍抱着他就不肯撒手，沈从宣挣脱不开。冯诗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沈从宣掰了好几下，都没掰开她的手，自己力气都快用光了。

 第191章 肌肤之亲

    沈从宣后悔了，英雄救美是好，可哪有自己命重要。
    眼瞅着两人离岸边更远了，李家的小厮及时跳入水中，把二人捞了上来。
    灌了半肚子水，上岸的沈从宣狼狈不堪，不比冯诗妍好什么。他只是想当一把英雄，没想到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上了岸，冯诗妍还是搂着沈从宣不肯放手，头埋在他的胸前，沈从宣的手放在她的腰上，两人的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冯母脸上已经聚起了狂风暴雨，双目充火的走到二人面前，恨恨道：“还不放手！”
    两人当众抱了满怀，有了肌肤之亲，让冯诗妍以后怎么嫁人？
    沈从宣听话的张开手，冯诗妍还没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反而抱的更紧了，往沈从宣的怀里缩了缩，“沈大哥，我好冷，吓死我了。”
    沈从宣目光微动，温柔的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这一幕看在众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郎有情妾有意啊。
    冯母简直被气死，她咬牙对春柳道：“你家小姐落水摔了脑子，还不快点把她扶回来。”
    春柳战战兢兢的上前去扶冯诗妍，冯诗妍不愿意呢，仍往沈从宣怀里躲。冯母又派了贴身丫鬟去，两个人拉，加沈从宣劝，这才把冯诗妍扶走。
    冯母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再不满沈从宣，沈从宣众目睽睽之下跳河救了冯诗妍，她总不能立时骂人，岂非恩将仇报？
    冯母只好把矛头对准叶清清，“沈夫人，还请你给我一个解释，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妍儿推下河？”
    叶清清也怒了，真当她软柿子没脾气好欺负啊，“冯夫人自己眼神不好，当大伙都是瞎的吗？冯姑娘绊我在前，推我在后，我不过躲了一下，碰都没碰她，她自己重心不稳，掉到河里去。”
    “和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只准她推我，我躲都不能躲了？她要拿刀砍我，我只能站着任她砍是不是？冯家竟然霸道至此吗？！”
    “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今天就算告到御案前，我也堂堂正正，无愧于心！我还要冯夫人给我一个说法呢，冯姑娘心怀恶念，屡次害我，冯家就这样纵容于她？！”
    叶清清的质问，夹杂着怒火，一声比一声高，一字比一字有力。
    冯母懵了，她就问了一句话，劈头盖脸被叶清清质问了满脑子，还句句有理，让她无法辩驳。
    憋了半天，冯母才憋出一句，“你怎么不拉她一下……”
    叶清清耸耸肩膀，“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装的，万一趁着我拉她的时候，把我推下水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总而言之，冯诗妍自作自受。
    冯母心里也清楚，这事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冯诗妍自己。可冯诗妍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淋淋的，寒风一吹，冷的直打颤，眼睛红肿，吓得花容失色。
    她当母亲的，怎么忍心再去责怪呢？
    先发制人质问叶清清，是想要叶清清慌乱之下，只要说错一个字，就能按着她的头把罪认下。到时候，还不是任她拿捏？
    叶清清比她想的难缠，不慌不忙，字字珠玑，冯母反而进退两难，把自己架在了尴尬之地。
    在场的人那么多，刚刚好多人亲眼看到冯诗妍去推叶清清，假证都没法做。
    冯母脑筋转的飞快，想着对策，如何把事情的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没等她想好，李大人便道：“是家中下人照看不周，让冯姑娘落水，医药费由我们来出。”
    李大人这话就很客气了，别人硬要往水里跳，下人也拦不住啊。
    冯母以为李大人是看在冯氏的面子上，给她们台阶下。冯氏也是这样想的，眼神含情脉脉的看着李大人，温柔娇媚的能滴出水来，仿佛再说，我就知道，老爷心里还是有我的。
    李大人熟视无睹，继续道：“冯姑娘小小年纪，却心怀歹念。看在沈夫人并未受伤的份上，这次本官就不追究她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李大人声音猛然拔高，吓得冯氏母女心中一突。
    “老爷，妹妹她不是故意的……”冯氏辩解。
    李大人摆摆手，“你妹妹性子如此骄纵，你当姐姐的也有责任。”
    冯母冯老爷责任最大，几个孩子都是被他们惯坏的。但自己纳了人家闺女当妾，即便不是正经老丈人，那也是长辈。李大人不好当众说他们。
    就训斥冯氏了，“我看她也吓的不轻，你回家住几天，一来照顾她，二来也好好教她规矩。”
    冯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大人居然撵她回娘家。
    她可怜兮兮的望着李大人，李大人半个眼神都没给。冯氏委委屈屈道：“是。”
    李老太太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其她人陆续散去，崔氏留下了叶清清等人。会客厅里，挥退了无关人等，崔氏拉着叶清清的手道：“清妹妹，今天多谢你了。”
    她望着外面不远处的亭子里，李大人在和孟山长、陆沉交谈，顺带考教沈从安几人的功课。
    “若不是你，还不知如何收场呢。”崔氏叹了一口气。
    叶清清劝她，“崔姐姐，最起码李大人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该高兴才是。”
    崔氏抿抿唇，露出一抹甜蜜的笑来。
    在她和李老太太之间，李大人终究偏向她了。有他这份情谊，崔氏已经满足了。
    罗氏看了看四下，伺候的下人都被崔氏挥退了，屋子里就她们五个人。
    罗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清清，之前你问月儿她们，李小少爷和李大人不太像，是有什么发现吗？”
    崔氏一怔，她那时和李大人走在前面，没有听到。
    叶清清未答反问，“崔姐姐，你先告诉我，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发现你的香囊被人动了手脚，你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崔氏点头，其实不用查，除了冯氏，还有其她人吗？
    “是冯氏给老爷的，说是南山寺求来，高僧开过光，能够保佑人身体健康。我那段时间不太舒服，老爷就给我了。”

 第192章 不孕的原因

    崔氏喝了口茶，继续道：“只是里面的麝香，我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冯氏下的，因此还没有告诉老爷。”
    贸然去找冯氏，说不定还会被她反咬一口。李老太太又偏向她，崔氏只能先咽下这口气。
    崔氏解释清楚了，有些急切的问，“清妹妹，大少爷是怎么回事？”
    叶清清沉吟片刻，用最简单的道理给她们讲，“我们常说，孩子和大人像不像，其实是有一定依据的。有些大人的特征会遗传给孩子，比如有的人是左撇子，孩子也是左撇子。他对花粉过敏，孩子也过敏。”
    “同理，相貌特征也是会遗传的。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父母都是单眼皮，子女便不可能是双眼皮。”
    叶清清说着，瞄了一眼崔氏，崔氏脸上一片震惊，叶清清继续道：“还有酒窝，父母没有酒窝，孩子便不会有。而只要父母一方有大耳朵，孩子一定会是大耳朵。”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叶清清举的这几个例子，都是按着李大人来的。
    李大人和冯氏都是单眼皮，李宗业是明显的双眼皮，双的很深。李大人和冯氏没有酒窝，李宗业右脸颊有个酒窝，笑起来甜甜的，李老太太最爱他笑起来的小酒窝。
    李大人耳朵厚大，李宗业的耳朵正常偏小……
    崔氏眼前清晰明了的浮现出李宗业和李大人的不同之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李宗业是李大人的唯一儿子，就因为这个孩子，冯氏在李家耀武扬威，自己一再退让，甚至差点被逼的让出主母之位。
    叶清清告诉她，李宗业很有可能不是李大人的孩子。
    崔氏的心已经成了一团乱麻，无法思考了。
    罗氏、沈如月、孟萱三人，也听的目眩神迷，一个个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一番论调她们头一次听说。
    沈如月和孟萱才明白了叶清清之前问话的深意。
    “这……能确定吗？”崔氏咽了咽口水，问道。
    从面相上确认是否亲生，倒是也有。有孩子不像自己，或者太像别人，而产生怀疑的。但没一个，像叶清清这般给出一个准确的标准的。
    “万事无绝对。”叶清清道，毕竟还有基因突变这回事，“不过我最少有八九成的把握。”
    基因突变还是很少的，而且李宗业好几处都对上了，总不能个个都是突变的。
    “八九成……”崔氏喃喃道。这几乎就是确认了。
    “剩下的还需要崔姐姐去查。”叶清清声音清冽，唤回了崔氏的神智，“再多的猜测，都需要证据。”
    “如果孩子真的不是李大人的，这么大的事情，总是有迹可循。崔姐姐要好好想想，冯氏从怀孕到生产，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怀孕之前那段时间，她有没有出门，这些，只有崔姐姐你能查了。”
    叶清清严肃道：“是关李大人名誉，崔姐姐务必当心。”
    不用她说，崔氏也会查个底朝天。
    若冯氏真的和外男苟合，给李大人带了绿帽子，她自己寻死，崔氏决不可能手软。
    经叶清清一提醒，罗氏道：“我恍惚记得，李小公子是早产的吧？”
    叶清清想起李宗业胖墩墩的小身材，“李小公子不像是早产儿。”
    崔氏道，“早的不是很多，半个月左右。他出生时与正常小孩并无两样，大家只以为是冯氏怀孕时养的好的缘故，没有多想。”
    崔氏说着，又想起什么，惊呼一声，“我记得，冯氏查出怀孕的一个多月前，冯夫人生病久久未愈，冯氏去南山寺给她祈福，在南山寺小住了几天。”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一说，李宗业十成十不是李大人的孩子了。
    “这么多巧合，你们就没怀疑过？”罗氏问。
    崔氏苦笑，“怀疑什么，冯氏去南山寺，老太太陪着她一起去的。后来查出有了身孕，老太太比谁都高兴，直说是菩萨显灵，不忍心看李家无后，谁还会怀疑？”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李老太太简直是把李大人往死里坑。
    放着崔氏这么个贤惠媳妇不要，偏要宠信冯氏，闹的家宅不宁，李大人两头为难。
    李宗业真不是李大人孩子，看她那张老脸往哪里放，想起从前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你们家老太太，真是一言难尽。”罗氏很少背后说人不是，这会儿也忍不住了。
    崔氏唯有苦笑。
    “还有一件事。”叶清清开口。
    崔氏几人望着她。
    叶清清咳了一声，“有机会，我想给李大人把把脉。”
    崔氏没明白，“我们老爷身体很好。”
    叶清清抬头望天，“崔姐姐你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之前的问题也不大。李大人纳了两个妾，李小少爷大概率不是李大人的儿子，也就是说，这几年来，你们三个人都没有身孕。嗯……”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可能是李大人不行。
    崔氏反应过来，先是一惊，继而脸红，扭捏道：“我们老爷……应该没问题的。”
    沈如月、孟萱两个人头都要低到地缝里去了，很想堵上耳朵不听。但叶清清今天讲的事情，颠覆了她们三观，也是非常有用的知识，罗氏才留下她们。
    “造成不孕的原因有很多，那方面没问题，不代表生育上没问题。”叶清清淡定道。
    犹豫了一下，崔氏信了叶清清的话，“要不等会我找个借口，清妹妹你帮夫君把一下脉？”
    孩子问题已经困扰了崔氏很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想要找到问题源头。
    “嗯。”叶清清一口答应。
    崔氏去找李大人，李大人正与孟山长几人相谈甚欢，崔氏找他来，李大人还很奇怪。
    “夫人，你们女子聊天，我去不太好吧？”李大人道。
    他去了也聊不上啊。
    崔氏笑道：“不是让你去聊天，清妹妹在给我们把平安脉呢，我想着让夫君也去把一把。”
    李大人惊了，“沈夫人还会医术？”
    崔氏点头，“清妹妹可是周大夫的高徒。”

 第193章 隐疾

    李大人还是推辞，“我身体很好，不用把脉。”
    李大人是觉得，沈从安在，叶清清给他把脉，怕沈从安心里不自在。
    崔氏着急，还想劝，就听孟山长笑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孟山长是清楚叶清清身份的，说是周大夫高徒，医术要比周大夫高出太多。
    叶清清突然要给李大人把脉，一定有她的原因。沈从安想的多些，他想到叶清清怀疑，李宗业不是李大人亲子的话，心里多了猜测。
    便道：“内人胡闹，还请李大人多多包涵。”
    两人都劝他去，崔氏殷勤望着他，李大人迟疑了下，抬脚往正屋里去。
    沈从安几人跟上，除了李大人外，就赵言蹊和罗晏秋不知道叶清清的身份。
    罗晏秋在跟赵言蹊咬耳朵，“从安兄的夫人懂得也太多了，竟然连医术都会，又能做出香皂那等雅致实用的东西来，天底下还有她不会的事情吗？”
    “从安兄怎么这么好命，娶了一个这么能干的夫人？怪不得人人羡慕他，我都嫉妒了。”
    沈从安回头，“我听到了。”
    罗晏秋讪笑一声，跑到他身边，“清妹子医术怎么样，让她给我也把个脉。”
    “叫大嫂。”沈从安道。
    罗晏秋撇嘴，“清妹子认了姑母当义母，可不就是我表妹。按辈分，你还得叫我表哥呢。”
    “来，叫声表哥听听。”罗晏秋坏笑。
    沈从安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说是找李大人，呼啦啦一群人都来了，叶清清倒也淡定，和沈从安交换了一个眼神，让李大人坐好，叶清清伸出纤细的五指搭上他的脉。
    这一把，时间有点久。
    崔氏心中忐忑，李大人都快坐不住了，“我最近身体很好，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嗯。”叶清清应了一声，问道：“李大人可被冻伤过？”
    李大人一愣，面露几分惊奇，“沈夫人怎知？我少年家贫，在外求学时没钱买炭火和被褥。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我只盖了一床薄被，半夜被冻的人事不知，是同窗发现，送我就医，捡回了一条命。”
    几乎每个冬天，他都是彻骨的寒冷中度过。说起年少困窘，李大人一片坦然，没有觉得丢人。反而很怀念，当初单纯的求学时光。
    剩下的不用问，叶清清也能猜到。受冻挨饿，刻苦的学习，在李大人的身体里埋下了隐患。
    叶清清已经肯定，是李大人的原因。
    这种事，不好当面说，叶清清给崔氏使了个眼色。
    崔氏立即明白，当下心里五味杂陈。为了孩子，李老太太屡屡刁难于她，却从没有想过，会是李大人的问题。
    “我的身体，真的有问题？”李大人敏锐的察觉到了二人的眼神交流。
    “问题不大。”叶清清笑道，“只是从前留下的一些小毛病，好生调养，注意休息，没什么影响。”
    李大人放心了，“有劳沈夫人了。”
    叶清清摆摆手。
    罗晏秋一屁股坐她旁边，伸出手腕，眼含期待的望着她，“表妹，我也要把平安脉，你看看我身体怎么样？”
    叶清清无奈，只好帮他也把了一下，手搭上去片刻，便道：“身体非常好，能跑能跳能闹，一点问题都没有。”
    罗晏秋还不满意，“表妹，你有没有认真把啊？给李大人把脉用了那么长的时间，到了我就一眨眼的功夫。你再帮我好好把把，看看我有没有什么隐疾之类的，需要卧床静养，不能上课读书。”
    罗晏秋使劲朝叶清清挤眼睛，这是让她开假证明。
    罗氏一巴掌扇在他脑门上，“胆子大了啊，敢当着我的面糊弄，你回去又想吃竹笋炒肉是不是？”
    罗氏提溜着他的耳朵训道。
    “疼疼疼，姑姑，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罗晏秋很不走心的道歉。
    罗氏白他一眼，“大哥大嫂都是稳重性子，怎么就生出你这么跳脱的儿子来了。”
    “我爹那人，就表面上看着稳重，私底下很闷骚的。”
    闷骚这词是罗晏秋跟赵言蹊学的。来源于叶清清评价沈从安。
    罗氏又是一巴掌呼他后脑勺上，“有你这么编排亲爹的吗？”
    罗晏秋傻笑两声，躲在了赵言蹊身后。
    有他这么一打岔，先前略有古怪的气氛没了。大家说笑几句，罗氏用眼神示意孟山长，让他带李大人走。
    几人重新回到亭子里，罗氏才问，“清清，是李大人……”
    叶清清点头，低声道：“李大人年轻时生活太过艰苦，熬空了身子。看着没什么，但不好好调理的话，不仅子嗣艰难，还会有碍寿数。”
    崔氏惊呆了，伤心都顾不上，急道：“怎会如此严重？”
    “可有办法医治？”她紧紧拉着叶清清的手。
    叶清清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可以的，虽然严重，并不难治。我开个方子，调养一段时间，就会有效果。只是崔姐姐，你要先想好，要不要先把冯氏的事情告诉李大人。”
    崔氏纠结起来。
    罗氏道：“迟早都要说的，不如找个机会，直接和李大人讲明白吧。”
    叶清清也是这个意思。趁着李大人还没好，告诉他，他要是不相信，自己找医术好点的大夫把把脉，崔氏说的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这是最有力的证据，李大人都不能生育，冯氏的孩子可能是他的吗？
    等李大人治好了，崔氏解释起来反而更麻烦些。
    “你不好查的事情，李大人查起来更方便。”罗氏劝道：“这种事情，你别瞒他。”
    事关男人尊严，别瞒来瞒去，瞒成仇了。
    崔氏咬唇，“我知道的。”
    又商议了几句，时间已经晚了，叶清清一行人告辞离开。
    叶清清她们出城，罗氏几人回家，赵言蹊和罗晏秋回书院，三拨人分开，各走各的。
    马车上，沈从安问她，“确认了？”
    “嗯。”叶清清点头，“应该不是。”
    “不是什么？大哥大嫂，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沈从望不解。
    “与李大人有关？”陆沉问。叶清清要给李大人把脉时，他便感到奇怪。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还有打赏的小可爱，爱你们！

 第194章 娘子懂得真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 告黑状

    得偿所愿，叶清清不再打扰他们上课，哼着小调和沈如月去赵家溜达了一圈。
    工坊还在建，众人暂时仍在赵家小院里工作。叶清清去时，大伙都在认真工作。改变了新的计件模式后，人人干劲十足。多做多拿钱，对于这些勤劳淳朴的姑娘们来说，能多挣钱补贴家用，累点辛苦点都是值得的。
    唯一的异类是许婷婷。与别人的积极向上不同，她耷拉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许婷婷最近累惨了。
    改了计件模式，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愉快的摸鱼。前两天，她还是老样子，每天偷懒，章氏也不管她。
    做的少拿钱少，没钱时别怪人就成。
    但是沈老太她们不知从哪里听说，许婷婷干活不认真，按她的速度，一个月五钱银子都拿不到。
    这一下，沈家众人炸了。唯一的工作机会，留给了许婷婷。
    她不认真工作，连沈老太都对她产生了不满。当天回到沈家，许婷婷被开大会批斗了一顿。甚至把沈秀找了回来，直言她要是不好好干，就把机会让出来。
    沈秀好言好语，才把沈老太哄好，又狠狠的训斥了许婷婷一顿，令她每天必须完成一定的工作量，否则不许吃饭。
    许婷婷着实过了几天苦日子，人都瘦了一圈。
    看到叶清清和沈如月，眼前一亮，丢了手中的活计，上前拦住叶清清，“表嫂。”
    叶清清停下脚步，“表妹，有事？”
    许婷婷忙不迭的点头，“我是有点事情要和表嫂说。”
    她望了望，周围是忙着做工的姑娘，偶尔有人抬头望两眼，“这里说话不方便，表嫂，你跟我来。”
    叶清清好奇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着她走到了一僻静处。
    瞅了瞅这里说话没有人会听到，许婷婷神秘兮兮的道：“表嫂，咱们是亲戚，我才跟你说实话的。你可别不信我。”
    “你先说，我听听。”叶清清道。
    “这什么计件模式啊，一点都不好。”许婷婷忙道：“看着大家工作的热情比以前好了，实际上每个人为了能多做几个，多挣点钱，急躁了许多。东西做的没有之前精致了。”
    “现在数量是有了，质量不成了。咱们玲珑阁怎么能卖残次品呢？要是让东家和孟夫人知道，表嫂你也不好交待。”许婷婷满脸我是为好，使劲忽悠叶清清，“所以，还不如改回从前，大家做活细致，做出来的东西绝不会坏了玲珑阁的名声。”
    瞧她说的言真意切，不知内情的人还真容易被她蒙骗。
    许婷婷说的情况确实会存在，但目前工坊还没有以次充好，只图速度不求质量的事情发生。
    工坊的待遇好，叶清清和章氏皆是好说话的人，有急事请个假，或者预支工钱，章氏一般都会答应。大家很珍惜这样的工作机会。
    除了许婷婷，就没第二个偷奸耍滑的人。
    工作起来比以前还认真，做的多是因为她们主动加班，晚上多做一个时辰，要章氏撵才肯回家。压根不是许婷婷说的那样。
    叶清清心中有数，没有戳破她，而是沉思了一下，道：“表妹说的有道理。”
    许婷婷面上一喜，心里想着乡下没见识的女子就是好糊弄，口中道：“你是我表嫂，我还能害你？”
    叶清清一笑，“表妹放心，我会让章婶加强对成品的检验，凡不合格太多了，按数量罚钱。我想，就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了。”
    许婷婷傻眼了，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许婷婷急了，“这怎么成！”
    “怎么不成了？”叶清清不耻下问。
    许婷婷转了转眼珠，压低了声音道：“表嫂，就你傻乎乎的，相信那个章氏。人家当你傻子骗呢。”
    “哦，章婶骗我什么了？”叶清清慢悠悠问。
    “她收贿赂啊，谁成品做的不好，给她塞钱，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许婷婷说的有鼻子有眼，好像跟真的一样，“她为什么不喜欢我？还不是我实诚，不肯给她塞银子，才处处针对我。”
    “表嫂，不是我说你，这种见利忘义的人就不能用。”许婷婷道。
    “那谁可以用呢？总要有个管事的吧？”叶清清问。
    许婷婷心中一跳，以为自己机会来了，咳了一声，理了理头发道：“我啊！我们是亲戚，我不会坑你。一定会帮你管好这个工坊的。”
    “绝不贪污受贿，保证把她们管理的老老实实好好给你干活。”许婷婷信誓旦旦。
    叶清清轻笑一声，真把工坊交给她，估计会赔死。
    她状似苦恼道：“我也不能听信你一家之言，我把章婶叫来，你们当面对峙。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把工坊的管事交给你来做。”
    “你是不是傻，怎么能把人喊来，她当然不会承认了……”许婷婷急忙阻拦。
    叶清清给沈如月使了个眼色，沈如月小跑着去把章氏找来。
    听闻由来后，章氏顿时怒了，她冷笑一声，“背后乱编排人是非，也不怕烂舌头。”
    “你说我收了别人的钱，证据呢？”章氏怒目而视。
    许婷婷心虚，一个头两个大，她哪里想到叶清清这么虎，这种事能当面问吗，简直蠢死了。
    “我……我也是听别人讲的。”许婷婷结结巴巴道。
    “啊，表妹你没证据啊？”叶清清失望道：“我看你说的言之凿凿，还以为你有证据呢。”
    “没有证据的话，我也不能随便解雇章氏，把管事的位置交给你呀，别人不会服气的。”叶清清一脸为难样。
    许婷婷要气死了，你个蠢货少说两句话会死啊。
    章氏嗤笑，“我说呢，原来是看上我这管事的位置了。有那个心，有那个本事吗？”
    “有能耐堂堂正正的来争取，偷摸说人坏话，打小报告，算什么本事？！我呸！”
    章氏叉腰怒骂。
    许婷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恨恨道，“我还有活没做完，先过去了。”
    “等下。”叶清清叫住她。

 第196章 养小白脸

    “干嘛？”许婷婷没好气的问。要不是这个白痴，她会被章氏骂到不能还嘴吗？
    叶清清微微一笑，“我觉得刚才表妹的提议特别好，就这给大家立新的规矩。”
    “什么提议？”许婷婷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片刻之后，叶清清和章氏召集了所有人，两人的边上站着许婷婷。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略过许婷婷，让许婷婷如芒在背，浑身不舒服。
    章氏朗声公布了新的规定，若成品不达标过多，会罚钱。
    章氏宣布完规定，又笑道：“对于提出建议的许婷婷，我和清清决定嘉奖她三钱银子。希望大家以后可以向许婷婷学习，能够踊跃提建议。”
    众人齐刷刷望向许婷婷，目光中多是不善。
    许婷婷冷汗都下来了，心里把叶清清和章氏骂了个半死。
    新的规定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问题，即便没有这项规定，她们工作的也都很认真。只是许婷婷打小报告的行为，让大家不满。
    她自己偷奸取巧，做事情磨磨蹭蹭的，大伙儿都没去告她的状呢，她倒是在叶清清和章氏面前表现上了。
    原本人缘就不好的许婷婷，这下子更是成了公敌。
    章氏解散众人后，许婷婷拦住了叶清清，她恼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叶清清问。
    “故意害我！”许婷婷气的胸脯剧烈起伏，“我当你是表嫂，对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你转头就把我给卖了！怪不得娘说三房都没好东西！”
    许婷婷气到口不择言。
    叶清清无语了，这姑娘真是把人都当傻子，以为就她一个人聪明了？还好意思来质问她。
    叶清清沉了脸，冷笑一声，“我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倒打一把，什么叫做吃力不讨好。”
    “既然如此看不起我们三房，当初还来求我做什么？表妹还是回城里吧，我们工坊庙小，留不住你。”
    叶清清一脸的冷漠，许婷婷一个激灵，才算是冷静下来。
    她脸上换上一副笑脸，“表嫂你别生气，我就是一时着急，口不择言。表嫂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
    叶清清懒得理她，拉着沈如月走了。
    确定两个人走远了，听不到自己说话，许婷婷低低骂了声，“小贱人，不过是扒上了孟家，猖狂什么！总有你哭的那一天！”
    叶清清二人刚出了赵家，迎面走来沈如兰沈如花两姐妹。
    沈如兰穿着粉红棉袄，下罩一条罗纱裙，裙边镶了一层银丝滚边，露出的洁白手腕上，是一对银镯。
    这是吴辉送来的。
    吴母没能拗过儿子，和沈如兰的亲事依旧，为了哄好沈如兰，入冬后吴辉送了不少布料来，都是粉粉嫩嫩，小姑娘喜欢的。钱氏给沈如兰裁了好几身，沈如兰每天穿着新衣服在村子里走来走去，似乎想要大家知道。
    不是她扒着吴家不放，而是吴家上赶着求娶她。
    她边上的沈如花，穿着就要简单许多。一身七成旧的棉衣，上面打了两个补丁，脸色蜡黄，与肤色白皙的沈如兰成了鲜明对比。
    上次沈从宣说动了沈老太，亲自去接了四房回沈家。
    沈老太虽然勉强不再追究孙氏偷银子的事，可仍对四房没个好脸色。
    孙氏母女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吃穿都是最差的。就算沈长华偶尔得了好吃的，也都要先给怀了身孕的孙氏补身子，沈如花饭都吃不饱，脸色差实属正常。
    沈如花低眉顺眼的跟在沈如兰身后。
    看见叶清清二人，沈如兰阴阳怪气道：“现在你知道，到底谁对你真的好了吧？”
    “有的人家里不缺钱，非得为了十几两的银子，让你舅舅去坐牢，害的四婶不得不偷奶奶的钱。家里盖了大房子，也舍不得让你们住，看着你们被奶奶赶出家门，流落在族长家，反而收留了好几个外人在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人是她养的小白脸，哦，小黑脸呢。”
    “你说谁呢？！”沈如月猛然怒道。
    沈如兰被她突然一吼，吓了一跳，扬着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叶清清道：“说她啊！”
    沈如月气的涨红了脸。
    沈如兰理直气壮，“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她在家里收留那么多男人，你哥又是个残废，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啪——”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落在了沈如兰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的脸浮肿了两分。
    沈如兰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打她的人——沈如月。
    沈如月愤怒的身子都在颤抖，憋红了脸，怒吼出三个字，“你放屁！”
    看着小母鸡护犊子一般护在她身前的沈如月，叶清清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弯弯，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抹笑，刺痛了沈如兰的眼，她猛地对着沈如月扑了上去，“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
    沈如月第一次主动打人，勇气在方才那一下，已经被全部用光了，反应不及时，被沈如兰狠狠的薅住了头发。
    叶清清见状，立即上前帮忙。
    沈如兰一人落了下风，朝边上发傻的沈如花吼道：“你傻站着干嘛，快点过来帮忙啊！”
    “哦！”沈如花应了一声，加入战局。
    三人打成一团，沈如花在边上团团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有两次动手，反而帮了倒忙，打在了沈如兰的身上，吓的缩回了手，不敢在动弹。
    叶清清瞧了她一眼，没有管她。
    这一战，沈如兰惨败。
    脸上被挠出了几个血口子，新衣服也撕破了，胳膊手腕还隐隐作痛。除了薅掉沈如月两根头发，再没能伤到叶清清两人。属于单方面的被殴打。
    叶清清两人一副土匪样，打完了人扬长而去，沈如月临走前还丢下狠话，“再敢说大嫂坏话，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挥了挥小拳头以示威胁。
    沈如兰被气哭了。
    从小到大，沈如月只有被她欺负的份。现在自己被对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憋屈、生气。
    沈如兰哭着回到了沈家。

 第197章 守活寡

    钱氏被她凄惨的模样唬了一跳。
    问清原由后，撸起袖子就要去三房找叶清清算账。
    赵氏拉住她，“大嫂，你在她那吃的亏还少？就算现在去，也讨不到好。”
    “那你说怎么办？”钱氏气汹汹。
    赵氏笑了笑，“大嫂，你好好想想，如兰为什么和她打架？”
    赵氏之前还有修复两家关系，想要从叶清清那里搭上孟山长的想法。自从知道沈从宣傍上了冯家，彻底和叶清清撕破脸，赵氏现在一门心思的想要叶清清吃瘪，给她儿子报仇。
    钱氏是个直肠子，一时没明白赵氏的意思，没好气道：“还不是她欠打！”
    赵氏心里骂了句蠢货，循循善诱道：“也许是她心虚呢，兰儿的话说中了她的心事。”
    钱氏这下子明白过来了，眼睛顿时一亮，拍手笑道：“也是，我怎么没想到这茬。就沈从安那个残废，怕是什么事都不能做，叶清清等于守活寡。”
    “陈氏一个老寡妇，带着一个小寡妇，家里住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啧啧啧。”钱氏一副嫌弃模样，眼中闪烁着邪恶之光。
    赵氏见她终于上道了，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叶清清还不知道，自己收留熊大几人，让钱氏和赵氏有了可以攻讦的地方。和沈如兰干了一架后，沈家没人来找场子，叶清清就把这件事情丢在了脑后。
    她心里记挂着给沈如月找女先生的事情，抽空又去了一趟东安县。
    见了罗氏，说明来意。之前没露过口风，沈如月也是才知道，忙道：“大嫂，不用的。我跟着陆先生读书识字就可以了。”
    “陆先生主要精力在相公他们那边，只是捎带着教我们。每天才学一个时辰不到，闲着也是闲着，找个正经先生，多学点东西也好。”叶清清道。
    “真的不用。”沈如月推辞。
    叶清清摸摸她的脑袋，“咱们现在又不差钱，之前是我疏忽了，忘了给你请个先生。女孩子也要学点才艺，好出门与人交际。”
    沈如月眼圈红了红，“可是……”
    “没有可是。”叶清清温柔打断她，望着罗氏，“还请义母多费心。”
    “一件小事，你还和我客气。”罗氏嗔道，心里一面感慨叶清清这个大嫂当的，全天下找不出几个，一面为沈如月高兴。
    罗氏在心里斟酌了下人选，片刻后道：“我这里没有，娘家倒是有一个合适的。”
    “是我嫂子的小妹妹，闺名蓝溪，今年二十七岁，自小聪慧美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叶清清静静听着，罗氏嫂子，罗晏秋的娘亲，家世在东安县也不差，她的嫡妹，长的好有才华，却沦落到做女先生，一定有她的原因。
    不是说女先生不好，但对于蓝溪这种大家闺秀来说，给人当女先生，必然是无奈之举。
    罗氏继续道：“她年轻时，在东安县颇有才名，说亲的人快踏破了门槛。最后挑了门当户对的董家少爷。”
    “当年董家在东安县也是颇具名望的世家，董少爷是家中独子，英俊潇洒，又刻苦上进，不到二十岁便考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郎才女貌，大家都觉得这是天定姻缘。蓝溪进门没两年，就生下董家嫡长孙，生活美满，夫妻恩爱，令多少姑娘羡慕。”
    罗氏说着，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孩子生下第二年，董少爷进京赶考，路上遇到劫匪，丢了性命。蓝妹子伤心欲绝，疏忽了对孩子的照料。奶娘晚上忘了关窗，孩子受寒，一场高烧跟着去了。”
    这事蓝溪虽有责任，却也不能全怨她。当时大家都沉浸在伤痛之中，蓝溪要替亡夫守灵，还要照顾幼儿，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悲剧发生之后，蓝溪自己哭的几次昏死过去。董家人更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头上，怨她没有照顾好孩子，怨她命硬克夫克子。
    董家少爷还未下葬，蓝溪就被婆婆一纸休书送回了蓝家。
    蓝父蓝母心疼女儿，要接她回家。蓝溪跪在董家人面前，苦苦哀求，只求能送董家少爷和自己孩子一程，却被董家家丁打出。
    这件事，闹的很大，当年几乎整个东安县都知道了。蓝溪命硬的流言自此传扬出去，人人避之不及。
    蓝父蓝母原想过几年，等蓝溪走出伤痛，重新给她找户人家，谁知几年过去，根本无人敢上门求娶。即便有，也是一些酒鬼赌徒之流，嫁过去又是一火坑。
    蓝溪自己也没有嫁人的心思，只想孤独终老。
    蓝家不缺钱，蓝父蓝母疼女儿，养她一辈子也没问题。但蓝溪的大嫂，对她命硬之说非常忌惮，生怕她克了家中人。
    虽然碍于公婆不敢说什么，日常总会流露两分。
    蓝溪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愿意留在蓝家，想要搬出去另住，最好能够自力更生。
    叶清清想找女先生，罗氏第一个便想起了蓝溪。以蓝溪的才学素养，当女先生都是屈才了。
    “她也是命苦的人。”罗氏道：“本该灿若朝阳、肆意美满的人生，全部毁了。她教你们，肯定没有问题，只是她的名声，如果你担心的话，我再重新帮你找一个。”
    “不用，就她了。”叶清清道，“如果蓝夫人愿意，每月我给十两银子的束脩，包吃包住，需要教我和如月还有荔枝三个人。”
    “你真想好了？”罗氏问。因着蓝溪命硬，自家大嫂都退避三舍，不敢与她多说话。
    叶清清望着沈如月，“月儿，你觉得如何？”
    沈如月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都听大嫂的。”
    “我也觉得这位蓝夫人极好。”她又加了一句。
    蓝溪的经历，让沈如月想到了陈氏。沈长荣死后，陈氏也被沈家另外三房人嫌弃欺凌，若不是陈氏拼死护着，她们如今还不知怎么样呢。
    叶清清笑了笑，“劳烦义母帮我们问一问了。”
    “好说。”罗氏应道。
    她办事迅速，当即叫了丫鬟去罗家询问。

 第198章 他有断袖之癖

    因蓝家大嫂的缘故，罗晏秋的母亲蓝氏，接蓝溪到罗家小住了一段时日。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蓝溪亲自来了一趟。
    她是个极温雅的女子。一头长发如墨，简单挽了一个发髻，只插了一支碧玉簪，再无其它的装饰。椭圆形的脸蛋、肌肤细腻如白脂，一双杏眼平静祥和，仿佛不染尘烟。
    这样一个美好的人，很难想象她经历过那些苦难。
    罗氏给双方介绍了一下，蓝溪笑道：“早听姐姐提过沈夫人，说是一位玲珑剔透的女子，今日得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笑起来很好看，像是一朵盛开的芙蕖。只是那笑，却只是浅浅的停留在面上，似乎永远达不到心底里去。
    叶清清心中微叹，一般人经历了那样的打击，也很难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蓝姐姐谬赞了。”叶清清谦虚道。
    蓝溪摇头，轻声道：“你们想请我做女先生？罗姐姐该告诉你们我的事情了吧，你们不介意吗？”
    蓝溪问的坦坦荡荡，叶清清更加怜惜，笑了笑，道：“蓝姐姐你去了就知道，我们一家人命都硬，你别介意就成。”
    蓝溪愣了愣，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回答。
    毫不犹豫的，蓝溪点头应下来，“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去，等我去收拾一下东西，今天随你们一起走。”
    “今天？”叶清清有点意外。
    蓝溪道：“我东西少，很快就能收拾好。”
    “可以啊。”叶清清笑着道：“我们不急。”
    “南桥村离东安县城不算太远，家里有马车，蓝姐姐想回城里也方便。”
    蓝溪只笑了笑，若非父母亲人还在，她怕是永远都不想回东安县。
    双方说定，蓝溪回罗家收拾东西，叶清清在孟家等着无聊，便和孟萱、沈如月来了玲珑阁。
    玲珑阁的客流一直很稳定，门口守着的侍女都是南桥村的人，看见叶清清三人，热情招呼了她们。
    玲珑阁里的东西，孟萱家中大都有。每次推出新的产品，叶清清都会先给孟家、崔氏她们送去。
    罗氏不止一次在孟山长面前，夸赞叶清清懂事孝顺。不是图她这点东西，是那份时时记挂着的心意难得。
    虽然家里有，不妨碍孟萱买买买。看她片刻功夫，已经挑了一款新的香皂和牙膏。
    叶清清问，“上次送你的用完了？”
    “没有啊。”孟萱摇头。
    “那你怎么还要买？”叶清清疑惑，“不够用的话以后我给你多送些。”
    “别，够用了。”孟萱忙道，有点不好意思道：“清清姐你每次送的我都用不完，可我来了就想买。”
    叶清清捂嘴笑，“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客人。”
    孟萱脸色微红。
    玲珑阁上新了几种香水，好些姑娘围在前面，一边选东西，一边聊天。
    叶清清三人刚走进，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你们听说了没，罗家少爷和孟山长的小弟子，在书院闹了很大的笑话。”一姑娘道。
    立时有人接道：“是那位在李老夫人宴会上大出风头的赵公子吗？”
    “对对，就是他。”
    赵言蹊如今名气挺大，周围的姑娘都竖起了耳朵听。
    只听最开始说的绿衣姑娘，神神秘秘道：“我昨天随我娘去书院看我哥，才知道，云松书院里已经传疯了，估计很快就会传到外面。”
    “到底什么事，你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啊。”有心急的姑娘催促。
    绿衣姑娘叹了口气，“要我说呀，你们这些对赵公子有想法的，还是早点断了念头吧。”
    “赵公子他......他有断袖之癖呢。”
    人群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真的假的？”
    大都是不相信的，赵言蹊仪表不凡、玉树临风，又是孟山长的爱徒，李老太太的寿宴一过，有许多人家把他列入了女婿备选名单之中。
    乍然听说他有龙阳之好，姑娘们的芳心碎了一地。
    沈如月身子抖了抖，脸色煞白，叶清清扶了她一把。
    沈如月已经没有功夫去想别的了，眼睛牢牢盯住说话的那位绿衣姑娘。
    “真的啊，我还能骗你们。”绿衣姑娘道：“不相信的话，过两天你们去云松书院打听一下，随便问个打扫的小厮都知道。”
    “怎么会这样？”姑娘们仍然不愿意相信。
    但也有心思灵巧的人发现了盲点，“这和罗公子有什么关系？”
    绿衣姑娘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有关系啊，关系大了，赵公子的恋人就是罗公子。”
    “咳咳咳。”叶清清猛咳嗽了两声，一脸的无语，幸亏她没喝水，不然肯定被噎死。
    周围姑娘一个个目瞪口呆，手里拿的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啊。一下两个坏消息，把众人都给砸懵了。
    罗晏秋的市场比赵言蹊还好呢。赵言蹊还只是潜力股，以后到底能不能有所成就还难说，大部分的人家目前处于观望期。
    罗晏秋不同，哪怕他在科举上一无所成，光一个罗家独子的身份，就够了。人长的相貌堂堂，还有学问，不比冯峻那个草包更受欢迎吗？
    “这假的吧。”众人持怀疑态度。
    赵言蹊不说，罗晏秋可是罗家独苗苗，他要是喜欢上男人，罗老爷头一个不会放过他。
    绿衣姑娘见众人不肯相信，急了，“是真的。罗公子和赵公子两心相悦，碍于礼教，平时在书院都不敢表现出来。前几天，罗公子随赵公子回他的家乡。”
    “两人喝了些酒，情难自禁，躲在茅房里......”绿衣姑娘红着脸，“被人发现，两人惊慌之下，掉进了茅坑里，被人拽上来时，臭的三里外都能闻见。”
    周围姑娘们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叶清清张大了嘴巴，神情有些恍惚。这姑娘说的如此真实，她都快要信了。
    真是一段感人肺腑的爱情。
    “哎，算了，我退出。”有姑娘幽幽道。
    她是对赵言蹊有好感，可让她和赵言蹊去臭气熏天的茅房幽会，她是万不肯的。
    足见赵言蹊和罗晏秋是真爱了。

 第199章 伤风败俗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热烈的讨论起来。
    有感动于两人之间伟大爱情的，也有人觉得他们有伤风化，丢了读书人的脸，应该撵出云松书院，免得带坏了别人。
    讨论变成了争吵，双方一言不合，差点没在玲珑阁动起手来。
    角落下，叶清清、沈如月、孟萱三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
    良久之后，孟萱声音飘忽道：“表哥喜欢男人？爱慕赵公子？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她们说的真是我表哥？”
    叶清清扶额望天，她这会儿都有点不确定了。
    难不成罗晏秋嬉闹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深情的心？赵言蹊对他的嫌弃都是装出来的，两人是欢喜冤家？
    这么一想，似乎还真的有迹可循......
    孟萱还在问呢，“表哥真的掉进了茅坑里？”
    沈如月纠正道：“不是掉进去，只是一只脚踩了进去。”
    “他们一起去茅房做什么？”孟萱震惊道：“那些都是真的？”
    沈如月脸色涨红，“怎么可能？！罗公子和赵大哥，只是喝多了酒想要去茅房。不止他们两个，当时林大哥也在，还是林大哥送他们进去的。两人只在里面呆了片刻的功夫，因为喝醉酒，不小心踩进了茅坑里。”
    “才不是她们说的那样。”沈如月急急地辩驳。
    孟萱放下了心，拍着胸脯，“吓死我了。我就说么，表哥要是喜欢男人，舅舅会打死他的。”
    “那怎么传的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一样？”孟萱不解，要不是她们认识熟悉罗晏秋和赵言蹊的为人，真要被流言所误了。
    叶清清从yy中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若是无人在背后煽风点火，不会闹的人尽皆知。”
    “是谁？”孟萱蹙眉，“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罗公子他们是在南桥村时踩进茅坑的。知道这件事情，还会大肆宣扬的人，只有一个。”叶清清眯起了眼睛，“沈从宣。”
    当初大家只当是笑话，一笑而过。没想到沈从宣却能够利用这一点小事，大做文章。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而当流言甚嚣尘上，对于罗晏秋和赵言蹊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云松书院也不是人人都开明，还是很有些古板的老学究，认为这种事情伤风败俗。加上部分学子的父母，害怕自己儿子被带坏，闹的厉害了，罗晏秋和赵言蹊真的可能会被撵出书院。
    沈如月和孟萱也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孟萱气恼道：“这些人心肠怎么如此歹毒！自己学识不如人，不努力读书赶超，偏想些下作的手法，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的！”
    沈如月更是急的快哭了，“大嫂，赵大哥，他怎么办？”
    “你们先别着急。”叶清清道，四处望了望，没有看到沈青名。
    让一个侍女去找，沈青名这才匆匆而来。
    他的脸上同样带着怒火，怒意在看到叶清清几人后，才稍稍减了三分。
    “怎么了？”叶清清问。
    “哼，还不是那个什么朱大夫。”沈青名声音仍带着怒气，“屡次三番来找我，说是合作，可是开的条件，明显把我们当傻子糊弄。我拒绝了好几次，今天竟然派人来威胁我，再不让出玲珑阁的话，会动用江家的势力，让我们彻底关门。”
    在东安县这段时间，沈青名了解到不少东西。对于大齐第一首富的江家，也是略有耳闻。
    江家根基深厚，想要动玲珑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沈青名气愤于堂堂第一首富，一点气度都没有。大家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买卖不成仁义在，朱大夫却要把事情做绝。仗着江家的势来欺负人。
    叶清清皱紧了眉头，“又是他，当真是贼心不死。”
    沈青名惊讶道：“他还去找过你？”
    叶清清冷笑道：“不止。托冯家找了义母，又找到我。我拒绝了，还来找你，看来是对玲珑阁势在必得了。”
    沈青名沉声道：“那怎么办？”
    叶清清笑道：“江家势大，但在东安县，我们也不是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地。最近多注意些，做好咱们自己的事，别让他们抓住把柄，其它的见机行事吧。”
    “也只能如此了。”沈青名叹息。深刻的意识到了没人被人欺负，只能寄希望于沈从安或者赵言蹊能够高中，成为沈氏一族的靠山。
    “这个先不急，我有事问叔。”叶清清道：“关于赵大哥的流言，什么时候开始传开的？”
    “流言？”沈青名皱眉。他这两天为了江家的事情烦心，没怎么注意。
    沈青名叫来一位侍女，询问之后才知道关于罗晏秋和赵言蹊的传言。今天那绿衣姑娘并非第一个在玲珑阁说的人，从昨天起，便断断续续的有人到处散播。
    因为事关赵言蹊，侍女特意打听了，不仅玲珑阁，像如意楼、醉霄楼，等茶肆酒楼，但凡人多的地方，都能听到。
    沈青名沉了脸，这是有人故意针对赵言蹊啊。
    “是谁和言蹊过不去？”沈青名纳闷。赵言蹊是个温和随性的人，从不主动惹事，在云松书院的人缘也挺好，谁会往死里折腾他。
    叶清清耸耸肩膀，“还能有谁，沈从宣吧。他一直觉得赵大哥认孟山长当师父的机会，是从他手里夺走的，把赵大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靠上了冯家，想要散播一点流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宣他，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沈青名眉头打成了一个死结。在他印象里，沈从宣原本也是一个乖巧懂事、勤奋上进的孩子。
    叶清清低笑一声，“他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从前伪装的好。”
    “青名叔，这件事你还要多多留心。有什么变化就给我送信。还有赵大哥和罗公子那边，派人告诉他们一声，看他们怎么处理。”叶清清叮嘱道。
    沈青名应下。
    叶清清看时间不早了，和孟萱、沈如月返回孟家。
    回去时刚巧，孟山长也回来了，正在发火。

 第200章 娘子，过来

    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气到把杯子都扔了。
    罗氏在劝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有事咱们好好说，别把自己气出好歹来。”
    孟萱走进来，道：“爹爹是为了表哥的事情生气吧。”
    “你们听说了？”孟山长皱眉道。
    孟萱点头，“在玲珑阁听人讲的，这会儿到处都传开了。”
    罗氏一头雾水，“什么传开了？”
    孟萱道：“赵公子和表哥有龙阳之好啊，两人还是一对恋人。”
    “荒唐！”孟山长气的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孟萱吐了吐舌头，“又不是我说的。”
    罗氏则是惊的张大了嘴巴，随即满脸冷沉，“是谁，故意败坏秋儿和赵公子的名声？”
    像罗氏和孟山长，久经沉浮，只从孟萱一句话中，就察觉到了端倪。
    孟萱把叶清清的猜测一说，罗氏当即怒道：“好一个沈从宣！以为搭上了冯家，就可以不把我孟家和罗家放在眼里了吗？”
    “来人，备轿子，我要回罗家。”别看罗氏平时嘴上嫌弃罗晏秋，罗晏秋到底是罗家唯一的独苗苗。在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敢拿罗晏秋名声开涮，罗氏怎么会放过？
    她对孟山长道：“夫君，你书院里的学子肆意传播谣言，捏造事实，败坏同窗名声，你就不管管？”
    孟山长无奈，罗氏是个好脾气的人，很少这么和他说话，看来是真生气了，“夫人你刚还说我，你先消消气，我已经在书院中下令，不许议论外传此事。”
    罗氏斜眼看他，“看来你的弟子并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孟山长，“......。”
    虽然时机地点不对，叶清清三人还是忍不住偷笑。平日里，罗氏事事以孟山长为主，绝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难得看她怼孟山长。
    孟山长还一点脾气都没有。
    孟山长好言好语道：“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沈从宣做的，我这就去查。若真的是他，云松书院断不会留下这种人。”
    罗氏这才满意了些，轻哼了一声，准备动身去罗家。
    蓝溪收拾了包袱赶来，罗家那边也已经听到了风声，蓝溪留下帮不上忙，她的名声指不定还会添乱，所以简单收拾了东西，还是决定先和叶清清去南桥村。
    叶清清、沈如月、蓝溪三人坐上马车，回南桥村。
    孟萱陪着罗氏回罗家。
    三人回去时比较晚，沈从安已经结束了课程，在院子观看熊二几人和沈从望练武。陈氏、荔枝、林奶奶在做饭。自从答应来三房一起吃饭，林奶奶每次都提前半个时辰过来，帮陈氏烧烧火、切切菜。
    南桥村风景宜人，三房的小院更是山水环绕、窗明几净，清幽雅致。
    推开门，走进去，扑面而来，是满满一院子的烟火气。
    人人脸上带着轻松欢畅的笑容。
    蓝溪愣了愣。
    罗家和蓝家，院子更大，人也多，平素也热热闹闹，她觉得吵，只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
    三房更吵，吵吵嚷嚷的，她竟然不嫌烦，反而喜欢这份热闹。
    明明才第一次来，没有生活过，她却一眼认可了这个地方，想要在这里安定下来。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蓝溪自己都说不清楚，落日的余晖打在葡萄架上，安静坐在轮椅上的沈从安，歪在石凳上喝着小酒的陆沉，沉默寡言陪练的林长山，闹闹腾腾的沈从望几人。
    映着厨房升起的袅袅炊烟，似是另一种云阔天高的人生，在蓝溪面前缓缓打开。
    陆沉喝了一口小酒，悠悠然吟诵起一首诗，“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忧物，远我遗世情。一觞虽独尽，杯尽壶自倾。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
    蓝溪平静如水的心绪，微微有了波澜。
    沈从安抬眼瞧见叶清清，面上一喜，唤她，“娘子，过来。”
    一天不见，有点想。
    叶清清冲她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随口应道：“等会啊。”
    叶清清带着蓝溪去了后罩房，路上已经商议过，蓝溪先和荔枝睡一间。
    蓝溪作为蓝家的小女儿，还从未和陌生人挤过一间房。
    叶清清也没有办法，当初建院子时，已经往大了建了，原以为房间肯定是够住的。哪想到，三房人越来越多，没有空房间了。
    沈如月想把自己房间让出来，她去和荔枝睡一间，蓝溪没让。她是来做女先生的，又不是做小姐，有房间住就成。
    一路走过去，叶清清给蓝溪介绍三房的大致情况。眼神都没给沈从安留一个。
    沈从安，气闷。
    转头时又对上林长山望过来的眼神，林长山目光平平淡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沈从安却觉得，自己被鄙视了。林长山嘲笑他在家里没地位。
    也不知他是怎么从林长山平静的眼神中，脑补出这么多剧情的。
    从那天在林家，叶清清再次提起了救命之恩，沈从安看林长山，怎么看怎么不得劲。几次想问叶清清，没能开的了口。
    对于蓝溪的到来，大家热烈欢迎。陈氏才知道，叶清清是专门给沈如月找的女先生。她并没有说什么，为了迎接蓝溪，陈氏临时又多烧了好几道菜，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
    蓝溪许久，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不过大家聊天聊的很欢快，她心里的那点不自在很快烟消云散。
    吃饭的时候，陈氏一个劲的给叶清清夹菜，很快，叶清清面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娘，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别夹了。”叶清清道。
    “挑你喜欢的吃，吃不完的给安儿。”陈氏道。
    沈从安撇一眼自家亲娘，上次打完他后，陈氏似乎是看开了，对他再不若以前小心翼翼。
    说的肉麻点，以前他就是陈氏的心肝肉，谁都不能动一下手指头，说一句不好。现在么，活着就成。
    叶清清拿着筷子，挑挑拣拣，不是挑她喜欢的，而是专门挑出沈从安不喜欢的，一股脑的夹进沈从安碗里，“相公，娘说了，给你吃。”

 第201章 一起洗脚

    沈从安盯着碗里一堆他不喜欢的菜。
    叶清清眼中满是促狭，催促他，“快点吃啊。这些都是娘辛辛苦苦做的，可不能浪费了。”
    沈从安抬头望陈氏。
    陈氏敛眉，“挑食不好。”
    沈从安，“......。”
    以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从安缓缓的夹起一筷子大白菜，一脸无奈的放进口中，细细的嚼起来。
    等他吃了几筷子菜，叶清清良心发现，把剩下的菜又夹回了自己碗中，“我又想吃了。”
    “嗯。”沈从安轻轻笑了笑，夹了一筷子鱼肉，小心的剔去鱼刺，放进她的碗里，算是奖励。
    叶清清喜欢吃鱼，却没有耐心挑刺，经常被小鱼刺卡住。虽然伤不到，总要难受一阵。吃鱼时，沈从安便会给她挑好。
    一顿饭，吃的腻腻歪歪。
    饭桌上，叶清清正式介绍蓝溪给大家认识。都是些好相处的人，几句话就让蓝溪消除了距离感。
    饭后，叶清清照例推沈从安出去散步消食。
    沈从安心里记着林长山，正做好心理建设，要开口询问，叶清清先道：“相公，你猜我们今天进城，听到了什么？”
    “什么？”沈从安问。
    叶清清把有关赵言蹊和罗晏秋的流言一说，沈从安眉峰动了动，拧眉道：“是沈从宣？”
    叶清清夸他，“相公你真聪明，和我猜的一样。”
    沈从安低笑，“你是夸我还是夸自己？”
    叶清清笑的眉眼弯弯，“既是夸你也是夸我。”
    “我已经让青名叔给赵大哥递了消息过去，怎么处理看他们自己。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青名叔会送信回来。”叶清清道：“不过可能用不到我们。”
    “罗家和孟家，就够沈从宣喝一壶了。”
    叶清清觉得，沈从宣大约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这一招，打的人措手不及，唯一的错误，就是不该把罗晏秋牵扯进来。
    冯家虽然日益壮大，又搭上了江家，但在东安县，想一下子抗衡罗、孟两家，仍是痴人说梦。
    腊月里寒风萧瑟，冷风吹在脸上，走了一圈，叶清清就扛不住了，“不逛了，回家吧。”
    陈氏烧好了热水，贴心的送到了她们的房间。叶清清洗了脸和手，把毛巾递给沈从安。
    然后重新打水，搬来小板凳，泡脚。一天之中，这是叶清清最喜欢的事情。
    热腾腾很烫的水，叶清清都不敢把脚放进去，先用脚底悄悄试一下，烫的龇牙咧嘴，立马缩回去，放在盆边上。片刻后，再次伸脚过去，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沈从安瞧瞧她白皙纤细的脚，被烫的红通通的，“打点冷水吧。”
    “不要！”叶清清拒绝，龇着牙继续把脚试探着往里放，“就是喜欢这感觉。”
    “你要不要来试试，很舒服的。”叶清清安利，“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沈从安本来想拒绝的，他没受虐的爱好，看叶清清烫的发红的脚就知道了。
    但是吧，他又一瞅了瞅叶清清微微泛红的脚，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好啊。”
    他的轮椅就在边上，用手撑着桌子，往前挪了挪，靠近盆边。沈从安自己脱了鞋袜，好看的人浑身上下都长的像艺术品。
    叶清清的脚小巧秀气，沈从安的脚瘦长、匀称、白净，可能因为没走过路，比手还要细嫩，一双脚长的欺霜赛雪。
    叶清清心里嫉妒的冒着酸水。
    沈从安把修长美足放进水中，水凉了不少，虽然还有些烫，可以忍。雪白的脚立时烫出了粉红色，像是成熟的鲜艳欲滴的水蜜桃。
    叶清清撅撅嘴，把自己的脚也放了进去。木盆不大，放叶清清一双脚刚刚好，放进去两个人的脚，地方不够，四只脚碰在一起。
    脚下传来滑嫩嫩的感觉，叶清清心肝一颤，不动生色的把脚往旁边放，盆就那么大，怎么放，脚都不可避免的搭在一起。
    叶清清后悔了。她脑子进水了，才邀请沈从安一起泡脚啊。叶清清僵硬着一双无处安放的脚，抬头看沈从安。
    沈从安低头着，神情平和淡然，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尴尬，认认真真的专心泡脚。
    叶清清暗骂一声自己没出息，还不如沈从安一个古人吗？不过就是泡个脚，有什么好面红耳赤的？但她要是仔细看，就能够发现，沈从安的耳朵尖都红透了，捏一捏能滴出水来，就是装的好。
    叶清清努力平复心绪，心跳好容易平缓了。随便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你听过美人鱼没？”
    沈从安俊美的脸上缓缓出现一个？号，“美人鱼？没听过。你想吃，让娘去问问哪里有卖的。”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不是吃的鱼。”
    她声情并茂的给沈从安讲述了一遍美人鱼凄美的爱情故事。
    “最后，小美人鱼在王子大婚的早上化成了海上的泡沫。”叶清清唏嘘道，揉了揉没有任何眼泪的眼睛，“感动吗？”
    沈从安点点头。
    “那你有什么感触？”叶清清问。听完故事是要写读后感的。
    沈从安想了想，“读书很重要。”
    叶清清，“？”
    沈从安认真道：“她可以写字告诉王子自己的身份。”
    沈从安做总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叶清清，“.....。”
    学霸，惹不起。
    从美人鱼的故事里，都能找到好好学习的理由，厉害。
    水已经快冷了，叶清清拿毛巾擦干净脚，就要起身。她今天泡脚的时间比平时要常，坐的久了，脚麻了。刚站起来，腿一软，人往前扑去，沈从安坐她对面。
    叶清清整个人直接扑进了沈从安的怀里。
    “对......对不起啊。”叶清清双手撑在沈从安的胸前，抬头不好意思道。
    沈从安眼泪汪汪。
    叶清清惊了，“就抱了一下，你不用感动的哭了吧？”
    沈从安无奈的瞥她一眼，伸出手摸鼻子，“你撞我鼻子上了。”
    “哦。呵呵呵。”叶清清很想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
    沈从安却是轻笑一声，“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第202章 撩了就得负责

    “不是。”叶清清眨眨眼，从正面环抱住沈从安，“这才是。”
    她的双手搂住沈从安的腰身，仰着脸，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都能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叶清清触电一般的缩回手，搭在轮椅上撑着起了身。拿起边上的毛巾，貌似很平静的问他，“自己能擦吗？”
    “不能。”沈从安赌气道。他对叶清清撩了一下就跑的行为非常不满。
    做人要有始有终，撩了你就得负责啊。
    叶清清不想负责，她连脚都不想替他擦，问他只是客气一下，哪知沈从安不上道，居然顺杆子往上爬。
    叶清清把毛巾丢他怀里，“不擦就搭在盆边晾干吧。”
    沈从安幽幽道：“夜晚的天气滴水成冰。”
    晾干了，他的脚还是脚吗？
    “反正你的脚也不用走路，没关系的。”叶清清道。自己翻身上床，滚进被子里要睡觉了。
    沈从安一个小可怜被丢在下面，见叶清清真的没有帮他的打算，只好自己擦干净了脚。转着轮椅，到了床边。
    叶清清包成了一个茧，蒙在被子里，只能看到头顶上的一缕毛。
    沈从安的腿脚恢复了很多，自己撑着上床完全没有问题了。这也是叶清清敢真的丢下他不管的原因。
    自己撑着躺在了床上，一番动作，沈从安身上微微出了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旁边一团，“给我点被子。”
    没人理他。再戳，还是没动静。
    沈从安扒开被子，叶清清竟然已经睡着了。
    沈从安一时哭笑不得，扯开被子把两人盖好，吹灭了蜡烛，一起沉入了梦乡。
    快睡着前，他迷迷糊糊的想到，又忘记问叶清清林长山的事情了。
    这一觉，叶清清睡的很沉。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沈从安去上课了。其他人的早饭都吃了，陈氏在灶上给她温了粥和两碟小菜。
    叶清清打着哈欠起床，沈如月把饭端出来，“大嫂，你醒啦，快点来吃饭。”
    叶清清有几分羞赧，每次她都是最后一个起床。从这个方面来说，三房人对她好的没边了。
    南桥村还没有哪家的新媳妇能在婆婆后面起床，全是当媳妇的早早起床，收拾院子，做了早饭，再喊一家人吃饭。
    她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起的晚了，陈氏顶多念叨两句，不会真的生气。
    吃过的碗筷，是沈如月帮她洗的。
    叶清清更不好意思了，“蓝姐姐呢，你们没上课？”
    沈如月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蓝姐姐在等大嫂你确认一下教什么。”
    蓝溪会的很多，沈如月要学的更多。怎么排序，先学哪个，要由叶清清来拍板决定。
    叶清清和蓝溪经过商议，先教读书识字、诗词歌赋，出门好交际。再就是规矩礼仪，不管用不用，该会的得会。剩下琴棋书画，沈如月挑两个喜欢的学。
    至于女红，沈如月比蓝溪的还要好，自然是不用了。
    书本沈从安那里有现成的，沈如月的房间里，蓝溪正式开始教三人上课。
    荔枝知道她也可以跟着一起学习时，先是不敢相信，再是连连推辞。能有一个吃饱穿暖的地方落脚，她非常满足了。哪里还敢肖想读书识字？
    “我还要去打扫院子，真的不用。”荔枝摆手。
    陈氏不由分说的把她按在书桌前坐下，“那么点的院子，还需要两个人打扫？让你识字就好好学，别太笨了，给我丢脸。”
    沈如月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荔枝姐，你就陪我一起上课吧。大嫂学的太快，每次都显得我好笨。”
    叶清清敲敲她的脑袋，“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荔枝眼中带泪，笑道：“我本来也笨。”
    她对自己的定位，是三房的奴婢。三房却拿她真心当亲人。
    蓝溪真的是才华横溢，教书也极好。叶清清三人听的极为认真，小院中传出女子清脆的读书声。
    院子里，做针线的陈氏，听着朗朗书声，晃了晃神。她透过窗户，看向屋子里凝神听课的三个人，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思绪飘的很远。
    东安县，云松书院。食堂，罗晏秋和赵言蹊在吃饭。周围时不时投来的打量目光，让罗晏秋的脸上阴云遍布。
    沈从宣带着几个跟班端饭过来，有空桌子不坐，偏偏坐在了二人的边上。
    他刚把饭盆放下，一个跟班高声道：“从宣兄，我们还是别坐在这了，免得打扰了人家。”
    他边说，边朝着赵言蹊二人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罗晏秋脸色一沉，放下筷子，想要揍人。赵言蹊按住了他。云松书院有规定，不得打架斗殴。这人就是故意激怒他们，想让他们先动手。
    罗晏秋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两天，他受的窝囊气太多了。
    那跟班挑了挑眉，暧昧的笑道：“哟。手都牵上了？这大男人的手有什么好牵的，哪里小姑娘的柔软滑嫩？”
    另一跟班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这些凡人，哪里能够清楚人家的想法呢？”
    罗晏秋的怒火直往脑门上窜。
    赵言蹊看了看，淡定在吃饭的沈从宣，冷冷道：“管好你的狗，别让他们到处乱吠。”
    搭上了冯氏兄妹后，除了冯老爷每月给的十两银子外，冯诗妍和冯峻也常常补贴沈从宣。沈从宣嘴上推辞，每次却都来者不拒。他手里有钱，再加上冯家的关系，书院里还真有些墙头草慢慢的以他为首。
    就是这帮人，最早开始在书院里传播流言的。
    沈从宣慢里条斯的擦了擦嘴，眼神阴鸷的盯着赵言蹊，嘴角带笑，道：“他们哪里说错了吗？你们不就是......那种关系。”
    沈从宣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罗晏秋的小暴脾气忍不了了，“放你娘的狗屁！嘴巴是用来吃饭，不是用来吃屎的！张嘴就喷粪，不愧是属狗的！”
    沈从宣眼角抽了抽，怒笑一声，“那也比不得你们，在茅房里私会......”

 第203章 该娶媳妇了

    话未说完，眼睛便挨了罗晏秋一拳。
    赵言蹊等的就是这一刻，口中大叫道：“好啊，你竟然恼羞成怒，动手打人，你当云松书院是什么地方？以为你是孟山长的侄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罗晏秋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又是一拳朝着沈从宣挥过去。
    这个时候，再拉架于事无补。趁着沈从宣的跟班没有反应过来，赵言蹊提溜着木质饭盒，往沈从宣身上砸。
    既然打，先打够本再说。
    沈从宣故意引他们动手，却没想到两人下手如此之狠。片刻功夫，已是鼻青脸肿，只能蜷缩在地上，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
    他的几个跟班这才回过神来，扑上前混战成一团。
    孟山长赶过来时，人人脸上都带了伤，沈从宣最惨。赵言蹊和罗晏秋盯着他一个人打，一张俊脸打成了猪头，赵氏来了，估计都认不出这是她的儿子。
    沈从宣盯着赵言蹊的目光简直要吃人。
    赵言蹊二人先动手打人，勒令回家反省。沈从宣几人出言挑衅，且不顾孟山长命令，提及流言一事，关三天禁闭，写检讨。
    对于这个结果，沈从宣并不是很满意。但他也知道，罗晏秋是孟山长的侄子，赵言蹊是孟山长的爱徒，想要把两人逐出书院，比较困难。能够让他们回家反省，已经不错了。
    南桥村、三房。叶清清斟好一杯茶，递给蓝氏。
    蓝氏今年四十多岁，与蓝溪容貌有五成像，保养得宜，并不显老，反而多出一分成熟与优雅。
    “贸然来访，打扰了。”蓝氏轻轻抿了一口茶，笑道。
    “罗夫人客气了。”叶清清笑道，“夫人能来，蒙蔽生辉。”
    蓝氏轻笑一声，“沈夫人太谦虚了。南桥村风景秀丽，我都想来住几天了。”
    商业互夸一波之后，蓝氏说明了来意，“我这次来，是有事要麻烦沈夫人。”
    “夫人请讲。”叶清清道。
    蓝氏叹了口气，“秋儿的事情，想必沈夫人已经听说了。流言传的越来越过分，我听说当时还有一位林公子在场，此次前来是想找他，合适的时机能够出面为秋儿和赵公子作证。”
    是来找林长山的。
    叶清清点头，“林大哥话比较少，不过肯定愿意去作证的。”
    荔枝主动去林家，找林长山。
    蓝氏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布置的非常雅致整洁，她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赞赏。眼神落在了沈如月的身上，笑道：“几日不见，沈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孟山长寿宴上，蓝氏见过叶清清几人。
    沈如月红着脸，“罗夫人谬赞了。”
    蓝氏笑道：“沈姑娘别客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家闺秀了，少有如沈姑娘和沈夫人这般蕙质兰心的。”
    “当真是羡慕陈妹妹的好福气。出色的女孩子都进了你们家。”蓝氏比陈氏大几岁，叫她一声妹妹是为亲近。
    叶清清眼睛眨了眨，蓝氏这可不像是专门来找林长山的。
    陈氏露出一抹浅淡笑意，“她们确实能干懂事，比我强多了。”
    陈氏的容貌偏柔弱、五官秀美。这些年来，为了让别人不敢轻易欺负，总是板着脸，作出凶巴巴的表情，很少露出笑容。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虽然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与风霜，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可眼神中的从容坚韧，更为她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美。
    蓝氏心下微惊，三房这些人，无论容貌与气质，真的一点不像乡野粗鄙之人。
    蓝氏越发满意了。她今天亲自来走这一趟，不单是为了林长山。主要目的，就是想来沈家三房看一看。
    流言之事，蓝氏心中气恼，更意识到了一点，罗晏秋大了，该娶媳妇儿了。
    罗氏和她提过沈如月，上次短暂接触，蓝氏也觉得沈如月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她不看重门第，只求能找个懂事明理的儿媳妇，即可与罗晏秋琴瑟相和，又能督促他上进。
    蓝氏有意迎合，和陈氏越聊越投缘，话题总离不开她和沈如月。叶清清在一旁听着，已经听出了两分眉目。聊她是假，聊沈如月是真。
    毕竟沈如月一个未出嫁的小姑娘，只聊她一人的话，目的就太过明显了。有她在前面挡着，顺理成章。不仅她、陈氏和蓝溪都听出了蓝氏的弦外之音。也就沈如月这个当事人，半点不知，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听两位大人讲话。
    林家就在隔壁，荔枝很快就把林长山找来。涉及赵言蹊，沈从安和沈从望跟着过来看情况。
    路上，荔枝已经说明了蓝氏的来意。出面做个证，林长山自然不会拒绝。
    蓝氏连连感激。
    沈从望推着沈从安走到叶清清边上，叶清清倒了杯茶，“相公，喝茶。”
    “嗯。”沈从安接过。
    沈从望不满的嘟起嘴，“大嫂，我也渴了。”
    沈从安淡淡道：“让你媳妇给你倒。”
    沈从望鼓起着脸，他要有媳妇，还用使唤大嫂？他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给他也倒了一杯，沈从望喜滋滋的接过，冲沈从安做了个鬼脸。
    沈从安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
    事情说完，蓝氏起身告辞，陈氏送她出院子。一行人刚走到门口，赵言舒气喘吁吁跑过来，跑的太着急，被门栏绊了一下，最近的林长山伸手扶了一下。
    赵言舒稳住身子，顾不得道谢，急切的对叶清清道：“清妹妹，爷爷他晕倒了，你能去看一下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自从父母死后，她们兄妹与赵夫子相依为命。赵夫子年纪大了，赵言舒把他的饮食起居照顾的处处妥帖，只为赵夫子能够身体硬朗，多陪他们几年。
    赵夫子一直健健康康，这次晕倒，把赵言舒吓的不轻。最近的大夫都要去镇上请，太费时间了。想到叶清清拜了城里最好的大夫为师，会医术，赵言舒一面请人帮忙去镇上请大夫，一面来找叶清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几位小可爱的打赏，你们的支持是最大的动力~

 第204章 歹毒

    “舒姐姐，你别急，我这就去看看。”叶清清忙道，边走边问她，“赵夫子怎么会晕倒？”
    赵言舒擦了擦眼角，软声道：“哥哥和罗公子在云松书院打架，被逐出了书院。爷爷听到这个消息，又急又气，这才会晕倒。”
    蓝氏惊道：“秋儿和赵公子被逐出了书院？”
    她来时都还好，多久的功夫，罗晏秋又惹事了？
    蓝氏皱起了眉头，罗晏秋平时贪玩了些，并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只是打架的话，孟山长也绝不会轻易就把两人逐出书院。
    赵言舒摇头，“我也不清楚，传话的人是这么说的。”
    “谁传的话？”沈从安忽然问。
    赵言舒一怔，“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是我们村的。”
    赵夫子在族学上课，有一个自称是云松书院的学子，赵言蹊同窗好友的人找到他，说了赵言蹊与罗晏秋的流言，还说他们与人斗殴，被逐出了书院。
    两人的流言没有传到南桥村来。南桥村的人对赵言蹊知根知底，也知道粪坑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胡话根本不会有人信。
    赵夫子这点上是相信自家孙子的。
    可那人言之凿凿，穿着云松书院的衣服，说赵言蹊被逐出书院，没有脸面回来见他，留下一封书信后不知所踪。
    赵夫子担心孙子，一时急火攻心，当场晕了过去。
    赵言舒说着眼圈又红了，她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往常在怎么老成，两位至亲之人接连出事，这会儿也慌了手脚。
    沈从安沉声道：“那人在撒谎。言蹊不是逃避问题的人。”
    他的声音沉静，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赵言舒慌乱的心安定了几分。
    叶清清问她，“传话的人还在吗？”
    赵言舒摇头，“人走了，我没见到。”
    她也是听族学里的孩子说的。里面最大的孩子有十岁了，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赵夫子晕倒后，传话的人就跑了，是那孩子喊人把赵夫子抬回来的。
    叶清清眉眼冷沉，“那个人肯定有问题。”
    赵言舒慢慢冷静下来，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她咬牙恨声道：“爷爷一向与人和善，谁会害他？！”
    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答案。
    赵家小院，赵夫子的床前，围了不少的小孩子，都是族学里的孩子，一个个担忧的围在床边，紧张兮兮的盯着赵夫子。
    赵夫子教书很有耐心，对小孩子们和颜悦色、很少打骂，孩子们都喜欢他。
    赵言舒把一群小孩子哄到屋外，陈氏她们不放心，都跟着来了。因为是赵言蹊的爷爷，本来要走的蓝氏，也随着过来了。
    屋子里清净下来，叶清清撩开赵夫子的眼皮看了看，把了把脉，心里有了底。让赵言舒帮着扶起赵夫子，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他的后背上扎了下去。
    赵言蹊和罗晏秋被赶回家反省。赵言蹊要回南桥村，罗晏秋怕回到家里挨揍，死皮赖脸的跟他屁股后面一起回来。
    狠揍了沈从宣一顿，两人心中积攒的郁气消了些，又都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一路走来，看着路上的风景，兴致居然挺不错。到赵家小院时，两人嘴中还哼着小调。
    赵言蹊推开院门，院子里大大小小几十人齐刷刷回头望着他。
    赵言蹊懵了，“你们怎么都在我家？”
    罗晏秋比他更懵，“娘，你怎么在这？”
    他人还没到呢，他娘就来蹲他啦？什么时候有的未卜先知的能力？
    蓝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们被逐出书院了？”
    “没有啊。”罗晏秋挠挠头，“就是和沈从宣那孙子打了一架，姑父罚我们回家反省三天。沈从宣被关了禁闭。”
    “从安，怎么回事？”赵言蹊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人还没回到南桥村，被罚的消息竟然已经传了回来，还是故意夸大的消息。
    “你先冷静点。”沈从安给他打预防针，“有人谎报消息，骗赵夫子你们被逐出书院，你离家出走。赵夫子急切之下，晕了过去。”
    赵言蹊顿时睚眦欲裂，猛地往屋子里冲去。林长山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他。
    赵言蹊使劲挣扎，“放开我，我要去看爷爷。”
    他后悔万分，不该一时意气，和沈从宣打起来。明知道对方故意挑衅，却还是中了他的圈套。若是爷爷有个万一，他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你进去能干什么，添乱吗？”沈从安冷声道：“娘子在里面给赵夫子施针，你进去只会打扰她们。”
    “清妹子？”赵言蹊冷静了些。
    特殊关头，沈从安就没纠正他的称呼了，点头道：“娘子跟着城里的周大夫学习医术，有她在，你放心吧。”
    赵言蹊想起，叶清清确实会医术，还给李大人把过脉，人不再莽撞的往里冲，只伸头往屋子里张望。
    罗晏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大夫是东安县医术最好的大夫，清妹子是他的高徒，一定没事的。”
    他愧疚道：“都怪我，是我冲动，着了沈从宣的道，连累你一起挨罚。”
    赵言蹊摇摇头。
    “你们和他打架了？”沈从安问。
    罗晏秋点头，“是那孙子出言不逊，我一个没忍住，先动了手。言蹊为了帮我，才会被罚。”
    蓝氏伸手戳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不长记性，还是那么冲动。别人故意引你动手，你还真就傻不拉几的上钩了！怎么这么笨，平时的机灵劲哪里去了？”
    罗晏秋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任由蓝氏数落。
    “我也没想到，沈从宣居然如此歹毒。”罗晏秋低声道。
    他想过，对方引他出手，是要他们挨罚。可有孟山长在，最重也就是现在这样，回家反省几天。好过在书院处处受人指点，还能自己出去查一查，想想办法。
    罗晏秋并非完全鲁莽，只他没料到，沈从宣更狠，竟派人来找赵夫子。
    散播谣言，书院挑衅，欺骗赵夫子，一环扣一环，心思之深，心肠之狠毒，令人胆寒。

 第205章 怕你吃我豆腐

    赵夫子若是出点意外，赵言蹊估计就废了。
    “年纪不大，心机手段倒是不少。”蓝氏冷声道。
    赵言蹊满心困惑，“我之前与他无仇无怨，只为了孟山长弟子的名额，他就如此恨我？毁我名声与前途不算，还要伤及我家人。”
    他与沈从宣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看在一个村的情分上，赵言蹊从未主动为难过他。
    沈从宣一出手，不留一丝情面，要赶尽杀绝。让沈从安都觉得心惊，以前还没发现沈从宣有这份心机。
    没人能够给他答案，众人等了一会，赵言舒欣喜的走了出来，一眼瞧见赵言蹊，哽咽道：“哥，爷爷醒了，你快去看看。”
    赵言蹊快步走进屋子里，赵夫子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的躺在床上，叶清清在一旁收拾银针。
    赵言蹊几步走到赵夫子床前，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道：“爷爷，我回来了。”
    “蹊儿，你没事？”赵夫子是心病，看见赵言蹊，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大半，瞬间精神了许多。
    叶清清看了看这爷孙两个，悄悄退出了房间。
    沈从安问道：“赵夫子怎么样了？”
    叶清清摇头，“没有大碍了。我回去抓几服药，吃上两天，便彻底没事了。”
    家里小药房里，几乎什么药都有，叶清清没开药房，自己回去抓了送来。
    “我陪你一起。”沈从安道。
    叶清清推着她回三房抓药，其他人在院子里等了一会。赵言蹊和赵夫子，话说的差不多了，赵言舒来请众人进去。
    小孩子们一窝蜂的涌到了赵夫子的床前，他们知道赵夫子生病了，一个个拿着担忧的大眼睛紧张兮兮望着赵夫子，不吵不闹，说话声音小小的，生怕吵着了赵夫子。
    罗晏秋揪住那个年纪最大、名叫铁柱的小男孩。是他听到了来人和赵夫子的谈话，也看到了传话那人的模样。
    铁柱一番描述下来，罗晏秋想到了书院的一个叫做杨文博的人，外貌行为和铁柱描述的基本一致，这人是沈从宣的跟班之一。
    罗晏秋还怕沈从宣随便找个人来传话，那就不好找了。既然是书院的人，罗晏秋目露寒光，做了事是要承担后果的。
    叶清清配好了药拿回来，赵夫子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绪平复许多。他并非古板之人，只要赵言蹊平安，其余之事皆好说。
    赵言舒去熬药，这时候帮忙请大夫的人，才急匆匆的带着那位老大夫赶回来。
    老大夫一看病人都醒了，再听说是叶清清给治的，大为惊奇。等看了叶清清开的药，更是连连称赞，“夫人医术高超，老朽自愧不如。不知夫人师从何人？”
    叶清清笑道：“东安县回春堂的周大夫。”
    “原来是周大夫的高徒啊。”老大夫捏着胡须道：“我曾有幸听过周大夫的教诲，受益良多。”
    虽然白跑了一趟，但能够认识到叶清清这个周大夫的徒弟，老大夫非常高兴。和叶清清聊了一会的医术，走的时候一分钱都不肯要。
    叶清清对这位老大夫极有好感，钱他不要，便回去包了些益气养神的上好补药给他。
    赵夫子无碍，蓝氏要回东安县，她眼神撇向罗晏秋，“你还要待在这？”
    罗晏秋是想留下的，可看着蓝氏杀气腾腾的目光，蔫头耷脑道：“我跟娘回去。”
    蓝氏满意的点了下头，和众人道别，带着罗晏秋上了马车。赵言蹊兄妹照顾赵夫子。
    叶清清一家人回到了三房。
    路上，沈从安道：“以后小心沈从宣。”
    陈氏几人沉默，沈从宣的狠辣，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以前沈从宣也坏，可那只属于小打小闹型，嘲讽嘲讽、欺负欺负他们。现在做事，奔着人命去的。
    “他，怎么那么狠？”沈从望道。
    正说着话，赵氏从对面走来。看方向，是去赵家。赵氏与赵夫子是本家，沈从宣还在族学读书时，赵夫子也会额外照顾他几分。赵夫子病了，赵氏去探望。
    “要么说三弟妹你会做人呢。娘病了，也没见你去看望一次，赵夫子有一点不舒服，全家老小都出动。”赵氏眸带嘲讽，“这天寒地冻的，从安的腿又是那样，就别出门了。”
    陈氏冷冷盯着她，“你去看赵夫子？”
    “嗯。”赵氏道：“许你去看，不许我去？”
    “不是不许。”叶清清嗤笑一声，“只怕赵夫子他们不想见你。”
    “你什么意思？”赵氏沉下脸，“你们在赵夫子面前说我坏话了？”
    叶清清耸耸肩膀，“你们做的事情，还需要别人说嘛？”
    赵氏眉头紧蹙，不明白叶清清话里的意思。叶清清不管她，推着沈从安从她身边走过。赵氏拧着眉，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还是不明白。犹豫了下，抬脚继续往赵家去。
    赵家院子里的人已经散光，就剩下赵言蹊兄妹陪着赵夫子。
    赵氏上门探望，赵言舒便冷冷道：“爷爷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见客。”
    “哎——”赵氏话都没来得及说，院门啪的一下关上，差点砸到她的鼻子。
    赵氏也怒了，气冲冲的往回走，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因赵夫子一事，大家兴致都不高，吃过晚饭后，各自回房。叶清清照例打了热水泡脚，这次不用她邀请，沈从安自觉的坐到了对面。
    叶清清，“你干嘛？”
    沈从安理所当然道：“洗脚啊。”
    叶清清把木盆往前一推，“那你先洗，我等会再洗。”
    沈从安眉头拧了拧，委屈巴巴道：“你嫌弃我。”
    叶清清抽抽嘴角，“别卖萌。”
    沈从安哦了一声，“我要和你一起洗脚。”
    叶清清哭笑不得，“你三岁小孩子啊？洗脚还要一起洗。下次我洗澡要不要也带你一起？”
    “那算了吧。”沈从安一本正经，“我怕你吃我豆腐。”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自己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热水里。沈从安瞅她一眼，跟着脱了袜子，脚试探性的往水里放。

 第206章 将计就计

    叶清清只当没看见。
    不就是一起泡个脚吗，又不是泡澡，有什么可害羞的。便是泡澡，她也不怂的好吗？
    她一脸淡定，沈从安倒有几分无趣，熄了逗弄她的心思，闭上眼睛，专心泡起脚来。
    第二天，是个阳光万里的好天气。
    中午吃了午饭，沈从安几人的休息时间，忽然有辆马车停在了三房的院子前。下来一个小厮，自称是孟家小厮，奉罗氏的命令来接叶清清和沈如月。
    没买马车之前，罗氏也偶尔会派小厮接送。派的是一位名叫双喜的小厮。这个小厮叶清清不认识。
    他自己的解释是，罗氏派了双喜来，双喜临时拉肚子，所以换了他来。他身上有孟家的腰牌，孟家的小厮，叶清清也不是每个都认识，听着这话像是没有问题。
    叶清清客客气气的把人迎到了正屋，让荔枝给他泡了杯茶。
    门外沈从安叫她，“娘子。”
    叶清清笑道：“我家中有事，先过去一下，等会随你去。”
    小厮连忙站起来，“沈夫人请便，只是尽量快些。夫人似乎有急事要与你和沈姑娘说。”
    叶清清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出了屋子走到沈从安身边，推起他的轮椅，“相公，有事？”
    沈从安看了一眼屋内的小厮，低声道：“跟我来。”
    林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院子里也有一个小厮。这个小厮叶清清看着就眼熟了，昨天给蓝氏驾车的小厮。
    “见过沈夫人，小的是罗家的小厮，夫人昨天见过的，有要事告诉沈夫人。”小厮急切道。
    蓝溪在一旁道：“确实是罗家的小厮，是姐姐的心腹，应该是可信的。”
    是沈从安找了蓝溪来，辨别小厮的身份。
    有了蓝溪的证明，叶清清不再怀疑，“什么事？”
    小厮伸头望了望三房门口停着的马车，低声道：“那人是假的，根本不是孟家的小厮。孟夫人也没有派人来接夫人。”
    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两人之前便有了猜测。
    “到底怎么回事？”沈从安沉声问。
    小厮解释道：“为了洗清少爷身上污名，老爷派人一直盯着沈从宣。”
    昨天赵言蹊和罗晏秋被撵回家后，沈从宣几人关禁闭。但是沈从宣趁着孟山长和看管之人不备，偷偷溜出了书院，去见了冯峻。
    他倒是小心，左拐右拐的，小厮差点跟丢，两人在醉霄楼的包间会面。沈从宣太过谨慎，与冯峻说了什么，小厮没能听到。不过亲眼看到，冯峻的一个小厮，驾着马车出了城。
    孟家小厮远远跟上，直到三房门前。猜到其中有异，小厮怕打草惊蛇，没敢去三房。而是把马车停在了林家，找到沈从安。
    “沈从宣他想做什么？”陆沉几人都在院子里，沈从望恨恨道：“他又起了什么坏心思，要接大嫂和姐姐进城？”
    叶清清想到几次见面，冯峻看向她和沈如月不加掩饰的淫邪目光，心底里有了一点眉目。
    沈从安显然也想到了，一张俊美的脸上覆满了冰霜，冷沉的比腊月的寒风还要凌冽。
    叶清清抢在他的前面开口，“不如将计就计。”
    “不行。”沈从安黑了脸，“我不同意。”
    “相公，你放心吧，我会保护我自己也会保护好月儿。”叶清清使劲朝他眨眼睛卖萌，“你还不相信我吗？”
    沈从安很坚决，“信你也不能去。”
    叶清清比他更坚定，“我就要去。”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眼神交流了一阵之后，沈从安败下阵来。叶清清固执起来的时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沈从安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抹兴味和跃跃欲试，很显然，叶清清把这趟冒险，当成了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你过来，我有话交代你。”叶清清招来罗家小厮，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厮露出震惊之色，“沈夫人，这，会不会有危险？”
    “无事，你快点回去告诉罗夫人，让她做好准备。”叶清清笃定道。
    小厮犹豫了下，见她一脸坚定，忙施一礼后，急急驾着马车要走。
    “等一下。”沈从安叫住小厮，“带上我。”
    “相公。”叶清清叫了一声。
    沈从安不理她。
    叶清清心知这人是生气，无奈一笑，对小厮道：“扶他上车吧。”
    小厮急忙把沈从安扶上马车，刚坐定。林长山已经迈着大长腿，坐在了他的边上。沈从安瞅了一眼沉默的林长山，没有说话。
    “还有我，我也去。”沈从望连忙迈着小短腿上马车，“哥，我给你推车。”
    转瞬间，陆沉又成了孤零零一个人。
    三弟子比他这个先生还忙。看着一旁蠢蠢欲动的熊大几人，陆沉道：“想去都去吧。”
    熊大五人憨厚一笑，正要上车，沈从安道：“你们自己架马车跟在后面。”
    “哦。”熊大应了一声。
    罗家小厮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叶清清淡然的回到三房，先去自己的小药房，拿了几种药，塞进怀里。又和沈如月简单的说了下，听说可以帮到赵言蹊，沈如月当即点头，“我陪大嫂一起去。”
    叶清清看了看她坚定的小脸，心里决定回来就要和她聊聊，不能再拖了。
    假冒孟家的小厮喝了一杯茶，忐忑的等待，见叶清清和沈如月二人装扮一新的进来，心头顿时一喜，放下茶杯道：“沈夫人，沈姑娘，咱们快点走吧。”
    “嗯。”叶清清点点头，和沈如月相携着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的很快，叶清清二人坐在车里，颠簸的眉头紧皱。直到进了东安县县城，马车的速度才慢下来。
    叶清清差点要被颠吐了，她掀开车窗一看，挑眉道：“这不是去孟家的路吧？”
    小厮笑道：“夫人和小姐，在醉香楼等着沈夫人和沈姑娘呢。”
    叶清清“哦”了一声，没有戳破他这满是漏洞的谎言。
    醉香楼，包间。冯峻等的有点不耐烦，“怎么还不来？”
    沈从宣道：“再等等，应该快了。”

 第207章 脱光

    冯峻烦躁的走来走去。
    叶清清二人跟着小厮上楼，走到冯峻二人的包间前，小厮敲了三下门，门从里打开，露出冯峻欣喜若狂的脸。
    叶清清退后了一步，“不是说义母，怎么是他......”
    不等她话说完，小厮一推，把她和沈如月推进了包间，从外面关上了门。
    门里，冯峻搓着手，笑的很是猥琐。沈从宣端坐在桌前，手中拿着酒杯，冲着叶清清二人抬抬手，“大嫂，月儿，别来无恙。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叶清清警惕的把沈如月护在身后，“义母呢，怎么会是你们？”
    沈从宣哈哈一笑，“叶清清，平时看着你挺聪明。怎么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没有孟夫人，是我骗你来的。”
    “你想做什么？”叶清清沉着脸问，可以看到脸上有一丝慌张。
    沈从宣嘴角勾起，笑的邪恶，“这话你不该问我，要问冯公子。”
    冯峻呵呵笑道：“叶姑娘，沈姑娘，你们别紧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两位姑娘喝喝酒，聊聊人生。”
    叶清清歪头，“和你聊人生，你听得懂吗？”
    冯峻也不生气，“怎么着我也比你那个残废相公好吧？”
    沈如月从叶清清身后伸出小脑袋，反驳道：“大哥比你好上一万倍。”
    冯峻色眯眯道：“等一会我就会让你大嫂知道，到底是我好，还是那个残废好。”
    叶清清似乎被吓着了，拉着沈如月，想往门边走。被冯峻拦住，“别着急走啊，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呢。”
    “沈从宣，快放我们离开。”叶清清色厉内荏道：“相公和义母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从宣冷笑一声，“我会怕那个残废？”
    “至于孟夫人，生米已成熟饭，就算为了你，她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到底都信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叶清清震惊道：“赵大哥和罗公子的流言也是你让人去传播的吧。还有赵夫子，是你派人去骗他，害得赵夫子受惊晕倒。”
    或许觉得胜券在握，沈从宣不再掩饰自己的面目，而是可惜道：“他还没死啊？倒是挺能活。”
    “赵夫子对你不薄，教你读书识字，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害他？”沈如月愤怒道。
    沈从宣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他的好孙儿，处处与我作对，抢我风头。我就是要毁了他的一切，让他尝尝从云顶跌落泥沼，一无所有的滋味。”
    冯峻不耐烦的道：“说完了没？别扯这些没用的废话了，良辰美景，怎能浪费？”
    沈从宣笑道：“大嫂，月儿，冯公子能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今天把冯公子伺候好了，没准冯公子把你们一起抬进冯家，到时候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们别太感谢我。”
    “你为虎作伥！”叶清清怒道。
    沈从宣耸耸肩膀，“冯公子帮我传播谣言，扳倒罗晏秋和赵言蹊。我帮他，骗你们过来。这叫互惠互利。”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冯公子慢慢享用。”沈从宣露出一抹龌龊笑容，手伸向门把，准备出去。
    他背过身的瞬间，叶清清一记银针，戳在了他的脖颈上，没有防备的沈从宣瞬间摔倒在了地上。
    她们二人挡着，冯峻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见沈从宣晕倒在了地上，冯峻还挺疑惑，“沈从宣，你怎么了？”
    冯峻身手虽然一般般，但他自信对付叶清清两个弱女子毫无问题。不加防备的直接走过去，弯腰查看沈从宣的情况。
    大好的机会送在眼前，叶清清自然不会放过。手里银针飞快的扎下去，冯峻只觉得后脖颈处一阵刺痛，头一晕，歪倒在了沈从宣身边。
    叶清清小心翼翼的收好银针，上面有她特制的迷药，一次能迷晕一头牛，两个人更是轻而易举。
    外头守着的小厮听到动静，对着里面喊了两声，“少爷？少爷？”
    没人回答，他迟疑了下，想要推门进去。早就守候在附近的林长山，迅速上前，一个手刀下去，小厮昏死倒地。
    包间里，叶清清嫌弃的踢了踢地上倒着的两个人，对着林长山招招手，“林大哥，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刚准备上前的沈从安被忽略了。
    叶清清指挥着林长山，把赵言蹊和冯峻两人搬到一旁的小榻上。
    “把他们衣服全部脱了。”叶清清道。
    几人望向她。
    叶清清嘿嘿一笑，“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快脱呀。”叶清清催促。
    林长山望着她，一动不动。
    沈从安咬牙道：“你就看着？”
    “哦。”叶清清后知后觉，转过身，捂住眼睛，“现在可以了。”
    林长山动手脱掉沈从宣和冯峻的衣服，一丝不挂，摆了个姿势，让两人抱在一起。
    然后虚掩着门，拖着晕倒的冯家小厮去了隔壁。
    蓝氏、罗氏、孟萱、罗晏秋都在，叶清清给她们比了一个手势，一切顺利，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蓝氏点点头，对着身边一个醉香楼的小厮示意了一下，小厮领命，正要出去想办法引起轰动，让别人注意到。
    此时楼梯口上来一道曼妙的身影，是冯诗妍。
    蓝氏打了个手势，小厮连忙退回包间，没让冯诗妍看到。
    “她怎么来了？”孟萱蹙眉，“现在怎么办？”
    叶清清想了想，“让她进去吧。”
    冯诗妍兴致勃勃的走到包间门口，推开门。她从冯峻的一个小厮那里得知，冯峻和沈从宣在醉香楼喝酒。冯诗妍想沈从宣了，便偷偷赶了过来。
    冯峻每次来，都喜欢在这间天字号包间，为了给两人一个惊喜，冯诗妍没让丫鬟通报，自己推开门，笑容满面的唤道：“沈大哥，哥！”
    屋子里静悄悄，冯诗妍疑惑的环视一圈，看到了小榻上裸身相拥的二人，看清两人的脸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响彻了整个醉香楼。
    叶清清揉了揉耳朵，望天，冯诗妍自己撞枪口上的，怨不得别人。要是经此一事，她能远离沈从宣，还是好事一桩。

 第208章 美人，别吵

    蓝氏使了个眼色，醉香楼的小厮适时地出现在了门口。
    冯诗妍这会儿三观碎裂，满心满眼都是赤条条白花花的两具肉体，其它的什么都顾不上。她的丫鬟春柳比她还冷静些，正要关门，小厮却是高声喊道：“冯小姐，你怎么了？快来人！”
    醉香楼作为东安县最好的酒楼，向来宾客云集，这么一闹，好些人围过来看热闹。
    有好奇大胆的走进包间里，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冯诗妍，和相拥而眠的沈从宣二人，连忙捂住眼睛，口中大呼，“白日宣淫，伤风败俗，下流无耻！”
    手指却是露出了两条缝。
    他这么一嚷嚷，别人就更好奇了。又没人拦着，众人呼啦啦的涌进来，把发呆的冯诗妍给挤到了一边。
    沈从宣和冯峻被吵醒，冯峻晕乎乎的，脑子不是很清醒，感觉到怀里有一具温热的躯体，耳边很吵，伸手捏了捏怀中人腰侧的肉，“美人，别吵！”
    哗然声四起。一个个口中嫌弃，骂着恬不知耻，却又没有一个人离开。
    嗯，这样的热闹，毕生难见第二回啊。
    隔壁的叶清清听的心里痒痒，脚下往外挪了挪，想去看看现场直播。才走一步，沈从安眼神钉在了她身上，“你要去哪？”
    叶清清揉揉鼻子，“我就去看一下下。”
    “不行！”沈从安斩钉截铁道：“老实在这里呆着！”
    这女人，自己她都没看过呢，竟然要去看别的男人！有没有一点身为人妻的自觉！
    叶清清没自觉，她诱惑道：“你不想去看看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样的热闹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沈从安冷漠拒绝，郎心似铁，“不想。你也不准去！”
    叶清清鼓着嘴，气呼呼的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他。
    沈从安无奈，原则问题，不容妥协。
    和叶清清一样可惜的还有罗晏秋，他也非常想去看一下热闹。沈从宣把他和赵言蹊害得那么惨，终于自食恶果，这样的场景错过了遗憾终生呀。
    但是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出现在现场会惹人怀疑，只能憋着。靠墙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沈从宣和冯峻悠悠转醒。沈从宣先搞清楚了状况，当即脸色惨白。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叶清清的计，后悔却已经迟了。
    满屋子的吃瓜人群，已经把他里里外外看了个彻底。
    沈从宣怒火中烧，满嘴的血腥味，抓起地上的衣服盖在身上，愤怒的吼道：“滚，都给我滚。谁再敢看，把他眼睛戳瞎了。”
    冯峻脑子还不是很清楚，闻言下意识道：“乖，别发这么大的火嘛。”
    “你闭嘴！”冯峻咬牙切齿。
    “小美人，脾气还挺犟，爷就喜欢你这个性的。”冯峻嘴里没个正形，闭着眼睛在那瞎嚷嚷。
    沈从宣气的浑身发抖。
    冯峻这人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外面还养了两个娈童，即便听到沈从宣清朗的男声，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听着声音熟悉，还以为是自己养的某个娈童，张口就是一些荤话。
    两人脱光光抱在一起，加上冯峻的话，关系不言而喻。
    无数兴味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沈从宣再强的心理素质，都差点晕过去。可他知道不能晕，这时候晕倒，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话去。
    他强撑着没晕，冯诗妍晕了。
    可怜冯诗妍兴致冲冲的来找沈从宣，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给自己弄来一个惊吓。
    她的亲哥哥和她爱慕之人搞在了一起，冯诗妍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双眼一翻，人晕死了过去。
    春柳扶住她，惊呼一声，“小姐！”
    沈从宣僵硬的转过头，看到春柳怀里的冯诗妍，顿时有了杀人的心思。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一队衙差推开人群走进来，“沈从宣在哪？跟我们走一趟。”
    “喏，小塌上那就是。”有人指了一下。
    衙差不愧见多识广，遇见这样的场景仍旧淡然，两人上前，拖起沈从宣就要走。
    沈从宣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我先穿衣服。”
    衙差也没为难他，松开他让他穿衣服，一众围观群众，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你们都滚！”沈从宣吼道。
    “嚯，脾气挺大啊。冯公子睡得，我们看不得？”一人不屑道：“一个小馆人，神气什么。”
    沈从宣一瞬间望过去，眼神凶狠冒着红光，好像要吃人。
    说话的人缩了缩脖子，躲进人群中了。
    人群渐渐散开，就剩春柳，和地上晕倒的冯诗妍。沈从宣官司在身，顾不上二人，只对春柳道：“我是被人陷害的，照顾好你家小姐，让她相信我。”
    冯诗妍是自己的唯一后路，说什么，沈从宣也不能放弃。
    他在两个衙差的虎视眈眈下，咬着牙穿好衣服，被压出包间的那一刻，沈从宣猛然回头，和隔壁开出一条门缝了张望的叶清清，看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是恨不得弄死对方的默契。
    叶清清作为胜利者，毫不吝啬的灿烂一笑。沈从宣神情扭曲，五官狰狞，他无声的张了张口，叶清清读懂了他的意思。
    等着。
    他会报复回来的。
    叶清清身后，沈从安平静的望过去，推着轮椅微微上前两步，以保护者的姿势，把叶清清挡在身后。
    虽然叶清清还露出大半个身子在外，但沈从安意思表达到了，叶清清有他罩着。
    沈从宣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挺直了背脊，由着衙差带他去县衙。
    沈从宣自信，冯峻会来捞他的，他不会有事，必然能够全身而退。到时候，他会倾尽全力，让叶清清等人知道惹他的代价。
    沈从宣太过自信，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只怪冯峻太会吹牛。
    沈从宣接触东安县的上层才短短一个多月，对各家之间的详细情况并不是很了解。
    在和冯峻兄妹相处的这段时间，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优越感，成功误导了沈从宣。
    以为冯家搭上了李大人和江家，可以与罗、孟两家抗衡了。

 第209章 撵出书院

    沈从宣在衙门，信心十足的等着冯峻解救他。他前脚刚走，后脚冯家就被冯老爷派的人抓回了冯家。
    冯峻帮着沈从宣对付赵言蹊和罗晏秋的事情，冯母和冯老爷皆不知情。
    这两天他出门和人谈生意，原本谈好的两桩生意黄了，有意向合作的几个人，更是含糊其辞，绝口不谈生意。
    冯老爷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查了两天，托了不少人，才查出，是他的宝贝儿子，把罗家独子和孟山长爱徒给算计了。
    冯老爷当即气的心肌梗塞，他平时小心翼翼，即便孟山长、罗家对他不太感冒，冯老爷也总是笑脸相对，从不得罪。
    冯峻倒是能干，一下子得罪了俩。
    刚好此时，传来冯峻和沈从宣在醉香楼白日宣淫，人尽皆知。冯老爷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立马派人把冯峻绑了回去。
    目送沈从宣被带走，叶清清的任务圆满完成，剩下的就交给罗氏和蓝氏了。
    蓝氏要请叶清清一行人吃饭。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城门就关了，叶清清婉拒。
    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家。
    偌大的马车，坐的满满当当，叶清清看着沈从安，“林大哥一个人来就行了，你们都来干什么？”
    沈从安额角跳了一下，目光幽幽的望着她，“我们？”
    他漆黑的瞳孔着带了两分怒火。
    他作为她的相公，不该过来吗？林长山算什么，不过有两把子力气罢了。
    叶清清眨了眨眼睛，敏锐的把头转向了熊二，“说你呢，你们都跟着来干什么？”
    “啊？”熊二呆呆的摸了摸后脑勺，“我们就是担心夫人。”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叶清清凶巴巴道。
    熊二傻眼了，叶清清平时笑嘻嘻，很好说话，也没凶过他们。突然就生气了，熊二应付不来啊，他求救看向张三几人。个个低着脑袋，没人帮他一下。
    沈从安冷哼一声。
    叶清清立时就蔫了，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相公，你也担心我啊。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没，我给你捏捏腿啊。”
    态度可谓非常狗腿了。
    沈从安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我不过可有可无，哪里敢劳烦你捏腿？”
    叶清清小脾气上来，“不要就算了。”
    当她稀罕给他捏腿呢。
    直到晚上睡觉，叶清清都没在和沈从安讲话。
    两人躺在床上，沈从安纠结了下，率先开口，“要不，我给你捏捏腿？”
    叶清清脸没板住，眼角跑出一丝笑意，如溪水般透彻动人的双眸，泛起点点星光。
    沈从安跟着笑了笑，“不生气了？”
    叶清清伸出一条腿，骄傲的仰起下巴，“看你表现了。”
    沈从安替她捏腿，力道适中，轻重合宜，很有几分她的真传。
    “满意了吗？”沈从安问。
    “一般般吧。”叶清清舒服的半闭着眼睛。
    “才一般啊，那你示范一下？”沈从安道。
    “好啊。”叶清清答应的很痛快。
    摸出沈从安一条腿，在上面揉捏起来，偶尔拍拍打打，“看见没，这里力道要重一点……”
    叶清清絮絮叨叨给他讲解，沈从安不时应和两声。
    “学会了没？”叶清清把沈从安的腿捏了一遍，问他。
    “快了，把那条腿也捏捏，应该就会了。”沈从安认真道。
    “好啊……”叶清清应了一半，总算是回过味来，一把丢开沈从安的腿，气呼呼道：“你耍我！”
    “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叶清清委屈巴巴的控诉。
    换个人来，这么点小把戏，她一眼就看穿了。
    沈从安愣了愣，嘴角忽然绽放出一抹浅笑，“你这么在意我？”
    “你是我相公，我不在意你，在意谁呢？”叶清清随口道。
    沈从安唇边笑容淡了些，说的如此随意，一看就不是真心的。
    他清楚，叶清清或许拿他当亲人，离爱人还差一步。
    “我没骗你。”沈从安道，“真有认真学，不信你感受一下。”
    他重新给叶清清捏起腿来，进步很大，以至于舒服的叶清清趴着就睡着了。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沈从安无奈的轻笑一声，把她翻了个身，免得闷死。
    清晨城门刚开，罗家的小厮赶着马车来到南桥村来接林长山。
    昨天天色已晚，沈从宣被收押后，没有立即审问，关了一晚，今天开审。罗家小厮接林长山去作证。
    不到下午，林长山便回来了。
    赵言蹊和罗晏秋的污名洗清，沈从宣因为陷害同窗被撵出云松书院。
    今天在衙门，沈从宣左等右等，没等到冯峻，反而等来一个个铁证。
    他在云松书院拉帮结派，勾结冯峻收买小厮，地痞流氓，故意散播不实谣言。证据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沈从宣想否认都没有办法。
    李大人本是判决，打二十大板，关三个月。孟山长给求了请，只打板子，大牢就算了。
    沈从宣当时很激动，以为孟山长终于看到了他的才华，可孟山长下一句却让他跌入了深渊。
    他被撵出了云松书院。
    云松书院不需要他这样耍弄心机，陷害同窗的小人。替他求请，免他牢狱之灾，是最后的师生之情。
    沈从宣没有想到，最后被撵出书院的居然是自己。他跪下苦苦哀求孟山长，孟山长却是不为所动。
    蓝氏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沈从宣挨板子的时候，他与冯峻的风流韵事，已经有了无数的版本。
    流传最多的就是他与冯峻早有一腿，为了巴结上冯家，沈从宣主动献身。被赵言蹊和罗晏秋无意中撞破，两人顾及同窗之宜没有往外说。
    沈从宣自己心虚，贼喊捉贼，先散播流言污蔑罗晏秋二人，希望把二人赶出书院，就能够高枕无忧。
    沈从宣最近与冯峻走的近，出手也变得阔绰，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加之有不少人亲眼见证，沈从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厮传完话，沈如月立即起身往外走，叶清清叫住她，“月儿，你去哪？”
    沈如月兴奋又羞涩的道：“赵大哥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呢，我去告诉他。”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打赏的几位小可爱，爱你们~

 第210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赵言蹊这两天一直守在赵夫子身边。
    “我陪你一起去。”叶清清道。
    沈如月没有多想，两人携手前往赵家。
    赵言蹊在给赵夫子读书，一身朴素长袍，依然丰神俊朗、相貌堂堂。
    “月儿，清妹子来了，快坐。我给你们倒水。”赵言蹊热情招呼道。手脚利索的倒了两杯水，分别放在叶清清和沈如月面前。
    “谢谢赵大哥。”沈如月红着脸道。
    “跟我客气什么？该我谢你们才是。”赵言蹊笑道，“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嗯。”沈如月脸上的红晕从进门起就没有消散过，被赵言蹊温润的目光看着，更是红霞满脸，她强忍着羞涩，道：“沈从宣的判决下来了。李大人打了他二十大板，孟山长把他撵出了书院。”
    “赵大哥，你和罗公子的污名洗净，可以重新回到云松书院了。”沈如月发自内心的替他开心。
    床上的赵夫子也很激动，“真的吗？”
    “真的。”沈如月道：“罗家小厮刚传来的消息。”
    “好，好。哈哈。”赵夫子大笑两声，他本是心病，身体养的差不多了，再听说赵言蹊可以回书院，顿时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赵言蹊反而很淡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沈从宣算是自食恶果了。”
    几人聊了几句，赵夫子两天没去族学，放心不下那里的孩童，不顾赵言蹊的劝阻，硬是去族学溜了一圈。
    赵言舒在工坊，屋子里就剩下叶清清、沈如月、赵言蹊三个人。
    赵言蹊拿两人当亲人看，不过该避的嫌还是要避，否则被人看到，又是一番风言风语。
    赵言蹊正要回避，叶清清忽然道：“听说经此一事，罗夫人张罗着给罗公子相看媳妇，让他早点娶妻生子。”
    “赵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叶清清笑着问。
    赵言蹊愣了愣，咳了咳，“我觉得自己还小，不着急成亲，读书为重。”
    “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或者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我给你留意着。”叶清清半开玩笑道，“媳妇要早点选，免得过两年好姑娘都被人抢光了。”
    沈如月低着头，袖子下的手越攥越紧。
    赵言蹊有点不好意思，给出一个很笼统的答案，“没有喜欢的姑娘。什么类型都可以，看着合眼缘就行。”
    叶清清不满意，追根究底，“总是有要求的吧。像罗夫人，只看姑娘人品才貌，不管家世。”
    赵言蹊笑道：“我这家庭条件，人家姑娘不嫌弃我就行了。”
    “赵大哥太妄自菲薄了。”叶清清道：“如今东安县的姑娘，不知多少钦慕于你，只要赵大哥上门求娶，愿意嫁的姑娘多的是。”
    赵言蹊摇头，“她们都不了解我，谈何喜欢？”
    “那你喜欢细水长流、日久生情哪一种了？”叶清清问。
    “不，恰恰相反，我比较相信一见钟情。”赵言蹊颇有几分羞意道：“喜不喜欢，我一眼就知道了。”
    “所以你们真的不用给我介绍，我心里有数，还没有遇到能令我心动的人。”赵言蹊以为叶清清如此刨根问底，是想给他介绍女孩子。
    他没发现，低着的沈如月脸色煞白。
    有他这句话，足够了。叶清清笑着道：“行吧，那就祝赵大哥早日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可以早些喝你的喜酒。”
    叶清清和沈如月二人离开赵家。
    一路上，沈如月只低着头，跟在叶清清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脑子里一片混乱。
    “再走就掉沟里了。”叶清清无奈道。
    沈如月猛地惊醒，叶清清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而她还在继续往前走，前面几米就是一条小溪。
    “大嫂，我……”沈如月心中又慌又乱，张口想要解释。
    叶清清指着溪水问她，“你看那是什么？”
    小溪边有一株野腊梅，风吹过，几朵花瓣落入水中，随着潺潺流动的溪水飘飘荡荡流向远方。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清清轻声道。
    沈如月脸色霎时由红转白，脸上闪过一抹慌乱和羞怯。
    叶清清拍拍她的肩膀，“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我们一生会喜欢许多东西。”叶清清望着天际悠悠白云，“走过的路，吹过的风，见过的云；一朵花，一颗树，一个人。”
    “有的东西再美好，他也只是你人生中一道靓丽的风景，不会为你驻足停留。”
    “月儿，有太多的感情得不到回应，你喜欢的人未必喜欢你。我们要学会放手。”叶清清声音轻柔如一阵拂过耳畔的风，“世界那么大，人生那么长，你还有许多许多的风景没有见过呢。”
    “总有一个人，在前面等着你。”
    沈如月的眼泪悄然落下。
    她扑进叶清清的怀里，哽咽道：“大嫂。”
    “我知道赵大哥不喜欢我，是我痴心妄想。我也想过放弃，可是做不到。”沈如月哭着道。
    早在许久之前，第一次见面，她就喜欢上赵言蹊了。赵言蹊和村里别的小孩不同，他总是彬彬有礼，身上干干净净，不会嘲笑欺负她。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份喜欢慢慢变成了爱慕。
    叶清清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任她哭了个够，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鼓励她，“月儿能够做到的。”
    “你这么好，值得一个满心满眼都只有你的人。”
    良久之后，怀里的沈如月闷闷的“嗯”了一声。
    叶清清心里松了口气，沈如月是个极乖巧的孩子，她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努力去做。
    感情之事虽然无法勉强，可时间能够治愈一切。只要她试着放下，就能够走出这段单恋。
    沈如月默默伏在叶清清怀里，流了许久的泪。
    “大嫂，你们都看出来了吗？”沈如月问。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叶清清早就发现了。那娘亲她们……
    “没有。别担心。”叶清清摸摸她的脑袋，“只有我和你哥两个人知道。”

 第211章 你动过心吗？

    “你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开口，所以拜托我来说。”
    “哥哥。”沈如月默念一声，想到还有那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心中的难过少了些。
    她擦干了眼泪，“大嫂，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大嫂说的对，她应该学着放下，不能让家人为她忧心。
    晚上，叶清清把谈话告诉了沈从安，沈从安紧张道：“月儿真的想通了？”
    叶清清仔细回忆了下沈如月的反应，“我觉着，应该是想通了。”
    “月儿本来就是通透懂事的姑娘，她既然答应了试着放下，我们就该相信她，给她一些时间。”
    “嗯。”沈从安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是关心则乱，“谢谢你。”
    沈从安低声道。若非叶清清，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沈如月竟然喜欢赵言蹊。放任这段感情继续下去，沈如月只会伤的更深。
    “不用客气。”叶清清道，“十五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你也别太担心，换个角度想，懵懂青涩的少女心思，等以后想来，也是一种回忆。”叶清清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沈从安眯起了眼睛，“你好像很有经验？”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跑？”叶清清瞪他。
    “哦，那你挺见多识广啊。”沈从安悠悠道。
    叶清清很谦虚，“最起码比你多。”
    “那你动过心吗？”沈从安问，眼睛盯着窗外，浓重夜色漆黑一片。
    “没有啊。”叶清清迅速道。
    沈从安皱了皱眉头，“没有？”
    “没有！”叶清清点头。
    她上辈子二十多岁了还是个单身狗呢。谈恋爱？动心？不存在的。
    “真的没有？”沈从安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没有。”叶清清肯定的道，还很疑惑，“我是你的媳妇哎，你希望我对别的男子动心？”
    沈从安瞅着她，快被气死了。
    非要是别的男子么，就不能是他？
    沈从安翻了个身，扯过被子盖住闭上眼睛生气。
    叶清清莫名其妙，只觉得沈从安的脾气越来越古怪，难道男人也有那几天？
    肯定是自己惯的。
    男人，就是不能惯着。
    叶清清决定晾他几天，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两人现在还处于单纯的革命友情阶段，自己又不是他真媳妇，没必要事事顺着他。
    打定主意的叶清清很快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沈从安还等她来哄自己呢，等来耳边的小呼噜声，睡的挺沉。
    转身，对上她安恬的睡颜，有气也发不出来，无奈一笑，替她掖好被角，沈从安也沉沉睡去。
    叶清清睡到自然醒，床畔已经空无一人。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今天外面格外明亮，推开门，外面飘飘扬扬下着大雪，地上的积雪有小腿深。
    荔枝撑着伞，沈如月怀里护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今天雪大，外面冷的厉害，娘下了面，让大家在屋子里吃。”
    别人的面条都是自己去端的，叶清清起得晚，沈如月给她送来了。
    “下次我自己去端就行。”叶清清忙把人迎进屋里，“这雪下了多久？相公他们去上课了吗？”
    “下了一宿了。”沈如月道，“大哥是去上课了。”
    叶清清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这么冷的天都不放假啊？人都要冻坏了。”
    “县试在即，陆先生说大哥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不能偷懒。”沈如月也担心。
    虽然屋子里升了炉火，在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拿笔写字，手都能冻僵。
    蓝溪都为此做了调整，太冷的天气，已经不让她们写字，教她们读书或者规矩，免得冻坏了手。
    叶清清吃一口热气腾腾的面条，“等会我们过去看看。”
    雪势不减反增，漫天飞舞的大雪落下，犹如鹅毛，织成了一面白网。一脚陷进去，需要费些力气才能拔出来。
    三人撑着伞，艰难的走到林家。
    林长山几人挪到了室内，早上他们扎完马步，自己练习切磋。陆沉在指点沈从安做文章。
    大雪纷飞的天气，陆沉只穿了一身棉布长衫，略显单薄。他却神情自若、双颊泛红，不仅不冷，看着似乎还有点热。
    陆沉是热，他常年习武，身体素质很好，并不怕冷。但沈从安体虚，受不得寒，屋子里摆了三个炭盆，陆沉额头甚至出了细汗，沈从安却还是冻得微微发抖。
    手僵的握不住笔，字迹出现晕染歪斜。这是生理现象，沈从安意志力再强也无法控制。
    陆沉摇摇头，“再加两个炭盆吧。”
    “不用了。”沈从安道。三个炭盆，陆沉就出汗了，再添两个，估计满身都是汗水。他偶尔还要去隔壁指点林长山几人，这么冷的天，身上有汗再吹冷风，铁打的身体也容易生病。
    陆沉沉吟片刻，再添两个炭盆，他确实受不了，“那先看书吧，我前两天给你的书，都要看完背熟。”
    沈从安点头。
    陆沉捏捏他瘦削的肩膀，“你这身体还要想办法锻炼，县试在二月，春寒料峭，一考就是几天，身体弱的话怕是很难熬过去。”
    陆沉头疼。沈从安的身体是个大问题，县试环境恶劣，不仅考智力，也考体力。沈从安明显不过关。他现在还不能走路，陆沉的锻炼方法不适合他。
    正犯愁呢，看见门口的叶清清三人，陆沉招手，让她们过去，“你不是会医术吗，想办法替他调理一下。”
    陆沉把这个难题丢给了叶清清，“还有他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叶清清算了算时间，“应该就这几天了。”
    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沈从安的腿上，最近几天，沈从安能够感觉到腿脚的力气一点点的增大。现在他上床翻身容易多了。可是离走，还是差了一步。
    叶清清笑了笑，“你们要相信我的医术。”
    她看了看沈从安冻得发白发青的脸，“我去给你熬碗姜汤。”
    “嗯。”沈从安轻轻一笑。
    他的笑容似冰雪初消，衬的漫天飞雪好像都没那么冷了。

 第212章 羽绒服

    从林家出来，叶清清才想起，自己昨晚才说不惯着沈从安的，现在又是给他熬姜汤，又是调理身子的。
    美色误人。沈从安黑漆漆的双眸一望过来，带上两分委屈，叶清清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叶清清觉得她很有做昏君的潜质。认命的熬了一大锅的姜汤，给陆沉、林长山都送了一碗。
    送完姜汤后，她拉着荔枝和沈如月，去了沈青名家。天气太冷，工坊工地今天停工，章氏采莲都在家。
    章氏养了十几只大白鹅，满身雪白的羽毛赛雪。
    “章婶，我来买鹅。”叶清清笑道。
    “买什么？你想吃鹅，我让大河给你抓。”章氏道，招呼沈河去抓鹅。
    “那怎么行，该给的钱还是要给的。”叶清清道，“我需要的鹅有点多。要是不收钱，我就去别人家买了。”
    章氏嗔她，“你这孩子，要几只？”
    叶清清想了想，“都要了吧。”
    “都要？你们吃的完吗？”章氏道。她家里一共养了十三只大鹅。
    叶清清也不解释，“能吃完呢。”
    没一会儿，沈河就把鹅都抓好了。叶清清让他帮忙杀掉，送回三房。章氏不肯收钱，叶清清直接把银子塞她怀里。
    陈氏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一排溜的大鹅惊了，“哪来这么多的大鹅？”
    “买的呀。”叶清清笑道：“我有用呢。”
    她让荔枝拿来几个盆，把鹅放进去。教她们拔毛，只要大鹅腹部最细最软，芦花朵状的那片绒毛。
    其实活鹅拔也行，只是叶清清觉得太残忍。不如一刀杀了，给个痛快。
    “你要鹅毛做什么？”陈氏不解，也坐下拔毛。
    “给相公做件衣服。”叶清清道。
    荔枝惊讶，“鹅毛能做衣服？”
    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嗯，还很软和呢。等我做出来，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叶清清道。
    三人半信半疑，基于对叶清清的信任，按她的要求，把鹅毛取下来。
    蓝溪在房间里读书，她这先生当的比陆沉还自在。叶清清事多人忙，还常常拉着沈如月一起，荔枝一个人不好意思让她教。
    没课的时候，蓝溪就安静的看书写字，偶尔会和陈氏、林奶奶聊聊天。她很喜欢在三房无拘无束的生活。
    见叶清清几人忙的热火朝天，蓝溪走过来，“有我能帮忙的吗？”
    荔枝笑道：“一些粗活，别脏了先生的手。外面冷，您快回屋坐着。”
    蓝溪还没拔过鹅毛，也没看人拔过，觉得有趣，她也不嫌脏，撸起袖子，“你们都能做，我有什么不行的？别嫌弃我做的不好就成。”
    荔枝教她怎么拔，蓝溪学的又快又认真。
    五个人一起行动，半个时辰，鹅毛全部取下。叶清清指挥沈如月、荔枝、蓝溪三人把鹅毛清洗处理干净。
    她与陈氏、章氏、采莲把十三只大鹅给清理好。
    章氏想到她买了十三只鹅，做起来也很费力，专门带了采莲来帮忙。
    几人动作利索，很快鹅毛和鹅都处理好。鹅毛还需要反复清洗，叶清清先做鹅。
    十三只鹅，中午可以吃全鹅宴了。烹、煮、红烧、焖鹅、醉鹅、盐水鹅，烧了六只。剩下七只，叶清清去除内脏，塞进香料，抹上酱汁，放在火上烤。
    香味飘出去老远，隔壁林家，沈从望嗅了嗅鼻子，小声道：“娘和大嫂又捣鼓什么好吃的了？”
    他舔了舔嘴巴，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瞧一瞧。陆沉敲了敲他的脑袋，“专心点！”
    又是一阵香味飘过来，陆沉鼻子也动了两下，确实挺香。
    今天提前了半个时辰下课。
    沈从望迫不及待的跑回家，沈如月正往外端菜，葡萄藤下，荔枝搭了三个火炉，正在往里加炭火。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满满当当坐了一桌子的人。章氏和采莲不肯留下，叶清清只好拿了两只烧鹅让她们带走。
    再给赵夫子送了两只，剩下三只片好，端上桌。
    沈从望看了一圈，“怎么都是鹅？”
    “大嫂今天买了十三只鹅。”沈如月道，“鹅毛给大哥做衣服，鹅肉就便宜我们了。”
    “鹅毛……做衣服？”沈从望狐疑，“那能穿吗？”
    沈从安也用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的目光看着叶清清。
    在他们的印象里，鹅毛做的衣服，大约和芦衣一样，看着厚实，实则不经风，一点都不保暖。
    “等我做出来，你们就知道能不能穿了。”叶清清自信的道，“现在么，先吃饭。”
    叶清清夹了一块偏好的烧鹅，放进沈从安的碗中，“尝尝我的手艺。”
    沈从安放进口中，皮脆肉嫩骨香、肥而不腻，滋味醇厚，“好吃。”
    他品尝的功夫，沈从望一只鹅腿已经下肚了，他吃的满嘴流油，竖了一个大拇指，“大嫂，娘，你们做的菜太好吃了。”
    “我都长胖了。”要不是跟着陆沉训练，估计胖的更厉害。
    “胖点好。”叶清清又给他夹了一块肉，“原先就是太瘦了。大风天都不敢让你出门，生怕你被刮跑了。”
    “有那么夸张吗？”沈从望嘟囔道。
    “有啊。”叶清清给自己和沈从安各倒了一杯果酒，一口下肚，浑身都通畅起来。
    叶清清又倒了一杯，沈从安道：“你少喝些。”
    “下雪天配酒，才有意境。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叶清清举着酒杯，冲他眨眨眼睛，“能饮一杯无？”
    沈从安顿了顿，举起酒杯，和她轻轻碰了碰杯，“不许喝多。”
    陈氏简直没眼看，不许喝多，那你还陪她喝？
    白蒙蒙的大雪之中，众人喝酒吃菜，谈笑风生，竟不觉得冷。
    南桥村外，迎着凛冽寒风和满天飞雪，一架马车艰难的行走在雪地中。
    马车里，沈从宣姿势怪异的趴在凳子上。他昨天才挨了二十板子，屁股上的伤没好，被马车颠簸了一路，下半身都快麻木了。
    赵氏蹲在他的边上扶着他，一脸的心疼。
    马车又重重颠了一下，沈从宣疼的闷哼一声。

 第213章 堆雪人

    赵氏立即对赶车的车夫怒道：“不是叫你小心些？”
    车夫语气比她还差，“有能耐你来赶！这样的天，也就我心善愿意送你们，还嫌弃这嫌弃那的。”
    车是赵氏雇的。她昨日赶到县城时，沈从宣已经挨完了板子。
    赵氏当时就要把他带回家，沈从宣不肯走。不顾屁股上的疼痛，坚持让赵氏把他带到了冯家门口，要求见冯诗妍。
    他已经被云松书院撵出来了，绝不能再失去冯诗妍。
    前些日子对他毕恭毕敬的冯家守门小厮，却是换了副嘴角，任凭沈从宣说破了嘴皮，怎么哀求，冯家小厮都不肯通报，还不住的嘲讽。
    沈从宣足足塞了一两银子，小厮才勉为其难进去了一会，很快出来丢给他一个包袱。
    沈从宣打开一看，是他这段时间写给冯诗妍的信和诗。
    小厮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讥讽道：“下次别再来找我们家小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少爷也不许找。”小厮又加了一句，笑容意有所指。
    沈从宣满心屈辱，如坠冰窟。他咬牙在冯家门口等了整整一天，除了白眼不屑，连冯诗妍和冯峻的影子都没见到。
    晚上，两人住在客栈。
    今天一大早，沈从宣踏雪前去求见，被撵了出来。这才死心，跟着赵氏回南桥村。
    一夜大雪，路不好走，找了几个车夫，都不愿意。赵氏一直把钱加到了八钱银子，才有一个车夫，愿意送他们回去。
    因为马车太破，沈从宣上车时，撞了下脑袋，赵氏抱怨几句，车夫就记下了。加之马车破旧，积雪太深，走起来马车晃悠的厉害，赵氏说了两次，车夫也不耐烦起来，每次都会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赵氏气闷，“我给了你八钱银子，平时走这一趟，一钱银子都用不到！”
    “你也知道那是平时。”车夫大着嗓门，“外面多大的雪，你眼瞎看不见吗？我把你们送到，自己都不好回去，没找你加钱就不错了。”
    赵氏气的身子抖，沈从宣按住她的手，“算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踩他两脚。沈从宣心里满腔仇恨，脑袋却格外清醒。
    今日的屈辱，来日定当十倍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叶清清、沈从安、赵言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等着吧。
    大雪下了整整三天，南桥村一片银装素裹。雪深的能没入大腿，昨天起，陆沉就停课了。让林长山和沈从望几人自己学习。他偶尔指点一下沈从安。
    三天里，叶清清别的没做，就给沈从安做衣服了。
    她要给沈从安做一件鹅毛羽绒服。叶清清自己也没做过，只晓得大致做法。和陈氏说清楚她的设想，两人在一起研究了三天，缝缝改改。
    大齐的第一件羽绒服终于出世了。
    鹅毛几次清洗烘干，已经没有一丝意味。选了家里最好的一匹绸缎，细密柔软，既透气鹅毛又不会漏出来。
    陈氏把她的绣工发挥到了极致。看不出任何的针脚，精致又简约。
    今天大雪初停，大伙都在葡萄藤下聊天。叶清清宝贝的捧着衣服，送到沈从安面前，“相公，我和娘的心血，你换上试试。”
    沈从望好奇的伸出手摸了摸，惊奇道：“哇，好软，摸起来真舒服！哥，你快去换了试试，暖不暖和！”
    “走，我帮你换。”沈从望推着沈从安进了房间。
    沈从安一脸郁闷，他还想让叶清清帮忙换呢。
    沈从望才不管他的心情，麻溜的替他换好了衣服。
    衣服上身的那一刻，沈从安感觉像是到了三月。周身暖洋洋，他只穿了一件里衣，套上这鹅毛做的衣服，居然不觉得冷。比起之前穿的里三层外三层还管用。
    沈从望把他推回去，寒风扑面，却钻不透衣服，沈从安下雪以来总是冰凉的手，变得热乎乎的。
    “怎么样？真的管用？”陆沉也好奇了。他还算见多识广，也第一次见到用鹅毛做衣服。
    沈从安点头，伸出自己的手。
    陆沉握了一下，顿时挑起眉头，一脸惊讶，“竟然这么暖？”
    “我也要一件！”他立即道。
    沈从望也举手，“还有我！”
    其他人都试了试沈从安的手，感受着温热的触觉，人人一脸惊叹。
    沈从安的身体大家都清楚，畏寒怕冷，每天穿的比别人厚三圈，快裹成一个球了，身上仍是冰冰凉。
    这样一件略显单薄的衣服，竟能让他的双手暖和起来，真是太神奇了。
    “都有。”叶清清笑道：“只是鹅毛不够，要等几天。我和娘用剩下的毛，先给大家做了条围巾。”
    沈如月抱出十几条围巾来，因为鹅毛不多，中间一圈是鹅毛，两条塞了棉花。
    鹅毛够绕脖子一圈，围着脖子暖暖的，身上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所有的围巾都是同样的样式同样的料子，只是颜色和绣的花案不同。每个人拿到手，心里想法不一，但都是感动的。
    三房对待他们，真的非常用心了。
    沈从安除了围巾，还有手套和靴子，都填进了鹅毛，外面一层兽皮，可谓从头武装到脚。
    门口的积雪太深，大家戴上围巾后，开始清理积雪。
    叶清清看着白茫茫一片的雪地，洁白如玉，提议道：“我们来堆雪人吧。”
    “比比谁堆的雪人最快最好看。第一名可以得到奖励。”
    “好啊！”沈从望第一个响应，“我和林大哥一组。”
    “那就两人一组，我和月儿一组。”叶清清笑眯眯道。
    沈从安抿唇望着她。
    “再加上相公。”叶清清道：“他算附加的。”
    沈从安，“……。”
    附加就附加吧，总比不带他好。
    荔枝和蓝溪，熊大熊二、张三王五、剩下李四，左瞧右瞧只剩下一个陆沉。他刚看过去，陆沉便道：“我一人一组。”
    组队只会影响他的速度。
    李四委屈的撇撇嘴，眼珠一转，颠颠的跑去赵家，把赵言蹊兄妹找来。他与赵言蹊一组，赵言舒和陈氏一组。

 第214章 能走了

    陈氏不想参加的，架不住叶清清软磨硬泡，答应了。
    沈如月再见到赵言蹊，微微有些不自在。赵言蹊对那天姑嫂两个的谈话一无所知，仍喜滋滋的和沈如月打招呼。
    沈如月控制着不让自己脸红，尽量用平静的心绪去回应他。虽然有点难，但她一点一点努力的去改掉这些小习惯。
    叶清清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给予鼓励。
    找林奶奶来当裁判，林奶奶笑呵呵的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堆起雪人来。
    用什么工具的都有，叶清清拿了铲子和盆。先打地基，她和沈如月铲了雪来，沈从安负责把雪拍敦实，修整外形。
    圆滚滚的大肚子，上面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插上树枝做手臂，纽扣当眼睛，红萝卜做鼻子。一个中规中矩，又精致可爱的小雪人就堆好了。
    她们并不是最快的，陆沉第一个堆好。他堆的是个站军姿的雪人，怀里扛着枪，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第二个做好的是沈从望和林长山，两人堆了一只大笨熊，憨厚可爱。
    叶清清这队排第三。看了一圈，叶清清笑道：“以前没发现，大家都这么心灵手巧。看来第一，我们是拿不到了。”
    最后经过一致评选，第一为陆沉。
    陆沉要的奖励很实在，多给他买几坛子好酒。
    没能得到第一，沈从望郁闷的搓起一个雪团，随手一丢，丢在了赵言蹊身上。
    赵言蹊长眉一挑，“打雪仗啊？我喜欢。”
    他弯身搓了一大团的雪，吧唧一下，迎面冲着沈从安砸过来。叶清清和沈如月跟着遭了殃。
    两人对视一眼，铲起一大堆雪，朝着赵言蹊兜头扬去。其他人纷纷加入战场。
    众人玩的不亦乐乎，院前乱成一团。战况太过激烈，叶清清退后时脚下踩滑，人向着后面一个大雪堆摔过去。
    沈如月离得远，想拽她已经来不及。
    在她的旁边，轮椅上的沈从安，下意识的伸出手，起身去扶她。
    想象中的冰冷没有倒来，叶清清睁开紧闭着的双眼，看清抱着她的人，诧异道：“相公，你能走路啦？”
    沈从安一怔，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他的脚稳稳的站在地上。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瘫了十八年的沈从安，在这白雪皑皑的早晨，能够下地走路了。
    众人停下了雪仗，一个个围过来看新奇。
    “哥，你在走两步试试。”沈从望抖着声音道。
    叶清清站好，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沈从安。
    沈从安抿了抿唇，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走出了五六米远，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清晰的脚印，沈从安回头，笑了笑，“能走了。”
    人群后的陈氏捂着嘴巴，眼中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冒。
    赵言舒不知如何安慰她，静静的递过去一块手帕。
    沈从望一奔三尺高，“哇，太好了，大哥能走路了！”
    沈如月红着眼睛，抱了一下叶清清，“大嫂。”
    没有叶清清，她们怕是一生都等不到这天。
    陆沉他们多少知些情，赵言蹊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从安你为了不让清清摔倒，居然学会走路了。”赵言蹊不可置信，“爱情的力量如此伟大吗？我是不是也该娶个媳妇了？”
    没准他有了媳妇，就能考中个状元回来。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不想搭理这个二货。
    沈从安能够走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大伙也不打雪仗了，前呼后拥的把他拥进院子里。
    “再走两步看看。”陆沉道。
    沈从安依言又走了几步，陆沉围着他走了几圈，陆沉点了点头，“不错。”
    “以后下午跟着一起训练。”
    沈从安求之不得，他也想强健体魄，可以保护叶清清。免得每次都让林长山抢了风头。
    陆沉走到叶清清面前，一脸严肃。叶清清收了脸上的笑容，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就听道：“你上次说我能再活个六七十年，是不是真的？”
    当时陆沉没太在意，只当叶清清敷衍他，说些好话。现在沈从安真的能走了，陆沉也意识到，叶清清的医术比他想象的好。
    他今年快三十了，再活六七十年，长命百岁啊，谁不想要？
    “真的啊。”叶清清道，“少喝酒，多养生。”
    陆沉皱了皱眉头，“那我少活十年，多喝点酒行不行？”
    人生无酒，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
    叶清清扶额，可算理解了什么叫做爱酒如命。
    “您开心就好。”叶清清道。
    为了庆祝沈从安腿好，陈氏下厨捯饬出满满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她难得小酌了几杯，喝醉了，还是沈如月和荔枝扶她回房休息了。
    美美睡了个午觉，沈从望推开院门，早上他和林长山堆的大笨熊，竟然被人从中间分成了两半，看着极为瘆人。
    凶手还没来得及逃走，沈如兰、沈从辉兄妹，还有沈如花，三人正对着另一雪人拳打脚踢，雪人头已经被打掉了，只剩下圆滚滚的半个身子。
    沈从望气不打一处来，拎起墙边铲雪用的铁锹，气势汹汹的上前，“有本事和我打一架啊，把气撒在不能动不会说的雪人身上，算个屁！”
    沈从辉撸袖子，“打就打，谁怕谁！”
    他冲着沈从望扑了过去，沈从辉人高马大，长的壮。沈从望跟着陆沉锻炼了这么久，也有点成效，虽然力气比不过他，但是身形灵活，滑的像只泥鳅，沈从辉压根抓不住他。
    沈从望还能趁机用铁锹拍他两下。
    沈如兰见哥哥吃亏，灵机一动，抓起地上的雪，搓成雪团，向沈从望砸过去，沈从望一时不查，被她砸中后脑勺，雪落进衣服里，冻的人抖了几下，沈从宣趁机，冲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沈从望一看要吃亏，连忙扯着嗓子吼道：“林大哥，熊大熊二，快来！”
    熊大熊二已经醒了，闻言立即赶来，还有张三几人，沈从辉也不傻，连忙丢了沈从望，和沈如兰三人逃了。
    “要追吗？”熊大问。

 第215章 陪他幼稚

    沈从望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怒气冲冲道：“算了。”
    为了一点小事，闹到前院去，又是一通麻烦事。
    沈从望心疼的看着几个被破坏的雪人，“可惜了。”
    “修修就好了。”熊大道。几人铲雪，把几个坏掉的雪人修补了一下，没之前好看，倒也还行。
    沈从辉三人跑回前院，见没人追过来，松了一口气。
    “和他们打架了？”沈从宣问。
    他屁股上的伤好了大半，人消瘦许多，面部凹陷，看起来有些阴沉。
    沈从辉三人会去挑衅，是沈从宣指使的。回到家里的这三天，即便有沈老太压着，可是钱氏有意无意的讽刺，和大家投来的异样目光，让沈从宣每一刻都处在煎熬之中。
    得亏孙氏不敢在沈老太面前蹦跶，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他的耳朵更得不到清静。
    沈从辉三人和他的关系倒是好。听他说，是被叶清清、赵言蹊等人陷害的，就想着给他出口气。
    三房住着熊大几人，他们不敢真的打人，只好把一腔怒火发泄在雪人身上，恶心恶心三房。
    “不算打。”沈从辉郁闷道：“熊大五人太难缠了，我打不过他们。”
    他又不傻，明知打不过还留在那儿被人打。
    “嗯。”沈从宣点头，“冻坏了吧，快点回去换身衣服吧。”
    他虽是关切的语气，眼睛却很淡漠。望向三房的方向时，更是带上几分杀气。
    沈从辉兄妹没注意到，沈如花瞧见了，吓得瑟缩了下肩膀。
    进南桥村的小路，被大雪堵住了。村里组织人手去铲雪，陆沉把林长山、沈从望都给带去了。
    家里剩下叶清清几人，清洗鹅毛。答应给每个人都做一身羽绒服，叶清清让章氏帮忙收购鹅毛，这次她就不要鹅了，只买鹅毛。一斤鹅毛两钱银子。
    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养了一些鸡鸭鹅等家禽。鹅毛向来是没有用的东西，白送人都没人要，现在能卖钱。一天之内，叶清清就收到了不少的鹅毛。
    这些鹅毛需要反复清洗处理，才能够做成羽绒服。
    单靠陈氏一人忙不过来，叶清清几人一起，章氏、采莲、赵言舒都过来帮忙。
    沈从安在书房里看书，除了三房和赵家兄妹，还没别的人知道他的腿已经好了。
    “清清，工坊是不是可以重新上工了？已经有好几个人来问我了。”章氏道。因为雪太大，工坊停工了几天。
    “我看天太冷，给大家再放几天假吧。别冻着了。”叶清清道。虽然工坊里放了炭盆，可寒冬腊月的做活还是很辛苦。
    章氏笑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对她们来说，能多做一天工，多拿一分钱都是好的。”
    “你给她们放假，在家里还要洗衣做饭，不比上工轻松呢。”
    叶清清恍然，自己是想差了，便道：“那明天开工吧。新的工坊快要建成了，过段时间我们就搬进去。”
    “那可好，大家都等着呢。”章氏笑道。
    处理了一下午的鹅毛，吃了晚饭后，叶清清拉着沈从安出门散步消食。
    林家附近的山坡，成了一片冰雪世界。这里来的人少，白茫茫的雪地还没有被踩过，树枝上缀着的雪花像是绽放的花朵。
    一眼望过去，绵延无尽头的白，叶清清惊叹道：“好美啊！”
    “相公，你过来。”叶清清跑到一棵挂满了雪花的小树下，朝着沈从安招手。
    沈从安走过去，叶清清猛地摇晃了下树身，雪花落下，兜了沈从安满头满脸。
    叶清清呵呵呵笑个不停，“相公，你现在好像一个小老头。”
    “很好玩？”沈从安拍掉身上的雪，无奈的问。他戴了围巾，穿了羽绒服，雪浸不透，除了脸上冷点，身上仍旧热乎乎。
    叶清清眯了眯眼睛，“好玩呀。”
    “那是什么？”沈从安突然道。
    “什么？”叶清清好奇的转身。沈从安抓住她身边的另一棵树，轻轻摇晃了下，雪兜头落下，叶清清闭上眼睛，抹了把脸。
    “你偷袭我！”叶清清气道。
    沈从安很淡定，“兵不厌诈。”
    “娘，相公欺负我。”叶清清指着他身后，委屈道。
    沈从安勾勾唇角，“娘在家做衣服，没功夫过来。”
    叶清清嘟着嘴巴，轻轻哼了一声，背着手气呼呼的往回走，“不玩了，回家！”
    沈从安拉住她，“别生……”
    叶清清忽然抬手，一大团雪直接乎在了沈从安的俊脸上。
    叶清清偷袭完就跑，“礼上往来。”
    沈从安擦了几下，才把脸上的雪擦干净，再看时，叶清清已经跑远了，他皱了皱眉头，“小心些，别摔了。”
    叶清清放缓了脚步，招手道：“快来追我呀。”
    沈从安脚步加快，慢慢的跑起来，两人极为幼稚的在小道上你追我赶。
    小半个时辰后，叶清清停下弯腰摆手，气喘吁吁，“不跑了，跑不动了。”
    沈从安也累，再累他也愿意。这样肆无忌惮的奔跑，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直到现在，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可以走路了。
    叶清清笑着望他，“奔跑的感觉怎么样？”
    沈从安怔了怔，“你故意的？”
    “是呀。”叶清清眼睛弯弯，里头的光芒比一地晶莹的雪花还要纯粹。
    故意惹他，陪他像个小孩一样，在雪地里跑这么久。
    “谁让你太能端着了。”叶清清皱皱鼻子，抱怨道：“我要是你，早就跑起来跳起来了，这是人之常情，又没人笑话你，想跑就跑啊，憋着做什么？”
    沈从安性格内敛沉稳，纵然心里很想跑很想跳，想仔仔细细感受他梦寐以求的奔跑跳跃的感觉，却因这样的行为太过幼稚而没有实施。
    叶清清遇到过太多的病人，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看他这么拧巴，索性帮他一把，带他出来彻底放飞一下自我。
    沈从安心底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下，酸酸麻麻还带着一点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深处破茧而出。
    叶清清笑了笑，“先别急着感动。”

 第216章 惊天大秘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她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沈从安。
    沈从安垂下眼睫，遮挡住眼眸，“以前有。”
    他上前一步，叶清清后退一步，退了两步后，后背抵上了一颗树。
    “那现在呢？”叶清清问。
    沈从安抬头，黝黑深邃的眸底，一片温柔，“现在，没有了。”
    他声音轻的像是呢喃，“你如果是妖怪，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妖怪。”
    一个被后娘欺负，卖给将死之人冲喜的乡下姑娘，大字不识一个，却能写药方。懂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拜了城里周大夫学了几天医术，能医好孟家小少爷的哑疾和他的腿疾？
    周大夫要是有那本事，孟小少爷就不会哑到现在。
    虽然每次叶清清都找了借口强行挽尊，可她身上前后变化太大，能骗骗外人，不说七窍玲珑的沈从安，怕是陈氏三人都骗不到。
    不问，只是不想深究。
    如今的生活，已是她们求之不得，又何必追根究底，自寻烦恼呢。
    叶清清没有害她们，足够了。
    “我才不是妖怪！”叶清清磨牙，居然敢把她当成妖怪，“我只是，只是，不知怎么和你们解释……”
    她说着有点心虚，她这情况，和妖怪也差不了多少……
    “不用解释。”沈从安的头越来越低，“你现在，是我的媳妇。”
    唇瓣相接，温热的触感传来，叶清清脑袋轰的一下，完成失去了思考。
    她……她前世今生，正正经经的初吻。
    叶清清脑子里一片空白，沈从安吻得很认真，叶清清不自觉的开始回应，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太过忘我，没注意不远处的树后，许婷婷躲在那里，使劲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沈从安背对着她，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出是一个身材颀长瘦削的男子。叶清清的脸庞倒是看的清清楚楚。
    许婷婷误会了，她以为叶清清在和别的男人接吻，在偷人。沈从安是个残废，这个男的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肯定不是他了。
    许婷婷心砰砰跳的厉害，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偷人闹不好是要被沉塘的。
    许婷婷脑袋疯狂的算计着，深深看了一眼拥吻的两个人，悄悄离开了。
    叶清清和沈从安吻的动情，她后退一步，后背撞到树上，雪花簌簌落下，落在两人头脸之上。
    冰凉的触感让叶清清回过神，她一把推开沈从安，讷讷道：“出来不少时间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从安颇有些意犹未尽，看到叶清清粉红的耳朵尖，笑着嗯了一声。
    他拉着叶清清的手往回走。
    晚上睡觉，叶清清先洗漱好，滚进被窝里。看着沈从安倒洗脚水、关门，以前这些事都只能她做。
    沈从安腿好了，自觉都接了过去。收拾妥当后，沈从安大长腿一迈，就要上床。
    叶清清眉头拧了拧，“你腿已经好了，我们在睡一张床不太好吧？”
    “我们是夫妻，怎么不好了？”沈从安惊讶道。
    叶清清撇嘴，“你知道的，我们又没有夫妻之实。”
    沈从安挑挑眉，笑的意味深长，“所以，娘子是想要今夜洞房？”
    叶清清脸色微红，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洞房个屁。”
    从前还能撩撩，现在就怕撩出火来，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沈从安轻轻笑了笑，“这么冷的天，你总不忍心，让我睡地上吧？”
    叶清清抱紧被子，“我们可以两个被窝。”
    “太挤了。”沈从安道。
    新床有一米八，但是冬天被子厚，床上放两床被子的话，就比较挤了。
    “你就当我还和以前一样就行了。”沈从安道。
    叶清清白他一眼，“问题你不是。”
    自欺欺人有意思？
    “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的人品？”沈从安问。
    叶清清歪头，“你有人品吗？”
    沈从安低笑一声，揉了揉叶清清的脑袋，“睡觉了。”
    叶清清哦了一声，老实的把被子分他一半，两人同床而眠。
    大雪已停，沈从安几人的课业恢复。叶清清几人处理完鹅毛后，开始着手准备羽绒服。
    许婷婷来找她，“表嫂，你出来，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叶清清道。
    许婷婷皱眉，不耐烦道：“此事关系重大，你还是出来一趟吧。”
    她脾气这么差，叶清清倒真是好奇了。放下手上的绸缎，与她走出院子。沈如月想跟来，许婷婷道：“表嫂，我只和你一人说。”
    “月儿，你不用来，我没事的。”叶清清道。
    沈如月停下了脚步，有点担忧的望着两人走远。
    走出三房小院，四处无人了，叶清清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许婷婷点头，扬着下巴高傲道：“我要五百两银子，要当工坊不，当玲珑阁的管事。”
    她目光中透着贪婪和向往，“我知道你能做到，族长能去当玲珑阁管事，不就是你介绍的。你让族长回来，让我去做。”
    叶清清呆了，“你是没睡醒，还是烧糊涂了？怎么净说些胡话？”
    许婷婷冷哼一声，“你最好答应我，否则我把你的秘密抖露出来，你估计命都没了，还要钱有什么用？”
    叶清清就很奇怪，“我什么秘密？”
    难道许婷婷看出她的穿越的了，瞧着不像啊。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不见棺材不落泪。”许婷婷冷冷道。
    她凑近叶清清，压低了声音，“昨天你和人在后山私会，我看到了。答应我的要求，我会忘记看到的一切。”
    “不然，我会让全村，全东安县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女人。背着自己的相公，和别的男人在后山搂在一起，亲的那么火热，看来你们不是第一次了吧？”
    “你……你都看到了？”叶清清听懵了，想到自己和沈从安亲吻，许婷婷在一旁偷看，略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副模样落在许婷婷眼中就是心虚。
    “你知道偷男人会有什么下场。”许婷婷傲慢道：“跪下求我，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第217章 厚颜无耻

    心还挺大。
    “我要是不呢？”叶清清问。
    许婷婷眯起眼睛，“现在是你有把柄在我的手里，你最好识趣些……”
    叶清清打断她，“你说我偷人就偷人啊，证据呢？除了你，还有别人看到吗？你觉得你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许婷婷从没想到叶清清竟厚颜无耻到了这种地步，事实当前，还想耍赖，她气的骂道：“你还要不要脸？”
    叶清清耸耸肩膀，“脸皮能干什么，能吃吗？”
    她完全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许婷婷还真没办法。
    她手里又没证据，以为只要说出来，叶清清心虚惊慌之下，必然会答应她的要求。
    “我……我就这告诉村里人去。”许婷婷威胁道。
    叶清清好心提醒她，“咱们大齐律法完善，诽谤污蔑人是要坐牢打板子的。孙勇和沈从宣就是前车之鉴，你也想试试？”
    许婷婷气的浑身颤抖，“你还是不是女人？和外男私通，还如此理直气壮，半点没有悔意？”
    叶清清摸摸鼻子，“眼见不一定为实，你怎么确定我就是和外男私会呢？也许那人就是我相公。”
    许婷婷气笑了，“你当我傻还是瞎？沈从安那个残废，他能站着亲你？”
    叶清清心里道，他能啊。他还能跑能跳呢。
    “总之，我是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叶清清甩下这句话，悠悠然走了。
    许婷婷真要气爆了。她来之前，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料到叶清清脸皮厚到，被当场抓包还能这般淡定。
    偏她没有证据，许婷婷气闷的回到沈家。
    撞见了沈从宣，许婷婷目光一闪，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表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叶清清，这是你自找的。给你机会你不要，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嗯？”沈从宣目露询问之色。
    三房，吃了午饭，休息了片刻，沈从安要去上课。叶清清默默推出昨天被收起来的轮椅，放在他的面前，“坐上去。”
    沈从安满脸茫然。
    叶清清咳了一声，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沈从安一头的黑线，目光落在轮椅之上，“所以，你让我继续装瘫？”
    叶清清点头，“我想看看许婷婷还有什么后手。”
    依她对许婷婷这帮人的了解，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正好无聊，陪她们玩玩。
    沈从安走着去上课，被人看到不是穿帮了吗？还是要辛苦他在坐几天的轮椅。
    媳妇有令，沈从安还能怎么办？装呗。
    叶清清推着轮椅送他去林家，陆沉见了，奇道：“坐轮椅坐上瘾了？”
    沈从安无言以对，叶清清呵呵笑了两声，解释清楚。这两天大雪，还没人发现沈从安能走路了，继续装着也没什么。
    他自己乐意，陆沉才不管他。
    进村被大雪堵住的路，已经疏通了。下午的时候，沈淮驾着马车急急赶回来。家都没回，直接找到叶清清。
    “玲珑阁最近老出事，爹让我回来，找清清姐拿主意。”沈淮小脸冻的煞白，沈如月忙拿了小手炉让他抱在怀里暖着。
    叶清清给他倒了杯热茶，“不着急，慢慢说。”
    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天有好几个人来玲珑阁闹事。说法都是一致的，从玲珑阁买了东西回去用，结果脸烂了，皮肤起疹子啦，诸如此类。
    下大雪前就有了，头一次两次，沈青名没放在心上，做生意么，难免遇上两个地痞流氓。沈青名给打发了。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天天都有人来。沈青名察觉到幕后可能有人指使，想来找叶清清。大雪封路无法出城，是以沈淮今天才来。
    “我回来之前，还有两个妇人去店里，说用了店里的胭脂，脸上起了一大片的红疹。”沈淮急切道。
    三人成虎，次数多了，原本不信的人也存了三分怀疑，对玲珑阁的声誉影响很大。
    叶清清眉目冷沉，“青名叔派人查了没？是江家吗？”
    “查了，还拜托了孟夫人帮忙，是冯家。”沈淮道。
    即便查出来是冯家捣乱也没用，他们没有证据。冯家这次够小心，没有留下任何的把柄，而且够狠。来闹事的那些事，是真的烂脸起疹，哪怕沈青名请了大夫来，检查店里的东西没有任何问题。
    大家还是怕呀。
    万一自己买到那一盒有问题的呢？岂不也要烂脸？想想就可怕。
    叶清清正凝眉想对策，又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是罗家的马车，罗夫人下请帖，请叶清清夫妻和沈如月去赏雪。
    叶清清接了请帖，让小厮转告一定会过去。罗家小厮离开后，叶清清对沈淮道：“你先回家休息一天，明天我去玲珑阁看看情况再说。”
    沈淮点点头，他好些天没回家了，挺想章氏几人。
    第二日一大早，叶清清和沈如月起床，带着沈从安和赵言蹊，收拾妥当，坐车前往罗家。
    赵言蹊也收到了请帖，有他照顾沈从安，沈从望就没跟着了。为了配合叶清清演戏，沈从安还是坐轮椅出门。
    叶清清精心替沈如月装扮，浅蓝色银纹绣梅花的上衣，腰身紧收，下面是雅而不俗的鹅黄色长裙，羽绒服没有赶出来，棉衣里用的是最上等的棉花，丝毫不觉臃肿。
    如墨长发挽成一个小巧发髻，斜插了一支紫玉簪。脸上略施薄黛，清秀典雅，闭月之姿。
    脖子围着围巾，手里抱着暖炉，一点都感觉不到冷。
    叶清清自己打扮的相对简单些，碧色长裙、广袖轻盈，肌肤细嫩、俏白若雪，清丽脱俗。
    赵言蹊赞美道：“月儿，清妹子，你们两个今天真好看。”
    沈如月瞳孔颤了颤，羞涩的低头，不说话。叶清清很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这句话，是街头混混调戏良家妇女的必备语录。”
    赵言蹊辩解，“我这是真心赞美。”
    “我知道啊。”叶清清搂过沈如月，笑嘻嘻，“你真不真心，我们也都貌美如花。”
    赵言蹊还想说什么，沈从安问他，“昨日那天策论你看完了？”

 第218章 挑媳妇

    两人开始讨论文章。
    叶清清听了一路，昏昏欲睡。到了罗家，赵言蹊推着沈从安去男眷那边，叶清清二人则是跟着侍女走到后院。
    两人一进到会客厅，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好些姑娘望着沈如月的眼神中，隐隐带了敌意。
    这对姑嫂，每次见面，都似比上一次更漂亮了几分。叶清清也就罢了，一个成了亲的人，构不成威胁。沈如月却是尚未订亲。
    正在和几位夫人讲话的蓝氏眼睛亮了亮，亲自迎了过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我看今儿个不用赏雪，你们可比这满院子里的雪好看多了。”
    沈如月生性安静害羞，闻言不自觉的红了脸。叶清清笑道：“罗夫人谬赞了，蒲柳之姿，怎敢和屋内的佳人们相比？”
    蓝氏用帕子捂了捂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替沈如月拉了仇恨。
    心中赞叹叶清清的反应之快，亲热的拉过沈如月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妹妹和萱儿还没过来，你们先坐在我这里。等萱儿来了，再找她玩。”
    妹妹指的是罗氏。
    蓝氏话是对两个人说的，眼睛却一直盯在沈如月身上。不少姑娘夫人留意到了，心里又是一番计较。
    “沈姑娘今年多大了？十四还是十五，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有夫人问道。
    沈如月不好回答，叶清清替她道：“十四，过了年十五。说亲倒也不急，月儿还小，慢慢相看着，有合适了再说。”
    “不知沈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公子？我认识几个青年才俊，人品相貌俱佳，可以介绍给沈姑娘认识认识。”另一夫人道。
    不等叶清清回答，蓝氏便笑道：“我请你们来赏雪，你们倒替我的客人做起了媒。这可不行，快点自罚一杯。”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自罚一杯。”那夫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总行了吧？”
    叶清清坐在一旁浅浅笑着，心里觉得这些夫人今天格外热情了些，以前也没见上赶着给沈如月介绍公子，还有蓝氏的态度……
    罗氏母女很快到了，叶清清悄悄拉过孟萱，“我怎么觉得今天这赏雪宴奇奇怪怪的？”
    孟萱诧异道：“你不知道？月儿打扮的那么好看，我以为你们已经知道了呢。”
    “知道什么？”叶清清问。
    孟萱附在她耳边，笑道：“说是赏雪，其实是舅妈替表哥挑媳妇。大伙儿心知肚明，你没见一个个姑娘穿的花枝招展的，笑不露齿行不回头，就为了能给舅母留个好印象。”
    蓝氏说要替罗晏秋相看媳妇，不是说着玩的，是真有这个想法。罗晏秋年纪不小，该娶媳妇了。他性格跳脱，或许有个媳妇管着，也能稳重些。
    今日，说是赏花宴，其实大家都清楚，是蓝氏挑儿媳妇。
    孟昶太小，罗晏秋在东安县的公子中排头一个，只要是蓝氏给下了帖子的，无一不是精心打扮才过来。
    沈如月一进来，压了众多姑娘们一头，当然对她有敌意了。
    叶清清恍然。怪不得呢，那些夫人要给沈如月说亲，减少一劲敌啊。
    孟萱捣捣她，“清姐姐，你们怎么想的？表哥人其实挺不错的，月儿嫁给他，未尝不可。”
    “我娘之前提过，舅母上次还专门去了南桥村，就是为了月儿去的。可惜你们一直态度不明确，否则今天的宴会都不用举行了。”
    蓝氏和罗氏都看好沈如月，也和叶清清提过。只是沈如月心理装着赵言蹊，叶清清没给回应。
    罗晏秋堂堂罗家少爷，沈如月再好，蓝氏也不会上赶着倒贴上去，所以才有了这场赏雪宴。把沈如月也请来，是再给双方一个选择的机会。
    叶清清来时还不清楚这场赏雪宴的真正目的，只是潜意识里，把沈如月打扮的好看些。
    叶清清摇头道：“月儿还小，家里不急着给她说亲，一切都看她自己的选择。”
    孟萱心里一喜，叶清清这话比以前松动多了。孟萱笑道：“舅母也是这个意思呢，人是和表哥过一辈子的，最终还是要表哥喜欢才行。”
    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如果沈如月和罗晏秋能够自己看对眼，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话间，一个丫鬟匆匆走到蓝氏身边，耳语了几句。
    蓝氏脸上出现几分不耐，“不见。”
    丫鬟领命而去，过了一小会儿后，却又返回，带着几分为难，在蓝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蓝氏脸一沉，冷笑道：“既然她们不肯走，那就请进来吧。”
    罗氏问，“怎么了？”
    蓝氏语气里带了些厌恶，“有人不请自来。”
    她声音不大不小，离得近的都能听清楚。众人正好奇，是谁脸皮这么厚，蓝氏撵了一次都没撵走。就见冯母带着一身华服，涂脂抹粉的冯诗妍款款而来。
    从冯峻散播罗晏秋的谣言，冯家和罗家的恩怨算是摆在了明面上，罗老爷多次在人前表明了对冯家的不喜反感。
    这次的赏雪宴，蓝氏没有给冯诗妍下帖子。冯母却不得不来。
    他们之前太过高看自己，等到罗、孟两家出手，冯老爷才深刻意识到，自己在两家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生意黄了几桩，几个大主顾也不敢在和他们合作。冯氏去求李大人，李大人态度格外冷淡，只说冯峻自作自受，让冯氏好好教育教育一双弟妹。
    不仅没求得李大人帮忙，冯氏回李家的日期又被延长了。
    江家更别提。冯家能接触到的，只有朱大夫。朱大夫说是大夫，更像商人，重利薄情、心高气傲。压根看不上冯家。
    冯家有点作用时，还能好言好语说几句话。现在冯家遇到事情了，求到朱大夫面前，只换来一顿奚落。
    冯老爷深知，解铃还需系铃人。想要冯家重新振作起来，必须讨得罗家的原谅。赏雪宴是最重要的一个机会。
    冯诗妍要是能在宴会上，让蓝氏刮目相看，获得她的好感，甚至被她挑中，成为她的儿媳妇。

 第219章 捣乱

    那罗、冯两家的恩怨消解，冯家还能凭借罗家更上一层楼。
    哪怕没有请帖，被蓝氏撵，冯氏母女都不肯走。两人拦在冯家门前，挡的后面客人无法进来，蓝氏才让把人带进来。
    面对众人投来，各式各样的眼光，冯诗妍咬牙，心里难堪极了。冯母倒还镇定自若、谈笑风生，“贸然到访，打扰罗夫人了。”
    蓝氏淡淡嗯了一声。
    冯峻泼他儿子一身脏水，害他儿子差点被云松书院撵出去。蓝氏恨不得咬死对方，想要她笑脸以对，不可能的。
    冯母找了几个话题，蓝氏态度极为冷淡。她还有些自知之明，几次之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终于消停了。找了个角落和冯诗妍坐下。
    人差不多到齐了，有夫人提议道：“光坐着太无趣，小女琴艺不错，不如让她弹奏一首，好打发时间。”
    就是想找机会，让她女儿刷刷存在感，露露脸。
    不少夫人纷纷附和，这家画好，那家舞跳的好看。反正要表现一起表现，别想一个人单独出头。
    蓝氏本没打算让众人展现才艺，她知道沈如月什么都不会，怕沈如月尴尬。但现在众位夫人一齐提议，她不好拒绝，只道：“诸位愿意，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不如大家把自己擅长的才艺写下来，我让下人准备。”蓝氏笑道：“纯属自愿，不想参加也无妨。坐着赏赏雪，尝尝点心。”
    最后一句，单纯说给沈如月听的。
    叶清清听出来了，其她夫人也都听出来了。蓝氏对沈如月的特殊关照，让她们心中警铃大作。
    唯有沈如月一无所知。她没打算上去表演才艺，琴棋书画才学了几天，上次是自找丢人。
    丫鬟端了笔墨纸砚来，其她人都写上了自己擅长的才艺，就连冯诗妍在冯母的眼神示意下，也写了琴上去。
    到了沈如月这里，沈如月微微笑，示意她端给下一个人，叶清清忽然道：“月儿，你也去试试吧。”
    沈如月脸红，“大嫂，我什么都不会。”
    “怎么不会？你刺绣手艺那么好。”叶清清道。
    沈如月不好意思，“刺绣怎么能算？”
    别人表演歌舞、弹琴、画画，她去表演刺绣，像话吗？
    “刺绣怎么了，刺绣也是一门才艺啊。”叶清清道。拿过笔，写下刺绣两个字和沈如月的名字。
    “大嫂！”沈如月阻拦不及，叶清清已经写了上去。
    即便叶清清擅自做主，沈如月也没有生她的气，只是暗自着急。
    孟萱见状，也在纸上写了刺绣，冲沈如月挤挤眼睛，“有我陪你呢，我的绣活还不如你。别担心。”
    其她姑娘看到沈如月竟然写了刺绣上去，有想开口嘲讽的，结果孟萱也选择了刺绣，默默的又把话咽了回去。
    罗、孟两家虽然平时低调，可东安县目前还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看冯家就知道了，自以为扒上了李大人和江家，整天自鸣得意，两家一出手，便被打回了原型。
    借着冯家，两家重新立了一次威。
    也有的人琴棋书画都不好，正为难呢，看到沈如月二人写了刺绣，以为蓝氏喜欢女红好的，想到自己绣活还勉强，便也写了上去。最后，竟有五六个人都写了刺绣。
    叶清清扶额，这跟风跟的，这几人注定是要做沈如月的陪衬了。
    若非沈如月的绣活实在出色，她不会强行写上去的。沈如月有一绝活，是陈氏都做不到的。那便是极速刺绣，她的手很快，只要她想，可以在一盏茶的功夫里绣出一副画来。不比别人花了两天功夫绣的差。
    只是太过伤神伤眼，陈氏很少让她这么绣。
    表演才艺的地方，在前院的一处凉亭，视眼开阔，离男眷那边非常近。
    罗晏秋想看，不用偷偷摸摸，正大光明就能看到。众人明白蓝氏的心思，媳妇是给罗晏秋挑的，要他自己喜欢才行。
    来参加宴会的都有准备，不怕他看，只担心他不看。
    很快地方布置好，姑娘们需要的琴、笔墨纸砚、绣篓都已经准备好。
    蓝氏请的人多，一共有三十多位姑娘参加，除了弹琴的，其它皆为几人一起。
    沈如月、孟萱几个选择刺绣的，首先就把她们需要的针线、绣帕给了。做女工用时比较长，所以她们可以现在开始做，等所有人都表演结束了，在上交自己的作品。
    蓝氏安排的非常贴心了。
    叶清清什么都没参加，吃着点心，悠闲的看沈如月刺绣。
    选弹琴的姑娘最多，有七八个。今天是罗晏秋的主场，男眷邀请的比较少，全部趴在二楼小阁楼向下张望。
    听完几首琴，赵言蹊揉了揉耳朵，“有你中意的没？”
    罗晏秋打了个哈欠，“没有。”
    要不是蓝氏三令五申，他早就溜掉了。大好的时光做点什么不好，看这些人弹琴。
    沈从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清清身上，叶清清似有所觉，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角落里的冯诗妍看到这一幕，满心嫉妒。她是真心喜欢沈从宣的，后来冯峻和她解释了，他和沈从宣清清白白，所有的一切都是叶清清的算计。
    冯诗妍心里已经相信了沈从宣的无辜，只是冯父冯母看她看的紧，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她去找沈从宣。
    今天宴会，冯诗妍也是被逼着来的。
    轮到冯诗妍上去弹琴了，冯母嘱咐她，“好好表现，我们冯家就靠你了。”
    冯诗妍不情不愿的低应了一声。
    原本浅笑着的蓝氏看到她，目光露出一丝嫌弃。冯诗妍看到了，心里顿时一肚子火气，把冯母的叮嘱抛之脑后。
    弹琴成了弹棉花。刺耳的噪音，吵的大家脑壳疼，一个个连忙找东西捂住了耳朵。
    蓝氏面色不善，挥手打断她，“冯姑娘既然没准备好，不必勉强。”
    冯诗妍丢了手中的琴，满脸不悦的下了台。
    “她这是发什么疯？”孟萱问叶清清。
    又没人请她来，自己巴巴的贴上来，上台了故意捣乱，冯家这不是来求和，更像是示威来了。

 第220章 偏爱

    若非涵养好，蓝氏都想直接撵人了。
    冯母气的想给冯诗妍一巴掌，她低吼道：“我让你好好表现，你是在做什么？”
    “娘，她们害的咱们家生意都黄了，我们还来低三下四干什么……”冯诗妍不满道。
    “闭嘴！”冯母简直要被这个蠢货女儿气死了。
    要是有的选择，需要她来巴结讨好吗？
    阁楼上，赵言蹊不解，“罗夫人怎么请她们来了？”
    罗晏秋挠了挠饱受摧残的耳朵，“没有，娘没请。是她们自己来的。”
    “来恶心你们的？”赵言蹊问。
    罗晏秋点头，“我觉得可能是。”
    众人都在议论冯诗妍的行为，她的丫鬟春柳，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冯诗妍眼睛里霎时充满了光芒，她强压着兴奋道：“你去把人带进来。”
    “小心些，别被娘发现。”
    “小姐……”春柳迟疑。
    “快去！”冯诗妍不容拒绝道。
    春柳悄悄离开。
    沈如月的绣活最先完成，她绣的是一副踏雪寻梅。针脚细腻，纹理清晰，白雪红梅，活灵活现，似乎能闻到梅花的幽幽清香。
    只一眼，蓝氏就喜欢上了，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爱不释手，“沈姑娘刺绣手艺，当真无人能比。这梅花，仿佛活了一样。”
    沈如月羞赧道：“不比在座的众位小姐多才多艺，我就只有这一手绣活能拿得出手了，希望罗夫人不要嫌弃。”
    “怎么会，我喜欢都来不及。”蓝氏笑道，明明白白把偏爱写在了脸上。
    其余姑娘羡慕嫉妒恨，表演的再好，有什么用。就算争得了第一名，得不到蓝氏的欢心还是白瞎。
    所有的姑娘全部表演结束，最后一个姓王的姑娘舞姿出众，拔得头筹。蓝氏给了一根价值百两的红宝石发簪做彩头，王姑娘脸上的笑很勉强。因为蓝氏把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紫玉镯给了沈如月，亲自替她带上。
    沈如月受宠若惊，“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蓝氏拉着她的皓腕，一脸和蔼，“一个镯子，算不上多贵重，正好与你今天的发饰相配。”
    沈如月询问似的看向叶清清，叶清清微微点了点头。
    沈如月不再推辞，弯了弯身，“多谢罗夫人了。”
    吃饭时，蓝氏拉着沈如月坐在自己的身边，不时的给她夹菜，态度之和善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大家心里清楚，蓝氏大约看上了沈如月。
    许多姑娘心中不服气，沈如月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不就是仗着叶清清扒上了孟家。不通文墨，这样的出身人品，都能嫁给罗晏秋，她们更可以啊。
    沈如月只是单纯，并非傻。她察觉到众人目光的不善，如坐针毡，朝叶清清投去求救的眼神。
    叶清清示意她稍安勿躁，沈如月只好安静的吃菜。
    在蓝氏面前，倒也没人找她麻烦，一顿饭，吃的还算安定。吃完饭后，天色还早，蓝氏笑道：“不如来玩个游戏吧。”
    众人一听，竖起了耳朵。
    蓝氏向着丫鬟微微点了点头，很快罗晏秋在内的年轻男眷被找来，蓝氏道：“今天是赏雪宴，我们玩点和雪有关的。”
    丫鬟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放了几十个小纸团，从外表上看都是一样的，“抽到相同数的两人为一队。前方花园里堆了许多雪人，每个雪人身前挂了一个谜题，回答对谜题，就可以得到雪人身体内的材料，找齐材料，合力制作一盏花灯。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且花灯最好看的那一队获胜。”
    蓝氏摆摆手，又已丫鬟端来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周围一片抽气声。是一整套的琉璃首饰，这会儿琉璃稀罕，这么一套琉璃首饰，少说要四五百两的银子。而且有钱难买。
    看到这一套琉璃首饰，许多姑娘眼睛都红了。做不成罗家的少夫人，能得这一套琉璃首饰，也不白来一趟。
    大伙儿跃跃欲试。
    孟萱兴冲冲的拉着沈如月去抓纸团，“我的是三十一，你的是多少？”
    “十九。”沈如月展开纸团。
    “唉，我们两个不是一队啊。”孟萱可惜。来的人女多男少，又都是一起抓的，什么组队形式都有。两个姑娘的相对多一些。
    “十九啊，我这也是十九呢。”罗晏秋拿着手中的纸条凑过来。
    “啊？”沈如月脸有些红，她以为自己会和某个姑娘组成一队。
    罗晏秋倒是挺满意，“熟人好办事。”
    赵言蹊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怎么说话呢？”
    没能和罗晏秋抽到一队，其余姑娘恼怒之余，还有些死心。她们以为这是蓝氏安排的，否则哪有那么巧。
    叶清清和孟萱也是这么想的，两人对视一眼，看向蓝氏。
    蓝氏的表情却很震惊，她走过来，瞧瞧了二人手中的纸团，满脸的姨母笑，“竟让你们抽到了一队，当真是有缘。”
    沈如月还不清楚这场宴会的目的，闻言并没有多想。罗晏秋是真情了，拢了拢眉，瞅瞅他笑的眼角细纹都出来的亲娘，再瞧瞧一无所知，略带羞涩的沈如月，心头微微一动。
    孟萱靠近蓝氏耳畔，“舅母，不是你安排的啊？”
    “不是。”蓝氏摇头，略提高了声音道：“和谁一队，全看缘分。”
    她这是告诉大家，她没有动手脚，沈如月和罗晏秋抽到同一数字，是他们自己有缘。
    孟萱用胳膊碰了碰沈如月，“那真是上天注定啊。一定让表哥把琉璃首饰给你赢回来，赢不到的话，让他赔你一套。”
    “表哥，你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罗晏秋拍了拍胸脯，“沈姑娘放心，都交给我了。”
    沈如月被打趣的双颊通红，捏着手帕不说话。
    很快大家都抽完，孟萱和一个姑娘组了队。赵言蹊运气比较差，那么多姑娘没组到，和一个男子组了队。
    两个大男人相看两厌，他的队友嫌弃道：“我不想和男人组队，那么多的姑娘，怎么就抽中了你！”

 第221章 你……后悔嫁给我吗？

    “你以为我想。”赵言蹊道：“别叽叽歪歪了，咱们努努力，得第一，把奖品给拿了。到时候一人一半，你送去讨姑娘芳心不是更好？”
    那人撅撅嘴，唉声叹气的和他去找雪人了。
    “相公，我们也走吧。”叶清清推着沈从安往花园走。
    像她们这种刚成亲的小夫妻或者订了亲的人，想要参加的话不用抽纸团，直接两人一组。
    她们两个走在后面，罗晏秋和沈如月已经走远了，沈从安问：“罗夫人......”
    叶清清点头，压低声音道：“罗夫人看中月儿了，你觉得罗公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沈从安臭着一张脸，“幼稚、浮躁、粗心大意，乳臭未干......”
    叶清清止不住的笑，“月儿总是要嫁人的。依你这么说，世上就没有能配的上她的人。”
    沈从安沉默了下，轻声道：“以前我不能动，家里只靠娘撑着，月儿和望儿跟着吃了许多的苦。”
    “望儿是男孩子，我不担心，月儿是要嫁到别人家的，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宠她、爱她、对她好的如意郎君。要夫君上进，公婆和善，妯娌姑嫂相合，家境倒是其次。”
    陈氏的惨痛经历，让沈从安清楚，嫁人不只是嫁的那一人，还有他的家庭。
    “我明白你的心情。”叶清清道：“只是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目前而言，罗晏秋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他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月儿无需和妯娌争风吃醋。罗夫人和义母都喜欢她，与萱儿也处的来。”
    “罗家家风清正，内宅干净。”罗晏秋条件是真的好，无怪乎那么多女孩子想嫁他。
    沈从安的脸色好转了些，仍然不大乐意，“月儿还小。”
    叶清清噗嗤一笑，“只是让她们自己先接触接触，哪里现在就要嫁了？”
    沈从安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娘还不知道呢，知道了估计和你一样的反应。”叶清清笑道：“天底下，绝大部分父母都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得到夫君公婆的疼爱，平安喜乐一生。”
    叶清清只是有感而发，沈从安心却被触动了一下。
    叶大海和宋金花属于那绝少一部分。能把女儿嫁给残疾濒死的他冲喜。
    没有人替她考虑过。
    他希望月儿夫妻和乐，公婆温善，生活美满。叶清清呢？
    自己和娘怎么对她的，她幸福吗？
    想到最开始自己的冷言冷语，陈氏的横眉冷对，沈从安心一抽，忽然就有些心疼了。
    “你……后悔嫁给我吗？”沈从安轻声问。
    “世界上又没有后悔药。”叶清清挑挑眉，道。
    沈从安失望，“那还是后悔了？”
    叶清清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世人千人千面，生活千姿百态，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各不相同。”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叶清清弯了弯眼睛。
    “真的？”沈从安抬眸，仔细盯着她。
    叶清清瞪着眼睛，“我有必要说谎吗？”
    “嗯。”沈从安应了一声，心头内疚少了一些。更加下定决心，一定出人头地，不辜负叶清清。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安慰道：“你别多想，我不是能吃亏的人。哪天你对我不好了，我收拾收拾包袱走人就是。天下那么大，还没我容身之所吗？”
    “我还没走，说明过的挺顺心。”
    沈从安，“……。”
    满心感动喂了狗。
    又是不想说话的一天。
    “哎，那里有一个雪人，快走。”叶清清推着他，快步走到一个小雪人前，前面已经围了几个姑娘。对着雪人身上的谜题犯难。
    叶清清凑上前一看，这是一个字谜，“一字之师。（打一字）”
    叶清清想了想，“帅。”
    雪人边上的侍女看了看手中答案，笑道：“沈夫人聪慧，猜对了。”
    小雪人的脖子上套了一个袋子，侍女拿下，递给叶清清，里面是制作花灯需要的竹签。
    其余人见这里的材料已经被赢走，便转头去找其它的雪人。不是所有雪人都需要猜谜。有的雪人藏的隐蔽，只要找到就能直接拿。
    有的则是雪堆成的一个箱子，上面画了一个锁的形状，钥匙就藏在花园里，找到相同图案的钥匙打开就成。
    好像寻宝大会一样，大家玩的津津有味。从中也可以看出各人的品性和才智，有的人玩着玩着就急了眼，嫌弃队友拖后腿，形态百出。
    罗晏秋和沈如月组队，能够近距离接触，了解对方。蓝氏为了罗晏秋的终身大事，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罗晏秋和沈如月配合的挺好。他原就爱玩，今天这游戏合他的性子，玩的兴致高昂，带着沈如月到处跑，很快就找到了一大半的材料。
    冯母看着珠联璧合的两人，眸色暗了暗，走到冯诗妍身边，训斥道：“看你做的好事！”
    冯诗妍倔强的嘟着嘴，“娘，我本来就不想来的！”
    冯母恨恨道：“我不管，来之前娘嘱咐你的话忘了？你今天必须给我拿下罗晏秋。”
    冯母靠近她耳边，低语道：“娘给你的东西，你收好了，等会就会用到。”
    冯诗妍脸一红，继而又变白，“娘，我不想……”
    “是你想不想的事吗？！”冯母怒道：“我们冯家能否度过这次难关，全看你今天了！”
    “等会我给你创造机会，你要想办法把握住。”冯母强硬道。
    冯诗妍眼中泪水在打转，没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父亲母亲，为了家里生意，竟然要她……
    冯母离开之后，冯诗妍独自在花园中生闷气，和她同队的姑娘本来就不待见她，见她和冯母讲话，一个人先走掉了，留下冯诗妍自己。
    罗家的花园很大，罗晏秋和沈如月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略微偏僻的地方，前方有个小雪堆，罗晏秋走过去，四处找了找，在一个花盆底下找到了钥匙。
    即便没有钥匙，这样的小雪堆也能直接破开，拿到里面的东西，全看个人自觉。这也是蓝氏故意设计的，可以考验人品。

 第222章 鱼水之欢

    而且为了让他们玩的痛快，伺候的小厮丫鬟很少，这里偏僻，更是见不到一个人。
    罗晏秋从雪堆里掏出一个球，“这是什么？”
    他拿在手中把玩，“也是做花灯的材料？”
    “你看看。”罗晏秋递给沈如月。
    罗晏秋是个自来熟，经过短暂的相处，两人关系飞速进步。
    沈如月拿在手里瞧了瞧，“好像不是。”
    罗晏秋又接了回去，皱眉道：“不能做花灯，那有什么用？”
    小圆球里面似乎有东西，罗晏秋暴力的一把捏碎，一阵幽香钻进鼻孔，味道香甜腻人。
    罗晏秋的眉头紧的能夹死一只苍蝇，“娘怎么会放这么个东西？”
    只是片刻后，他已察觉到不对劲，头变得晕晕沉沉起来。
    “快走！”罗晏秋道。
    再看沈如月，脸色变得潮红，人几乎站立不稳，半靠在雪堆上。罗晏秋想过去扶她，脚下踉跄，向沈如月扑过去，两人一起倒在了雪堆里。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自己被人馋起，扶到花园的一处假山旁，假山里可以遮挡寒风，相对温暖些。
    罗晏秋还记挂着沈如月，口中呢喃道：“沈姑娘……”
    一声略有些熟悉的冷哼声响起，是个女的。随即是走远的脚步声。
    过了片刻后，又是一阵脚步，罗晏秋浑身燥热，使劲的去扯身上的衣服，胸前露出一大块。
    “啪”的一下，脸上挨了一下，“流氓！”
    紧接着，鼻子上又挨了一拳，鼻血流了出来。疼痛让罗晏秋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用力的张开眼帘，想要看清面前人的样貌，却被人一手刀打晕。
    晕倒前，只听到三个字，“扔了吧。”
    罗晏秋被丢到了假山不远处的地方。
    另一边，沈从安心中一跳，胸口闷闷的，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眸光沉了沉，四处看了一圈，没看到沈如月，“月儿呢？”
    “和罗公子往那边去了吧。”叶清清指了一个方向，“怎么了？”
    “去看看。”沈从安道。
    叶清清见他脸色严肃，没有多问，推着他便往南边去。两人一路向前，雪地上纷乱的脚印很快只剩下两对，一大一小，应该就是罗晏秋和沈如月的。
    沿着脚印一直往前，到了那小雪堆旁，却又是一堆乱脚印。叶清清皱起了眉头，轻轻唤了两声，“月儿，月儿。”
    没人应答，沈从安眼尖，看到角落里有个荷包，正是沈如月今天戴的。
    两人连忙过去，一簇花丛下，沈如月躺在那里，睡在雪地上，浑身已经湿透，脸色却绯红一片。
    叶清清一见就知不好，上前一把脉，瞬间脸沉如水，“是春—药。”
    沈从安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还好，月儿吸入的量不是很多。”叶清清松了口气，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对准沈如月身上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一般春—药的药性很难解，不过沈如月吸入的少，在雪地里冻了这么久，药效已经挥发不少，经过叶清清的施针，很快清醒过来。
    “大嫂！”沈如月抓着叶清清的手，声音有些哑，焦急道：“罗公子他被人带走了。”
    “罗晏秋？”叶清清安慰道：“你别急，知道带去哪里了吗？”
    沈如月指着假山的方向，“那边。”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叶清清安心道。
    “我没事了，先去找罗公子。”沈如月满脸担忧。
    叶清清点点头，沈从安把沈如月抱到轮椅上坐好，三人往假山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被丢在角落里的罗晏秋。
    罗晏秋情况和沈如月差不多，见他没有大碍，三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此时，花园凉亭里，蓝氏和众多夫人在亭子中品茶，冯母神色自若的和身边几位夫人说话，只是别人对她的态度，都是客气中带着疏离。
    忽然，冯诗妍的贴身丫鬟春柳急切的跑了过来，“夫人，夫人，小姐出事了！”
    众人一惊，蓝氏眉头紧蹙，虽然她不喜欢冯诗妍，可她若是在罗家出了事，也很麻烦。
    冯母连忙站起身，“怎么回事？”
    春柳为难道：“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冯母急匆匆的跟着丫鬟而去。蓝氏跟在她后面，众位夫人互相看了看，同样起身，跟去瞧热闹。
    冯母眼角余光瞥到众人都跟了来，心头暗喜。闹的越大越好，越多的人看见，罗家才不好抵赖。
    等她女儿成了罗家的媳妇，看这些狗眼看人低的贱人们，还敢对她爱答不理。
    春柳领着众人焦急的走到假山处，假山不隔音，离得近了，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粗重的喘息声。
    这些夫人都是成了亲的，只一听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顿时一个个面红耳赤，冯母演戏爆发，一下子面色惨白，“妍儿……”
    “是谁？！”冯母怒道，抓着春柳的手，用力的掐出一道血痕，完全一副关心爱护女儿的形象。
    春柳吃痛，断断续续道：“是……是罗少爷……”
    “不可能！”蓝氏当即否定。
    春柳红着眼圈，“是罗少爷。小姐在猜谜，罗少爷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来，像是发了狂一样，把小姐拖进了假山里……”
    “奴婢被罗少爷打晕，刚醒过来，他们已经……奴婢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去找夫人来。”
    “你这贱婢，说的是真的？”冯母疾言厉色，心里却称赞春柳演的像模像样，回去要赏她两个月的月钱。
    春柳低着头，不敢与冯母对视，“奴婢不敢撒谎。”
    众位夫人们惊呆了，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还以为蓝氏看中了那沈如月当儿媳妇，罗晏秋却光天化日的在假山之中，与冯诗妍行鱼水之欢，看来冯家要翻身了。
    蓝氏面色阴晴不定。
    冯母摸着眼泪哭道：“我可怜的妍儿呀！好好的来参加宴会，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娘一定不会带你来！”
    蓝氏额头青筋直跳，她几乎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找人把少爷拉出来！”
    蓝氏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头脚却是一阵发寒。

 第223章 怎么会是你？

    秋儿和冯诗妍……冯诗妍想当罗家的少夫人……绝对不行！
    她就是拼了脸面不要，也不能娶一个骄纵任性且心思不在她儿子身上的搅家精回来！
    众人对着假山指指点点，两个粗实婆子进去。冯母心中窃喜，蓝氏则满脑子该怎么应对。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娘，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阿......阿嚏。”
    蓝氏惊喜的回头，“秋儿！”
    “里面的不是你？”蓝氏几步走到罗晏秋身边，上下打量他。罗晏秋衣服周正，只是全部湿了，手脚冻得冰凉，脸色有点白。
    他悄悄给蓝氏一个眼神，疑惑问道：“什么里面？我一直在那边和沈姑娘找材料啊。还遇到了表妹和表妹夫，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这时候，还不忘占沈从安便宜。
    罗晏秋没和冯诗妍搅合在一起，蓝氏已经谢天谢地了。用帕子捂着嘴，不让嘴边的笑意太过明显，“娘也不太清楚，是冯姑娘的丫鬟火急火燎的把我们找来，说你和冯姑娘在里面......”
    罗晏秋冷眉斥道：“一派胡言，我压根就没见过冯姑娘。更不会和她单独在假山中。”
    冯母心神大乱，叫道：“不是你，还能是谁？”
    两个婆子刚好拖着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出来，只在重点部位围了一件衣服，冯母蹒跚着上前，板正男子的脸，顿时瞳孔一缩，“是你！”
    叶清清几人看清男子的面容，亦是非常的惊讶，沈从宣。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冯母几近奔溃，冲上去对着半裸的沈从宣又抓又挠，状若疯癫。
    周围的几位夫人，悄悄退后了些，离她远点，免得被她误伤。
    冯诗妍被两个婆子带出来，看到这一幕，立即上前，挡在沈从宣身前，“娘，你做什么，别打沈公子……”
    冯诗妍身上披着婆子给她的大氅，遮住了大半的身体，可锁骨和脖颈处的鲜红唇印，是那般的刺眼。冯母眼睛红的要滴出血来，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扇在冯诗妍脸上，“你给我闭嘴！”
    力道之大，冯诗妍绯红的脸上瞬时浮现出五个手指印。嘴边流出血来。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冯母，“娘，你打我？从小到大，你都没有打过我。”
    作为最小的女儿，冯诗妍挺受宠，冯父冯母对她一向有应必求，待遇不比冯峻差，也因此养成她刁蛮任性的性格。
    “打你都是轻的，我要溺死你这不知廉耻之人！”冯母厉声吼道。
    冯诗妍伤心的捂着脸嘤嘤哭泣，沈从宣顾不得自己还光着大半的身体，揽过冯诗妍，耐心的安慰她，又对冯母道：“冯夫人，您不要怪妍儿，不是妍儿的错……”
    冯母脸色乌云密布，没有管他，向蓝氏发难，“罗夫人，还望给我一个解释，这人怎么会出现在罗家？还……还玷污了小女的清白。随便让歹人进来，罗家的管理未免太松懈了！”
    “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冯家就算是倾尽全力，也要与罗家鱼死网破！”
    蓝氏眉头拧紧，冷哼一声，冯母倒是机敏，竟想把锅扣在她们头上。
    “给我查，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蓝氏冷声道。
    突然冒出一个大活人，这是也很好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蓝氏一听就笑了，斜睨着冯母，“冯夫人，你也听到的了，这人是冯小姐的丫鬟亲自领进来的。我们府下人阻拦，还被骂了一通。”
    “你们府上丫鬟可是说了，这人是冯小姐的表哥，有要事找冯小姐，万一耽搁了事，我们府上担待不起。”
    蓝氏摊手。心里嗤笑，要事？就是在她府上的假山中，颠鸾倒凤吗？
    自己找死，别人可拦不住。
    冯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扭头望向春柳，春柳被她目光中的凶意吓得浑身颤抖，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夫人，是小姐，小姐……”
    是小姐让她带进来的啊。
    不等她说完，冯母一脚踹过去。春柳“啊”的一声惨叫，滚了好几圈。
    “拉出去杖毙！”冯母一字一句道。
    “这里是罗家，冯夫人想要管教下人，还是回自己家的好。”蓝氏淡淡道。
    冯母脸色铁青，却不甘心就这么走掉，“小女在贵府出了事，总得给我一个交代。”
    蓝氏面容冷了下来，“这话该和我冯夫人说吧。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冯姑娘自己不自爱，和情郎幽会，搅了我好好的宴会。冯夫人不该给我一个说法？怎么还倒打一耙？”
    若因蓝氏看管不利，让贼人溜进来有机可乘。那这事，得罗家担着。可沈从宣是冯诗妍的丫鬟带进来的，就赖不到人罗家身上。
    冯母一口银牙差点咬碎了，苦心谋划，落得一场空，还成为了全场的笑柄，没当场晕过来，已经是她心里素质强大了。这么走了，不出半天，冯家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冯母脑子转的飞快，一眼瞥见哭泣的冯诗妍脸色潮红，心中一动，猜到她可能是用了自己准备的药，忙道：“妍儿虽然性格乖张了些，却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绝不会如此，其中必有隐情。”
    冯母给冯诗妍使眼色，冯诗妍只顾着哭泣，没有注意到，沈从宣看见了，立即道：“冯夫人，我自知罪该万死，有千错万错，不该贸然进入罗家，所有事情我愿意一力承担，可冯小姐她是无辜的。”
    “我到时，罗公子正在撕扯冯小姐的衣服，我情急之下，打晕了罗公子。原想把冯小姐送回去，可冯小姐意识不清，这才......”
    他悄悄扯了扯冯诗妍的袖子。
    冯诗妍聪明了一回，顺着他的话哭道：“娘，你要相信我，女儿不是那样的人。我好好的在花园中赏雪，突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罗公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抱着我就来到了假山处。”
    “他还......还......幸亏沈大哥及时赶到，娘，沈大哥是女儿救命恩人。”

 第224章 丢尽脸面

    冯诗妍对沈从宣确实痴情，这时候还不忘维护他。
    蓝氏脸上覆满冰霜，这一对贱人，在她府中行龌龊之事，还诬赖她的宝贝儿子。
    “冯夫人你要相信我们。”沈从宣一脸诚恳，“若非事情紧急，我和冯小姐怎么会......就算我们真的有私情，哪里不能，非要选在罗家，选在这个时候？”
    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众人迟疑起来，难道真是罗家罗晏秋见色起意、居心不良？那以后可要离得远点了。
    罗晏秋嗤笑一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罗晏秋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没有，清清白白，正正经经的姑娘不好？会看上她？你们别忘了，我罗家可没给冯小姐下请帖，是她自己不请自来。”
    “我若真对她有意，连帖子都不给她下？还需要强迫她，为了她搭上自己的名声？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做。”
    罗晏秋的话虽然难听，可句句都在点上，“她在罗家服用了春—药，就一定是我们罗家给她下的？就不能是她自己带来的，到底藏了什么心思，怕是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
    罗晏秋弹弹衣摆，“我罗晏秋坐得端行得正，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大不了咱们衙门见，我就不信了，黑的还能变成白的。凡是皆有迹可循，邪不压正！”
    罗晏秋俊脸微沉，掷地有声，神色凛然。目光中带着不容亵渎的正气。他平时吊儿郎当的，突然这么严肃庄重，天然一股气势，好些姑娘已经信了七分。
    看看两人，罗晏秋玉树临风、长袍干净整洁，器宇轩昂，冯诗妍只裹着一件大氅，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今天来的人里，比冯诗妍漂亮温柔的大有人在。罗晏秋看不上，却专门使下作手段去强迫冯诗妍？
    冯母呼吸一滞，左右为难起来。她刚才是气糊涂了，真要查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出来，那时才真的万劫不复。可话说到这个份上，此时一声不吭的走，不是证明了自己的心虚了吗？
    冯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从宣反应迅速，又给冯诗妍一个眼色，希望她能装晕，给冯母一个台阶下，先找理由回到冯家，再慢慢谋划。
    冯诗妍的智商刚刚已经用光了，接收到了信号，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沈从宣挤眉弄眼，还以为要自己哭，哭的更卖力了，“娘，你要给我讨回公道啊！”
    冯母一口气没上来，好险直接憋过去。这个蠢货！
    沈从宣没办法，只好自己上了，他装模作样的“啊”了一声，歪歪斜斜的晕了过去。
    这动作吧，女的来做，勉强能看。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男人，矫揉造作，看的人想吐。
    众人觉得辣眼睛，有人来了一句，“好好的怎么晕了？刚才太用力，这就不行了？也没多久吧？”
    未出阁的姑娘们没听懂，一脸的茫然。但是成了亲的夫人们和快要订亲的姑娘们都听懂了，这是说沈从宣不行啊。忍不住一边脸红，一边撇沈从宣，看着挺壮实啊，这么年纪就不行了？啧啧啧。
    装晕的沈从宣几乎气的要吐血，恨不得当即站起来，让说话的人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沈从安无奈的看着叶清清，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回望过去。
    孟萱在和沈如月咬耳朵，“清姐姐说的话什么意思？”
    嗯，刚刚那话，叶清清说的。
    单纯的沈如月更不知道了，摇头。孟萱去看罗氏。
    罗氏戳戳她的脑门，“不该问的别问。”
    孟萱委屈，清姐姐都能说，她还不能问了？
    “先把人抬回去。”冯母就着台阶下了，想带人走。
    冯诗妍这个猪队友，不干了。抱着沈从宣哭道：“娘，沈大哥晕倒了，你快点给他找大夫。”
    “回家找。”冯母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来。
    冯诗妍摇头大哭，她也听到了刚才的话，初涉人事的她已然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便以为是药的问题，“娘，会不会是那药？”
    “沈从宣吃药了？”
    “没有，我吃了，但是沈大哥亲了我......”
    “沈从宣给你喂得药？”
    “不是，我自己吃的——”
    一问一答，快的冯母和装晕的沈从宣都没反应过来，话就被套出来了。
    叶清清朝蓝氏挤挤眼，往后挪了挪，深藏功与名。她怕冯母扑过来咬她。
    咬她都是轻的，冯母恨不得杀了她。如果目光能吃人，叶清清估计连骨头渣都不剩了。冯母都不知道，自己和冯父一世精明，怎么就生出这样蠢钝如猪的女儿来！
    冯诗妍对沈从宣一片痴情，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在那苦苦哀求，“娘，求求你，快找大夫来救救沈大哥。”
    “只要你救沈大哥，我保证以后好好听话，你和爹爹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即便是嫁给罗晏秋，我也愿意......”她哭的稀里哗啦，好像自己很委屈似的。
    蓝氏要被呕死了，“别！我家秋儿普普通通一凡人，高攀不上冯小姐！冯小姐高抬贵手，放过秋儿吧！”
    冯母实在是没脸继续呆下去了，忍着满嘴的血腥味，“把小姐带回家！”
    丫鬟上前拉她，冯诗妍哭着挣扎，“沈大哥不醒，我不走！”
    沈从宣差点装不下去了。他只想起身，给一砖头，把冯诗妍这个蠢货给砸晕。
    “把她的嘴巴堵上，给我拖走！”冯母不顾形象的怒吼道。
    她只带了两个丫鬟来，控制不住冯诗妍。罗家的粗使婆子热心上前帮忙，随便扯了块破布，塞住冯诗妍的嘴巴，强行把她和沈从宣架走。
    世界总算是清净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也算是长见识了。”罗氏摇头道：“这儿女啊，还得好生养，免得宠坏了，哪天做出糊涂事来，连累一家老小脸面都丢尽了。”
    众位夫人感同身受，冯诗妍要是她们的女儿，自己可能早就被气死了。

 第225章 造孽

    被这么一闹，剩下的宴会匆匆结束，沈如月和罗晏秋衣服湿透，需要重新换衣服，叶清清夫妻也没心情继续参加游戏。
    最后得第一的，是赵言蹊那组，唯一的男男组合，把琉璃首饰拿到手了，让一众姑娘们羡慕的不行。
    和赵言蹊组队的那男子，是个富家少爷。说好的两人平分，他直接掏了三百两，买下了整套首饰。
    这一套首饰的价格，最多也就五百两左右，平白多了五十两银子，赵言蹊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富少爷拿着琉璃首饰和心仪的姑娘表白，意外成了一对。原本算是一场佳话，可惜风头都被冯诗妍给抢了。
    虽然冯诗妍一点都不想要这样的风头。
    沈如月二人换好衣服后，回到主院，叶清清等人都在。见二人前后走进来，檀郎谢女，珠联璧合，蓝氏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秋儿，到底怎么回事？”蓝氏问。
    罗晏秋摸摸脑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沈姑娘捡到了一个球，捏碎后传出一阵香甜的气体，随后脑袋晕乎乎的，好像被人拖到了什么地方，我感觉浑身燥热……”
    有女孩子在，罗晏秋不好形容的太具体，大家懂得都懂，“我扯自己的衣服，有人骂我流氓，还有人打了我一拳。”
    罗晏秋凑过脑袋，让蓝氏看他青了一大块的鼻梁。
    蓝氏眉头皱紧，“我刚审过了，去过那边的只有冯母的丫鬟，你说的球应该是她放的。”
    叶清清敛眉沉思，“看来冯母是想用药，让罗公子和冯姑娘生米煮成……”
    “咳咳咳。”沈从安咳了几声，示意她委婉点。女孩子家家的，不要什么话都说。
    你看孟萱和沈如月，完全都听不懂叶清清在讲什么。
    蓝氏、罗氏掩帕轻笑。
    叶清清无所谓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好见外的？想来一切都是冯母的安排，只是冯诗妍不乐意，联合沈从宣，打晕了罗公子，自己和沈从宣行鱼水……”
    沈从安又是一声咳，给他面子，叶清清勉强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蓝氏恼怒的一拍桌子，“当真厚颜无耻，自甘下贱！我就不该让她们进来！”
    “娘，你也别气了。她们不是没得逞，自作自受了么。阿嚏——”罗晏秋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蓝氏立即担忧的看着沈如月，“沈姑娘可有受凉？大夫已经去请，一会儿就到了。我让厨房熬了姜汤，很快送过来。”
    “喝碗姜汤去去寒，会好很多。”蓝氏关切道。
    在雪地里躺了那么久，沈如月确实有些不舒服，叶清清替她把过脉了，问题不大，喝了姜汤，回去再好好休息就行。
    “我没事，劳罗夫人关心了。”沈如月道。
    罗晏秋不满的嚷嚷道：“娘，我也受了寒，怎么没见你关心一下？只顾着沈姑娘，太偏心了吧。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蓝氏白他一眼，“要是能选择，娘选月儿。”
    罗晏秋瞪着眼睛，伤心到不可置信。蓝氏不管他，拉着沈如月的手嘘寒问暖，倒真像是对亲母女。
    沈从安眸子动了动，蓝氏对沈如月的喜欢不似作伪，该是真心的。
    叶清清要去玲珑阁，沈如月刚受了寒，外面寒风瑟瑟，马车里有炭火，终不如房间里舒服。
    叶清清让她在罗家等着，有孟萱陪她。自己和沈从安去了玲珑阁。
    叶清清来的巧，玲珑阁门口正上演一出好戏。
    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身穿绸缎，看打扮家境不错，在玲珑阁的大门口嚎啕大哭。她的右脸一片红肿，和猪头似的。
    “你个丧尽天良的黑心商家啊！我就去用了你们店里的面膜，脸成了这副模样，你们居然不想认账！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恶毒的人，不怕遭报应断子绝孙吗？”妇人声声高昂，恶毒的咒骂着。
    沈青名和几个玲珑阁的侍女，好言相劝，却都被妇人骂开。
    沈淮怒气冲冲，咬牙道：“苍天有眼，就该知道谁会断子绝孙！”
    “我玲珑阁的东西，质量一向是最好的，决不会以次充好，更不会出现你这样的情况！”
    “你这么大声音说话做什么？吓着我了！”妇人拍着胸脯道：“大家快来看呀，玲珑阁店大欺人，店里的小厮对我大呼小叫，出言威胁诅咒我！这样的店，你们放心进去买东西吗？！”
    沈淮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要不是沈青名拉着他，估计就冲上去揍人了，“你放屁！”
    “看看，看看。”妇人指着他道：“又骂人！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猖狂，私底下还不知多嚣张呢！”
    这妇人一看就是吵架的好手，轻易的挑起了周围人的情绪，让大家不自觉的站在了她的这一边。
    沈青名见情况不对，忙高声道：“大伙儿放心，我玲珑阁从不仗势欺人。玲珑阁开张有段时间了，一直本着诚信做人做事的原则，里面东西的效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目前为止，很少有人因为用了玲珑阁的东西出现不适……”
    “我们不是人啊！”一行十几人挤进来，为首的是个高壮的汉子，他身后或老或少或男或女，十几个人，手里拿了一块白布条。
    打开举好，上面写的是：黑心商铺，东西垃圾，用完烂脸，赖账不认，趁早关门！
    马车里的叶清清望天扶额，“造孽啊！”
    这不是她当初对付济仁堂的招数吗？可把济仁堂闹的灰头土脸，如今，对方用相同的手段，还到了她的身上。
    “什么感觉？”沈从安还有心情笑她。
    叶清清摸着下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学的可以出师了。”
    沈从安撇她一眼，“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不急。”
    叶清清一本正经的灌鸡汤，“急躁愤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无论何时，我们都是保持冷静平和的心态，才能从问题中找到解决之法，成为绝地反击的法宝。”
    “记住了吗？”叶清清问。
    沈从安很配合，“记住了。”

 第226章 调情

    “先生高论，弟子铭记于心，绝不敢忘。”沈从安道，眼角撇她一眼，清冷如寒星泛着点点波光的眸子中，含着一丝促狭和笑意。一瞬间光芒绽放，潋滟旖旎。
    叶清清心猛地跳动了两下，心下便是一怒，“不准笑！”
    “别以为长的好看就可以到处勾人！”
    沈从安左右看了看，马车里就他和叶清清，“你是我媳妇。”
    “那也不能勾引我！男孩子不能这么随便！”叶清清怒道。
    沈从安嘴角一抽，不知道叶清清哪里来的奇奇怪怪的理论，“自己的媳妇，不叫勾引，叫调情。”
    他微微凑上前，脑袋挨着叶清清脑袋，朝她脖颈处吐气。叶清清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把推开他，“你你你跟谁学的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她高冷纯情的相公呢？！
    沈从安认真想了想，“没人教，自己会的。”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本能。”沈从安给出一个答案。
    叶清清一噎，神tm男人的本能！
    “那你以后是不是还要犯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叶清清问。
    沈从安略微茫然，“什么？”
    叶清清这才记起，这是在古代，出轨纳妾都不是错，是风流韵事。
    靠，叶清清惆怅，她怎么没直接穿成男人呢？她也想体验下左拥右抱、三妻四妾，七十二后宫啊。
    “没什么。”叶清清突然蔫吧了，没了继续交流的兴致。
    玲珑阁前，十几人越闹越凶，堵在大门口，客人无法进去。沈青名一个人，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了。
    叶清清走下马车，走到撒泼打滚的妇人面前，驻足问她，“你说你的脸，是用了玲珑阁的面膜引起的，可有证据？”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妇人神情警惕。
    叶清清微微一笑，“玲珑阁的产品是由我负责生产的，面膜有问题，你找我比找沈掌柜更有用。”
    沈青名和沈淮迎上来，沈淮看到叶清清，好像看到了救星，“大哥大嫂，你们来了。”
    “哦，原来你们是一家啊。”妇人立即来了精神，要抓叶清清的裙摆，“蛇鼠一窝，看着就不像是好人——”
    熊大小山似的身躯往两人中间一档，隔开妇人，眼神凌冽如刀，“你是在说自己？”
    他目光露着三分凶气，妇人吓的心肝一颤，后退了一步。领头的高大汉子，连忙领着十几个人上前，“怎么，说不过就想动手啊？！让大伙都来看看，玲珑阁的丑恶嘴脸。”
    熊大拳头痒痒，只想一拳挥在这男人脸上。别看男人身材和他一样壮硕，熊大跟着陆沉训练了这些天，有把握轻而易举的制服男人。
    叶清清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浅笑着道：“你们口口声声要解决问题，要一个说法，现在我来解决问题了，你们却推三阻四。青名叔也一直好言好语的与你们说话，是你们满嘴污秽不堪。到底谁蛮横不讲理，我想大家看在眼里。”
    “若真的是我们玲珑阁的问题，必定当众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叶清清声音清脆，容颜秀丽，眼神清澈，俏生生站在那里，面上含着三分笑，众人先生出几分好感来。
    有人喊道：“是啊，人家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我看了这么久，沈掌柜一没打二没骂的，倒是这妇人，嘴巴不干不净的。”
    玲珑阁开业这几月，童叟无欺。沈青名为人和气，从不与人红脸，有不少老顾客和他相熟，此时帮着说了两句话。
    高大汉子和妇人脸色一变，妇人叉腰怒道：“合着肿的不是你的脸，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你婆娘毁容了，我看你还能心平气和！”
    叶清清目光扫过妇人红肿的脸，以她的眼力，只一眼，便确定，这红肿不是化妆化的，是真的过敏肿成这样。还有高大汉子在内的十几人，有的那脸，是真的烂了。
    为了栽赃玲珑阁，也算是下了血本。
    “玲珑阁面膜所用的材料，全是无毒无害的，你用的哪一款式？”叶清清问。
    妇人哼了哼，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玉盒扔到地上，“诺，就这个。上面还有你们玲珑阁的标志，别想抵赖。”
    叶清清弯腰捡起，打开闻了闻，眉头微拧，这盒面膜确实有问题，里面多了一味药材，与面膜配方中的一味药材相克。
    “是玲珑阁的盒子，只是里面多了一味配方中没有的药材。”叶清清道。
    妇人不屑，“你闻一闻就知道了？”
    叶清清自信一笑，撒谎不眨眼，“每天经过我手的面膜不下百盒，我一闻便知。玲珑阁的面膜中并无这个，里面的所有面膜可以随便找大夫查验。”
    “你什么意思啊？”妇人怒道：“是说我自己添东西进去，然后来讹你们？看清楚我身上穿的是什么了没？是散花锦，散花锦懂不懂，一匹要好几两银子呢，我差你那点赔偿？”
    “嗯，看夫人穿着就知道不差钱。”叶清清恭维了一句，“夫人也住在东街？”
    “嗯。”妇人高傲了扬起了下巴，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住在哪儿，也象征着身份。
    “青衣巷吗？”叶清清道：“能住在那里的，都是咱们东安县最有钱的人。”
    妇人矜持的点了点头。
    叶清清笑了笑，“青衣巷这两日在修路，夫人出来可顺利？”
    妇人迟疑了下，“我绕路走的。”
    叶清清脸上笑容淡了下去，周围好几人起哄，“说谎了吧。青衣巷什么时候修路了？”
    妇人脸色登时变了，“你诓我？”
    叶清清把玩着手中的玉盒，瞄了一眼妇人，“双手粗糙有力，手心结了厚厚的老茧，应该是做惯了力气活。看那老茧的磨损度，最近也没少做。”
    “衣服宽大，肩膀都垮了下来，鞋子却是小了。这衣服不是你的吧？应该是一个长的矮，但很胖的人。”
    妇人身高适中，不胖不瘦。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脚。眼下闪过一丝慌乱，“你……你瞎说什么呢？衣服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第227章 吓唬

    “这我就不知道了。”叶清清摊摊手，“伪装成富人，拿有问题的面膜来玲珑阁敲诈，按大齐律，最少得判三年。”
    “青名叔，去找衙差来。”叶清清淡淡道。
    “好呀，我就知道，你们故意找借口，想把我抓进大牢，没人能揭露你们的丑恶嘴脸！”妇人一哭二闹，在地上打滚，“你们这么逼我，我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玲珑阁卖东西卖出了人命，我看以后还有谁敢来买？”
    妇人抱着门口的石狮子威胁道。
    沈青名紧张起来，妇人真撞死在玲珑阁门口，怕是玲珑阁真就黄了。
    叶清清却很淡定，“你随意。撞死流血多，又丑，万一撞的轻了没死成，在留下残疾，那一辈子就毁了。不如吊死好，只需要把头挂上去，一了百了。你带绳子了没？沈淮，去找条结实的绳子来。”
    “哎——”沈淮应了一声，颠颠的往玲珑阁跑。
    妇人脸色一阵情一阵白。
    沈淮腿脚快，片刻功夫拿了一条绳子，扔在妇人面前，“喏，给你，可结实了。”
    妇人脸色就跟打翻染料盘一样精彩，看着地上的绳子没有动作。
    哄笑声此起彼伏。
    明眼人都看出，这妇人没胆子自杀，就是威胁一下。且满嘴谎言，看来真是讹钱的。
    一看事情不对，高个大汉站了出来，阴沉着脸道：“玲珑阁就是怎么对待顾客的？客人用了你们店里东西出了问题，你们不仅不解决，还让客人去死。”
    “死了一了百了，再没人能找你们麻烦是不是？”
    “我们诚心解决问题，是你们口中没有一句实话。”叶清清厉声道，“装疯卖傻，信口雌黄，真当我们玲珑阁好欺负？”
    叶清清瞧这十几人，其中一个瘦弱老者，整个下颚都肿了，严重的地方甚至在流脓，看着极为可怖。他这张面孔，吓退了许多想进玲珑阁买东西的顾客。他自己说，是用了玲珑阁的牙膏造成的，这两日牙膏销量骤减。
    叶清清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真舍得下手？不疼吗？”
    老者眼神闪烁，目光飘忽不定，不敢与叶清清对视，更不敢说话。叶清清三言两语诓的妇人漏了陷，他一字都不敢多说。
    高个汉子冷笑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还不是用了你们店里东西导致的。”
    叶清清不理他，继续对老者道：“朴硝、白矾、甘松、归尾。涂抹上去，初始微凉，慢慢开始发热，发痒，半个时辰后下颚开始肿大，一天后流脓。但是吃了止疼药，所以感觉不到疼痛，对吧？”
    老者面露惊恐之色，前面说的药他听不懂，可叶清清口中说的症状和他是一模一样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老者咽了口唾沫。
    叶清清恍若未闻，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同样轻易的说出那人的情况。如此说了三个人，十几个人都用惊骇莫名的眼光看着她。
    叶清清微微一笑，“指使之人怎么和你们说的？只要你们愿意用药，来诬陷给玲珑阁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所用的药，就是看着吓人了些，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连疤痕也不会留下。再吃了止痛药，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需顶着这张脸几天，就有许多银子拿，何乐而不为呢？”
    有几个胆小的后退了两步，看妖怪似的看着叶清清。叶清清说的话完完全全就是他们的心里话。
    “你们还真是好骗啊。”叶清清悠悠道：“背后之人想让玲珑阁关门大吉，这么点力度怎么能够？你们怕是不知道，自己所用的药膏里面，被加进了其它东西，几天以后就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死去。”
    “不可能！”一个老妇声音尖利的叫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叶清清阴恻恻的吓唬道：“你们死了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玲珑阁的东西用死了人，我们店肯定是要关门的。你们的死扣在了玲珑阁头上，指使之人不用付一点责任，还能省去一笔钱呢。”
    “再说了，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紧的。”
    十几人的脸上出现惊恐之色，高个大汉想上前，被熊大隔开，试着推了两下，熊大纹丝不动，只能大叫道：“别信她，她是骗你们的。”
    叶清清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最近两天有没有觉得痒的厉害了？偶尔还有恶心、呕吐之感......”
    那老妇人噗通一声跪下了，“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
    她这一句话就等于承认了，顿时议论声四起。
    叶清清勾了勾唇角，“我可以救你，不过你得说清楚——”
    老妇人断断续续把事情讲了一遍。和叶清清说的一样，高个大汉找到她，承诺给她二十两银子，让她来陷害玲珑阁。老妇人家中贫寒，又新添了一个孙子，奶水都吃不上。
    她年纪大了，不在乎容貌，二十两银子，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巨款，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其他人的情况和她差不多。
    老妇人抹着眼泪道：“是我贪心，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想看着小孙儿长大......”
    因为脸上着实可怖，她们互相看着时，想起自己也是这副鬼样子，也会生出害怕之心。被叶清清一恐吓，又处处说在点子上，心里的恐慌一点点的放大，扛不住便招了。
    “是谁指使你们的？”叶清清问。
    “不知道。”老妇人摇头，“每次都是她俩组织我们来，表现的好，另给赏钱。”
    她指着先前那妇人和高个大汉，两人的脸色霎时惨白。
    妇人叫道：“放你娘的狗屁，你敢诬陷我？！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
    叶清清嗤笑一声，“人是你们带过来的，还想抵赖？”
    高个大汉眼见事情不妙，眼珠子一转，转身想溜走，熊大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大汉怎么挣扎都挣不脱，“快点放开我！”
    叶清清冷冷吩咐道：“都送去衙门吧。”

 第228章 留宿

    老妇人等人，先找了大夫，给她们开了药，才送去衙门。
    找的是周大夫，说法和叶清清一样，中了慢性毒，要不了几天就会死。
    吓的十几人一愣一愣的，被送去衙门了，还对叶清清感恩戴德，谢她救命之恩。李大人审问时，高个大汉死活不肯承认下毒，被暴起的十几人一顿猛揍，还是衙役给拉开的。
    玲珑阁后院，周大夫捏着胡须道：“老夫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还是头一次对着病患说谎。”
    叶清清亲自给他斟了杯茶，“多谢师父了，若非迫不得已，也不用劳烦师父。”
    那些人压根没中毒，叶清清就是骗他们的，还串通周大夫一起说了谎。周大夫是东安县最好的大夫，自从济仁堂接二连三出事后，声誉大不如前，周大夫的名望更是无人能及。
    他以仁德出名，没人会想到他撒谎。
    周大夫笑道：“不麻烦，我不过跑一趟。他们心怀鬼胎，就该受到惩罚。”
    周大夫也不是那么迂腐的。
    沈青名松了口气道：“还是清清你聪明，这些人烦了我几天，你一来就给解决了。”
    沈淮气呼呼，“因为他们，玲珑阁最近损失了不少的生意。”
    沈青名也是叹气，说没影响是假的，多少对玲珑阁的声誉造成了影响。
    “我担心他们贼心不死，背后之人还会出手。”沈青名肃容道。
    “肯定是江家，那什么朱大夫，还有冯家，助纣为虐。”沈淮咬牙切齿。
    三人成虎，这样的事情再来两次，怕很多人都会怀疑起来。
    叶清清用手指敲着桌面，沉思不语。片刻之后，叶清清道：“我有一个办法，麻烦了些，但能从根源上解决这些问题。”
    沈青名立即道：“什么办法？”
    叶清清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周大夫抚掌笑道：“果真是别具一格的办法，此法成功，以后应该没人敢再陷害玲珑阁了。”
    沈青名兴奋又担忧，“李大人能同意吗？”
    叶清清想了想，“此事有利无弊，会的。明天我去李家拜访。”
    今天天色不早，再去李家来不及。
    “大夫的事，就麻烦师父上心了。”叶清清对周大夫道。
    “一点小事，交给我了。”周大夫答应的爽快。
    各方都说好，叶清清没有久留，和沈从安返回罗家，沈如月还在罗家等着他们。
    马车上，沈从安目光时不时撇向叶清清。
    叶清清摸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嗯，有。”沈从安道。
    叶清清又摸了一遍，滑滑嫩嫩的，什么都没有，“哪有？”
    “我帮你。”沈从安伸出手，在叶清清脸上轻轻抚了一下，入手光滑软嫩，像是剥了壳的鸡蛋，有点凉。
    他又摸了摸，在叶清清灼灼目光中，缩回了手，淡定道：“我看错了。”
    叶清清气笑了，“你才多大年纪，就开始老眼昏花了？”
    她伸出双手，去捏沈从安的脸，“你看我，想摸就正大光明的摸！偷偷摸摸算什么。”
    “哦。”沈从安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再次伸出手，还没碰到叶清清的脸颊，就被叶清清一巴掌挥开。
    沈从安委屈的看着她。
    叶清清理直气壮，“我可以摸你，你不可以摸我。”
    沈从安抗议，“这不公平。”
    叶清清哼哼，“我就是公平。”
    外头赶车的熊大，脸已经红的冒烟了。夫人和公子也太......太情急了些，这可是在大街上，在马车里！
    熊大尽量把马车往人少的地方赶，赶的又慢又平稳。
    叶清清和沈从安在车里腻腻歪歪，也没发现马车速度慢了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仍晃晃悠悠，未到罗家。叶清清后知后觉，撩开车帘，“熊大，怎么还没到？”
    熊大支支吾吾，“唔，路上人多，走的慢。”
    叶清清四处看看，行人也不是很多，她没多想，看了眼天色，蹙了蹙眉，“快点吧，要赶不上出城了。”
    “嗯。”熊大应了一声，“那您坐稳了。”
    马车速度快了起来，很快到了罗家。沈如月正与蓝氏、罗氏母女相谈甚欢。
    蓝氏故意留了罗晏秋在，他时常插科打诨讲个笑话，逗得几个哈哈直笑。
    蓝氏看他和沈如月，越看越满意，那么多人抽签能抽一起，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进来，罗氏笑道：“事情解决了？”
    “差不多。”叶清清道，“还有些要处理，需要去拜访一下李大人。今天太晚了，我来接月儿回家。”
    孟萱朝外面看了看，夕阳已经落下，只留下一道余晖，暮色无声的降落，“城门应该关了，清清姐，你们回不去了，住我们家吧。”
    孟萱笑眯眯的挽着沈如月的胳膊，每次沈如月和叶清清留宿，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可惜两人留宿的时候很少。
    “何必舍近求远？”蓝氏道：“今晚留下，客房都是现成的，晚饭已经备好。”
    “先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有事明天再忙。”
    “那我也要留下来，舅母，有我的房间没？”孟萱问。
    蓝氏点了点她的鼻子，“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每天都有人打扫呢。我让人去罗家说一声，你们都留下，妹妹也许久没回来住了。”
    蓝氏、罗氏姑嫂感情好，罗氏出阁前住的院子一直留着，方便罗氏母女回来住。
    “娘，我今天要和清清姐、月儿一起睡。”孟萱道。
    罗氏嗔她一眼，笑道：“月儿不嫌弃你就成。至于你清清姐，今天你姐夫也在呢。”
    沈从安在，人家小夫妻一间房。叶清清俏脸意思意思的红了一下。城门未关前，赵言蹊先行回去了，叶清清三人便在罗家留宿一夜。
    蓝氏准备的晚饭很丰盛，几人用完膳后，孟萱提议，“我们下棋吧。”
    罗晏秋道：“我不和你下，你老是悔棋。”
    孟萱恼羞成怒，哼一声，“谁要和你下了，我和月儿下。”
    沈如月摆手，“我不会。”
    “那我和清清姐下。”孟萱道。

 第229章 打麻将

    “从安兄，咱们两个玩玩？”罗晏秋勾着沈从安的脖子。
    沈从安点头。
    丫鬟摆上两个棋盘，罗晏秋和沈从安，孟萱与叶清清，两人一组，沈如月在边上看着。
    两盘棋下完后，罗晏秋和孟萱同时苦着脸摇头，“不玩了，不玩了。”
    “从安兄，你那心是筛子做的吧，全是眼。”罗晏秋郁闷道。
    沈从安淡淡道：“我就当成是夸奖了。”
    罗晏秋看了看隔壁棋盘，叶清清已经留手了，孟萱依然输的很惨，“你们真不愧是夫妻。”
    叶清清挑挑眉，笑而不语。孟萱蔫蔫的趴在桌子上，一个月之内，她再也不想碰棋盘了。
    叶清清笑道：“我们玩点别的吧。”
    “玩什么？”孟萱来了精神。
    “唔。”叶清清歪头想了想，“打麻将？”
    孟萱皱起小鼻子，“麻将是谁，为什么要打她？”
    叶清清，“......。”
    多说无益，她找来几个下人，找了一块合适的木板，锯成一个个小方块，再一面刻上字，染上颜色。人多势众，小半个时辰后，一副简单的木质麻将便做好了。
    “这就是麻将啊？”罗晏秋拿起一块，颇有兴味的打量着，“要怎么玩？”
    “很简单的。”叶清清把麻将的规则一说，几人都跃跃欲试起来。一共五个人，叶清清没上桌，做总指挥。
    第一场，四个人都不太会玩，最后沈如月凭借运气好赢了。
    “再来，再来。”罗晏秋迫不及待道。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游戏的上头之处。
    木质麻将的手感不太好，但是抵挡不住几个人的热情。特别搓麻将的时候，硬生生把木质麻将，搓出了玉石的感觉。明明急切之下，没磨好边的木块有点硌手，没有一个人在意。
    第二局开始，沈从安的领悟能力最快，别人还在摸索阶段，他已经把规则摸透，靠着技术成功胡了，还是清一色。
    “哇，相公，你太厉害了。”叶清清夸奖道。
    沈从安谦虚一笑。
    罗晏秋咬着牙不服气，“再来再来。”
    叶清清拦住他，“这样没意思，不如来点赌注？”
    罗晏秋眼睛都亮了，“好啊！赌什么？”
    “简单点，就压钱吧。”叶清清摸出一两银子，放在沈如月面前，“不玩大的，一局十文钱。”
    十文一把，最大也不过白文钱，在场几个人都玩的起。罗晏秋和孟萱各自掏了一两银子。
    叶清清叫来丫鬟，把三两银子给她，让她去换些铜板来。惊动了罗氏、蓝氏，两人过来，四人又开了一局，玩的热火朝天。
    罗氏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几块木头有什么好玩的？
    “娘，我们在打麻将呢。”孟萱道：“你坐到我身边来，我教你，可好玩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丫鬟搬了椅子，罗氏在孟萱身边坐下。
    罗晏秋拍了拍自己的边上，“娘，你也来，看我给你赢钱买点心吃。”
    “吹牛，到现在都还没赢过呢。”孟萱拆台。
    蓝氏直接让丫鬟把椅子搬到沈如月边上，“月儿，你教蓝姨。”
    沈如月不好意思，“我自己玩的也不是很好。”
    “没关系，我们一起学。”蓝氏温声道。
    “嗯。”沈如月轻轻点头。
    罗晏秋心塞了，“娘，你真打算不要我了？”
    蓝氏白他一眼，“又不是小孩子了，别撒娇。”
    罗晏秋四下瞅瞅，孟萱罗氏、沈如月蓝氏、沈从安叶清清，就他一个孤家寡人，罗晏秋不开心了，“早知道不让赵兄回去了。”
    沈如月的手微微顿了顿，虽然她已经打定主意放下，毕竟是暗恋了多年的人，每次遇到和赵言蹊有关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在意。
    索性蓝氏在和罗氏说话，没注意到，叶清清打断罗晏秋的絮叨，又朗声把规则说了一遍。
    蓝氏和罗氏给沈如月二人出谋划策，叶清清则安静的看着沈从安，不发一言。沈从安一个人就够了，她再去帮忙，那是作弊。
    打麻将也要看运气，这次孟萱的手气好，才抓了几个牌，便自摸了。
    “哈哈哈，我终于胡了一把。”孟萱笑道，不忘嘲笑罗晏秋，“表哥，大家都赢过，就剩你了。看来不仅牌技差，运气也不太行啊。”
    罗晏秋自尊心受了打击，“再来！这次一定是我赢！”
    他甩来膀子使劲的搓牌，像是要搓来好运气，结果动作太大，手不小心碰到沈如月的手，
    沈如月手像是被烫了一下，立即缩了回去。
    罗晏秋尴尬道：“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沈如月脸红如霞，“没……没事。”
    蓝氏瞪他，“毛毛躁躁的，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些？”
    罗晏秋冲她吐吐舌头。
    沈从安额头跳了两下，叶清清的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淡定。
    妹妹大了总是要嫁人的，现在还只是碰下手，以后要碰的地方多了，总不能每次都要杀人吧？
    罗晏秋摩拳擦掌要赢一次，可惜他仍旧没能如愿。
    赢得是沈从安。
    “从安兄你不地道，你都赢了两次了。”罗晏秋抱怨，“下棋那么厉害，打麻将一学就会，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很多。”沈从安淡定道。
    “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赢。”罗晏秋捏紧了拳头，两只手各哈了一口气，这才去抓牌，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让我赢一次吧！”
    还没喊完，蓝氏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嫌弃道：“别吵。”
    罗晏秋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
    有他在，气氛都活跃了许多。几人越玩越上瘾，蓝氏和罗氏看会后，沈从安便退下，让罗氏来玩。
    沈如月也想让给蓝氏的，蓝氏不肯，就待在沈如月边上，两人一起打。
    叶清清和沈从安看了会，溜到了外面看月亮。今夜月色很美，月明星稀，明月如画，抚过山墙，跨过小楼，印着一池碧波，银辉落下，如梦似幻。
    叶清清吟一句诗，“三更月，中庭恰照梨花雪。”
    沈从安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第230章 夜市

    叶清清眉眼弯弯，“你想和我约会呀？”
    “我们现在就是。”沈从安道。
    “这不算。”叶清清道，“约会怎么能少了爆米花和电影。”
    自从上次和沈从安隐晦的讨论过后，叶清清和他说话时，便没了忌惮。
    “爆米花和电影？”沈从安茫然，“是什么？”
    叶清清给他解释了一下，可惜道：“这里是没有的了，晚上甚至没办法出门。”
    “你想逛夜市？”沈从安提取到关键点。
    叶清清点头，“我还没逛过大齐的夜市。”
    大齐是有夜市的，像大齐首都，繁荣昌盛，据说有夜市终年开放。东安县是个小地方，为了看管方便，只在特殊的节日才会开放夜市。
    “过年前后，十五花灯节，都有夜市，你喜欢，我们可以来。”沈从安道。
    “好呀。”叶清清眼睛亮晶晶，“夜市都有什么，有好吃的吗？”
    “有。”沈从安道，“不多。”
    叶清清惊讶了，“你来过东安县夜市？”
    她只是随口一问，一般村里人来城里都不会过夜。何况沈从安腿脚不便，出门不易，叶清清一直以为他连县城都没来过。
    “一次。小的时候，爹爹带我和娘亲来的。”沈从安眼眸深处浮现怀念之色，沈长荣还在世时，他们生活的很幸福。
    那时候他小，又瘦弱，沈长荣从过军，身体健壮，扛着他走两里路气都不喘。不忍心他整天闷在屋子里，沈长荣很喜欢带他到处闲逛。
    “十五元宵，爹带我们来看花灯。”沈从安声音很轻，似乎稍微大点声，会吹散美好的回忆。
    东安县有条护城河，每到灯会，无数人前去放花灯，满河精致小巧的花灯，盛着明明灭灭的烛火，晃晃悠悠的飘远。
    沈长荣肩头坐着他，大手牵着陈氏。高大的身影护着他们避开人群，映着满河的星光，陈氏脸上笑容恬淡温柔。
    那是沈从安记忆中最温馨的时刻。
    叶清清捂住他的手，浅浅一笑，“今年元宵，我们一家，一起来看花灯。”
    “嗯。”沈从安清冷的眸中，温柔漾开。
    两人之间围绕着淡淡的旖旎，叶清清忽的把脑袋靠在了沈从安的肩头，仰头看夜色如水。
    沈从安身体一僵，尽量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背后的手动了动，悄悄的环上了叶清清的肩膀。
    叶清清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蓝氏几人沉浸在麻将的魅力中，直到罗老爷左等右等，等不到蓝氏回房睡觉，亲自找来。
    罗晏秋还想玩，“爹，还早，再玩几局睡觉也不迟。”
    罗老爷眼睛一瞪，“你看看时辰，已经亥时三刻了，还早？”
    已近十点钟，对于平时八点就睡觉的蓝氏等人来说，确实很迟了。
    “哎呀，已经亥时了呀。”罗氏惊呼一声，“我以为时间还早呢。往常无聊，总觉得晚上过得慢，今天却格外的快，我都不觉得困。”
    罗老爷无奈，“你都多大的人了，萱儿都快成亲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什么东西这么好玩，让你们一个个都忘了时间？”
    “哥，这麻将确实很有趣，等会回去让嫂子教教你，明天和我们一起玩，保证你玩一次就喜欢上。”罗氏打趣道。
    她们兄妹感情好，即便都已为父为母，在罗老爷面前，罗氏还如一个小女孩般调皮。
    罗老爷又是一瞪眼，罗氏可不怕他，笑吟吟拉着孟萱起身，“我们先去睡觉了，大嫂，我哥笨，你得好好教他才成。”
    蓝氏脸一红。罗老爷老脸上也飘过一丝红晕。
    “爹，你好好学。我们也不打扰你和娘了。”罗晏秋给沈如月使了个眼色，“沈姑娘，咱们去找表妹去。”
    沈如月匆匆行了礼，跟着罗晏秋走了。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罗老爷和蓝氏面面相觑，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蓝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她虽年近四十，但保养得当，肤色白皙，秀丽端庄，灯火上身姿摇曳、浅笑嫣然。
    罗老爷一愣，上前拉住蓝氏的手，也不急着回房睡觉了，“夫人，你教教为夫，这麻将如何打？”
    沈如月跟着罗晏秋出了屋子，叶清清和沈从安躲在角落里看月亮，两人没看到。
    罗晏秋道：“可能是回房间去了，我送你过去。”
    “让丫鬟带我去就好了。”沈如月细声道。
    “反正我没事。”罗晏秋笑道：“我得把你送回房间才放心。娘那么喜欢你，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可担不起。”
    沈如月白净的脸庞上泛起丝丝红晕，月光下，娇羞的如同含苞欲放的花朵。
    罗晏秋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女真的很容易害羞。她单纯、美好，不谙世事，每次脸红时，像是一只无辜可怜的小兔，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去保护她。
    “走吧。”罗晏秋放柔了声音，“跟我来。”
    沈如月犹豫了下，一小步一小步的跟在他后面。
    罗晏秋是个急性子，做事情毛毛躁躁的，走路也快，沈如月走的慢。他却能耐下性子，一步一步陪她缓缓的走，心里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希望这条路可以更长一点，多走些时间。
    罗晏秋觉得今天自己很反常，他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有些浮躁的挠挠脸颊。
    沈如月是个细心的姑娘，她早就发现罗晏秋为了她放缓了脚步，见他焦躁的模样，以为他是嫌弃自己走的慢了。
    心下内疚，脚下步子快了起来，她第一次来罗家，不熟悉路。天黑又看不清楚，走的急了，被台阶绊倒，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人往前面倒去。
    罗晏秋连忙去扶她，他刚在出神，手忙脚乱之下，不仅没扶住沈如月，两人还一起摔倒了。
    倒下之前，罗晏秋抱住了沈如月，给她做了肉盾。
    “唔！”罗晏秋闷哼一声，后背刚好撞到了一个台阶上，疼。
    “罗公子你没事吧？”沈如月焦急道，要起来。
    她一动，后背疼的更厉害了，罗晏秋连忙道：“别动弹！”

 第231章 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沈如月吓了一跳，一动不动的卧在他的怀里。鼻子中传来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罗晏秋慢慢的又走神了。
    他似乎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满脑子都是怀中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想到下午中了药后，最后抱住了沈如月那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秀丽担忧泛着红潮的脸。
    罗晏秋的脸在夜色中慢慢的变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无边黑夜是最好的掩饰，沈如月看不清楚他的脸，在他怀里趴了好一会儿之后，不见他动作，只好轻声询问，“罗公子，你怎么样了？”
    罗晏秋惊的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没事。”
    “那我能起来了吗？”沈如月小声问，双颊发红，她从未和外男这般拥抱过。短短一天内，和罗晏秋抱了两次。
    “可......可以。”罗晏秋都快找不到自己声音了。
    沈如月慢慢的从他身上爬起来，罗晏秋心中倏然升起几分不舍。他手不经过大脑，一把抓住了沈如月。
    沈如月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抓，人又跌回他的身上。罗晏秋后背再次重重的垫在了台阶上，疼的他又是一声闷哼。
    罗晏秋欲哭无泪，这次纯属是他自找的。
    沈如月吓住了，“罗公子，你——”
    罗晏秋咳了一声，随口找了一个理由，“小心些，别又摔了。”
    沈如月，“......。”
    虽然她善良温厚，但还是觉得，要不是罗晏秋突然拽她，她不会又摔倒。这位罗公子，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
    沈如月心里想着，再次小心翼翼的起身，这一次罗晏秋没有犯浑。
    沈如月起来后，顾不得查看自己的情况，便去扶罗晏秋。罗晏秋一把握住她的手，两手相扣，两人面上都是一热，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罗晏秋就着她的手起身，后背和腰传来刺痛，罗晏秋闷哼一声。
    沈如月担心看着他，“罗公子，你有没有摔伤？要请大夫吗？”
    罗晏秋本来想说没有的，转念一想，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一副柔弱模样，“我的腰和背摔伤了，不用请大夫，天太晚，别惊动爹和娘。只是我没法走路了，还请沈姑娘送我回去。”
    “我的院子就在那边，离得不远。”罗晏秋指了个方向。
    要是叶清清在，一定会吐槽。腰和背摔了，不能走路？莫不是还摔了脑子吧？
    沈如月心里虽也存有疑惑，不过罗晏秋是为救她而摔，送他回去也是应该。于是她搀扶着罗晏秋往另一边走。
    两人从客房小院前路过，罗晏秋心里满意了，嗯，又能多走一段路了，就是代价有点大。也不知他的腰摔没摔伤，别的地方没问题，腰可是不能出一点差池的。
    罗晏秋嚷嚷着腰疼，沈如月只得扶着他走的很慢，走到住处，已经月上柳梢。罗晏秋的贴身小厮冬青迎了出来，“少爷，你回来了——”
    看到沈如月扶着罗晏秋，罗晏秋一脸痛苦，冬青一惊，忙上前搀扶，“少爷，你怎么了？”
    罗晏秋自然而然的避开他的搀扶，手还轻轻把他往边上一推，用眼神示意他离远点，“没什么，就是摔了一下。”
    冬青愣了愣，看看他，又瞅瞅满眼担忧自责的沈如月，冬青福至心灵，顺着他的话惊呼道：“严重吗？奴才去请大夫。”
    人却退开了三步。沈如月刚想撒手了，冬青闪开了，罗晏秋又往她身上靠了靠，沈如月只好艰难的扶着人继续往前走。
    “不用，找点跌打伤药来。”罗晏秋道。
    冬青听话的去找药了。沈如月把他扶到椅子上坐下，“罗公子，你的小厮在，我就先回去了。”
    冬青拿了药回来，忙道：“沈姑娘请等一下。”
    冬青作为最得宠的小厮，对罗晏秋身边的人都有所了解，特别是女孩子，更知道蓝氏有意娶沈如月当儿媳妇。
    “沈姑娘，少爷身边只有我们几个糙人，没有伺候的丫鬟。我们手粗，给少爷上药，只怕会弄疼少爷，还请沈姑娘帮帮忙。”冬青恳求道。
    罗晏秋眼前一亮，隐蔽的给了冬青一个赞赏的目光。
    沈如月为难，“这......不太好吧？”
    罗晏秋唉声叹气，“是啊，冬青你胡说什么，怎么能劳烦沈姑娘。我忍一忍，忍到明天去请大夫就好了。”
    他又夸张的叫了一声，“哎呦，好疼。”
    这么疼，应该很严重，怎么能等到明天？沈如月焦急道：“现在去找个丫鬟过来不行吗？”
    冬青摇头道：“我们少爷与别的公子哥不同，少爷洁身自好，整个院子里伺候的下人都是大老爷们，找不到丫鬟。”
    沈如月一怔，诧异的看向罗晏秋。这段时间，她对富贵人家的事情也有不少了解，知道许多大家少爷，身边都有不少伺候的丫鬟，有的丫鬟专门负责暖床。如罗晏秋这般，一个丫鬟没有的，真是极为少见。
    沈如月心里升了几分好感，只是男女授受不亲，罗晏秋伤在后背和腰上，给他上药，必须要脱光上身......
    沈如月咬牙，“罗公子，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沈如月不等两人回答，飞快的跑了出去。跑的太快，两人都没回过神来，就只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少爷。沈姑娘做什么去了？”冬青呆了呆，他已经努力制造机会了，可惜沈姑娘恪守礼节，太过矜持保守，以他家少爷的身份，换个姑娘，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罗晏秋摸着后腰，却是轻轻一笑，闭上眼睛，回忆方才萦绕鼻尖的清香，他有些明白自己心意了。
    “等着吧。”罗晏秋声音愉快的道，“看她想做什么。”
    沈如月想做什么？当然是找大嫂啊！不，准确的说是找大哥，找沈从安给罗晏秋上药。
    沈从安虽然也是男人，但在沈如月心里，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是个很可靠的人。
    叶清清和沈从安赏完了月亮，回来睡觉。沈如月在院门前遇到了她们。

 第232章 上药的手法不错

    沈如月跑的气喘吁吁，“大哥，大嫂，你们跟我来一下。”
    “月儿，怎么了？”叶清清皱眉问。
    “大嫂，你们先跟我走。”沈如月带着两人边走边说。
    “所以，你是让相公去给罗公子上药？”叶清清问。
    “嗯。”沈如月点着小脑袋，“大哥小心些，一定不会弄疼罗公子的。”
    叶清清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怪怪的，沈从安严肃的点头，声音淡淡，“我会好好给他上药的。”
    眼眸深处，却含着一丝怒火。单纯的沈如月一无所知，他与叶清清一听，就知晓罗晏秋打的什么心思了。小厮笨手笨脚，涂不好药，那自己就好好好好的帮他涂。
    叶清清听他淡然的声音下，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差点笑出了声。找沈从安去，莫不是想把罗晏秋一层皮给搓下来？
    沈如月却满脸信赖，“谢谢大哥！”
    叶清清揉揉她的脑袋，“傻丫头。”
    “大嫂？”沈如月疑惑。
    “没事，走吧。”忍着笑意，叶清清脚下加快。
    客房是蓝氏专门挑的，两个院子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门口等着的冬青看到三人惊了，“沈姑娘.......”
    屋子里的罗晏秋听到，坐直的身体耷拉下去，一副脆弱的小模样，“沈姑娘，你回来......”
    话在看到三个人时，戛然而止。沈从安眸光中的怒火，让罗晏秋心虚，尴尬的笑了笑，“表妹，表妹夫，你们怎么来了？”
    “月儿说你受伤了，我们来看看。”叶清清道。
    罗晏秋声音有点飘，“沈姑娘去找你们了？”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早知道沈如月是去找二人，说什么也得拦下啊。这下好了，调戏人家妹妹，被人逮了个正着。
    “我来给你上药。”沈从安淡淡道。
    “不......不用了吧。”罗晏秋额头冒出冷汗。
    沈从安挑挑眉，“你确定不用？不是伤得很重，走不了路了吗？”
    沈如月温声道：“罗公子不用担心，我哥会很小心的。”
    “嗯。”沈从安点头，“我下手很轻。”
    罗晏秋胆战心惊，沈如月一脸担忧期待的看着他，只得硬着头皮道：“麻......麻烦从安兄了。”
    “不客气。”沈从安道，伸出手，要膏药。
    冬青犹豫，沈从安直接一把抓过。冬青用同情的眼神，看向自己主子，他也爱莫能助了。
    拉起帘子，叶清清和沈如月二人在帘子外等，冬青给二人倒茶。倒一半，帘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吓的冬青手一抖，茶水溢出，他慌忙找抹布去擦。又是一声凄厉的叫声，冬青慌乱之下，差点打翻茶杯，叶清清眼疾手快的给接住了。
    “小心些。”叶清清笑容满面道。
    “是......是。”看她的笑，冬青就想到了沈从安，浑身发寒。
    帘内惨叫声不断，沈如月担心的站起身，“大嫂，怎么回事？”
    叶清清拉她坐下，“别急。听这声音，罗公子应该是伤的非常严重，上药是再怎么轻也会疼的厉害。”
    叶清清一本正经的忽悠，“你哥和我学过些推拿手法，由他给罗公子上药，再好不过，今晚疼些，明天就能好了。”
    “真......真的吗？”
    “真的。”叶清清肯定道。帘内又是一声惨叫，声音之大，吓的熟睡的下人纷纷惊醒，以为发生了什么。
    “可罗公子似乎很疼......”沈如月道。那惨叫声听的她心肝乱颤。
    叶清清皱皱眉，对着冬青道：“你家少爷忍痛能力有点差啊，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以后要让他多多锻炼，不能如此矫情啊。”
    冬青，“.......。”
    “奴才进去看看。”冬青不放心的走进帘后。
    罗晏秋脱光了上半身，趴在床上，沈从安坐在床边，手上抹上药，啪的一下重重的按在罗晏秋的背上。
    罗晏秋的腰和背，垫到了台阶。冬天穿的厚，伤的不重，只是两处都有淤青，碰上一下就疼。沈从安一巴掌直接呼上去，那感觉，酸爽。
    罗晏秋疼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疼疼疼，从安兄，你下手轻一点。”
    “已经很轻了。”沈从安道，手拍上去后，还在淤青处使劲的按了按。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从罗晏秋的口中传出去，冬青不忍的闭上眼睛，“少爷，你小点声，吓着沈姑娘了。”
    罗晏秋用尽浑身力气死死的瞪了他一眼，“到底谁是你的主子？”
    话这么说，他却还是悲愤的咬住了枕头，不让惨叫声惊扰沈如月。
    看他疼的浑身颤抖，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沈从安神情异样，手下动作轻了几分。
    半柱香后，沈从安终于上好了药。大冬天的，罗晏秋浑身都湿透了，像从水里拎出来一样。还是沈从安后来减了力道，否则他都能疼晕过去。
    罗晏秋长舒一口气，感觉了下身上，似乎不那么疼了，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谢谢大哥手下留情。”
    沈从安手上轻重的变化，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一向叫沈从安，从安兄，或者表妹夫，头一次叫大哥。
    沈从安眯了眯眼睛，又觉得手痒痒了，刚才就不该心软的，“我没你这样的弟弟。”
    “哎。以后总会有的。”罗晏秋不怕死的凑上前，“大哥上药的手法不错啊，跟表妹学的？”
    沈从安嘴角抽了抽，这称呼乱的......他刚才并不是胡乱按的，经过叶清清长时间的教导，他的按摩手法，一般人比不了。疼痛过后，罗晏秋竟觉得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畅。
    “你想学？”沈从安问。
    “不是，我想让他学。”罗晏秋指着冬青，“大哥你有时间，好好教教我这几个奴才，让他们捏肩捶个背，下手重的能把人肩膀捏碎，也就遇上我这么个大度的主人，换了别人，早就给杖毙了。”
    他絮絮叨叨，冬青摸摸鼻子，一脸无奈，“少爷，奴才们粗手粗脚，实在没有按摩的天分。”

 第233章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沈从安道：“你可以换个婢女来。”
    罗晏秋摇摇头，“女人麻烦。”
    原来他的房间里也是有丫鬟的，几个丫鬟叽叽喳喳，勾心斗角，他嫌烦，都给撵了，全换成了小厮。
    沈从安眉目微挑，“所有女人？”
    罗晏秋扭捏起来，“沈……沈姑娘除外。”
    他一脸羞涩，沈从安恶寒不已。他的话，也算是挑明了自己的心意，沈从安深深瞧了他一眼，问道：“罗夫人也烦？”
    罗晏秋顿时拉胯下脸，伸手去搂沈从安的脖子，“大哥，咱俩好兄弟，一家人，你不能总挖坑给我跳啊。”
    沈从安拍开他的手，两人走到帘外。
    “罗公子，你怎么样了？”沈如月立即紧张的问。罗晏秋方才的叫实在太惨了，让她心惊胆战。
    罗晏秋揉揉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已经全好了，沈姑娘不用担心。”
    “我们也算两次同患难，有了过命的交情，就别这么生疏了，以后我叫你月儿，你唤我一声罗大哥可好？”罗晏秋贱兮兮的问，一边还小心翼翼去看沈从安的脸色。
    沈从安脸色……那是相当难看。
    当他的面就想和他妹子套近乎，沈从安深呼吸一口气，“我看算了吧，你们没那么熟。”
    “大哥，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罗晏秋很难过，指着叶清清，“你看，我连表妹都嫁给你了，咱们早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见外。”
    叶清清一口水好险没喷出来，她也算是见过挺多不要脸的人了，罗晏秋可算非常不要脸。
    沈如月捂着帕子，浅笑不语。露出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染着清柔笑意。
    看到她笑，沈从安凌冽的寒光，罗晏秋都能给忽略了，上前讨好卖乖，逗得沈如月笑魇如花，脸上笑容就没停过。
    叶清清走到沈从安旁边，戳戳他，“行了，别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这不是挺好的。”
    “能遇到一个愿意放下身段，逗自己笑的人也不容易。”叶清清捧着下巴，小声道：“比起赵言蹊，罗晏秋更能给月儿带来快乐。”
    沈从安脸上冷意收敛了些，叹了口气，“我知道。”
    “知道就好，别做的太过。”叶清清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刁难罗晏秋可以，但也得给对方留几分脸面。
    “月儿，走吧，太晚了，我们回去睡觉。”叶清清对沈如月招手。
    沈如月正被罗晏秋一个笑话，讲的忍俊不禁，听到呼唤，走了过来。
    罗晏秋送几人出门，念念不舍，“这就回去了？也不是太晚，要不我们再打几局麻将？刚好四个人。”
    叶清清瞄一眼夜空中高悬的月亮，估计得有十一点了，对古人来说，算很晚了，“什么话一晚也说不完。”
    “明天我还有事，月儿还要在府上叨扰一天。罗公子若有空，可以找她玩。”
    罗晏秋满脸喜悦，频频点头，“肯定的。”
    沈如月双颊如霞，捏着帕子的手指尖都在泛红。
    三人回客房，罗晏秋一路送他们出院子，目送几人走远，直至背影消失在黑夜中，仍痴痴望着，久久不能回神。
    一阵寒风过，冬青打了个冷颤，唤他，“少爷，我们回去吧。”
    “嗯。”罗晏秋一步三回头的走回屋子，坐在椅子上开始发呆。脑海中是沈如月的一颦一笑，盈满笑意的清澈眼眸，一垂首时的温柔。
    “冬青。”罗晏秋摸着自己怦怦跳的胸膛，“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冬青心道，傻子都看出来了。
    “喜欢就娶回来呀。”冬青理所当然道。
    罗晏秋羞涩，“我不知道她……她是否也喜欢我。”
    “让夫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冬青道，“夫人盼着少爷你成亲，肯定非常乐意的。而且夫人最中意的儿媳妇就是沈姑娘。”
    “我娘，真的？”罗晏秋一蹦三尺高。
    冬青点头，“少爷没发现，夫人对沈姑娘的态度和其她人不一样。”
    “我以为娘要学姑姑，认沈姑娘当义女呢。”罗晏秋搓着手，兴奋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太好了，哈哈哈哈。”
    笑声之大，房顶都要掀掉了。
    冬青嫌弃道：“少爷，你别这么一惊一乍，小心把沈姑娘吓着了。”
    罗晏秋激动的一夜没有睡好，翻来覆去想的都是沈如月。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何时动心的？
    今夜？或者在更早的之前。沈如月的单纯善良，早已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印记。只他从前愚钝，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第二天，用了早饭后，叶清清与沈从安前往李家。如约把沈如月留在了罗家。
    崔氏的贴身丫鬟亲自来迎接，她脸色不太好，歉意道：“夫人本想亲自来的，只是她有事，脱不开身，还望沈夫人见谅。”
    “无碍，是我来的匆忙。”叶清清道，“崔姐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丫鬟愤愤道：“还不是老夫人。明明是老爷让冯姨娘回家的，老夫人不敢去找老爷，总是逼着夫人把冯姨娘接回来。”
    依丫鬟说，接个屁。冯氏就是个不安分的，她在府中时，上蹿下跳，撺掇着李老夫人找崔氏麻烦。府中乌烟瘴气，没一日消停。
    她走的这几天，府里清静许多，下人们日子都轻松了许多。
    崔氏是当家主母，有李大人撑腰，冯氏背后站着李老夫人，下人谁都不敢得罪，夹在其中两厢为难。
    “哦，冯姨娘还没接回来呢？”叶清清都快忘了这一茬。
    还是李老夫人寿宴时，因冯诗妍之故，冯氏被李大人撵回了冯家，让她好生教导弟弟妹妹。这都过了多久了，冯氏还在冯家。
    提到这个，丫鬟眼中闪过笑意，“可不是，小半个月了，老夫人提过几次，都是老爷拒绝了。说冯姨娘难得回去一趟，让她和家人好好亲近一下。”
    这话就是个幌子。哪有出嫁的女子，回家住半个月之久的？
    回去两天后，李大人还没派人接，冯氏便坐不住，几次派丫鬟找借口想回来，李大人没让。

 第234章 惹祸

    冯家又在这个关头得罪了罗、孟两家，冯氏心中更急，只得送信给李老夫人，求李老夫人接她回来。
    也不知冯氏给李老夫人下了什么迷魂药，李老夫人对其信任有加。李大人那态度坚决，李老夫人就找崔氏。
    可惜崔氏已经不是从前处处忍让的崔氏了。
    对于李老夫人的再三催促，崔氏左耳朵听右耳朵出。两人为此掐了几次架。
    丫鬟一路说着，很快到了崔氏院中。刚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怒喝，“反了天了你，崔氏，你还当我是你婆婆吗？”
    听着中气十足，该是李老夫人了。叶清清脚下不停，屋内气氛冷凝，下人大气不敢出，丫鬟此时领着叶清清二人进去，“夫人，沈夫人和沈公子来了。”
    “快请。”崔氏欣喜的起身迎接，吩咐道：“上茶。”
    “蓦然到访，没打扰崔姐姐吧？”叶清清笑着道。
    “没有，这段时间没见到你，我正想着呢。”崔氏双眸含笑，“今天一定要多待会，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午饭。”
    李老夫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斜眼瞧着三人，不虞道：“当我是死人吗？”
    她身份高，又是长辈，于情于理，叶清清该先给她见礼。叶清清却好像没看见一样，只顾着与崔氏说笑。
    “啊，李老夫人也在？”叶清清故作惊讶，“失敬了，没有看到老夫人。不过老夫人也不用如此诅咒自己，这上了年纪的人，最不能念叨了。”
    叶清清笑吟吟，李老夫人却是气的浑身发抖。
    她乡野出身，语言粗俗。那话只是顺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叶清清一强调，就觉得变了味，真像是诅咒似的。
    李老夫人脸庞隐隐泛青，叶清清若不是罗氏的义女，早被她轰出李家了。
    她拿叶清清没办法，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崔氏身上，“自己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倒有功夫与外人说笑。我让你去接语儿回来，你派的人呢？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是不是？”
    崔氏不卑不亢道：“冯姨娘是老爷让她回去。没有老爷的指令，我怎敢去接？万一叨扰了冯姨娘一家子团聚，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你——”李老夫人指着她，“不孝子！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既然你什么都做不好，这个家也不要管了，把总库房的钥匙交出来！”
    崔氏眸中一道精光闪过，淡淡道：“交给谁？”
    “当然是我！”李老夫人道。
    崔氏轻笑一声，“老夫人怕是忘了前年的事情，我可以把钥匙交给你，只是再出现差错，谁负责任？”
    听到前年两个字，李老夫人脸色骤然一变，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一副快要气晕的样子。
    “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她的丫鬟扶着她，焦急的唤道，指责崔氏，“夫人，你怎么能这么和老夫人说话呢。大夫说过老夫人不能再动怒了。老夫人您千万别晕啊！”
    李老夫人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
    崔氏脸色难看，李老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招了，短短几天，在她这里晕了三次。每次抬出去，总有她顶撞忤逆婆婆的流言传出。
    “不怕，真晕了我有药。”叶清清在怀里掏啊掏。
    李老夫人心下一咯噔，上次那药，她记忆犹新。
    叶清清掏了一会，什么都没掏到，可惜道：“哎，这次没带药。”
    李老夫人刚松了一口气，准备晕倒了。叶清清从袖口摸出了一根银针，笑眯眯道：“药没有，有这个，轻轻一扎，保管就醒了。放心，我下手很轻的。”
    叶清清还期待的看着李老夫人，好像巴不得她晕，好让自己扎一下。
    李老夫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又不敢晕倒，叶清清真的敢扎她的。捂着胸口僵在那半晌，瞧着叶清清和崔氏眼中的盈盈笑意，李老夫人狠狠咬牙，“走！”
    气呼呼的甩袖大踏步离去。
    叶清清耸耸肩膀，“崔姐姐，我又给你惹祸了。”
    崔氏笑着拉她的手坐下，“哪里，不是你来，估计又要装晕了。我虽然不在意，次数多了，也觉得恶心。”
    崔氏亲自给她和沈从安倒了杯茶，“幸亏你们来了，替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叶清清摇摇头，同情的小声道：“摊上这么一个婆婆，真是辛苦崔姐姐你了。”
    和李老夫人一比，陈氏简直好到天上去了。
    崔氏苦笑一声，叶清清左右看了看，崔氏知她有话要说，挥了挥手，让屋内伺候的下人全部出去。
    叶清清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冯姨娘的事情，崔姐姐查清楚了？和李大人说了没？”
    崔氏轻声道：“我请了周大夫给老爷诊了脉，周大夫的说法和你的一模一样。冯氏和大少爷，老爷心里应该也有了底，最近老爷在查冯氏当初生产一事，只是过去了快两年，许多事情不好查了。”
    崔氏并没有直截了当的说，毕竟事关男人尊严，要给李大人留面子。只是请了周大夫来，让他好好给李大人诊一次脉。
    李大人内里虽虚，却甚少生病，偶有感冒风寒也不请大夫，全靠自己扛过去，加之他的病情不仔细检查很难发现，这些年来，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妥。周大夫得了崔氏的指示，细细探查之下，才查出李大人的病症。
    李大人初时不敢相信，与崔氏成亲十年，迟迟无子。李老夫人一直把过错按在崔氏头上，李大人也没往自己身上想过，冯氏不是还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了吗。
    自己身体有恙，难有子嗣，那儿子......李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用崔氏说，便开始着手调查冯氏怀孕生产前后的事情。
    叶清清笑道：“只要想查，总会有迹可循。”
    何况冯氏这事处理的并不高明，处处都是破绽。
    崔氏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轻轻舒了一口气，和冯氏斗了几年，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感激的看着叶清清，一切好运都是叶清清带来的。

 第235章 神医

    崔氏牢牢记下这份恩情，有些不好意思道：“清清，你帮了我太多。还有一事，还需要你帮忙。”
    “崔姐姐，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只要我能帮到的，必定义不容辞。”叶清清笑道：“我们今天来，也是有事劳烦李大人的。”
    “求之不得啊。”崔氏精神一震，“总是要你帮忙，我都快没脸开口了。我这就让人去找老爷。”
    崔氏连什么事都没问，便唤来丫鬟，让她去请李大人。
    丫鬟领命而去，崔氏道：“我想让你再给老爷把个脉，开个方子。”
    周大夫已经开了一个药方，但他私下与崔氏说过，他不敢保证能治好，最好找叶清清重新看看，叶清清的医术比他高明多了。
    “自然可以。”叶清清一口应下。
    李大人很快被找来，落座后，双方客套了几句，崔氏斟酌着开口道：“老爷，清妹妹难得来一趟，不如让她给你把个脉？”
    李大人失笑，“客人到访，自当好生招待，哪有要客人给把脉的？”
    “你不用担心我，周大夫不是给开了药了？”李大人温声安慰道：“我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吃上一段时间顽疾总会去除的。”
    李大人目光中带了一点歉疚，竟是因他身体之故，害的崔氏受了这么多年的流言蜚语。
    崔氏着急，“老爷，清妹妹医术超绝，就让她看看吧。”
    李大人打趣道：“我知道沈夫人是周大夫的高徒，只是师父既已看过，就不必再劳烦徒弟了吧？”
    叶清清是周大夫的弟子，医术能有周大夫好么，李大人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崔氏苦苦劝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爷，徒弟未必不如师父。”
    “夫人，沈夫人才多大的年纪，跟着周大夫学医也没几年吧？”李大人笑道，再是天资聪颖，医术又能高到哪里去。
    崔氏一肚子话都被堵了回去，求救的看向叶清清。叶清清想了想，冲她点了点头。
    崔氏顿时一喜，急道：“老爷，你知道治好昶儿的神医是谁吗？”
    李大人来了点兴趣，“听说是位隐世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轻易不肯露面。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了。”
    周大人已说明，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治好他，让他另寻高人。崔氏知道说的是叶清清，李大人不明内情，则是派人苦寻神秘神医。
    “老爷，你要寻找的人就在眼前啊。”崔氏轻声道。
    李大人顿时一惊，环视了一圈，讶异的目光落在了沈从安的身上，惊叹道：“沈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超绝医术，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叶清清、沈从安，“......。”
    是挺难以相信的，毕竟那人也不是沈从安。
    崔氏无奈道：“老爷，是清妹妹。不是沈公子，那位神医，治好昶儿的人是清妹妹。”
    崔氏怕他不信，重复着重了几遍。
    李大人嘴巴张的老大，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半点没有平时的沉稳，“沈......沈夫人？夫人你不是说笑吧？”
    崔氏嗔他一眼，“我会拿这种事和老爷开玩笑？”
    叶清清笑道：“我就那么不像神医？”
    叶清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打扮是朴素了些。但气质啊，气质，她满身都是医道大佬的气质好么。
    李大人捋了捋胡须，努力平静心绪，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望沈夫人海涵。”
    李大人语气又客气了几分，没人愿意得罪一名医术高超的大夫。没准哪一天你就要求着人家救命呢。
    叶清清微微一笑，“大人客气了。还请大人伸出手，我给大人把把脉。”
    李大人一愣，他想到了上次叶清清给他把脉，后来崔氏固执的要请大夫给他查看身体......李大人压下心头纷乱的心绪，伸出手。
    两只手都把过后，叶清清问，“周大夫开的药方呢？”
    崔氏忙找出来，叶清清接过，看了一眼，笑道：“这药方大体上没问题，只是药效差些。”
    叶清清提笔在上面改了几下，递还给崔氏，“依这个药方，先吃七天，七天后，我来复诊。”
    “谢谢！”崔氏接过药方，满脸感激。
    李大人亦是起身，长施一礼，“有劳沈夫人了。若沈夫人能医好我的顽疾，必有重谢。”
    叶清清忙避开，“崔姐姐，李大人不必客气。”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麻烦李大人。”叶清清道。
    “请讲。”
    “是为了玲珑阁，不瞒李大人，玲珑阁是我的产业。”叶清清道。
    纵然知道了叶清清的身份，李大人还是小小震惊了一下，玲珑阁日进斗金，炙手可热，人人猜测它的东家是谁，怕是谁也猜不到，会是个如此年轻的女子。
    “我只想本本分分做生意，挣点小钱，不愿掺和太多。”叶清清轻声道，“可惜玲珑阁崛起的太快，挡了不少人的财路。找我谈判不成，便使些下作手段。”
    李大人已经知道叶清清要说什么，昨天那十几个人送到衙门，还是他审理的。最近常常有人去玲珑阁闹事，李大人也略有耳闻。
    “沈夫人想要我做什么？”李大人问。
    叶清清笑了笑，“我想向李大人借两个人。”
    “借人？”李大人惊讶了。他以为叶清清是想求他帮忙，请他出面撑腰，或者与背后之人周旋，却没想到叶清清要借人，“借谁？”
    “随便两个衙役就行。”叶清清道：“以后玲珑阁每天送货到时，我想请两个县衙的衙役和几名大夫当场检验，没有问题的货物才能摆在玲珑阁售卖。”
    李大人沉思片刻，赞道：“虽然麻烦了些，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大齐不比后世，没有完备的检查制度。那天和沈青名等人商议后，叶清清决定请两个衙役两个大夫组成一个检查小队，每天给玲珑阁送货时，让四人当众先检验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再上架售卖。麻烦是麻烦了些，但能彻底避免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第236章 下次，不要丢下我了

    与玲珑阁的声誉比起来，这点麻烦只是小事。
    “李大人是答应了吗？”叶清清问。
    李大人点头道：“举手之劳，能确保百姓们用的东西安全也是好事。”
    “多谢大人了。”叶清清笑道。
    “比起你帮我们的，不值一提。”李大人摆手道。
    “夫人，午饭可备好了？”李大人问。
    崔氏笑道：“早就让厨房准备了。”
    “还请夫人去酒窖一趟，把我珍藏的女儿红拿出来，今日我要与沈公子痛饮一杯。”李大人兴致盎然。
    “那可是你的宝贝，也舍得拿出来。”崔氏打趣道：“我去看着，免得下人毛手毛脚打坏了，你得心疼死。”
    李大人哈哈一笑，“知我者，夫人也。”
    崔氏摇摇头，起身走了出去。目送她走出院子，李大人收敛笑容，轻轻一叹，问叶清清，“沈夫人，我有一事，还请沈夫人解惑。”
    “大人请讲。”叶清清道。
    李大人的目光复杂，“夫人她，身体到底有没有问题，会影响子嗣吗？”
    叶清清沉默了下，实话实说道：“崔姐姐身体原本是有一点小问题，操劳过度，月事不调，但并没有严重到影响子嗣的地步。”
    “只她后来求子心切，乱吃了许多药，又因压力太大，情况才会加重，不易于子嗣。这也是最近两年的事情了。”
    叶清清明白告诉李大人，从前崔氏身体虽有些小毛病，却是可以生孩子的，那时生不了，是李大人的问题。
    后来多年无子，李老夫人逼迫，崔氏胡乱吃药，常年抑郁，这才影响了生育。
    “果然。”李大人喃喃一句，跌靠在椅背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些年来，是我害了她。”
    崔氏这些年，因为孩子过得有多苦，李大人不是不知道。
    一来李老夫人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二来崔氏确实迟迟未能生育，因此很多时候，明知李老夫人无理取闹，李大人还是劝崔氏忍让。后来更是纳了两房妾室。
    有李老夫人苦苦相逼之故，李大人自己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然最终，冯氏生的儿子并不是他的。是他身体的原因，让崔氏背了十年的黑锅，处处受人指点。
    想到李老夫人曾当着他的面，指着崔氏的鼻子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而崔氏只能默默忍受的场景，李大人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我真是个王八蛋！”李大人捂住了脸。
    从前他觉得自己对崔氏够好了，贫贱夫妻，即便崔氏不能生育，仍对她不离不弃，即便纳了妾，也处处以她为尊。
    现在想想，自己果然是混蛋。
    “夫人她，都知道了吗？”李大人哑着声音问。
    叶清清轻声道：“上次我给大人把脉，崔姐姐便都知道了。”
    “她，有没有怪我？”李大人颤抖着问。
    “这个问题，大人应该自己去问崔姐姐。”叶清清笑了笑，“但我想，应该是没有的。崔姐姐只担心大人的身体。”
    李大人心又是一抽。
    “崔姐姐对大人一片真心，还望大人不要辜负。”叶清清低声道。
    “不会的。我再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李大人目光坚定。
    “是吗？”叶清清声音淡淡，“那李老夫人？我来时，还遇到她逼着崔姐姐接回冯姨娘。”
    李大人久久的沉默，目光飘远，神色中有纠结挣扎，慢慢的又变的果断，“娘……如果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我会送她去南山寺给家父祈福。”
    叶清清不再说话，站在李大人的角度，确实很为难，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非常不易了。要怪只能怪李老夫人，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腾。
    “沈夫人，我的病还能治得好吗？我和夫人以后能够拥有自己的孩子吗？”李大人目带希翼的问。
    叶清清微微笑了笑，“大人的身体想要彻底调理好，需要时间长一些。只是子嗣方面的话，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有成效。”
    李大人目露激动之色，郑重的再次一施礼，“多谢沈夫人。”
    崔氏从外走来，笑道：“酒已经拿来了，饭也备好，先去用饭吧？”
    李大人停止住了交谈，丫鬟摆上了饭菜。崔氏回来，李大人没有再提方才的话题，转而和沈从安聊一些八股科举之事。
    叶清清听的无聊，和崔氏两个讨论起玲珑阁新上的胭脂。
    酒至半巡，一个丫鬟匆匆来报，“老爷，夫人，冯姨娘在门外求见。”
    上次李大人发了话，李家上下都改口叫姨娘了。
    李大人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让她回去。”
    丫鬟为难道：“姨娘不肯走，还说今天不让她进来，就一头撞死在门口。”
    李大人脸色一沉，崔氏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吧，让她在门口闹着也不是事。”
    李大人冷哼一声，漠然道：“她既一心寻死，就让她去死吧。”
    屋子里的下人都是一惊，老爷竟然嫌恶冯姨娘到如此地步了吗？
    崔氏嗔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叶清清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
    李大人和沈从安对视一眼，媳妇都走了，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留下有什么意思？李大人快步追上崔氏。
    沈从安也想追，可他还在装残疾，不能走路，只好唤道：“娘子！”
    叶清清回头，嫣然一笑，“相公你也要去啊？”
    沈从安微微点头，叶清清返身推着他。
    沈从安无奈道：“下次，不要丢下我了。”
    叶清清澄澈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沈从安纠正。
    叶清清苦恼道：“我记性不好，经常忘记也没有办法。要不，我找条绳子，把你栓在我身上？”
    沈从安撇她一眼，叶清清目露狡黠，轻轻眨了眨眼睛。
    “可以啊。”沈从安淡定道：“最好打个死结，一整天都不分开。”
    他咬重一整天三个字，包括上茅房、洗澡、睡觉......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流氓！”
    沈从安摸了摸鼻子，“自己的媳妇，不算是流氓。”

 第237章 蛮不讲理

    叶清清眸光闪了闪，靠近他耳边低声道：“现在，我还不算你正式的媳妇呢。”
    沈从安一愣，继而脸一黑。那什么，他的腿也好了，是不是可以圆房了？
    李家大门口，冯氏怒气冲冲的往里面冲，被李家小厮拦下。
    冯氏一脸的火气，“让开！”
    小厮苦着脸道：“姨娘别为难奴才了，没有老爷的命令，奴才不敢放行。”
    冯氏火冒三丈，指着小厮鼻子骂道：“好好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我回自己家，你们这些下贱货竟然敢拦我！便是老爷来了，还能不让我进去不成！”
    “滚开，再敢阻拦，我卖了你全家！”
    叶清清几人走来，听到最后一句，崔氏冷笑一声，扬声道：“这些人，是李家的奴才，卖身契在我的手里，冯姨娘怕是没这个权利了。”
    冯氏怒不可遏，一转头瞧见一身官服淡漠的李大人，生生把满腔怒火都给压了下去，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大人，语儿想死你了！”
    她小跑着到李大人身上，头一歪，人就要往李大人胸膛上靠去。
    李大人面容一肃，推开她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不是让你安心待在家中，教导弟妹么，怎么跑回来了？”
    冯氏委委屈屈道：“妾身知道大人是心疼我，才让我回家和父母亲人团聚。”
    她这话说的很大声，想让四周的下人听见。李大人让她回家，那是宠她。
    叶清清心中嗤笑，都这时候了，还顾及着脸面。
    “那你就好好在冯家呆着。”李大人冷声道。
    “可是妾身想大人呀！”冯氏娇滴滴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想念大人，想的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瘦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腰身，“大人你摸摸，妾身瘦了好多。”
    一边扭着腰，一边给李大人抛媚眼。
    叶清清仔细瞅了瞅，冯氏是瘦了些，下巴变的尖了，双眼下还有一团乌黑，虽涂了厚厚的粉，可还是看的清楚。想来这段时间，在冯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冯家缺你吃的了？”李大人问。
    冯氏抹着眼泪，“家中自然不少我一口吃的。可是冯家近日流年不利，又因一些误会与罗、孟两家交恶。爹娘愁的日日吃不下饭，我当女儿的，心里更加不好受。”
    冯氏小心觑着李大人神色，“老爷，要不你在罗老爷、孟老爷面前，替冯家说几句好话。都是一些误会，我们冯家真心想与两家和解。”
    这才是冯氏回来的真正目的。
    从冯峻在醉香楼和沈从宣被人当场抓包，到被撵出书院。再到昨天的赏雪宴，冯诗妍与沈从宣春风一度，短短时日以来，冯家的名声算是跌倒了谷底。
    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原本指望冯诗妍好好表现，能够嫁给罗晏秋为妻，可昨天之事，冯诗妍名声扫地，冯家雪上加霜。出了罗家后，冯母便晕了过去，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冯父一人，忙的焦头烂额，整日里愁眉苦脸。他们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李大人了。
    冯氏今日打扮一新的回府，却被拦在了门外，心里是即惊且怒。
    “这事我帮不上忙。”李大人缓缓道：“冯家想和解，让冯老爷自己去说吧。”
    “冯家正直多事之秋，你便回去，好好陪伴家人。”李大人又道。
    冯氏眼圈瞬间红了，楚楚可怜道：“这么久不见，老爷就没一点想我吗？”
    李大人冰冷的态度，让冯氏心直直的往下沉。她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让李大人态度大为转变。以前李大人对她们虽也疏离，态度却温和。而今，李大人满眼的冷淡漠然，让她心惊。
    冯氏频频向门内张望，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前方拐角忽然出现一行人，冯氏面露喜色。
    叶清清正好奇，一声孩童的哭声响起，“娘！”
    一道小身影，飞快的从不远处跑来，扑进了冯氏怀里。他跑的太急，从叶清清身边过时，撞了叶清清一下，叶清清差点摔倒，沈从安扶住她。
    李老夫人随后走来，训斥丫鬟道：“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要是绊倒了大少爷，你们的贱命赔得起？！”
    眼睛却是望着叶清清，显然话是说给叶清清听的。
    叶清清气笑了，李宗业撞了她，没个道歉不说，还嫌弃她站那碍事了？这位李老夫人当真是蛮不讲理，也不知怎么教出李大人这样的儿子来的。
    崔氏面色不虞，走过来，扶住叶清清，“没事吧？可有伤着？万一伤着哪了，等会回了罗家，罗姐姐和罗夫人该心疼了。”
    李老夫人眼神阴晦，轻嗤一声，“正经的孟家小姐都没这么娇贵，何况一乡下村姑。真以为头上插根鸡毛就能当凤凰了，笑掉人大牙！”
    崔氏脸上升起薄怒，沈从安俊脸微沉。李大人沉声道：“娘！”
    李老夫人眼睛一瞪，“我难道说错了？”
    叶清清屡次三番给她没脸，李老夫人早已深恶痛绝，讥讽道：“花言巧语，哄得孟夫人收她为义女，一个冒牌货，打着孟家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也就你这个蠢货识人不清，把垃圾当成宝。”
    蠢货说的崔氏。
    李大人的脸已经很阴沉了。李老夫人还在说，“真是什么砣配什么称，一个泥腿子，能成为孟家义女。一个不下蛋的母鸡，霸占着我李家的主母之位！”
    李大人神色巨变，冯氏抱着李宗业，眼里透着幸灾乐祸。
    往常这么话，对崔氏来说，如剜心之痛。如今，她已能淡然处之。倒是李大人脸上风雨欲来，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压抑不住，“娘，你先回去！”
    李老夫人冷哼一声，转头对冯氏和颜悦色，“语儿，带着宗业随我回去。在李家，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半分！”
    冯氏感动的眼泪汪汪，抹着眼泪道：“娘，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李老夫人语气温和，“傻孩子，你生下了我们李家的长孙，我不疼你，疼谁呢？难道是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

 第238章 不孝有三

    李老夫人自己才是真的出身乡野，李大人没发迹前，就是一乡下蛮横的老太太，什么骂人的话都说的出口。
    崔氏不出声，静静的站在那。李大人目光幽沉，“娘，我让冯氏回家小住，过段时间再回来。”
    冯氏紧张的拽着李老夫人的袖子，一脸哀求。
    李老夫人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断然道：“不行。我离不开语儿，她不在这几天，我浑身都没劲。”
    “那么多丫鬟伺候，还抵不过一个冯氏？”李大人问。
    李老夫人怒道：“那些奴才，怎么能和语儿比？语儿在哪，我就在哪。”
    李大人平静的点头，“好。”
    冯氏心中一喜，娇媚道：“我就知道老爷心里是有我的。”
    李大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从她和李老夫人身上扫过，两人心里蓦然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娘，爹的忌日快到了，你去南山寺住几天，替爹祈福吧。”李大人道：“冯氏陪您一起去。”
    两人呆住了，李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就快过年了，你要送我去南山寺？”
    “三十那天，我会派人接您回来。”李大人望着远方，不看她，“既然家中住着不舒服，就去南山寺住几天吧，清净一下心神。”
    “来人，替老夫人和冯姨娘收拾东西，即刻送她们去南山寺。”李大人吩咐道。
    下人们都愣住了，一个个不敢动作。
    崔氏叹了一口气，上前劝道：“老爷，新年在即......”
    李大人一挥手，“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他轻喝一声，“还不快去！”
    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忙往后院跑。
    李老夫人浑身颤抖，死死的盯着李大人，“好，好的很，年儿，我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的把你拉扯大，为了供你读书，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
    李老夫人高声怒喝道，指着崔氏，“为了这样一个忤逆不孝，生不出儿子的女人，你连自己的老娘都不要了！”
    李大人呵呵一笑，笑声苍凉，“不孝？娘，您到底要崔氏怎么样做，才算是孝顺，把心挖出来给你吗？”
    “从前家贫，两个鸡蛋，你一个我一个，崔氏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那年你发烧，我不在家，是崔氏深夜跑了三里路去找大夫，又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三天，自己摔伤了腿，忍着一字未说。”
    “爹爹去世，你伤心不已，无心料理它事，还是崔氏，设灵堂、摆席、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我得信从府城赶回时，家中一切紧紧有条，崔氏人却廋了好几圈。”
    李老夫人抖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崔氏的眼中慢慢溢满了泪水，原来她所做的一切，李大人都记在心中，足够了。
    “家中日子艰难时，崔氏伺候公婆，操持家务，有一点闲暇，还要做针线补贴家用。您生我养我育我，孩儿不敢忘。可崔氏的深情，你让孩儿如何辜负？”
    “娘，我们一家人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这些年来，您处处刁难，崔氏处处忍让。崔氏到底做了什么，您要如此对她？”
    李老夫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有些心虚，更多的是恼怒，“她生不出儿子！一个女人不能为夫家延续血脉，生儿育女，再好又有什么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生不出儿子，就是最大的不孝。”
    李老夫人振振有词，似乎是找到了底气，声音越说越大，“我还让她当李家的当家主母，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
    看着她冥顽不灵，李大人长叹一声，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她沟通。
    崔氏的神色始终平静如水，叶清清心疼，出声讥讽道：“生孩子又不是崔姐姐一个人就可以的，老夫人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前些年，李大人外地求学，与崔姐姐两地分居，崔姐姐想生，和谁生去？”
    李老夫人叫道：“那后来呢，来了东安县，他们不是日日在一起，还是生不出孩子，我看就是她上辈子造的孽太多了，孩子才不投在她的肚子里！”
    叶清清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冷笑道：“有你这样刁蛮刻薄，恨不得把儿媳妇磋磨死的婆婆，能生出孩子才有鬼了！但凡你对崔姐姐宽容些，崔姐姐没那么大的压力，她与李大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语儿不是生了我的乖孙！她自己不行，还怪别人？”李老夫人喝道。
    叶清清轻轻一嗤，“谁知道是不是李大人的儿子呀。”
    冯氏心下一跳，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之色，又很快遮掩过去。李大人注意到了，心中一片冰冷。他本以信了六分，看到冯氏这个反应，几乎已经确定，李宗业不是他的儿子了。
    李老夫人眉毛倒竖，鼻子眼睛都快喷出火来，“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管我李家家事！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沈从安目光骤然一冷，里面的寒芒，吓的李老夫人一个激灵，瞬间她更加愤怒了，“还有这个残废，当我李家是什么地方了，阿猫阿狗都能进来吗？！”
    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李大人大喝一声，“够了！”
    李老夫人顿了顿，嚎的更加厉害了。把她当年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本事，全部拿出来，直吵的人眼冒星星。
    只是最终她也没能拗过李大人，被李大人强行塞上了马车，送去了南山寺。冯氏与她一起。
    两人一走，整个世界都清净了。叶清清舒了一口气，揉揉耳朵，她的耳膜差点被喊破。
    李大人苦笑一声，“让你们见笑了。”
    叶清清摇头，这饭也吃不下去了，便和沈从安告辞离开。崔氏目送她们上了马车，歉疚道：“今天招待不周，下次来，再好好请你们吃饭。”
    “嗯。”叶清清笑了笑，挥挥手，放下车帘。
    靠在马车里，叶清清道：“李老夫人的嗓门比娘还大，吵的我耳朵疼，难为崔姐姐了。”
    “过来，我帮你揉揉。”沈从安道。

 第239章 纵容之过

    叶清清依言伸过脑袋，沈从安动作温柔的替她揉着耳朵。
    “崔姐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叶清清道：“所幸李大人是个明理重情的，希望他能如自己所说，不负崔姐姐深情，别让崔姐姐再被欺负。”
    沈从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你这什么意思？”叶清清问。
    沈从安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李大人配不上李夫人一片痴心。”
    “嚯。”叶清清惊讶的上下打量他，“我都没说这话呢。”
    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崔氏所受十年的苦，十年间流的泪和磨难，谁来弥补呢。
    “世道如此。”叶清清懒懒道：“人们对男子总是宽容些。浪子回头都金不换，何况李大人以前对崔姐姐，也不能说不好。便是从前，不知多少女子羡慕崔姐姐呢。”
    “你羡慕吗？”沈从安问。
    叶清清眸光清透，“不。”
    沈从安低笑一声，叶清清问他，“若你是李大人，夹在双方之间，会如何？”
    “一个是有生育之恩的母亲，一个是有结发之情的妻子。你如何选择？”
    沈从安没有犹豫的道：“我不是李大人。”
    叶清清皱皱鼻子，不满道：“假如你是。”
    沈从安手上仍替她揉着耳朵，叶清清的耳朵小巧可爱，耳垂圆润，手感光滑细腻，沈从安心绪飘了飘，听到叶清清问话，淡淡道：“没有假如。”
    “不行。”叶清清拉下他的手，开始胡搅蛮缠，“必须假如。”
    沈从安反手握住她的手，声音清冷，“其一，我不会娶娘不喜欢的媳妇。其二，如果娶了，不会放任两人关系恶化。其三，一切不可调和，那就分开住。在附近买个院子，除逢年过节外，两人不必见面。”
    叶清清挑挑眉，“你这思想，挺先进啊。”
    沈从安淡淡一笑，“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李大人才是一家之主，是李老夫人和李夫人的天。李老夫人还要靠他养老送终，李大人真的强硬起来，妥协的只会是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敢如此对待李夫人，是李大人纵容之过。”
    “所以我说，李大人配不上你崔姐姐的一片真心。”
    如果他能早点居中调和，摆明自己的态度，李老夫人或许不会钻进牛角尖，把崔氏当成死敌一般。
    “我说的对吗？”沈从安问。
    叶清清晃着脚，“对又如何，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如你所言？便是李大人，已经是难得的好夫婿了。”
    沈从安很不谦虚道：“我能。”
    叶清清伸手戳戳他白皙的脸颊，“嗯，是又厚了。”
    沈从安捉住她的手，软嫩嫩的小手，像是刚做好的豆腐，“反正娘喜欢你，你不用担心。现在在娘的心里，你比我重要。”
    叶清清笑了笑，笑容明丽淡然，“无论什么时候，在娘的心里，终是你最重要。天底下，没几个婆婆，会真的把儿媳妇看的比儿子重。”
    叶清清很理解，她以后有了儿女，儿女也是第一位。那是自己十月怀胎，一口一口喂出来的，谁能比呢？真计较这个，是自寻烦恼。
    沈从安怔了怔，微微垂首，捏了捏她软滑的小手，“晚上我想吃豆腐。”
    叶清清摸了摸肚子，随他转移了话题，“我刚才没吃饱，你呢？”
    “还行。”沈从安道。
    “要不，我们去醉香楼吃一顿？”叶清清双眼放光。
    沈从安哪舍得拒绝她，点头。
    叶清清冲着外面赶车的熊大道：“去醉香楼。”
    他们离醉香楼不远，很快便到了。沈从安装的很彻底，即便在东安县，也还是坐在轮椅上。
    叶清清要了间雅间，熊大把人背上了二楼。就在他们房间的隔壁，一个衣着华贵，面容俊朗的贵公子，临窗而立，把叶清清三人的行为看的清清楚楚。
    “啧，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男子摇头晃脑。
    “你说什么？”屋子里，与他年岁相当，同样身着华服的另一年轻男子皱眉道。
    先前说话的男子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说什么关你屁事，江楚天，你一路跟着我来东安县，到底有何居心？”
    江楚天不屑道：“你别往脸上贴金了，我们一同被族老罚到这东安县，倒变成我跟着你了。”
    江楚风冷声道：“不是你故意找茬，我怎么会在新年之际，被罚到这么一个破地方来查账。江楚天，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垃圾，自己找死，还非拉着我一起。”
    江楚天眸光中升起一抹寒芒，又很快消散，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江楚风哈哈一笑，“就凭你，做梦吧！”
    他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口中，慢慢品尝起来，“这东安县地方虽小，食物和人倒是不错。”
    江楚天皱了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江楚风却是放下了筷子，招来门口的小厮，指着他吃过一口的菜道，“把这道酒醋蹄酥片，给隔壁那位姑娘送去，再送去两坛好酒，就说这顿饭我请她了。”
    小厮躬身应是。
    江楚天眉头拧的更紧了，“狗改不了吃屎，这里是东安县，你消停些。再惹麻烦，一辈子不想回去了吗？”
    “要你多管闲事。”江楚风不耐烦的撇他一眼，“不过一名女子，本少爷看上是她的荣幸。”
    说话间，敲门声响起，走进来两个中年人，一个身材矮胖，一脸的讨好谦卑，正是济仁堂的朱大夫。
    另一人神色自然许多，只是目光扫向江楚天时，暗藏了两分激动。他是如意楼的万掌柜。
    朱大夫笑容谄媚，“三少爷，五少爷，小的来迟，让两位少爷久等了，还请两位少爷不要责怪。”
    万掌柜也是抱拳行礼。
    “嗯。”江楚风傲慢的抬着下巴，轻轻点了一下，示意他们两个坐下。
    江楚天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酒，很少说话。
    另一边，叶清清三人刚坐下，两个小厮端着菜与酒进来。

 第240章 改嫁吗？

    叶清清一愣，“我们还没点呢，菜已经开始上了？”
    一个小厮笑道：“这是隔壁的贵客送给姑娘的。贵客说了，姑娘这顿饭他请了。”
    叶清清与沈从安对视一眼，好奇道：“谁？”
    有她认识的人在醉香楼吃饭吗，那怎么不过来。
    小厮道：“一位年轻公子。”
    “衣着华丽，看着来历不凡，不像是东安县人。”小厮又添了一句。东安县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来过醉香楼吃过饭。
    叶清清秀眉微拧，不是东安县的人？她从未出过东安县，外面人更不认识了，“送回去吧，谢谢他的好意，我不需要，一顿饭钱，我自己还是付的起的。”
    “这……”小厮为难。
    “送回去。”沈从安淡淡道，声音冷淡，不容置疑。
    “是。”小厮忙端着东西又出去。
    “你知道是谁吗？”沈从安问。
    叶清清摇头，“我都没出过东安县，哪会认识外面的人？”
    “不管了，快来点菜吧。相公，你想吃什么？”叶清清才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人影响食欲。
    隔壁，小厮敲门，小心翼翼的把酒菜端了回来，“公子，隔壁客人说了不需要。”
    江楚风挑了挑眉，“放这吧。”
    小厮忙把东西放下，离开关上房门。
    朱大夫立即道：“三少爷，这是？”
    “无事。”大冷天的，江楚风一把甩开折扇，自以为风流的轻轻扇了扇，“看上了一个姑娘。”
    朱大夫露出我懂得表情，奉承道：“能让三少爷看上，是她的福分。这东安县的富贵人家小人都认识，等会看看是谁，给三少爷介绍一下。”
    江楚风打量了他两眼，微微一笑，“你不错。”
    朱大夫顿时大喜过望，更是不要命的恭维他。江楚天和万掌柜，不约而同的露出一抹嫌恶之色。
    叶清清点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她与沈从安饭只吃到一半，熊大也没吃饱，面对一桌子的美食，三人大快朵颐。
    看着面前一道醋溜淮白鱼，叶清清蠢蠢欲动，筷子几次伸到碟子里，都被沈从安一瞪眼，又缩了回去。叶清清吃鱼，三次能卡两次，可她又非常喜欢吃。
    仗着自己一身医术在手，真卡住了也能自救，屡次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等着，我给你剔鱼刺。”沈从安无奈道。
    “哦，辛苦相公了。”叶清清笑嘻嘻道，夹了一筷子豆腐送到他嘴边，“相公，来，张嘴。你不是想吃豆腐吗，我专门给你点的。”
    沈从安张开嘴，吃下了豆腐。叶清清言笑晏晏的继续给他夹菜。
    熊大死死低着脑袋，头也不抬的猛往口中扒饭，只是动作慢慢变得缓慢起来，哎，口中的饭突然就不香了。
    说起来，自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也许是该找个媳妇了。熊大的脑海中蓦然划过荔枝俏丽的脸庞，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吃完饭，叶清清叫来小厮付账，小厮笑道：“隔壁的客人已经付过了。”
    叶清清秀眉拧紧，掏了二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还回去，我不认识他。”
    说着，推着沈从安出了包间。隔壁的房门此时打开，江楚风手拿折扇走出来，“姑娘何必再三拒绝，我只是想和姑娘交个朋友，没有别的意思。”
    他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嘴角带着自信的笑容，微微侧身，露出腰间的玉佩，质地晶莹的玉佩上刻着一个江字，那是江家的信物。
    他身后，朱大夫也跟了出来，看见叶清清后，嘴巴张的老大。
    三少爷说的那人，是叶清清？
    叶清清目光冷淡，笑意不达眼底，“多谢这位公子好意了，只我自己带了钱，不需要公子破费。”
    “相公，我们回家吧。”叶清清望向沈从安，加重了相公二字。
    当面被拒绝，江楚风眼中升起一丝怒意，目光扫过沈从安坐着的轮椅，轻摇折扇，眼露嘲讽，“这个残废是姑娘的夫君？”
    “一个残废，能做什么？姑娘改嫁吗？”江楚风语气轻佻，嘴角带着邪笑，“只要姑娘愿意跟我走，日后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包括你的夫家，也可以得到一大笔的银子。足够你们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了。”
    叶清清俏脸微沉，熊大攥紧了拳头，随时准备上去揍人，沈从安却很平静，淡淡的开口，“你能给多少银子？”
    江楚风哈哈大笑，笑容中带着不屑，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
    沈从安摇头，“太少了。”
    江楚风皱了皱眉头，“五百两。这个数字对你们来说已经够多了。”
    叶清清磨牙，她就值五百两？小气吧啦没眼力的货。手悄悄伸进怀里，叶清清已经在思考该给他下点什么药了。
    沈从安低低一笑，“难怪当众胡言乱语，原来是脑子不好。”
    江楚风怒目而视，沈从安道：“能来醉香楼包间吃饭的人，会缺五百两银子。看你穿的富贵，以为是个有钱人，原来是个穷鬼啊。”
    沈从安神情露出两分不屑和藐视。
    叶清清噗嗤一声，“可不是，就这点钱还想买我，也不嫌丢人，相公，看他这么穷，咱们给他五百两，把他媳妇买回家伺候你吧。”
    “算了吧。”沈从安嫌弃道：“穷鬼的媳妇能好看吗？肯定是个丑货，我怕晚上吓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江楚风的脸已经不能看了。堂堂江家三少爷，他是头一次被人说穷。
    “那你想要多少？”江楚风怒火冲天。
    沈从安轻飘飘道：“怎么也得黄金万两吧？”
    叶清清怒瞪着他，“我就值这点钱？”
    沈从安改口，“黄金百万两。”
    到这会，江楚风再听不出两个人是耍着他玩，那就是真傻了。
    他满脸怒容，冷笑道：“就这种货色，还黄金百万两？我给五百两，已经是天价了。春风楼的花魁睡一晚不过百两，你当自己是什么，一个妇人敢和我口出狂言。若不是本少爷大鱼大肉吃多了，想来点清粥换换味口，能看的上你？”

 第241章 江三少爷

    “熊大。”沈从安的声音冰冷如从刀。
    熊大早就听的双眸喷火，拎着拳头一拳冲着江楚风的面庞打了上去。江楚风鼻子上挨了一拳，鲜血四溢。
    “你个狗东西，居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江楚风怒不可遏。
    熊大不吭声，又是一拳揍过去，江楚风有些拳脚，被他闪身躲了过去。他也就三脚猫的功夫，和熊大不相上下。但熊大力气大，几个回合下来，江楚风脸上又挨了两拳。
    “来人！来人！”江楚风大叫道：“给我打死这个贱奴！”
    江楚天靠在墙边，凉凉道：“我的好三哥，你以为这是在国都啊，你现在身边可是一个护卫都没有。”
    江楚风这才想起，自己是被罚到这里的。又是一个拳头打在他的肚子上，江楚风痛呼一声，“江楚天，你看着我被打是不是？等回了国都，看我不告诉族老......”
    江楚天默默的转过身，面对着墙壁，“你说什么？我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江楚风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眼神落在朱大夫和万掌柜身上，“快来帮忙。”
    万掌柜捂着脑袋，摇摇晃晃，似乎很是痛苦，“我......我晕血。”
    就是演技不太好，都晕倒了，还能准确的找到椅子，调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江楚风的双眸几乎喷出火来，叶清清轻轻一笑，“看来你做人很失败啊，都没人愿意帮你。”
    朱大夫是愿意帮的，可他不会功夫，上去只有挨揍的份，只能在边上急的团团转，口中喊道：“三少爷，等着，我来帮你。”
    江楚风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惨叫出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倒是来啊！”
    朱大夫一狠心，一闭眼，啊的一声冲了上去，下一刻，又啊的一声，一拳被熊大打飞。
    这个废物！江楚风暗骂一声，大声叫道：“你们这些贱民，竟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江家的三少爷！打了我，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江家，哪个江家？”叶清清问。
    “还能有哪个江家，大齐首富江家啊。”朱大夫从地上爬起来，肿了一只眼睛，知道自己上去也帮不上忙，学聪明了，来到叶清清面前，指着他们道：“叶清清，快点让你的奴才停手，打伤了江三少爷，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厉害啊。”叶清清微微挑眉。
    “知道我的厉害，还不快停手！”江楚风叫道，说话的功夫，他又挨了两下，肋骨都快断了。他的拳头有几下也落在熊大的身上，但是熊大就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闪不避，只逮着他狠揍。
    那凶狠的模样，江楚风不怀疑他能活生生把自己打死，“现在停手，我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你说的话能信吗？”叶清清问。
    “能，当然能信。”朱大夫忙不迭的点头，“快点住手吧。”
    叶清清明媚一笑，“可我不相信你们。我要他来说。”
    叶清清指着背过身去的江楚天，“让他承诺，既往不咎，绝不会找我们麻烦。”
    江楚天转过身，惊讶的指着自己，“我？”
    “是啊，你不也是江家人，我信你。”叶清清道。
    “三哥，看来我长的就比你可靠啊。”江楚天大笑两声，“我江楚天，以三哥的性命和江家的名誉发誓，你们停手之后，决不会找你们的麻烦。”
    “谁若敢违反，必遭天打雷劈。”江楚天郑重其事，“五雷轰顶，穿肠烂肚，死不瞑目......”
    “江楚天，你敢！”江楚风简直要气死了。
    江楚天无辜道：“三哥，我可是为了救你，才被逼着发下了誓言。你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继续挨打吧。”
    熊大的拳头疾风暴雨般落在江楚风身上，江楚风咽下一口血水，终于屈服了，“我答应！”
    “熊大，停手吧。”叶清清道。
    熊大甩了甩拳头，重新站回到叶清清身后。江楚风宛如一条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上，用怨毒的目光，瞪着叶清清三人，“好，好，我记住你们三人了。”
    叶清清扬了扬眉，“江三少爷，可别忘了刚才的誓言。若是找我们的麻烦，便五雷轰顶，嗯，还有……”
    江楚天替她接道：“穿肠烂肚、死不瞑目。”
    “江楚天！”江楚风目光死死的盯着江楚天。
    江楚天耸耸肩膀，往边上挪了挪，“三哥，你别这么看我，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我们走吧。”叶清清说着，走到江楚风面前，“江三少爷，记得你的誓言。”
    江楚风眸中满是杀意，叶清清毫不在意的勾唇一笑，没人看到的地方，手指微微动了动，粉末无声无息的落在了江楚风身上。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江楚风道：“扶我起来。”
    朱大夫连滚带爬的走到他身边，扶他起来。
    “那三人是谁？”江楚风问，声音里含着深切恨意，即便在国都，他都从未丢过如此大的脸。东安县，一个偏僻的小地方，才到第一天，居然被人按在地上打，江楚风恨不得把叶清清三人剥皮抽筋。
    “那个女的叫做叶清清，是孟家的义女，男的好像姓沈，是她丈夫。”朱大夫道。
    “孟家？”江楚风刚来东安县，对县里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朱大夫给他介绍了一下孟家的情况。
    江楚风顿时双目喷火，“一个小小孟家的义女，竟然敢打我？！”
    江楚风还以为叶清清有多大的来头呢，孟家，哪怕在东安县地位尊崇，可江楚风一点都没放在眼里。
    别说现在孟家无人在朝中做官，便是孟老太爷还在京城当国子监司业，一个正六品的京官，江楚风也看不上。
    “就是些小巴狗咬日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朱大夫谄媚的道：“三少爷想收拾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今日我受的屈辱，必要百倍千倍的还回来。”江楚风阴沉道：“去，找人……”

 第242章 大献殷勤

    “三哥，我看你还是消停些吧。”江楚天悠悠道：“你可是发下了誓言，难道真的想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穿肠烂肚……”
    “你给我闭嘴！”江楚风吼道：“江楚天，别以为我不敢和你动手。”
    “嗯，现在么？来呀！”江楚天一挑眉，撸起袖子，“谁不动手，谁是孙子！”
    江楚风怒极攻心，加之有伤在身，喷出一口血晕了过去。
    “哎呀！三少爷！”朱大夫惊呼一声，忙查看江楚风的伤势。
    江楚天冷冷撇一眼，哈哈大笑两声，和万掌柜一前一后出了包间。
    “爽！”走出醉香楼，江楚天大笑一声，“我想揍他，想很久了，今天终于有人帮我做到了。”
    “叶清清，有趣。”江楚天眼中带笑，眸中闪过一抹兴味，“万掌柜，你再给我说说。”
    “是，五少爷。”万掌柜对江楚天倒是很尊敬，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叶清清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于朱大夫通过冯家，找到叶清清，想合作而被拒的事情，万掌柜也了如指掌。
    “如此说来，这位叶姑娘，不仅与玲珑阁背后之人关系匪浅，还与朱大夫有过节？”江楚天问。
    “嗯。”万掌柜点头。
    江楚天敲着额头，眼神微亮，“看来这一趟东安县，真是来对了。”
    想到什么，他又问道：“那什么神医，医术真的那么好吗？”
    万掌柜摇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位神医神秘莫测，很少出现在人前，只有少数几个人见过他。”
    “但他确实治好了孟家的小少爷，孟少爷曾摔了脑袋，不能说话，孟老爷带他遍寻良医，一无所获。神医只用了短短一两个月，就让孟少爷能够开口说话，想来医术绝非普通大夫能比。”
    江楚天目光乍然一亮，露出几缕精光，“替我下帖子，明天我去孟家拜访。”
    出了醉香楼，叶清清先去了一趟玲珑阁，又去了回春堂，几处都谈妥了，这才回到罗家。看天色，怕是今晚又回不去了。
    叶清清揉了揉肩膀，“还得在县里住一晚。也不知娘会不会担心。”
    “已经派人送信回去了，没事的。”沈从安道，伸手替她捏肩膀。
    “那个江家三少爷，是个麻烦。”叶清清秀眉紧蹙，那位三少爷看着就是心胸狭窄之人，自己打了他，必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一个誓言，约束不了他的。
    叶清清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去醉香楼吃饭了。”
    哪里不能吃饭，吃一顿饭，惹来这样一个大麻烦，不划算。叶清清虽然不惧江楚风，可对方毕竟是江家三少爷，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对抗不了。
    就靠她留下的药粉，能够发挥作用了。
    沈从安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还是太弱小了，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要快点成长起来啊！沈从安期待着县试的到来。
    罗家，蓝氏屋内，蓝氏、罗氏母女、沈如月，兴致勃勃的搓着麻将。看四人面前堆着的铜板，应该打了有一会了，仍是兴致盎然。
    罗晏秋搬了个凳子，坐在蓝氏与沈如月中间。屁股在蓝氏那边，头勾着和沈如月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引得沈如月掩唇轻笑。
    罗晏秋立马跟着露出傻气的笑容，蓝氏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同时，又有点牙酸。
    今天一大早，罗晏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围着沈如月团团转，鞍前马后、大献殷勤，伺候的比下人还周到。
    吃饭给她夹菜，打麻将给她加油，无聊了给她讲笑话。开始吧，蓝氏三人还挺欣喜，罗晏秋终于开窍了，知道自己追媳妇了。
    可这狗粮吃的多了，难免撑的慌。现在一看到罗晏秋贱兮兮的围在沈如月周边，蓝氏就想上去给他一巴掌。让他追媳妇，没让他把自己当成小厮啊。
    算了，开窍了，总比从前傻乎乎的好。蓝氏心里安慰自己，不去看罗晏秋的傻脸，免得控制不住自己。
    叶清清推着沈从安进来，沈如月欣喜道：“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都出去了整整一天了。”沈如月小小抱怨了一下，她一个在罗家，到底有几分不自在的。
    叶清清摸摸她的脑袋，“遇到点小麻烦，回来的晚了。”
    “今天又回不成了，还要叨扰蓝伯母。”叶清清对蓝氏道。
    蓝氏还没说话，罗晏秋抢着道：“不叨扰，不叨扰。你们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直住下去都没关系。”
    罗晏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如月，沈如月也不是毫无所觉，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着，脸微微红了，往叶清清身边躲了躲。
    蓝氏几人皆是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唯一不满的就是沈从安。
    在外面有人觊觎他媳妇，回来了又来了个拐他妹子的，沈从安恨不得把罗晏秋踹的远远的。
    蓝氏笑道：“秋儿说的没错，清清你和我们客气什么？尽管住下来，家里房间多的是。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无聊的很，你们在的这两天，我说话都有人了。”
    孟萱抱住她的胳膊，“舅母，我也要留下！”
    “好！”蓝氏笑道：“舅母这就让人去孟家传话。”
    孟萱欢呼雀跃，罗氏瞪了她一眼，孟萱冲她吐了吐舌头。
    搬来椅子，叶清清也坐在了沈如月身侧，沈从安对罗晏秋道：“罗兄，我有几道策论上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罗晏秋的目光不舍的从沈如月脸颊上挪开，看向沈从安，本想拒绝，想到了沈从安是沈如月的亲哥哥，而且对他的态度似乎不太好。
    罗晏秋聪明了一回，“我的文学，哪敢指教沈兄，咱们讨论讨论还差不多。”
    一记马屁拍下，沈从安也没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罗晏秋依依不舍的看了沈如月几眼，“沈姑娘，我去去就回，你等着我。”
    沈如月雪白的双颊顿时布满红霞。蓝氏的笑意都快从眼角溢出来了。
    沈如月红着脸不说话，罗晏秋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沈从安走了。

 第243章 想娶她为妻

    直到用晚饭时，两人才从书房出来。罗晏秋一脸恍惚，走路深一脚浅一脚，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坐下时，屁股坐歪了，差点摔在地上。身边的沈如月扶了他一把，担忧道：“罗公子，你没事吧？”
    熟悉的少女清香传进鼻孔中，罗晏秋回过神来，看到扶着自己的是沈如月，立即把刚刚受到的惊吓抛之脑后，傻笑起来，“没事，多谢沈姑娘了。快坐下吃饭吧。”
    沈如月脸红的能滴出血来，声如蚊蝇，“你......你先放开我的手。”
    罗晏秋低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拉住了沈如月的手，忙尴尬的放开，眼神乱飘，“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如月脸红如雪，坐回了椅子上，低头一言不发。
    罗晏秋脸上的傻笑就没停止过，悄悄摸摸了拉住沈如月的那只手，心里甜滋滋的像是吃了蜂蜜。
    蓝氏看的直扶额，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傻的儿子！
    沈从安暗自磨牙，深觉刚才自己太心软了，给罗晏秋的打击还不够啊！
    知道沈如月脸皮薄，大家都只当没看见，聊着别的事情。好半天的功夫后，沈如月脸上的红云才消散。
    一顿饭，沈如月几乎没有自己动过筷子，罗晏秋一刻不停的给她夹菜，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高。
    吃完饭后，沈如月找了借口，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罗晏秋急忙跟上去，“沈姑娘，你不打麻将了？我送你回去啊。”
    沈如月走的更快了，活像身后有狗追似的。
    罗晏秋拔腿要走，蓝氏一把抓住他，让他殷勤，没让他这般殷勤，都把人姑娘给吓着了。
    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蓝氏骂道：“笨蛋！”
    罗晏秋委屈，“娘，你拉着我做什么，沈姑娘都走远了。”
    “沈姑娘，沈姑娘，除了沈姑娘，你眼里还有什么？！”蓝氏压低了声音训斥道：“小姑娘脸皮薄，你再这么不分场合，小心真把人给惹恼了。”
    罗晏秋摸摸后脑勺，“有那么明显吗？”
    蓝氏瞪他，“你说呢？”
    “好吧。”罗晏秋自知理亏，声音弱了小去，扭扭捏捏道：“娘，我喜欢沈姑娘，想娶她为妻。”
    蓝氏斜眼看他，“你前几日不是还说不想成亲，逼你就去出家当和尚的吗？”
    “那是之前。”罗晏秋红着脸道：“以前是我没发现，自己对沈姑娘的心意。现在发现了，娘，你不也喜欢沈姑娘吗？”
    蓝氏收敛了笑容，缓缓问他，“你确定了？既然娶了人家姑娘，以后要一心一意的对人好。若是三心二意，始乱终弃，娘头一个不会饶你。”
    罗晏秋也严肃道：“娘，你还不知道我？平时胡闹了些，大事上却从不含糊的。我已经三思过了，我是真的想娶沈姑娘，想与她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秋儿，你终于长大了。”蓝氏欣慰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娘这就去帮你问问。沈姑娘看没看上你还未可知呢。”
    罗晏秋苦着脸，忐忑不已，“娘，你可要多帮我说几句好话。”
    客房，叶清清也正在和沈从安谈论这事。正说着，下人来报，蓝氏来了。
    叶清清忙把人迎进来，倒了杯茶，“蓝伯母，喝茶。”
    蓝氏接过，喝了一口，笑道：“大晚上的过来，没打扰你们吧？”
    叶清清摇头，“没有，蓝伯母可是有事？”
    蓝氏点了点头，笑道：“确实有事，关于我那个傻儿子和沈姑娘的......”
    叶清清目露了然之色，从今天罗晏秋的表现看，她就猜到蓝氏会找她说这事。
    “我就直接说了，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月儿。想要她做儿媳妇，妹妹应该提过此事吧？只是没等来你们的回复，便一直搁下了。”
    蓝氏又喝了一口茶，温声道：“今日，我想再问一次，府上可愿意与我们结亲？”
    “秋儿如今开窍了，对月儿痴心一片，我问过他，他会一生一世对月儿好。我们家里还算清净，只有秋儿一个独子，家中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月儿嫁进来，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一定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蓝氏真挚道。
    叶清清垂首思索片刻，又看了看沈从安，笑道：“蓝伯母直率，我也不饶弯子。罗公子年少有为，才貌双全，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夫婿，整个东安县的姑娘，都想做蓝伯母的儿媳妇。”
    “蓝伯母能看上月儿，是月儿的荣幸。只是这事，到底事关月儿的终身，还需月儿自己做主。”叶清清道，“我得先问问她。”
    蓝氏眼前一亮，叶清清没有拒绝，便是好兆头。她点头，“这自是应该的。你好好问，别吓着月儿了。我们多等几天也无妨。”
    叶清清心里微动，蓝氏真的是把沈如月放在了心上。这门亲事，确实很不错，只看沈如月怎么想了。
    送走了蓝氏后，叶清清在沈从安面前坐下，盯着他的眼睛，“相公？去找月儿问问？”
    “嗯。”沈从安轻轻点头。
    叶清清弯了弯眼睛，“我还以为你会舍不得呢。”
    沈从安道：“总是要嫁人的。”
    他轻轻哼了一声，“别的不论，罗晏秋的人品还行，罗家也清净，对月儿来说，是很好的人家。错过了，未必还能再遇到。”
    叶清清捧着下巴，“我也这么觉得，只是月儿年纪小了些，过了年才十五岁。”
    十五岁的小姑娘，在现在初中才毕业，就要嫁人了。
    沈从安讶异的瞧她一眼，“十五岁，不算小了。明年定亲，到成亲时，也快十六岁了，刚刚好。”
    大部分姑娘，都是十四五岁定亲，过个一年两成亲，成亲时，也就十六七岁。
    叶清清一怔，想起在这里，女孩子到十七还未定亲，就算大龄剩女了，十八岁还未嫁人，便是老姑娘。十五岁，还真不算小。
    扶了扶额，叶清清道：“我先去找月儿吧，你也来吗？”
    沈从安犹豫了下，事关沈如月终身，他轻轻点头。

 第244章 亲事，推了吧

    沈如月的房间，她还未睡下，坐在床边，抱着枕头，望着桌上的一瓶梅花发呆。这是罗晏秋一大早亲自摘了送来的。
    朵朵梅花绽放枝头，花瓣晶莹剔透，如片片白雪。沈如月面前浮现出罗晏秋笑的有些傻的脸。
    她单纯，并不迟钝。罗晏秋这两日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相信。
    罗晏秋是罗家公子，身份贵重，她不过一个小小农女，无才无德，两人的地位天差地别......
    胡思乱想间，叶清清敲门，“月儿，睡了吗？”
    “没呢，大嫂。”沈如月收回纷杂的思绪，开了门，见到两人一起到来，有些惊讶。
    “大哥大嫂，有事吗？”天色已晚，没事两人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叶清清点头，“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沈如月认真听着。
    叶清清瞧了瞧她，问道：“你觉得罗公子怎么样？”
    沈如月愣了愣，脸上闪过一片红霞，“罗公子，人挺好的。大嫂怎么问这个？”
    叶清清笑着追问，“怎么个好法？”
    沈如月又是一怔，想了半天，小声道：“就是挺好的。”
    叶清清也不为难她，轻声道：“月儿，罗公子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沈如月脸色霎时如火烧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他是罗家少爷，我配不上他。”
    叶清清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长发，“罗家少爷又如何，我家月儿善良纯真，配的上任何人。”
    沈从安深以为然，“罗晏秋心性浮躁，一身缺点，是他配不上你。”
    沈如月心中感动，羞涩也去了些，只低着头沉默不语。
    叶清清声音轻缓，把方才蓝氏的话，和早前罗氏的试探全部讲了一遍，“那时，你对赵言蹊有意，我便没有应下来。”
    沈如月没想到那么早之前，罗氏和蓝氏就看中她了。
    “告诉大嫂，你现在心里还有赵言蹊吗？”叶清清轻声问。
    沈如月俏脸上红霞退去，咬了咬唇，低声道：“大嫂，我也不知道。从前我喜欢赵大哥，宁愿一生不嫁，只要能看到赵大哥一面就觉得很开心。”
    “那时我以为，除了赵大哥，我此生不会再动任何人动心。”她的目光中透着迷离，“那天我与大嫂谈了之后，试着放下赵大哥。一开始很困难，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他，可是......可是......”
    她的脸又微微泛红，似乎难以启齿。叶清清握着她的手，给她以鼓励。
    沈如月鼓起勇气，忍着羞意道：“可是这两天，在罗家，罗公子日日与我讲话，我好像好长时间都没有想过赵大哥了。再想起时，也没有了从前的执着和感觉。”
    “大嫂，我是不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坏女人？”沈如月扑进叶清清的怀里，仰着头，眼里有了泪花。
    叶清清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你对赵言蹊的只是喜欢，并不是爱。”
    叶清清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沈如月会对赵言蹊有执念，如今看来，或许那只是单纯的喜欢，算不得爱。
    也可以理解，沈如月从小生长在南桥村，没见过几个外男，又因父亲故去的缘故，饱受欺凌。
    赵言蹊长的好看，有才华，温润如玉，翩翩有礼，还对她好。
    沈如月喜欢他，以为这份喜欢是男女之爱。但也许，她自己都搞不懂，那到底是什么感情。
    “我不明白。”沈如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迷惑。
    她在察觉到自己对罗晏秋也升起了一丝好感之后，心里便慌得不行，觉得自己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不是好姑娘。
    “慢慢会懂得。”叶清清柔声道：“你不必惊慌，更不必自责内疚，顺着自己心意走就可以。”
    “你和赵言蹊，从未开始过，即便你喜欢上别人，也没有关系的。”叶清清道：“等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找到自己真正爱的人便好。”
    沈如月似懂非懂的点头，“大嫂，亲事……推了吧。”
    “你不喜欢罗晏秋？”叶清清问。
    沈如月摇头，“我不清楚，所以不能接受。”
    她前几天还喜欢着赵言蹊，没两天就和罗晏秋订亲，觉得自己是一个轻浮的女人。虽然赵言蹊只是她的单相思。
    她现在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觉得订亲，是对罗晏秋的不尊重。
    “你想好了？”叶清清问。
    “嗯。”沈如月点头。
    “那好，我明天就和罗夫人说。”叶清清道。
    “麻烦大嫂了。”沈如月在她怀里蹭了蹭。
    叶清清摸摸她的长发，“别多想，你年纪还小，便是不和罗家订亲，也没关系，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早点睡觉吧。”
    沈如月轻轻点了点脑袋。
    叶清清和沈从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月儿拒绝了你还不高兴？”看沈从安沉默不语，叶清清笑道：“咱们又可以多留她两年了。”
    片刻后，沈从安才幽幽道：“其实，罗晏秋挺不错的。”
    他是觉得可惜，罗晏秋各方面条件都挺好，最重要的是，蓝氏喜欢沈如月，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欢，沈如月嫁过来不会受苦。
    以后，便是遇到比罗家，比罗晏秋更好的人，未必家中有罗家干净，婆婆有蓝氏明理。撇去偏见，沈从安也不得不承认，罗晏秋是百里挑一的好人选，
    叶清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脑袋，“这话要让罗晏秋听到，一定很高兴。”
    “是挺可惜的，但最重要的还是月儿的心意。她不想，便不嫁，总能找到更合适的。”
    “你也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天色不早了，早点睡觉。明天还要忙呢。”叶清清打了个哈欠。
    沈从安走到她身边，给她捏了捏肩膀，“累吗？给你捏捏？”
    “好呀。”服务送上门，哪有拒绝的道理，叶清清飞快的爬到床上躺好，闭上眼睛，“来吧。”

 第245章 追妻路漫漫

    她趴在床上，脑袋朝外，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脸来，五官清秀动人，长睫微颤，像是羽毛从沈从安的心尖上划过，荡起一片片涟漪。
    沈从安目光幽深了几分，上前坐在床边，挽起袖子，手上力道适中，从叶清清笔直的长腿，细细的腰身，到背后，一一按过。
    心中的悸动也越来越大，手抚上她如墨长发，渐渐划到白嫩的脸颊，沈从安心跳的越来越快。叶清清依旧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沈从安目光又深了几分，这是默许吗？也许娘子，早等着他来圆房了。
    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沈从安微微俯下身，嘴唇靠近叶清清的脸颊，然后他听见了……微不可查的小呼噜声。
    沈从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轻轻推了推叶清清，没反应。又挠了挠她的鼻子，叶清清动了下脑袋，又没反应了。
    “娘子？”沈从安唤了一声。
    叶清清闭着眼睛，睡的喷香。
    沈从安哭笑不得，用手指戳了戳她白嫩的脸颊，“你怎么这么能睡！”
    多好多旖旎的气氛啊，就不想做点别的么，居然倒头就睡！
    沈从安坐在床边摸着自己的脸，刚成亲那会，叶清清还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语言调戏一下，现在都很少了。
    难道他变丑了，魅力不如从前吗？
    还是说，叶清清心理变态，就喜欢坐在轮椅上的残废，自己腿好了，她便失了兴致？
    沈从安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思绪飘到了天边，呆坐了一会儿之后，沈从安认命的给叶清清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吹了蜡烛，在她身边躺好，想了想，牵起了她的手，带着一丝不满进入梦乡。
    一夜好眠，叶清清神清气爽的起床，发现沈从安已经起了，正在洗脸，洗的很认真，用了香皂，洗完了，擦了叶清清自制的雪花膏，还喷了香水。
    叶清清眼睛都看直了，“你，今天有约？”
    平时洗脸，清水洗一下，香皂都懒得用的人，今天却打扮的这么认真。再一看，长发束在身后，梳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衣服还是昨天的衣服，却也理的方正，没有一点的褶皱。
    “如何？”沈从安走到她面前，俯身问她。
    容颜如玉，眉眼精致似画，目若点漆，藏着万千星河。
    “好看。帅。漂亮。”叶清清看呆了，脑子里已经想不到其它的词语。
    沈从安满意的点点头。
    叶清清悄悄打量他，一边洗漱一边装作无意的问，“今天怎么突然在意容貌了？和谁有约啊？”
    “没有。”沈从安道，他在东安县并无认识之人，更没什么好约的。
    “没有？”叶清清蹙起眉头，不太相信。男人开始臭美，必然是想作妖了。
    “你真的觉得我今天，嗯，好看？”沈从安轻咳了一声，能问出这句话也是用了极大的勇气。
    叶清清眉头紧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这般在意，还说不是与人有约！到底是谁？这两天两人一直都在一起啊！
    难道是赏雪宴那天的哪位姑娘？
    叶清清心里酸酸的，扭过头气呼呼道：“我刚骗你的，不好看！丑死了！”
    沈从安心下一个咯噔，果然，是厌了他了。哼，喜新厌旧的女人！
    眉目沉了沉，沈从安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反正不是你这样的。”叶清清还在生气。
    “你是我的娘子！”沈从安咬牙。
    “你还是我相公呢！”
    “所以我喜欢你！”沈从安脱口道，“你也必须喜欢我。”
    叶清清愣了愣，手中的毛巾掉进了水中，激起的水花落在衣服上，叶清清连忙后退两步，就这一身衣服了。
    心里升起一丝甜蜜，又有些慌乱，叶清清拿起毛巾，随意的擦了把脸，眼神乱飘，就是不看沈从安，“我们去吃饭吧。”
    率先走了出去，同手同脚，出门差点没被绊着。
    “嗯。”沈从安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他都表明心意了，还在逃避么。
    看来，自己离圆房还遥遥无期啊。
    抬头看着悠悠蓝天白云，沈从安同情了一下自己。
    追妻路漫漫，愁！
    出了房间，沈如月恰好也出来，她昨晚一看就没睡好，精神萎靡，眼下两个乌黑的大黑眼圈。仔细看，眼圈还有些红，用粉遮住了。
    “大嫂，大哥。”沈如月勉强笑了笑。
    叶清清心疼的上前，拉着她的手，也无话劝她，只道：“今天我们回家。”
    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坚定，沈如月一夜纷乱如麻的心神奇的渐渐安定下来，笑容里多了几分明媚，“嗯。”
    蓝氏早已让人准备好了早饭，看见沈如月忙殷切的招她坐在自己身边。另一边的罗晏秋目光火热的落在沈如月身上。
    沈如月被两人眼神瞧的不自在，她既然知晓了蓝氏的心意，再面对蓝氏的热情时，便无法安心接受了。
    罗晏秋昨日经蓝氏提点之后，收敛了很多，没有再把沈如月的碗堆成小山。但是每当夹到好菜，总是不自觉地送到沈如月的碗中。
    沈如月低头吃饭，一言不发。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叶清清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吃完饭后，叶清清望了望外面的朝阳，对蓝氏道：“今天倒是难得的好天气。”
    蓝氏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道：“我们出去走走，就当消食了。”
    叶清清点头，对沈如月和沈从安道：“相公，你们在这等我。”
    知她是要回复蓝氏，沈从安微微颔首。他一心放在沈如月身上，没有注意，罗晏秋悄悄随着叶清清二人出去了。
    蓝氏和叶清清走到屋外，在不远处的庭廊上站下。
    叶清清开门见山道：“昨日之事，我已与相公商议过了，还是想多留月儿几年，辜负蓝伯母厚爱了。”
    叶清清微微躬身，“是我们家月儿没有福气，愧对蓝伯母了。”
    蓝氏忙扶起她，叹了一口气，“看早上你们的反应，我便猜到了几分。是我们家秋儿不好，不怪你们。”

 第246章 给他一次机会

    蓝氏没有问原因，别人既已拒绝，再追问，只会让双方都没脸。
    “我是真心喜欢月儿。”蓝氏道：“想她能成为我的儿媳妇。可既然两个孩子没有缘分，那就算了。姻缘乃天定，你们不必过意不去。”
    “往后常来玩，别生疏了。”蓝氏拍着叶清清的手道：“若是可以，我想收月儿当义女。”
    “当不成儿媳妇，就当女儿吧。这么好的女孩子，秋儿没福气错过了，我可不能错过。”蓝氏打趣了一句。她只生了罗晏秋一个儿子，对沈如月和叶清清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叶清清眼睫微颤，心中感动不已。她以为拒绝了，蓝氏会生气，没想到蓝氏这般通情达理，不仅不生气，还要认沈如月为义女。
    叶清清自然不会再推辞，“只要蓝伯母不嫌弃......”
    话还未说完，一道人影冲出来，“我不同意！”
    是罗晏秋，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蓝氏能通过早饭时，叶清清几人的表现，猜到她们的答案，罗晏秋也看出了几分。
    两人出来时，他悄悄跟在后面，躲在一个柱子后，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得知沈如月拒绝了，罗晏秋恍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全身发寒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蓝氏要认沈如月为义女，罗晏秋才惊觉回神，不管不顾的冲了出来。
    蓝氏认了沈如月当义女，沈如月就成他妹妹了，两人真的再无可能了！
    罗晏秋死死咬着唇，平时放纵不羁的脸上，如今满是凝重和焦急，“娘，你不能认沈姑娘当义女！”
    蓝氏头疼了，“秋儿，你听娘说......”
    罗晏秋望向叶清清，英朗的面庞上有一抹恳求，“我能去和沈姑娘谈谈吗？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害她的。”
    “我只是有些话想和她说，聊一会就行了。”他哀求道。
    看到他这般模样，叶清清也于心不忍。沈如月就在大厅里，他却还能先征求叶清清的意见，说明还有理智，叶清清犹豫了下，道：“我去问问月儿。”
    “嗯。我就在这里等她。”罗晏秋低沉道。
    叶清清转身回了大厅，和沈如月说了一下，沈如月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叶清清安抚道：“你不想去，我们现在就回家。”
    沈如月纠结了片刻，“我去。”
    叶清清转述的蓝氏的话，让沈如月也心有触动，蓝氏对她这么好，罗晏秋的一点请求，她无法拒绝。
    沈如月缓缓向外走去。
    沈从安目露担忧之色，叶清清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没事的，说开了也好。”
    长廊下，沈如月和罗晏秋相对而站。蓝氏已经离开，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叶清清三人在大厅处，可以看到他们的动作，却无法听清楚他们的话。
    一阵风过，吹起沈如月的裙摆，带起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飘进罗晏秋的鼻中，这一次，却让他感觉到心痛。
    这种感觉，也是罗晏秋生平头一次体会到。
    沉默片刻之后，罗晏秋才生涩的开口，“沈姑娘。”
    沈如月紧张的捏着帕子，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罗晏秋却是微微一笑，声音轻柔道：“你今天真好看。”
    沈如月诧异的抬起头，落进一双炯炯有神的眸中，里面饱含的深情和痛苦，让她的心头一颤，莫名生出几分涩意来。
    罗晏秋挠挠头，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我这人在感情上一向迟钝，娘一直催着我找媳妇成亲，我不愿意。”
    “可昨天想到能与沈姑娘成亲，我心中欢喜不已，兴奋的一夜睡不着觉，看，现在还有两个大大的乌黑呢。”罗晏秋指着自己眼底的青黑给她看。
    他语调平稳，故意带了点调皮，就是为了不吓着沈如月。
    沈如月心中亦不好过，“罗公子......”
    罗晏秋温声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沈姑娘，你告诉我，为何拒绝我。看我能不能改，如果可以改，那再好不过了。实在不行，我也绝不骚扰你。”
    他目光温和坚定，眼中虽有痛苦哀伤，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温柔的笑。
    沈如月紧紧的捏着帕子，长久之后，舒出一口气，“罗公子，我从前一直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他有十年。”
    沈如月没有说出赵言蹊的名字，她不想伤害赵言蹊和罗晏秋之间的感情。
    “可那人，并不喜欢我。我几天前才决定放下他。”沈如月轻声道。
    “既然已经放下，为何还要拒绝我呢？”罗晏秋问。
    沈如月眼中有迷惘，“我喜欢了他十年，刚决定放下他才短短几天，怎么会再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呢？我既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不想耽误罗公子。”
    罗晏秋轻轻笑了，眼神望着朗阔的天际，“昨夜我一直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姑娘的。不瞒沈姑娘，第一次见面时，我虽惊艳，却并没有什么心动的感觉。”
    “直到前天，我再见到沈姑娘时，在雪地中，我们中了药，晕倒前一刻，我看到你着急的双眸，忽然就很想保护你，让你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
    “你看，感情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也许心动就在某一天某一刻来临，也许，你喜欢那人十年不能相守，我们几天却可以白首。”罗晏秋转回目光，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如月的额边长发，认真注视着她的眼睛，“沈姑娘，你给我一次机会。”
    “半年，只要半年就好。”罗晏秋目光坚韧执着，“半年内，我不能让你确认自己的心意，心甘情愿嫁与我，我便绝不再去打扰你。”
    他眼神中炙热烫的沈如月心尖抖了抖，几乎要答应了。可她咬住了下唇，仍是摇了摇头，“罗公子，这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要由我自己觉得。”罗晏秋坚持道。
    “不，罗公子，你值得更好的姑娘。”说完这句话，沈如月转身便走，她怕再呆一会，会犹豫。
    罗晏秋在她身后道：“沈姑娘，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第247章 生意火爆

    沈如月几乎逃跑般回到了大厅，“大嫂，我们走吧。”
    “蓝伯母，对不起。”她不再停留，匆匆往外走。
    叶清清匆忙与蓝氏道了别，忙推着沈从安追了上去。
    马车上，沈如月默默无言的坐着，沈从安不时担心的望向她。叶清清温柔的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沈如月把头慢慢靠在叶清清的肩膀上，小声道：“大嫂，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叶清清升起一抹笑，“傻瓜，你从来不会是麻烦。”
    玲珑阁今天要试行新的政策，叶清清得先去看看，马车停在玲珑阁的不远处。门前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了一大帮的人。
    沈青名正在讲话，“承蒙各位厚爱，玲珑阁开业到如今，一生意还算不错。只是最近，老是有人拿假冒伪劣产品，冒充我玲珑阁的产品装摇撞骗，为了玲珑阁的声誉，也是为了向大家证明。”
    “从今天起，玲珑阁的每件产品，都将在此当众检查，然后放入阁中售卖。而因人手有限，每天产品限量售卖，先到先得，来迟没有了，只能说一声抱歉。”
    沈青名指着身边的四个中年人，给大家介绍，“想必大家都认识，这两位是回春堂的大夫，另外两位是县衙的衙差大人。今天，由四位共同检查。”
    玲珑阁前门左边处搭了一个小棚，货物都堆放在里面，两位大夫检查，两个衙差监管。为了提高效率，叶清清亲自出手调制出一种能够检测有毒物质的药水，两位大夫只需取出一点膏或水，放进去，如果有毒就会出现反应。
    这种方法并不能检测出全部的毒性，但大部分常见毒药都是可以检查出来的。那些不常见的毒药，一般都比较贵。一盒三钱的面膜，为了偷工减料，放进去的有害物质价值二两，说出去有人信吗？
    脑子有坑的人才会这么做。
    围观的人群，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的阵仗，一个个挤进去观望。两位大夫，先拿有毒的东西放进药水里，药水立即变黑，便引得人群一阵的哗然。先让他们看清楚药水确实有效后，这才开始检测起货物。
    沈青名站在一旁颇为的忐忑，这种方法他也是第一次尝试，不知效果如何，大家能不能接受。
    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盒的面膜刚检测完，还没摆上货架，就有一人递了一两银子，把面膜抱在手中，“这面膜我要了，找钱找钱。”
    沈青名一愣，那人却催促道：“快点啊，我买了。还是三钱银子吧？”
    “是，是。”沈青名回过神，忙让小厮找了七钱银子给他。
    那人接过，喜滋滋的把面膜抱在怀里，他身边的朋友不解道：“急什么？等会买也不迟啊。”
    那人小声道：“两位大夫两位衙差大人亲手检测过的东西你用过？现在不买，等会也许就涨价了。没听掌柜的说，先到先得，后到没有吗？”
    他朋友也是反应过来，一拍大腿道：“对啊。有四位大人检查，再也不用担心质量问题了。我也要，我也要，给我来两盒，一盒给媳妇，一盒给老娘，她们一定开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众人都觉得两人说的很有道理。这年头，大夫和官差在普通百姓的心中威望很大，特别回春堂的大夫医者仁心，很受人尊敬，有他们在，没人会怀疑产品的质量，用着不要太安心。
    再一看，旁边堆着的货物就那么些，卖光了可就没了。一个个掏出银子来，当场就要买。结果检测的速度跟不上卖的速度，一盒检测完，立即被买走了。然后一群人眼巴巴的盯着两位大夫，盯着两人压力山大，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手上用上了最快的速度。
    沈青名看到这样的场景，笑的几乎合不拢嘴。
    马车里，沈从安转头看向叶清清，“那两人你安排的？”
    “嗯。”叶清清轻轻嗯了一声，“我让熊大去找的，推一把。搞这么大的阵仗，若是没人买，对不起我这两天忙前忙后的辛苦。”
    沈从安嘴角翘起，“现在放心了？这生意似乎比之前还要好。”
    叶清清一扬头，自恋的道：“我出马，那当然。”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玲珑阁门前热闹依旧，甚至比刚才还甚。无数听说了的人赶过来看热闹，叶清清的马车都被挤到了拐角。
    叶清清示意熊大去把沈青名找来。
    沈青名正在维持秩序，熊大挤进去，对他耳语了几句，沈青名向马车这边看过来，叶清清撩开车窗，冲他微微点头。沈青名没敢直接过来，门前围了太多的人了，他从后门绕出，悄悄来到马车旁，上了车。
    叶清清含笑晏晏望着他，“青名叔，怎么样？”
    沈青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真心实意道：“清清，叔是彻底服了。跟你比，叔这么多年的饭算是白吃了。”
    沈青名平时还算稳重的人，今日脸上却满是激动，“原本咱们玲珑阁的声誉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你这一招，立即反败为胜。只怕今日一过，整个东安县都在议论玲珑阁，玲珑阁是彻底扬名了！”
    叶清清轻轻笑了笑，“还是多亏了青名叔你统筹各处，安排的紧紧有条，才没有出差错。”
    沈青名摇头，他都可惜叶清清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怕是天下首富的名头都要易主了。
    “卖的怎么样？”叶清清问。其它都是虚的，销量才是王道。
    沈青名脸上更兴奋的升起了红潮，难掩震惊道：“才半个时辰，已经有了平时一天的销量了！再有半个时辰，今天送来的货就全部卖完了。”
    今天备的货有点多，他原本以为，能卖出三分之一就不错了，“货物刚检测完，直接就卖了出去，都没摆上货架。玲珑阁的侍女小厮没事做，担心每天这样，玲珑阁不需要她们，只留两位大夫就够了。”
    沈青名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叶清清微微有些吃惊，“卖的这么好？”

 第248章 相公的威风

    生意好的出乎了她的意料，听了沈青名的话，亦是浅笑不止，“今天劳烦两位大夫了，中午请他们去醉香楼吃饭，工钱多给些。”
    这四人算是从回春堂和县衙借调来的。叶清清已经和周大夫与李大人说好，每天轮流抽调四人来，也不影响他们两处的运转。来的人，按天结，一人一钱银子。
    这些人，每月的工钱，也就一二两银子。衙差更少些，还不足一两，能有额外的收入都很高兴。
    一个月多出十几两的工钱支出，沈青名很是心疼。今天看到效果后，那点心疼早抛之脑后了。物超所值啊！别说十几两，一百两都值。
    沈青名点头，“我晓得的，还有两位衙差大人，没有他们维持秩序，人群早就乱了。”
    和沈青名略说了几句之后，叶清清几人返回南桥村。出来两天，还挺想念陈氏等人。
    就在她们的马车驶出东安县时，江楚天和万掌柜拜访了孟家。
    接到江家五少爷的请帖，孟老爷有些惊讶，孟家和江家并无来往，他客气的把人迎进来，知道江楚天是为神医而来，沉吟片刻后，笑道：“江少爷，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会找机会把江少爷的话转告她，至于见不见，只能看神医的意思了。”
    江楚天脸上露出一分失望，不过他来之前，已经打听过，知晓孟老爷所言不虚，抱了抱拳道：“劳烦孟老爷了，只要神医愿意出面，我江家愿出重礼。他想要什么，我能做得到的绝不推辞。”
    孟老爷眉心微微一动，“能否问一下，江少爷请神医，是给谁看病？”
    江楚天叹了一口气，眸间有忧愁划过，“是我大哥。大哥从小身体就弱，遍寻天下大夫，也没人能治。如今，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的神情悲伤下来，大哥是他在世上最亲的人。
    江家大少爷江楚行，孟老爷有所耳闻。自小身体孱弱，听说会吃饭就开始吃药了，吃的药比饭还多。曾有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算算时间，好像就在这一两年。
    看到江楚天的神情，孟老爷轻轻一叹，他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言语温和了几分，“江少爷也不用太过忧心，吉人自有天相，江大少爷一定能够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多谢孟老爷吉言了。”江楚天道。
    他走后，孟老爷想了想，找到罗氏，转达了江楚天的话。
    罗氏也刚才罗家回来不久，闻言笑道：“还真是不巧，清清刚回南桥村了，我这就让人去给她传话。”
    “只是这江家，屡次与清清作对，如今倒是求上门了。”罗氏摇摇头。
    孟老爷捏着胡须道：“夫人有所不知，这江家也不是铁桶一块，朱大夫的动作，未必是江五少爷的意思。”
    “哦？”罗氏有点意外，“把话带到，还是让清清自己决定吧。”
    熊大驾着马车，已经缓缓驶进了南桥村。
    正是饭点，三房众人刚把饭摆上桌，叶清清三人推开门。
    沈从望眼尖，第一个瞧见，先是一喜，继而臭着脸，冷哼一声，“你们还知道回来！”
    全部跑去东安县城玩了，把他丢在家里。
    叶清清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一头整齐的发束揉的散乱了，“我们是去做正事呢！”
    “那要去两天？”沈从望拍开她的手，“再不回来，年都过了。”
    叶清清嘻嘻笑笑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想我们了啊？”
    沈从望哼哼，“想大哥和姐姐，又不是想你。”
    叶清清捂着胸口，一副伤心样，“我都想你呢，你一点都不想我？”
    沈从望捏捏扭扭，“就想一点。”
    叶清清脸上笑容顿时绽放开来，像一朵迎风盛开的水仙。
    沈从安心里酸了，走到两人身边，对沈从望道：“端饭去。”
    “都端来了。”沈从望指着饭桌。
    沈从安看也不看，“那给我倒杯水来。”
    “哦。”沈从望应了一声，撅着嘴走了。
    叶清清站在原地捂嘴笑，用胳膊肘捣了捣他，“挺会摆哥哥的威风啊。”
    沈从安斜她一眼，“不止，还有相公的威风呢。”
    “给我喂饭。”他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碗，背靠在椅子上，颐使气指起来。
    叶清清挑了挑眉，“出去一趟，手脚都不好用了？”
    她端起碗，直接端到沈从安嘴边，一大口的饭扒到他嘴里，差点呛着沈从安。
    “你要谋杀亲夫么？”沈从安咳了两声，吐出口中的饭。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是你要我喂的呀。我喂饭就这么喂。”
    她又凑近沈从安耳边，小声道，“威风耍错了地方，相公的威风不是这么耍的。”
    沈从安额角抽了抽。
    又是媳妇开黄腔的一天。
    有本事开黄腔，你倒是有本事真枪实干的来呀。
    他多少次做好了献身，咳咳咳，圆房的打算，这位却在呼呼大睡。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沈从安扭过头，不想搭理她。
    陈氏几人落坐，荔枝关心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派回来传话的小厮，并没有说的太清楚。
    叶清清笑道：“遇到了一点事情。”
    她略去了沈如月和罗晏秋二人的事，把赏雪宴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还有玲珑阁的。
    荔枝小嘴张的老大，纵使知道她们是有事，才会在县城住两天，却不知道，短短两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件事。
    叶清清还没说，遇到了江家两位少爷呢。
    “秋儿没事吧？”蓝溪担忧道。
    “罗少爷没事。”叶清清笑道：“现在冯家才是焦头烂额。”
    赏雪宴上那么多人在，亲眼看到了冯诗妍与沈从宣行了房事，冯家想瞒也瞒不住。
    这可是大丑闻一个，特别沈从宣，之前还与冯峻有过风流传闻。搞得人人好奇，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把冯家少爷小姐都给迷的团团转，脸面都不要了。
    冯家低调了两天，也拦不住外面如水般的流言。这个节骨眼上，冯氏又被撵去南山寺，与李老夫人作伴，可谓雪上加霜。

 第249章 要不你亲我吧

    “这个沈从宣，倒真有些本事。”李四摸着下巴，叹了口气，“怎么就没有富家小姐，对我死心塌地，委身下嫁呢。不愧是读书人，哄起来人来一套一套的。”
    熊二撇他一眼，给他倒了碗白开水，“头伸过来照照。”
    “干嘛？”李四瞪他。
    熊二指着他，“那沈从宣，别的不说，当小白脸的资质还是有的。你看看自己五大三粗的模样，小白脸是别想了，一看就是做苦力的料。”
    李四磨牙，“熊二，你找打是不？”
    沈从望不屑道：“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心思不正，专走歪门邪道，也不嫌丢人！”
    荔枝朝沈家老宅那边努努嘴，“只怕她们得知了，不仅不觉得丢人，还很光荣呢。”
    来三房短短时日，荔枝已经了解到了三房和老宅那边的争端，对老宅为人很是不耻。
    “这倒也是。”沈从望冷笑一声。
    陈氏皱了皱眉，“别管其他人，吃饭。”
    沈从望立即低头老实的吃饭。
    陈氏问叶清清。“玲珑阁的事情都解决好了？不会再有麻烦了吧。”
    叶清清笑了笑，“差不多了。现在玲珑阁风头正盛，应该没事的。”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底。那江三少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和朱大夫搅和在一起，不知会不会对玲珑阁动手。
    陈氏不再多问，专心吃起饭来。
    吃了饭后，陈氏和荔枝洗碗，叶清清进去帮忙，刚拿起一个碗，荔枝立即抢了去，“放着我来，天寒地冻的，清妹妹别冻着手。”
    经过叶清清数次纠正，荔枝总算不叫她夫人了。
    “没事，又不是没洗过，没那么矫情的。”叶清清笑道。
    荔枝霸占着水盆不让，叶清清在厨房转悠了两圈，没找到事做。搬了个板凳，坐在门边，捧着下巴，看两人动作麻利，三下五除二的就把所有碟碗都给收拾好。
    一切妥当之后，陈氏净了手，路过叶清清身边时，道：“你随我来。”
    叶清清屁颠屁颠跟上去。
    回了堂屋，陈氏坐在桌边，自己倒了杯茶，撇她一眼，“有话说吧。”
    叶清清惊了，“娘你能掐会算啊，怎么知道我有事要说？”
    陈氏翻了个白眼，“你一副便秘的表情，有眼睛的都看出来了。”
    “还是娘你火眼金睛，料事如神，什么都瞒不过你。”叶清清拍马屁。
    陈氏不为所动，“犯错了？”
    “不能算吧。”叶清清走到她对面坐下，犹豫了下，“在罗家，罗夫人来提亲。”
    陈氏霎时瞪大了眼睛。
    顿了顿，叶清清继续道：“月儿拒绝了。”
    陈氏就跟坐过山车似的，没好气道：“你不会一次性说完？”
    叶清清委屈，“我就是一次性说的啊。”
    就中间停顿了下，好让她有反应时间。
    陈氏揉揉脑袋，“你具体说说。”
    “哦。”叶清清把所有经过，赏雪宴真正的目的，蓝氏的打算，罗晏秋的殷勤，和沈如月的拒绝都说了。拖泥带水，连带沈如月以前喜欢赵言蹊的事情都带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情，陈氏总要知道的。回来的路上，叶清清已经征求了沈如月的意见。只她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让叶清清来说。
    陈氏初时脸上还有震惊，担忧各种神色，后来慢慢只留下了复杂。
    她用复杂至极的目光，盯着叶清清。叶清清心里发毛，“娘，你别这么看我。早就想告诉你来着，这不是忘了吗……”
    叶清清干笑两声，事关沈如月终身幸福，陈氏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肯定生气了。
    沉默良久，陈氏缓缓开口，却是只有三个字，“谢谢你。”
    “啊？”叶清清糊涂，“娘，你谢我做什么？”
    还以为要骂她呢。
    陈氏盯着她，又看了下，似乎是笑了下，那笑意极快，很快就恢复如常，“嗯，你听错了。”
    叶清清挑挑眉，反应过来了，陈氏谢她，大约是谢她对沈如月的上心。
    说她听错了，可能是……一家人何需谢？
    想到这里，叶清清唇角微掀，如花似玉的脸上笑容浮现，“娘，月儿是我妹妹。”
    “你别怪我们擅作主张就好。”
    陈氏摇摇头，“感情上的事，谁都帮不了她，让她自己走出来吧。”
    “娘，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开明的娘了！”对比李老夫人，叶清清觉得陈氏不要太好了，一激动，上前搂过陈氏的脖子，吧唧一下，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陈氏愣住了，门口找来的沈从安也愣了。
    眼瞅着陈氏脸色有变黑的趋向，叶清清吐了吐舌头，拉着沈从安就跑，“娘，相公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看她火烧屁股般跑远了，陈氏回过神，摸了摸自己还沾着口水的脸颊，眼中一片温柔。
    叶清清拉着沈从安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幸好在娘发飙前跑了。”
    “娘为什么要发飙？”沈从安问。
    “我亲她了啊。”叶清清睁着眼睛，“娘应该不喜欢我亲她吧。”
    沈从安默了默，“要不你亲我吧。我喜欢。”
    他伸出自己的侧脸，指了指。
    叶清清用手戳戳，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戳出一道红痕，“想得美！”
    叶清清走到床边坐下，“你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睡觉。”沈从安道，“睡午觉。”
    叶清清踢了鞋，整个人滚到大床上，滚了两圈，这才撑着头笑望他，“怎么，小朋友啊，还要家长带着睡觉？”
    “你不在边上，觉不香。”沈从安一本正经的道，走过去。叶清清早上梳好的发髻被她滚乱了，几缕碎发俏皮的落下，仰起的小脸白嫩如豆腐，眼神清澈，荡漾着水波。
    沈从安走到她面前，极为自然的俯身亲了她一口，“睡觉了。”
    然后和衣躺下，拉上被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若不是脸上还停留着湿润的触感，叶清清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亲自己。
    她从恍惚中清醒来，沈从安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了。

 第250章 痴心妄想

    叶清清挠了挠被子，心里像是堵了什么，亲了自己都没个解释的，这就睡着了？
    百爪挠心，实在气不过的叶清清，爬到沈从安边上，对着他的侧脸，一口扑了下去，狠狠亲了一大口。
    沈从安睫毛颤动的厉害，叶清清起身时，又恢复了平静。
    看到他光洁的脸上，那一大块口水，叶清清脸红了红，用袖子轻轻擦干净了，悄悄的钻进了被子里。很快熟睡过去。
    沈从安这才睁开眼，眼中流泻的笑意璀璨夺目。
    下午孟家小厮送来了罗氏的信，叶清清打开一看，不由笑了，喃喃道：“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原还担心，打了江家三少爷，不好收场。江家大少爷便有求于她。
    叶清清把信折好，放进怀中，摸出三钱银子给送信的小厮，“后天我会进城，当面再说。”
    这段时间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已到了年末。还有三天便是新年，后天二十九，说好了一家人进城大采购。
    小厮领了赏钱，忙不迭的应下。驾着马车，从沈家老宅前路过时，钱氏站在门边张望，酸溜溜道：“这三房，还真是发达了。”
    进出有马车接送，认识的是县城里的大人物。才短短几月，从原本破烂的两间土屋，搬进了宽敞秀气的小院，那院墙高高，青砖黑瓦，白墙柳绿，钱氏无数次投去艳羡的目光，甚至做梦梦过几次，有朝一日，自己也住进了那样的大房子中，身边有丫鬟伺候。
    笑醒之后，心里更是嫉妒的发狂。
    “我怎么就没那个好运气呢。”钱氏嘟囔道，“每次进城，我都往护城河边走，也没遇到个落水的富贵人家小少爷。”
    站在她身边的赵氏听了，冷冷道：“你当富贵人家的小少爷，是地里的大白菜，要多少有多少，随便你去捡啊。没那富贵命，就别痴心妄想了。”
    赵氏目光死死的盯着马车，眼中满是怨毒之色。
    钱氏一肚子火气，看到她的眼神，话语尽数吞回肚子里。自从沈从宣龙阳之好的名头流传出来，被云松书院撵了，赵氏便如同发狂的母狮一般，随时能咬人。
    钱氏虽然不太聪明，但本能的畏惧让她适时的认怂了。这几天，赵氏阴阳怪气，逮谁怼谁，也没人敢和她一般见识。
    钱氏撇撇嘴，用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嘀咕了两句，转身回屋。独留赵氏站在院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走远，目光落在村口。
    沈从宣和叶清清几人同一天进的城，叶清清几人回来了，沈从宣却不见人影。赵氏暗暗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沈从宣临走时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赵氏很想不管不顾的冲进三房，把叶清清暴打一顿。
    东安县，冯家。柴房。
    形容消瘦，精神萎靡的沈从宣正在大口大口的啃着鸡腿，面前蹲着的冯峻不时让他慢点。
    吃的太急，沈从宣被噎着了，冯峻忙拿起茶壶，沈从宣抢过，抱着壶直接灌了进去。
    “慢点，慢点。”冯峻小声叫了两声，长长一叹气，“唉，沈兄，你也别怪我爹我娘，他们这次实在是气狠了。”
    他拍了拍沈从宣的肩膀，“你也是厉害，竟然光天化日，在罗家的宴会上，和我那蠢妹妹......你要不是我兄弟，我都想揍你了。”
    仰头喝水的沈从宣眸中闪过愤恨和屈辱。
    两天，被冯母带回来的整整两天里，他被丢在这间柴房，没吃的没喝的，也没人管。门被锁着，任他叫破了喉咙，没有一个人回应。
    今天冯峻不来，沈从宣以为自己要活活饿死在冯家。
    水和着饭和满腔屈辱一同咽下，再低头时，沈从宣一脸感激，“我都理解的，你能偷偷来给我送吃的，我已经很感动了。”
    冯峻老怀安慰，“你理解就好。”
    “妍儿......冯娘如何了？”沈从宣问。
    “被我爹娘轮流骂了两天，哭的眼睛都肿了。”冯峻唏嘘道，他和冯诗妍感情一般般，但到底是自己妹妹，看她这样心里也挺不好受，“她还惦记着你，就是她求我来的。”
    “当然了，她不求我，找机会我也是要来的。我可是拿你当好兄弟的。”
    沈从宣眼眶通红，神情激动，“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和妍儿这样的红颜知己，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冯峻也被他的话感染的心酸，“你可不能死，死了我妹妹怎么办。”
    沈从宣摇头，苦笑道：“是我对不起她，身份卑贱，还肖想爱情，冯老爷和冯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冯峻想了想，“搁之前，我爹我娘确实不会同意。但现在不同，你和妍儿已经有了那啥......”
    冯峻挤挤眼睛，“生米煮成熟饭，爹和娘不同意也不行了。”
    沈从宣眸中射出一道精光，仍垂头丧气道：“冯夫人说了，就算让冯姑娘剃了头发去当姑子，也绝不让她嫁给我。”
    “我娘那是气话。”冯峻毫无防备的就把自家老娘卖了，“我娘很疼妍儿的，才舍不得妍儿当姑子。”
    “妍儿非你不嫁，又委身于你了。爹和娘就是再气，也得捏着鼻子认了。”冯峻大咧咧道。
    沈从宣心中狂喜，“冯大哥说的可是真的？”
    之前还叫冯兄，现在已经叫上大哥了。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冯峻没有一点防备。
    “那妍儿她呢，可想嫁我？”沈从宣问。
    “想的吧。”冯峻摸着下巴，“求了娘两天了，若不是被娘关着，早就来看你了。”
    “除了求冯夫人还做什么了没？”沈从宣追问。
    冯峻不明所以，“还有哭啊，眼泪流的跟水一样。房间都快被她淹了。”
    沈从宣目光顿了顿，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蠢货，撒泼打滚上吊都不会吗，光哭有什么用？
    他面上却是心疼道：“妍儿这个傻丫头，唉。只怕哭也没用，冯夫人不会那么容易心软的。”
    冯峻一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附和的点点头，关心道：“你再多吃点。下次我来送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第251章 离他远一点

    他不接茬，沈从宣剩下的话不好出口，暗自磨了磨牙，神情低落道：“想到妍儿，我便吃不下去。”
    “可你方才不是吃的很香？”冯峻疑惑。
    沈从宣一噎，“刚才太饿了。”
    他努力转回话题，“也不知如何能让冯夫人松口。”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冯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相信我。”
    相信你个屁！
    沈从宣恨不得咬死他，只得自己点明，“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法子？”冯峻立即问。
    沈从宣低声道：“既然冯夫人还是疼妍儿的，不如让妍儿演一场戏，假装上吊自杀，没有我活不下去，非我不嫁。或者绝食跳河都可。”
    “我们又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想来冯夫人不会不答应的。”
    冯峻听的连连点头，“还是沈兄你聪明，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沈从宣心中道，那是你们两个蠢货太笨。笨也有笨的好处，随他忽悠，“我见不到妍儿，还要请大哥帮忙传话，在妍儿演戏的时候帮她一把，替我在冯夫人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小弟感激不尽。待有来日，必当竭力相报。”
    沈从宣很是能屈能伸，竟给冯峻跪下了。冯峻拿他当好兄弟，忙扶起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剩下的吃食你留着。”冯峻起身，打开门偷偷摸摸往外溜，临走前还信心满满道：“你等着我好消息吧。”
    沈从宣满心忐忑目送他远走，门被重新锁上，也不知那对白痴兄妹能不能把事情办好。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沈从宣缓缓闭上眼睛，回忆这些天来受到的白眼冷嘲和屈辱，口中咬出了血腥味，总有一天，今日所有苦难，他会千倍万倍的尝还回去。
    冯峻溜出柴房没多远，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冯母。
    “娘。”冯峻心虚的打招呼。
    冯母最近焦头烂额，人苍老了好几岁，紧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从哪里来的？”
    “没从哪里啊。”冯峻眼神乱飘，“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
    “你不是想去看那个沈从宣吧？”想到沈从宣，冯母眼中划过一道厉芒。
    “当然不是，没有，怎么可能！”冯峻否认三连，“我已经不和他来往了。”
    冯母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苦口婆心道：“那个沈从宣不是善类，急功近利，趋炎附势，不择手段，你和妍儿不是他的对手，要离他远一点。”
    冯母眼光不错，看人挺准。
    冯峻胡乱的点头，问道：“妍儿呢，她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闹了一通后，现在在那生气呢。”冯母头疼的揉揉脑袋。“也不知沈从宣给妍儿下了什么迷魂汤，妍儿对他死心塌地。怎么劝都没用。”
    “我去看看她。”冯峻道。
    “去吧。”冯母很欣慰，“你们是兄妹，就该亲近些。你也是个大人了，要有当哥哥的样子，多让着妍儿。”
    冯峻不耐烦的应了两声，拔脚往冯诗妍的房间去。
    三房，二十九这天，陆沉和蓝溪皆放假休课，熊大驾着马车，带着满满一车的人去了县城。
    车子差点坐不下，除了张三李四王五三人，剩下的人都在车里了。
    李四三人昨天下午，叶清清便让他们回城了。还有一两天过年，在南桥村也没什么事，不如早点回家陪陪家人。
    除了说好的工钱外，叶清清一人多给了二两银子过节，还有各种年礼，把三人感动的眼泪汪汪。
    今天，叶清清她们进城大采购。马车照例先去孟家。
    陆沉找孟山长喝酒，带了沈从安沈从望一起。叶清清、陈氏、沈如月、荔枝、蓝溪，则被罗氏带进后院。
    除荔枝第一次来，有些束手束脚，其余都是熟人。蓝溪待了片刻后，要去罗家看望蓝氏，罗氏派孟家小厮送她。
    孟萱带着沈如月、荔枝到花园闲逛。
    罗氏道：“清清，江家五少爷的请求你答应了？”
    陈氏秀眉微拢，“江家？”
    “是首富江家。”罗氏解释道：“江家五少爷，不知何故到了县城，还听说了县城有位神医，治好了昶儿，找到老爷，想请神医去救他哥哥。”
    “你要去？”陈氏望向叶清清。
    “不得不去啊。”叶清清无奈道。
    陈氏和罗氏皆是一怔，罗氏道：“莫不是那五少爷威胁你了？”
    可江家五少爷又没见过叶清清，更不知道叶清清就是神医。
    叶清清摇头，“不是江家五少爷，是江三少爷。”
    “江三少爷？”罗氏更糊涂了。
    叶清清摸摸鼻子，“前两天在醉香楼，我和相公把江三少爷给揍了。看他那样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叶清清简略的把经过说了一遍。
    陈氏脸色阴沉，罗氏恼怒道：“这位江三少爷，亏的大家出身，连个市井泼赖都不如！”
    叶清清摊手，“梁子算是结下了。江家势大，我还想着该怎么办呢，江五少爷求医，正好送上了门。”
    罗氏和陈氏明白叶清清的意思，那江家五少爷看着就和江三少爷不和。她若能救了江大少爷，得其庇护，便不惧江家三少爷了。
    “江家。”罗氏暗暗咬牙，前有朱大夫，后有江三少爷，罗氏对江家印象极差，不想叶清清去涉险，“别去了。我去求老爷，给姑爷写信，让他帮忙。”
    见叶清清面露不解，罗氏道：“姑爷是霄儿的爹爹，乃府城正五品同知。他还有许多同年在朝为官，清清，你救过霄儿的命，姑爷为人重义，必然会答应的。”
    “加上我孟家和罗家的人脉，虽不能与江家抗衡，总有周旋的余地。”
    罗氏说着，便起身，要去找孟老爷。
    叶清清忙拉住她，心中甚是感动，罗氏能愿意为她如此，倾尽三家人力，单这份心意，足够叶清清动容。
    “义母，你先别急。”叶清清浅浅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我还留着后手，相信我，我可以处理的。”叶清清道，“若我处理不好了，一定会来请义母帮忙。”

 第252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真的？”罗氏有点不信，“江家是个庞然大物，你怎么对付得了它？”
    叶清清神秘一笑，“仙人自有妙计，义母你就等着看吧。”
    叶清清这般自信，罗氏信了几分，神色冷静下来，只是面庞依旧覆满了冰霜，“这些世家子弟，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仗势欺人了。”
    叶清清叹了口气，“谁让咱们人微言轻呢。”
    陈氏身体微微颤了下，她从方才开始便不发一言，面容冷沉，眼眸深处有挣扎犹豫。直到叶清清说她可以解决，陈氏眼中情绪才退去，但听到叶清清这句话，目光中萦绕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情绪。
    叶清清和罗氏说着江家情况，并没有注意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江五少爷？”罗氏问。
    “年后吧。”叶清清道：“好好过个年，而且我需要准备一下。”
    罗氏点头，“我让小厮去传话。”
    时间尚早，叶清清几人还要去逛街采购，陈氏不太爱出门，留在孟家，陪罗氏说话。
    叶清清、沈如月、孟萱、荔枝四人坐着马车，出了孟家，沿街一路逛过去。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新年到处都停工，出来买东西的人很多。
    叶清清几人逛了绸缎铺子、书店、成衣铺子......能逛的都逛了，买了一车的东西，马车停在了如意楼前。
    孟萱很纠结，“江家那么坏，我都不想去如意楼买首饰了。”
    “可是里面有好看的步摇、簪子、手镯、耳坠......”叶清清道。
    “咳咳，清姐姐，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我少买一点。”孟萱道。
    叶清清忍着笑，“走吧。”
    如意楼人更多，身着富贵的小姐夫人们，欢欣雀跃的挑着首饰。孟萱从一楼走到二楼，每一个都爱不释手，“哇，这个珊瑚手镯好漂亮。”
    孟萱看到一只莲花红珊瑚手镯，顿时爱不释手，小跑着过去。叶清清被不远处的一套玉簪吸引了，碧玺桃蝠簪，玉簪款式基本相同，上嵌翠叶围成的碧玺桃两只，顶端翠蝙蝠一只，只有簪身是不同的玉材。白玉、碧玉、紫玉......一共七种。
    “这个，多少钱？”叶清清问侍女。
    侍女忙道：“姑娘眼光真好。”
    叶清清笑了笑，“我已经成亲了。”
    大齐已婚和未婚的女子，在头饰衣服上并没有明显区别。叶清清长的嫩，年纪本身也不大，加之未与沈从安圆房，看起来仍是水水嫩嫩的小姑娘一个。
    侍女诧异了下，笑道：“是奴婢眼拙了，这位夫人，这套玉簪是刚刚才到的，乃我们如意楼顶尖大师花了半个月亲自雕刻而成，几乎每位进来的客人都要问问价格。”
    “只是这套价格略贵，所以还未有人买走。”侍女道，“这一套要五百两，而且不拆开卖的。”
    很多人只想买一根，如果愿意拆开的话，早就卖完了。
    叶清清咋舌，五百两，确实不便宜了。赏雪宴上，蓝氏拿出的一整套琉璃首饰也不过价值四百两。这七只簪子，就要五百两，可以买下她的小院了。跟在她身后的荔枝更是张大了小嘴，五百两一套玉簪，十个她也不值这些钱。叔叔为了三十两，就能把她卖了。
    叶清清有些肉疼，但她又实在喜欢这套玉簪，咬了咬牙，想着银子花了还是可以再挣的，叶清清闭上眼睛，一狠心，“给我包起来。”
    侍女眉开眼笑，“夫人您真有眼光，这玉簪戴出去，人漂亮三分。送人更显心意。”
    叶清清笑笑，她买这套玉簪，确是打算送人的。
    耳边突然传来孟萱的娇喝，“滚开！”
    叶清清急忙转身，就看到隔了不远的地方，孟萱把沈如月护在身后，对着面前一锦衣男子怒目而视。
    叶清清和荔枝连忙上前，挤开人群，才看清。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揍了没几天的江楚风。
    他脸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不仔细看不出来，手里仍拿着那把扇子，正笑嘻嘻的对孟萱道：“这位美人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我不过不小心撞了这位姑娘一下，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他目光玩味，带着侵略性的落在二人身上，扫过沈如月时，颇有深意的一笑。
    孟萱怒不可遏，“你就是故意的。”
    “美人，不能仗着你长的美就随便诬陷人啊。”江楚风语言轻佻。
    孟萱气炸了，在东安县，便是冯峻，也不敢如此和她说话。
    沈如月咬着唇，小声却坚定道：“萱姐姐没说谎，你就是故意撞我。”
    明明有很大的空档，却专门从她身边走过，撞了她一下后，又去扶她，搂着她的腰紧紧不放，还是孟萱拉开的。沈如月性格本就有些怯弱，虽然这段时间跟着叶清清改变了些。但忽然被人轻薄，即惊且怕，能站出来发声，已很不容易了。
    可她惊惶的眼神，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带着一抹坚强的模样，更是挑起了江楚风的兴致。迈前一步，江楚风故意道，“那你说说，我怎么个故意法？”
    他就像逗弄小白兔一样，逗着沈如月和孟萱。
    孟萱怒火中烧，“你找死！”
    江楚风唰的打开扇子，自以为风流的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在心里感叹，东安县小小县城，地方不大，美人倒是不少。这一下遇到了两个风格各异的美人，他的福气到了啊。目光更加肆意的在两人身上打转。
    孟萱俏脸寒霜，叶清清走了过来，嘴角带笑，双眸却冰冷如刀，“早知道江三少爷，这么急着去投胎转世，上次就该下手中些，送你一程。免得你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到处找揍。”
    江楚风霎时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叶清清，声音有点抖，“是你！”
    醉香楼那一顿胖揍，他记忆犹新，现在眼角似乎还疼。
    叶清清似笑非笑，“江三少爷好记性，还记得我呢。那怎么还敢出言不逊呢，真当我们东安县的姑娘好欺负么。”

 第253章 没事了，有我在

    叶清清眼神凌厉起来。围观的姑娘们已经清楚发生了什么，再结合叶清清的话，显然这人不是第一次对姑娘出手。顿时看他的目光都带上了不善。
    即便江楚风看着就身份不凡，长的也还行，但对这种经常动手动脚的人，没有女孩子会喜欢。
    江楚风眼角抽搐了下，继而冷笑道：“叶清清是吧？本少爷正找你呢，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他四处望了望，“今天你那残废相公不在啊？那真是可惜了，我们新仇旧账一起算。不怪本少爷我不怜香惜玉，是你自找的。”
    他也不叫人，自己揉着拳头，竟是想要亲自动手。
    叶清清嗤笑一声，“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和女人动手，出门把脸落家里了吧？哦，不，像你这种人根本就没脸。”
    叶清清丝毫不惧，手上悄悄捏住了银针。
    江楚风缓缓上前，众多姑娘们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叶清清把沈如月、孟萱、荔枝三人护在身后，三人皆是握紧了拳头，只要江楚风真的动手，她们绝不会让叶清清一人犯险。
    就在此时，一道高挑的身影分开了人群，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扯住江楚风的衣袖，“想打架，我陪你啊！”
    他扬起一拳就要挥出，叶清清连忙叫道：“别打！”
    孟萱一脸的惊喜，“表哥！”
    是罗晏秋。
    罗晏秋转头看了四人一眼，目光在沈如月身上多停留了一下，“没事了，有我在。”
    沈如月怔了怔，叶清清叫道：“罗公子，别动手。”
    罗晏秋皱了皱眉头，虽心有不解，仍是慢慢放下了拳头。
    江楚风睁开他的手，退后两步，看着叶清清冷笑，“哼，现在才知道怕了？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等会下手会轻点。”
    罗晏秋眉头皱紧，叶清清却是冲他摇了摇头。江楚风见到这一幕，心中更加得意，认定叶清清是回去了解了他的身份，不敢再与他作对。
    他忌惮的看了看罗晏秋，正好如意楼的小厮听到动静也来了，江楚风指着叶清清几人道：“去，把他们都给我捆起来。”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没有动作。江楚风之前在朱大夫那边养伤，昨天才来到如意楼，小厮并不认识他。
    只觉得这人怕是脑子有坑，在如意楼闹事，还指手画脚。
    江楚风沉下脸，呵斥道：“一群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可是江家嫡系三少爷，你们敢不听我的话，不想干了是不是？！”
    人群又是一阵哗然。江家，大部分人都是听说过的，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这位便是江家的三少爷吗？
    小厮犹豫间，万掌柜和江楚天已经赶来，江楚天冷冷道：“三哥，你耍威风耍错了地方，如意楼是我的地盘，想撒野去济仁堂。”
    叶清清心中一动，看来这两位少爷确实不对付，地盘都有划分。
    屡次被落脸，江楚风阴沉道：“你的地盘？大言不惭，等你那短命鬼哥哥死了，整个江家都是我的，你连一个子都捞不到！”
    江楚天额头狠狠跳了一下，脸色冷的能结渣，死死盯着江楚风，“你又想打架是不是？”
    “来啊。”江楚风叫嚣道，“你再敢动手，这次族老会罚你到海外去，怕是短命鬼死了，你都回不来。”
    江楚天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在国都，就因为江楚风口出狂言，诅咒他哥哥，他一时没忍住，两人动了手，才在新年之际，被罚到东安县来。
    “哈哈哈哈，你个怂货！”江楚风笑的大声，笑着笑着，突然捂住了喉咙，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我的嘴......”
    嘴巴张张和和，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他疯狂的叫喊，却只呼出几口空气，江楚风狂躁的把周围的东西全部一挥在地，有几个玉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段。
    满店的人都被这突然而来的情况惊住了，纷纷后退，离他几米远，空出一大块地来。
    沈如月三人亦是吓的不清，叶清清以袖遮脸，挡住嘴角的笑意。总算是发作了，她还以为自己的药失去作用了。
    上次揍了他之后，叶清清趁着靠近时，在他身上下了药。每次出门，她身上都备了许多的药。挑来挑去，叶清清挑了一种能令人短时间内致哑的毒药，她费了许多功夫调制出来的，依大齐大夫的医术，怕很难查出原因来。
    为了避免麻烦，叶清清许多毒药都是延迟发作的，这毒药便是两天之后。隔了两天，不会查到她们身上。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哪知这么巧，竟然在如意楼又遇上了。还赶在了发作的时候，方才叶清清制止住罗晏秋，是不想双方动手，到时候赖在罗晏秋头上。幸好江楚天出来，这锅，江楚天得背大半。
    江楚天眉头皱紧，“江楚风，你又发什么疯？在这装傻卖痴，可没人碰你！”
    江楚风死死的捂住喉咙，神情惊恐万分，猛地扑到江楚天身前，拼命的指着自己的喉咙。
    江楚天和万掌柜面面相觑，“真不能说话了？”
    江楚天仔细打量了片刻，眉峰上挑，不见担心，反而有丝幸灾乐祸，“叫你嘴贱，这下子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吧。啧啧啧，以后就成哑巴了，真惨啊。”
    江楚风用能杀人般的目光瞪着他。
    江楚天拍了拍胸脯，“你别这么看着我，满店的人都可以作证，我可是连你的手指头都没碰一下啊，自己作的孽，被老天爷收拾了，可别往我头上赖。”
    江楚天双手合十，走到窗户边，对着外面的青天白日拜了拜，“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各路神仙菩萨，以前是我冤枉你们了。你们是明辨是非，惩恶扬善的好神仙，如今坏人恶有恶报，我过两天便上庙里还愿，给你们塑金身。”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很想说，有那闲钱，不如给她。
    江楚天声音清朗，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江楚风面色狰狞，一把冲上去，掐住他的喉咙，凶神恶煞，似乎想把他掐死。

 第254章 用情至深

    万掌柜忙冲上前，大叫道：“快来人！”
    看呆了的小厮，纷纷上去帮忙。如意楼里乱成一团，地上散落着江楚天挥落的各色首饰，好在地上铺着毯子，只有几只摔坏了。
    东西是买不成了，大家匆匆往外走。有那浑水摸鱼的，趁机捡了地上首饰就跑，人多杂乱，侍女也看不过来。
    叶清清几人顺着人流跟着出了店，到了外面，孟萱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他怎么了？样子好可怕啊。”孟萱抖了抖身子，回去要做噩梦了。
    叶清清淡淡道：“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孟萱学着江楚天，对着蓝天拜了拜，“我以后一定多行善事，还请神仙保佑。”
    叶清清轻轻敲了她一下，“上车吧。”
    经了这么一遭，也没逛街的心情了，该买的也买的差不多。
    几人上了马车，罗晏秋还傻傻的站在外面，孟萱掀开车窗，“表哥，你不上来吗？”
    罗晏秋的目光从沈如月的脸上划过，后者受了惊吓，小脸有些白，听到问话，抬了抬头，四目相对，又飞速的垂下了头。
    罗晏秋掀了掀唇角，“我就不上去了，只是路过，还约了朋友吃饭，你们快点回家吧。回去记得熬碗安神汤喝。”
    他叮嘱道。
    “哦。”孟萱应了一声，狐疑望着他，“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贴心啊。”
    罗晏秋挥挥手，没再说话，再次悄悄看了一眼沈如月后，转身往醉香楼的方向走去。
    孟萱放下车窗的瞬间，沈如月透过缝隙，看到他远去的磊落背影，心中说不清什么感觉。方才危急时刻，罗晏秋忽然出现，如天神下凡，身上似乎都带着光。
    孟家，陈氏与罗氏聊的正欢，叶清清几人回来，罗氏诧异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以为你们要再逛一会呢。”
    “娘，你可不知道，刚才在如意楼发生了什么。”孟萱搂住罗氏的胳膊。
    孟萱噼里啪啦一顿说完，陈氏和罗氏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早晨还说起江家呢，这就在如意楼遇上了，真是冤家路窄。
    沈从望推着沈从安进来，沈从安沉声道：“你们没事吧？”
    叶清清微微笑了笑，“我们没事，江三少爷事情大了。”
    “哼，他是活该。”孟萱冷哼道：“菩萨显灵，惩罚他了。”
    沈从安目光微闪，看了眼笑容无害的叶清清。
    孟萱又道：“幸亏表哥去的及时。”
    “是巧了。”罗氏点头，笑道：“他着急忙慌的来，说了没两句话，又急匆匆走了。我还怪他没有多待一会呢，倒是和你们遇上了。”
    孟萱眨眨眼睛，“表哥还来家里了？”
    “嗯。”罗氏道：“也不知来干什么。陪我坐了半柱香，连你爹都没见，说和朋友有约，走了。他不是去醉香楼么，怎么走到如意楼了。”
    “这孩子，到了成亲的年纪了，还是小孩子心性。”罗氏摇摇头。
    沈家几人却是怔了怔。
    陈氏想到，罗晏秋来了之后，目光四处瞟，似乎是在找人。得知孟萱几人去了如意楼，便找借口告辞……
    他是专门来见月儿的吗？
    叶清清也是这么猜的。可能是从蓝溪那里，知道沈如月来了孟家。到了孟家，扑了个空，又匆匆赶往如意楼。正好替自己解了围。
    如果罗晏秋没有及时赶到，自己和江楚风对上，肯定要用银针，到时候江楚风再发作，便说不清了。
    解围之后，半个字没说，转身便走，罗晏秋倒也用情至深，沈家几人的目光看向沈如月。沈如月捏着裙摆，所有情绪都敛入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
    在罗家用了午饭，下午几人坐着马车回到南桥村。不仅陆沉，蓝溪也跟着她们返回了。叶清清本以为，两人要留在孟家、罗家过年，没想到都回到了南桥村。
    人多热闹，她自是欢迎之至。
    回到家中，进了自己房间，再无外人，沈从安这才问，“江楚风，你下的药吗？”
    叶清清点头，“是我啊。不在他身上留点东西，他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恶毒啊？”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目不转睛盯着他。
    沈从安嘴角掀起一抹弧度，“你可以再恶毒点。”
    叶清清撅撅嘴，“那你还是觉得我恶毒了？”
    沈从安揉了揉她的长发，“人善被人欺，恶毒点好，我就喜欢你的恶毒。”
    叶清清眼睛锃锃亮，从怀里摸出一大堆的各种药粉，“我再想想，还有什么药比较好用。”
    研究了片刻后，叶清清抱着一堆的瓶瓶罐罐，钻进了她的小药房里。沈从安宠溺的摇摇头，出门找沈从望教他扎马步。
    自从可以走了以后，沈从安除了读书外，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多时辰锻炼身体，跟着沈从望学功夫。他不想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很多时候，暴力比道理更有用。他想要保护叶清清，就得拥有力量。
    从最基础的扎马步开始，沈从望教他就足够了。沈从安自小带有病根，身体虚弱，即便叶清清帮他治好了腿，亏空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补回来。
    叶清清根据他的情况，研究了好几天，开了两副药方。一个用来喝，一个用来泡澡，可以帮他强身健体。
    她家世代行医，珍藏了许多珍贵的药方，这些都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脑袋里。里面便有从前军队流传下来的打磨身体的良方。
    经过她改良后，为沈从安量身定制的药方，效果极好。短短几天，沈从安的虚浮的步伐便沉稳了许多。看的陆沉啧啧称奇，又问叶清清要了张方子，让林长山和沈从望每天也要熬汤药泡澡。
    叶清清一视同仁，熊大五人都得跟着泡。现在几人不泡澡不许睡觉。
    沈从安今日，刚泡了澡出来，半湿的长发如墨般披散在身后，白皙的皮肤被水蒸气熏得更加湿润水嫩，泛着淡淡的红印。眸中波光潋滟，似是沾染了氤氲水气。

 第255章 养你一辈子

    如同雨后的夜晚星空，清清爽爽，幽幽沉沉，撩人入胜。他迈着笔直的大长腿，披着长袍走进来。叶清清本来在看医书，目光挪到他身上了，就再也挪不开了。
    沈从安走到她面前，把手里的毛巾递过去，“擦擦，口水留下了。”
    叶清清嘿嘿贱笑了两声，“秀色可餐，情难自禁，还望理解。”
    她的目光上下扫过，感叹道：“相公，你看着柔柔弱弱，病美人一个，没想到身材这么好。”
    “我，柔弱？病美人？”沈从安挑眉。
    “咳，我说的是以前，以前。”叶清清道，有些羡慕的看着他的大长腿，“不站起来，不觉得你高。现在一看，腿都快到我的腰了，你是脖子以下都是腿吗？”
    叶清清哀嚎，她一直以为沈从安一米七八，站起来才发现，该是有一米八。身高腿长，容颜清俊，气质出尘，叶清清忍了又忍，胖爪子还是没忍住，捏了捏沈从安白嫩的脸颊，“我真是捡到宝了。”
    常年不见阳光，沈从安的皮肤白白嫩嫩软软，堪比婴儿，叶清清总是控制不住嫉妒的手，去蹂躏他，戳一下就能留下一道红痕，“这才是正经的小白脸啊。沈从宣算个啥！在相公你面前，就是个伪劣产品！”
    叶清清毫不吝啬的夸赞。
    “小白脸？”沈从安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笑意，格外迷人，“你养的吗？”
    叶清清眯眯眼睛，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情绪，很霸气的道：“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沈从安眸光乍然一亮，灿若繁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已出口，此生便再不可反悔了。”
    他伸手，抚上叶清清娇嫩的脸颊，看她清澈明亮的眸底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叶清清恍若被蛊惑般，呆呆的仰着头，心跳快若擂鼓。
    沈从安缓缓低下头，两人嘴唇的距离越来越近，即将碰到的时候，门彭的一下被推开，沈从望的身影急匆匆冲进来，“大嫂！我的药不小心洒了，能再给我一份么……”
    在沈从安灼灼带着恼意的目光下，沈从望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摸摸鼻子，“那什么，大哥大嫂，你们继续，我等会再过来。半个时辰，不，一个时辰够不够？”
    他转身要溜，叶清清无奈叫住他，“站住！”
    “我去给你拿药。”叶清清道，拿了件披风，去药房。一出门，北风萧萧，冷烈的寒风刺骨，冻得她打了一个哆嗦，满心的旖旎，都被风吹走，叶清清拍了拍脸颊，上面还有些红晕。
    屋子里，沈从安问，“这么晚还没泡澡？”
    沈从望缩了缩脖子，“也不是太晚……”
    就比往常晚了一刻钟。
    “既然不觉得晚，以后晚上再多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吧。”沈从安淡淡道。
    沈从望一脸的悲愤，看着自家大哥平静如水的眸子，还不敢反驳。越平静，说明越生气，这时候抬杠，下场只会更惨。
    沈从望哼哼唧唧，叶清清很快拿了药给他，“喏。”
    沈从望蔫头蔫脑的接过，又瞟了一眼沈从安，似乎有话想说，最终咽了回去，耸拉着脑袋走了。
    叶清清奇怪，“怎么回事，刚才不还是挺有精神的？”
    “小孩子么，情绪变化很快。”沈从安随口道。
    叶清清也没多想，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医书，这会儿才八点多，她睡不着。就着烛火看起书来。
    沈从安起身，转了两圈，走到她身边，“夜里看书伤眼睛。”
    “我知道，就看一会儿。”叶清清道，有点怀念从前了，晚上夜生活多丰富。在这里，南桥村，唯有看书打发时间了。
    沈从安抽出她手里的书，“要不，我们做点别的？”
    他目光微闪，眸底似也有烛火摇曳。
    叶清清歪头想了想，“也行。”
    沈从安欣喜若狂。
    片刻后，两人各拿了一枚棋子，相对而坐。沈从安拿着棋子久久不落，叶清清催促他，“该你了。”
    沈从安回过神，深切理解了方才沈从望的悲愤心理，“良辰美景，我们就用来下棋？”
    叶清清思索了下，“玩骰子也行。”
    “算了，下棋吧。”沈从安放弃挣扎了。
    心里遥遥一叹，他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圆房呀，娘还急着抱孙子呢。大年三十，除夕，辞旧迎新。一早上，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沈家三房五口人，蓝溪、陆沉、荔枝、熊大、熊二。陈氏把林奶奶祖孙也请来了，一共十二口人，女人们准备食材。
    男人们也很忙，开门第一件事便要燃爆竹，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旧的一年已经过去，开始迎接新年的到来。
    然后祭祖，熬浆，贴春联、窗花、挂灯笼，不时传来笑闹声，小院温馨而又热闹。午饭摆满了整整一大桌，鸡鸭鱼肉，还有陆沉带着林长山与沈从望，去山里猎的野兔、野鹿。
    陈氏、荔枝皆拿出了看家本领，叶清清也是小露一手，炒了几个拿手好菜。
    一顿饭吃的热火朝天，人人脸颊红润，带着笑颜。吃了午饭，男人们闲下来，陆沉悠哉悠哉躺在葡萄藤下的摇椅上喝酒，笑看林长山几人比试。
    女人们擀面皮、剁馅，包饺子，也搬到了藤下，手下不停，时不时也看看院中的热闹。
    熊大熊二身材健壮，比林长山更要壮硕几分，但拼起力气和身手来，却远不如林长山，在林长山手里几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沈从望手痒痒，磨着上去试了试，他更惨，在林长山的有意放水下，都没撑过一个回合。
    一向骄傲的沈从望，却没有一点不满，反而跟个小尾巴似的，跟着林长山，满眼小星星，崇拜不已。
    “一物降一物，望儿在别人面前像只小公鸡，斗志昂然的。一到林大哥面前，就成了跟屁虫。”叶清清道。
    她的话引来一阵笑声。
    沈如月轻声道：“他特别崇拜林大哥。”
    “嗯，林大哥也确实优秀。”叶清清点头赞同。

 第256章 少年风流

    “听陆先生说，林大哥是个练武奇才，根骨佳，悟性好。别人三天才能学会的东西，他看了一眼就会了，人又稳重。虽少言寡语，但胸有谋略，心藏丘壑，是天生的将才。”
    旁边沈从安瞧她一眼，心里酸了，都没见她这么夸自己。
    叶清清感觉到了，扭头看他，挤挤眼睛，“相公也是少有的天才，在读书一道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你们一文一武，相得益彰。陆先生还说了，小小南桥村，出了两条潜龙呢。”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她声音清脆，满院子的人皆听的清楚。
    陆沉喝酒的手一顿，“好一个一遇风云便化龙！”
    他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两声，“徒儿们，为师等着你们化龙那一日，可千万别让我久等啊！”
    陆沉一仰头，喝光所有酒，心中豪气万千。来东安县，收了沈从安和林长山，是他此生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陆沉隐隐有种直觉，这两人日后必然会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沈从安和林长山隔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炙热的光芒。
    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两人不到二十，鲜衣怒马，少年风流，胸中自有凌云志，欲上青天揽明月。
    平时再沉稳，经此一激，心中的意气与抱负，便露出峥嵘。
    沈从安抿了抿唇，他的目标和野心从来很明显，参加科举，走上仕途，为家人和媳妇撑起一片天，不再被任何人欺负。林长山并没有那么多想法，最开始，他都不愿意拜陆沉为师，只想陪伴在奶奶身侧。
    但是这一刻，他看见陆沉脸上的期待，沈从安眼中的踌躇满志，和葡萄藤下，叶清清眸中的清透光芒，像是生生不息的火光，一点一点，让他的胸腔跟着燃烧起来，尘封的理想，再次破土而出。他握紧了手中的拳头，眼中斗志升腾。
    林奶奶含笑的双眸渐渐湿润，从父母去世，逃难到南桥村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从林长山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了。
    众人都被此时的氛围感染，心神颤动。陈氏注视着前方，沈从安长身玉立，风华无双，陈氏目光有复杂，有骄傲，有释然。越加坚定自己的想法，沈从安想做什么，便去做，参加科举可以，步入朝堂可以。便是前路有千难万险，她愿放他去博。
    她的儿子是矫矫渊下龙，终有腾飞那一日，外面海阔天空，不能因为自己，而让他困在南桥村，默默无名一生。
    荔枝拍了拍胸膛，“可惜我是个女儿身，要是个男子，都恨不得去科举，去从军，挣出一份功名了。”
    众人皆被她的话逗笑，荔枝目光一转，又道：“我是不行了，以后只能指望我的孩子有出息些。”
    “陈姨，林奶奶，你们就等着做老封君那一天吧。”荔枝笑道。“我老了，能和你们一样，就心满意足了。”
    蓝溪戳戳她的脑门，“还未成婚呢，想的到挺远。”
    林奶奶笑容慈祥，“山儿现在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
    有朋友，有师门，有目标，即便自己不能再陪伴他，林奶奶也相信，他能够坚定的走完以后的路。
    “我观林大哥有大将之风，林奶奶你就等着享福吧。”荔枝学着陆沉平时的模样，做出一副高人样，“还有沈大哥，我们这南桥村，或许不久就能出个将军和状元呢。”
    蓝溪瞪她，“这话我们私下说说算了，可别出去说。”
    若是说出去，肯定会惹人非议。蓝溪自己受够了流言之苦，在这方面很是谨慎。
    荔枝吐吐舌头，“我知道，不会往外说的。”
    “相公。”叶清清拽了拽沈从安的袖子，沈从安低下头，叶清清附在他耳边道：“我也相信，你能得个状元回来。我要当状元夫人，你可得加油。”
    “嗯。”沈从安眸中笑意闪过，声音很轻，却恍如承诺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目光撇向林长山，方才林长山看向叶清清的动作，极为隐晦，众人都没有发现，沈从安却是捕捉到了。
    林长山......
    低着瞧着叶清清笑的灿烂的模样，秀丽的容颜出落的越发水灵动人，沈从安眼神微闪，心中冷哼一声，媳妇太优秀了也不好，容易引人觊觎啊！
    说说笑笑间，很快饺子包好。晚饭比中午的还要丰盛，每人面前再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欢声笑语不断，这一晚的年夜饭，让许多人终生难忘。
    吃完饭，天色已暗，点点星光流泄而来，今天夜晚，月光格外皎洁。
    叶清清眼神亮晶晶道：“相公，我们去放烟花吧。”
    叶清清买了许多烟花回来，堆了一墙角，她喜欢看烟火绽放，从前一个人过年，懒得放。今年终于有人陪伴，烟花如同不要钱一样，被她往家里般。
    只她脸上期待太深，一向节省的陈氏，对她如此铺张浪费的行为都没有说一个字。沈从安更不会说什么了，叶清清买买买，家里烟花堆成了小山。
    叶清清从中挑挑拣拣，亲自抱出一个最大的，放在院子中央，目光闪亮盯着沈从安，“相公，你来点火。”
    沈从安拿着火折，点燃烟花，一排人站在墙角下，看着那一点亮光飞上天，然后绽放出绚烂的花雨。
    “快看，有烟花！”花瓣如雨，装点在三房的上空。南桥村的村民们看到了，都欢喜的抬头望着。
    村民们并不算富裕，今年因为三房盖房子，和叶清清的工坊，年过得比往年丰盛多了。但烟花价格高，还是很少人家舍得买。即便买了，也只一两个，看几眼就没了。
    不像三房，烟花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盛开，无数烟花像是无穷无尽，满天耀眼的银花，如诗如画，好似仙境，璀璨又迷离。
    三房人也看呆了，仰着头，望着那壮观又绚烂的天空，一个个如同雕塑，久久没有动弹。南桥村的村民们更是沸腾了，这样的场面，怕是只有在县城里才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到过。

 第257章 烟花雨

    好些人从家里走出来，到三房院门前，可以看得更仔细些。孩子们更是兴奋的在院前蹦蹦跳跳，指着头顶的花雨，兴奋之情难以言说。
    叶清清索性把院门打开，烟花搬出去放，有几个大孩子抢着去点烟火，一时间，三房门前几乎围了大半个村的村民，人声鼎沸，欢笑声不断，热闹无比。其余人被吸引，纷纷过来驻足，不到片刻，除了沈家老宅的人，南桥村人皆在于此了。
    沈家老宅，沈如兰、沈如花、沈从辉三人站在院门前，朝三房那边张望，甚至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哄笑声，沈如兰噘嘴不屑道：“一群土包子，没有见识的人。几个烟火，就能让他们高兴成那样。”
    她嘴上这么说，眼中却流露出向往之意。
    沈家老宅这个年，过的死气沉沉。今年下半年，似乎就没发生过好事情，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沈从宣从那天进城起，到现在没有回来，昨天赵氏还专门去城里找了。
    也怪赵氏运气不好，她别的地方没去，就去了冯家。她并不知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当沈从宣与冯家兄妹交好，是冯家的座上宾。想去冯家找冯诗妍询问情况。
    结果连冯家大门都没能进去，守门的小厮对她冷嘲热讽。赵氏把带去的七钱银子，都塞给了小厮，只得到一句，“没看见，不知道，这天寒地冻的，冻死在哪也未可知。”
    赵氏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告知了这个噩耗，沈老太立即伏桌痛哭。还想发动全家去找，只是不知去何处找，才没有动作。
    沈从宣的失踪，如同阴霾一般笼罩在沈家众人头顶。二房和沈老太脸上难见喜色，哪里还有心情操办新年？即便钱氏心有不满，在这种凝重的氛围下，也不敢说什么。
    至于四房，一家人被接回来后，老实的跟只鹌鹑似的，一棍打不出半个屁来。孙氏满腔心思都在自己的肚子上，别的一概不管。
    沈如花抬起瘦黄的小脸，仰头看向那璀璨的天际，眸中印着点点火光，眸底明明灭灭，掩盖下不知名的情绪。
    “和你说话呢，你木头啊！”沈如兰不满的推她一把。沈如花正望着天边发呆，沈如兰用的力气很大，推得她一个趔趄，头撞在了墙上，顿时红了一片。
    沈如花眼神一寒，却又很快敛去，仍是那副唯唯诺诺的呆愣模样，“是，难看死了。我们回房吧。”
    得到了回答，沈如兰更气，她才不想回房，甚至这个家都不想回了。沈老太只知道哭和骂人，赵氏看谁的目光都阴冷，似乎随时能上去咬人，四房一家都成了木头人，如同幽灵一样，除了吃饭干活，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至于她的亲娘钱氏，无边无际的抱怨不休，沈如兰烦死了。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那绚烂的火花，似流火渲染了整个黑夜，美不胜收，恍若梦境。她咬唇，心中生出疯狂的嫉妒，这般如梦似幻的场景，应该属于她才对。
    转头望着一眼黑沉沉的院中，沈如兰犹豫了下，抬脚向三房那边走去。
    沈如花看着她俏丽的背影，没入黑夜逐渐远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沈从辉愣了下，很快追了上去，“妹妹，你等等我，这边确实看不清楚。哥带你去三房门口看，他们要是敢撵我们，看哥不揍他！这烟花，可真好看！”
    沈从辉这个憨货，根本就不理解两个女孩子，短短时间内，心思转了几转，经历了多少复杂难明的变化，还天真的以为，沈如兰真的是去看烟火。
    两人的背影很快消失不见，门口的沈如花讥讽的勾了勾唇角，一对蠢货，去三房又能做什么，除了让嫉妒漫长，除了自取其辱，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仰起头，再一次看一眼那恢弘壮丽的景象，沈如兰把今日今夜深深的刻进脑海中，轻掩上大门，毫不留念的迈步回房。
    三房小院前，村民们聚拢在此处，赵家、林家、沈青名家，都来了。
    赵言蹊揉揉脖子，刚才抬头的时间长了，脖子都酸了，他捣了捣沈从安，“你们这个年，过的动静可真大。”
    沈从安看叶清清，叶清清摸摸鼻子，她就放个烟花啊，没想到把人都吸引了，她弯弯眼睛，笑容比烟火还灿烂，“这样，也挺热闹的不是吗？”
    赵言蹊连连点头，感叹道：“我过了十几年的除夕夜，没有哪一年有今年这般热闹，令人难忘。”
    他望向院前，三房的小院建在林家边上，这里地方开阔，整个南桥村的人都涌来，也不嫌拥挤。叶清清买的烟花实在多，这么敞开了放，都还只放了一半，烟火没有停歇的在空中炸开，把整个院前照的明亮如白昼，孩童们兴奋的跑来跑去，妇人们搬来板凳，一边唠嗑，一边看着孩子。
    因为今年家里人多，陈氏准备了许多的年货，可以吃到正月的，现在也全部贡献了出来，还有部分酒水，摆在几张桌子上，男人们喝酒吃东西吹牛，爽朗的大笑声不绝于耳。呼呼吹来的寒风，扑在脸上，半点也不觉得冷。
    赵言蹊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嗝，从安兄，你们家这烤鸭着实不错，还有那烧鹅，猪肉脯，梅花糕，......就连瓜子，似乎都比我们家里炒的更香点，嗯，我觉得我还能再吃点。”
    叶清清和沈从安面前摆了张桌子，上面是各色吃食，肉干、零食、酒水，赵言蹊本就吃了晚饭过来的，闻见那些香味，又吃了些，肚子撑得厉害。可看着那些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还是忍不住的流口水。
    一桌子的美食，一半进了赵言蹊的肚子，沈从安面色不虞，“都快被你吃光了，那边有。”
    他用下巴点了点隔壁陆沉和林长山的桌子，就他们两个人，守着一大桌美食，或许两人气场问题，没人与他们同桌。
    【作者有话说】
    评论和催更好少呀......亲们活跃一下啊，你们的支持是最大的动力！爱你们！

 第258章 世间最残忍的事

    “从安兄，你真小气，反正你也吃不下，我把这些吃光了再走。”赵言蹊坏笑着道，“我慢慢吃，你可别催我。”
    沈从安脸一黑。
    赵言蹊笑的更肆意，他当然知道，沈从安不是为了些吃食，而是嫌弃他碍事了。陆沉林长山两人一桌，叶清清和沈从安这桌上同样没有第三人，大家特意为他们两个留的二人世界。
    赵言蹊这个没眼色的，人一来就坐到两人身边，沈从安能忍到现在才轰他，实属不易。
    看着沈从安脸色越来越臭，赵言蹊见好就收，“我走我走还不成么，小气鬼。”
    沈从安凉凉撇他一眼，见他不住的打饱嗝，皱眉叮嘱了一句，“你要喜欢，明天给你送些，别真撑着了。”
    “没事，”赵言蹊挥挥手，回头笑的贱兮兮，“清妹妹那不是有助消化的药么，等会给我一副，我回家喝了就行。”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至于么，为了吃的也是拼了。
    碍事的人走了，沈从安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叶清清拿起一个冬枣，问他，“相公，吃吗？”
    沈从安摇头，他不是赵言蹊，没那么大的肚子。
    叶清清自己吃。看着她红润红唇一张一合，几口下去，一个冬枣便吃光了。沈从安忽然道：“我也要吃。”
    叶清清一愣，拿起一个冬枣递给他，“喏。”
    沈从安慢吞吞伸出手，伸到一半，又给缩了回去，“你喂我吧。”
    他双眸微亮，含着期待，注视着叶清清。
    叶清清蹙蹙眉，心想相公又开始撒娇了，看在今天过年的份上，叶清清难得顺从了他一回，把冬枣送到他嘴边，“来，吃吧。”
    沈从安没想到她如此听话，立即欣喜的张嘴咬了一口。冬枣不大，被叶清清捏在手中，沈从安一口咬下去，碰到了叶清清的唇。两人皆是一怔。
    叶清清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沈从安一把抓住她纤细的皓腕，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光了一整颗冬枣。
    叶清清脸上染上一层红霞，“这么多人在呢。”
    “没人注意的。”沈从安低笑一声，“而且你是我媳妇，喂我吃东西天经地义，别人就算是看见了，也不能说什么。”
    叶清清想了想，小声道：“下次还是收敛点吧？”
    沈从安目光微沉，双眸流转似带了怒意，“怎么，你很在意被人看到？”
    “嗯啊。”叶清清点头，沈从安的怒气瞬间达到了顶点，眸子都有点赤红，“是谁？”
    是……林长山吗？不想当他的面和自己亲近……沈从安心中既惊且痛。
    叶清清奇怪的看他一眼，“什么谁？你没听说过吗，秀恩爱死得快。做人还是要低调。”
    沈从安满腔怒火，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极为无奈道：“就这？”
    “这还不够么？”叶清清睁大了眼睛。
    沈从安觉得，自己早晚得有一天被气死，“你脑子里整天装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啊。”叶清清顺口道。
    沈从安已经到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淡定道：“嗯，挺好。”
    叶清清噗嗤一声笑，斜睨着他，“羞不羞？”
    不羞不羞，再羞一点也是可以的。
    烟花雨，明月夜，佳人相对而坐，笑靥如花，一切美好的如同一场梦，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沈从安紧紧的盯着叶清清，忽然轻声道：“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来，我时常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我很怕，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哪天我一睁眼，腿残依旧，重病濒危，在那间破旧的房中等死。娘亲她们仍然操劳奔波。”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平稳的语气中有了一丝波动，“没有这一切，没有你。”
    沈从安闭了闭眼睛，“很多个夜晚，从睡梦中惊醒，我都会去摸一摸你的手，只有感觉到那温热的触感，才能够安心。”
    这么多年的磨难，其实他的心性很是坚韧，少有事情能让他觉得恐惧，便是死亡，也只有不甘，没有惧怕。但每当想到如今这种种，或许只是他的一场梦，心底便会溢出无边的惊慌，那真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
    沈从安并不是话多的人，可能是氛围太好，便忍不住吐露了几句。一是触景生情，二来有意在叶清清面前卖卖惨。叶清清心一软，他就能趁机再谋取些福利。
    叶清清沉默良久，半天才开口，“所以，你经常半夜偷偷摸我的手？”
    沈从安，“......。”
    虽然但是，重点偏了。
    沈从望和两个村里的小屁孩，打闹着从这边经过，刚好听到这一句，立即惊呆了，被两个小孩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也没有反应，只愣愣的盯着沈从安，一脸的痛心疾首，“大哥，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怎么能半夜摸大嫂的手呢，登徒子，大色狼，呸！”沈从望满脸正直，“大嫂，你以后搬去我房间睡，我和大哥睡，不能再让大哥吃你的豆腐！”
    沈从安脸色铁青。
    两个小孩拉了拉沈从望，“你是不是傻！那是你大嫂！你大哥摸你大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另一小屁孩道：“是啊是啊，我还看到我大哥亲大嫂了，大哥说，那样我才能有小侄子。你不让你大哥摸你大嫂，是不想要小侄子吗？”
    沈从望恍然，“是哦！”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沈从安，“大哥，大嫂是你媳妇，你还用偷偷摸摸？！你这也......也......”
    也了半天，沈从望也没敢把剩下的说出来。
    他不敢，两个小屁孩替他说出来了，“也太没用了！我爹说了，怕婆娘的爷们不是好爷们，你哥就怕婆娘！”
    两人还偷偷打量叶清清，悄悄咬耳朵，“看着也不凶啊，还挺好看的，怎么还怕呢？”
    “我爹还说了，越好看的女人越可怕！”
    “原来如此啊，你爹懂的真多！”
    叶清清额头的黑线成排的往下掉。这两个熊孩子怕不是屁股痒痒了，欠揍啊。

 第259章 篝火晚会

    最为欠揍的始作俑者沈从望，感受到自家老哥那凉飕飕的眼神，终于知道怕了，脚偷偷往后挪，想溜。
    “站住！”他才挪动了两下，沈从安便淡淡道。
    沈从望立即不敢动了，乖乖巧巧的站在那，努力瞪大圆溜溜的眼睛，让自己显得更无辜些，“大哥，您还有事吗？娘找我......”
    “这里的垃圾，等会全部由你收拾。”沈从安平淡道，眼神甚至还带了一丝温和。
    然而沈从望却是打了个哆嗦，半句不敢反驳，蔫蔫的应承下来，“我知道了。”
    他四处望了望，整个村子几百上千的人呢，都在这，吃吃喝喝，不知得留下多少垃圾。沈从望心中哀嚎，这得打扫到什么时候......大哥发了话，家里肯定没人会帮他。
    沈从望的目光落在了两个小屁孩身上，两人被他阴恻恻的眼神盯的抖了抖，“我......我们回家了......”
    沈从望一把搂住两人的肩膀，“哎，别急着走吗？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那当然了！”两小孩异口同声。
    沈从望满意了，“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为兄需要你们帮忙——”
    两小孩不乐意了，“忙我们帮。但你年纪最小，你是弟弟！”
    三人勾肩搭背，吵闹着走远了。
    叶清清红唇微扬，“望儿也交到朋友了。”
    她还记得刚到时，那个倔强坚毅的小屁孩，像是个小刺猬，用张牙舞爪来伪装自己。
    “嗯。”沈从安随口应了一声，兴致不高。
    辛苦酝酿出来的情绪和氛围，被沈从望破坏了，沈从安没揍他都是好的。
    叶清清唇角勾了勾，忽然伸出白嫩如玉的小手，一左一右各自捏住了沈从安白皙的俊脸，使劲捏了捏。
    她手上用了几分力道，沈从安都感觉到了疼痛，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叶清清笑容清浅，“疼吗？”
    沈从安点点头。
    叶清清拍拍他的肩膀，“疼就对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有，我辛苦挣下这一切，让娘和月儿她们喜欢上我，建立了玲珑阁，认识了义母等人，你跟我说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我都不让呢！”
    如今的生活，叶清清自己才是最满意的那个。她是给沈家三房带来了物质上的改变，可三房，也让她重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在前世，她孤独一人。最爱她的爷爷奶奶去世，叶清清已经毫无牵挂。来到大齐，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拥有了自己的家人，叶清清已经很满足了。
    沈从安幽深的眼眸中，突然亮起的光彩，让人心动。
    沈如兰与沈从辉摸黑到了三房门口，一看，两人都被这热闹的场景惊住了。
    沈从辉搓了搓手，“幸亏来了，我也去玩玩。你别乱走，我们等会一起回家。”
    沈从辉嘱咐了一句，自己没入了人群之中。沈如兰找了快石头，站上去，挑目四望，巡视了一圈之后，目光落在林长山的身上。
    林长山身材高大，眉目硬朗，棱角分明，脸上是一向淡漠的表情，印着满天的烟火，冰冷的容颜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温度。
    沈如兰有几日没见到他了，瞧他那终日不变的缄默与寂静，心跳加快，脸颊泛红。
    从那日在后山，她跌落陷阱，满心惊惶，林长山伸出手，拽她出来那一刻，林长山就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明知不应该，却狠不下心去拔。反而任由这根刺越陷越深。
    沈如兰一双杏眼，一眨不眨的隔着人群，落在林长山的身上，美目中泛着异样的光彩。
    林长山有所察觉，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林长山忍不住皱眉，沈如兰却是娇媚的一笑。
    林长山默默移开眼睛，沈如兰气的咬牙，没入了人群之中。今夜，南桥村全部村民都在这，两人的到来并么有掀起什么水花。
    小半个时辰后，叶清清备了那么多的烟花，也几乎要燃烧完。没了烟花，众人依旧不愿意离去，此时刚到亥时，离新年还有一个半时辰，在家守岁多无聊，不如聚在这里，还有人聊天说话。
    沈青名不好意思道：“清清，从安，你们看，要不就还让大家待在这里？吵着你们一家过年，真是抱歉了。”
    作为族长，看到大伙如此团结一致，热闹旺盛的场景，其实他的心里是很高兴的。
    一个家族想要繁荣，团结人心和势气至关重要，他从今夜这场聚会，窥到一丝兴盛之机。让沈氏一族，重复荣光，是沈青名此生所愿，现今，终于有了那一点迹象，他如何不开心？
    叶清清看了沈从安、沈如月等人，最后目光落在陈氏身上，沈如月几人到底年轻，喜欢热闹，特别沈从望，又结识了两个新朋友，小脸上红扑扑的，很是亢奋，当然是希望大伙能继续留下的。
    叶清清只担心陈氏，陈氏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小院走，“我去再弄些吃食。”
    转身的时候，叶清清看到她眸底的欢喜，才恍然，从前三房与南桥村众人关系一般，甚至因为陈氏的凶名，别人不敢与之交往。
    今夜的景象，或许陈氏并不讨厌，反而很喜欢。不然也不会，一直往外端着吃食。沈从望更是轻呼一声，“哇，好耶！”
    见到她们脸上欢喜的笑颜，叶清清灵机一动，道：“烟花是没有了，不如我们办一个篝火晚会吧。”
    “篝火晚会？”众人一愣。
    “嗯。”叶清清点头，“就是点一个大大的篝火，大家围在一起，跳舞唱歌，喝酒吃肉都可以。”
    叶清清说着，自己都有几分向往了，眼中难掩兴奋，“怎么样？”
    “好！”沈青名一拍大腿，“清清，你说该怎么做，我让人去弄。”
    “很简单。”叶清清笑道：“多弄些柴火过来。”
    听说要办篝火晚会了，村民们高兴又新奇。南桥村还没办过，听着就很好玩的样子。

 第260章 过犹不及

    需要的柴火比较多，单三房的柴火不够，许多人兴冲冲的跑回家，把自己家的柴火抱来，搭起两个巨大的柴火堆。
    叶清清还在柴火堆旁，置了几个烧烤架，家中还剩下的半边鹿肉，几只鸡，鸭，和整扇的排骨，这些原本买来自己吃的，都拿了出来，全是处理好的肉，撒上调料，放在火边烤。
    上千人分成两拨围着柴火堆坐好，每人面前放了一块干净的布，上面摆了零食点心，有陈氏拿出来的，大部分是村民自己家里的。
    陈氏备的再多，也不够这些人吃的。
    篝火点燃，火光印在一张张兴奋愉悦、兴致高昂的脸上，此情此景，作为族长的沈青名，要站出来说几句话的。
    他站在篝火中央，环顾四周，心潮澎湃，用略带着激动的声音高声道：“今夜咱们团聚在此，大家放开玩、尽兴玩，玩的开心！”
    众人哄笑一堂，啪啪啪的给他鼓掌。
    “我也不多说废话，只愿大伙往来无灾，永安万年！”沈青名声如洪钟，一指熊熊燃烧的篝火，“愿我们沈氏一族，犹如火种，繁荣昌盛，绵绵不绝！”
    又是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沈青名短短几句话，却已经挑起了众人的情绪，大伙儿使劲的鼓掌，手都红了。
    叶清清胸中也升起了一抹与有荣焉的骄傲情绪，热血沸腾，激情四溢。
    沈青名说完，就要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赵言蹊忽然坏笑道：“族长，您不唱首歌，跳支舞什么的，来助助兴啊？！”
    沈青名一愣。
    村民们开始起哄，“唱歌，跳舞！族长，来一首！”
    让叶清清有种错觉，好像以前军训拉歌一样。
    沈青名指了指赵言蹊，笑道：“你个臭小子，给我等着。”
    他倒也不扭捏，又走回中间，清了清嗓音道：“跳舞就算了，我这么大的年纪，怕把腰给扭了。”
    众人一阵大笑。
    “我给大伙来首歌吧。”沈青名道，找了找感觉，扬声清唱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他唱的很好听。起起伏伏，荡气回肠，大气磅礴。原本嬉闹的人群安静下来，沉浸在他低沉浑厚的歌声中。
    一曲隔壁，沈青名抱了抱拳，“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使劲拍掌，掌声如潮水，真心实意的涌向沈青名。
    沈青名捏着胡须，得意了两息，轻咳一声，道：“下一个，言蹊你来。”
    赵言蹊已经猜到了这个情况，耸拉着脑袋应了一声，“好。”
    那无奈的模样引得众人又是一笑。
    “我给大伙儿弹一首琴吧。”赵言蹊道。云松书院不单教读书，君子六艺，琴棋书画皆有涉猎。赵言蹊在琴一道上颇有天赋。
    他家中有琴，赵言舒跑去拿了过来，好琴贵，赵言蹊的琴很一般，属于最便宜的那种。但赵言蹊却很珍惜，接过琴，爱抚的摸了摸，轻调琴弦，随即端正了神色，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他手下传出。
    琴声如诉，缓缓如流水潺潺，转又高昂挺拔，激昂慷慨。亦扬亦挫的琴声令人迷醉。
    赵言蹊一身青色长袍，青丝如墨，素手拨琴，孑孑独坐于篝火旁，俊朗如玉。多少未婚姑娘，看迷了眼，眼中流露出几分爱慕。
    沈如月愣愣望着人群中央，温润如一眼清澈甘泉的赵言蹊，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罗晏秋的身影。
    赵言蹊温和儒雅，罗晏秋肆意张扬，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眼眸中因她而染上了浓重的悲伤……
    一曲琴毕，赵言蹊长袍一撩，“献丑了。”
    周围爆发出一阵尖叫声，掌声如雷，比沈青名的阵势还大。姑娘们憋红了脸，给他鼓掌。还有人笑着大声问，“言蹊，你年纪不小，考虑不考虑娶媳妇啊？看我家姑娘怎么样？勤快能干还孝顺……”
    随即是一声娇嗔，“爹！”
    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啧啧啧。”叶清清摇着头，“长的好看就是受欢迎啊。相公，你要不要上去试一试？”
    沈从安撇她，“你想我上去？”
    叶清清歪头，瞧一眼他清俊出尘的脸，撅撅嘴，“算了吧。”
    她把头贴过去，“但我想听你吹曲子，就是上次你陪我回娘家，回来时吹的那首曲子。只吹给我一人听。”
    “可以。”沈从安道，“我只吹三次。”
    “你也太小气了吧？”叶清清瞪他。
    沈从安无奈，“五次，不能再多了。”
    上次差点没把他的嘴吹的秃噜皮。吃一堑长一智，沈从安这次长记性了。
    叶清清拽着他的胳膊撒娇，“再多加两次，七次。”
    “你当买菜啊？”沈从安扶额，看她亮晶晶满含期待的目光，还是妥协了，“七次，不能再多了。”
    叶清清就喜欢他这无条件迁就的模样，心里甜滋滋，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赵言蹊走到他们身边坐下，听到了后半段，摸着下巴，道：“我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你们在聊什么虎狼之事？”
    “七次……从安，你也悠着点。凡事过犹不及啊。”赵言蹊别有深意的冲他挤挤眼睛。
    叶清清还没怎么明白，沈从安懒洋洋的眼神扫过去，“你一媳妇都没有的，问这些有什么用？”
    赵言蹊不满了，“我现在没有媳妇，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媳妇呀。只要我想，分分钟可以娶一个好么！”
    “等你娶了再说吧。”沈从安不以为然。
    叶清清回想了一下刚才二人的对话，这才明白赵言蹊的意思。老脸忍不住一红，狠狠的剜了一眼赵言蹊，“你要想娶媳妇了，我这就和舒姐姐说，让她和赵夫子给你挑媳妇，我想赵夫子一定很高兴的。”
    赵言蹊顿时认怂了，“别，清妹妹，大嫂，是我错了，不该乱说话。你可别害我，我现在还不想娶媳妇呢。”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叫你娶媳妇是害你啊？多少人想娶还娶不上呢，身在福中不知福！”
    赵言蹊连连摆手，“算了吧，这福气给别人的，我享受不来。”
    “你还能一直不娶媳妇？”沈从安道。

 第261章 什么来头？

    赵言蹊满不在乎道：“能拖多久拖多久吧。”
    三人说说笑笑，人群中的沈如兰眼神微闪。想起了最近流传在沈家老宅的流言，叶清清和外男有染。
    这话最先是钱氏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出来的，她自己只是说说。赵氏却是听在了耳中，还想以此算计叶清清，后来沈从宣接连出事，最近更是失踪，她满腹心神都在儿子身上，暂时没顾得上。
    许婷婷无意中也透露过，言之凿凿，工坊放假，她也回家过年去了。
    莫非那个外男，便是赵言蹊？沈如兰心中猜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赵言蹊年少有为，长的也不差，重点是个正常人，比残疾的沈从安高强多了。叶清清成为孟家义女没多久，就帮他认了孟山长为师……
    沈如兰心中纷乱的想着，忽然嘈乱的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她往中间一看，顿时再也移不开眼了。
    篝火中间赫然站着林长山。
    赵言蹊下去时，点了沈从望上场，沈从望表演了一套还算可以的拳法，引得一众人叫好。
    然后吧，越来越皮，开始喜欢在作死边缘试探的沈从望，点了林长山上场。
    众人打趣起哄，林长山上去了。上去之后就静静站在篝火旁发呆，他不知该表演些什么。
    林长山本就孤僻，村民对他不熟悉，刚才起哄只是情绪所致，现在看他高大的身材杵在那儿，想起他平日的凶名，也没人敢起哄了，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陈氏瞪了一眼沈从望，沈从望挠挠头，心里也后悔自己莽撞。沈青名上前打圆场，“长山还没准备好……”
    他想说让林长山先下来，免得尴尬。因为叶清清的缘故，沈青名一家和林家也走得近了，熟悉之后，对林长山的感官都挺好。
    陆沉却突然道：“望儿，去把我房间里的萧和剑拿来。”
    他望向林长山，笑容慵懒，“长山，记得为师前几日教给你的剑法吗？今日咱们师徒合奏一曲，我吹箫，你舞剑。好好舞，可别丢为师的脸。”
    沈从望已经取了萧和剑回来，小心翼翼的捧给陆沉。赤玉箫、龙渊剑，一萧一剑，是陆沉的宝贝，平时很少让人碰。
    他接过萧，眼眸深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怀念。沈从望又把剑送给林长山，林长山犹豫了下，接过剑。
    拔剑出鞘，剑身玄铁铸就，薄如蝉翼，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锋利，刃如秋霜，经手一握就知是一把绝世好剑。
    剑柄雕刻着一条金色的盘龙，篝火照的黑夜如昼，看清那条金色盘龙，沈从安和赵言蹊，皆是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叶清清问。
    “那剑……”沈从安沉吟。
    赵言蹊接着道：“上面盘着的金龙，寻常百姓，怕是不能用的。从安，你这师父，到底什么来头？”
    赵言蹊小声问。
    沈从安和叶清清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只知道，陆沉以弱冠之龄，高中探花，文武双全，随性洒脱。至于其它，他的家人身世，一概不知。陆沉也从未提过。
    沈从安并没有纠结多久，目光落在那条盘龙上，淡淡道：“不管什么身份，他都是我的师父。”
    富也好，贵也罢，落魄潦倒或是权势滔天，他只知道，孟家那一跪，陆沉便是他一生的师父。
    赵言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前看这位陆先生，就觉得他不是凡人。经日一观，果然如此，你这运气，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沈从安和叶清清都明白他的意思。如果陆沉家世真的显赫，那看他往日种种，要么真的就是淡薄不羁，不念功名的性子。要么就是家中出了变故。
    否则以他探花出身，家中再有背景，怎么可能当个流浪汉，隐居在小小南桥村……
    沈从安轻轻勾了勾唇角，“我觉得好极了。”
    南桥村的村民们不懂这些，只知那是把难得的好剑，隔得远，似乎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大多数人，没见真剑，皆是惊呼出声。一个个好奇的打量。
    蓝溪隔的远，没有看清。唯有陈氏，也看到了那条盘龙，死死盯着，眸中光彩转变，惊疑不定。片刻之后，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眸光中又是一片沉静。
    “月儿，你和娘再讲讲，当初你哥遇到陆先生的经过。”陈氏平静道。
    “嗯。”沈如月没有多想，把当日遇到陆沉的经过仔细又讲了一遍。
    陈氏目光微闪，轻声道：“这么说来，相遇只是巧合？”
    “是呢。”沈如月笑道：“大嫂一直说大哥和陆先生有缘分，天生就该是陆先生的弟子。”
    陈氏侧头，望着远处那绵延不尽的黑夜，喃喃道：“是有缘分啊。”
    如此看来，捡到陆沉只是一个意外。陈氏放了心。
    陆沉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开始吹起萧来。箫声清丽，清脆短促，此伏彼起，先如鸣泉飞溅、珠玉跳跃。后急转而上，似带着金戈铁马之气，激昂澎湃，从中听出一丝肃杀。
    伴随着如泣如诉的箫声，是林长山干净利落的剑舞。深蓝色高大的身影，随着悠悠箫声，手握长剑，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时而轻盈如燕，他才学剑没多久，初时还有些滞涩，伴着萧声渐入佳境。
    如长虹游龙，行云流水。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青光。
    到后来，他的眼神凌厉肃然，身姿潇洒英武，人们仿佛看到一位身披铠甲的将军，一人一剑，睥睨万千，挥旗扬鞭，剑指苍穹，铁马破尘烟。
    众人看的如痴如醉，便是叶清清，亦是忍不住的心潮起伏，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豪气。
    一曲终了，陆沉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篝火旁，林长山收剑而立。高大挺拔的身影，似山川，似河流，挺立于天地之间。
    那沉默少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浑身散发着凌然气势，震的人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他长剑入鞘，走回到陆沉身边坐下。

 第262章 你这是嫉妒

    众人才慢慢反应过来，掌声响彻云霄，伴随着众人大声的议论，和时不时的尖叫。
    一些少女面色潮红，含羞带怯的目光望向林长山，她们才恍然发现，林长山其实长的很英俊，那是和赵言蹊、沈从安一种不同的好看。
    面庞刚毅，五官若刀裁，棱角线条分明。常常面无表情，目光却深邃锐利。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霎时间，多少姑娘芳心暗动，那热烈火辣的目光，比之赵言蹊时还要热切。更有些妇人，在自家女儿的催促下，殷勤的走到林奶奶的身边，询问她有没有结亲的意愿。
    甚至有几个大胆的姑娘，直接走到林长山身边，或端着吃食，或拿着酒，想和他搭话。
    人群里的沈如兰捂着胸口，双眸中异彩连连。方才林长山每一剑，似乎都落在她的心尖上，那矫健挺拔的身姿，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这段时间沉息的火热再度被挑起。沈如兰目光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林长山，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无法放手了。
    看到围绕在林长山身边的姑娘们，沈如兰眼中升起妒忌之色。恨不得把她们一个个挥走。
    林长山已经收敛了浑身的气势，跟个木头人似的，目不斜视，充耳未闻。姑娘们倒也不气馁，互相看了看，又开始争风吃醋起来。
    赵言蹊哼哼两声，叹了一口气，“既生瑜，何生亮呀。我的风头都被抢光了。”
    叶清清星星眼，还沉浸在那剑舞的震撼之中，“林大哥好帅！”
    “花拳绣腿，好看又不管用。”沈从安醋味极大。
    他倒也不是完全的诋毁，这套剑法，林长山刚学，方才舞的漂亮，实际威力却是不怎么样。但是那是对于高手来说，一般的小混混，不在话下。
    叶清清笑嘻嘻，“相公，你这是嫉妒。”
    “今晚林大哥全场最佳，谁也抢不走他的风头了。”叶清清冲那边点点头，“你看，又有一姑娘过去了。”
    在三人的注视下，一个十六七岁的清秀姑娘，穿着浅绿色长裙，红着脸颊走到林长山和陆沉的桌子边。林长山身边围着的几个姑娘，用敌视的目光瞪着她。
    角落里的沈如兰更是用能杀人的目光瞪着那姑娘，似乎想把人瞪飞。
    姑娘脚步一顿，被她们如狼似虎般的目光吓到了，瑟缩了下，继续坚定的往前走，然后走过了林长山，停在了陆沉身边。
    双颊红如傍晚的火烧云，声音紧张的颤抖，“陆……陆先生，这是我自己家酿制的米酒。我看你喜欢喝酒，要……要不要尝一尝？”
    姑娘抱着一壶酒，双手摩挲着壶声，话说完，脸已是红的能滴出血来。
    有她开头，竟然又有两三个姑娘走到陆沉身边。不过这些姑娘们，骨子里秉承礼教纲常，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鼓起勇气，和陆沉说几句话，把带来的东西，送到他的面前。
    片刻功夫，陆沉面前已经摆了好几壶的酒。看来他好酒，大家都注意到了。
    陆沉明显也是有点愣，看着那几壶酒，有点回不过神。
    “这是……看上了陆先生？”叶清清声音有点飘。
    “嗯。”沈从安声音里染上了几分笑意，“先生不过三十，打扮一下，看着也就二十多。”
    今夜陆沉就好好打扮了，玄色长袍，长发披肩，目似朗星，说他二十出头也有人信。特别那一身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别人无法复制的慵懒随意，让他多了几分仙风道骨。
    姑娘们看上他也不足为奇。
    “你这陆先生，有媳妇了没？”赵言蹊问。
    沈从安想了想，“应该没有吧。不过先生从未说过他家里的事，所以我们也不太清楚。”
    赵言蹊叹一口气，“你说我要不要真的快点找个媳妇？先有林长山，后有陆先生，一个比一个吸引人，我怕姑娘们都去喜欢他们了。那我了就真的找不到媳妇了。”
    赵言蹊嘴上说着，面庞并不见着急，反而怂恿沈从安，“就差你一个了，你要不要也去好好表现下？没准也能……”
    叶清清笑吟吟望着他，“也能什么？”
    赵言蹊讪讪不说话。
    叶清清替他补齐，“也能有几个姑娘看上？”
    “你是觉得我不好，想让我相公换媳妇么？”叶清清眯着眼睛，眼中有危险的神色。
    沈从安适时的道：“娘子，你也看到了。这人看着就不像好人，整天想带坏我，以后咱们离他远点。”
    “哦？”叶清清眸中带笑，问道，“是吗？”
    那笑容看的赵言蹊，心中怕怕，毫不犹豫的认怂，“不是，没有，别听他胡说！”
    “大嫂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蕙质兰心贤良淑德通情达理，能找到你这样的媳妇，是从安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他要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第一个饶不了他！”赵言蹊义正言辞道。
    “从安兄，做人要知足，你有大嫂这么个全天下都难找的好媳妇，就别想外面的莺莺燕燕了，糊涂！”
    沈从安凉凉撇他一眼，转头委委屈屈的对叶清清道：“娘子，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他污蔑我。我对你之心，可比日月……”
    “打住打住。”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这两个活宝。
    身边围着几个姑娘，林长山到底有几分不自在，借着上茅房溜了。
    一直注意着他的沈如兰，悄悄的跟了上去。林长山释放完，净了手，准备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林大哥~”
    百转千回，腻的能滴出水来。
    大晚上的，绕是以林长山的心性，都寒毛倒竖，心中一个激灵。脚下不停，步伐反而加快几分，往人群那边去。
    半夜有人喊你，千万别回头。
    那声音阴魂不散，“林大哥~你慢点走，等等我！”
    林长山大步流星往前走。
    沈如兰急了，再往前就走到人群了，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与林长山接触。小跑着追上林长山的脚步，心一横，人冲着他挺拔的背影扑了上去。

 第263章 你摔疼人家了

    林长山身手多灵敏啊，一个闪身就躲过了。
    沈如兰摔在地上，啊的一声惨叫。这叫声，倒是有几分熟悉，林长山终于停下脚步，就着不远处的光亮，往地上看了看。
    沈如兰抬起头，忍着怒意和疼痛，冲他娇媚一笑，“林大哥，你摔疼人家了~”
    林长山端详了片刻，蹙了蹙眉，缓缓开口，“你是谁？”
    沈如兰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杏眼，眸中升起水雾，这倒不是装的，是真的伤心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走到林长山面前，林长山后退两步，同她拉开距离。沈如兰咬牙，指着自己的脸道：“林大哥，你便是不想同我说话，也不必如此绝情，装成不认识我。”
    林长山看着那张脸，沉默不语。他不是装，是真的一时没想起来。
    他是个脸盲。对异性尤为严重。男人的话，多看几眼，总能记住。女的就不成了，除非是他在意的人，其余女子在他眼里都长一个样。
    不过林长山嗅觉和听觉灵敏，听声音倒是听出来了，“沈如兰？”
    沈如兰破涕为笑，娇柔道：“林大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林长山很直接了，“没有。”
    转身便走。
    沈如兰要疯了，一声怒吼，“林长山！”
    林长山再次停下脚步，疑惑看着她，“你还有事？”
    有什么事不能一次性说完。
    沈如兰牙都快咬碎了，她怒道：“我喜欢你，你真的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你不是订亲了？”林长山蹙眉道。
    沈如兰咬了咬唇，眸中水雾弥漫，看着楚楚可怜，“可是我喜欢你。”
    黑夜中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当真是恬不知耻，你要是喜欢长山，先退了吴家的亲事，再来正正经经追求长山。既舍不得吴家的财富，还来骚扰长山，要不要脸？”
    沈如兰脸色一白，惊疑的望向四周。章氏从不远处走来，她也是来上茅房，结果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沈如兰的话，林长山听不出来，章氏却一下子听出不对劲。
    她只说喜欢林长山，却不提亲事如何。明显是想吊着林长山，不退亲，还和林长山勾三搭四，得亏是林长山定力好，万一真被她勾搭上了。
    她自己水性杨花，不要名声了，还拖累林长山。和有夫之妇有染，那也是要受人唾弃的。
    章氏常往三房跑，与林奶奶熟悉起来，也把林长山当成晚辈，自然是为林长山打抱不平。
    沈如兰脸上青白交错，愤愤道：“关你什么事！”
    “林大哥，别听她胡说，只要你说娶我，我可以退亲的。”沈如兰道。
    “你想好了？”章氏道，“长山家里，可没有吴家有钱。跟着长山，家里地里的活计都要你来做，饭菜清汤寡水。林奶奶身体不好，长山打猎挣的钱，得给她治病，一年到头剩不下几个子，你要做好吃苦的打算……”
    沈如兰脸上犹豫起来，“林大哥不是和叶清清走的近，随便在玲珑阁给他找个差事不就成了……”
    章氏一声嗤笑，“长山要照顾林奶奶，走不开……”
    “林奶奶那么大年纪了，何必拖累林大哥。”沈如兰下意识道。突然觉得身上一寒，是林长山目光锋锐的盯着她。
    沈如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道：“林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要你愿意娶我……”
    “我不愿意。”林长山打断她。话依旧少，这时候话越少，越伤人。
    沈如兰身子摇摇欲坠，还想要说什么，章氏冷冷道：“真以为天黑这里就没人了吗？什么话都敢说，传到吴家，你还有脸做人？”
    沈如兰顿时悚然一惊。
    她追着林长山已经往人群那走出了许多，且今晚整个村的人都在这，来来往往上茅房的人不在少数，只是夜色掩护下，沈如兰没发现。
    她没发现，不代表没有。也是方才林长山的那剑舞太撩人，她一时动情，忘了谨慎。此时听到章氏的提醒，惊出一身的冷汗。
    章氏没理她，叫上林长山走了，还叮嘱林长山，“有什么话，听听就算了，可不能当真。有些坏女人惯会骗人，你真信她，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章氏声音不小，站在原地的沈如兰也听到了，眸光中出现怨毒之色，神情变幻不定，站在原地，心乱如麻。许久之后才平复了心绪，慢慢向人群走去。她准备去找沈从辉回家。
    到了才发现，居然有人打架。那和人扭打的身影特别熟悉，不是沈从辉又是谁。沈如兰心头一跳，快步走了上去。
    叶清清悠闲的磕着瓜子，看人唱歌跳舞，忽然一个角落乱了起来，紧接着便有人叫道：“打架了，打架了，快来拉架！”
    叶清清放下二郎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相公，我们快去看看。”
    眼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沈从安无奈望她一眼。
    叶清清轻咳一声，“我这是担心！担心！到底在咱们家门口，打起来多不好吧。快点走吧，人太多等会看不到了。”
    人群已经围了大半过去，叶清清推着沈从安急急的顺着人流走，赵言蹊跟在身后喊，“哎，等等我！”
    三人到时，打架的二人已经被拉开，叶清清一看，两人都挺熟悉。一个沈从辉，另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南桥村的村民。叶清清没和他接触过几次，熟悉他是因为，之前赵言蹊和罗晏秋踩的茅坑就是他家的，名叫沈二牛。
    沈青名带人拉开两人，斥道：“大年三十打什么架，吃饱了撑的是吗？”
    沈二牛脸上悻悻。
    沈从辉却怒气冲冲道：“谁让他嘴巴不干净，敢说我妹妹坏话，我揍不死他！”
    沈二牛原本都偃旗息鼓了，听到这话，又生起气来。他比沈从辉长一辈，沈从辉一点都不尊敬他。
    刚刚打架时，沈从辉年轻力壮，沈二牛吃了不少亏，心头也升起火气来，“族长，你可要为我做主。我可没说他妹妹的坏话，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真的，所有一句假话，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第264章 背黑锅

    “胡闹！”沈青名斥道。大年三十的，许这种誓言，晦气。可也说明了沈二牛的决心。
    叶清清和沈从安互相看了看，沈从辉的妹妹，沈如兰？关她什么事？
    沈如兰已经挤了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顿时心头一沉，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忙上前，去拉沈从辉，“哥，我们回家！”
    兄妹两个感情不错，最起码沈从辉一直挺护着这个妹妹的。
    沈从辉不肯走，“不行，兰儿，这家伙说你坏话，我要打死他。”
    他喝了些酒，微微有了醉意。身材又魁梧，不愿意走，沈如兰还真拉不动他。
    沈二牛也喝了不少酒，身上酒味弥漫，闻言冷笑道：“我是不是说谎，你问问你妹妹不就知道了。刚才是不是她，拉着人林小哥，说什么喜欢人家，想嫁给人家。她一订了亲的人，还说这些话，我说她不地道有错吗？”
    哗。众人都惊了。沈如兰脸上血色尽褪，大伙的目光在她和林长山身上游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叶清清瞅瞅两人，秀眉微拧。沈如兰这段时间，没再缠着林长山，都以为她放弃了，却在今天惹出这样的事情来。
    林长山依旧沉默，只是英朗的眉宇轻轻皱起。章氏也是忍不住的皱眉，她没想到，刚才那一幕，真的有人看见，还嘴快的说了出来。
    “沈二牛，你喝醉了，胡说什么呢！快回去睡觉！”沈青名喝道。
    这沈二牛平时就是个大嘴巴，虽然是个大老爷们，但很八卦。不然，赵言蹊和罗晏秋那事，也不会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南桥村。
    他上茅房时，遇见了沈如兰找林长山那一幕，夜色掩盖，也没人注意到他，他便听了几句。他本就大嘴巴，又喝多了酒，回来和村民闲聊时提起，恰好被沈从辉听见，两人便打了起来。
    沈二牛嘟嘟囔囔，“我又没胡说……”
    沈从辉却是挥起拳头，被人拦下后，冲着沈如兰喊，“妹妹，你快告诉他，你没有做过的事，怎么能让他随意污蔑？”
    沈如兰快气死了，沈从辉不闹腾的话，他不会传的这么快。现在全村的人目光都在她的身上，里面的不齿和鄙夷，让沈如兰浑身发颤。
    沈如兰咬紧了嘴唇，“我没有……”
    “我明明看到你和林小哥……”沈二牛嚷道。
    “那……那是林大哥和我表白，他说喜欢我，可是我已经定了亲，于是拒绝了他。”沈如兰大声叫道，眸露哀求之色的望着林长山。
    显然这锅，她想要林长山替她背这黑锅了。
    林长山剑眉紧皱，周围人见到这样的反转，疑惑起来，目光不断在两人之间打量。
    章氏脸色一沉，沈如兰出格在先，出了事，又想要林长山背锅，章氏冷笑道：“沈如兰，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刚才我可是也在。你是要我把刚刚的对话重复一遍吗？”
    “林大哥他是男人……”沈如兰道。她的意思，林长山是男人，名声受点损伤没什么。
    章氏气笑了，这能一样吗？勾引已经订亲的姑娘，这名头落实了，怕是林长山会成为众矢之的！
    章氏不再有任何怜悯之心，“你口口声声喜欢，便是这么喜欢的？”
    沈如兰面色一变，突然怒吼道：“你为什么要针对我？！就不能放过我一次吗？！”
    说完挤开人群，跌跌撞撞的跑回沈家老宅。沈从辉见状，连忙跟在后面，“妹妹，妹妹，你等等我……”
    “原来是真的啊。”
    “那沈如兰也太大胆了……”
    众人窃窃私语，沈青名大喝一声，怒目环视一圈，“都不许再议论了。想要继续留在这里，不许再提刚才的事，否则都回家睡觉去。”
    还差半个多时辰才到新年，大伙儿不愿意离去，一个个闭口不谈，随着人上去表演，事情也就渐渐揭过去。
    “章婶，怎么回事？”叶清清问。陈氏等人，也盯着章氏。
    章氏叹了口气，把经过一说，荔枝当即气道：“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定了亲还来找林大哥，出去了又都赖在林大哥头上。呸！”
    林奶奶瞪了一眼林长山，感激的对章氏道：“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这傻孙儿，也许真的就要帮别人背锅了。”
    缄默不语的林长山，此时忽然来了一句，“我不会。”
    “你不会？”林奶奶瞪他，“你跟个冬天的知了似的，一言不发，能辩得过那沈如兰？”
    林长山不出声了。
    叶清清道，“林奶奶，这事也不怪林大哥。”
    “是啊，别人往上扑，林大哥也没办法。”荔枝道。
    林奶奶皱皱眉，叮嘱道：“然后离她远点！”
    林长山点头。
    叶清清三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感慨道：“太受欢迎了也不好呀。”
    赵言蹊感同身受的点头，“以后，我要再低调些。”
    叶清清白他一眼，捏着沈从安的胳膊，“相公，你可得洁身自好。”
    沈从安无奈的瞧瞧她。
    这一点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到众人的兴致。依旧兴致勃勃地继续着篝火晚会，直到新的一年到来。叶清清燃烧了剩下的烟花。
    火树银花不夜天，欢欣鼓舞过新年。
    沈从安悄悄捏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得低下了头，在漫天的烟花雨中，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新年快乐！”
    叶清清目光柔和，“新年快乐！”
    一旁的赵言蹊撇撇嘴，有媳妇了不起啊！哼！他早晚也会有的，到时候绝对要拉到这两人面前，好好的秀秀恩爱！
    守岁结束，大伙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家中，今年的除夕夜，是他们有史以来过的最难忘的一夜。
    三房众人也都陆续回房，沈从望跑的最欢快。因为大年初一不能扫地，他的惩罚也就拖到了明天。
    守到现在，众人也都困了，回到房间后，简单梳洗一下，倒床就睡。
    一夜酣睡。第二日精神抖擞的起床，陈氏开始给所有人发礼物。
    首先是一人一件的羽绒服，终于是赶在过年的时候，全部做了出来。每人一件，张三他们都已经给他了。

 第265章 新年礼物

    众人欢喜的接过，迫不及待的回房换上。
    感受着那从里到外的温暖，荔枝惊叹道：“真是太暖和了。”
    “是啊，我们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暖的衣服。”熊二憨笑道：“我都舍不得穿了。”
    “再好的衣服也是用来穿的。”叶清清道，“而且这羽绒服，刚开始的时候暖和，穿的时间久了，保暖效果会降低。不过今年冬天应该没问题。”
    “明年再给你们做新的。”叶清清笑道。她穿着天青色的羽绒服，极为修身，露出纤细，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笑时眼中星光璀璨。
    荔枝三人皆露出几分感动之色，这一件羽绒服价格不菲。鹅毛虽不值钱，但布料都是最上等的。从前他们摸一下都不敢，现在却可以穿上身。
    陈氏拿出早已装好的荷包，每人发了一个，所有人都一样，里面装了六两银子。叶清清两个，陈氏把沈从安的直接给她了。
    叶清清扬了扬两个荷包，笑的狡黠，“相公，你以后想买东西，可要先讨好我。”
    沈从望凑过来，伸出小手，“祝大哥大嫂万事如意，白头偕老。”
    叶清清敲敲他的脑袋，回房同样拿出不少红包，沈从望和沈如月要给。她作为东家，熊大几人也是要给的。还有陆沉和蓝溪。
    “已经给过了。”熊大三人忙摆手。陈氏的红包已经够大了，怎么还能再要。
    叶清清笑着一个个塞进去，“别的可以不要，新年的红包不能哦。娘给的是娘的，这是我的心意。愿你们岁岁平安，步步高升。”
    叶清清给的比陈氏少些，每人四两。
    荔枝几人，拿着荷包，眼眶都有些红了。沈从望宝贝的把荷包塞进怀里，一溜烟跑回房间，抱出一个小盒子，“大嫂，这是给你的礼物！”
    叶清清讶异，“给我的？”
    “嗯嗯。”沈从望点头，我自己亲手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清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玉人，刻的正是叶清清的模样。眉眼弯弯，正在笑。
    玉石普通，雕工也略显粗糙，叶清清却是爱不释手，紧紧抱在怀里，温柔的摸了摸沈从望的小脑袋，“我很喜欢，谢谢望儿。”
    沈从望顿时笑眯了眼睛。这块玉石，是他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买的，跟着陆沉学雕刻。一开始在木头上刻，后来刻石头，刻的像模像样了，才小心翼翼的用玉石刻。
    不算多贵重，却是费了很多的心思。白天上课练武，夜晚挑灯雕刻。
    此时，看到叶清清发自内心的笑容，沈从望便满足了。
    “大嫂，你喜欢，我以后每年给你刻一个。”他拍着小胸脯道。
    “好啊，我等着。”叶清清笑眯眯摸着他的小脑袋，心中暖意纵生。
    沈如月也拿了一个小包袱过来，“大嫂，这是我的礼物。”
    是她亲手绣的一条裙子，水浅蓝上等料子，绣了鸳鸯戏水，一针一线都缝进去了她最真挚的祝福。
    叶清清摸着精致漂亮的长裙，有点感动，“你们，怎么都给我准备礼物？”
    她只给了银子，没另外备礼物了，“我都没礼物给你们。”
    沈如月抱了抱她，轻声道：“大嫂已经把最好的礼物，送给我们了。”
    小姑娘巧笑嫣然，眸中含着感激的望着她。把大哥腿治好，拉着她们全家走出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礼物吗？
    叶清清抱着两件礼物感动的眼泪汪汪，荔枝和蓝溪也有礼物送她，甚至熊大熊二连着张三几人凑钱，买了一套首饰给她。
    片刻后，叶清清怀里就塞满了各色礼物，她愣了愣，旋即展颜一笑，笑容如花般灿烂。
    陈氏最后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只碧玉镯给她戴上，“这玉镯原是一对，后来......只找回来这一个，现在给你了。”
    陈氏的语气淡淡，好似这镯子不值一提，叶清清却能看出，这镯子对她而言，是不同的。
    她珍重的点点头，“谢谢娘。”
    怀中东西太多，叶清清放回房间里，那只碧玉镯在她手上摇晃。
    沈从安跟进来，叶清清问他，“这镯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从安摇头，“娘很宝贝它，我从来没见她戴过，一直小心的收好。直到我重病，娘拿去当了。”
    “原是一对，因是死当，两只都被卖了，只找回这一只。”沈从安声音有点惆怅，他记得卖镯子那日，陈氏眼眶发红对着镯子良久无言。
    叶清清转了转手腕上的镯子，上等的水色，雕刻着祥云图案，她心中念头百转，但是对上沈从安俊逸的面庞，终是一字未说。
    叶清清伸出手，眉眼如弯月，“你的礼物呢？”
    “大家都给我准备的礼物，你不会没有吧？”叶清清凑近他，吐气如兰。
    沈从安挑了挑眉，“我有礼物吗？”
    叶清清讪笑一声，挠挠头。她确实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沈从安用小眼神戳她，那意思，自己都没准备礼物，还好意思要礼物。
    叶清清噘嘴，“没有就算了，我还不稀罕了。”
    她今天收了这么多礼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沈从安抓住她，“有的。”
    叶清清抬头，下一刻，一个温润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一双大手，把她牢牢的抱进怀里。
    叶清清脑袋宕机了好一会儿，直到沈从安放开她后，叶清清一把捂住嘴巴，愤怒的看向对方，“色狼！”
    他的礼物就是占她便宜吗？！也太抠了吧。
    沈从安轻笑一声，牵起她的手，“走吧，去吃饭了。”1
    眼瞅着是真没礼物收了，还平白被吻了下，叶清清气呼呼的甩开他的手，自己走在前面。
    早饭还没吃完，来三房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不说今年南桥村许多人家，受了叶清清恩惠。单昨夜那场烟花，就让大部分的村民，对三房有了改观，主动交好。
    来拜年的人一波接着一波，陈氏措手不及，忙引人落座，摆点心，给小孩子发压岁钱。
    【作者有话说】
    祝小可爱们七夕快乐！

 第266章 同意婚事

    忙忙碌碌，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断过。
    叶清清和沈从安也没有闲着，带着沈从望和沈如月，先后拜访了沈青名家，赵夫子，和林奶奶，最后提着年礼，站在沈家老宅门前。
    沈从望撅着小嘴，脚下踢着石子，哼哼道：“干嘛还给他们拜年？”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到底生养了爹一场，她能为老不尊，咱们就当为爹尽尽孝心了。”
    沈家老宅门可罗雀，别处热热闹闹，唯有这里，像是一滩死水。大门虚掩，叶清清四人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沈如花一个人扛着大扫把在扫地，见到几人，先是一惊，继而低眉顺眼的道：“二哥二嫂，你们来了？”
    瞧她这样子，叶清清也是意外。自从四房回了沈家后，她就没怎么见过沈如兰，对方好像，变了很多啊。
    “奶奶和爷爷呢，我们来拜年了。”叶清清扬了扬手中的礼物。
    沈如兰迟疑的望了望正堂，犹豫了下，小声道：“三哥过年没有回来，奶奶和二伯娘急的很，心情不是很好，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叶清清挑眉，沈如兰这是提醒她？她与沈从安对视一眼，沈从宣还未回去，不会真的死在了冯家吧？
    “那东西放在这了......”叶清清放下东西，想走。
    堂屋的门却已经被打开，沈老太骂骂咧咧的出来，“你和谁说话呢？叫你扫个地，磨磨蹭蹭的扫个半天，没吃饱啊你？！”
    沈如花吓的瑟缩了一下，连忙低头扫地。低垂的眉眼却含着一丝阴鸷，她，她们四房，有哪一顿是吃饱的？
    沈老太打眼瞧见叶清清几人，和她们脚底下的东西，当即冷笑道：“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呢！我还以为你们当我死了！”
    叶清清轻轻掩了掩口，“奶奶，大过年的，何必这么咒自己！”
    沈老太怒目圆睁，“你个小贱蹄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叶清清淡淡道：“当然比不过奶奶，嘴里居然能吐出象牙来。不愧活的久。”
    “有爹生没娘养的下贱货，你来找打是不是？”沈老太怒气冲冲，到处找东西，想打叶清清。
    其它几房人被这动静惊了出来，看见几人，脸上表情不一。
    “既然奶奶不欢迎，望儿，提着东西走。”沈从安冷声道。
    沈从望冷哼一声，他原本就不想来的。闻言，毫不迟疑的拿起东西，钱氏一声大叫拦了上来。
    “哎呀，好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这么就走呢。娘也是担心从宣，脾气大了些，你们别放在心上！”钱氏给沈长富使眼色，叫他去劝着沈老太。
    她的目光时不时从那些东西上划过，目露贪婪之色。叶清清带来的都是些普通东西，猪肉、鱼、鸡蛋，两匹布，一坛酒，总共加起来不到一两银子。对她来说微不足道，但在一般人家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钱氏好久不见肉味，看见肉便挪不开眼睛。哪舍得让叶清清几人带着东西走。心里暗骂沈老太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就算要轰人，也得把东西留下来啊。
    她那点小心思，瞒得住谁。赵氏冷笑道：“提这点东西过来，打发叫花子呢？听说昨晚三房放了一宿的烟花，那些烟花都不知道多少钱了。”
    提到昨夜，沈如兰便是面色一僵。沈家老宅的人都在家中，没有出门，除了她与沈从辉，其余人并不知道，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那一绚烂的永不停歇的烟花，深深的落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钱氏一听也是，不满道：“不是我说，从安你们也忒小气了。三房如今发达了，就拿这点破东西打发娘，难怪娘会生气了。”
    沈从望实在忍不住，冷喝一声，“不要拉倒！”
    钱氏竖起眉头，“你怎么说话呢，陈氏便是这么教你的？”
    沈从安冷冷扫过去，钱氏忍不住浑身一寒，他淡漠道：“娘教得好，我们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否则，以沈家老宅的所作所为，老死不相往来也为过。
    “东西放在这，要不要随便，我们走。”叶清清道，正欲走人，忽闻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即一个小厮推开门，神情中带了几分倨傲的问，“这里可是沈家？”
    “是啊。你找谁？”钱氏问。
    小厮没理她，对着身后喊道：“是沈姑爷家，快点把东西抬进来吧。”
    随即，一行五六个小厮，从一架马车上，抬着三口大箱吃力的走了进来。沈家人正惊疑不定，又是一辆更为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一直到沈家院门前，车帘掀开，率先跳下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面庞英俊，意气风发，不是沈从宣是谁。
    他之后，是娇美羞涩的冯诗妍。沈从宣伸出手，情意绵绵的扶着冯诗妍下车。
    冯诗妍瘦了些，打扮的却很华贵。一身上等锦裙，头上珠翠环绕，挽着沈从宣的胳膊，款款的走进院中。
    “宣儿！”沈老太眼眶立即红了，跑上去一把搂住沈从宣，“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可担心死奶奶了。”
    赵氏慢了一步，落在沈老太身后，也是激动的看着他。沈从宣面上浮现一抹尴尬，很快又遮掩掉，小声安慰道：“奶奶，我没事，我这些日子在妍儿家中，有事耽搁了，才没能赶回来。”
    赵氏抹了抹眼泪，“可我前日去冯家找你，小厮说你不在。”
    “许是新来的小厮不懂事。”沈从宣一个眼神，赵氏聪明的不再多问。只要儿子好好的，什么都成。
    “宣儿，这些东西是？”沈老太指着那三个大箱子。
    沈从宣微微一笑，“那是岳父岳母，给咱们家准备的年礼。”
    “岳父岳母？”沈家人愣住了。
    沈从宣拉过冯诗妍，后者脸色绯红，一脸娇羞，沈从宣温柔的道：“娘，奶奶，冯老爷冯夫人，已经决定把妍儿嫁给我。县试之后成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二房和沈老太喜不自禁。四房默不作声，钱氏则是掩不住的羡慕嫉妒。

 第267章 找了个好媳妇

    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咂了咂嘴巴，这沈从宣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让冯家同意了婚事。
    “这是天大的好事啊！怎么不早点派人传话来，我们一点都没准备。”赵氏欣喜的拉着冯诗妍的手，亲热无比，“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的不行，想你能当我的儿媳妇，今天美梦成真，快，别站着了，上屋子里坐。”
    冯诗妍羞涩低头，一点没有在别人面前的骄纵。沈从宣没动，看向叶清清几人，眸底有无边的怨恨，面上却笑道：“二哥二嫂，怎么有空到这边来了？”
    “你二哥二嫂有心，来给你奶奶送礼。”赵氏不无讽刺的道。
    冯诗妍和沈从宣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堆东西上。冯诗妍以袖掩唇，鄙夷道：“就这？也好意思拿出手。”
    她扬扬下巴，“把咱们带来的东西都打开。”
    小厮领命，一一打开三口大箱。她的贴身丫鬟春柳上前，一一指给众人看，“这一箱是布料，浣花锦、素软缎、单萝纱......一匹最少一两银子，这一箱不下百两。”
    “这一箱是药材补品，这十年的野山参，鹿茸，还有这燕窝，都是小姐亲自从库房挑选，给夫人和老夫人补身子的。”
    沈家一行人眼睛都直了，钱氏咽了咽口水，燕窝啊，只听过，见都没见过。一向还算稳重的赵氏，也掩不住脸上的得意与骄傲。沈老太一张老脸，更是笑成了菊花。
    最后一个箱子，冯诗妍亲自介绍，“这里面是我挑的些胭脂水粉，和一些首饰，给姐姐妹妹，两位婶婶。不算什么好东西，还望大家别嫌弃。”
    她嘴上这么说，眼中却带着几分骄矜与傲慢，拿出最上面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是一个分量很足的金手镯，递到沈老太面前，“这是孝敬奶奶的。”
    又拿起一个，里面还是金手镯，只是花案不同，分量要轻些，给赵氏，“这是给娘的。”
    赵氏还能客气一下，“这太贵重了，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沈老太已经喜滋滋的接过，“儿媳妇孝敬你的，你就接着吧。”
    钱氏目光火热的盯着那个箱子，里面还有好几个盒子，“侄......侄媳妇，有我的吗？”
    “有，都有。”冯诗妍一一打开。给钱氏和孙氏的是银镯子，沈如兰沈如花的是银耳坠。沈从辉几个男子也另有礼物。
    沈如兰拿着银耳坠，微微有些不屑，这银耳坠也就二钱银子。她想要，吴辉也能给她买。钱氏很高兴，摸着银镯子，爱不释手，“从宣，你可真是找了个好媳妇。也不知道我家辉儿，何时能有这个福气。”
    沈老太笑容从没有过的慈祥，“可不是，语儿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孙媳妇！全天下也找不出你这样好看又孝顺的姑娘了。可不像有的人，又抠又坏，拿两斤肉，就想打发我这个老太婆，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她斜睨叶清清几人。沈从望气的小脸涨红，叶清清看着那三箱东西，加起来快三百两的东西，冯家出手倒也大方，用这三百两轻而易举的收拢了沈家众人的心，一个个恨得把冯诗妍捧到天上去。
    沈从宣笑了笑，“奶奶，二哥或许是穷惯了，即便挣了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花。”
    他这是讥讽沈从安天生的穷命。
    “不过人家送东西来，到底是一份心意。我们也该回点礼物。”沈从宣从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一纸包的药来，“这里面是上好的补药，二哥拿回去吃，别客气。”
    “你有病，不知道哪天又会犯了，家里多备些药总是好的。”沈从宣提着药走到沈从安面前，“省得哪天突然犯病，没个准备，万一英年早逝了，二嫂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他目光阴冷的盯着两人。
    沈从望愤怒的打掉他送过来的药包，“放你娘的狗屁！你才要死了呢，几天不见，看你瘦的皮包骨，一副随时可能去的样子，药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沈从宣脸上笑容顿时收敛起来，冯家被关那三天，成为他心头过不去的坎。
    沈老太叉着腰骂道：“你个小贱种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是嫌命长了，找死，好下去陪你那死鬼老爹是不是？”
    很多时候叶清清都怀疑，沈长荣到底是不是沈老太的亲儿子？哪有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
    沈从安眼神淡漠，眸底满是冷意，“我们是小贱种，不知奶奶又是什么？爹死前，对奶奶也不薄，有好吃的都想着你，你但凡还有一点良心，死后可有颜面面对爹爹？”
    “我们到底年轻，想去找爹爹，估计还要等个几十年。倒是奶奶，年纪也不小了，可能就这两年的事情，还是自己好好想想吧。别做恶太多，死后下地狱，连见我爹的命都没机会。”
    “走吧。”沈从安道。叶清清憋着笑，推着他离开。沈从望冷哼一声，跟在后面。
    沈老太气的浑身发抖，“这个小贱种，反了天了！”
    钱氏撇撇嘴，早就反了，你能怎么办？
    回三房的路上，叶清清冲着沈从安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有的人就得这么怼。”
    沈从安淡淡，“口舌之利罢了。”
    若不是沈老太牵扯到沈长荣，沈从安都懒得和她争辩这些。
    沈如月轻声道：“大嫂，三哥他真的娶了冯家姑娘？”
    “我也很意外呢。”叶清清摸摸下巴，“冯夫人不行呀，才几天居然就被沈从宣说服了。”
    “冯诗妍对沈从宣死心塌地，也不知最后结果会如何。”叶清清看的出，沈从宣对冯诗妍只有利用。如今冯诗妍有利用价值，沈从宣小意温柔。
    若是以后没了价值，会如何，当真难料。
    “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到别人。”沈从安冷漠道，瞧见前面一排竹林，对着沈从望挥挥手，“你和月儿先回去，我和你嫂子有点事情。”
    “哦。”沈从望今日老实了许多，乖乖巧巧和沈如月离开。

 第268章 打脸

    “什么事情？”叶清清问。
    沈从安指指竹林，“推我过去。”
    沈从望转头看着两人背影，撅撅嘴，“大哥大嫂又自己去玩，把我们丢下了。”
    沈如月突然停下脚步，怔怔望着前方。沈从望随她目光望过去，罗晏秋抱着一个盒子，站在那里。
    沈如月抿抿唇，“望儿，你先回家。”
    沈从望一脸震惊，继大哥大嫂之后，姐姐也要丢下他了吗？沈从望嘴巴撅的老高，到底还是听话，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另一边，叶清清推着沈从安到了一株竹子旁，沈从安挑挑选选，挑了一片竹叶，擦了擦。
    叶清清才想起，这是昨天晚上，自己问沈从安要来的福利。她捧着下巴，笑吟吟的望着沈从安，等他吹曲子。
    沈从安挑了几片卖相不错的竹叶，擦干净了放进袖子中，然后道：“走吧。”
    叶清清有点懵，“走，走哪？”
    “回家啊。”沈从安道。
    “可你还没吹曲子。”叶清清抗议。
    沈从安斜斜瞥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现在给你吹了？”
    “那你在叶子干嘛？”叶清清问。
    沈从安一本正经，“看它们长得漂亮，想摘。”
    叶清清差点吐血，“可是你答应我的。”
    沈从安挑挑眉，“我只说会给你吹，又没有说什么时候。”
    叶清清气呼呼，“我现在就想听。”
    沈从安很淡定，“我现在不想吹。”
    “你！”叶清清生气，“不吹就不让你回家。”
    沈从安顿了一下，“你不推我，我就自己走回去了。”
    叶清清才想起来，沈从安的腿已经好了，为了配合她演戏才一直装着，继续坐在轮椅上。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那你就自己走回吧。”叶清清赌气道。原本沈从安装没好，是想看看许婷婷有什么后手，对方一直没有动作，叶清清也等着烦了。
    她这么说，沈从安反而又坐回了轮椅上，“你推我。”
    叶清清瞪他好几眼，仍是妥协，推了他回到三房。远远的，瞧见三房门口似是围了不少人。
    叶清清秀眉微拧，加快了脚步，走近了看清，门口站着赵氏母子和冯诗妍。手里提了不少东西。
    陈氏挡在院门前，面色阴沉。沈从望脸色也很不好看，沈如月已经回来，默默站在边上。叶清清还不知道，她与罗晏秋见了一面。
    “二哥二嫂回来了。”沈从宣看见他们两个，“我正找你们呢，劝劝三婶，我和娘是来送东西的，总得让我们进去喝杯茶，把我们拦在外算什么。”
    “虽然二哥二嫂，只给奶奶送了两斤肉，略显寒酸了些。但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惦记着你们，这不，刚得了些好东西，就让我们送过来。”
    沈从宣扬了扬手中，“里面有药材、点心，都是奶奶一番心意。”
    他指指赵氏怀中，“那匹布，也是奶奶给你们，让你们做衣服的。”
    沈从宣笑容和煦如三月春风。叶清清心中却是冷笑。这哪里是送东西来，分明是来打脸的。
    自己送沈老太两斤肉，他们不计前嫌，还送了好东西来，一来显得他们大气，二来沈老太今儿个送了一两东西来，明天就有理由让还十两回去。沈老太终究是占了一个长。
    沈从宣来时，故意惹得大动静，加之三房今天来三房拜年的人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围了一小圈。
    沈从宣笑容中含了几分得意，他这一手，就是要让众人都知道，三房就是一堆小气货了。住这么大房子，才送两斤肉，埋汰谁呢。
    “客气了。从望，把东西接下。”叶清清笑吟吟。
    沈从望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听话的上前接过东西。沈从宣一愣，他没想过，叶清清会真的接下。
    他的设想，叶清清等人肯定会恼羞成怒，如沈老太那般，把他们连人带东西都撵走。
    叶清清却是已经走了过去，大大咧咧的翻了起来，口中道：“家里正缺东西呢，三弟就给送来了，真是太及时了。”
    “这是什么，补药啊。”叶清清拿起药闻了闻，“济仁堂买的吧？好像是专门给上了年纪的人吃的，娘也没到那年纪。”
    “这东西送我们也没用啊，我看三弟有支十年份的野参，还以为送那个来的呢。”叶清清撇撇嘴，略有些嫌弃。一样一样把东西往外拿。
    “这两盒杏仁酥不错，还有一盒芙蓉糕。嗯，就没了？”叶清清手往里掏了陶，“这么大的包装，就三盒糕点，我们家人多，一人一块都不够。”
    她又拿过那匹布，摸了摸，“布料倒是不错，就这青灰色，看着就老气，给奶奶做衣服还差不多，真的是送给我们的？”
    “不是我说啊三弟，你这东西，怎么尽送些没用的来？而就看着多，实际上也没什么，除了那三盒糕点，没有我们能用的了。”
    沈从宣三人都被她这一番举动惊呆了，哪有当众就把东西都拿出来，还一样一样评头论足的？
    冯诗妍脾气娇蛮，怒道：“总比你送两斤猪肉好！”
    叶清清懒懒一笑，“我觉得这些东西，还没我那两斤肉，酒和蛋来的实惠呢，最起码能吃几顿。”
    “何况我们家备的东西，昨天晚上玩得太过兴奋，都拿出去散了，那点是我们仅剩的了，娘没舍得吃，都给了奶奶。没想到奶奶看不上。”叶清清耸耸肩膀，“咱们说的实在点，奶奶以前对娘也不好，娘还能够处处想着奶奶，奶奶却只看东西多少，不顾娘的心意，也让我们挺伤心的。”
    “原本还想今天买了，补了再送去。我看还是算了吧，别去惹奶奶的眼了。”
    昨夜三房这边的热闹，沈从宣三人都不太清楚，闻言赵氏怀疑道：“我看三弟妹买了不少东西过年，就一晚上便都没了？不想给娘送，也不用找这些借口。”
    叶清清还没说话，围观的村民有人道：“这你们可误会从安家了。他家确实没什么东西了。”

 第269章 偏心

    昨晚赵氏拿出的那些吃食和酒肉，大伙儿都看在眼里，那些不少都进了他们的肚子。如今三房被说，怎么着也要上前帮忙说句话，“自己没有吃的，还想着婆婆，多孝顺的人啊。全婶也太不知足了些。”
    “是啊，全婶也不瞧瞧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三房的，送肉给她就不错了。看不上，还想要什么？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咱们乡下人，眼界别那么高！”
    “对啊。送肉总比送些没用的东西好吧？给老人吃的补药，灰色布料，这是来送礼呢，还是来膈应人？”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沈从宣三人数落的一无是处，连沈老太也时不时被念上两句。
    沈从宣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明白怎么大家突然就都向着叶清清了。冯诗妍哪受得了这个，几乎要当众和人吵起来，被沈从宣拉着走了。
    走远了之后，沈从宣脸色冷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三房怎么会这么受爱戴？”
    赵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如兰应该知道，昨晚她和从辉都去了。”
    一个院子的，沈如兰和沈从辉的举动，赵氏倒也清楚。
    “回去问问。”沈从宣冷声道。他从前都没注意到，不知不觉中，三房的人在南桥村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这让沈从宣心里极为不舒服，虽然他看不起南桥村这群人，给他提供不了多少帮助，可看到三房和村民走的近，他心里也生气，他就是看不得三房好。
    小院前，沈从望看着门口那堆东西，“要拿进去吗？”
    “扔了吧。”叶清清淡淡道。
    别的东西没用，那三盒糕点，她还怕其中有毒呢。这话正和沈从望的意，屁颠屁颠的抱起东西给扔了。
    这一天，来来往往，三房人累的都不轻，晚上，洗漱之后，叶清清趴在床上不愿意动弹。
    沈从安吹灭了蜡烛，走到床边坐好，叶清清问他，“这么早就睡觉啊？”
    估计才八点，她有些睡不着。
    “闭上眼睛。”沈从安道。
    叶清清挑挑眉，这是要给她礼物了？她也不多问，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沈从安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睁开吧。”
    叶清清睁开眼睛，漆黑的屋子里，点点萤火满屋飞舞，像是小精灵洒落人家。
    叶清清呆了呆，一屋子的萤火虫，“这些是你抓的？”
    “一半是我抓的，一半是熊大二人抓的。上次你不是说想看萤火虫吗？”沈从安话语轻柔。
    叶清清想起来，是前几天晚上，她在院子里看到了一只萤火虫，说起许久没看过萤火虫了。那只是她随口一说，沈从安记在了心上。
    一个个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萤火虫，飞舞在房间里，像是触手可及的璀璨星河。
    沈从安拿出早上摘的竹叶，放在唇边，悠扬悦耳的曲声回荡于耳边，叶清清趴在床边，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倾听那美妙的乐曲。
    一曲终了，沈从安没有停歇的，又开始了下一曲。一连吹了三首方才停下。
    “喜欢吗？”沈从安轻声问。
    叶清清半眯着眼睛，从中流泻出点点欢喜，她招招手，“过来。”
    沈从安俯下身，叶清清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喜欢的不得了。
    “但你还欠我四首曲子，不能偷懒。”
    那天答应了她，要吹七首的。
    沈从安无奈又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清丽动人的曲声再次传出，叶清清听的有滋有味。
    “相公，你吹的真好听。”叶清清道。
    “有没有奖励？”沈从安问。
    叶清清睁着清澈水润的双眸，里面载着浅浅笑意，“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沈从安盯着她的唇，叶清清脸颊飞起一抹嫣红，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沈从安正要亲下去，忽然耳朵一动，停住了身形，走到门边，打开门。几个人叠罗汉似的捣进来。
    叶清清睁开眼睛，最下面是沈从望，熊二、熊大、荔枝、沈如月。沈从望被压在最下面，哀嚎道：“我的腰。”
    其余人连忙爬起来，熊大把他拽起，“没事吧？”
    沈从望眨了眨眼睛，叫得更大声了，“我的腰好像断了，快点送我去看大夫。”
    熊二反应有点慢，挠了挠头，“这个点哪有大夫呀？”
    熊大一巴掌拍他脑门上，“你管那么多，快点把人扶出去。”
    说罢，扶着沈从望就想溜。
    沈从安淡淡道：“站住。”
    几个人就不敢动了，乖巧站那，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
    沈从望抢先开口，“大哥，这么漂亮的萤火虫，你只给大嫂一个人看，太偏心了。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
    沈从安一顿，“不是。”
    沈从望捧着胸口眼泪汪汪，“大哥，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有了媳妇不要弟弟呀。”
    “以后我不当你的弟弟了。”他扑到叶清清面前，可怜巴巴的卖萌，“大嫂，以后我当你亲弟弟吧。”
    叶清清笑盈盈的戳了戳他的脑门，吐出两个字来，“不要。”
    “呜呜呜，我要去跳河。”沈从望捂着脸往外跑，才跑两步，被沈从安提溜着衣领拽了回来，“演技太差了，没有眼泪。”
    沈从望狠狠的一掐大腿，眼里瞬间多了两抹泪花，“够了吗？”
    “不够。”
    他狠狠心，用了吃奶的力气又掐了一下，这次估计真疼了，飙出两滴泪来，小小痛呼一声，抽噎着道：“够了吗？”
    沈从安打量他两眼，“将就吧。”
    沈从望如蒙大赦，挣开沈从安的手，撒腿就要跑。跑到一半想起来，自己腿应该还疼着，又改成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嘴里不时还哎呦两声。
    众人一头黑线。熊大几个跟在他身后走了。
    叶清清仍趴在床上，笑出了一口大白牙，“这个活宝。相公，望儿越来越调皮了，胆子越来越大，连老虎毛都想摸一摸。”
    “等他吃了亏，长了记性就会收敛了。”沈从安道。
    叶清清摇摇头，“他跟你一样，猴精猴精，又有功夫傍身，谁能让他吃亏？”

 第270章 做人真难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总会遇到一个能让他吃瘪的。”沈从安道，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眸色深深，“我的奖励呢？”
    叶清清轻咳了一声，仰起头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点了一下。即将离开的时候，沈从安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吻了下去。
    许久之后，沈从安才放开，叶清清的脸颊已经红如朝阳。她滚了两圈，滚到床侧，用被子盖住脑袋，闷声闷气道：“睡觉了。”
    “嗯。”沈从安勾了勾唇角，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初二回娘家，陈氏打点了些东西，让沈从安陪叶清清回去。虽然也不喜欢叶家人，但陈氏准备的东西，比给沈老太的好太多了。
    两大篮子的点心肉食和酒，两匹布，还有五两银子。不只是给叶大海面子，也是让叶家人知道，婆家重视叶清清。
    年前就该回来一趟，但叶清清年前忙，又不想见叶家人，便拖到了现在。
    宋金花见了她，自然是没好脸色的。可能是因为新年，不想太过晦气，还有叶大海在，总算是磕磕绊绊的送了礼，留下简单吃了顿饭，下午还早，叶清清就找了借口回家了。
    出了叶家，叶清清长舒一口气，感叹道：“做人真难。”
    总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很有些你不喜欢的事情要做，不喜欢的人要应付。
    “你不喜欢，我们少来就是。不得不来的情况，你装病，我一个人来。”沈从安道。
    叶清清好笑，“我家出了事，让你一个人来，说的过去吗？”
    “有何不可？”沈从安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和你都是一样的。”
    “那倒也不用。”叶清清笑道：“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是看到宋金花那张脸，有点烦罢了。”
    快走到三房院前，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那，看见两人，立即迎了上来，“叶清清，你可算回来了。”
    “找我有事？”叶清清冷淡道。
    许婷婷冷哼一声，“年前我和你说的话，考虑清楚了没？”
    “什么话？”叶清清问。
    许婷婷看了一眼沈从安，冷笑道：“你要我在这里说？”
    叶清清懒洋洋道：“说吧。”
    “你——”许婷婷被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着了，咬了咬牙，道：“你随我来。”
    她率先走到一边，叶清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慢腾腾跟了上去。
    许婷婷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你真忘了，还是装傻？给我钱，否则我就把你和外男有染的事情告诉表哥。”
    叶清清面上闪过一抹慌乱，“你……你胡说什么，我相公不会信你的！”
    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许婷婷终于满意了，冷哼一声，“这个男人都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只要表哥有了怀疑，处处留心，总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你和你那小情人，还能有幽会的机会吗？”
    “你胡言乱语什么？！”叶清清怒道：“再敢说胡话，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她推了许婷婷一把，恼羞成怒的走了。身后的许婷婷磨牙，“你打定主意不会答应我的要求是不是？”
    “是啊，别异想天开，白日做梦了。”背过身的叶清清掀了掀唇角，推着沈从安走了。
    “她找你说什么？”沈从安问。
    “还能说什么？”叶清清声音愉悦，“估计是想告诉你，你头上有顶绿油油的帽子。”
    沈从安脸一黑，他就不该多嘴的。
    许婷婷站在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脚，目光闪了闪，跑回了沈家老宅。
    “三表哥，我有事要和你说。”许婷婷气喘吁吁的跑了回去，找到了沈从宣。
    昨晚冯诗妍住在了沈家，正在和沈从宣说笑，瞧见许婷婷，有两分不悦。
    许婷婷今天跟着沈秀回来，一直表哥长表哥短的围着沈从宣，冯诗妍早看她不顺眼了。
    沈从宣笑容温和，“表妹，什么事？”
    “表哥，你过来，我单独和你说。”许婷婷有些扭捏道。
    沈从宣还未说话，冯诗妍抢着道：“我也要听，从宣，可不可以？”
    她睁着大眼睛，含羞带怯的注视着沈从宣。沈从宣温柔的揉揉她的脑袋，“你是我的娘子，当然可以了。”
    冯诗妍笑魇如花，许婷婷撅了撅嘴。
    等许婷婷说完，冯诗妍目瞪口呆，沈从宣目光闪烁，“所以，你亲眼看见了叶清清与外男私会？”
    “是的。”许婷婷点头，可惜道：“离得太远，我没看清楚那男的是谁。”
    突然有道声音插进来，“是赵言蹊。”
    三人一惊，沈如兰不知何时倚在门边，眸中有一抹怨毒，“那人是赵言蹊。除夕夜，我看到他们谈笑风生。你们要是想算计叶清清，带上我一个。”
    “怎么能叫算计。”沈从宣笑呵呵，眼底升起阴狠之色，“我们只是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实面目罢了。”
    “要怎么做？”沈如兰问。
    沈从宣摆摆手，“什么都不用，我们等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就好。最近，你们多注意着她一点。”
    沈从宣算是长记性了，多次算计叶清清，没有得逞，反而是自己倒霉。他这次，打算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叶清清自己露出马脚。
    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事情做，叶清清难得悠闲的躺在家里。初三那天，沈从安便开始上课了。
    为了跟她，这几天，沈如兰和许婷婷换着来，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就连冯诗妍，为了等那一幕，一直呆在沈家不肯走，冯家派人来接了几次，都被她打发了。
    叶清清自然是察觉到了，带着几人溜了两天。这天晚上，吃了晚饭，夜幕渐渐笼罩，叶清清一个人出了三房小院，往小树林里去。
    躲在暗处盯梢的沈如兰、许婷婷二人，顿时一喜。两人悄悄跟着叶清清，就见叶清清走到一颗树下，从树后钻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把抱住了她，叶清清娇羞的把头放在那人怀里。
    两人不敢靠近，看不清男子的脸，但可以肯定，是叶清清的相好无疑了。

 第271章 水性杨花

    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沈如兰给许婷婷使了个眼色，让她回去通知沈从宣，自己则在这等着。
    没一会儿，沈从宣、许婷婷带着许多村民匆匆赶来，众人举着火把，一个个凶神恶煞，手里拿着武器。
    “哪里有狼？”沈青名不在家，领头的沈河沉声问。南桥村背靠大山，冬天的时候偶尔也会有，野兽下山觅食。方才许婷婷便是说，在这里看到了一只野狼，沈河连忙召集了人来。
    沈从望和林长山也在，林长山是打猎的好手，沈河专门去请的他。沈从望则是自己来凑热闹的。
    “就在前面。”许婷婷指着叶清清的方向，“那里。”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们来时，沈如兰已经悄然混入人群，给沈从宣比了一个手势，叶清清还在。
    “那里好像有人啊。”有眼尖的道，“别是遇上了狼吧。”
    “是大嫂！”沈从望认出了叶清清的衣裙，心中一惊，连忙大声喊道：“大嫂，有狼，快跑！”
    沈河捂住他的嘴，喝道：“小心惊了狼！”
    话音未落，林长山已经大步走了过去，从背后拿下箭，搭上弓，随时准备射出。
    众人胆战心惊的往前走了几步，顿时傻眼了。狼没有看到，只看到叶清清依偎在一个清瘦颀长的男人旁。
    两人背对着大家，看不清楚脸。能够通过衣着和身形，认出是叶清清。那个男的，倒是没有见过。
    众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之色。沈从宣几人，则是暗藏着惊喜。沈从望神情古怪，林长山则是蹙了蹙眉。
    叶清清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看到这么多人，明显愣了一下。
    沈如兰惊呼出声，“二嫂！你怎么在这？这个男人是谁？”
    “你……你怎么能做出对不起二哥的事呢？！”沈如兰痛心疾首，“虽然二哥身有残疾，不能走路，可他也是你的相公啊！你这般对不起他，可是要被沉塘的！”
    叶清清不答反问，“你们怎么在这？”
    其他人都被这情况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有沈从望道：“来找狼的。”
    “狼？”叶清清挑挑眉，“我在这有好一会儿了，没瞧见这有狼。”
    “没有？”林长山皱眉，沈从望看向许婷婷，质问道：“你不是发誓说这里有狼，没有看错，我们才会过来。”
    “或许是狼跑了。”许婷婷轻咳一声，“现在有没有狼不重要，重要的是二表嫂和一个陌生男人在这小树林……”
    林长山沉了脸，“到底有没有狼？”
    他素来沉默，难见到什么情绪波动，骤然板起脸，冷肃的模样有几分吓人，许婷婷下意识道：“没……没有。”
    沈如兰拽了拽她的衣袖，可许婷婷的话已经出口，来不及了。
    沈河亦是沉下脸，“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都是皱眉望着她们。
    许婷婷心虚道：“我没看见狼，但我看见叶清清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所以才找你们来……”
    “没有？”沈河怒声道：“这种事情能拿来说着玩吗？！人命关天的事情，岂容儿戏！”
    其余人也是不满的瞪着她们。狼下山是大事，村里面最调皮的孩子，也不敢拿这个当玩笑匡人。不管许婷婷和沈如兰有什么样的理由，都不该拿这个当借口。
    “现在狼已经不重要了。”沈如兰帮腔，“重要的是叶清清，她居然背着二哥乱搞。这样的坏女人，一定要让她受到万人唾弃。我们沈家，可不能要这种不知廉耻的媳妇。”
    “先处置了叶清清，我们撒谎我们也愿意受罚。”沈如兰道。
    她们撒谎，便是重罚，不过关两天祠堂。叶清清可不一样，找野男人，最轻也是一纸休书休会叶家。
    “这话可是你们说的。”沈从望冷哼一声道。
    人群后头的沈从宣眉头拧了拧，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沈从望和叶清清也太平静了些，而且沈从望这话……
    “是我说的。我不会抵赖。”沈如兰用怨毒而畅快的目光盯着叶清清，“现在我们还是说说，怎么处置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叶清清轻轻一笑，勾了勾唇角，“我和自己相公拥抱，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你相公？”沈如兰嗤笑，“你骗鬼呢？！沈从安那个残废，谁不知道。你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好吗？”
    叶清清扯了扯沈从安，“相公，转过来，让大家看看。”
    沈从安缓缓转过身，月牙白的长袍衬得他身如朗月，容颜清俊，气质出尘。
    众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沈如兰张大的嘴巴里可以塞进一个鸡蛋，沈河结结巴巴的道：“从安？……真的是你？”
    沈从安笑了笑，“沈河哥，不是我还能是谁？”
    清朗的声音，让众人确定，这人竟真的是沈从安。
    “你的腿？”沈河惊喜交加，又疑惑的望向沈从安的腿。
    沈从安目光款款的盯着叶清清，柔声道：“这还要多谢娘子。”
    叶清清笑道：“沈河大哥也知道，东安县来了一位神医，治好了孟家小少爷的哑疾。我常去孟家，和这位神医认识，有幸得了神医的亲眼，请了她给相公看病。”
    “相公常随我进城去孟家，其实就是请神医施针。”叶清清擦了擦眼角，一副感激的模样，“上天怜悯，相公的腿终于好了。”
    “他这两天刚能下地走路，我们来小树林里转转，倒是没想到，惊动了这么多人。”叶清清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如兰和许婷婷，还有落在最后的沈从宣与冯诗妍。
    沈从宣面色阴冷，像是覆了一层冰霜，眼中浓浓的恨意与忌惮。他脑袋转的快，已经明白，自己几人怕是又着了叶清清的道。
    沈如兰和许婷婷没那么聪明，被眼前这一幕震得久久回不过神来。残废了十几年的沈从安，腿居然好了，能够走路了？两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可能！”沈如兰大叫道：“这个残废怎么可能会好？那些个大夫不是说了，他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

 第272章 绣花枕头

    从前陈氏和沈长荣，也找了许多大夫，只是没有一个能治。
    “普通的大夫能和神医比？”叶清清自卖自夸，“神医医术高超，妙手回春。哑疾都能治好，相公这点小毛病自然也不在话下。”
    “好呀！”沈河真心替她们欢喜，“我就知道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从安的腿好了，以后陈姨就能放心了。”
    “这是件大好事，该好好备一桌酒庆祝一下。”沈河喜道。
    其余人连忙附和，大家如今和三房关系不错，沈从安腿好了，都替他高兴，也觉得挺神奇，忙都上前恭贺。
    沈如兰和许婷婷两人恨恨的呆在原地，沈从宣悄悄向她们挥挥手，两人才如梦初醒，察觉大事不妙，偷偷摸摸的转身想溜。
    叶清清扬声道：“如兰，婷婷，急着走做什么？相公的腿好了，你们不来道贺一下？”
    沈如兰咬着嘴唇不说话，眸中满是仇恨，让她祝贺，诅咒还差不多！
    叶清清走到她们面前，微微一笑，“我看你们好像不是很高兴啊。怎么，没抓到我私会，很不甘心？”
    许婷婷咬牙，“就算是表哥，也不证明你就是无辜的。表哥的腿才好，可我年前就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那人也是表哥不成？”
    叶清清撩了撩头发，笑的人畜无害，“还真是他。年前相公，虽然还不能走，但偶尔可以站站。不信你问他？”
    沈从安眼神冷漠的扫过两人，“你们就这么想看我带绿帽子？”
    沈如兰两人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这次是我们看错了，冤枉你了。给你道歉。”沈如兰压着怒火道，“我们走。”
    叶清清伸手拦住她们，“如兰，你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谎报狼来了，是村中大忌。怎么处罚，还要看几位族老的意见呢。”叶清清浅笑吟吟，“希望你以后能长点记性。”
    “你——！”沈如兰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撕了叶清清的笑脸。
    不过她刚才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耍赖也没用。纵使沈如兰再不情愿，也被带到了沈河家中，请来几位族老，最后罚她跪三天祠堂。
    许婷婷姓许，已经不能算作沈氏人，沈氏的族规管不住她，便由叶清清提议，把她从工坊开除，重新挑选一个好姑娘。
    沈如兰被押去了祠堂，许婷婷失魂落魄的往沈家老宅走，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走在棉花上。丢了这份工作，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秀还有沈老太交代。
    想到那个后果，许婷婷抖了抖身子，终于后悔，为什么非要和叶清清作对了。工坊的工作轻松，挣得钱也多，丢了这么一份好工作，她再到哪里去找？
    沈从宣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他庆幸这次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让沈如兰和许婷婷顶在了前头。
    冯诗妍的目光一直盯着沈从安身上，从前沈从安是个残废，她不屑一顾。沈从安腿好了，身材颀长，容颜俊雅，比起沈从宣，更多了几分难言的气质。
    冯诗妍打量了片刻，突然道：“没想到你腿好了，变得还挺好看。”
    沈从宣本就阴沉的脸，瞬间一黑。眸中阴鸷顿升。
    叶清清也是一愣，古怪的看她一眼，“相公一直都好看，只是你有眼无珠，没有发现罢了。而且，当着你未婚夫的面，夸别的男人，真的好吗？”
    冯诗妍撅撅嘴，挽住了沈从宣的胳膊，“腿好了又怎么样了，还是从宣最好。长的好看，还有才华，不像他，一个绣花枕头罢了。”
    沈从宣的面色好转了几分。
    叶清清轻嗤一声，“别忘了，这个绣花枕头，在孟山长的生辰宴上，可是赢了沈从宣。”
    冯诗妍一噎，沈从宣神色晦暗，目光紧紧盯着沈从安的脸，缓缓的问，“你不会是想参加科举吧？”
    沈从宣也算是心思敏捷了，从沈从安拜师读书，到他治好了腿，居然能联想到这个。
    沈从安撇他一眼，“是又如何？”
    沈从宣顿时放肆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别痴人说梦了！”
    沈从宣不屑道：“你当科举是什么，过家家吗？你才看了几天书，识了几个字，就想参加科举？去丢人现眼吗。”
    “以为拜了个师父，就能一飞冲天，那个陆沉是吧？过了县试吗？秀才还是举人？怕连童生试都没过吧。也就只有这种人才愿意教你。”
    陆沉的来历颇为神秘，沈从宣没查到，只知道与孟山长交好。但他不觉得陆沉有什么真本事，真有才华的话，会籍籍无名？
    面对他的讥讽和嘲笑，沈从安不为所动，依旧平静淡然。
    叶清清冷笑道：“现在说的再多，有什么用？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县试，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是了。谁是绣花枕头，还说不准呢。”
    “哦，也不是人人都能被称为绣花枕头，有的人只能叫做草包了。”叶清清眼神斜着沈从宣。
    沈从宣收敛了笑容，冷冷道：“伶牙俐齿！科举不是靠你一张嘴说的。”
    “那靠你么？”叶清清当仁不让。
    “一个月后，不知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沈从宣面色阴冷。
    叶清清从鼻子中哼了一声，“那咱们走着瞧！”
    她拉着沈从安雄赳赳气昂昂的从两人面前走路，沈从安的背影清癯挺拔，冯诗妍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沈从宣的俊脸隐隐泛青，带着妒意道：“他很好看？”
    “还行吧。”冯诗妍到底还没迟钝到那地步，笑嘻嘻的挽着他的胳膊，“不过你最好看。”
    她微微红了脸，含情脉脉看着沈从宣，“在我心里，谁也比不过你。”
    这是冯诗妍的真心话，沈从安容貌清绝，是个人都会多看几眼。但她并没有别的心思，一心一意只牵挂在沈从宣身上。
    沈从宣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的眼眸，确认所言为实后，才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冯家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幺蛾子。

 第273章 江家

    温柔的抚了抚冯诗妍的长发，沈从宣贴近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也一样，你是天底下最好最美的女子，今生能够拥有你，我别无所求。”
    沈从安腿好的消息，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南桥村，大伙儿都很惊奇，若不是天色晚了，怕是立刻要到三房去看一看。
    同时，沈如兰和许婷婷撒谎骗人被罚的事情，也一起传扬了开来。篝火晚会上，她的出格行为，因为沈青名下令，没什么人议论。这才两天，又惹出事来，大家私下里总免不了要讨论几句。
    沈家人这才知道，她去向林长山表白，还被人撞见了。沈老太当即气的捂胸口，许婷婷又丢了工作，家里少了一份来源，惹得沈老太破口大骂。
    隔天，便有许多村民到三房道喜。或多或少提了些小礼物，大伙儿一片好心，陈氏不好推辞，只得收下，以后找机会还回去。
    不过没有宴席请客，三房最近已经够惹眼了，还是低调些好。陆沉开始教课，沈从安每天待在林家上课，很少出现在人前，村民们热情才慢慢退下去。
    初八，叶清清和沈如月一起进城，她约了江楚天今天见面。沈从安考试在即，叶清清没再要他陪着。进城这条路，她三天两头走一趟，已经非常熟悉了。
    叶清清没打算直接见江楚天，她想请周大夫出面，自己仍然是装成医馆学徒，道具叶清清都准备好了。先去了回春堂，前因后果一说，周大夫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让周大夫出去后，叶清清关上门，打开带来的包袱，开始换装。合身的灰袍小厮衣服，头发束好，再化妆，脸涂的黝黑，点上几个雀斑，耷拉着眼睛，眼帘下垂。
    “还能认出来吗？”叶清清粗着声音问。
    沈如月呆呆的摇头，有点懵。她就瞧着叶清清一顿操作，硬生生把一个秀丽的小姑娘画成了其貌不扬的小厮，若非亲眼所见，只怕当面走过，她都不敢认。
    “我让熊大送你去孟家，在那等我，忙完就去找你。”叶清清笑道，露出一口大白牙。
    只有这口大白牙让沈如月熟悉了。
    “我走着去就成，让熊大陪你。”沈如月道，她对江家人芥蒂很深，即便是江楚天，也有点不放心，熊大身手不错，有他能保护叶清清。
    叶清清拍拍她的脑袋，“有周大夫在呢，熊大跟着我，容易被人认出，会露馅。”
    “不用担心我，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叶清清笑道。
    沈如月犹豫了下，点点头。
    两人依次从房间走出，守在门口的周大夫蹙眉瞧了瞧叶清清，又伸头朝门里望了望，迟疑着问，“沈夫人？”
    叶清清笑了笑，“是我。”
    周大夫惊了，“这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吗？”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差不多吧。”
    化妆化的好，和易容区别不大。只要别碰水，糊弄糊弄人应该没问题。
    周大夫由衷感叹，“沈夫人真乃奇人，这世上怕没有夫人不会的东西吧。”
    坐着回春堂的马车，两人赶到醉香楼包间，江楚天和万掌柜已经等在那里了。
    听到敲门声，江楚天很激动，亲自迎到门口，看清来人后，万掌柜愣了愣，“周大夫？”
    “万叔认识？”江楚天蹙眉。
    万掌柜点头，“这位是回春堂的周大夫，东安县医术最好的人。”
    “不敢当。”周大夫摆手。
    江楚天拱了拱手，朝他身后看去，“神医呢？”
    “咳。”周大夫轻咳了一声，“师父不喜见人，所以这次派了我来。”
    “师父？”江楚天和万掌柜面面相觑。
    周大夫点着，捏着胡须道：“神医不嫌我愚钝，收了我为徒。”
    身后的叶清清叹了口气，这是她和周大夫商量好的，好行事些。只是这样一来，他们两个的师徒名分算是彻底乱了。
    听说是神医徒弟，江楚天虽还有些疑惑，却仍是恭敬的把人请了进去。
    落座后，便迫不及待的道：“我的来意，想必神医已经清楚。只要他愿意救我大哥，什么条件，我江家都答应。”
    周大夫微笑道：“师父既让我来，便是愿意出手。只是她身份特殊，不好出现在人前，有什么事情只能通过我来转达，还望江五少爷不要有芥蒂。”
    江楚天和万掌柜对视一眼，眼中皆浮现出了然之色。这神医这般神秘，想来也是有着难言之隐。
    江楚天理解的点点头，“这是自然。只是不知，神医不出面，要如何医治我大哥？”
    “请江五少爷，具体说说江大少爷的病症。”周大夫道。
    江楚天详细的把他哥的病症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江楚天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感伤，“那些庸医说，我哥只有一两年的活头了。”
    “我才不信。”他重重的一拍桌子，眼眶微微发红，“哥那么好的人……”
    叶清清低眸沉思，从江楚天的叙述中，她抓住了很多的关键点。叶清清觉得，江家大少爷不像是生病，倒像是被人下了毒。
    而且这毒，怕是很早以前就下了。
    “周大夫，你可有办法医治？”江楚天目露期待。
    周大夫略有几分不好意思，“让江五少爷失望了，我才疏学浅，并不能看出江大少爷生的是什么病。只能把病症记下，回去复述给神医，请她来判断。”
    江楚天也有心理准备，勉强笑了笑，“麻烦周大夫了。”
    周大夫摇了摇头，问了几个问题。他本身医术也不错，问的问题都很在点子上。有两个问题，是来之前叶清清叫他问的。
    其中一个，便是江家众人的关系。这个是叶清清最为关心的，也确实与江大少爷的病症有关。
    江楚天知无不言。他与哥哥江楚行，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江父是江家家主，前几年和江母外出意外落水身亡，江楚行接任了家主。
    江楚行自小身体不好，资历又浅，江家许多人不服他。其中以江楚风的父亲，江楚天的三叔，江陵，势力最大。

 第274章 绝不为奴

    说到他的三叔时，江楚天目光中划过一抹晦暗的神色。万掌柜也是脸露愁容，他是江父的老部下，拥立江楚行。若是以后让江陵夺了家主，恐怕也落不到好下场。
    江楚天说的很详细，江家众人的关系和性格，无一不漏。叶清清心中忽然一动，一般来说，这种大户人家私事是不愿意往外说的。
    但江楚天却生怕说漏了什么，回答的仔仔细细。或许在他的心里，也有猜测，江楚行到底是生病还是中毒。不想误了自己的判断。看他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能有这份心性，倒是难得。
    全部说完后，江楚天起身长施一礼，“还望周大夫转告神医，他的救命之恩，江家会永记在心。”
    周大夫避开不受，隐蔽的扫了叶清清一眼，叶清清眨了一下眼睛，这是没有问题的意思。
    该说的说完了，为免露馅，周大夫不敢多待，饭也没吃，不顾江楚天和万掌柜的挽留，执意走了。
    二人送他，出了醉香楼的大门，都没什么事，周大夫长舒了一口气，和两人拱拱手，正要带着叶清清上马车，就在此时，一个略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呦，这不是周大夫吗？来吃饭呀？”
    冯峻带着个小厮晃晃悠悠的走过来。周大夫曾治好过他的不举之症，冯峻对周大夫很有好感，隔的老远就打招呼。
    看着近在咫尺的马车，叶清清暗骂一声，老实的站在周大夫的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冯俊可是见过她男装的，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冯峻和周大夫打过招呼后，目光便惊奇地落在了叶清清身上。
    “这不是那谁……谁吗？”冯峻兴奋的走到叶清清面前，周大夫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脚步，挡在两人中间。
    “那谁，你叫什么名字？”冯峻问。
    叶清清一头黑线，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小的名叫小青。”
    “小青？”冯峻上下扫视了他几眼，好奇道：“你长得这么黑，怎么不叫小黑呀？”
    叶清清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你才黑，你全家都黑。
    “呵呵。”叶清清干笑了两声，“冯少爷真幽默。”
    周大夫道：“冯少爷，医馆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去吧。”冯峻大度的一挥手，叶清清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冯峻又指着叶清清，“他留下就行，周大夫你随意。”
    叶清清那口气，还没下去，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没被噎死。她也头疼了，只好求救的望着周大夫。
    周大夫硬着头皮道：“我这徒弟，可是哪里得罪了冯少爷？我替他给少爷您赔个不是。”
    “没有没有。”冯峻挥手，目光灼热的盯着叶清清，像是盯着一个新奇的玩具，“本少爷我看上你这小厮了。三百两，够不够？卖给我吧。”
    江楚天和万掌柜的神情有几分古怪，冯峻这话，实在太容易让人想歪了。三百两，够买好几个水灵灵的小妾了，听说这个冯峻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江楚天不由细细打量，眼前这个被他忽略的小厮。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脸庞黝黑，又瘦又小，唯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了，黑漆漆的瞳仁半敛，藏着几分灵气。眼神波动间，整张平凡的面容也变得鲜活起来。
    周大夫揉揉脑袋，“他是医馆的学徒，是我的徒弟，不是小厮下人，也没有卖身医馆。恕我无法答应了。”
    冯峻心情似乎不错，倒也不见怒，摸了摸下巴，“这样啊。”
    他目光落在叶清清身上，“那你自己出个价，到我身边来做事吧？”
    叶清清轻咳一声，先是一行礼，继而神情郑重的道：“多谢冯少爷厚爱。只是小的生平所愿，是如师父一般做个大夫，悬壶济世，怕是要辜负冯少爷的好意了。而且小的家中有祖训，宁饿死，绝不为奴。还请冯少爷体谅。”
    他语气决然，几人都是一怔。江楚天和万掌柜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小小年纪，有如此风骨，倒是难得。
    冯峻皱了皱眉头，“祖训是死，人是活的……”
    看在周大夫的面子上，江楚天出言解围，“这位是冯峻冯少爷吧？我是江家的江楚天，不知能否有幸请冯少爷吃顿饭？”
    江家两位少爷来到东安县的消息，冯峻还是知道的。冯老爷正想破脑袋，想和两人搭上关系，如今江楚天主动邀请他，冯峻当即应允下来，只是目光还有些不舍得望着叶清清，“你……小青……”
    江楚天笑道：“人各有志，这小子既然有志气，冯少爷不如遂了他的意，或许日后东安县还能再出一名神医呢。”
    江楚天都这样说了，冯峻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只得不情不愿的挥挥手，“你走吧，回去好好想想，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只要你改了主意，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叶清清胡乱点了点头，和周大夫上了马车，眼见着江楚天搂着冯峻进了醉香楼，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真是倒霉，遇见这个煞星。”叶清清拍了拍胸脯。
    周大夫苦笑，“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冯峻还惦记着你。”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可能我男装比女装的魅力大。”
    她也怀疑冯峻的审美了。这乌漆麻黑的一张脸，怎么能入他冯少爷的眼？
    “江家大少爷的病，夫人怎么看？”周大夫问。
    叶清清认真起来，“我怀疑是中毒了。”
    周大夫神色一凛，他也有这个猜想，“不能当面诊治的话，怕是很难确认。”
    江楚行在国都，只怕不会为了他一句话，千里迢迢跑来东安县。而且他的身体情况，也受不了奔波之苦。叶清清更不可能去国都了。
    叶清清用手敲着车窗，“让我回去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周大夫点头，不再多言。他回了回春堂，叶清清去了孟家，陪罗氏和孟萱说话。说到即将到来的县试，孟萱忽然道：“表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勤奋起来。”

 第275章 元宵灯会

    “昨天我和娘回罗家，表哥除了吃饭的时候，书不离手，刻苦的那劲，堪比头悬梁锥刺股了。”
    “更神奇的是，表哥知道上进好学了，舅母不仅不高兴，反而唉声叹气。”孟萱摇摇头，大眼睛里满是迷惑，“娘，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天她们虽然也在罗家，但孟萱并不知道，蓝氏提亲被拒的事情，罗氏是知道的，她瞧了一眼神情微怔的沈如月，心里叹了口气，摇摇头，“娘也不知道，不过你表哥上进，终归是好事。”
    沈如月捏着帕子，想起初一那日，罗晏秋熠熠生辉的双眸，捧着礼物找她。她没接受，两人说了几句话，最后一句，是让他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好好读书。
    叶清清揉揉她的脑袋，对罗氏道：“义母，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罗氏挽留了几句，见她去意已决，便道：“路上小心些，没事多来玩玩。”
    “知道了。”叶清清笑着应道。
    待两人走后，罗氏这才道：“萱儿，以后别在月儿面前提你表哥。”
    “为什么了？”孟萱秀眉微拢，她还想多提提，能成就二人好事呢。
    罗氏没有多说，只道：“听话。”
    孟萱撅撅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点了点头，“哦。”
    一连几天，叶清清没有外出，在家调制药丸。她是没功夫去国都的，江家大少爷的身体情况又太差。
    叶清清打算先替他调制些能够缓解病症的药丸，看能不能让他的身体好转些，亲自来东安县一趟。
    因没有当面看诊，全凭江楚天的话，叶清清调制的颇费力气。除了吃饭睡觉，都扑在了上面。沈从安忙着读书，准备县试，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两人倒是互相不打扰。
    药丸调制好后，叶清清送给了周大夫，让他交给江楚天。她没有过去，免得再倒霉遇上冯峻。叶清清忙完后，便到了十五元宵节。她与沈从安说好了，今儿去县城里看花灯，逛夜市。
    一家人收拾妥当，吃了午饭后，全部坐上马车前往县城。荔枝、蓝溪、陆沉也跟着去了。
    身上一水儿的羽绒服，修身又漂亮，略施粉黛，叶清清、沈如月、荔枝三人水灵娇俏，蓝溪沉稳秀雅，便是陈氏，也是秀丽端庄。站在一起，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几人手腕上，都带着同款不同色的玉镯，那是叶清清买的一套，五人一人一只。剩下两只，给了罗氏母女。
    之前和罗氏约好，先在孟家用了晚饭，时间差不多了，连带着罗氏母女，一起去逛花灯会。
    离灯市还有挺远一段路，马车便进不去了。元宵灯会向来是最热闹的一天，百姓们聚满街上，不止有花灯，灯市上歌舞、百戏、奇术异能鳞次栉比，乐声悠扬。
    叶清清原本以为，只是看看花灯，到了才发现，这灯会远比她想象中的要精彩，活动丰富到令人咂舌。
    众人下了马车，这一大帮的人，一起走也不方便。便分成了两拨，罗氏、陈氏、蓝溪、孟山长、陆沉五人一路，剩下的叶清清四人，外加沈从安、沈从望一路，熊大熊二跟着保护她们。
    一下马车，沈从望就跟钻进了水中的鱼儿似的，尾巴一摆就要游走，得亏有沈从安镇着他，不然估计早就没影了。
    “这花灯会，可真热闹。”叶清清赞叹道。原谅她从前孤陋寡闻，论起会玩，古人一点都不输后人啊。
    猜谜、杂技、猴戏、舞龙舞狮……令人眼花缭乱。
    “大哥，你看那人会喷火！”沈从望指着一个耍杂技的叫嚷。
    叶清清几人兴致冲冲的这里看看，那儿瞧瞧，不知不觉中，已经逛了一小半。伸头往前看看那拥挤似乎没有尽头的人群，叶清清捶了捶腿，“找个地方歇歇再走吧，我累了。”
    平时不锻炼的后果出来了，孟萱也是气喘吁吁。沈如月和荔枝要好很多，只是脸颊微红，呼吸仍平稳。她们两人以前做惯了家务，走路还好。
    叶清清的身体底子其实不错，就是最近被她养娇了。看见她白皙额头上的细细汗水，沈从安四处望了望，不远处路旁有几排石凳，“去那儿坐坐吧。”
    熊大在前开路，熊二断后，沈从安沈从望在旁相护，不让人群挤着她们。三四排的石凳，几乎坐满了歇脚的人，只有最后一排还剩下两个座位。
    几人让给了叶清清和孟萱，两人是真累了，倒也没客气，一屁股坐下，正月十五的天还很冷，叶清清竟出了一头的汗。
    沈从安拿出帕子，替她细细的擦去汗水，“小心吹风着凉。”
    叶清清仰头看他，眼睛眨了眨，缓缓道：“相公，从前低头看你，现在要仰头，真是不习惯。”
    沈从安擦汗的手重了几分，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能别煞风景！”
    “哦。”叶清清乖乖巧巧应了一声，“重来。”
    她抬着脑袋，沈从安极为敷衍的擦了两下，叶清清立马做出一副感动模样，双手捧心，“相公，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相公。你累不累，要不要坐坐，我给你擦擦汗吧？”
    还抛过去一个眉眼。
    沈从安，“……你还是煞风景吧。”
    叶清清撇撇嘴，“男人真是难伺候。”
    沈从安，“……。”
    好想打媳妇啊！
    吃了一嘴狗粮的孟萱默默转身，仰着小脑袋对一旁的沈如月道：“我也出汗了，会着凉，要擦擦。”
    沈如月掏出帕子，温柔的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
    孟萱笑嘻嘻道：“月儿，你对我太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好姐妹。你累不累？热不热？要不要坐下我给你擦擦？”
    沈如月无奈的看着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孟萱抱着她笑作一团。
    叶清清瞪她们，孟萱冲她吐吐舌头。凳子上另外二人起身走了，叶清清道：“月儿，荔枝，你们来坐。”
    话音未落，有道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少爷，那里有座位，我们快去。”

 第276章 猜灯谜

    叶清清蹙眉，一把拉着荔枝坐下，扬声道：“抱歉，这里有人了，还请另寻它位吧。”
    叶清清已经看清了来人，不是冤家不聚头，来的几人她都认识，冯峻吴桃花，沈从宣冯诗妍，江楚风和一个没见过的娇丽姑娘。
    说话的是吴桃花，她不认识叶清清几人，闻言怒道：“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位置，你们也敢抢，快滚开！”
    说话间，她便去推搡荔枝。叶清清眸光一寒，拍开她的手，“该滚的人是你！我们都已经坐下了，你看到有什么用？”
    叶清清力气也没多重，吴桃花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回头可怜兮兮的向冯峻告状，“少爷，她打我！”
    冯峻目光灼灼的盯着叶清清四人，一时竟挪不开眼。刚过了年天还很冷，再爱俏的姑娘穿的也多，难免有几分臃肿。
    叶清清四人只穿了羽绒服，显出纤细的腰肢，身形袅娜，比之别人，轻盈了许多，看着就舒服。加之几人都是好样貌，容颜各有千秋，秀丽清雅，一排坐那，像是四朵并排开放的水仙花，俏生生的极为养眼。
    冯峻的目光还算隐晦，江楚风更加肆意淫邪，“我们又见面了，前两次的账也该算一算。”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嗓子刚好没几天。
    叶清清露出讥讽一笑，伸出白嫩的手指撩起耳边落发，懒懒道：“江三少爷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觉得当哑巴的感觉挺好，还想尝试一下么？”
    “别忘了神医帮你治病的条件，就是不许找我的麻烦！”
    江楚风的脸阴冷了下来。
    上次在如意楼，他人突然哑了。回去找了许多大夫也没用，最后听说东安县有位神医，江楚风花了重金去请。神医虽没出面，但愿意出手，不过有一条件。便是不许再寻叶清清的麻烦。因为叶清清曾帮过她的忙，是她的朋友。
    那时只要能救他，江楚风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吃了几天药，今天勉强能说话，恰逢花灯会，出来散心，却撞上了叶清清。
    “我现在杀了你，神医也不知道。”江楚风目光阴狠闪烁。
    叶清清嗤笑道：“江三少爷好大的威风。这里这么多人，你能杀得光吗？只要我出了事，哪怕破了皮，神医也会给你停药，你还得当回哑巴。”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神医当真会为了你，和我江家作对？”江楚风哑声道。
    叶清清挑眉，“你可以试试。”
    江楚风眼神阴沉，搂着娇丽姑娘的手不禁用力，那姑娘疼的眉头紧蹙，也不敢说话。
    “我们走！”最终江楚风冷哼一声，率步离开。冯峻不舍的看了看叶清清几人，连忙跟了上去。
    沈从宣落在最后，冷眼瞧着叶清清，“你倒是有本事，竟然成了神医的朋友。”
    叶清清微微一笑，“人缘好，没办法。”
    沈从宣深深看了她一眼，拉着想说话的冯诗妍走了。
    “真是冤家路窄，哪里都能遇上。”叶清清嘟囔一句。
    沈从安看着几人背影，“沈从宣搭上了江楚风？”
    叶清清撇撇嘴，“一丘之貉，能玩到一起也不意外。咱们也走吧，还有许多没逛呢。难得来一趟。”
    几人继续逛了小半个时辰，前面有猜灯谜活动，好几排一共几十盏的花灯排在那，灯上贴着谜，猜中哪个就可以得到那盏花灯，若一下子猜中五个、十个，除了可以拿走花灯外，另有奖励。
    全部猜中的话，彩头是一盏银做的花灯，和正常花灯一般大小，灯身由全银打制，垂着的灯穗缀着浑圆的大珍珠。
    这盏银灯，就放在最中间的地方，往来的人路过，总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为了这盏灯，来猜谜的人络绎不绝。
    “好美的花灯啊。”孟萱凑过来瞧了几眼，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一盏花灯，怕是值千两。”
    即便孟家不缺钱，这么壕的手笔也让她感叹。
    “清姐姐，月儿，我们也去试试吧。”孟萱跃跃欲试。
    叶清清左右看了看，能赢一盏花灯的人多，三、五盏的都比较少，能猜中十个的都没有，更别提全部了，“看起来挺难的。”
    孟萱数了数，一共三十二盏花灯，撅撅嘴，“难也要试试，没准我们就能全部猜中呢。”
    “别做梦了。”叶清清还没说完，边上便传来一声讥讽，沈从宣几人不知何时也过来了，说话的是冯诗妍，“就你们的智商，想猜中所有灯谜，还不如回家早点洗洗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冯诗妍还记挂着刚才抢座位的仇。
    孟萱怒道：“关你什么事？说的好像你能全部猜中似的。”
    孟萱不屑的撇撇嘴，不是她自夸，但最起码她比冯诗妍聪明。
    冯诗妍冷哼一声，挽住沈从宣的手臂，一脸信任道：“我是不行，但从宣可以啊。宣哥哥才华横溢，没有他不会的事情。”
    沈从宣脸色一僵，他深深的怀疑，冯诗妍到底是敌是友，为什么每次都给他挖坑。
    叶清清噗嗤一笑，“那我们比比？看谁能赢得那盏银灯。”
    “至于彩头呢，我也不要别的。以后你们再遇见我们，远远的绕开就是，别上前来碍眼。”叶清清浅笑道。
    冯诗妍顿时气的不行，“当我们想看见你呢！比就比，谁怕谁！”
    “宣哥哥，你快去！让她们输的心服口服，再也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冯诗妍信心百倍，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沈从宣皱了皱眉，望望那些花灯，虽然心里没底，觉得自己未必能全部猜中，但想赢叶清清和沈从安应该没问题。
    沈从安才读了几天书？也就平时装装样子罢了。
    “二哥，那我们比比，你敢吗？”沈从宣笑着问，眸底一片寒意。
    沈从安抬眸轻轻撇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哼，装腔作势。”冯诗妍冷嘲一声。
    两人问小厮要了纸笔，从第一盏花灯开始猜，各自写下答案。其余人都围在一旁看热闹，连管事也来了，笑眯眯的看着两人竞猜。

 第277章 有种东西叫天赋

    沈从宣肚子里还是有点文墨的，一连猜了五个，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一副势如破竹的架势。沈从安则不急不缓，平静淡然，他才猜了四个，落后沈从宣一个。
    冯诗妍看的双眼放光，对叶清清道：“现在喊停，还能少丢人些。”
    叶清清双手抱胸，“原话还给你。”
    “自取其辱。”冯诗妍冷笑道。
    叶清清轻笑一声，“到底是谁，等会就知晓了。”
    到了第十个，沈从宣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第十五个，眉头便皱了起来。二十个之后，每次停顿的时间长了许多，偶尔还能看到他纠结的神色。
    沈从安还是那样子，步调竟然和先前一致，落后的几题很快就追了上来，到了第二十五题后，已经是他领先沈从宣了。
    叶清清嘴角带着盈盈笑意，冯诗妍的表情没了开始的得意，多了两分的担忧。
    最后一题，沈从安多停留了片刻，写下答案后，递给了一旁的小厮。沈从宣还有三题未答。
    看到这一幕，沈从宣瞳孔一缩，低声道：“别以为写的快就行，还要看答案是否正确。你为了快我一步，乱写一通，仍是丢人现眼。”
    沈从安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自信，懒得理他，只道：“快点答吧，别让我等太久。”
    便回到叶清清身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沈从宣暗自咬牙，他才不信，沈从安真的能这么快答完全部灯谜。有的谜题，连他也要考虑半天，沈从安只看几眼便写下来答案，一定是破罐子破摔，故意以此迷惑他，好乱他的心智。
    深吸了一口气，很快稳定心神，开始继续答题。最后三题最难，沈从宣想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方才全部答完，把答案交了上去。
    刚才沈从安的答案，管事的并没有先看，而是放在显眼的地方，等沈从宣的答完了，才一起看。
    这管事的挺会来事，方才沈从安两人比试，他专门为两人空出地来，还派人宣传了一下，现在这里围得水泄不通，都是来看热闹的人。
    “看来两位公子都答完了，就让我们看看，到底谁才是真的惊才绝艳，能够拿走银灯。”管事的朗声道。
    当众打开了答案，为了调动气氛和提现公平，他让一个小厮朗读答案，一人在相应的花灯上写下答案，先读的沈从安。再是沈从宣。
    对比花灯上的两个答案，众人发现有七个答案是不同的，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猜测到底谁的答案才是正确的。
    “这还用说么，肯定是从宣你。错了七个呢，有人的脸都要丢光了，就这水平，还敢上去比试。”冯诗妍嘲讽道。
    叶清清轻咳了一声，“你少说几句吧，免得到时候都应在自己身上。”
    “你——”冯诗妍怒目而视。沈从宣眉头微拧，沈从安还是那淡然的模样。
    沈从宣看了就来气，低声道：“你输定了！我不信，你才看几天书，能比的过我吗？”
    沈从安淡淡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天赋，学不来的。”
    而且，他读的书，未必就比沈从宣少。不说从前，每次赵言蹊回来，都会把自己暂时不看的书借给他看。最近几月，叶清清和陆沉更是给他买了许多。他又过目不忘，平均每三天就能读透一本书。
    若不是为了读的透彻一点，他还能更快。沈从安原本略薄的底子，一日比之一日充实。
    沈从宣脸色一寒，小厮已经开始读正确答案。前十五个，两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也都正确。到了第二十个，便出现了分歧。
    小厮读到十九时，顿了顿。大家都紧张好奇的等着下一个答案，沈从宣面上风轻云淡，手却攥的紧紧的。
    小厮望了两人一眼，咧嘴笑了笑，高声读出第二十个答案。沈从宣脸色顿时一沉，错的是他！
    他目光阴冷的望着沈从安，沈从安缓缓勾了勾唇角，轻声道：“这是第一个。”
    这是第一个两人不同的答案，沈从宣错了。下面还有六个。
    沈从宣阴声道：“大言不惭，我不过错了一个，你以为你能全对吗？”
    沈从安挑挑眉，吐出一个字，“能。”
    沈从宣冷笑一声，“口出狂言！”
    小厮很快读到第二个不同答案的地方，这一次还是沈从安赢。沈从宣的脸色阴沉的能滴下水来。
    接下三个答案，都是沈从安对。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心也跟着提起来，沈从安若是能全部答对，拿到银灯，那可是今晚头一份了。而且这猜谜活动，每年都举办，那盏银灯挂了几年，也没人能取走。
    孟萱和沈如月也很激动，沈从望更是兴奋的小脸通红，与之相对的，沈从宣那边气氛低迷。
    下一个，依旧沈从安对。直到最后一题，两人答案仍是不相同。不过众人的关注点，已经不在谁胜谁负上了，都只关心沈从安能不能赢走银灯。
    小厮沉吟了片刻，卖足了关子，这才笑嘻嘻的念出答案，大声喊道：“恭喜这位沈公子，全部答对，成为今晚猜谜第一人！”
    管事的亲自拿下银灯，送到沈从安的面前，“公子大才，这盏银灯，挂了几年了，公子是第一个取下它的人。能够猜出全部的谜底，可不容易，恭喜公子了！”
    “哇！”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目光都落在沈从安的身上。待看清他的容貌，叫的更大声了。不仅有才华，还长的这么好看，有人已经开始喊了，问他家住何方，可有婚配。
    “多谢！”沈从安接过银灯，递到叶清清面前，“娘子，给你。”
    好些人发出失望的叹息声，竟然已经成亲了。不过看到叶清清的模样，那抹失望变成了祝福，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总是令人向往。
    叶清清笑吟吟的接过，清澈的眸中印着满天灯火，点点光芒在眼中跳跃，嘴角那一抹清浅的笑，似春风拂面，撩拨人心，“相公，你真厉害！”

 第278章 并蒂莲

    冯诗妍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望着那银灯，垂涎欲滴，不过看着面色阴鸷的沈从宣并不敢说话。
    他答对了二十五题，已经非常难得了。除了花灯外，还赢得了一只玉镯，只是有沈从安珠玉在前，并没什么人关注他。
    “不过是走狗屎运罢了，那个银灯，还没有我的镯子好看呢。”冯诗妍难得安慰人。
    沈从宣紧绷着的脸这才缓和几分，“我们走吧。”
    只要猜对的花灯都可以带走，沈从宣猜对了二十五个，可以拿走二十五盏花灯。这里每一盏花灯，都很精致漂亮。
    但他在气头上，铁青着脸拉着冯诗妍走了，连花灯都没要。管事的对沈从安道：“沈公子，这里的花灯都归你了。”
    “娘子，由你处理。”沈从安道。这么多花灯，她们不可能全部带走。
    叶清清、沈如月几人每人挑了一个，剩下的花灯，叶清清送给围观的群众了，引得一声声的夸赞。趁着众人去抢花灯，叶清清几人悄悄溜走。
    “接下来去哪？”叶清清问，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去月牙湖吧，娘她们也会去的。”孟萱道：“去月牙湖放河灯，最好玩了。”
    “那走吧。”叶清清道。
    月牙湖不远，半刻钟就到了。月牙湖很大，是护城河流经此处，形成的月牙状湖泊。沈从安小的时候，来的就是这里。看着记忆中的美丽湖泊，沈从安目光中有一抹怀念。
    湖畔已经围满了人，每个人手中拿着河灯，写下愿望，放进湖里，看着河灯载着一个个心愿，晃晃悠悠的飘远。
    孟萱四处望了望，看到了小桥下的罗氏等人，忙跳起来招手，“娘！”
    几人挤过去，到了才发现，除了罗氏陈氏几人，还有蓝氏母子和罗老爷。
    “娘！舅舅和舅母也在啊！”孟萱跑过去。
    “蹦蹦跳跳的，一点没个正形。”罗氏嗔她一眼。
    叶清清几人上前见礼，互相打了招呼。沈如月见到罗晏秋，微微有些不自在，罗晏秋却神色如常，只是目光时不时的总忍不住瞟过来。
    “娘，我们去放河灯吧。”叶清清对陈氏道。
    陈氏摆手，“你们年轻人爱玩的东西，我就不去了。”
    “走吧。”叶清清不由分说的挽住她的胳膊，和罗氏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去放河灯。
    两旁有许多卖河灯的小摊贩，叶清清逛了几个，每一个河灯都精致好看，叶清清犹豫不决，不知选哪个好。
    沈从安指了一个，“这个。”
    小摊贩立即笑眯眯道：“公子眼光真好，这是并蒂莲。花开并蒂，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她瞧了瞧叶清清和沈从安，又笑着加了一句，“早生贵子。”
    “多谢吉言。”沈从安唇角微掀，给了银子，接过两盏并蒂莲灯，一盏递给叶清清，一盏自己提着。
    叶清清脸微微有些红，她轻咳了一声，陈氏几人也挑好了河灯，路边有笔墨摊子，沈从安走过去，给了一文钱，提笔蘸墨，很快在花笺上写下了愿望，放进河灯里。
    “你许的什么愿？”叶清清好奇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沈从安道。
    叶清清撇撇嘴，略微思索了一会，也提笔写下自己的愿望。
    沈从安目光瞥过来，被叶清清侧身挡住，“不许看！”
    沈从安摸摸鼻子，讪讪道：“你写的什么？”
    叶清清轻哼一声，“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从安，“……。”
    让你嘴贱。
    他把自己的花笺递过去，“给你看，不说出来就没事。”
    叶清清犹豫了下，好奇心占了上风，接过花笺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沈从安也打开了她的，扫了一眼，顿时一怔，叶清清上面写的也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两人诧异的对视一眼，继而相视一笑，叶清清勾勾唇，“我们这是心有灵犀？”
    沈从安轻轻笑了一声，“娘子所想，与我一模一样。”
    从前沈从安想过的最美好的生活，也不过是这样。家人在侧，平安无忧。
    “去放河灯吧。”叶清清灿然一笑。
    两人找好了地方，小心翼翼的把河灯放进去，瞧着河灯飘飘荡荡的随着河流去向远方。
    “娘，快看，我的河灯飘远了！我许的愿望都要实现了！”不远处，沈从望激动的拉着陈氏的胳膊，让她看。
    叶清清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沈从望扳着手指头数，“第一，我们大家身体健康，平安无疾。第二，大嫂的生意越来越好。第三，大哥和我还有林大哥学业有成。第四，……”
    叶清清抽抽嘴角，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也太贪心了些。”
    沈从望振振有词，“一个愿望也是写，十个愿望也是写，若不是花笺不够大，我还有好多个愿望呢。”
    陈氏望着满湖河灯，泛着的点点光芒，如同星空倒泄，美不胜收。耳边听着儿女的欢声笑语，嘴角也不由得带上了笑意，目光温和柔软。
    今夜歌舞升平，彻夜喧哗，叶清清一行人逛到了下半夜，才撑不住，打着哈欠同孟家众人往回走。
    期间罗晏秋找过沈如月，两人短短的说了几句话，沈如月红着脸回来，叶清清也没有多问。
    元宵灯会后，沈从安彻底沉浸在了刻苦的学习之中。叶清清推了所有能推的事情，待在家中给他换着花样的做药膳。
    县试在二月初三，春寒料峭，天气仍然很冷，环境又差，沈从安身体单薄，对他是很大的一个考验。
    往年没少人因为身体差，被抬着出考场。除了读书，锻炼身体也很重要。陆沉教了沈从安好几套强身健体的拳法，让他每天早晚练上几遍。
    加之叶清清的药膳和药浴，沈从安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日比一日康健。陈氏和沈如月忙着给他缝制皮衣，考场不许穿有夹层的衣服，羽绒服不能穿进去，皮衣最为保暖。
    家里每个人都在为他的县试做准备，便是荔枝，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拜菩萨，求菩萨保佑，愿他高中。

 第279章 县试

    大伙儿怕给他负担，许多事情都是背着他做的。
    沈从安心思多敏捷，哪里能看不出家人的一腔心意。他心中动容，唯有把这些关怀放进心里，更加努力的读书。
    初三这天很快到来，初二下午，叶清清、沈从安、陈氏、沈如月、陆沉、赵言舒六人便住进了孟家。县试考五场，每场一天，黎明前点名入场，当日交卷。
    从南桥村来，太废时间了。孟家离考场近，坐马车，半柱香时间就到了。赵言蹊也在孟家，赵言舒来给他送考。
    前段时间，赵言蹊回了书院读书，有几天没见到沈从安。再见时，沈从安不仅能走路，还要参加科举，惊得赵言蹊，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围着沈从安绕了几圈，一直嘟囔着沈从安不地道，腿好了都不告诉他。不过对于沈从安能和他一起参加考试，赵言蹊还是相当高兴的。
    从前他便觉得沈从安才华横溢，只是被一双腿给耽搁了，现在好友腿疾痊愈，可以大展宏图，赵言蹊由衷为他开心。
    初三，叶清清难得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她就起了，悄悄的穿衣下床，动作轻缓的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陈氏和沈如月在等她。三人一起到了孟家的厨房，中午饭在考场吃。考场虽有卖饼的，但据陆沉和孟山长所说，那里的饼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吃的很。
    叶清清亲自下厨给两人做饭团和饼，里面加了药材，可以清心凝神。吃食做好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叶清清打算去叫沈从安起床。
    刚走出厨房，便瞧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外面。沈从安长身如玉，静静的注视着她，目光深邃。
    “起了？”叶清清走近他。
    沈从安点点头，伸出手指，替她擦了擦脸颊，“有面粉。”
    “哦，可能刚才粘上了一点。”叶清清不在意的道。
    “辛苦你了。”沈从安声音淡淡，里面却蕴含着汹涌的情绪。
    叶清清不能说多懒，但也绝不是个勤快人。平常最爱的事情就是睡懒觉，这半个月来，为了给他做药膳，却坚持每天早起。
    “比起你来，不算辛苦。”叶清清认真道。
    她觉得沈从安读书才是真辛苦，除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都用来学习了。叶清清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高考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没人关心她是否辛苦，也没人为她加油鼓励。
    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真的很苦。所以叶清清想对沈从安能更好一点，让他以后想起时，更多几分温暖。
    她是淋过雨的人，想替沈从安撑起一把大大的伞。
    沈从安心软成一片，幽深的目光中泛起点点涟漪，他没有多言，只是撩起叶清清耳畔的落发，柔声道：“有你们在，我从不觉得辛苦。”
    “相信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嗯。”叶清清歪歪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我信你的。”
    吃了早饭，所有准备妥当后，众人坐上马车，送沈从安和赵言蹊去考场。
    到时，天际方才泛着蒙蒙白光，考场前已经站满了考生和送考的人。从马车上下来，便是一阵寒意袭来。
    有些穿的少的，搓着手，哈着白气，冻的瑟瑟发抖。昨天还是个艳阳天，今天就降温了。某些人准备的不够充分，苦着脸在那想办法。
    陈氏准备的很足，除了长袍外，还有大氅，披上去遮住了大半寒风。叶清清握了握沈从安的手，是暖的。
    陈氏叮嘱道：“若是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出来。一切以身体为重。”
    沈从安身体虽养好了许多，可他前些年落下的亏空太大，比起正常人还是差了些。这需要精细养着，需要时间，叶清清也无能为力。
    “我知道，放心吧，娘。”沈从安笑道。
    陆沉走过来，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你的进步很快，天资聪颖，只要正常发挥，绝对没有问题，别紧张。”
    沈从安点点头，目光望向前方攒动的人头，眼中光芒渐盛。他不紧张，心底隐隐藏着一丝兴奋。
    他从前做梦都在期盼的场景，终于有实现的一天，沈从安缓缓握住了手，他的一腔抱负，于这一日，开始踏上征途。
    另一边，赵言舒和孟山长也叮嘱完赵言蹊。沈从安与他对视一眼，带上自己的箱笼，准备进考场。
    突然身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里面含有几分不屑，“你们倒真的来了？”
    是冯诗妍，与赵氏一起送沈从宣入考。
    叶清清皱皱眉，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这时候看见她们，可够晦气的。
    冯诗妍俏脸立即气的铁青，冷哼道：“我是来好心提醒你们，真当科举好玩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考中。”
    她上下扫视沈从安几眼，“考试也会死人的，听说前年就有一个，身体差，受了风寒，回去发高烧，后来没治好，死掉的。”
    因为沈从宣，冯诗妍倒也仔细了解了下，当初听说时，吓得都不想让沈从宣去考了。
    “瞧他这小身板，别也折在里头，到时候，你可就成寡妇了。”冯诗妍眸中带笑，恶毒的道。
    陈氏几人脸色都沉了下去，叶清清冷冷道：“原来只觉得你蠢，现在看来，不仅蠢还很坏。”
    “与其操心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沈从宣这次过不了的话，冯老爷冯夫人不会同意你们的亲事吧？”
    叶清清的话，戳到了冯诗妍痛处，沈从宣的脸色也不好看。
    冯诗妍怒道：“爹和娘疼我，即便宣哥哥考不过，也会同意我们亲事的。”
    叶清清唇角微掀，抬了抬眼皮，“这么说，你也对他没信心了？”
    沈从宣脸色又冷了几分。
    冯诗妍气急败坏，“你胡说，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万一……”
    “万一还不是不相信？”叶清清打断她。
    冯诗妍恼怒不已，又不知如何辩解。站在身侧的赵氏蹙眉拧了拧，冯诗妍别的都好，就是有点不太聪明。

 第280章 放榜

    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影响她大孙子的智商……
    沈从宣拽住冯诗妍，“不用和她们废话，等成绩出来，看她们还能嚣张”
    说罢，领着冯诗妍和赵氏走了。沈从望冲着三人的背影，呸了一声。
    “我们也进去了。”沈从安道。
    叶清清挥挥手，“相公加油！”
    沈从安轻轻笑了笑，和赵言蹊一起迈步走入考场。
    叶清清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直到他们搜完身，进了考场，再看不到人影，这才收回目光。
    “回去吧。”叶清清道。剩下的全靠沈从安他们自己了，她们也帮不上忙。
    沈从安考试，叶清清比当年自己高考时还紧张。等待的时光总是漫长，这一天里，众人脸上平静，其实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做事情心不在焉。
    晚上接了沈从安和赵言蹊回来，两人气色都还好，并没有过多交流考试内容，修整了一日，第二天继续早早的就过去。
    一连五天，天天如此。最后一场考完，从考场接回沈从安，他的脸色明显发白，神情略有萎靡，赵言蹊的情况不比他好。
    赶紧把两人带回去，吃了饭好好睡了一觉，两人才算是缓过来。县府试规模小，两三日就可出成绩。叶清清几人在孟家多住了三日，沈从安和赵言蹊两人身体还虚，免了他们奔波。
    放榜这日，孟家的小厮早早的去榜下等着，沈从望也跟着去了。叶清清一行人，则是在附近酒楼二楼，找了个角落坐下。二楼临窗正对着贴榜的地方。
    酒楼不算大，没有包间，今天挤满了来看放榜的人。大厅里议论纷纷，焦急又紧张的等待着，谁能高中，谁又名落孙山。
    “相公，紧不紧张？”叶清清问。
    沈从安很实诚，“有点。”
    赵言蹊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以我们的实力，中榜应该没问题，就看能排在什么名次了。”
    对赵言蹊来说，县试确实算不了什么。他的目标是府试，乡试，一个县试，拦不住他。
    这间酒楼位置最好，沈从宣、冯诗妍、赵氏也来此等候，边上有空桌，三人路过时听到了赵言蹊的话，冯诗妍面露不屑之色，冷哼道：“大言不惭。”
    叶清清挥挥手，“怎么哪哪都能遇到你们，真是晦气。”
    “切，以为我想看见你们？”冯诗妍叉腰怒道：“又考不上，还不如在家等，别出来惹人厌了。”
    她声音很大，引得大厅之人都望过来。冯诗妍见状，更加大声道：“你才读了几天书，怕是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吧。就这也来参加县试，侮辱谁呢？！”
    众人打量的目光都落在了沈从安的身上，有好奇，也有不屑。陈氏几人皆是沉了脸，叶清清眉间也带了一抹薄怒，秀目微挑，“那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冯诗妍皱眉。
    “赌相公能不能考上啊。五百两！”叶清清张开右手，“相公若是考中，你给我五百两。没考中，我给你五百两。”
    “怎么样敢不敢？”叶清清浅笑着问，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冯诗妍面露迟疑，五百两并不算一个小数目，她是没有的。只能问冯父冯母要。
    “不敢就算了。”叶清清耸耸肩膀，“感谢你对相公的看好。”
    冯诗妍一激便上当，当即道：“谁不敢了，比就比！不过你有五百两吗？”
    “别到时候输了，耍赖不认帐。”冯诗妍讥讽道。
    叶清清微微一笑，手伸向怀中掏了陶，掏出五张百两的银票，“冯姑娘说的是，未免有人赖账，还是先把钱拿出来吧。这是我的五百两。”
    她用眼神示意冯诗妍，该你了。众人被她一出手就是五百两给震住了，谁身上会带这么多钱啊？
    冯诗妍憋红了脸，咬牙吩咐丫鬟，“回去拿钱！找我娘！”
    丫鬟连忙跑了，冯诗妍狠狠瞪了叶清清一眼，“你就等着哭吧。”
    叶清清把玩着手中的银票，洒然一笑，“指不定是谁哭呢。”
    两人说话间，楼下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放榜了！”
    众人一起挤到窗户处，很快围满了一圈人。叶清清几人没去挤，坐在位置上。挤过去了，也看不清榜上的字，等唱名了自然会听到。张榜处，围得水泄不通，几名衙役开始张贴大红榜，一人从下往上开始唱名。众人侧耳细听，没让她们等多久，很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南桥村，沈从宣。沈从宣排在倒数第三，名次不算高，但能考中，便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宣哥哥，你考中了！”冯诗妍欢呼。
    赵氏更是喜极而泣，沈从宣的脸色也不平静，面庞激动，满脸潮红，带着一丝丝的傲然。他，沈从宣，考上了！
    大厅里众人投过来的羡慕目光，更是让沈从宣春风得意。东安县文风昌盛，每年参加县试的考生，足有千人，能考中的不足百人，多少人，考了一辈子，或许都过不了。
    冯诗妍斜眼瞧着叶清清，伸出手，“给钱吧。”
    叶清清淡淡一笑，“这才开始，还没结束呢，急什么？”
    冯诗妍冷笑一声，“宣哥哥的才华，才考中了九十五名，沈从安难不成还想考宣哥哥前面？做梦吧你，别磨蹭了，快给钱。”
    沈从宣嘴角抽了抽，他的名次确实不算高。但以他平时的成绩，想考县试还是有点难度的，能够一次就中，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叶清清懒洋洋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自己手指，“我们赌的是相公是否考中，又不是沈从宣，等全部读完的吧。”
    冯诗妍从鼻子中哼了一声，“等就等，我就不信，他沈从安真的能考中！”
    唱名还在继续，一个个人名从衙役口中被大声喊出，都是不认识的人，每喊出一个名字，可以听到榜前传来一阵欢呼声。
    直到读到第二十名，还是没听到沈从安的名字，冯诗妍嘲讽道：“都到现在了，还不死心？他才读了几天书，真以为是文曲星下凡呢，轻而易举的就能考中？”

 第281章 案首

    “别浪费时间了，快把钱给我，我们还等着去庆祝呢！”冯诗妍不耐烦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第十，仍没听见，叶清清不由得蹙了蹙眉，心中打起鼓来。她虽然相信沈从安，但沈从安正经学习的时间才几个月，其余考生，都是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书的人，沈从安便是落榜，也情有可原。
    心里虽这样想，叶清清嘴上不让分毫，“听到最后吧，谁庆祝还难说呢！”
    冯诗妍冷笑道：“死鸭子嘴硬。”
    已经没人看好沈从安了，便是陈氏几人都不抱希望，想着回去该怎么安慰沈从安。第七名，又是一个熟悉的名字，罗晏秋。
    “是表哥！”孟萱欢喜道：“表哥竟然得了第七名，好厉害！”
    赵言蹊笑道：“罗兄最近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学习之刻苦，我都赶不上，能考中第七名，不奇怪。”
    罗晏秋底子不差，人也聪明，从前就是贪玩了些，以他的文采考中是必然的，只是名次问题。如今人沉稳，性子定了下来，便是轻松取得了一个好名次。
    叶清清几人都为他高兴，沈如月脸颊上也浮现出浅浅笑意。沈从宣的脸色就不太好了，第七啊，那是他仰望的名次，和罗晏秋一比，考中的喜悦都减少了两分。
    接下来，每报一个名次，便引来一阵艳羡的哗然声。很快到了第二，赵言蹊。
    “哥，是你！”性格沉着的赵言舒此时也不禁喜形于色。大厅里众人的目光更是一刹间投了过来，第二啊，还如此年轻，当真是少年有为。
    “嗯。”赵言蹊摸着下巴，古怪的瞧了一眼沈从安，“我才第二啊。”
    “第二还不满足？”孟萱瞪大了眼睛，“比表哥名次还高呢，更不用说那些排名靠后的了。”
    她用眼角撇着沈从宣，撇撇嘴。
    冯诗妍怒道：“只要能考上，名次不重要，总比没考上的好......”
    她话音未落，下面又是一阵高喝，“案首，南桥村，沈从安。”
    冯诗妍的话戛然而止，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谁？”
    报榜人连续三声大喝，南桥村沈从安的名字，众人听的清清楚楚。沈从望此时气喘吁吁的跑上楼，兴奋的大叫道：“哥，是你！你得了案首！”
    陈氏等人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一向冷静的陈氏，紧紧的抓住了沈如月的手，声音里满是颤抖，“月儿，你哥他，他是案首？”
    “是呢。”沈如月红着眼圈，重重点头，“大哥考中了，考了第一名。”
    赵言蹊轻轻锤了沈从安一拳，“真有你的，不声不响竟得了案首。啧啧啧。”
    沈从安这天赋，赵言蹊都嫉妒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整个二楼一阵哗然，这人竟然是案首，不是说没读过几天书吗？
    “不可能！”沈从宣面色黑如锅底，死死的注视着沈从安，“你肯定是作弊了。凭你，怎么可能得案首？”
    作弊两个字一出，众人便安静下来，目光全部聚集在这里，神情惊疑不定，有几分不善。这里大部分都是考生，十年寒窗苦读，考上的寥寥无几，本就心中不甘，听得沈从宣这话，自然对沈从安产生了怀疑。若真是落实了作弊的名头，哪怕只是顶着这嫌疑，对沈从安来说，都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沈从宣大声叫嚷，就是为了调动大家的情绪，用心极为险恶。
    “一个天生不能走路的残废，运气好治好了腿。连正经学堂都没上过，跟着一个半吊子师父学了几个月字，竟然能得案首？”沈从宣高声道，目光恶毒，“你肯定是作弊了。叶清清不是认了孟山长当义父，还与李大人的夫人交好，或许......”
    “沈从宣！”叶清清厉喝一声，“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的！”
    沈从宣神色一凛，住了口。科举舞弊不是小事，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乱说，革去功名都是轻的。但他方才的话，已经挑动了部分人的心绪。
    感觉到那些怀疑的目光，叶清清秀眉微蹙，咬死沈从宣的心都有了。沈从安眸光幽沉，眼中一片默然，淡漠道：“我赢你，已非一次两次。你自己凡人之资，便以为世人皆庸碌吗？”
    一句话，便让沈从宣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赵言蹊笑出了声，沈从安这话也太毒了些，他又补了一刀，“沈从宣，资质这东西呢，天生的，不服不行。你看我和你，一同开蒙一同进学，上的同一家书院，你倒数第三，我第二。”
    “怨不得别的，只能说你这里不如人。”赵言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从安天纵奇才，过目不忘，自幼好学，身残志坚。这些年来，凡是我看过的书，大部分他都看过，他读过的书可能比你都多。”
    “他的领悟能力和文采，便是我也自叹弗如。我逊他一筹，都输的心服口服，你一连我都不如的人，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自己强过从安了？”赵言蹊语气戏谑，“这人呐，可以蠢，但要有自知之明。萤火就不要想着去和日月争辉了。”
    搁平常，赵言蹊不会说如此刻薄的话。但这次，沈从宣实在太过分，指责沈从安作弊，是想把沈从安往死里逼，赵言蹊便怎么难听怎么说了。
    他这第二，力挺沈从安。倒是让一些对沈从安心存怀疑的人，打消了许多疑虑。细想赵言蹊说的也有道理，总有些人是天之骄子，不能以常理议之。
    沈从宣没想到赵言蹊三言两语，便平息了众人的怒火，眸中泛着幽幽冷光与不甘，“你和他是好友，自然帮他说话。”
    赵言蹊嗤笑一声，“正因是多年好友，才清楚他的品行！我们也同窗十余年，我怎么不帮你说话？”
    沈从宣脸色一滞，脸上透着森森寒芒，赵言蹊淡淡道：“技不如人，何必找诸多借口？只会更加让自己显得不堪罢了。”

 第282章 捡了大便宜

    赵言蹊伶牙俐齿，沈从宣没能讨到一点好，最终灰头土脸的离去，只是离开时，眼神阴狠毒辣的扫了沈从安几人一眼，让叶清清都打了个寒噤。
    赵言蹊皱眉，“从安，你这个堂弟，你还是多小心些。”
    沈从安点头。
    叶清清扬了扬手中的五百两银票，这是冯诗妍的丫鬟刚送来的，“走，我们去醉香楼好好庆祝一下。”
    “好耶！”孟萱欢呼一声。
    叶清清派人去请了在孟家等候的罗氏等人，在醉香楼包了一个包间，订了一桌美食。得知赵言蹊与沈从安都考上了，罗氏等人异常开心。特别是沈从安竟然从赵言蹊手中抢了案首之位，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陆沉拍着沈从安的肩膀，笑的畅快，“好小子，没让为师失望，不错不错！”
    即便陆沉一直相信沈从安能考中，可也很少想过，他能夺得魁首。东安县虽只是一个小小县城，但隶属南部，文风鼎盛，每年参加县试考生众多，这些人，最少都读书十数载，想要从中脱颖而出，实属困难。
    沈从安微微一笑，谦虚道：“多亏先生教导，才有学生今日。”
    陆沉捏着胡须，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孟山长看的酸溜溜，沈从安这个徒弟，还是陆沉从他手底下截胡的。要不是现在第一第二都是他的弟子，那感觉多舒畅？
    “两月后便是府试，这一次，你必须把他比下去。”孟山长气哼哼的对赵言蹊道。
    罗氏嗔他一眼，“言蹊能得第二，已经厉害了，你还给他压力。”
    孟山长扭过脑袋，“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小子也该用用功了。”
    赵言蹊本性里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并没有太大的抱负，读书科举，也是为了完成赵夫子的期望，对他而言，只要能考中就行，名次不重要。孟山长以沈从安激励他，是希望他以后能更刻苦一些。
    赵言蹊苦着脸看了一眼沈从安，后者冲他无辜一笑，赵言蹊撇撇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弟子知道了。”
    陆沉哈哈大笑，“傲之，你别挣扎了。下一次府试的案首必定也是我们的！”
    “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孟山长道。两人因谁的弟子能成为案首吵了起来，继而演变成了拼酒，你一杯我一杯的，罗氏劝都劝不住，索性就不管了。
    叶清清笑着夹了一筷子鱼肉，到沈从安的碗中，“相公，最近辛苦了，快点多补补。”
    “嗯，娘子也辛苦了，你吃。”沈从安把鱼肉中的鱼刺挑出，又夹回叶清清碗里。
    叶清清弯了弯眼角，“相公最好了。”
    两人腻腻歪歪，比桌上最甜的甜点还要腻人，边上的陈氏额头跳了跳，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算了，小夫妻感情好是好事。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孟山长和陆沉都喝到桌底下了，沈从安几人把他们驾进了马车里，回了孟家。陆沉醉酒严重，几人又在孟家住了一天，第二天才返回南桥村。
    南桥村，沈从安参加县试之事，并没有人知道。因沈从宣和赵言蹊这两人考试，所以大家也关心着结果，昨天榜单一出来，沈青名便派了沈淮回来报信。
    听闻两人皆榜上有名，全村的人都为他们高兴。沈氏一族，祖上曾出过大官，更加知晓，族中若是有人能够金榜题名，混个一官半职，对一个家族来说，是多么重要。赵言蹊两人，在之前南桥村还贫困时，是举全族之力才供养出来的。如今两人有了出息，村民们就好像自己孩子考上了一般开心。
    只是当沈淮，把案首是沈从安的消息说出来时，大家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个，便是不敢相信。谁不知道，沈从安在床上躺了十几年，前两天腿才好，一天学堂都没上过的人，考中了县试的案首？
    “小淮，这玩笑可不能乱开，要让从安听见了，该伤心了。”有村民道。
    “是啊，从安那孩子，才苦尽甘来，你就别拿他打趣了。”另一人附和。大伙儿现今和三房的关系好，以为沈淮是寒碜沈从安呢，一个个出言相帮。
    沈淮急了，忙道：“清姐姐曾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会拿从安哥开玩笑呢？！这是真的，大红榜上写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第一个名字便是从安哥！从安哥现在在城里庆祝，等他们回来，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众人面面相觑，即便沈淮再信誓旦旦，也都抱着一分的怀疑。直到第二日，沈从安一行人从县城返回南桥村，有村民上前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南桥村一下子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在议论沈从安。
    三房，叶清清磕着瓜子，听荔枝转述村民们的话，笑道：“相公，你现在已经成了文曲星下凡了。说你从前腿疾是上天的考验，渡过了那一劫，以后肯定大富大贵。”
    沈从安无奈一笑，这会儿的功夫，他都快在村民的口中成神了。
    叶清清咯咯笑，“我觉得说的挺对的。”
    荔枝道：“还有说清妹妹命好的呢，一嫁进来，沈大哥的腿就好了，三房发迹了，还考了县试的案首，都羡慕清妹妹你嫁了个好夫君呢。”
    以前沈从安不能走路，长的再好看，那也是一残废。叶清清如花似玉一姑娘，大伙儿都同情她。现在么，沈从安摇身一变，成了文曲星下凡，好些姑娘又开始嫉妒叶清清了。毕竟沈从安的容貌气质，无人能及。从前嫌弃他是残废，如今不是了，还有文采，眼看着日子越来越好，眼红的人不在少数。
    都觉得是叶清清捡了大便宜，嫁进来，就摊上了三房好时候。荔枝不知道，三房和沈从安能有今日，都是叶清清的功劳，只是把村民的议论都照搬了回来。
    叶清清听了一笑而过，沈从安与陈氏却是蹙起了眉头。
    沈从望撇撇小嘴，“是大哥命好才对，能娶到大嫂。”

 第283章 旺夫

    荔枝有点意外，没想到沈从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更让她惊讶的是，陈氏几人的脸上竟然浮现出赞同的神色。荔枝不解之余，还有些恍惚。
    一般来说，当媳妇儿的做的再好，在婆家人眼中，也比不过她相公。陈氏几人却事事以叶清清为重，荔枝从前只当这是陈氏她们会做人，给叶清清脸面，可看沈从望的话，倒是真心维护叶清清。
    陈氏秀眉拧了拧，拍了拍衣服，起身往外走。
    “娘，快做晚饭了，你去哪？”叶清清问。
    陈氏淡淡道：“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陈氏很少出门交际，叶清清虽然奇怪，也没多问。只以为她是心中高兴，想找人说说。
    陈氏走后，沈从望转了转眼珠，跟着往外跑，“我也出去玩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叶清清无奈的摇摇头，叮嘱他道：“别玩野了，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沈从望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两人出去小半个时辰，没耽搁吃晚饭，叶清清也就没在意。只是第二天，荔枝在村子里溜了一圈之后，惊奇的发现，村民们的态度变了。荔枝问了几句，一溜烟的跑到叶清清面前。刚吃了午饭，叶清清、沈如月、蓝溪，在葡萄藤下晒着太阳打络子。沈从安在一旁看书，沈从望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荔枝风风火火跑来，神神秘秘的道：“清妹妹，你知道大家现在都怎么说么？”
    “嗯，说什么？”叶清清不解。
    荔枝道：“昨天不是还说你好命么，今天就都变了。”
    “哦，现在说我什么了？”叶清清撑着下巴好奇的问。
    荔枝抿唇笑了笑，似有些感叹，“说你旺夫，是你旺三房，旺沈大哥，让三房逢凶化吉，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叶清清一愣，神情有几分古怪。先前那话，她也能理解，沈从安越来越优秀，如同一颗蒙尘的珍珠渐渐洗去尘埃，散发出属于他的光芒。她拥有这颗珍珠，难免惹人妒忌。沈从安才初露锋芒，等他日后更加耀眼时，再难听的话都有。叶清清很有心理准备，以为这酸话还得再说几天，才一晚上，风向就变了。
    摸着下巴，叶清清笑嘻嘻道：“是谁这么慧眼识珠？”
    她随口开个玩笑，荔枝却是笑道：“是陈姨和望儿。”
    叶清清怔了怔，摇椅上的沈从望起身悄悄摸摸的想要溜走，叶清清道：“去哪儿？”
    沈从望挠挠头，讪笑两声，“我去找林大哥。”
    “等会儿去。”叶清清道，沈从望只得耷拉着脑袋又坐回摇椅上，眼睛四处乱瞟，很是不自在。
    叶清清这才问荔枝，“到底怎么回事？”
    荔枝捂着嘴巴，低低一笑，“陈姨和望儿昨天晚上不是出去了吗？就是他们和人说，清妹妹你旺夫，三房能有今日，多亏了你。”
    “他们说你八字好，人善良勤快，旺夫旺子，宜室宜家，沈大哥娶了你，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不是你认识神医，请来神医给沈大哥治腿，沈大哥能有今日？他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总之，是把叶清清夸上了天。陈氏亲口说的话，自然比什么都管用，所以，一夜过去，除了少部分，对沈从安抱有别的心思的姑娘。大部分人，不羡慕叶清清了，开始羡慕沈从安，能娶到这么贤惠的一个好媳妇。
    叶清清愣愣的听荔枝说完，和沈从安对视一眼。沈从安轻轻一笑，吃醋道：“你和我，都不知道谁才是娘亲生的了。”
    叶清清眨眨眼睛，心中涌现着无尽的暖流。陈氏不喜欢热闹，也很少出门与人八卦，这次为了她，却专门去找人聊天。这份心意，让叶清清感念不已。
    “还有你这个臭小子，我还是你亲哥哥吗？”沈从安敲敲沈从望的脑袋。
    沈从望捂着脑袋，噘嘴争辩道：“是大哥你有了媳妇不要弟弟。上次不是说了，以后我就是大嫂的弟弟了，肯定要帮大嫂说话的。再说了，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难道大哥你不是这么认为的？”
    沈从安狡黠一笑，毫不手软的给他哥挖坑。
    “嗯？相公？”叶清清笑吟吟望向沈从安。
    沈从安瞪了沈从望一眼，微微掀了掀唇角，“我的心意，娘子还不知道？”
    叶清清耸耸肩膀，“男人心，海底针，我怎么知道？”
    沈从安淡定道：“这里不方便，娘子想知道的话，和我回房间，我和你说。”
    荔枝轻咳了一声，“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我们回避就是了。”
    沈如月冲叶清清调皮的眨眨大眼睛，几人都去了陈氏屋子。沈从望跑到大门口，叫道：“大哥，我给你守门，不让别人过来。”
    叶清清一头黑线，俏脸上悄悄爬上一层红云，瞪了沈从安一眼，回到了房间。
    沈从安转瞪了沈从望一眼，跟着回房，叶清清赌气，正要关门，沈从安一只脚伸进去，趁着叶清清愣神的功夫，闪进了屋内。
    叶清清嗔他，正欲说话，沈从安却是搂着她的腰，关上门，把她抵在门上，一个火热的吻不期而下。叶清清睁大了眼睛，可以看到沈从安长长的睫毛，深邃的瞳孔，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沈从安的大手盖在她的眼睛上，搂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两人更加亲密，叶清清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快如擂鼓。心里不觉好笑，沈从安，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么。
    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沈从安才放开她，看着她红润的嘴唇，鲜艳欲滴，目光更加幽深。看着他那火热的眼神，叶清清心头一跳，忙用力去推开，“起开！”
    “娘子，我们是不是该圆房了？”沈从安灼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畔，嘴唇似是不经意的轻轻碰触她的耳垂，一阵酥麻的感觉传遍叶清清全身。
    叶清清结结巴巴道：“大白天的，圆......圆什么房？”
    沈从安目光亮了亮，“那，等晚上？”

 第284章 除族

    叶清清俏脸红如火烧云，“晚上也不行！”
    沈从安幽怨望着她，“那娘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我怎么知道！”叶清清恼羞成怒。
    “你是我娘子，你不知道，谁知道？”沈从安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垂，眸中带着点点笑意。
    叶清清撇撇嘴，酸溜溜道：“现在想给你生孩子的姑娘估计多的是，你可以找别人生啊。”
    沈从安脸上的笑容更甚，“吃醋了？”
    “谁吃醋了？！”叶清清不承认，“我最讨厌醋了，才不会吃醋！”
    沈从安低低笑了笑，下巴抵在她的额头，轻声道：“不会有别人，我的命都是你的，这辈子只会和你生孩子。”
    叶清清脸颊更加火红，心中升起一抹甜蜜，“谁要和你生孩子？！张口闭口就是生孩子，羞不羞？！”
    她使劲的推开沈从安，面红耳赤的打开房门跑了。
    三房人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却不知道，放榜之后，沈从宣并没有回南桥村，而是接连三天，在醉香楼宴请一些同科的考生，他宴请之人，绝大多数，竟都是落榜之人。
    三天后，沈从宣回到南桥村，随着他的回来，沈从安县试作弊的流言也在南桥村传遍开来。村民们不太了解科举上的事，但对沈从安的情况很清楚，虽说相信他的为人，但流言有鼻子有眼，县试那么难，沈从安没上过一天学堂，得了案首，确实很让人怀疑。
    一时间，村里到处都在议论这事。沈家老宅，沈老太骂骂咧咧，“我就说那个小贱种，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宣儿，原来是作弊的！就该告诉县老爷，抓他去坐大牢！”
    钱氏附和的点头，“娘说的是。沈从安读过几天书，怕是认得字都没我家辉儿多，他能得案首，我家辉儿岂不是能考状元了？”
    钱氏纯粹是嫉妒。沈从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读书上比不过沈从宣，她认了。但连沈从安那个残废都要压她儿子一头，钱氏就不乐意了。
    沈从宣叹了一口气，“奶奶，大伯娘，二哥若真是作弊了，不仅他一个人要被抓，我们也都要受到牵连。”
    钱氏瞪大眼睛，“我们又没作弊，关我们什么事？”
    沈从宣摇摇头，“科举舞弊向来是朝廷大忌，只要查实，坐牢流放都是轻的，严重的甚至会诛三族。”
    大齐重人才，科举是选拔人才的重要方式，朝廷很重视，历来查的严。
    钱氏吓的心肝抖了一抖，沈老太怒骂道：“那怎么办？都怪那个小贱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好，去考什么县试。没那本事，害惨我们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沈从宣目光闪了闪，吐出两个字，“除族！”
    三房，陈氏众人正因这莫名其妙传出的流言生气，沈老太一行人气势冲冲的找上门来。她们不进院子，就在院外大喊大叫。
    陈氏原本就烦，再听得她们乱嚷，当即拿了扫帚，气汹汹的打开门，骂道：“哪个王八羔子，跑这来叫魂呢？你爹娘死了，要哭去坟头哭，别跑我们家来找晦气！”
    沈老太一张老脸拉的老长，指着陈氏喝道：“你骂谁呢？擦干净你的狗眼看看，只要你一天还是沈家的媳妇，我就是你娘。跟你老娘这样说话，你也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
    陈氏嗤笑一声，把扫帚扛在肩上，冷冷道：“这世上要真有报应才好，我倒要看看谁先遭报应。”
    沈老太被她那冰冷嘲讽的目光气的手都在抖，赵氏扯了扯她的衣袖，笑了笑，“三弟妹，你叫从安出来一下，我们有事问他。”
    叶清清几人已经跟了出来，沈从安上前两步，淡漠道：“什么事？”
    钱氏抢着道：“你是不是在考试中作弊了？”
    沈从安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笑容温和的沈从宣身上，多停留了一会，方才平静道：“没有。”
    “嘁，我们都知道了。”钱氏撇撇嘴，不相信，“听说在考试中作弊是犯了大罪，可能还要牵连到族人，我们也不和你们废话，你自己退出沈氏一族吧。”
    叶清清眸光流转，寒芒一片。这些人心倒是狠，开口便是除族。大齐人对宗族还是挺看重的，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一般不会除族。看沈家老宅的人就知道，沈老太不慈、沈如兰三心二意，村民们虽然不耻，却也没提过除族的话。
    没有宗族的庇护，想要生存也很艰难。林家便是外姓，即使在南桥村生活了十几年，与村民们的关系依然不咸不淡，也就最近因为三房，才与村民们关系缓和了些。而沈从安若是以科举作弊之名被除族，不管是不是事实，背着这个名声，后半生都毁了。
    “放你娘的狗屁！”陈氏心头火起，破口大骂，喷了前面的钱氏一脸口水，“想把我们除族，你算个什么东西？！安儿没有作弊，你上下嘴皮一碰，就想给我们安这个罪名，你那心，涂了牛粪吧，又臭又黑！”
    陈氏目光凶厉，似是能吃人，钱氏吓的后退一步，想到有沈老太等人撑腰，梗着脖子道：“同不同意，不是你说了算的！辉儿已经去请几位族老了，你们就等着打包滚出南桥村吧！”
    她眼神隐晦的瞧了一眼，陈氏身后秀丽阔气的小院，如果能把三房撵出南桥村，这座小院就是她们的了。钱氏心头火热起来，更加坚定了决心。沈从辉和沈如兰已经把几位族老请来了，还有沈河与章氏，村民们见闹大了，也都围了过来。
    “又闹什么，你们就不能消停些！”看见沈老太一众人，围在三房门口，三爷爷拄着拐杖喝道。
    沈老太撇嘴，赵氏温声道：“三叔，并非我们来找事，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可能关系到整个沈氏一族的未来，不得不慎重啊。”
    听她说的严重，三爷爷皱起了眉，村民们也都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看到大家都等着男女主圆房，这一章没有，还要再等等，不过也快了！

 第285章 欠揍

    赵氏觑着众人的脸色，把沈从宣的话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遍，“三叔，您老见多识广，也该知道这科举舞弊，一个不好，是要连累全族的，或许整个南桥村都会给他陪葬。”
    “我们让从安自动退出沈氏一族，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赵氏苦口婆心的劝道。
    三爷爷沉默片刻，问道：“从安，你真的作弊了吗？”
    “没有。”沈从安摇头。
    “你骗三岁小孩呢。”钱氏嘲讽道：“从宣读了十几年的书，才堪堪挂在尾巴上考过。赵小哥聪明吧，那也才得了第二名。你一天书没读的人，比他们两个还厉害，得第一？反正我是不信的，除了作弊还能是什么。”
    钱氏所说，也是村民们的疑惑所在，三爷爷望着沈从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复。但这个答复，让沈从安怎么给？
    叶清清冷笑道：“相公天资聪明，是天生读书的料。前两天不都还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吗？既是文曲星，又怎么可能和凡人一样？”
    “相公说没有作弊，就没有。”叶清清一字一顿，目光冷厉如刀，划过钱氏几人身上，让她们心中发寒，“要你们几个蠢货，在这里叽叽歪歪？”
    她的眼神从沈从宣脸上撇过，微勾唇角，清洌洌的眸中既不屑又讥讽，“技不如人，不想着好好读书，堂堂正正去赢相公。只会如同老鼠一般，躲在角落里，煽风点火，使些龌龊手段，注定了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大出息，只能抬头仰望相公。”
    叶清清一向脾气好，见人笑三分，温温和和的，众人很少见到她这般犀利尖锐，竟都被震住了。
    沈从宣眼中的笑意消退，脸色由青转白，叶清清轻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他紧紧的攥着拳头，眸中闪烁着阴冷的恨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他作弊的话，又不是我说的。县城里都这么传，无风不起浪。他要真没做过，怎么会传的到处都是？”
    “让他退出沈氏一族，也是为了族人们着想。他若清清白白，以后再回来就是。为了族人们，我想，二哥也是能够理解的吧？总不至于让族人们跟着你冒险。”沈从宣森然一笑。只要今天把沈从安逐出去，他就绝不会让其有翻身回来那一日。
    沈从安目光幽深，抬眸与沈从宣对视。沈从宣口中大义凌然，眸底却是满满的恨意与算计。
    围观的村民们窃窃私语，几个族老也头疼起来。昨天之前，还为沈从安能得案首兴奋，今天却是峰回路转。他们从心底里不愿意相信，可是沈从宣说的也不无道理。几个族老颇有些见识，知道科举舞弊的严重性，但凡牵扯上，即便族人能保全性命，子孙后代也与科举无缘。沈氏一族很难再有光复那一日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沈从安一人，与整个沈氏族人的未来相比，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看着族老们阴晴不定的脸色，沈从安淡淡道：“几位族老，真要因为些捕风捉影的流言，便要将三房除族吗？”
    族老还未说话，沈从宣便道：“二哥，一切都是为了沈氏。你身为沈氏族人，也该站在族老们的角度想一想，就别为难他们了。”
    三爷爷叹了一口气，为难道：“从安啊，此事关系太大，不是三爷爷不相信你。只是那种事情，一沾上的后果，你也知道，我们根本承受不起。何况你从未上过学堂，这案首，确实......”
    沈从宣脸上已是忍不住的流露出欢喜之色，三爷爷却又话风一转道：“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几个老头子做不了决定，还是等青名回来再说吧。我这就让人去找他。”
    沈从宣笑容僵了僵，急道：“三爷爷，夜长梦多，此事拖不得，还是早作决断的好......”
    三爷爷深深看他一眼，那一眼，让沈从宣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剩下的话截然而止。
    三爷爷年老成精，如何不懂沈从宣的小心思，沉声道：“青名是族长，这么大事情得由他回来做决定。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沈从宣虽然不甘心，三爷爷态度坚决，也只能作罢。
    “都散了吧。”三爷爷道。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三房，三爷爷落在最后，轻声道：“从安，三爷爷相信你的为人，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做让族中蒙羞的事情。青名他，一向看好你，不会将你除族的。”
    方才那么多村民都在，沈从宣振振有词，三爷爷不好过于偏袒，免得引得族人反弹。
    沈从安平静的脸庞缓和了许多，“我理解，三爷爷。”
    三爷爷欣慰的点点头，拄着拐杖，慢腾腾的走了。
    众人回到院中，陈氏关上院门，沈从望甩着胳膊，不满道：“姐，你刚刚为什么拉着我，我要去揍那些混蛋。”
    沈从宣说话时，沈从望好几次想要冲上去动手，被沈如月死死拽住了。
    叶清清点点他的额头，“你就别添乱了。”
    沈从望不服气，“我不是添乱，是他们欠揍。”
    叶清清深有所感的点头，“是挺欠揍的。但是暴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但是可以解决我心中的怒火。”沈从望道。
    叶清清一噎，竟无言以对。想了想，似乎挺有道理的。
    “那个沈从宣，到底想做什么？”荔枝怒道。
    “想把我们三房除族啊。”叶清清笑眯眯道，眸中有一道冷芒闪过。
    荔枝一脸愤然，“我们又没刨他祖坟，干嘛总是针对我们？”
    一旁的蓝溪无奈的瞪她一眼。荔枝后知后觉，沈从宣和沈从安是同一个祖宗，葬一个坟。
    她讪讪的挠了挠头，“我一时嘴快，别介意。”
    叶清清摆手，冲她一笑，“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我们怎么办？”沈从望皱着一张小脸，问道。
    众人望向沈从安，沈从安淡淡道：“等青名叔回来。”
    以三房和沈青名的交情，应该不会受沈从宣怂恿。

 第286章 贿赂

    “还有。”沈从安目光微眯，“防着沈从宣。”
    叶清清摸摸下巴，和沈从安对视一眼，招来熊大熊二，低声吩咐了几句。
    沈青名傍晚匆匆回到南桥村，为了避嫌，没有见沈从安。而是立即召集几位族老商议，也不能说是商议，是沈青名单方面的发火，气他们在沈从宣诋毁沈从安时，不作为。
    若是没有叶清清，哪有南桥村现在富足的生活？工坊和玲珑阁，提供了几十个工位，一人足以养活一家人。大部分的村民，都受其恩惠。
    几个族老更不用说，家家都有人在里面工作，生活因此富裕了许多。而沈从安，能得案首，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却因为一些
    道听途说的事去伤他的心。
    除三爷爷外，其他几位族老，脸色都有些不自在，他们之前，确实被沈从宣说动，担心受到牵连。
    沈青名力挺，不可能把沈从安除族，此事有了定论。只是天色已晚，沈青名打算明天召集所有族人，当众为沈从安正名。
    几名族老踏着夜色回到家中，没多久，沈家老宅的门打开，沈长贵和赵氏提着东西，悄无声息的一家一家拜访。沈全与沈老太亦是各自提着东西，敲开了几家与他们交好人家的大门。
    第二日，天色一亮，村民们早早起床，聚集在祠堂。乌压压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有几分凝重。
    一夜过去，关于沈从安作弊的事情，似乎传播的更细致了几分。村民们也知道了科举舞弊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着什么。人人变的惴惴不安起来。
    沈青名环视一圈，看到大家这个脸色，皱紧了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人已经到齐，他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昨日之事，我已知晓。我和几位族老商议了，不会把从安除族！”
    此话落下，众人表情不一。
    沈青名继续道：“清清对我们帮助良多，我们不能忘恩负义。从安考中案首，更是给沈氏一族添光的大喜事，别人欢喜都来不及，我们怎么能因为一些不实的传言，而把他们除族？！”
    “你们都当县试是什么，有那么好作弊的吗？！”沈青名喝道：“从安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品行大伙儿清楚，是绝不会做出那种糊涂事的。”
    沈青名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人小声嘟囔道：“那可说不定。从安他不是与孟家交好么，也许是孟山长帮他作弊的呢？”
    沈青名凝神一望，说话是村里一个老光棍，平日里便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随着老光棍起头，又有好几人附和他，甚至有两位族老也开口帮腔。
    沈青名脸色阴沉的盯着那两位族老，“五叔六叔，昨天晚上，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目光闪烁，不敢与沈青名对视，五叔道：“我们回去又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风险太大了，让从安委屈一下。暂时把他逐出族中，此事一过，再回来便是。”
    “从安啊，你是好孩子，应该懂得五爷爷的苦心吧？为了沈氏一族，只能暂时委屈你了，你放心，以后会给你补偿回来的。”五叔和颜悦色道，“我们这么做也都是为了族里。”
    沈从安脸上不见愤怒，淡淡点头，“我相信五爷爷，一切为了族人，没有任何私心，我也不要别的。五爷爷把昨晚收到的那支累丝金步摇给我当做补偿就行。”
    五叔脸色一变。
    沈从安神情平静，“还有六爷爷的紫玉镯。”
    六叔脸色跟着大变，眸中有惊骇之色。
    沈青名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到底怎么回事？”
    五叔六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人群中的沈从宣不禁握紧了拳头，心中也有些骇然，昨夜他们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沈从安知道？甚至连送了什么东西......沈从宣深深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与赵氏对视一眼，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两位族老没那脸开口，就让我来说吧。”叶清清清脆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昨天晚上，你们回去之后，二伯和二伯娘拜访了你们吧？他倒是大手笔，送了这么厚重的礼物，只为将我们一家赶出南桥村。”
    “还有你们。”叶清清清澈的目光，扫过方才说话的十几位村民，“多多少少，也都收了他们东西吧？”
    那些人心虚的垂下脑袋。
    沈青名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五叔六叔，“清清说的，是真的吗？”
    “青名你别听小丫头胡说，我和你六叔，是那种人吗？”五叔讪笑道。
    叶清清淡笑道：“步摇就藏在五奶奶的枕头底下，族长不信的话，去一查便知。那只步摇拿出去卖的话，能值四五十两，总不会是五爷爷自己买的吧？”
    五叔老脸抽搐了一下，心中既惊且怒，“你们派人监视我？”
    “那到没有。”叶清清笑吟吟道：“我们只是不放心沈从宣，怕他又在背后使些小手段，所以派人跟着老宅的人。”
    “意外得知了，两位族老与二伯的交易。”叶清清耸耸肩膀，“昨晚，二伯他们找了不少人，答应的就只有两位族老。”
    两位族老一张老脸青白交错，没想到会被抓个现形。那步摇和玉镯，价格不菲，两位族老实在狠不下心拒绝，想着只是帮忙说几句话，便答应了下来。
    沈青名脸上阴云密布，他冷冷瞧着两人，目光又在另外几位族老身上扫过，几人忙摆手，“昨晚长贵是去找过我们，但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所以我们也就没放在心上，根本就不知道，他竟然是想贿赂我们。”
    沈长贵与赵氏小心谨慎，没有一见面直喇喇的说明来意，先试探了一番。只有五叔六叔言语松动，两方才一拍即合。
    那些煽风点火的族人，也是收了他的礼。虽然没有两位族老的重，也有十两左右。对这些人来说算是一笔天降横财，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在今天说几句话。

 第287章 断绝关系

    “好的很！”沈青名咬牙道：“从安有没有作弊不知道，你们倒是在我眼皮底下就敢如此！还口口声声为了族里好，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五叔六叔辈分长，平时在村里颇受尊崇，当着大伙的面，被如此数落，老脸拉不下。五叔恼羞成怒，“青名，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怎么不是为了族里好了？现在只有把从安一家暂时逐出族里，才能保证族人们的安全。”
    “我说了不可能！”沈青名怒道：“五叔六叔，你们两个真是越活越糊涂。”
    “还有你，从宣，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沈青名满脸失望，“从安与你是兄弟，你们两个互相扶持不好吗？为了处处针对从安，甚至想出这么一条毒计。”
    虽然沈从宣没有出面，但沈青名知道，一切都是沈从宣的手笔。
    沈老太护孙心切，挡在沈从宣的面前，不悦道：“和从宣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老太婆，不想因为三房而害了大家，这才大义灭亲。”
    叶清清翻了翻白眼，大义灭亲，也好意思说出口。
    沈老太恨恨道：“青名你和三房处的好，护着她们，不愿把他们除族。我老婆子可是容不下这等无赖狡诈的人，即便不把他们除族，我也不会再认他们！”
    沈青名脸色阴沉的可怕，“全婶，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全轻叹一声，“分家吧。今天起，三房就不是我们一家人了，以后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分家？”沈老太愤然道：“是把他们逐出去，断绝关系，免得拖累我们！”
    “全叔全婶，你们这样做，对的起地底下的长荣吗？”沈青名喝问道。
    沈全眼神闪躲了下，沈老太却叉着腰振振有词，“若不是为了那短命鬼，我能容忍她们这么久？早就撵出家门了。”
    她指着陈氏骂道：“当初我就不同意娶这个狐狸精，是他非要娶，他心里有我这个老娘吗？”
    沈从望小拳头捏紧，眼神愤怒的瞪着沈老太，沈如月也站到陈氏身边。沈从安则是上前一步，把陈氏护在身后，声音冰寒，“分家，我们同意。”
    陈氏看着三个儿女，眸子渐渐有些红润。
    “那就分吧。”沈青名重重跺了跺脚，事情到了这一步，分了反而好。
    “好！”沈老太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签字画押！”
    她竟是早就准备好了。
    沈从安眸色微冷，接过一看，冷声道：“不可能。想分家，重新写。”
    沈老太嚷道：“就这么写，上面又没说错。”
    沈青名取过一看，只见纸上写的是，因沈从安品行不端，把三房逐出沈家，从此再无瓜葛。
    沈青名深吸一口气，喝道：“重新写，拿纸笔来，我写！”
    沈淮飞快地跑回家中，拿来纸笔，沈青名很快写好了一份断绝关系的文书，立场公正。沈老太虽不满，还是点了头，双方签字按押，从此以后，就成陌生人了。
    围观的村民们，一时都没缓过神来。本是商议，要不要把三房逐出沈氏一族。现在人没逐出，反而是和沈家老宅的人断绝了关系。
    拿着那张断绝书，沈从宣轻轻松了一口气，虽然没能把沈从安撵出南桥村，但能摆脱和三房的关系，也勉强算是达到了目的。
    他目光微微闪，冲着身侧的赵氏使了个眼色。赵氏敛去眼底的得意，叹了口气道：“从安啊，你也别怪我们和你奶奶。你这次惹得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族长不愿把你除族，我们也只能和你断绝关系，能远一点是一点。”
    赵氏的话，让的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沈老太为了不受牵连，竟然狠心断绝关系。难不成，沈从安的真的作弊了？
    刚刚被沈青名压制下去的族人们，重新又骚动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
    沈青名脸色一寒，喝道：“都给我住口！”
    他目光不善的瞧着赵氏，“你们要分家还是断绝关系，我管不着。但是！”
    “贿赂族老，联合其他人想要驱逐族人，必须罚！”
    赵氏心头一跳，沈老太顿时嚷嚷道：“我们也是为了族里好……”
    沈青名挥手，打断她，“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别在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罚银一百两。从今日起，一年之内，整个村子和祠堂的卫生还有族田，都由你们负责。”
    沈老太脸隐隐发黑，这些活，把他们一大家人填上去都不够。手里宽裕后，沈青名以族中名义买了不少的田地，让族人打理，收成只需上交三成，其余留作自用。
    让沈老太她们去打理，自然是不给钱的。
    “不可能！”沈老太叫嚷道：“干一年的白活？这不是要饿死我们吗？绝对不可能！”
    “那步摇和玉镯，要不少钱吧？还怕饿死？”沈青名冷声道：“要么接受处罚，要么……”
    沈青名目光凌厉，“离开南桥村。”
    沈从宣等人都是一惊，可对上沈青名冰冷的目光，知道他是认真的。沈老太还想说什么，沈从宣拉住她，“我们认罚。”
    他现在背靠冯家，冯家手指缝里，随便流出点银子，都够养活这一大家子的。没必要为了一点小钱，和族中彻底闹掰。
    沈青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望着那两名族老。
    五叔被他瞧得心中发毛，硬着头皮道：“青名，这次是叔不对，下次叔不会再收了。”
    “那步摇和玉镯，拿去卖了，钱上交到族中，用来买祭田。”沈青名道。
    两人嘴唇蠕动了下，很是不舍。可看沈青名的样子，明显是真的动怒了，也不敢在此时惹他，忍着心疼，点了点头。
    “这是最后一次。”沈青名垂下眼帘，“再有下次的话，两位叔叔怕是也不适合这族老之位了。”
    两人心里一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不会有了。”
    南桥村现在臻臻向荣，村民们生活富裕，他们这些族老，总是有些特权，日子更加舒畅。

 第288章 睚眦必报

    若知道，帮沈从宣说几句话，会差点丢掉族老之位，他们绝对不会答应的。
    沈青名愧疚的看向沈从安几人，“从安，清清，叔知道这次处罚的轻了，只是这次这情况……你们多担待点。”
    沈青名在县城，也听到了许多流言，怀疑沈从安作弊。村民们有所担心，也算正常。沈从宣和两位族老，打着为族人好的旗号，沈青名也不好处罚太重。
    沈从安摇摇头，淡淡一笑，“青名叔你信我，已经不容易了。”
    叶清清撇撇嘴，眸光扫到那两位族老，想起几月前，两人来找自己，想让自家孙子孙女去工坊和玲珑阁工作时的和善表情。今日，却为了一支步摇，一个玉镯，就能和别人一起对付她们。
    叶清清撩了撩额边落发，淡声道：“族长怎么处置，我都没话说。不过工坊和玲珑阁归我管，我还是能说的上话的。既然两位族老，觉得与我们走得近，会被牵连，那工作，你们家人就别继续做了吧。”
    两人登时脸色大变，五叔舔着笑脸道：“这次是叔错了，叔不该一时糊涂，受人蛊惑。我那孙子孙女做的好好的，正靠那工作攒嫁妆娶媳妇，你不让他们去，不是要了他们的命么？”
    叶清清淡漠一笑，“方才五爷爷想要把相公逐出族里时，没想过这会要我们的命么？”
    六叔蹙眉道：“清清，我和你五爷爷平时对你们也不薄，这次是我们错了，也放下老脸给你们认错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叶清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时候了，还在她面前摆架子，“五爷爷和六爷爷大概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心眼只有针尖那么大，睚眦必报，你对我好一分，我还十分给你。你先算计我，找我麻烦，想我能够恩将仇报，那是不可能的。”
    “你——”六爷爷气的胡子乱颤，“从安，你也不管管她？怎么和我们说话呢，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
    沈从安抬眸，没什么表情的瞟了两人一眼，“娘子说的对。”
    “从两位族老，想把我们逐出沈氏一族的时候，便没把我们当成晚辈。以后，你们自然也就不是我们长辈了。”沈从安冷淡的话语，让两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叶清清扫视一圈在场的族人，着重看了几眼方才被沈从宣收买的人，有几家同样有人在工坊做工。
    “还有你们，以后也不用去了。”叶清清声音轻飘飘，语气却不容置疑。
    那几人亦是脸色惨白，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工坊一个月工钱就有一两，十个月便是十两。他们猪油蒙了心，为了十两银子，得罪叶清清，把工作给丢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恐怕不知多少人在笑话他们呢。
    “清清啊.......”有人想求情。
    叶清清打断道：“不用多说，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对我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我自认对族中还算尽心尽力，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大家，却没想过，只因一些谣言，大家便想把我们逐出族中。”
    叶清清自嘲一笑，“若族中真的容不下我们，我们一家可以搬到别的村子或者县城去。有工坊和玲珑阁，加上相公的文采，想必很多地方愿意收留我们。”
    族人们俱是一惊，这才想起，因着玲珑阁，大家的生活已和从前天翻地别。真把三房撵走了，叶清清把工坊搬走，玲珑阁也不要族里的人，那他们岂不是又要回到以前苦兮兮，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沈青名更是一脸惭愧，叶清清拿出玲珑阁两成利润给族里，扩建族学，建慈幼院，养老院，让幼有所学，老有所依，一切都是叶清清带来的，这还没过河呢，就想要拆桥，委实说不过去。
    村民们也反应过来，一个个挤到叶清清面前说好话，叶清清神情冷漠，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不是他们三房哭着求着要留在南桥村，而且南桥村离不开他们！斗米恩，升米仇，或许是对村里太好了，便有人把一切当成了理所应当。
    害怕受到沈从安牵连，叶清清即便心里不舒服，也能理解。可为了十两银子，就出卖她们，叶清清不能忍受。她说这些话，也是为了给众人一个警告。
    无视了那许多讨好的目光，叶清清与沈从安几人，缓缓走回了小院。目送她们远去的背影，沈青名狠狠一跺脚，厉声道：“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没良心，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就飘起来。忘了现在的好生活都是怎么得来的了？！今日之事，我再也不想看见！”
    丢下这句话，沈青名拂袖而去。村民们的脸色也都不好看，最后，好些人把敌视的目光落在了沈从宣一行人身上。这些事情，最早就是沈老太提出来的。
    被这么多人恶狠狠的注视着，饶是沈老太，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灰溜溜的领着人也走了。赵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在沈从宣耳边道：“可惜了，没能把他们撵出去。”
    “在意料之中。”沈从宣道：“以族长和三房的关系，想撵他们难比登天。”
    “不过。”沈从宣看着手中的断绝书，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有这个就够了。”
    三房小院，回到院中，荔枝仍有些气不过，“这些人太过分了。前天还夸沈大哥文曲星下凡，今天就信了别人鬼话，要把他除族。”
    “除族就除族，大不了我们搬到城里去，谁稀罕这个破地方。”沈从望冷着小脸道。
    叶清清秀眉微拧，看着沈从安，“相公，我总感觉有事要发生，沈从安费了这么大力气，就为了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她们求之不得好吧。
    “肯定不止，应该有后手吧。”沈从安道。沈从宣别的不说，心机手段还是有的，而且经过这些事后，他的心智手段越加成熟。从上次设计赵言蹊和罗晏秋二人，一环扣一环，就可以看出一二。

 第289章 诬告

    沈从安猜的没错，沈从宣的后手很快就来了。
    拿到断绝书的第二天，便有十几名考生联合敲响了县衙的鸣冤鼓，状告此次县试案首沈从安有作弊之嫌，希望李大人能够彻查。但凡牵扯到科举舞弊，就没有小事，李大人极为重视，当即召来沈从安，当众审问。
    县衙大堂，外头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都是来看热闹的。县试刚过，沈从安这个新鲜出炉的案首，风头正盛，到处都流传着有关他的事迹，却没想到，短短三天，就被人告上了衙门。
    沈从安身着天青色长袍，长身而立，风姿奇秀，他一出现，就惹得许多围观姑娘低低惊呼出声。他的身侧跪着的是十几名书生，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嫉妒。
    叶清清、陈氏等人，站在人群最前方，有些担心的望着里面。他们边上，有一起来的南桥村村民，和沈家一众人。沈从安是在三房小院被衙役带走的，听说是涉及作弊，南桥村的村民不放心，过来看看情况。沈家那群人，纯粹是来看热闹了。
    钱氏瞥了一眼，陈氏几人不太好的脸色，幸灾乐祸的讥讽道：“昨天还说我们冤枉他，今天就到衙门了。族长就是心软，没有把他除族，也不知会不会连累我们。”
    陈氏脸色阴沉，紧紧的攥着手，那一眼极冷的目光撇过去，让钱氏觉得似乎有无数的刀子从身上划过，不由退后了一步。
    叶清清面色冷的能结冰，她没想到，沈从宣竟然这么大胆，怂恿了十几人来告状。那些人居然真的敢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和证据？如果查证是诬告的话，这些人轻则革去功名，重则坐牢杀头。
    大堂上，李大人一拍惊堂木，威严道：“沈从安，有考生告你在县试中作弊，你可承认？”
    沈从安摇摇头，“没有。他们可有证据？”
    李大人的目光转向那十几名考生，为首的名叫严卫，二十五六岁，考了多次县试都没过。严卫忙道：“大人，这位沈案首，从前是个不能走路的残废，一天学堂都没上过，认了个什么师父识字，读书才几个月，凭他怎么可能考中案首呢？”
    “学生听说，沈案首的妻子叶氏，乃云松书院孟山长的义女，肯定是孟山长帮他作弊......”
    沈从安打断他，“所以，你并没有证据？”
    “有，谁说没有？”严卫叫嚷道。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张，“这是学生拿到的沈从安的笔迹，这上面笔锋稚嫩，与试卷上的笔迹完全不同，大人一比就知。”
    李大人蹙眉，让衙役递上纸张。沈从安扫了一眼，那还是前年他练字时写的，也不知怎么落在严卫手中。前十的试卷在放榜之后，会张贴出来。沈从安的试卷，众人都看过，干净整洁、字迹遒劲有力，文章妙笔生花，确实是案首之才。
    衙役拿来沈从安的试卷，两相对比，上面的字迹自然是不同的。围观的群众发出哗然声，严卫得意的瞥了一眼面容依旧平静的沈从安，目光闪过恶毒之色，又拿出一张单子，“这是今年沈家送去孟家的年礼，这年礼甚重，胭脂、香水都是玲珑阁最新款式，加起来价钱不菲。”
    “而且每逢玲珑阁推出新款式，叶氏总会最先给孟家送去，以讨好孟家。”
    叶清清看着那张单子，确实是今年她给孟家的年礼，也确实很重。因为罗氏给她备的年礼，便是异常贵重，叶清清只是选择相同价位还了回去，没想到，竟被人断章取义，以此作为攻讦。至于玲珑阁的新产品，叶清清从没觉得那贵，整个玲珑阁都是她的，那些卖几两十几两的东西，本钱可能一两都不到，送起来当然不会心疼了。
    别人不知道啊，看到那单子上列出的东西，一个个怀疑打量的目光落在叶清清和沈从安身上。
    沈从安淡声道：“娘子孝顺，这也有错？”
    严卫冷笑一声，“孝顺自然是没错的，只怕有人以孝顺之名，行行贿之事。”
    “孟山长又非县试考官。”沈从安道。
    李大人此时也平静道：“此次县试考题，是本官一人所出，你是怀疑本官和孟山长勾结，为沈案首大开方便之门吗？”
    严卫忙道：“学生不是这个意思。大人高风亮节、光明磊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只是大人坦荡，手下之人未必个个如此。”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师爷身上，“唐师爷的夫人，是孟山长十一弟子的姐姐，向来与孟家走得近。”
    “唐师爷和大人朝夕相处，想要获得县试试题总归是有办法的，大人也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严卫道，自以为拍李大人马屁，把李大人摘得干干净净，就能博得李大人的好感。
    李大人表情极为冷淡，他比谁都清楚，沈从安根本不可能作弊。考试的题目，是他当场写下的，在此之前，从未与人说过，沈从安哪里有时间作弊？
    一旁的唐师爷更是一脸懵逼，好好的怎么就牵扯到他的身上了？感受到众人望过来的目光，唐师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忙走到大堂中间跪下，苦着脸道：“大人，便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做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啊，还请大人明察。”
    严卫冷笑一声，“做没做过，不是靠你一张嘴说的。”
    他又甩出一沓证据，那是唐师爷和孟家的来往礼单，上个月，孟家送的礼单忽然厚了三分，“唐师爷作何解释？”
    唐师爷无语的看他一眼，“上个月我家娘子替我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不仅是孟家，所有来往的人家都送了礼。”
    “狡辩！”严卫喝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此种种，还不能证明你们与沈从安勾结舞弊么？”
    唐师爷很是无语，摇头道：“不能，这些所谓的证据顶多能证明我们几家关系不错，没有一个可以直接证明沈案首作弊。”

 第290章 当众比试

    他是师爷，经手过不少案子，比谁都清楚，“总不能因为这点关系，就断定沈案首作弊吧。要这样说，岂不是一半的考生都有作弊的嫌疑了？”
    “唐师爷所言甚至。”李大人轻轻颔首，“你们可有别的证据？”
    严卫目光闪烁，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后方人群中的沈从宣，后者微微点头。
    严卫一咬牙，道：“大人，我们想和沈案首当众比试一番。由我们找人出题，现场作答，只要沈案首赢了，我们便承认他的成绩。”
    说出这话时，严卫脸色微红。围观人群，更是指指点点。沈从望狠狠的呸一声，“太不要脸了，他们找人出题，谁知道是不是事前串通好的？”
    李大人都被他的无耻噎了一下，严卫忙解释道：“学生只是不放心沈案首找来的人。毕竟他现在有舞弊之嫌，由他找人再做手脚呢。大人放心，学生找的人一定公平公正，绝对不会有所偏袒。”
    这是把李大人也带进去了，县试的题目就是李大人出的。
    严卫不怀好意的盯着沈从安，“沈案首，可答应？”
    答应，沈从安不能找人，李大人也不成，只能由严卫找人出题，要是他们没勾结，三岁小孩都不信。不答应吧，便是今天严卫的证据不齐全，可沈从安不敢应战，就得背着作弊的名头。哪怕他日后在别的场合赢了其他人，这些人肯定还是有话说。
    不管选哪个，都对沈从安极为的不利。
    沈从安与严卫对视了片刻，目光挪开，转头落在沈从宣的身上。后者锦袍加身，英俊的脸庞上挂着温和的笑，眼底的恶意与嘲弄，清清楚楚。
    “二哥，我这份大礼，可喜欢？”沈从宣轻声道，嘴角微掀。他不觉得沈从安有能力破开这个局。哪怕这个案首是沈从安自己靠本事得来的。
    在严卫十几人敲响县衙的鸣冤鼓前，沈从宣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找的人，事先沟通好，题目也是早就想好，出了大价钱，请一位颇有才华的人所写。那人已经考过了院试，且是院试的案首。来写一个县试的题目，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人还是江楚风找的。若不然短短三天时间内，沈从宣很难在东安县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来。严卫几人只需背好几篇文章，等会抄写上去就成。
    “沈从安，要怪就怪你得罪的人太多吧。”沈从宣低喃道。这次江楚风可是帮了大忙。
    李大人眉头紧皱，现在情况，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刻，沈从安平静淡然的声音响起，“可以，我同意。”
    严卫露出欣喜之色，“李大人，这是沈案首自己答应的。”
    李大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就三天之后......”
    “择日不如撞日，李大人，不如就今天吧。”严卫抢着道。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再耽搁三天，或许会生变故。
    李大人脸色微沉，眸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显然是对这个严卫没有一丝好感。
    “今日吧。”沈从安道，微微垂下眼眸，敛去幽黑瞳孔中的情绪，“免得赢了，他们还找诸多理由。”
    狂妄。严卫喝沈从宣皆是冷冷一笑，这沈从安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李大人望望天色，此时上午辰时三刻，时间勉强够用，也不多言，点头道：“去把你找的人叫来吧。”
    见到了这一步，严卫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他自信，只要逼的沈从安当众比试，自己这方便赢定了。
    严卫几人早有准备，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请来出题的人便到了。是一位名叫宋意的乡绅，四十多岁。宋意曾考过举人，做过官。因收受贿赂，被贬。后回到南桥村，当了一方土财主。他的学问不错，在东安县有些名声，只是人品不太好，在文人圈中声誉很差。
    宋意与冯家交好，是冯老爷的座上宾。叶清清几人不知道，冯老爷已经请了宋意指点沈从安学业。
    看见宋意，李大人的脸色沉了几分，心中为沈从安捏了一把汗。孟山长和罗氏也赶了过来，孟山长素来儒雅上布满了冰霜，低喝道：“胡闹！”
    “这与让严卫自己出题，有什么区别，不过只是打个幌子！”孟山长就欲上前，替沈从安说话。
    叶清清唤住他，“义父，你已经受我们牵连，现在进去，只会落人话柄。”
    “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堂堂正正，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还怕人议论？”孟山长气的吹胡子瞪眼。
    叶清清无奈，陆沉斥责道：“你就别去添乱了，放心吧，我那弟子也不是好惹的，既然答应，就是有把握。”
    孟山长蹙眉道：“我承认从安天资聪慧，可他读书的时间到底短了些。严卫既敢挑战，必然早有准备，不知找了何人代笔。”
    如孟山长这等眼明心亮的人，一眼就看出了严卫的小算盘。
    陆沉耷拉着眼皮，神色淡淡，不见一丝慌张，只是唇角微微掀了掀，“怕是你也以为，从安能得案首，只是侥幸吧？”
    孟山长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陆沉望着大堂中那修长笔直的身影，眼中光芒闪烁，轻笑一声，“不要太小看我这徒弟了。”
    时间紧迫，考试就在县衙大堂，围观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衙役搬来桌椅板凳，和笔墨纸砚，连着沈从安和严卫在内的十几人坐好，每人的一举一动，外面的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加上是严卫找的人出题，想来这次再不会有人说沈从安作弊。
    可这么多人围观，心绪难免会受到影响。而且随着这里的事情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看热闹。即便李大人再三呵斥，仍有声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写出好文章，甚至比县试时还难。宋意当场出题，八股策问与诗赋，一天时间，刚刚够答完。
    大厅里，沈从安几人提笔蘸墨，慢慢开始答题。外头人来人往，偶尔有小声的窃窃私语。

 第291章 又是第一

    每有人说话，沈从望便会恶狠狠的瞪过去。叶清清与陈氏等人，紧张的望着场中伏案写字的沈从安，心中不禁为他担心，深怕他为环境影响，发挥失常。
    半个时辰后，沈从安沉浸在答题的思绪中。如此枯燥的等待中，围观的人群不减反增。
    大部分人都还算安静，沈从宣瞧了瞧沈从安认真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这时候，又有两个人高马壮的大汉来看热闹。他们两个一来就大声的嚷嚷，沈从望怎么瞪都没用，气的他撸起袖子就想上去干架。
    叶清清拉住他，衙门口门斗殴，别沈从安事情还没完，他再进去了。李大人反应也快，训斥了几次无用后，让衙役把两人驱逐，远离县衙。
    人虽然被撵走了，可闹的动静太大，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场中十几人。
    沈从安被打断了思绪，轻轻拧了拧眉头。严卫眼角余光瞥到，心头一喜。他们背好了文章，此时只需要抄上去，受打扰了也无大碍。
    沈从安不同，要在短短的时间内，答完几道题目，本身就很赶。思绪再被打乱……严卫已经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来了。
    陈氏几人脸上怒火横生，叶清清明眸盯着沈从宣，没有说话，只是眸中流转着冰冷与怒意。
    不用问方才那一出，肯定也是沈从宣的安排。
    面对她冰寒入骨的目光，沈从宣只是微微一笑，那是胜利者的笑容，带着故作的矜持与傲慢。
    叶清清云袖下的手，不由得握紧，还是第一次，她如此讨厌一个人。恨不得上去抓花那虚伪的假笑。
    所幸后来李大人加派了人手，类似的事情没有再次发生。
    整整四个时辰，沈从安除了偶尔动动手脚，其余时间，都在静心答题。连午饭都没有吃。
    围观人群换了几拨，叶清清等人一直守在外面。傍晚将近，考试时间到，沈从安抢在前一刻落下了最后一个字。
    严卫几人，装模作样，抄抄停停，在半刻钟前，也写好了文章。好整以暇的望着略显疲惫的沈从安，眼神充满了戏谑之意，似乎在说，别挣扎了，没用的。
    沈从安恍若未见，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等衙役收好答卷。
    李大人已经让人请来十位在东安县颇具文名之人，由这十人做评委。他与孟山长为了避嫌，都不在其列。
    十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阅卷，答卷由衙役糊好名，省去了眷录的过程，直接打乱送到十人手中，当众阅卷。
    倒也不怕他们认出笔迹徇私，总共就十几份答卷，等会都要贴出去的，好坏有目共睹。
    十名评委看过答卷，围在一起讨论了片刻，十人的看法，好似比较一致，并没有过多的争执，就定下了名次。
    答卷按名次排好，送到李大人面前。到了这时，李大人也不急着先看名次了，压根就没碰答卷，摆摆手，让衙役拿去张贴。
    从最后一名到第一名，十几份卷子，张贴好后，李大人这才淡淡道：“揭封吧。”
    衙役从最后一名揭开糊名，大声读出上面的名字。
    大家俱是围在附近，紧张的等着结果，这声势，都快赶的上县试放榜了。
    最后一名，是那十几名考生其中之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有失望之色，但也没有太过激动。
    很快就读了七八个，没有严卫，也没有沈从安。陈氏几人提着一颗心，严卫诧异的望了望沈从安，“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沈从安淡淡撇他一眼，没出声。
    严卫被他那不屑轻蔑的眼神刺到了，眼神阴沉下来，冷笑道：“就算你有些真东西，今天也别想赢我。”
    沈从安平淡道：“赢不赢，不是你说了算的。”
    转眼间，已经到了第三名。只要再揭开一个，结果便分晓了。严卫此时，手掌也紧张的冒出冷汗，心中打鼓，慌的不行。
    沈从安能走到这一步，是他没有想到的。除了他之外，第三名那个人的文章也是找了一个举人代写的，只是文采略微比他那个差一些。
    一个已经中举之人所写的文章，竟然比不过沈从安的？不是说他没有读书，文墨不通，赢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严卫心头忽然有些不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衙役揭开了第二名的名字，高声读到，“严卫。”
    严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第一名是沈从安，衙役公布完名次，众人立刻蜂拥上去，十几份答卷贴的整整齐齐，大家一一看过去。单看字迹就能知道孰好孰坏。
    待看到沈从安的字迹，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声，“沈案首这么漂亮的一手好字，和县试时答卷上的一模一样，那之前严卫拿出来的是谁的笔迹？”
    严卫也在问沈从安这个问题，沈从安居高临下，带了两分怜悯的看着他，“那是我两年前练字时所写，倒是不知，你从哪里得来的。”
    严卫登时目瞪口呆，周围围着的人发出哄笑声，前两年的字迹，和现在能一样吗？拿人家前两年的笔迹，当做证据，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吧，怪不得考了几次都考不中县试。
    感受到周围那些嘲笑的目光，严卫脸上五颜六色的格外精彩。
    “你没读过几天书……”严卫不甘心道。
    沈从安淡淡一笑，清俊的容颜仿佛初雪消融，气质淡然宁静，看的一众姑娘们，眼冒小星星。
    “我从前有腿疾，不能走路。除了躺在床上看书，还能做什么？”沈从安平静的反问，像是一把重锤砸在严卫胸口。
    “你哪来的书？”严卫不肯相信。这年头书是精贵东西，“听说你家以前都吃不上饭，怎么可能有钱买书？”
    “县试第二名，赵言蹊是我的同乡兼好友，他的书都会借给我抄录一本。”
    赵言蹊也来了，挥挥手，大声道：“我作证！”
    严卫脸色更加惨白，声音都变得嘶哑了，“光靠自己看书有什么用，你又没上过一天学堂……”

 第292章 利用

    “我有师父。”沈从安道。
    严卫咬牙，“我知道，那是几个月前才拜的。”
    “一个好师父，几个月便能抵得上几年。”沈从安淡淡道。
    “可你师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连童生都不是的人……”严卫吼道。
    “你告诉你的？”沈从安轻飘飘一句问，让严卫呆了下来。
    “大家都这么说……”严卫愣道。最近沈从安的经历被扒了个底朝天，严卫自然是去了解过。何况，还有着那人亲口所说……
    沈从安目光瞟向陆沉，陆沉懒懒一笑，沈从安也笑了，“我的师父，乃成顺十一年的探花。”
    这话像是一颗重磅炸弹，把众人都给炸蒙了。
    严卫哆嗦着嘴唇，“成顺十一年……探花？”
    他怀疑自己耳朵坏了，肯定是听错了。
    人群中更是发出一声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众多惊诧敬畏的目光，齐齐射向了陆沉。
    李大人不过是二甲进士，那个懒洋洋的陆沉，那么年轻，竟是探花？
    “你骗人……”严卫喃喃道。
    “我没你胆大包天，什么谎都敢撒。”沈从安语气淡漠的丢下这一句，冲着李大人抱抱拳，“大人，可以证明我没有作弊了吧？”
    李大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深瞧了一眼陆沉，又四顾一圈，“沈案首才华横溢，名副其实。还有人有意见吗？”
    所有人都摇头。围观中的一些书生，更是心服口服，看着沈从安和陆沉的眼神，甚至比一些小姑娘还要炙热。
    这些书生，虽然清高，可佩服有真才实学的人。沈从安师徒的才华，无疑令他们真心折服。
    沈从宣眼中的震惊慢慢消退，还残留一丝惊骇。看向沈从安的目光中，嫉妒和恨意翻滚交织。
    凭什么，他一个残废命这么好？娶了个冲喜小媳妇会赚钱人缘好，拜了个平平无奇的师父，是探花……天底下的好运似乎都聚集在他身上。
    而自己呢，想拜孟山长为师，用尽了手段，都没能如愿。为了娶冯诗妍，把尊严和名声都搭上了。
    想到这些，沈从宣就要被心中的妒火掩埋，眸底的嫉恨越来越强烈。
    察觉到他那如芒在背的灼热目光，沈从安微微转头，四目相对，沈从安眼神古井无波，沈从宣却从中看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心生警惕。
    沈从安既证明了清白，那严卫十几个诬告的人可就遭殃了。科举一事，不同别的，没有足够的证明，便随意信口雌黄，是很严重的罪。
    严卫几人连县试都没过，也没功名在身。李大人便判他们五十大板，十年之内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严卫等人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目光没有焦点。他们知道，李大人已经是轻判了。不然随便抓他们做几年牢，有了案底，一辈子都无缘科举了。
    十年虽久，总还有个念想。只是严卫十几人最年轻的也有二十了，十年之后才能重新考试，到时候已经三四十岁，还有那份心性和韧力吗？严卫满嘴的苦涩，没想到一时冲动，为自己得来这样的后果。
    沈从安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靠近他耳边低声道：“科举舞弊，兹事体大，你们胆子倒是大，竟敢没有证据的来告。便是质疑我的名次，可以私下找我比试，却非要闹到县衙。”
    “如今自食恶果，要怪就怪怂恿和帮助你们的人吧。”沈从安平淡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严卫的心脏。让本就后悔万分的他，更感觉到钻心之痛。也让原本被蛊惑的心智，逐渐回复了清明。
    一开始，他只是因再次落榜落寞，再听得今科案首很可能是作弊得来的，所以心有怨愤和不甘，除了抱怨两句，也没想过要去做什么。直到——沈从宣找到他。
    请他喝酒聊天，告诉他沈从安只是一个草包，根本不配案首之位。如果有人能去告沈从安，涉及到舞弊，或许会重开县试，到时候，他可以多一次机会，没准，这次便会考过。
    不知不觉间，严卫便受到了诱惑。来县衙前，他的好友还劝他三思，严卫却不管不顾的来了。
    严卫赤红的双眼猛然盯向人群中的沈从宣，“是你，是你害的我们！”
    沈从宣因为沈从安获胜而略显阴沉的脸，此时表情一变，露出惊诧的神情，“你说什么呢？关我什么事。”
    严卫怒道：“是你怂恿我们来告状，那笔迹是你给我们的，还有......还有......”
    还有代写的人，也是沈从宣介绍的。只是这事，严卫不敢当众说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从宣脸上。
    沈从宣神色自若，俊朗的脸上带着和缓的笑容，“严兄，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打击，可也不能够血口喷人。我何时怂恿过你？是你自己，吃饭时抱怨二哥滥竽充数，对此次县试成绩不满。我只是好心安慰了几句。”
    “那字迹是我给你的不错，可是你说想要二哥的笔迹，拿回去做收藏之用。至于，那个。”沈从安笑容更甚，“人是你自己找的，事是你自己做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顶多，是介绍了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严卫如坠冰窟，现在他总算是明白。自己这些人一开始就被沈从宣利用了。而沈从宣从头到尾，都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与此事有关。
    “你这个阴险小人！”严卫睚眦欲裂，若非沈从宣一步一步的引导挖坑，他们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猛地站起身，严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猛地扑向沈从宣。其余人连忙散开，倒是赵氏反应快，挡在沈从宣的面前，替他挡了一下。
    沈从宣吓的连忙后退了一步，与严卫一起的另外十几人也反应过来，一个个红着眼，扑向了沈从宣。这次再没人帮他挡着，沈从宣被扑倒在地，拳头如疾风暴雨般落在他的身上。
    等衙役拉开暴怒的十几人时，沈从宣已经鼻青脸肿，浑身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鼻子被打出血来。

 第293章 来日方长

    随手一擦，沈从宣冷笑一声，“一群蠢货！活该！”
    严卫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被衙役死死拦住，大声叫道：“沈从宣，你不得好死！！！”
    沈从宣眼神阴寒，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缓缓走来，身姿颀长的沈从安，咧嘴森然一笑，“二哥好手段，两句话就勾的他们暴起。”
    沈从宣看的清楚，是沈从安说了什么后，严卫等人才这般愤怒的。
    沈从安眸光清清淡淡，从他不停往下流血的鼻尖划过，“不比你。”
    “手段不错。”沈从安道：“可惜没用在正途上，心思不正。”
    “正途？”沈从宣哈哈一笑，“什么是正途？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是正途。”
    “今天都能让你躲过，是我小瞧你了，沈从安。”沈从宣阴冷如蛇的目光，紧紧缠绕着沈从安。
    为了今天这场局，他辛苦了几天。拉拢严卫等人，请动江楚风帮忙。为防连累自己，先取得了断绝书。
    一切一切，计划的天衣无缝，可唯独算漏了沈从安，真的有那惊天才华。院试案首的文章竟都差他一筹。
    沈从宣嫉妒的发狂。
    他气量本就狭窄，因孟山长收徒一事，以为叶清清暗中做手脚，导致自己没选上，因而屡屡报复，到如今，仇恨越来越深。
    特别是沈从安展露出来的天赋，让沈从宣妒忌的同时，更生出许多忌惮。从前只能整日窝在床上等死的人，而今绽放出的光芒，竟让得他黯然无光，自行惭愧。
    “今日让你躲过，来日方长，沈从安，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沈从宣低声道。总有一日，他会把他踩在脚下。
    他撂下这句话，扶起地上的赵氏，一瘸一拐的走了。
    叶清清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清澈的双眸中寒光闪动。沈从安拉住她的手，微微笑了笑，“我们也回家吧。”
    “嗯。”叶清清应了一声，与孟山长等人道别。
    孟萱挽着沈如月的胳膊，很是不舍，“月儿，清姐姐，你们要常来玩呀。”
    沈如月微笑着点头。
    一旁的罗晏秋跟着孟萱一起来的，他瞧着沈如月秀丽的脸颊，欲言又止，只低低道：“回去路上小心些。”
    沈如月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微微抬眸，飞快地扫过他。罗晏秋英朗的俊脸上，多了几道伤痕，眼角青了一块，应该是和人打架了。
    沈如月有心问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孟萱瞧见她的神色，笑道：“表哥这张脸，可是为了沈大哥伤的。”
    沈如月诧异的抬头，叶清清和沈从安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和相公有关？”
    孟萱点头，“前天表哥去醉香楼喝酒，听人说沈大哥坏话，和人起了争执，后又打了起来。”
    罗晏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他们人多势众，单打独斗的话，没一个是我的对手。”
    沈如月明眸流转，长睫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里，多了几分难明的情绪。
    叶清清仔细看了看罗晏秋的脸，“我回去给你调盒药膏，明天送去罗家，两天就能消肿，不会留疤。”
    罗晏秋一喜，“那就谢过表妹了。”
    “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去了。”叶清清道。
    罗晏秋点点头，目光留恋的在沈如月脸上转了转。
    一行人坐马车回到南桥村，沈从安今天费了很大的心神，晚上早早就睡了。叶清清则在夜色下，就着烛火，捣鼓她的那些药材。
    沈从安睡醒了一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叶清清仍在烛光下忙活。
    拧了拧眉，沈从安掀开被子，起身走到桌边，“还不睡觉？”
    叶清清吓了一跳，手里精心调制了半夜的药差点撒了，幸亏她反应快扶好了。抚了抚胸膛，叶清清怒道：“差点被你吓死。”
    沈从安委屈巴巴的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黝黑如浓墨夜色的双眸，染上两分无辜，叶清清便气不起来了。
    瞧她脸上怒意稍减，沈从安勾了勾唇，声音轻柔，“做什么呢，这么晚，还不睡觉？”
    叶清清撇开眼，摆弄着手里的小瓷瓶，随意的道：“弄点东西。”
    “哦。”沈从安瞥了一眼，看她的神色，并没有多问，只道：“太晚了，不急的话，明天再弄吧。”
    叶清清乖乖点头，收好她的一桌宝贝，打了个哈欠，走到床边坐下脱鞋袜。她刚才太过聚精会神，这一下放松下来，加上困意，头有几分昏昏沉沉，弯腰低头时，脑袋一昏，竟往前面栽去。
    沈从安吓得心跳都慢了一拍，眼疾手快的上去搂住她，“没事吧？”
    叶清清还有几分懵逼，在他温暖的怀里，呆呆的点头。
    沈从安松了一口气，扶她坐好，蹲下身子，轻柔的替她脱去鞋袜。叶清清如水般的双眸望着他的头顶，渐渐的失了神。
    大齐不是现代，沈从安愿意弯腰替她去鞋袜，让叶清清很有些意外。
    “好了，快睡觉吧。”沈从安道，吹灭了蜡烛。
    叶清清滚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脑袋一沾上枕头，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不到片刻的功夫，已是沉沉睡了过去。
    沈从安转头一看，黑夜中模模糊糊的睡颜，安详宁静，他无奈一笑，大手一捞，把叶清清连人带被子往怀里捞了捞，缓缓闭上了双眼，陷入梦乡。
    一夜好梦，沈从安又投入到了废寝忘食的学习中。四月份是府试，时间急迫，还不到可以松懈的时候。
    叶清清仍在药房忙活她的药，直到傍晚，才伸着懒腰从房里走出来，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俏脸上噙着一丝寒意，抿了抿唇，叶清清找到熊大，吩咐了几句。
    熊大脸上有煞气闪过，沉声道：“夫人放心，不会出任何岔子的。”
    叶清清笑了笑，“多谢。”
    熊大憨厚一笑，“夫人大恩，收留我们兄弟。我们早已下定决心，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但凭夫人吩咐。”
    熊大收好小瓷瓶，趁人不注意，悄悄藏在沈家老宅附近。

 第294章 毁容

    被沈青名处罚，老宅的人都去打扫干活了，只有沈从宣，沈老太舍不得宝贝孙子，加上他身上有伤，留他在家养伤。
    趁着沈从宣出门上茅房的空隙，熊大溜进老宅，找到沈从宣的屋子，拿出小瓷瓶，把里面的东西滴在毛巾上，又悄悄的离开。
    熊大一切做好后，叶清清安心等着老宅的动静。
    隔天清晨，天不亮赵氏便捶着腰起身，昨天在祠堂擦了一天的灰，她的腰都快断了。可沈青名派人盯着，她也不敢偷懒。
    赵氏推了推还在沉睡的沈长贵，“起来了。”
    “嗯。”沈长贵磨磨蹭蹭的睁开眼，刚要爬起来，看到了面前赵氏的脸，啊的一声大叫，人从床上摔了下去。
    “怎么了，没摔坏吧？”赵氏连忙上前扶他。
    沈长贵挥开他的手，一脸的惊惧，声音都在抖，“你……你是谁？快走开！赵氏，赵氏！”
    沈长贵扯着嗓子喊，不停的往后挪，想逃跑，可腿软的站不起来。
    赵氏一头雾水，“你怎么回事？是我啊。”
    她伸手去够沈长贵。
    沈长贵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屋子，大喊道：“快来人！有鬼啊！”
    其余人都被他惊动，一个个都走到院子里，沈从宣蹙眉道：“爹，怎么了？”
    赵氏也走出了屋子，天边露出鱼肚白，黎明的光打在她的脸上，一脸的红色麻子格外瘆人……
    沈如兰几人发出一声惊叫，沈从宣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迷茫的赵氏……
    赵氏毁容了的消息，一阵穿堂风似的，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南桥村。
    有不相信的村民跑去看，结果吓得早饭都吃不下去。
    叶清清从荔枝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秀眉拧成了一个结，“赵氏？”
    她不动声色的瞧了瞧熊大，熊大同样很懵圈，他敢肯定，昨晚是下在了沈从宣的毛巾上。怎么会变成赵氏？
    沈从望倒是很高兴，“恶人有恶报！”
    从前赵氏没少欺负陈氏，沈从望都记在心里呢。对方倒霉，他只会觉得报应不爽。
    “要不我们也去瞧瞧热闹？”荔枝眼中冒着八卦之光。
    沈从望第一个响应，“好啊，走。”
    陈氏皱皱眉，“他们看见你们，可能又会起冲突。”
    “没事。”熊大起身，“我陪着去，不会让张姑娘和望儿吃亏的。”
    沈从望已经往外跑去，“娘，你别担心，我们就看看，很快回来。”
    陈氏瞧着他一日比一日活泼爱闹，虽有些头疼，更多的还是欣慰。其实小孩子最是敏感，从前家里那般情况，沈从望便努力让自己懂事起来，不给陈氏添麻烦。
    如今有人疼，有人护，少年天性一点点的被释放出来。
    老宅，院门前围了一堆人，伸头往里张望。赵氏屋子里，请来的老大夫仔细查看了她的脸，神色凝重的把了脉，半晌之后，叹息着摇头，“老夫医术浅薄，诊不出来，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氏哭的眼睛都肿了，配上那一张吓人的脸，极是恐怖，胆子小点的晚上都能做噩梦。
    一早上差点被吓破胆的沈长贵，躲在角落里，时不时用眼角瞥两眼，眼中满是惊惧和惶恐。钱氏等人，更是离得远远的。生怕离得近一些，会被传染上。
    沈从宣眸底也藏着嫌弃与心悸，但他掩饰的很好，没人看出来。
    赵氏一把抓住老大夫的手，她的手上也满是红疹，甚至比脸上还严重，“大夫，你救救我，我不想这个样子。”
    一个女子，若是容貌毁了，那一辈子也差不多毁了。赵氏至今不敢看沈长贵的眼睛，对方早上的恐惧，如一根刺扎进她的心里。
    “我真的治不了。”老大夫无奈道。
    沈从宣问，“能不能开点药缓解一下？”
    老大夫摇头，“不知道因何而起，乱开药或许会加重病情，恕我无能为力。”
    “那传染吗？”沈老太连忙问。还冲沈从宣招招手，示意他离远点。
    赵氏心头更是冰凉，唯有看向沈从宣的眼神热切几分。目前为止，唯一没表露出嫌恶的只有他。
    这让赵氏得到几分安慰，她总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应该是不传染的。”老大夫道。
    沈老太松了一口气。老大夫背起药箱，叹息着走出沈家老宅。他的反应，被围观的村民们看见，惹起一阵议论。
    熊大三人挤到最前面，从大开的房门，可以勉强看到赵氏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沈从望和荔枝，惊的捂住了嘴。
    熊大紧紧皱着眉，目光在院内扫了几圈，看到晾衣绳上，那条眼熟的白毛巾，心底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回到三房后，沈从望与荔枝手舞足蹈的向陈氏几人描述赵氏的模样，熊大趁他们不注意，随叶清清进了房间，房门大敞着，可以看到院内的沈从望唾沫横飞。
    叶清清轻声问，“搞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熊大挠挠头，“我在晾衣绳上看到了沈从宣的毛巾，昨晚我确定把药倒了上去。或许，是她给沈从宣洗毛巾时沾上的？”
    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确定。真是这样的话，那沈从宣的运气可是太好了。
    “那沈从宣也该染上啊。”熊大想不通。
    叶清清揉揉额头，想了想，叫来了荔枝，“荔枝姐，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清妹妹，你直接说便是。”荔枝直爽的笑道。
    叶清清弯了弯眼睛，“我想你去打听一下，昨晚赵氏回家后都做了什么。”
    荔枝勤快能干，为人又爽快沉稳。小小年纪便要在叔叔手底下讨生活，很会看人脸色，嘴甜会说话，人缘非常好。
    来南桥村这短短时间，和村民们处的比三房还好，村里头哪家有什么八卦，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些大婶也爱和她聊。
    荔枝笑道：“这么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谢谢了。”叶清清莹莹双眸溢出浅浅笑意，叮嘱了一句，“小心些，尽量别让老宅的人知道。”
    荔枝效率很快，晚饭前就把叶清清想知道的事情打听清楚了。

 第295章 不配脏了你的手

    “睡觉前，赵氏把沈从宣的衣服给洗了。”说到这里，荔枝说的很详细，她似是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问，“听说赵氏疼儿子，沈从宣的衣服，都是她亲自洗。洗的很细致，被子枕套毛巾，隔几天就会帮他换洗。”
    叶清清略有些无语的望了望天，她也不得不承认，沈从宣的好运了。
    昨晚熊大下毒后，沈从宣应该还没用毛巾，便被赵氏给洗了。
    毒药是她精心调制的，接触到的皮肤会起红疹，毒药融水，在水中浸泡一段时间后，便会失去效果。
    如果沈从宣用毛巾擦脸，脸上会沾到药水，便会起红疹，毛巾浸水，一夜之后，药效挥发。便是事发后去查，谁也查不到一点痕迹。
    叶清清也是把许多地方都给考虑进去了，让熊大傍晚去下毒，晚上沈从宣洗脸，会沾上毒药，一晚上也没人进他房间，第二天毛巾上的毒药便散了。
    正常来说，都不会有意外。
    坏就坏在赵氏太勤快，沈家老宅的人最近受罚干活，一个个晚上回来累的半死，动都不想动，就赵氏，把沈从宣疼在了心尖上。舍不得他动一下手，每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还帮他洗衣服，甚至毛巾袜子，也是一天一换。
    她洗毛巾时，用手抹了把脸，那毒素便沾到了她的脸上。
    叶清清捧着下巴无语了片刻，心里纠结不已。毒药是给沈从宣准备的，沈从宣几次设计，想害自己和沈从安。
    这次的计划更是歹毒，一个不好，沈从安的仕途和一辈子就毁了。叶清清忍无可忍，想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调制出能让人满脸起红疹的毒药，红疹退后会留疤，脸上留了疤，亦是再无缘科举。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赵氏替沈从宣挡了这一劫。
    叶清清内心在挣扎，要不要给赵氏解药。沈从宣所做的一切，赵氏都是帮凶，叶清清对她没有一丝好感。
    可她到底是大夫，学的是治病救人之道。从前给沈老太下毒、给冯峻下毒、给江楚风下毒，都是为了自保，所下之毒，几天后便给解了，不过是给个教训。
    这次算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给人下毒。如果中毒的是沈从宣，叶清清不会如此为难，赵氏……
    叶清清抱着脑袋，唉声叹气。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荔枝不知何时走了，沈从安进来，看见她的样子，眸色深了深，走到她身边坐下，倒了杯茶，柔声道：“怎么了？”
    叶清清抬头，欲言又止，俏丽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沈从安把茶推到她面前，轻轻笑了笑，“为了赵氏？”
    叶清清睁圆了眼睛。
    沈从安揉了揉她的脑袋，“我问了熊大，他全部告诉我了。”
    “熊大也太不靠谱了。”叶清清嘟囔道。
    “即便他不说，大家也猜得到。”沈从安道。小院里大部分人都知道叶清清的本事，能猜出来不是难事。
    “毒是下给沈从宣的，赵氏是个意外。”叶清清垂眸，对着手指，“我在想，给不给赵氏解毒。”
    “解吧。”沈从安却是道。
    叶清清诧异的抬眸望着他，沈从安深邃如夜空的眼眸深处，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软，“沈从宣，交给我来收拾。”
    他拉过叶清清白皙柔嫩的手，一根根数着她修长纤细的指头，“这双手，是救人的手，不必为我沾染上半点污秽。”
    沈从安知道，叶清清都是为了他。有沈从宣这么一条阴冷的毒蛇始终围绕在身边，便是他也不能安心。所以叶清清才想要，毁了沈从宣的容，断了他的仕途路和野心。
    可沈从安更知道，医者仁心，其实叶清清心肠很柔软，她的双手救人无数，怎能因他染上罪恶？
    那些肮脏事，由他来做。
    沈从安眸中星光点点，用最冷的语气说最温柔的话，“沈从宣和赵氏，不配脏了你的手。”
    叶清清怔怔望着他，明眸眨了又眨，好似一池潭水泛起阵阵涟漪，有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潋滟。嘴角缓缓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微微弯着的眉眼里，感动一闪而逝。
    红唇翘了翘，叶清清轻笑一声，“这情话，我给满分。”
    她上身前倾，凑近沈从安，一指之距，目光在他俊逸出尘的面庞上转啊转，抽出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轻声低喃道：“有一副好皮囊，脑袋聪明肯上进，会说话又如此贴心。怎么办，我都有点动心了。”
    “那你动心的也太晚了。”沈从安声音清朗，如一坛醇厚的美酒，让人沉溺其中，他的语气似叹息，“我可是早就动心了啊。”
    叶清清长睫狠狠颤了颤，沈从安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大手抚上她砰砰直跳的胸腔，带着诱惑道：“你再多动些心，我们就可以早点给娘生个孙子了。”
    叶清清如雪肌肤上染上一层薄红，冷哼一声，“张口闭口就是生孩子，我是你传宗接代的工具吗？”
    沈从安从善如流，“那就不生了。”
    叶清清眯起眼睛，“那你准备和谁生？”
    沈从安，“......。”
    呵，女人。
    “没别人，就你。”沈从安淡定道：“你不喜欢孩子，我们就不要。”
    “嘁，你觉得我会相信？”叶清清撇嘴。
    “为什么不信？”沈从安认真道：“孩子哪有娘子重要？没有娘子，哪会有孩子。”
    叶清清哼哼两声，开始趴在沈从安怀里乱动。沈从安以为她被自己感动了，这是在暗示什么，心中便是一喜。虽说这是白天，但不重要。关上门，谁管你呢。
    沈从安一颗心蠢蠢欲动，就听叶清清道：“你扶我一下，我好像闪着腰了。”
    两人坐在桌子的对面，叶清清是前倾着身子，半趴在桌子上，去捏沈从安的下巴的。也是就着这个姿势，被沈从安按进怀里。这个姿势，难度有点高，一不小心，就扭了腰。
    沈从安满心郁闷，见她拧着秀眉，又忙小心的扶着坐下，“没事吧？”

 第296章 再起风波

    “还好。”叶清清闷声道。
    扭的不是很严重，沈从安替她揉了一会儿之后，便好了许多。
    叶清清并没有给赵氏解药。
    她不是优柔寡断之辈，想到赵氏帮着沈从宣对付他们时，毫不留情。县衙上，沈从安要是输了，他们整个三房的下场，肯定比赵氏还惨。
    赵氏和沈从宣会怜悯他们吗？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叶清清那点心软便彻底消失不见。
    而且赵氏的情况，也没有看到的那么严重。她的脸没有直接碰触到毛巾，只是手抹了下，红疹看着吓人，找个医术好点的大夫开药便会消退，红疹退去会留下疤痕，疤痕没那么可怖，顶多是有碍观瞻，没到吃不下饭的地步。
    这药，是给沈从宣准备的，脸上有疤就无法参加科举。叶清清本意，只是想让他不能科举，没打算把他弄的不人不鬼。说到底，她的心还没那么狠。
    沈从安让叶清清给赵氏解药，只是怕叶清清会为此自责。叶清清既然想的开，他更没那好心帮赵氏求情了。
    沈从宣还算孝顺，老大夫看不了，当天把赵氏带到县城，去找济仁堂的朱大夫给她看。朱大夫人品不行，医术还算不错，开了药，赵氏敷了几次。如叶清清所料，红疹消退，留下几道疤痕，总算没之前那么恐怖了。
    红疹好退，想要去疤很难。朱大夫也无能为力。又找了几位大夫，连周大夫也找了，都是治不了。
    摸着脸上那几道疤痕，赵氏黯然神伤，沈从宣安慰道：“娘，你放心，以后我会找最好的大夫，帮你去掉这些疤痕。”
    如今，也只有沈从宣能让赵氏略觉安慰，她慈爱道：“宣儿，你真是娘的好儿子。”
    沈从宣温和一笑，盯着赵氏脸上的疤痕，不知怎地，总有一股心有余悸的感觉。看了好几个大夫，没一个能说清楚，怎么会突然起这红疹，只说可能是吃了什么，碰了什么......
    晚饭是一起吃的，赵氏那天，什么都没做，只帮他洗了衣服。每念及此，沈从宣总有种直觉，或许，赵氏是替他受了一劫。
    那种胆战心惊的恐慌，来的毫无预兆。沈从宣一点都不敢忽视，虽然什么都没查到，可他暗中把赵氏洗过的衣服都给扔掉了。吃食也越加的小心仔细。甚至随着带了根银针，用饭前，都要试一下毒。
    在他提心吊胆的堤防着有人下毒时，熊大已经按照沈从安的指示，带着张三几人，悄悄跟踪调查了他几天。
    叶清清的日子恢复悠闲，没事时去蓝溪那听听课，不想上课了，出去溜溜弯，或者捣鼓药材。蓝溪主要教沈如月和荔枝，对她基本不管。府试的时间赶，沈从安天天鸡鸣而起，月上柳梢才会睡下，手不离卷。
    叶清清便以为他把沈从宣的事情给忘了，也没多提，考试重要，收拾沈从宣以后时间多的是。
    府试在四月初，三月上旬，陆沉准备提早动身，带沈从安去府城。动身前几天，因赵氏毁容而吵吵闹闹的沈家老宅，再起风波。这一次，出事的是沈从宣。
    昨天，冯老爷在冯家设宴，款待江楚风。宴会上，沈从宣竟和江楚风的小妾偷摸私会，被众人逮了个正着。这熟悉的一幕，当即让冯诗妍气晕了过去。
    同她一起晕的还有冯夫人，冯老爷情况好点，没晕，但也气了个半死。他看不上沈从宣，若不是冯诗妍以死相逼，两人又有了首尾，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沈从宣还敢在他眼皮下乱搞，搞的还是他的贵客，江楚风的小妾，冯老爷打死沈从宣的心都有了。
    江楚风更是愤怒，从来只有他玩弄别人的女人，何时被人戴过绿帽子？这口气，咽不下。
    都没听沈从宣解释，愤怒中的两人让下人把沈从宣打了个半死，扔回了南桥村。这还是有冯峻劝了两句，不然沈从宣可能真的会被活活打死。
    沈从宣和冯诗妍的亲事黄了，又得罪了江楚风，他的两个最大依仗一夜成空。
    冯家小厮如同扔死狗一样，把沈从宣扔到沈家老宅前，他们生怕人不知道似的，当众把沈从宣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最后放下狠话，以后沈从宣敢进城一次，就打他一次。
    荔枝看完热闹，回去讲给三房人听。叶清清都惊呆了。
    “沈从宣这是脑袋被门夹了吧。”叶清清咋舌道。费尽了心机，好容易让冯家松口，才几天就开始作死。
    “可不是。”荔枝赞同的点头，“也不知那小妾长的什么样，一定倾国倾国吧，才会迷得一向精明的沈从宣都没了理智。”
    熊二撇嘴道：“就那样吧。元宵灯会见过的，就那天江楚风身边的女子。”
    荔枝惊讶，“这你都知道？”
    熊二一顿，摸摸后脑勺，有点心虚道：“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荔枝没有多问，熊二松了一口气，熊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叶清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晚饭后，照例去散步消食。沈从望和熊大熊二在前面疯跑，沈如月荔枝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叶清清与沈从安落在最后。
    “相公。”叶清清唤道。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一根羽毛，划过沈从安心尖。
    “嗯。”沈从安应了一声。
    叶清清露齿一笑，跟只小狐狸似的，“沈从宣那事，你做的？”
    沈从安没有隐瞒，又嗯了一声。
    “怎么做到的？”叶清清好奇。上次沈从安说了他来收拾后，一直没动作，叶清清都以为他给忘了。
    “江楚风的小妾，是来东安县后收的，是春风楼的花魁。”沈从安道，“她倾心沈从宣。”
    沈从宣与冯峻交好后，冯峻偶尔会带他出入这些地方。与花魁就是那时候认识的。沈从宣模样长的俊，彬彬有礼，又会哄人，接触了几次，花魁对他动了心。
    后来江楚风来了东安县，沈从宣就把花魁介绍给了他。虽然成了江楚风的人，但花魁的心一直在沈从宣身上。

 第297章 赶路

    沈从宣是真的没那个胆子和心思，他也知道冯诗妍对自己的重要性，哪里会去多惹是非？只是利用花魁，在江楚风面前多说些自己好话。
    但花魁青楼出身，奔放大胆，沈从安让熊大收买了冯家的下人，在她的酒里下了点东西，又创造了机会让两人私下见面。见到心上人，花魁情难自禁，抱着沈从宣不肯撒手。这才被众人撞上。
    “沈从宣，挺受姑娘欢迎啊。”叶清清感慨道，“这一次，他的靠山都没了，以后应该会消停些了。”
    沈从安望着天际的残阳，落日的余晖给连绵不绝的山脉罩上一层昏黄的光晕，“嗯。”
    叶清清歪头看了看他的神色，想了想，又道：“若是这样，沈从宣都能翻身，那我真是佩服他了。”
    沈从安揉揉她的脑袋，嘴边牵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你真要和我们一起去府城？”
    叶清清忙不迭的点头，“我还没出过东安县呢，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出去看看了。”
    这一趟要出去一两个月，沈从安也舍不得和她分别那么久，见她坚持，便没多说。
    两日后，陆沉带着沈从安启程往府城去。除了叶清清外，陆沉还带上了林长山，带他出去见见世面。沈从望是自己闹着非要跟着的。
    他既然去了，叶清清便把沈如月和荔枝也带上了。难得的机会，多见识见识也是好的，熊大熊二赶车。
    陈氏和蓝溪不愿奔波，留在了小院。叶清清把张三三人留下，又托了章婶照看，才算放心。
    大伙儿先去了孟家，和孟山长会和。赵言蹊也要去府城考试，赵言舒陪他，原本是要坐三房马车走的。但孟山长听说陆沉亲自送沈从安去，觉得自己这个老师也得尽点心，便也决定走一趟，顺带捎着罗晏秋。孟萱和孟昶想跟着去玩，罗氏想要看望韩夫人......
    沈从安赵言蹊罗晏秋三个人考试，拖家带口，带了十几个人。男眷一辆车，女眷一辆车，还有一辆车装行李，三辆马车，不疾不徐的出了城，往府城行去。
    坐马车到府城，大约要四五天的时间。府试还早，时间充裕，不急着赶路，马车缓缓走在官道上。
    已经赶了两天的路，叶清清和罗氏等人吃着点心聊天，前头马车传来阵阵读书声。陆沉和孟山长没有浪费路上的时间，还在教导着沈从安三人。
    叶清清掀开车窗，官道两边是田地，偶尔能看到劳作的农人。悠悠蓝天白云下，一派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
    孟萱凑过脑袋，“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呢，沾了清姐姐的光。”
    这年头出门一趟不容易，若非这次叶清清几人要来，孟山长也不会答应孟萱跟着来。这一路上的经历，赶车、住店，对于孟萱来说，都是一种新奇又难得的体验。
    叶清清笑道：“是沾了相公和赵大哥的光。”
    孟萱挪挪身子，“别的都好，就是颠了些。晚上睡觉屁股疼。”
    官道虽然比一般的道路平稳许多，可还是经常颠簸。男眷还好，叶清清这些女眷，身娇肉贵的，坐了一天的马车，晚上便有些吃不消。每晚都要用叶清清给的药浴泡澡，才算好点。不过这点小问题，打消不了众人的热情。
    孟萱瞧了瞧天上高悬的红日，“该吃饭了吧，怎么还不停？”
    这两天他们都是晚上住客栈，早上出发，中午找个酒楼吃饭。东安县隶属锦州府，府城为锦城。锦州府地处南方，文化昌盛、经济繁荣，一路走来，倒是不缺落脚的地方。隔一段路程，就能看到颇有人气的小城小镇。
    已经到了饭点，孟萱肚子饿了，刚路过一个城镇，却没有停。
    “问问吧。”叶清清正要叫熊大，前头的马车停下，沈从安几人依次从车里跳出来，沈从望蹦蹦跳跳来到叶清清车窗前，兴奋道：“大嫂，下车吧。今天咱们在外面吃。先生说前面有一片山林，里面的野鸡肉特别香，咱们烤野鸡吃。”
    陆沉之前从府城流浪到东安县时，就在这里打过野鸡，味道太美，让他惦记到现在。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无奈的道：“我们也下去看看吧。”
    孟萱早在马车上待够了，第一个跑下去。她跳下车后，就伸手打算接叶清清，身旁忽然伸过一只白皙的手掌，越过她，伸在了叶清清面前。
    “娘子，我扶你下来。”沈从安道。
    孟萱嘟嘟嘴巴，眼珠子一转，把手再往前伸了伸，“清姐姐，我扶你下来。”
    “我先来，你可得选我。”孟萱道。
    叶清清一头黑线，这两人，下个马车而已。她白了两人一眼，自己撩起裙子，扶着车把，利落的跳下了车。沈从安收回手，跟在她后面。
    孟萱嘴巴撅的老高，伸着手，期待的看着后面的沈如月，“月儿，我扶你啊。”
    罗晏秋正好走过来，孟萱撇嘴道：“表哥，你不会也要和我抢吧。”
    沈如月脸上飞起一抹红云。
    罗晏秋瞪了孟萱一眼，“我去后面马车拿东西，你扶吧，小心些，别摔了。”
    孟萱吐吐舌头，“不放心你就自己扶，都没见你这么关心我和娘。”
    罗晏秋脸微微红，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直接走到了后面马车旁。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孟萱，似乎真是怕她摔着了沈如月。直到看到沈如月安稳下车，才挪开眼。
    一行人跟着陆沉走到一处小溪旁，停好马车。陆沉带着林长山沈从望去猎野鸡，孟山长和赵言蹊跟着去瞧热闹。
    叶清清几人留下生火做饭。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吃野鸡，也怕罗氏几个女眷吃不惯。陆沉早有准备，今早出发时，准备了许多吃食，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给备上了。
    大部分都是熟食，生火热一热就好。还有些用来烤的肉，都是清洗处理干净的，只需串上去烤就行。
    看着面前摆着的一溜种类繁多的美食，叶清清也不由感叹陆沉的周到了。

 第298章 萧家军

    陆沉几人动作麻利，很快带着丰富的战利品回归。打了四只野鸡，一只野兔。
    清理干净，柴火架好，袅袅烟火升起，诱人的香味慢慢四溢。陆沉没说谎，这山林的野鸡，确实格外的香甜。
    他一人独占一只，剩下三只，其余人分了。沈从安扯下一只鸡腿，吹了吹，递给叶清清，“小心些，烫。”
    叶清清迫不及待的接过，忍着烫咬了一口，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好吃。”
    沈从安眸中带上两分笑意，扯下另一个鸡腿，正准备递给沈如月。罗晏秋已经先他一步，殷勤的把鸡腿递到了沈如月的面前。
    沈如月红着脸接过。
    沈从安撇了一眼，把手中的鸡腿，放进了自己的口中。
    罗氏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开始用小眼神戳孟山长。孟山长和陆沉喝上了小酒，吃的不亦乐乎，感觉到罗氏的视线，疑惑道：“夫人，怎么了？”
    罗氏瞪他。孟山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孟萱捂着嘴吧笑道：“爹，娘等着你给她扯鸡腿呢。”
    “还有我，我也要一个。”
    孟山长这才恍然大悟，撇了撇叶清清几人，算是明白过来，扯下一只鸡腿，殷切送给罗氏，“夫人，吃。”
    叶清清几人偷偷笑。罗氏脸一红，嗔了孟山长一眼。
    酒至半酣，陆沉兴致来了，捡起地上的树枝为剑，潇洒作舞。他的剑舞，比起除夕夜林长山舞的，多了几分随意洒脱。没有招式，随心而动，却又浑然天成，让人移不开眼。
    “从安，你不是会吹曲子吗？来一首，给为师伴奏。”陆沉爽朗一笑。
    叶清清四下望了望，这里也没竹子呀。沈从安慢腾腾的从腰间的荷包里，翻出一片竹叶。
    叶清清张大了嘴巴，惊讶的望着他。沈从安好似没看见，竹叶放在嘴边，悠扬清丽的曲子从他口中传出。
    师徒两的合作天衣无缝，叶清清等人，有剑舞看，有曲子听，有美食吃，更是享受的不行。
    一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结束时，众人都觉得意犹未尽，要不是肚子饱了，恨不得再继续吃下去。
    万里碧空如洗，幽林里，小溪潺潺，美酒好友，人生美事不过于此。
    上了马车，孟萱还是一脸欢喜，小脸红扑扑，“清姐姐，我今天真是太开心了。”
    这是在家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幸好我坚持跟来了。我长这么大，从未出过东安县。”孟萱把头靠在叶清清胳膊上，小声道：“也许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这一趟的经历，我到老都不会忘记的。”
    叶清清瞧着她小脸上的认真，心底升起几分怜惜。生处这个时代，大部分女子，一生困于内宅方寸之地。
    未嫁前养在深闺，出嫁后浸于后宅，很少有机会外出。
    抚着她的长发，叶清清柔声道：“会有机会的。下次我们出来，还带你。”
    孟萱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那咱们说好了，一言为定。”
    中午太过放纵，还是有后果的。她们耽搁了进城住店的时间，天色渐暗，眼看着要流落在外了，喝醉了睡了一下午的陆沉才睡眼惺忪的起来，指了一个方向，前面有个驿站，可以去那歇脚。
    府试、乡试等时间，驿站也接待赶路的考生，有沈从安三人的文书，倒是可以在驿站住一晚，就是没有客栈那么舒服罢了。
    驿站房间紧张，叶清清十几人只分到了四间房。男女眷各两间，床睡不下，只能多要两床被子打地铺了。
    行李都放好后，十几人下到一楼大堂吃饭，里面的桌椅大半都坐了人。很多都是前往锦城考试的考生，还有些人，三四十岁上下，一身悍气，目露坚毅之色，看着像是军人。
    陆沉眼神扫过几人，眉头皱了皱。
    驿站伙食一般，中午还有吃剩的烤肉，熊大拿来，交给后厨热了热，端上桌时，香味弥漫了整个大堂。那几名军人也不由望过来。
    陆沉端起酒杯一笑，“过来喝点？”
    几人犹豫了下，倒也干脆，搬了板凳便坐了过去。
    叶清清她们人多，本就是分成两桌，男女各一桌，对女眷们并没什么影响。
    陆沉的酒也是自带的，一桌男人喝着酒，话题渐渐打开。
    叶清清她们靠得近，听这些人说话，原来这几人是卸甲的老兵，此次应召，重回军队。
    十年前，大齐与相邻的两国爆发过大战，当时征集了不少的士兵，战争结束后，百废待兴，除了必须留存的军队外，大部分士兵卸甲回乡。
    一个月前，京城却有调令，重召部分老兵，到京城集合。这些不算什么秘密，所以几个老兵说起来毫无顾忌。
    不是所有的老兵都能被召回，有资格被召回的老兵，有一个共同的称呼，萧家军。
    他们不能算是萧家军的核心，真正的萧家军精锐，并没有被解散，而是一直驻守边疆。这些人，只是当年萧家军的附属军队，即便如此，几人说起自己身份时，也隐隐泛着自豪。
    萧家军，大齐的擎天之柱。统帅萧王，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也是大齐的守护神。
    十年前，萧王领着萧家军，浴血奋战，纵横沙场，打退了另外两国的联合进攻，为齐国赢来十年太平。
    “不会又要打战了吧？”孟萱小声道。
    罗氏眉头微蹙，脸上也有几分担心，锦州府属于大齐腹地，十年前的战火并未蔓延至此。但受战争波及，赋税加重，民心动荡，流寇四起，亦是民不聊生。
    叶清清安慰道：“应该没到那地步。”
    罗氏叹了一口气，给孟萱夹了一筷子菜，“打不打仗，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别想那么多了，便是打仗，一般也打不到锦州府来。”
    孟萱微微安心，只是这顿饭，吃的略显沉重。
    晚上，叶清清、沈如月、荔枝一屋。三人说了些话，早早的就睡下了。
    下楼时又遇到了那几名老兵，几人已经吃过了早饭，打了招呼后，骑马走远。

 第299章 你还要收小妾？

    望着他们挺拔坚硬的背影，沈从望向往道：“我以后也要当兵，做大将军。”
    赵言蹊拍拍他的肩膀，“有志气。要不是爷爷不同意，我都想去从军了。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金戈铁马，才是男人该有的一生。”
    赵言舒轻轻瞪了他一眼，赵言蹊讪讪一笑。
    赵家就剩他们三人，他要是去从军了，赵夫子估计每天都得胆战心惊。
    “我就去随口一说，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也拎不起刀枪啊。”赵言蹊道。
    沈从安撇他一眼，“挺有自知之明。”
    赵言蹊嘿嘿一笑，搂着他的肩膀道：“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你可能还不如我呢。”
    “还是长山好啊，身手那个矫健，除夕夜迷倒了多少姑娘。”
    林长山一言不发的低头吃饭。
    沈从安眼睛眯了眯，瞧了瞧林长山略显黑而充满力量的身材和手腕，像是一只矫捷的猎豹。再看看自己，白皙偏瘦的小身板，心底里生出几分不爽来。
    面无表情的甩开赵言蹊的手，沈从安比平时多吃了两碗饭。
    有点撑。
    “嗝~”一声饱嗝从沈从安口中传中，他一头黑线，赵言蹊几乎要笑死。
    “你受什么刺激了？”赵言蹊捂着肚子笑的夸张，“该不会是我刚才说的话吧？你就是吃的撑死了，也吃不出长山的身材呀。”
    赤裸裸的往沈从安的心上捅刀子。
    沈从安黑着脸，一脚踹向他。赵言蹊连忙躲开，露出身后路过的林长山。
    四目相对，林长山微微皱眉。出于男人的直觉，林长山感觉到沈从安的隐隐敌意，还有羡慕，对他身材的觊觎。
    难道是嫉妒自己的好身材？林长山有点委屈。好身材是锻炼来的，想去可以自己练去啊。
    他便是委屈，也还是沉默寡言，波澜不惊的脸。没人能看出他在委屈。
    叶清清端了水过来，递给沈从安几颗药丸，“助消化的，吃了应该会好点。”
    沈从安眼睛亮了亮，虽然收敛的很好，但还是带了点得意的，轻轻撇了林长山一眼。
    林长山看他那张俊逸的脸，捏了捏拳头。
    忍住，叶清清的相公，不能打的。
    沈从安就着水吃了药，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娘子。还是你对我好。”
    “嗯。”叶清清笑盈盈，笑容里带了一丝促狭道：“你想要林大哥的身材，可以和我说么。我给你换种药浴，每天再练上一两个时辰，很快就能让你和林大哥一样健壮了。”
    沈从安脸一僵，不等他说话，叶清清偷笑着上了马车。
    林长山从他身边走过，余光轻轻一撞，沈从安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挑衅了。特别林长山，不用扶手，轻巧一跃，便轻盈的落在了马车上，回头又看了他一眼。
    沈从安眼角抽了抽，盯着那马车良久，终是慢悠悠爬了上去。
    他自小身体孱弱，多年卧床，血气空虚，体质很差。之前养了些回来，县试五天，比试一天，都是极费心神的事情。
    县衙比试那一天，长时间滴水未进，高强度的集中心神，若非回去叶清清就给他灌了许多药，可能早就病到了。只是他的身体又变得虚弱很多。
    沈从安慢吞吞爬上马车，心里自我安慰，他只是底子差了些，早晚会补回来的。比身材有什么用？比谁脑子转的快呀。
    再说了，身材再好，也还是一个光棍，叶清清可是他的媳妇！
    这么一想，沈从安心里舒服了。进了马车后，又恢复了那副清淡模样。
    又赶了两天路后，总算是到了锦城。锦城比东安县辽阔繁荣许多。一行人进了城，找到韩家。
    孟山长已经递过信了，韩夫人带着韩霄出来迎接，隔的老远，韩霄挣脱了韩夫人的手，飞快地跑过来，一头撞进叶清清怀里。
    张口就是，“清姐姐，你收到我的聘礼，来嫁给我了吗？”
    沈从安脸上笑容缓缓消失，冷着脸，盯着面前的小豆丁。
    韩夫人赶过来，尴尬一笑，一巴掌呼在韩霄脑袋上，“再乱说，小心打你屁股！”
    “我没胡说。”韩霄抱着叶清清大腿，委屈巴巴道：“清姐姐，回来我就把我攒的零花钱和好东西，都给了娘亲，让她当做聘礼送给你，把你娶到锦城来，就可以天天陪我玩了。”
    “可是我等啊等，一直都没等到你。”韩霄撇嘴，眼泪都要下来了。
    叶清清最受不得小孩子撒娇，连忙蹲下身哄他，“我这不是来了吗？”
    “那你以后别走了行不行？”韩霄眼巴巴问。
    “不行。”沈从安一把拽过叶清清，挡在她前面，一脸冷漠。
    韩霄皱着小鼻子，“你是谁？”
    沈从安淡淡撇了叶清清一眼，“她相公。”
    韩霄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沈从安身上扫了几圈，叉腰道：“我已经下了聘礼，清姐姐要当我的媳妇。”
    “没收到。”沈从安语气平淡。
    韩霄顿时望向韩夫人，韩夫人头疼了，“你别胡闹了，你那些东西，娘都帮你收着呢。”
    韩霄一张小脸耷拉下来，咬了咬牙，纠结片刻，下定决心道：“那我只能当小了。”
    “小什么？”叶清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霄道：“小妾啊。”
    他听娘说过，有聘礼的是正妻，没聘礼的是妾。
    “我的聘礼被娘私吞了，清姐姐你又有了相公，我不是只能做小……”话还没说完，被韩夫人扯着耳朵提溜回去。
    一向温婉的韩夫人，气急败坏的吼道：“谁教你的这些乱七八糟东西？”
    韩霄捂着耳朵直喊疼。
    叶清清头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沈从安幽幽盯着她，哀怨道：“你还要收小妾？”
    他都没这个想法好么。
    沈如月和孟萱在后面笑，孟萱火上浇油，举手自荐，“清姐姐，我也想嫁给你。”
    叶清清瞪她一眼，悠悠一叹，“一个我都哄不过来，还要二个三个，嫌家里太清净么？”
    几人笑的花枝乱颤。
    沈从安无奈的斜她一眼，韩霄被韩夫人提着耳朵教训了一通，总算是老实了。

 第300章 隐世高人

    韩夫人把众人领进会客厅，韩大人乃正五品同知，这会儿还在衙门上，韩夫人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多日未见，韩夫人极为想念罗氏和叶清清几人，围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半刻钟后，韩大人匆匆赶回来。
    韩大人今年三十四，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平时不言苟笑，略有几分严肃。韩霄见了他，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格外的乖巧。
    看见孟山长，韩大人庄严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份笑来，“师兄，好久不见。”
    韩大人是孟老太爷的得意门生，求学时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孟家，与孟山长兄妹感情非常好。韩夫人与他，也是青梅竹马，情分非比寻常。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孟山长把众人一一介绍给韩大人。
    到沈从安和叶清清时，韩大人竟是先给两人施了一礼，“还要谢谢沈夫人，之前救了霄儿一命。”
    叶清清连忙躲开，笑道：“举手之劳，韩夫人已经给过报酬了。韩大人不用客气。”
    韩大人目光在两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他与孟山长通过信，对叶清清夫妻的情况有些了解。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夫妻，一人是医术卓绝的神医，一人天纵奇才，一举拿下县试案首，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看重。
    “既然来了，就住在这，房间都已经收拾好了。”韩夫人笑道。
    叶清清道：“我们去住客栈就好，相公他们还要考试。”
    她是怕住在韩家，到时候成绩出来，又有人说三道四。
    韩大人似是知她所想，语气温和道：“住下吧。便是知府大人家中，也有前来应考的亲戚，你们住下，没人会说什么的。”
    锦城有一位知府，两位同知。知府为正四品，此次府试由他主持。韩大人和另一位同知协助。
    叶清清犹豫，孟山长捏着胡须笑道：“那就住下吧。”
    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浅浅一笑，“叨扰了。”
    韩夫人喜道：“不叨扰，老爷要上衙，家里整日就我和霄儿，无聊的紧，知道你们来，我可是盼了好几天呢。”
    一行人在韩家住下，修整一晚后。第二日，陆沉带着沈从安三个弟子去拜访故人，顺带搭上了叶清清。
    马车一路行至城郊，最后在一僻静小院处停下。
    陆沉熟门熟路的推开虚掩的小院院门，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在劈柴，听见有人进来，目光一凝，露出几分寒芒。
    “是我。”陆沉道。
    大汉这才收敛了气势。
    叶清清目光好奇的在他身上打量，方才那一刻，被他凶狠的目光扫过，叶清清只觉得浑身发寒。
    这人，不一般。
    “老师呢？”陆沉问。
    沈从安三人互望一眼，来拜访的人，竟然是陆沉的老师？岂非是他们的师公了？
    大汉道：“在后面种菜。”
    陆沉点点头，对沈从安三人道：“叫铁叔。”
    “铁叔。”沈从安三人乖乖巧巧叫了一声。
    陆沉笑道：“我新收的徒弟。”
    铁叔诧异的瞧了瞧三人，冷硬的面庞似乎柔和了几分，微微点了点头。
    陆沉不用他带路，自己穿过清幽的小院，院后有一块菜地，一个面容稚嫩，十四五岁，小厮打扮的少年正在刨地，他身后，跟着一粗衣麻布的老头，手里端着一碗菜种，悠哉悠哉的。
    小厮刨一下，老头扔几颗菜种进去。已经刨了三四行，小厮气喘吁吁，额头已经见汗。
    看见陆沉，顿时眼前一亮，“陆少爷，快来，老爷子要种菜，你来帮他刨下地。”
    陆沉冲着沈从安点点脑袋，“不是想强身健体么，去吧。”
    沈从安望过去，陆沉笑吟吟的，不像是开玩笑。沉吟了下，沈从安走过来，小厮也不客气，把锄头塞他手里，笑嘻嘻跑开了。
    老者眼皮子都没抬，静静站那等着。沈从安虽没下过地，但见陈氏做过，头几下有些生疏，后来就很熟练了。
    老者悠悠然跟在后面，刨一下，丢几颗菜种进去。
    小厮走到石桌边坐下，抹了抹头上的汗，给自己倒了杯茶，嘟囔道：“老爷子喜欢种菜，自己不愿干活，重活都丢给我。明明叫铁叔来，几下就能刨好了。”
    老者淡淡道：“那你去劈柴？”
    小厮立即把头摇成拨浪鼓，“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了吧。”
    老者摇摇头，“偷奸耍滑。”
    小厮吐吐舌头。
    叶清清盯着那脸色祥和的老者眼睛冒光，这架势，这行事作风，妥妥的隐士高人啊。
    得打好关系。
    沈从安体质比小厮还不如，刨了两行额头便已经见汗，他一声不吭，直到把剩下的地都刨好，老者叫停了，才放下锄头。
    叶清清几人就在地头无聊的等着，见他上来，连忙递了个手帕过去，“擦擦汗。”
    “老师。”陆沉恭敬的行了一礼。
    沈从安三人跟着行礼，“师公。”
    老者愣了一下，古怪的看着三人，“都是你徒弟？”
    “嗯。”陆沉抚了抚胡须，笑容得意，“弟子这次出来，最大的收获就是他们三个了。”
    “哦。”老者挑挑眉，“能让你这般评价的，倒是少见。”
    他苍老睿智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笑了笑，“走吧。”
    他率先走回小院，进了屋子后，对小厮道：“雁回，上茶。”
    雁回给几人倒了茶，又老实的站回到老者身后。铁叔的柴也砍完了，两个一左一右立于老者身后，跟两尊门神似的。
    “既是你的弟子，老夫可要好好考考了。”老者道。
    陆沉微微一笑，“老师随意。”
    老者半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出了几道题，沈从安略作思索后，总能很快的答出。
    他的才思敏捷，明显让老者很意外。眼中的欣赏也越来越浓。
    一连出了四题，老者终是满意，点头笑道：“不错，是一根好苗子。”
    “何止。”陆沉道：“老师若是知道我这弟子的经历，评价就不止这些了。”
    “哦？”老者来了兴趣，“说说。”
    陆沉把沈从安的大致经历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后面科举剧情会加快哦，男女主不会等到考状元才圆房的~小可爱们不要急~~~

 第301章 鹤顶红

    老者和他身后的雁回铁叔，都是目露惊诧的盯着沈从安，“这么说来，你才教他几个月，之前全靠他自学？”
    “是的。”陆沉颔首。
    “果真难得。”老者赞一句，“这小子的天资怕是还在你之上。”
    “这份不骄不躁的心性，亦是难得。”
    陆沉哈哈一笑，“我的弟子，岂是凡人？”
    老者看沈从安的目光更中意几分，又望向了林长山两人，“这两个呢？”
    陆沉指着林长山，“天生的练武之才，对兵法上，亦是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铁叔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兴味。
    陆沉又指着沈从望，顿了顿，沈从望期待的望着他，陆沉又沉默了下，轻咳了一声，“毅力不错。虽然贪玩了些，也还算是个可造之材。”
    沈从望的小嘴肉眼可见的瘪了下来。
    雁回捂着嘴吧偷笑，沈从望一眼瞪过去，雁回冲他做了个鬼脸。
    就剩下叶清清一个人，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老者问，“也是你弟子？”
    声音平淡，倒不见什么不满。叶清清对他多了两分好感。一般人，特别读书人，可都不愿意收女子做弟子的。
    陆沉笑笑，“这倒不是，她是从安的媳妇。”
    “她医术不错，从安的腿，便是她治好的。带她来，是想给老师把个脉。”陆沉轻声道。
    老者又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叶清清便是方才陆沉口中的神医。铁叔和雁回，面上却涌现狂喜之色。
    叶清清才明白，原来陆沉带她来，是给老者看病的。她也不意外，之前她就观察到，老者脚步虚浮，面容苍白，显然是身体不好。
    老者笑着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好。只是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纵是神仙也无能为力。”
    “老师……”
    “老爷子……”
    陆沉和铁叔三人急道。
    叶清清浅浅一笑，“老先生，事无绝对，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
    老者悠然一笑，“你这小女娃倒是有自信。也罢，你想把就给你把一下。”
    他伸出一双苍老的手，他已是花甲之年，这般年纪，自是不用再避讳什么。叶清清素手搭上去，静下心神，凝眉细细把起脉来。
    没人一人说话，众人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屋内落针可闻。
    许久之后，叶清清才收回手，有些惊疑的盯着老者，蹙眉道：“若是我没把错，老先生该是吃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后又立时催吐，吃了许多解毒的药，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毒已入体，伤了五脏，怕是……活不过三年了。”
    铁叔几人震惊的望着叶清清，老者眼中也带着惊异，看了看陆沉。
    陆沉摆手，“我没和她说过。她的医术，乃学生平生所见最好之人，宫里的御医也拍马难及，否则，我也不会带她来见老师了。”
    老者收了眼中诧异，淡然道：“老夫曾服用过鹤顶红。”
    叶清清他们心头一凛，鹤顶红剧毒无比，老者能够留下一条命，实属幸运了。
    铁叔和陆沉几人，却是眸色哀伤，铁叔握紧了拳头，脸上布满了愤怒和难以掩饰的杀意。
    老者叹一声，“都是过去的事了。”
    铁叔期待，甚至是带了几分哀求的望着叶清清，“能治吗？”
    老者洒然一笑：“别为难一个小女娃了。我已经活了六十岁，什么都经历过，够本了。”
    叶清清瞧着他洒脱的笑容，莫名的想到了自己的爷爷，老者身上那份淡然从容，处变不惊，和慈和，与她爷爷很像。
    叶清清深吸了一口气，“五脏受到损伤，想要治好很难。但延年益寿，让老先生多活几年还是可以的。”
    也是老者服用了毒药后，处理的及时，而且帮他医治的人医术应该不错，所以老者五脏伤的并不是很重，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陆沉几人的眼睛顿时大亮，放出灼热的光芒，铁叔激动的魁梧稳重的身子都微微颤抖，冲着叶清清一抱拳，沉声道：“只要你真的能够延长老爷子的性命，以后但凭吩咐。”
    叶清清笑容清雅，“铁叔严重了。老爷子是相公的师公，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铁叔嘴角露出两分笑来，对叶清清多了几分好感。
    午饭留在小院用的，菜是老者菜地里自己种的菜，鸡鸭也是家养的，鱼是河里现抓的。雁回年纪不大，厨艺却很好，比起叶清清来都不遑多让，做的饭鲜美可口，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面对叶清清的夸赞，雁回骄傲的仰着脑袋，“我这厨艺，可比锦城的大厨还要好。”
    他又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老爷子嘴巴叼，让铁叔下厨能把厨房烧了，我这厨艺也是被逼出来的。”
    老者用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食不言寝不语。”
    雁回噘嘴，“您不也说话了？”
    老者笑眯眯，悠悠道：“我年纪大，辈分长，当然有特权了。”
    他转头继续和陆沉说话。雁回鼓着小脸。
    叶清清几人偷笑，却对老者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这老者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挺顽皮......一点架子都没有，非常的平易近人了。
    下午，老者抽空指点了沈从安一会。铁叔则挺有兴致的拉着林长山练武。
    叶清清、雁回、沈从望三人蹲在一旁，嗑着瓜子，饶有兴趣的观看。
    林长山经过陆沉这段时间的调教，身手进步很快，普通四五个大汉都不是他的对手，往常训练，熊大五个一起上，都打不赢他。在铁叔手里，却是三招都走不了。
    这铁叔的功夫怕是比陆沉还厉害。
    又是一招把林长山制服，铁叔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根骨不错，有时间就过来，我教教你。免得被陆小子耽搁了。”
    不知何时出来的陆沉抽了抽嘴角，当初他从孟山长手中抢沈从安时，说过这话。如今，被铁叔原话奉还，报应啊。
    傍晚将近，陆沉带着几人回韩家，马车上，叶清清悄悄问沈从安，“相公，感觉如何？”
    沈从安脸上少有的浮现佩服之色，“师公学识渊博，随便指点几下，犹如醍醐灌顶，收获很多。”

 第302章 甘泉寺

    闭眼假寐的陆沉，闻言睁开了一条缝，笑道：“知道拜我这个师父不亏了吧？别人可没这么大的造化。”
    “也是你小子有福气，从前老师日理万机，指导我们的时间都没有......”
    叶清清耳朵竖了起来，陆沉只言片语，也能猜测些老者的身份。
    见她这般模样，陆沉又是一笑，“老师的身份，该知道时你们就会知道的。”
    “总之，能得老师指点，是难得的机会，要把握住。还有你们。”他目光撇过林长山与沈从望，“铁叔的身手，说一句天下第一也不为过，他愿意教你们，好好学，能学多少是你们各自的本事了。”
    几人认真的点头。
    嘱咐完这些，陆沉长舒一口气，沉默良久，郑重的望着叶清清，“老师的药，交给你了。多谢了。”
    叶清清轻轻颔首，“陆先生，放心吧。”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早上带着沈从安他们去小院，晚上回来。老者身体不好，不喜人打扰，能每天抽空指点沈从安一两个时辰，已属不易。虽然每天奔波劳累了些，但这点辛苦，对于沈从安三人来说，都是小事。
    不能带赵言蹊和罗晏秋去，每次回来，沈从安都会和他们交流半个时辰，把自己一天所得，尽数和二人分享。
    从前卧床时，赵言蹊帮助过沈从安许多。罗晏秋更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妹夫，对于两人，沈从安自不会藏私，很是尽心尽力。短短几天时间，三人都有很大的进步。
    读书一道上，看天分看悟性，不是死读书，读的时间长，学问就一定好。有时候，一两句恰到好处的点拨，便如拨云见日，能够让人明悟，许多想不通的道理，一时便明白了。这几天所得，比他们埋头苦读几月几年都有用。
    而在与赵言蹊、罗晏秋的沟通中，沈从安自己也学到了很多。他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从各方疯狂的汲取着知识。
    几天来，叶清清也很忙。从小院回来的第二天，她便让韩家小厮买回了许多药材，给老者调制养生药丸。有的药材难买，小厮跑遍了整个锦城，才找到叶清清想要的。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叶清清都窝在房间里研究药方。孟萱和沈如月来了几次，见她有事忙，又悄悄走了。
    直到叶清清调制好了药丸，让沈从安带给老者按量每日服用。孟萱二人才来找她，邀她出去玩。
    “姑母说，今天甘泉寺有庙会，清姐姐，我们去玩吧。”孟萱雀跃道。
    叶清清没时间，就她和沈如月，去逛街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叶清清闷了几天，也想出去走走，“行。”
    她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长裙，上面绣着朵朵翠色欲滴的荷花，肌肤胜雪、吹弹可破，人比花娇。
    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罗氏和韩夫人不放心，带了孟昶和韩霄同她们一起去。
    甘泉寺是锦城最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每隔六天，逢一次庙会，来游玩的游客、上香的香客、卖东西的小贩，人声鼎沸，格外的热闹。几乎能与东安县元宵灯会的盛景相提并论了。
    一旁有专供马车行驶的车道，孟萱撩开车窗，入眼是一望无尽的人群，咂咂嘴，“果然是府城，东安县没法比。”
    韩夫人笑道：“你要是喜欢这里，就留在住个一两年，陪我解闷。”
    “我想，娘也不会同意的。”孟萱苦着脸道。
    罗氏瞪她一眼。
    马车行到甘泉寺下山脚停下，甘泉寺在半山腰，需要自己爬上去。韩霄和孟昶两人最兴奋，一撒手就跑远了，韩夫人没追上，只得让小厮跟上去，护着二人。
    寺中有一道山泉，水清如许，水质甘甜，甘泉寺以此闻名。山泉旁接了几根竹管，游人可以免费接泉水喝。因而这里的人最多。
    来甘泉寺许多人都会自带杯子，韩家的丫鬟挤进去接了几杯泉水，叶清清一人一杯，小口喝了一口，确实比别处的水要甜些，带着一点竹子的清香，很好喝。
    “还算不错。”孟萱点头，“可惜不能多喝。”
    罗氏和韩夫人找了一处凉亭坐下，叶清清三人围着山泉转了两圈，孟昶和韩霄接了一杯水，蹦蹦跳跳的闹着玩。韩霄在前面跑，孟昶在后面追，不小心撞到一衣着华丽的少女，手中的水洒在她裙子上。
    少女恼的一下狠狠把他推到在地，“谁家的小孩，这么没有教养，把我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孟昶性格腼腆，和韩霄一起才活泼些。顿时吓得大眼中噙了泪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少女凶道：“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赔的起吗？”
    孟昶被她吓的瑟缩了一下。韩霄回头，发现好兄弟被人欺负了，蹬蹬蹬跑回来，一把推开少女，“坏女人，不许欺负昶儿。”
    少女踉跄了一下，更是恼怒不已，转头看见韩霄，愣了愣，眸中闪过一抹凶光，“你敢推我！”
    她高高扬起手掌，要打韩霄。
    叶清清四人沉着脸赶过来，孟萱连忙去扶孟昶，叶清清抓住少女的手，“你的衣服多少钱，我赔了。”
    “放开！”少女挣了几下，挣不开，对着左右丫鬟怒道：“死人啊你们，快点把人弄开！”
    两个丫鬟上前，荔枝挡在前面。荔枝力气大，两个丫鬟奈何不了她一人。
    叶清清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孟昶，这才发现，他方才倒下时擦伤了手，白嫩的小手蹭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叶清清眼神微冷，少女还在叫嚷，“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本小姐的事，不想活了吗！快放手！”
    叶清清勾了勾唇，微微用力，甩开少女的手。边上有根柱子，少女的手好巧不巧甩了上去，顿时疼的一声惊呼。
    “你，你，大胆！”少女气的头上珠翠乱颤。
    叶清清耸耸肩膀，“没注意，抱歉了。谁让你自己不小心。”
    少女怒不可遏，“你就是故意的。”
    叶清清撇了撇她微微泛红的手，淡淡道：“又没撞伤，大不了赔你医药费。”

 第303章 安云潇

    少女怒道：“你赔的起么！大言不惭！”
    “多少钱？”叶清清问。
    “一百两！”少女脱口道。
    叶清清无语了，“你的手镶金了，这么贵？”
    少女冷笑，“没钱还装什么蒜？他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一共一百两是吧？”叶清清一边问，一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到她面前，“喏，赔给你。”
    少女愣了愣，围观的人也被叶清清的大手笔给震住了。一出手就是一百两，啧啧啧。
    看少女没接，叶清清直接塞到她的丫鬟手中，“两清了。”
    叶清清转身欲走，少女却是一把抓住她，“不许走！”
    她从丫鬟手中夺过钱，一把摔在叶清清身上，不屑道：“谁稀罕你的臭钱！那个小鬼弄伤我的衣服，你必须陪一件一模一样的给我。现在，马上，否则我就抓你们去坐牢！”
    她这就是纯粹的无理取闹找麻烦了。
    叶清清眼神渐渐冰冷下来。初来锦城，人生地不熟，看少女衣着不俗，她本不想惹事，能用钱解决就算了，哪知对方咄咄逼人。她不想惹事，可也不怕事。
    正要开口，罗氏二人已经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韩夫人冷笑道：“我说是谁，原来是宋家小姐，好大的口气，便是宋夫人在这，也不敢说如此霸道的话！”
    韩霄跳到韩夫人身边告状，“娘，她刚刚还要打我。”
    韩夫人目露冷芒。
    宋芷烟敢那么对叶清清说话，在韩夫人面前，却不敢嚣张，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是韩小公子，刚才没看清......”
    韩霄叫道：“你说谎，你明明看到是我了，还想打我！”
    宋芷烟脸色僵了僵，她的父亲是锦城另一名同知，向来与韩大人不对付。而且知府三年任期将到，两人都在争取知府的位置，两家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宋芷烟看见韩霄，更想打他。反正打过了，顶多道个歉，韩夫人也不能把她如何，只是被叶清清给拦下了。
    宋芷烟狠狠的瞪了叶清清一眼，压着心头怒气道：“一点小误会。”
    韩夫人点点头，“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行。”
    这里人多，她也不想和宋芷烟一个晚辈计较。
    宋芷烟满心不甘带着丫鬟走了。走前不经意扫过地上掉落的银票，暗自恼怒，韩夫人要是早点过来，她就不会把银票再丢回了。一百两的银票呢，她攒两三年都未必攒的到。
    叶清清走到孟昶身边，孟萱正心疼的帮他吹着擦破的手。
    “到凉亭去吧，我这里有药。”叶清清道。
    几人带着孟昶走进了一凉亭。见没热闹看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不远处的偏僻地方，站了身着锦衣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表人材，约莫十七八岁。女的容貌娇丽，朱唇皓齿，十五六岁。
    男子目送叶清清几人走远，饶有兴致的道：“这锦城，美人倒是不少。”
    女子眸中闪过一抹妒意，撅着红润小唇道：“云潇哥哥若是喜欢，随便说一声，这些人还不主动投怀送抱？”
    安云潇摇摇头，“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姑娘，也就只能看看了。”
    顾青纱讨好道：“也是，这些人怎么配的上云潇哥哥。”
    叶清清给孟昶上了药，从韩夫人口中得知了宋芷烟的身份，荔枝嘟囔道：“原来是同知家的小姐，怪不得这么嚣张。”
    韩夫人笑道：“宋老爷与老爷同为同知，我们倒不必怕她。日后若是再遇上，找你们麻烦的话，只管还击回去，不必担忧别的。”
    “我们与宋家早就势不两立，只余点面子情罢了。”
    叶清清知道，韩夫人这是宽她们的心，便笑着点头。
    几人休整了下，继续在寺中闲逛。甘泉寺的景致极好，林木葱郁，水色迷茫，清幽宁静，叶清清四人走至莲花池旁，莲花还未开放，翠绿的荷叶亭立于碧波之上，似片片翠玉，盈盈欲滴。
    凭栏眺望，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让人身心都舒畅起来。
    孟萱调皮，伸手去够离得最近的一片荷叶。栏杆只到腰侧，她垫着脚尖摇摇晃晃，叶清清瞧见了，皱眉道：“小心些。”
    “没事。”孟萱摆手，又垫下了脚，终于够到了荷叶，笑的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她手上一用劲，便想把荷叶扯下来。
    荷叶比她想象中的结实，一拉之下，没能扯下荷叶，孟萱反而向前河中摔去。叶清清三人一惊，立时要伸手拉她，有一只手比她们几人更快，搂住了孟萱的细腰，把她拽了回去，孟萱撞进了那人的怀中。
    叶清清几人脸色却是一变，拉住孟萱的人正是安云潇。顾青纱在后面，面露不虞之色。
    孟萱也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是名男子，俏脸上染上一抹薄红，比天底下最好的胭脂都要动人。她连忙挣脱安云潇的怀抱，后退两步，“多谢公子相救。”
    安云潇瞧她含羞带俏的模样，心中微微一动，温声道：“姑娘是想摘荷叶？”
    也不等孟萱回话，长臂一伸，摘下方才孟萱够着的那个荷叶，递到她面前，“送给姑娘了。”
    孟萱秀眉微微蹙了一下，没有接。
    叶清清三人几步上前，不经意间把孟萱护在了身上。
    叶清清淡淡道：“多谢公子帮忙，只是天色不早，我们该回家了。”
    刚刚她们三人离得并不远，安云潇不出手，她们也能拽住孟萱。安云潇抢先一步，却是直接把孟萱拽进了怀里，这让叶清清对他没什么好感。
    而且对方那目光，虽不含淫邪，却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看她们时，就好像看着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带着与生俱来的骄矜与傲慢。
    给沈如月使了个眼色，扶着孟萱走开，路过安云潇时，孟萱犹豫了下，还是微微朝他一欠身，谢他相救之恩。
    安云潇风度翩翩的一笑，轻声念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叶清清走在前面，没听见。沈如月和荔枝听不懂，孟萱脸上划过一抹恼意。

 第304章 又遇上了

    待几人走远，安云潇把荷叶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清淡的草香味入鼻，他笑吟出了下半句，“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
    顾青纱俏脸微微一变，醋声道：“云潇哥哥似乎对那姑娘很感兴趣，莫不是想娶回去？”
    眼前浮现出孟萱秀雅的容颜，和那一低头的娇羞，安云潇微微一笑，这次倒没反驳了，只道：“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当我的正妻？若是她愿意，我倒是可以收她为妾。”
    顾青纱松了口气，可仍是难掩嫉妒道：“看那姑娘穿着打扮，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平民之女，能给云潇哥哥做妾，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
    安云潇但笑不语，只那傲然的表情，明显也是觉得顾青纱说的对。
    甘泉寺逛得差不多了，加上老是遇到讨厌的人，几人没有多留，庙会未逛，便回了韩家。
    只是一面之缘，叶清清几人很快抛之脑后。
    老者服了三天药，这天，叶清清随沈从安三人一起到小院，给老者例行把脉。陆沉昨晚与孟山长多喝了酒，这会儿还在呼呼大睡，没有随他们来。
    熊大驾着马车熟稔的赶到小院，小院偏僻，除了他们，没别的人来了。这一次，小院门口却是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车旁站着一男一女，铁叔守着院门，不让二人进去。
    叶清清几人下了马车，看清那两人，秀眉微微一皱。
    安云潇也是意外，“是你？”
    他目光在叶清清四人身上转了一圈，有些惊讶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清清挑挑眉，没有回答，而是笑道：“又见面了，真是巧。”
    安云潇轻轻一笑，“看来我们有缘。”
    “娘子，走吧。”沈从安淡淡道，率步往小院走。
    叶清清点头，跟在后面。铁叔自然不会拦他们，几人顺利的进了小院。
    顾青纱看的眼睛都瞪圆了，怒道：“为什么他们可以进去，我们不行？”
    叶清清几人停下脚步看着她。
    铁叔面无表情，带了些不耐烦道：“他们是老爷子的客人。”
    “他们？”顾青纱不可置信道：“也配？云潇哥哥可是......”
    铁叔的脸沉了下去，散发的凌冽寒意，硬生生让顾青纱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铁叔沉声道：“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愿意让谁进去，全凭老爷子心意。他，不能进。”
    “那我呢？”顾青纱气道：“我可是老爷子的亲外孙女，他连我也不见吗？”
    铁叔淡淡撇她一眼，“老爷子说了，不见。”
    “何况——”他嘴角牵起一抹讥讽的道：“你的母亲已经和老爷子断绝了关系，你这个外孙女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丢下这句话，铁叔砰的一下关上了院门。
    顾青纱碰了一鼻子的灰，气的跺脚，“云潇哥哥，这人也太过分了。明明知道我们的身份，竟然还敢不让我们进去。要不咱们硬闯吧，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安云潇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迟疑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走吧，张老不愿意见，硬闯进去也没用。”
    “可惜了，好容易打听到张老在这里隐居，本以为能让他指点一下。”安云潇叹了口气。
    顾青纱咬着唇，愧疚道：“云潇哥哥，都是我没用，我以为老爷子最起码会见我一面，没想到他狠心至此。”
    “不怪你。”安云潇安慰了一句，又道：“那姑娘，倒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能够进去。”
    “什么姑娘，刚才那男的叫她娘子，想来是已经嫁人了。”顾青纱撇了撇嘴，“云潇哥哥，那我们先回去吧。”
    安云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要用真诚打动张老。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着，一直等到张老愿意见我为止。”
    张老身份尊崇，能得他几句指点，说出去能引得无数人羡慕。
    顾青纱虽心底不愿，可还是留了下来，娇声道：“云潇哥哥，我陪着你。”
    两人就这么站在院外。
    瞧着院外的两人，叶清清小声问铁叔，“那位姑娘，是张爷爷外孙女？”
    铁叔面露不屑，“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老爷子已经和她们没有关系了。”
    “哦。”叶清清点点头，没有深问。
    几人进了屋，张老正端着一杯茶小口小口饮着，看见他们，笑容慈蔼，“来了？”
    叶清清几人行了礼，张老满意的捋了捋胡须，目光转向铁叔，笑容淡了几分，“人走了没？”
    “走了。”铁叔道。
    张老叹了一口气，神情中有几分落寞，又很快恢复过来。
    叶清清给他把了脉，还是老样子。他的身体想要养好，非一日之功，叶清清也只能开药，一点点的替他调理。
    叮嘱了铁叔几句，要注意的地方。趁着早上张老精神最好的时候，教导沈从安一会儿。
    沈从望和林长山跟着铁叔练武，叶清清百无聊赖，为了打发时间，教雁回做药膳。
    雁回在厨艺一道上非常有天赋，几乎一点就通，做出来的药膳也是非常美味，让叶清清赞不绝口。
    “不错，学的挺快么。”叶清清竖了一个大拇指。
    雁回得意的仰着脑袋，“当然，我的厨艺可是比宫里的御厨还好。”
    “是吗？我还没吃过御膳呢。”叶清清道。
    雁回撇撇嘴，“也就那样，寡淡无味，算不得多好吃。那些人做饭，都是清淡口味。吃一顿两顿还好，吃多了嘴巴都没味道。”
    叶清清歪头，“你好像懂很多啊？”
    雁回咳了声，讪讪一笑，“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叶清清微微一笑，她们早就猜到张老身份不简单，可从雁回话语里，怕是比她们想的还要惊人。
    能把御膳吃腻的人，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用了午饭后，张老休息，叶清清和沈从安散步消食。
    打开小院门，安云潇和顾青纱还站在那。
    叶清清抬头望了望，今天天气不错，红日高悬，早春虽说不是太热，可顶着这么一个大太阳，在外面站这么久，也很是不容易了。

 第305章 委屈你了

    顾青纱嘴巴撅的老高。
    叶清清惊讶道：“你们还没走？”
    安云潇微微一笑，“还没见到张老，总不好就这么回去。”
    叶清清轻咳了一声，“不用等了，张爷爷睡午觉了。”
    “他以为你们已经走了。”她又加了一句。
    顾青纱脸色顿时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合着他们在这傻子似的等了半天，张老压根就不知道？
    她气炸了，瞪着叶清清道：“那你怎么不和外公说一声？”
    叶清清耸肩，“我也以为你们走了呀。谁知道你们还在这等了半天呀。”
    顾青纱气的说不出话来，偏刚才是安云潇提议等着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安云潇脸色铁青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目光在叶清清二人身上扫过，“你们是张老什么人？看起来似乎经常过来。”
    “你也是这次府试的考生吗？”他问沈从安。
    沈从安微微点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安云潇目光凝了凝，又细细打量了沈从安两眼，“张老指点你了？”
    沈从安眉头微皱，淡淡道：“与你无关。”
    顾青纱怒道：“你怎么和云潇哥哥讲话的？云潇哥哥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这位姑娘，我们并非你的奴仆，耍威风耍错地方了吧？”
    “你——”顾青纱怒气冲冲，“云潇哥哥和你们讲话，是你们的福气。”
    叶清清呵呵两声，“这福气我们享受不来，你自己留着吧。”
    她挽着沈从安的胳膊转身就走，和这种脑子有坑的人说话，会降低她的智商。
    “不许走！”顾青纱叫道。
    叶清清没理她。
    顾青纱眼中冒火，安云潇拦住她，道：“算了，既然张老睡觉了，我们回去吧。”
    等了一上午，顾青纱早就饿了。闻言也顾不上再与叶清清生气，忙跟着安云潇上了马车。
    马车行到叶清清二人身旁，安云潇撩开车窗，对着沈从安道：“我叫安云潇，此来锦城，也为府试。我们应该还会见面的。”
    他和煦一笑，坐于车上，带着些居高临下，扫视了沈从安一圈，放下了车窗。顾青纱恶狠狠剜了叶清清一眼。
    马车走远，叶清清摸着下巴啧了一声。
    她知道两人肯定有些来头，身份不会简单，可对方那种高人一等，高高在上的语气与神情，似乎与他们说话，是一种恩赐与施舍，让叶清清极为不痛快。
    上辈子，她家世显赫，本人更是医界大佬，谁看见她，不是客客气气的，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不爽？”沈从安笑着问她。
    叶清清实诚的点头，“有点。”
    “再忍忍，等我两年……”沈从安话说一半，却又住了口，抿了抿唇。眼中划过一抹晦暗。
    两年又能如何？
    府试之后，还有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院试又分岁考、科考。也就是说，他过了四月的府试，年底才能考院试岁考，明年院试科考，后年才能参加乡试。
    想要中状元，那得等到大后年。
    太久了。
    从前他不觉得急，现在却生出了一份紧迫感。
    叶清清瞧见他神色，轻轻握住他的手，暖暖一笑，“我等你呢。”
    沈从安眉眼柔和下来，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长发，低声道：“委屈你了。”
    他的媳妇这么好，这么能干，却还是愿意一无所有的跟着他。
    叶清清挑挑眉，狡黠一笑，“知道我委屈，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嗯。”沈从安应了一声。
    叶清清不满意，撇了撇嘴，“就一声嗯？”
    “那你想怎样？”沈从安问。
    叶清清更气了，冷哼了一声，“我不想怎样。”
    沈从安低低一笑，凑近她耳畔，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落在一层剪影，“我整个人都是你的，当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为所欲为。”
    他低垂着眉眼，颇有几分低眉顺目的味道，像是一个任君采颉的小媳妇，最后几个字，略显暧昧。
    沈从安平时虽也与人说笑，可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淡与疏离。那是十几年的孤寂和苦难，沉浸而出。
    很多时候，他沉默时，像是一株千年冰山颠上的雪莲，清俊绝伦，却又冰冷入骨，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任何人都走不进他的内心。
    然而此时，他神色温顺，安静的站在那，身材修长挺拔，如黑夜般的眸中带了两分蛊惑。无辜又期待的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她一把捂住鼻子，猛地推开沈从安，“离我远一点！”
    天！差一点点她就要把持不住了好么！
    这货长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还这么会勾引人！让不让人活了！
    沈从安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幽幽叹了一口气。媳妇定力这么好，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沈从安努力争取，“你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叶清清瓮声瓮气的拒绝。
    沈从安一脸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叶清清脸一红，瞧他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下意识道：“没有。”
    “唔！”叶清清死死捂住了嘴巴。
    沈从安心中一喜，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又凑近她几分，叶清清后退，退到一颗树旁，再无退路，只好仰头看他。
    “那为什么不肯和我同房？”沈从安问，似是有些伤心，“上次娘还说我，这么久都笼不住你的心，说我没本事。”
    叶清清，“……。”
    一头黑线，忍无可忍，冲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别乱给自己加戏！”
    真以为自己是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小媳妇了？而且娘也不会说那种话好么！
    沈从安不说话，只用黝黑的双眸盯着她。
    叶清清被他盯得脸颊发烫，轻咳了一声，小声道：“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时间太短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似是怕沈从安不信，她又道：“在我们那里……我原来的地方，结婚不是父母做主，是自己说了算，成亲之前，要先谈恋爱，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才会成亲生娃。”

 第306章 贵人

    沈从安沉默，叶清清以为他生气，便听他轻笑一声，道：“挺好。”
    “我也会等你的。”沈从安认真道。
    叶清清心中一暖，心弦被挑动了一下，砰砰跳的飞快。
    晚上在韩家用晚饭时，韩夫人道：“苏夫人下了帖子，明天的宴会，你们和我一起去吧？”
    叶清清有些意外，“也请了我们吗？”
    韩夫人笑着点头，“我与苏夫人的关系还算不错，她知道你们在，请帖上专门写明了，带你们过去一起玩玩。”
    孟萱举手，“我想去。”
    “都去。”韩夫人含笑道。
    叶清清也挺想见识一下知府夫人的，没有拒绝。沈如月和荔枝以她为首，叶清清去哪跟着去哪。
    苏家不仅请了叶清清几个女眷，还请了沈从安、罗晏秋和赵言蹊三人。倒是没请沈从望和林长山。
    让想去凑热闹的沈从望郁闷了好久。
    沈从安几人，从到了府城，便一直埋头读书。趁此机会，出去转转，放松心情也好。
    第二日，一行人坐着马车到了苏家。沈从安三人随韩老爷去见苏大人。韩夫人带着叶清清三人，拜见苏夫人。
    苏夫人将近五十岁，保养得当，眼角和脸上虽然不可避免的有了皱纹，但是五官依然端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
    苏夫人脸上常带着温和的笑容，性格恬淡，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叶清清几人第一次参加府城的宴会，为了不给韩夫人丢面子，每个人都精心打扮了一番。
    三个人水灵灵嫩生生的姑娘，容貌皆秀美，气质各有千秋。苏夫人只看一眼，就喜欢上了，拉着孟萱的手，一时瞧瞧叶清清，一时看看沈如月，口中打趣道：“三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荔枝则是丫鬟打扮，跟在叶清清身边。
    叶清清劝了她许久，但荔枝很坚持。在荔枝心里，自己就是叶清清的丫鬟，没有叶清清，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被叔叔卖给了哪个老头子当小妾，或许已经香消玉殒了。
    是叶清清救了她的命，所以她更得认清自己的身份。叶清清与三房人对她好，平时拿她当家人对待，荔枝自己，却是很有分寸。
    韩夫人笑道：“可不是，每天我看着她们，都恨不得全部留在家中，都给我当女儿呢。”
    苏夫人哈哈一笑，“那你得给我留一个。我做梦都想要，这样乖巧可人的女儿呢。”
    苏夫人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平素最喜欢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韩夫人也没有女儿，倒是宋芷烟，经常来看望苏夫人，在苏夫人面前，她嘴甜乖巧，颇得苏夫人的喜爱。甚至传出过风声，苏夫人想收宋芷烟为义女，只是不知为何，此事没了下文。
    几人说笑间，宋夫人带着宋芷烟来了。才一进屋，宋芷烟便亲昵的喊道：“苏伯母，几日不见，你想我了没？”
    她话音落，看见苏夫人身边的叶清清三人，顿时一愣。
    苏夫人冲她招招手，“芷烟，过来。给你介绍几个小伙伴，你们年轻相仿，应该会玩的来。”
    叶清清三人对视一眼，皆是扯了扯嘴角。
    宋芷烟？还是算了吧。
    宋芷烟撇了下嘴，心里相当不满。在苏夫人面前，隐藏的很好，一点都没有流露出来，笑语嫣然的上前，从苏夫人手中接过孟萱的手，“苏伯母，可不用你介绍。前几日，庙会那天，我们就在甘泉寺见过了。”
    “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又在苏伯母这里见到了。”宋芷烟背对着苏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叶清清淡淡道：“是挺有缘分。”
    苏夫人笑道：“既如此，你们就一块到花园去逛一会。贵客还没来，开席还要一会。”
    宋夫人眼睛一转，她之前就得到消息，说是这次宴会，是为了京城来的贵人……
    “到底什么贵客，竟然让苏夫人等？这府城，怕是没几个人。”宋夫人不动声色的打听。
    苏夫人摇摇头，叹了口气，“等会你就知道了，咱们这样的身份，也就在府城还算不错。在别的地方，人家未必放在眼中。”
    宋夫人心下一抖，能让苏夫人说出这种话，想来那两人的来头确实很大。她心下火热起来，若是能与这样的大人物打好关系，有其支持，知府之位，必然非宋老爷莫属……
    还没见到人，宋夫人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讨好对方了。
    韩夫人看着她的脸色，眉梢微动，心下苦笑。看来她也要下点功夫，即便不能与来人交好，也绝不能交恶。更不可让宋夫人得偿所愿。
    韩老爷与宋老爷争了几年，宋老爷非大度之人，若是他做了知府，府城再无韩家立足之地。到那时，辞官归隐都算是好结局了。
    所以，哪怕韩夫人不喜钻营之事，为了韩家，也不得不去做。
    两人各怀心思，叶清清几人，则是去逛花园。
    她们与宋芷烟两看相厌，却又不得不一起逛花园赏花。沿途走来，只要有苏家小厮丫鬟在，宋芷烟便亲切友好与三人交谈。
    到了没人的地方，又变了一副不耐烦厌恶的面孔。变脸技术炉火纯青，看的叶清清叹为观止。
    果然，这些人家的姑娘，再无脑再娇蛮，也都有些过人之处的。最起码这看人下菜碟和装模作样，无人能及。
    到了一株开的正旺的茶花前，苏家的丫鬟送来茶水，宋芷烟亲亲热热的拉着孟萱的手，“萱妹妹，你们第一次来苏伯母家，怕是不知道，这茶花是苏伯母最爱。”
    宋芷烟常来，苏家丫鬟与她甚是熟悉，笑着搭了一句话，“还是宋姑娘心思细腻，记得夫人的喜好。上次夫人还说，可惜没生一个宋姑娘这样的女儿呢。”
    宋芷烟笑的如沐春风，平易近人，“苏伯母慈祥和善，能当她的女儿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是我福气不够。”
    “你下去忙吧，我招呼孟姑娘几位就行了。”宋芷烟体贴道，拉着孟萱三人走到凉亭坐下。

 第307章 安郡王世子

    今天来参加宴会的人很多，苏家下人本就忙不过来，听到宋芷烟如此善解人意的话，感激不尽。
    丫鬟一走，身影刚消失在拐角，宋芷烟一把甩开孟萱的手，嫌弃的掏出手帕，使劲的擦了擦，似乎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哼，真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和我姐妹相称，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便想上来攀附！”
    孟萱气的浑身发抖，是宋芷烟自己来挽她的手，她顾及着韩夫人和苏夫人才没当场甩开，现在却来侮辱她，什么人啊！
    “你当我想挽着你，别自作多情了！”孟萱怒道。
    若是在东安县，她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可这里是府城，她们又是客，孟萱不想给韩夫人惹麻烦才忍到现在。
    宋芷烟斜眼撇过来，不屑道：“一个小地方来的丫头，脾气倒是不小。能让我挽一下，你知足吧，回到你那小县城，可以与你朋友炫耀了，府城同知家的小姐，挽过你的手。”
    孟萱被她这不要脸的程度给惊到了。
    “我的姑姑还是同知夫人呢！姑父与宋老爷同为同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孟萱真的搞不懂她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宋芷烟皱了皱眉，冷笑道：“爹爹很快就会成为知府了。到时候你姑父，也得仰仗我爹爹过活……”
    叶清清轻咳一声，“苏家丫鬟来了。”
    宋芷烟立时住了嘴，端起茶送到孟萱面前，笑盈盈道：“妹妹，喝茶。”
    变脸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孟萱冷哼一声，慢理条斯接了茶，微微抿了一口。
    片刻后，还是没有丫鬟的身影，宋芷烟奇怪的回头一看，四下只有花朵摇曳，哪有丫鬟的影子？
    宋芷烟脸色难看，双目喷火的盯着叶清清，“你骗我？”
    叶清清笑的温雅，“没有，真的来了。”
    宋芷烟冷笑，“你当我傻，还会上一次当……”
    丫鬟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几位姑娘，客人都到齐了，夫人请你们过去呢。”
    宋芷烟面皮一僵，狠狠的瞪了叶清清一眼，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
    叶清清三人只觉得好笑。也懒得理她，跟着丫鬟，走到宴会厅，人已经坐满了。
    沈从安几人已经在位置上坐下，叶清清几人走过去。
    看见她，沈从安淡漠的神色中，多了两分柔和的笑意，“听说你们去逛花园了，怎么样，好看吗？”
    叶清清撇撇嘴，“和宋姑娘一起去的。”
    沈从安就知道了。桌子下的大手，握住了叶清清的小手，关切道：“没事吧。”
    叶清清脸一红，摇头轻声道：“没事。”
    她眯眯眼睛，轻笑一声，意有所指道：“宋姑娘，很会见机行事。”
    沈从安愣了愣，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那就好。”
    说了几句话，门外进来四道身影。
    苏大人和苏夫人随在两侧，中间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叶清清与沈从安对视一眼，那两人，正是安云潇和顾青纱。
    苏大人把两人迎到上首坐下，笑着对众人道：“这位是安郡王府的世子，这位是平顺伯府的大姑娘，安世子年少有为，才貌双全，此来府城，是来参加府试的。”
    权贵子弟一向蒙余荫进朝为官，很少有自己参加科举考上去的。安云潇能够走科举一路，却有几分难得。
    安郡王府原就是锦州人，后才搬去京城，安云潇的户籍在锦城，所以才回来参考。
    众人连忙起身见礼，一些年轻的姑娘少爷，目光灼灼的盯着安云潇和顾青纱。
    一个是郡王世子，一个是伯府大姑娘，不管能搭上哪一个，那都是一步登天，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宋夫人看着安云潇的眼神，几乎都要冒出光来。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顾青纱骄傲的扬了扬下巴，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安云潇目光一转，看到叶清清三人，眼神在叶清清与孟萱身上流连片刻，冲着她们微微点了点头。
    他是全场焦点，一点微小动作都受人关注。看到他的动作，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清清一行人身上。
    许多人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看是生面孔，不由好奇几人的来历。苏大人和苏夫人，也很意外，安云潇竟然认识叶清清几人。
    宋芷烟则是嫉妒了，扭着手帕，充满了妒火的眼神凶狠的扫过叶清清三人，最后停留在孟萱身上。
    叶清清明显是成了亲的，那么孟萱的威胁便最大……
    宋芷烟对安云潇一见钟情，已经下定决心要赢得对方的心。
    虽然大部分是为了安云潇的身份，但安云潇本身长的英俊，风度翩翩，还有上进心……是宋芷烟长这么大，遇见的最优秀的男子。
    宴会前面中规中矩，众人喝酒吃饭看歌舞。到了后期，气氛上来了，便活跃许多，不再拘泥于自己位置上。
    好些人围在安云潇和顾青纱身边，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拍着两人的马屁。
    安云潇全部微笑以对，虽骨子里难掩骄矜，但没有一个人放在心上，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安云潇的身份，让他应有这样的傲气。能与郡王世子搭上话，已经非常荣幸了。
    锦城最大的官，是苏大人，四品官。四品才算中等，五六品都是小官，其他更是不入流。放在超品的郡王面前，安云潇能够和和气气的与他们说两句，这些人便受宠若惊，感恩戴德。
    看着众星捧月的二人，叶清清神色淡漠，低头品尝面前的点心。
    安云潇应付了十几人，眼角瞥到，一直没有动静的叶清清等人，蹙了蹙眉，微微思索片刻，主动向她们走来。
    顾青纱一直注意着他，见状连忙跟在后面。
    “几位，又见面了。”安云潇笑容温和。
    “见过世子爷。”虽然心中不愿，叶清清等人的礼节还是很到位的。
    安云潇摆摆手，“相见即是缘分，不必如此客气。还没问几位姓名呢。”
    叶清清几人报了名。
    到孟萱时，安云潇目光一闪，轻笑道：“灿灿萱草花，好名字。”

 第308章 做妾

    孟萱低垂眉眼，轻声道：“谢世子爷夸奖。”
    顾青纱满心醋味，酸溜溜道：“不知孟姑娘家住何方，可有婚配了？”
    她这话一出，大厅里便静了静。安云潇对孟萱的特别，众人看在眼中。
    加上顾青纱的问话，许多姑娘看孟萱的眼神都不对了。
    宋芷烟嫉妒的不行，上前插话道：“顾小姐有所不知，这位孟姑娘，并非府城人，她是韩夫人的侄女。因她师哥来府城赶考，所以借住在韩家。”
    宋韩两家势同水火，对于对方的情况格外注意。宋老爷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孟萱等人来历。
    赵言蹊是孟山长的弟子，说孟萱是他师妹，勉强能算。不过从宋芷烟口中说出，便带了几分暧昧。
    叶清清等人的眉头都是一蹙，但又都选择了沉默，没有反驳她的话。
    安云潇对孟萱的兴趣，众人看的清楚，但安云潇绝非孟萱良配。
    这人表面上翩翩有礼，内里高傲自大，对孟萱，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可他这一时兴起，也许就会毁掉孟萱的一生。让他误会也好。
    “原来如此。”安云潇点点头，目光只在赵言蹊身上转了转，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也没再继续和孟萱说话。
    倒是让宋芷烟和叶清清都松了口气。
    “沈公子。”安云潇走到沈从安面前，“张老先生身体可好？”
    “还好。”沈从安道。
    对于他淡漠的态度，顾青纱很是不满，安云潇不以为意，仍笑道：“沈公子今天没去小院？张老先生拒我于门外，却让沈公子进去，想来是极为看重沈公子。”
    安云潇的话，让众人皆是露出诧异之色，能把郡王世子拒之门外，那可需要相当的勇气。
    “张老先生？”苏知府敛眉思索，却想不起来府城有哪位张老先生，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苏知府看向了韩大人，沈从安住在韩家，韩大人应该知道。
    韩大人是知道，沈从安三人每天都会去见一位老先生，听说是陆沉的师父。但他并不清楚那位老先生的身份，因此也只能摇头。
    宋大人奉承道：“以世子爷的身份，想见谁不行？只要世子爷表明身份，我想府城没人敢拒绝世子爷。”
    他以为安云潇是微服去的。
    安云潇只是一笑，“张老先生与别人不同，他不愿见的人，谁也没办法。”
    几位大人一惊，府城何时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似乎还与沈从安关系不错……
    安云潇笑道：“不知明天，能否借沈公子的东风，让我与张老先生见上一面。”
    他是想让沈从安带他进去。
    沈从安淡淡道：“只怕要让世子爷失望了。世子爷刚刚也说了，老爷子不愿意见的人，谁都没办法。我更不行了。”
    安云潇眸色深沉，他很少被人拒绝，张老他忍了，那是他得罪不起的。可沈从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不假辞色，安云潇心中升起几丝薄怒。
    语气冷淡了些，“沈公子太自谦了。这些年来，能让张老爷子看重的人没有几个，沈公子能自由出入小院，足见张老对你的不同，一点小忙，沈公子都不愿意帮吗？”
    大厅安静下来，众多目光都聚焦在这里，等着沈从安的回答。
    沈从安淡淡一笑，笑容如一阵微风拂过，转瞬而逝。可那一瞬间的惊艳，却留在了众人心里。
    “世子开口，本不当拒绝。只老爷子性格倔强，便是我带世子去，只怕也还是无功而返。我会再与老爷子说一遍，见与不见都在老爷子。”
    沈从安的话无可挑剔，再坚持就是安云潇强人所难了。
    眼神微闪，收起了眸中的不豫之色，安云潇又变得平和起来，“是我为难沈公子了。”
    “哪里的话，能为世子爷效劳，那是难得的福气。”宋大人抢着道。
    安云潇走到另一处，与几位大人说起话来。众人的目光也从这边散开。
    “相公。”叶清清略显担忧的看着沈从安。
    她能感觉到，安云潇心中的不满。
    “没事。”沈从安笑了笑，温声安抚道：“别担心。实在不行，交给师父与师公去处理吧。”
    他也不是没有大腿抱的。
    瞧安云潇的态度，不提陆沉，就张老这条大腿应该极为的粗壮。
    叶清清想想也是。能够自己解决的，他们就自己解决了。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得请大佬们出手了。
    这也没什么丢人的。有大腿可抱，能抱上大腿也是一种本事，说的好听点，这叫借势。
    安云潇，不也凭的安郡王府的势。
    想通了，叶清清就不担心了。众人都围着安云潇阿谀奉承，对这边的关注小了。直到宴会结束，一行人回到韩家。
    本以为此事便过了，哪知隔天，突然有个媒婆上门，来替孟萱说亲。
    说给安云潇做妾。
    韩夫人当即大怒，她视孟萱如亲女，好好的姑娘家嫁谁不好，要给人做妾？
    只是安云潇身份特殊，此事要罗氏做主。韩夫人压下心头的怒火，把事情和罗氏一说，罗氏想都没想，便一口拒绝了。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能给安郡王世子做妾，是求之不得的福气。可罗氏真的看不上，她就孟萱一个宝贝女儿，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愿她一生平顺安稳。
    安郡王世子的妾，说起来好听，可还不是一个妾？对于大家族来说，小妾就是玩物。
    主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些宠妾灭妻的，少之又少。孟萱生性单纯，罗氏如何能让她去受那份苦？
    媒婆以为这是十拿九稳的事，要知道锦城别的姑娘，巴不得能给安云潇做妾，送到手的机会，孟萱却不珍惜。
    媒婆脸色很不好看，撂下几句狠话走了。
    孟萱很快得到了消息，当时她正在与叶清清、沈如月、荔枝打麻将。
    难得赢了一把，正满脸喜色，听了小丫鬟的传话，一张小脸顿时煞白起来。手里的牌也掉到了地上。
    叶清清忙安慰道：“没事了，义母不是已经拒绝了？你别担心。”

 第309章 威胁

    孟萱紧紧咬着下唇，眼中氤氲了一层雾气。初次见面，安云潇风流倜傥，替她摘荷叶，她当时，是有一点点动心的。
    可她看清了，安云潇眼底的漫不经心。昨天宴会上，知晓了安云潇的身份，她更是彻底死心，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可是安云潇，竟让她去做妾。那媒婆还一副她赚到了的口吻，言语颇为轻慢。
    “清姐姐，或许是我不知好歹，可我真的不愿给人做妾，不管他是郡王世子，还是别的什么，我都不会做妾的。”孟萱紧紧拽着叶清清的手。
    叶清清温柔的拍了拍她，“我知道的。我们萱儿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嫁什么人不好，怎会给人做妾？”
    “你放心吧，义母和韩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孟萱咬着唇，水雾雾的眸中含了一抹担心，“可是他是郡王世子，连知府大人都对他恭敬有加……”
    孟萱并非无知少女，她清楚的知道，以安云潇郡王世子的身份，想要拿捏她们孟家，轻而易举。甚至连韩大人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别怕，有我们呢。”叶清清搂过她，温声安慰道。
    旁边沈如月和荔枝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气愤和担忧。
    安云潇和顾青纱，住在安家老宅里，媒婆无功而返，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顾青纱怒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平民之女，云潇哥哥愿意收她为妾，做梦都该笑醒了，竟然敢拒绝。”
    安云潇沉着脸，面无表情，但眼底跳跃着一簇火光。接二连三被拒绝，他是真的动了火气。
    “倒是有骨气，看不上我这个安郡王世子的小妾之位。”安云潇自嘲一笑，语气冰冷，“莫不是想当我的侧妃，亦或是正妻？”
    顾青纱心中一跳，她能够容忍安云潇纳妾，甚至能主动帮他纳妾，以显示自己的宽容大度。但绝不能接受有人觊觎安云潇正妻之位，那是她的！
    顾青纱眼中凶光闪动，声音温柔似水，“想来是媒婆没有说清楚，不如我亲自去一趟？”
    安云潇原本对孟萱只是兴之所至，可有可无。可现在，心底那抹火气上来。孟萱不愿意，他还非得要了。
    微微点了点头，安云潇目光扫过顾青纱娇丽的容颜，勾唇风流一笑，“天底下的女子，若都如青纱妹妹这么明理就好了。”
    顾青纱低头羞涩一笑。
    她前脚坐上马车去孟府，后脚精心打扮的宋芷烟便来安家老宅求见安云潇……
    韩家，刚送走了媒婆，众人都是一肚子火气。顾青纱又来了。
    她是平顺伯府大姑娘，身份不如安云潇，可韩家上下却得罪不起。
    顾青纱直接点名要见孟萱，韩夫人脸色不太好，勉强一笑，“萱儿昨天吹风着了凉，正在养病，不好见客……”
    “那我来的真是巧了。”顾青纱笑道：“孟姑娘病了，我更得去看看，我们也有过几面之缘，算是朋友了。”
    韩夫人阻拦，“若是风寒传染给顾小姐……”
    “没事。”顾青纱略有不耐的摆手，“前头带路吧。”
    韩夫人脸色隐隐泛青，胸中怒意翻滚。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的怒火。
    韩夫人给丫鬟使了一个颜色，带着顾青纱往孟萱闺房去。
    孟萱得了丫鬟的报信，已经躺在了床上。叶清清三人担心她，并没有离开。
    在叶清清的帮助下，孟萱脸色显得苍白虚弱。顾青纱仔细打量了几眼，眉头一蹙，真的生病了？
    “孟姑娘感觉如何了？”顾青纱问。
    孟萱咳了两声，有气无力道：“昨天回来便觉得头疼，现在更是浑身无力，下不了床。不曾远迎，还请顾小姐勿怪。”
    “无妨。”顾青纱道：“想必我的来意，你应该知道了。”
    她盯着孟萱低垂的眼眸，淡声道：“可能方才媒婆没说清楚，所以我亲自来走这一趟。”
    她轻轻一笑，语气听不出喜乐，“能有这份殊荣，足见云潇哥哥对你的看重了。”
    孟萱被子下的手死死攥紧。
    “云潇哥哥是安郡王府世子，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便是在京城，不知多少姑娘主动投怀送抱，云潇哥哥不为所动，难得对孟姑娘你上心。说实话，我都有些嫉妒了。”
    “小女不才，辜负了世子爷的厚爱。”孟萱低声道。
    见她仍冥顽不灵，顾青纱冷哼一声，“孟姑娘，我亲自来是给你面子，但你也要知道，以云潇哥哥的身份，他想要做什么，这小小锦城，怕是没有人能够阻拦。”
    “你不要为了一己之私，连累家人和朋友。听说今年苏知府任期已到，你的姑父和宋大人都有意向……”
    顾青纱满意的看着孟萱原就苍白的脸色，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孟姑娘，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希望明天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撂下这句话，顾青纱转头就走。
    屋内一众人的脸色异常难看，孟萱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努力忍着才没掉下来。
    看她这模样，众人心疼极了，罗氏把她搂进怀中，颤声道：“都怪娘，不该让你来的。”
    韩夫人满脸怒色，咬牙道：“嫂子，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带萱儿离开，回东安县。我就不信那世子爷还能追到东安县。”
    罗氏迟疑道：“我们走了，你和姑爷怎么办？”
    “没事。”韩夫人宽慰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便是安郡王世子爷，也左右不了朝廷的任命。老爷性格刚直，不会同意把萱儿送去做妾的。”
    罗氏知道韩夫人这话的水分很大，韩大人秉性正直，做不出卖侄女求荣的事来。可安云潇和顾青纱真的想给他使绊子，还是很容易的。
    一边是女儿的幸福，一边是小姑子一家的前程，罗氏犹豫不决，此时叶清清道：“义母，韩夫人，先别慌，还没到那一步。”
    孟萱顿时抬头，目露希翼的望着叶清清。她知道，叶清清一向主意多。

 第310章 祸害遗千年

    “明天我带萱儿去小院，看能不能找张爷爷帮忙。”叶清清道。
    罗氏一怔，“是那位老先生？”
    “嗯。”叶清清点头，“虽然我还不知道张爷爷的身份，但能让安世子不敢放肆，或许张爷爷的话，他会听。”
    “如果张爷爷也没有办法，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罗氏思索片刻，感激的看着叶清清，“清清，义母也不和你客气，这次，辛苦你了。”
    “义母，萱儿是我妹妹，都是我应该做的。”叶清清轻声道。
    晚上沈从安几人回来，得知白天发生的事情，也都气愤不已。
    沈从望冷哼道：“一个郡王世子，很了不起啊。强抢别人家的姑娘做妾，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幽幽一叹，“对我们来说，是很了不起。一句话，就能让我们陷入绝境。”
    这种感觉，她也很讨厌。
    沈从安袖中的手一紧，眼中光彩明灭不定。
    沈从望沉默良久，恨恨的握着小拳头，“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神气什么。给我十年，我也能挣个郡王回来！”
    “有志气。”陆沉拍拍他的肩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有这等心性，便比他高强许多。”
    又对叶清清道：“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明天把孟萱带到小院去，师父一句话，那安云潇不敢乱来。”
    有陆沉这句话，叶清清放心许多。
    一大早，叶清清与孟萱，跟着陆沉他们一起去了小院。
    说明来意后，叶清清和孟萱有些紧张的望着张老先生。
    张老垂眸不语。
    陆沉懒洋洋道：“老师，您还得靠叶丫头的药来续命呢，不帮忙，小心叶丫头在你药里加点东西，让你每天晚上睡不好觉……”
    张老额头跳了跳，怒道：“你这个臭小子！就会给老夫找事做。老夫又没说不帮忙，只是老夫隐退时说过，不会再管任何事……”
    陆沉摸着下巴，扭头对叶清清道：“听说有一种药，能让人失去味觉，从此吃东西味同嚼蜡，下次你就放进药丸里。”
    张老脸黑如锅底，他平生唯好口腹之欲，不然也不会把雁回逼成大厨，让他失去味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老无奈道：“罢罢罢，我这就写一封信，送去安府。那安家小辈，怎么样也会给我两分面子。”
    叶清清几人看的目瞪口呆，陆沉对张老一直挺尊重的，没想到求张老帮助时，就这个态度……
    叶清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管用什么办法，张老答应出面，便是最好的结果。
    张老当即写了封信，叶清清让熊大送去给韩夫人。如果安云潇不再提这事，最好。若还是强求，便把信给他。
    熊大去的正是时候。安云潇比叶清清想的要执拗。
    顾青纱说了给孟萱一天的考虑时间，一天还没到，便派了一个小轿，两名乐师，吹吹打打一路到了韩家门口，要接孟萱。
    罗氏差点气晕过去，顾青纱和安云潇这么做，置孟萱于何地？！根本一点没把孟萱的名节放在心上！
    韩夫人气的要把来人打出去，恰好此时熊大赶来。震慑住了迎亲之人，又赶去安府，把信送到了安云潇手中。
    不知上面写了什么，安云潇脸色很是难看，把迎亲之人叫了回来，收回了之前的话，不再纳孟萱为妾。
    韩夫人与罗氏，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府试将近，接下来的时间，沈从安几人静心苦学，安云潇也安静下来。
    叶清清几人就在韩家，哪里都没再去，便是有人给她们送帖子，也都婉拒了。
    府试很快到来，有了县试的经历，众人已经很有经验了。府试一共考三场，共四天。
    卯时一刻，数千名考生依次接受初查，进入考棚。
    叶清清替沈从安整理了下衣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灿然一笑，“去吧。”
    沈从安目光在她脸上流转片刻，轻轻点头，“嗯。”
    目送着沈从安三人进入考场，叶清清收回目光，眼角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叶清清一怔，揉了揉眼睛，扯了扯沈如月的衣袖，不可置信道：“月儿，你看那人是谁？”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来，沈如月也愣住了，“三哥……”
    “竟真的是沈从宣。”叶清清深吸了一口气，秀丽的面容严肃许多，眉头微拧。
    她更惊讶的是沈从宣的状态。
    一身锦袍，衬得他温文尔雅，不见狼狈，又恢复成了那个翩翩公子。他身侧，赵氏夫妻殷勤叮嘱着什么。
    察觉到叶清清的目光，沈从宣望了过来，赵氏跟着他的目光看来。
    虽然隔的不近，但叶清清依然看清了他们眼底的冰冷与恨意。
    沈从宣讥讽的扬了扬唇，深深撇了叶清清一眼，收拾好心情，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考场。
    叶清清盯着他的背影，片刻后叹了口气，也有点佩服沈从宣了。他们离开南桥村时，沈从宣几乎被逼入了绝境，这才多久，竟又翻身了。
    “他也算个人物了。”叶清清叹道。
    沈从望冷哼了一声，“祸害遗千年。”
    又是漫长等待的几天，考完最后一场，从考场出来时，沈从安养的那一点点肉，都消失了。把叶清清心疼的不行。
    早就熬好的汤药让三人服下，三人已经精疲力竭，早早的便睡下，休息了一整晚，第二天精神头才算好些。
    府试规模虽比县试大些，不过放榜时间差不多，也就三四天。叶清清她们自是要留下等待府试结果。
    紧绷了几日的心绪放松，待会儿决定出去玩一玩。四月草长莺飞，是郊游放风筝的好时节。
    锦城南郊风景秀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人去游玩。叶清清她们也决定去这里放松一下。
    众人兴致高昂，提前一日便备好了许多东西。风筝、麻将、果酒、美食……
    一行人加上东西，两辆马车差点没坐下。今天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来郊游的人有许多。
    叶清清几人选了个好地方，把东西都放好。不远处有条小河，陆沉他们带了渔具准备去钓鱼。

 第311章 找茬

    把沈从安几人也带去了，美名其曰锻炼耐心，只留下熊大熊二看东西。
    叶清清几个姑娘家，拿出风筝，找了开阔的地方放风筝。
    到了府城后，赵言舒一直有些不舒服，养了几日，今天好的差不多了，才与众人一同出来玩。
    几个娇俏的姑娘，个个如出水芙蓉般清秀动人，手中拿着样式各异的风筝，笑笑闹闹，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叶清清专门选了人少的地方，但今天出来玩的人实在多，这里也还是有不少人。有些同样是刚参加完府试的年轻考生，被几人出色的容貌吸引，目光时不时的望过来。
    对于这些目光，叶清清都选择无视了。看就看吧，眼睛长在别人身上，只要不妨碍她们就没事。
    叶清清几人没当回事，可有的人却嫉妒的不行。
    以宋芷烟为首的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看到那些书生的惊艳目光，一个个心里不是滋味。
    在叶清清几人来之前，她们才是全场的焦点。叶清清几人一来，就把附近全部的目光都给吸引过去了。
    其中一圆脸姑娘目光微微一闪，拿起手中的风筝，故意往叶清清几人那边放，在她的操作下，很快与孟萱的风筝缠在了一起。两只风筝同时落下。
    “啊！我的风筝！”圆脸姑娘一声叫唤，气势冲冲的走了过去。
    宋芷烟几人眸中带了一抹挑衅的笑容，跟在后面。加上丫鬟十几个人，凶巴巴的走到孟萱面前。
    “你怎么放风筝的，故意撞掉我的风筝！”圆脸姑娘恶人先告状。
    孟萱因为风筝落了，正懊恼呢，被这姑娘一凶，更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你的风筝先撞过来的。”
    边上一目睹了全程的清秀书生，不由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这位小姐，确实是你的风筝先撞过来的。”
    圆脸姑娘心中更不爽了，瞥了书生一眼，又看着孟萱，不屑道：“卖弄风骚，招蜂引蝶，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人，没有教养。倒像是青楼楚馆出来的。”
    眼里却满是嫉妒。
    一群姑娘频频点头，出言附和。宋芷烟眼中的妒忌一闪而过，“可惜咱们一群大家闺秀，还比不上人家呢。连世子爷的小妾之位都看不上。”
    宋芷烟这话，更让这些人生气了。她们求之不得的东西，孟萱却不屑一顾，说明什么，捆在一起都比不上孟萱吗？
    一人气哼哼道：“人家心高气傲，没准想当王妃呢！”
    又斜了先前说话的书生一眼，“你一个穷书生，肯定是没戏的，讨好她也没用，劝你别白费功夫了。别人心有鸿鹄之志，想着麻雀变凤凰呢。”
    那书生满脸涨红，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姑娘围攻，叽叽喳喳的，吵的他脑袋疼。
    孟萱气的几乎站立不稳。这些人一字一句的讥嘲，难听到了极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插进她的胸中。
    孟萱眼眶微微泛红，她就是拒绝了安云潇，不是正如了她们的意吗？为何还要这样针对她？
    叶清清面如寒霜，这群人不过十五六岁，说话却太恶毒了些，把她们比作妓子。
    把发抖的孟萱挡在身后，叶清清冷笑一声，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我们是小地方来的，不如你们，一上来便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张口闭口，卖弄风骚、招蜂引蝶。怎么，府城的姑娘都这么说话么？”
    那圆脸姑娘面庞一滞。
    不待她说话，叶清清又道：“我们也没教养，更不如你们懂得多，没见过青楼楚馆出来的该是什么样。这位姑娘既然这么懂，何不当众说说？”
    圆脸姑娘脸色瞬间雪白。她一时嘴快，反被叶清清抓了漏洞。
    围观的人也指指点点，倒都是偏向叶清清，毕竟他们都看到，是宋芷烟一行人先找茬，说出的话，哪像一个姑娘家该说的。
    宋芷烟沉着脸，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台。
    “伶牙俐齿！”一声冷嗤传来。
    众人望去，身着浅黄色长裙的顾青纱和安云潇，静静站在人群后。
    顾青纱拧眉扫了叶清清一眼，“嘴皮子倒是利索，怪不得能说动张老替你们出头。”
    屡次三番被人找茬，叶清清也怒了，不咸不淡的怼回去，“多谢夸奖。”
    顾青纱冷喝道：“你什么身份，也敢和我这样说话，来人，掌嘴！”
    她身边跟着的丫鬟便上前来，宋芷烟一群人，全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沈如月几人着急的上前，挡在叶清清面前。
    安云潇平静的低垂眼帘，没有一丝表情。孟萱咬紧下唇，终是下定了决心，要去求他。
    才迈出一步，被叶清清抓住手腕。叶清清冷声道：“你不怕张老怪罪？”
    安云潇眉梢微微动了动，依旧沉默。顾青纱犹豫了下，哼笑道：“打了就打了，外公顶多斥责我两句，难不成还会为你一个外人打我？”
    “动手！”
    叶清清秀丽清雅的脸上，是少有的冷冽，双目如刀，声音冰冷，“我看谁敢！”
    真惹恼了她，毒死这些烦人的货，带着三房隐居山林，也省得受这鸟气。
    这年头技术落后，躲进深山老林里，藏一辈子是没问题的。何况，她还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想翻身也不是没有机会。
    叶清清眼中闪烁着凶光，冰冷的杀意，竟吓得那丫鬟停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顾青纱也被骇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大声叫道：“给我动手！”
    丫鬟才向前走了一步，就被一高大的身影挡住。丫鬟一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如同野兽的目光，顿时吓得后退一步。
    林长山护在叶清清面前，沈从安撇他一眼，走到叶清清身边，握住她的手。
    顾青纱怒不可遏，“一群贱民，竟敢阻拦，找死吗？”
    “往上数三代，你家也是贱民。”陆沉懒洋洋抱着胸，眉宇间有三分厌恶。
    “你敢骂我！”顾青纱指着陆沉，怒道：“我乃平顺伯府嫡出的小姐，你给我跪下！”
    陆沉嗤笑一声，“京城三流家族，在那边夹着尾巴过活，倒是来府城耍起了威风。”

 第312章 南宁侯

    陆沉这话赤裸裸的往顾青纱胸口戳刀子，顾青纱牙呲欲裂，“我要你死！来人！给我打死他！”
    她还带了两个护卫，那两人犹豫了下，上前欲抓陆沉，还没走近陆沉，被林长山一脚一个踹出老远。
    顾青纱眼皮直抖，转头眼眶微红的看着安云潇，“云潇哥哥，这些人欺负我。”
    安云潇淡淡抬头，“给你们一个机会，下跪给青纱妹妹道歉。”
    顾青纱傲娇的仰着下巴。
    陆沉掀了掀唇角，“给你们一个机会，下跪给清丫头道歉。”
    顾青纱看白痴似的看着陆沉，“井底之蛙！你知道安郡王府意味着什么吗？得罪了云潇哥哥，别说那什么同知，便是外公也不一定保得住你们！”
    “这点小事还不用老师出手。”陆沉淡淡道。
    顾青纱快要气死了，对着下人吩咐道：“去叫苏知府来，以不敬之罪，把这些人都抓进大牢。”
    叶清清几人脸一沉。
    安云潇则是敛眉沉思，陆沉竟然叫张老老师，张老可没收过几个学生呀，每一个，都是大齐举足轻重的人……
    安云潇还在打量陆沉呢，陆沉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到他怀里，打了个哈欠，“这个认识吧？”
    安云潇一愣，下意识的接过一看，待看清是一面金牌后，瞳孔骤然一缩。
    他骇然道：“这……这是……”
    “哦，看来你是认识了，那就好办多了。”陆沉冷淡道。
    安云潇死死盯着手中的金牌，他的反应吓了顾青纱一跳，好奇的伸过头，一时没认出这金牌的来历，奇怪道：“云潇哥哥，这是什么？”
    安云潇脸色变得严肃无比，看着陆沉的眼神，也变成了忌惮和探究，“你到底是谁？”
    陆沉嗤笑一声，“你既认出了这牌子，还猜不出我是谁吗？”
    安云潇眼神闪烁不定，深吸一口气，恭敬的把金牌递还给了陆沉，“不知南宁侯在此，有得罪之处，还望恕罪。”
    安郡王府虽然比侯府级别大，但他只是郡王世子，还不是正经郡王。又是小辈，在陆沉面前自是要低一头。
    而且南宁侯府情况特别，陆沉这个侯爷比起许多王爷还管用。他爹来，都要给陆沉几分面子，何况是他了。
    顾青纱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是南宁侯……怎么可能？”
    “那金牌……”想到什么，顾青纱咽了口口水。
    陆沉把玩着手中的金牌，在手中扔来扔去，看的顾青纱和安云潇，胸口直跳。
    “免死金牌，见此牌如皇上亲临，还不跪下？”陆沉平淡的声音中夹杂一丝威严。
    安云潇本来想还了金牌糊弄过去，顾青纱非要再强调一下，陆沉点明了，那他们就不得不跪了。
    安云潇不情不愿的跪下，他都跪了，顾青纱不敢多说，也跟着跪了。周围人呼啦啦跪了一大群，宋芷烟一群人，早吓得肝胆俱裂，腿一软，趴了一大圈。
    最后站着的就剩下陆沉和叶清清一行人。
    叶清清等人的震撼不比顾青纱少，她们对视一眼，就要下跪，陆沉淡淡道：“你们不用。”
    他发话了，叶清清几人也就不客气，站在一群跪下的人中鹤立鸡群。
    陆沉与她们站在一起，安云潇跪陆沉，如同跪她们一样，叶清清看着安云潇和顾青纱那两颗低垂的脑袋，心里爽歪歪。
    万恶的封建社会，也是有其好处的。
    小片刻后，陆沉才淡淡道：“起来吧。”
    安云潇咬牙起身，忍住怒火，小心翼翼问道：“南宁侯怎么会在此？”
    说话间，眼睛却忍不住的瞥着陆沉手中的免死金牌。
    整个大齐，手中有免死金牌的只有三人，大齐顶梁柱萧王一个，陆沉一个，护国公一个。
    大齐初建时，太祖发放了十几块免死金牌，后陆陆续续收回，只剩下萧王手中一个。陆沉与护国公的，都是当今皇上后来赏的。
    萧王和护国公，安云潇都认识。只有陆沉，南宁侯府在大齐最南部，与萧王一南一北守候着大齐，甚少回京。
    后来南宁侯府出了大变故，皇上因为愧疚，给了陆沉一块免死金牌和许多特权，陆沉却不曾留在京城，而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许多年不曾出现在人前。
    所以安云潇才不认识他。
    陆沉淡淡抬眉，“收了个几个弟子，陪他来赶考。”
    安云潇瞬间看向了沈从安，怪不得能进张老小院，原来是南宁侯的弟子。
    安云潇都不得不嫉妒，沈从安的好运了。
    他盯着沈从安看了两眼，越看眉头却是蹙的越紧，之前他没怎么把沈从安放在心上，现在沉下心来，猛然发觉，沈从安与一个人很像，“沈公子，是锦城人？可去过京城？”
    沈从安眉头皱了皱，“东安县，未曾。”
    安云潇紧紧盯着沈从安的眼睛，确认他没有说谎。心头一松，肯定是自己多心了，天底下长的像的人有许多。
    “不知沈公子是南宁侯高徒，今天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他倒也挺拿得起放得下，沈从安有陆沉和张老两个靠山，便是他都不得不重视了。
    有这两位保驾护航，来日待沈从安进入朝堂，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走了，继续钓鱼。”陆沉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往小河边走去。沈从安等人跟上。
    安云潇盯着他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的运气还真差，随便惹个人，便是南宁侯。顾青纱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她竟对着南宁侯喊打喊杀……
    “我们也走吧。”安云潇道。顾青纱心乱如麻的跟在后面，腿肚子都是软的。
    宋芷烟一群姑娘，则是傻了。一个个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回神。
    原本锦城来了一个郡王世子，一个伯府姑娘，就够她们讨论的了。现在，多了一个比两人更厉害的南宁侯……
    宋芷烟眼神一闪，急忙回府，要把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她爹。
    沈从望眼冒精光的注视着陆沉，激动的问道：“师父，你真的是那什么南宁侯？不会是冒充的吧？”

 第313章 两朝帝师

    叶清清她们也望过去。
    陆沉哭笑不得，一个脑瓜崩，弹在沈从望脑门上，“这能作假吗？”
    “一个侯爷，算不得什么，为师还等着你十年后，挣个王爷回来，给我长长脸呢。”陆沉悠悠道。
    沈从望嘿嘿一笑，往陆沉身边凑了凑，“师父您放心，弟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在此之前，你的大粗腿能不能让我抱抱？”
    叶清清冲他挤了挤眼睛，这是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呀。
    陆沉轻笑一声，“只要别捅破了天就成。你们是我的徒弟，总不能让你们被别人欺负了。”
    “耶！师父你太好了！”沈从望一蹦三尺高。
    “那张爷爷是？”叶清清问道。
    陆沉撇了沈从安一眼，淡笑道：“老师可比我厉害多了，你不是还看过他的书，《张公集注》。”
    沈从安瞳孔一颤。想起了那两本，叶清清买给他的书《张公集注》。张公张文瑾，一生可谓传奇。
    从小家境贫寒，父亲早逝，寡母费尽千辛万苦，送他上学读书。十六岁参加童生试，连中小三元，乡试案首，会试因身体不舒服，得了第二。二十岁中状元。
    差一点点便可完成连中六元的神话。自入朝堂后，十年时间，从一小小修馔，进入内阁，成为阁老。
    两代帝师，门生无数，是所有读书人的偶像。沈从安也一直视他为榜样。
    早知张老身份惊人，却从不敢想，他便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
    沈从望他们不知道张老的厉害，赵言蹊简单介绍了一下，一个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了。
    陆沉感慨道：“我这侯位，是祖上传下来的。而老师，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天下，能让我心悦诚服的人，只有老师与萧王了。”
    “可惜萧王驻守北疆，与南宁侯府一南一北，我到如今，都没见过真人。”陆沉摇摇头。
    “老师肯教你，是难得的机遇，你要好好珍惜。和老师学一天，比死读一年书都有用。”陆沉难得严肃叮嘱道。
    沈从安点头，压抑住心中激动，认真道：“先生教诲，学生谨记。”
    赵言蹊和罗晏秋皆是羡慕的看向沈从安，随便认了个老师，是南宁侯。附送的师公，乃天下文人之首的张公。
    赵言蹊锤了沈从安一下，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都嫉妒你了，苟富贵，无相忘呀！”
    沈从安无奈的瞪他一眼，“师公教我的东西，每天晚上不是和你们分享了？”
    赵言蹊挠头笑了笑，这才知道自己是捡了多大的便宜，“算你还有良心。”
    有陆沉这个大杀器在，再没有人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南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回了城里。普通人顶多谈论几句，苏知府等人，却不得不重视了。
    韩家，晚上叶清清一行回来，苏知府、韩大人、宋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陆沉身份可比安云潇、顾青纱两个小辈要尊贵的多，而且南宁侯府未出事前，一直驻守南域，守护大齐边境百余年的宁静。
    是萧王之下，声望最高之人。若不是十几年前，南宁侯府遭逢大难，有它与萧王制衡，敌国也不敢入侵。
    “见过侯爷。”苏知府三人行礼。
    陆沉摆摆手，待落座后，略说了几句话，宋大人迫不及待的道：“侯爷住在这里可还舒服？要不然搬去我家住也行。”
    今天从宋芷烟口中，得知了陆沉的身份。可把宋大人吓坏了。他们这些官场中人，更加清楚，南宁侯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陆沉虽不在朝堂，可影响力不会比任何一个朝中重臣差。能得到他的赏识，对于宋大人来说，是一步登天的捷径。
    而陆沉住在韩家，更让他感到焦虑。
    陆沉神情淡淡，“不必了，我在这里住的挺好的。”
    “那给侯爷办一场接风宴……”宋大人想方设法，想要讨好陆沉。
    陆沉好笑，“我都来府城一个多月了，办什么接风宴？”
    宋大人马屁拍到马腿上，只得讪讪一笑。
    对于他们的殷勤，陆沉没什么反应，还有点不耐烦。宋大人也学乖了，改为曲线助攻，和沈从安几人套近乎。
    特别沈从安，陆沉能为了这个弟子，亲自来送考，足见对他的看重了。沈从安年纪又轻，比陆沉好把握多了。
    然而真正交谈上才发现，沈从安一点不比陆沉好应付，滑不溜秋的，简直比他这个官场老手还要圆滑。
    宋大人再次折戟。
    倒是苏知府有眼力劲，看的出陆沉不喜这套，不再说别的，只捡一些府城的风土人情，美食好酒来说，明显发现陆沉兴致高了许多。
    酒足饭饱之后，苏知府也没多待，临走前，悄悄嘱咐韩大人，一定要招待好南宁侯和他三个徒弟。
    韩大人到这会儿，还有点懵呢。陆沉的身份，吓着他了。
    想到陆沉刚来那天，自己还与他勾肩搭背，一同喝酒，甚至邀请陆沉给他做幕僚，韩大人额头上便是一层冷汗。
    偷偷和孟山长抱怨，“大哥，你可害惨我了。南宁侯这么大的人物，你也不事前和我通个气，万一得罪了，可怎么办？”
    韩大人秉性正直，那也不是个硬憨憨，该懂的为官之道，该搞好的关系，他都做的很好。只是在原则问题上，有自己的坚守罢了。
    孟山长苦笑一声，“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不会吧？”韩大人惊讶，“你不是与他同窗，都不知道吗？”
    孟山长轻咳一声，“只是在一起读过几天书而已。你也知道，我不喜多事，向来只会埋头读书，其余之事一概不管。和平戎交好，也是意外，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也正是因他这性格，不适合官场，才选择回东安县办了个书院。
    韩大人沉默了下，很想说一句，傻人有傻福，好在理智让他咽了回去。
    陆沉身份泄露，很快有许多人给他下帖子，上门拜访。陆沉不厌其烦，躲到了小院。

 第314章 再夺案首

    那些人又把主意打到沈从安几人身上，邀请他们赏花、赴宴的帖子，如雪花一样飘来，一天收到的请帖摞的老高。
    沈从安全部拒绝了。
    恰好从昨夜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给了沈从安很好的借口。
    他就窝在房间里，在窗前书桌旁看书，只占了书桌一角，另一边，让给叶清清调制药材。
    他看一会儿书，再看几眼叶清清，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只觉心中格外宁静满足。
    叶清清调制好一瓶药丸，伸了个懒腰，沈从安又望过来，她双手撑着下巴，笑道：“怎么老是看我？”
    沈从安一本正经的合上书，“你比书好看。”
    叶清清挑挑眉，“那我不是拖你后腿了？要不我去找月儿玩？”
    “罗晏秋或许在，你要去当电灯泡？”沈从安问。
    他跟着叶清清学了不少时髦词。
    叶清清瞧瞧他，“你都不阻止？”
    自府试结束后，罗晏秋总喜欢找各种理由，往沈如月身边凑，即便沈如月躲着他，仍然坚持不懈。那股子韧劲，叶清清看了都有两分感动。
    而且他极有分寸，从不会有逾越之举，瞧他也挺不容易的，叶清清荔枝几人，也尽量给他创造些机会。
    主要是沈如月，其实并不讨厌罗晏秋。只是她一时认不清自己的心，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之间的感情，才一直逃避。
    而沈从安，每次只当没看见，倒是有些顺其自然的意思。把罗晏秋喜的不行，好歹过了大舅子这一关了。
    沈从安放下书，“月儿总要嫁人，罗晏秋还不错。”
    叶清清轻笑一声，趴在桌子上，微闭着眼睛，“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娘怎么样了？”
    沈从安走到她的身侧，温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想娘了？”
    “有点。”叶清清道。
    从陈氏身上，她感受到了两世都没有体验过得母爱。陈氏对她来说，与亲母无异。
    “快了。”沈从安轻声道：“成绩出来，我们就回去。”
    叶清清重重点头。
    小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天，放榜当天早晨，天空中仍飘着细雨。好在放榜前停了。
    叶清清几人仍旧在最近的酒楼包了个雅间，等待结果。
    从最后一名开始揭榜，出现的第一个名字，就让叶清清很是意外。
    沈从宣。他居然又吊在末尾考中了。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才是真的好。”叶清清无奈摇头。
    众人沉默。
    某种程度来说，沈从宣也挺让人刮目相看的。生命力顽强的如同打不死的小强。叶清清与沈从安同时出手，都被他躲了过去。还能顺利来参加府试，险而又险的过了。
    沈从安揉揉叶清清的脑袋。
    唱名继续，一直到二十多名，才出现罗晏秋的名字，罗晏秋对这个名次很是不满，不过能过，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第三名是安云潇，第二名是赵言蹊，他瞅着沈从安，“案首不会又是你吧？”
    到现在还没出现沈从安的名字。沈从安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神色淡然。
    很快案首也出来了，沈从安。
    赵言蹊是真无语了，“我很想把你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怎么长的。”
    他们读了十几年的书，还比不上沈从安这个半路出家。
    沈从安淡淡一笑，对于这个结果，他倒是很坦然。或许他读的书没有别人多，之前也没老师指点。
    但他每读过的一本书，绝对比任何人吃的都透。从前不能走路，只能卧床，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
    每一本从赵言蹊那隽抄来的书，他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无事可做时，想的也是书中内容，都有自己的理解。
    以前这种理解，或许不够深透，有些幼稚，经过陆沉和张老的指点，全部沉淀下来。加之他天资聪颖，所以进步很快。
    赵言蹊搂着沈从安肩膀，“今天你可得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嗯。”沈从安轻轻点头。
    外面传来敲门声，以为是上菜的小厮，叶清清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是一个陌生的中年人，后头跟着一个容颜娇俏，打扮精致的姑娘，走了进来。
    众人愣了愣，叶清清疑惑道：“你们是谁？走错了吧？”
    “没错，没错。”中年人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听说沈案首在此，我们特来求见，有打扰的地方，还望谅解。”
    叶清清瞅瞅他，又瞧瞧他身后，含羞带怯的姑娘，似是理解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从安。
    中年人很自来熟的坐下了。开始自我介绍，原来他姓贾，是锦城的商贾，虽不是顶有钱的那几家，但身家也都算不错。
    在府城算的上中等，比冯家还要高强三分。随同而来的姑娘，是他的女儿。
    今天陆沉和孟山长没来，只有叶清清一些小辈。贾老爷自我介绍完毕，对着女儿道：“芊芊，快见过沈案首。”
    贾芊芊羞涩的偷偷瞥了沈从安一眼，福身行礼。
    沈从安神色平淡，“贾老爷，这是何意？”
    贾老爷心一横，咬牙道：“小女仰慕沈案首才华，若是沈案首不嫌弃，可以把小女收为妾室，我们家会陪嫁白银千两，作为嫁妆。”
    众人都被他的话惊住了，虽然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却没想到贾老爷如此大胆和迫不及待，竟然当着他们的面，直喇喇的说出来。
    贾芊芊脸颊红如血玉，娇丽的如三月桃花，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悄悄的注视着沈从安。
    其他人，皆是神色古怪的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双手抱胸，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沈从安如何处理。
    赵言蹊拍拍沈从安的肩膀，语气戏谑道：“桃花运来了。”
    沈从安斜他一眼，摇头道：“我已经娶妻。”
    贾老爷嘿嘿笑道：“这我知道，我们不奢求正妻之位，只要贤侄愿意收芊芊为妾，便心满意足了。”
    单是府试的一个案首，还不值得他如此。但沈从安是南宁侯陆沉的徒弟之事，早已传开。

 第315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有南宁侯那么大一个靠山，自己又争气，年纪轻轻，取得了案首，前途无量啊。
    贾老爷看重了沈从安的潜力，他倒是自知，自己是商贾，许多文人看不上商人，因此只求一个妾室之位。
    在贾老爷看来，自己诚意十足，女儿如花似娇，小妾又不是正妻，收多少都无所谓，沈从安一定不会拒绝的。
    贾芊芊袅袅婷婷走到叶清清面前，深施一礼，“这位便是姐姐吧？”
    “小女只是仰慕沈公子的才华，想侍奉在他左右，还请姐姐成全。姐姐放心，妹妹定会事事以姐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贾老爷脸上笑呵呵，对于女儿的表现很是满意。听说这位沈夫人，不过一介村妇，想来几句话哄一哄，便会服服帖帖。
    叶清清撇撇嘴，不置可否，“相公，我看贾小姐对你真心实意，要不你就收了吧。”
    贾芊芊心中一喜，暗道果然是无知妇人，两句话就哄的找不着北了，以后家里还不得是她当家作主。
    沈从安揉揉脑袋，心中郁闷极了。得了案首本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却突然冒出来这两人。
    他眉头微皱，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道：“与贾老爷素不相识，贾老爷何必害我？”
    贾老爷满脸懵逼，“沈公子，这是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害过公子了？”
    “现在不就是吗？”沈从安道：“我已经娶妻，与夫人琴瑟相和。贾老爷却送女儿过来，破坏我们夫妻感情。惹得夫人生气，让我家中不安，后宅不宁，不是害我是什么？”
    贾老爷听的嘴巴微张，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讪笑道：“沈案首说笑了，一个小妾，何至于此呢？谁家中不是三妻四妾？”
    贾芊芊柔柔弱弱的唤道：“沈公子，小女是真心仰慕你……”
    “我心中只有娘子一人，且向她发过誓，此生绝不纳妾，否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贾姑娘想要我死？”沈从安淡淡道。
    贾芊芊小嘴微张，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天底下，竟真的有男人这样吗？
    话已至此，贾老爷也知强求无用，目光一转，从其他几人身上划过。
    沈从望太小，林长山不是读书人，赵言蹊和罗晏秋……贾老爷的目光落在了赵言蹊身上。
    笑呵呵道：“赵公子可有婚配？”
    赵言蹊，“……。”
    众人，“……。”
    此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赵言蹊连忙道：“进来。”
    人一进来，赵言蹊傻眼了。
    门外乌压压一群人，其中有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目光灼灼又带了点羞涩的望进来，只看那眼神，就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了。
    大部分人的眼神都落在沈从安身上，少数是看向了赵言蹊和罗晏秋。
    三人顿时头疼起来。
    叶清清勾了勾唇角，轻咳一声，“看来我们在这是碍事了，咱们去逛街吧。”
    叶清清说着就要起身，沈从安一把抓住她的手，略有些委屈道：“娘子。”
    又不是他的错，他也很无辜的啊。现在要是让叶清清走了，还不知何时能哄好，沈从安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力量大的让叶清清微微蹙眉。
    “放开。”叶清清道。
    “不放。”沈从安坚定的道：“除非我死。”
    叶清清甩了几下没甩开，一屁股又坐了回去，没好气道：“有本事你就拽着，永远别放。”
    沈从安笑吟吟，“那是自然。今生我与娘子生同衾死同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也不会放开。”
    赵言蹊几人咧嘴，牙酸。
    刚进来的一群人则是愣了愣，这堵的他们都没办法开口了？
    贾老爷和贾芊芊彻底死心，开始对着赵言蹊大献殷勤。还有些不甘心的，仍是话里话外的试探着沈从安。
    沈从安不胜其烦，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这些人给哄走。
    “关门关门，快关门。”赵言蹊急切道，“谁来都不许放。”
    “那么多美人呢，就这么拒之门外，你们舍得？”叶清清揶揄道。
    赵言蹊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我是无福消受的，全部留给从安吧。”
    一记眼刀撇过来，要是眼神能杀人，赵言蹊这会儿已经死翘翘了。
    “我此生有娘子已经足够了。”沈从安表忠心，“倒是你，现在还没有成亲，赵夫子着急的很，可以从中选两个。”
    赵言蹊趴在桌子上，“饶了我吧，我还想清静两年。”
    话音落，又是敲门声传来，赵言蹊吓得一个激灵，“谁呀？我们不见客！”
    门外顿了一下，“沈公子，是我。”
    赵言蹊一时没听出来，“你谁？”
    门外又是一顿，片刻后才有淡淡的声音传来，“安云潇。”
    赵言蹊闭上了嘴巴，用眼神示意沈从安，让他来。
    沈从安有陆沉那样一个大靠山，他可没有，还是离这些贵人远一点吧，免得磕着碰着得罪了，小命都不够赔的。
    沈从安深觉交友不慎，“进来吧。”
    门外顾青纱气呼呼道：“云潇哥哥，我们走吧。这些人太没礼貌了。”
    嗯，她觉得沈从安该恭恭敬敬的出来迎接他们。毕竟，陆沉是陆沉，沈从安是沈从安。
    安云潇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只道：“进去吧。”
    “恭喜沈兄，夺得案首之位，南宁侯的徒弟，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安云潇笑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从安谦虚了两句，“世子爷过奖了，侥幸而已。”
    安云潇呵呵一笑，“沈兄不必自谦，如今沈兄名声大噪，我看方才有许多人来祝贺。”
    “还有不少姑娘呢，沈公子没有趁机纳两位妾室？”顾青纱抢着道，扫了叶清清一眼，故意找她不痛快。
    “没有。”沈从安言简意赅。
    顾青纱挑眉，“莫不是没有沈公子看上的？以沈公子现在的名声，想必很多姑娘愿意侍奉公子身侧。你喜欢什么模样的，我可以帮你选两个。”
    她的话，让众人眉一沉。这话夹杂着满满的恶意，可比方才那些富商还令人厌烦。

 第316章 大雨

    叶清清勾唇一笑，“平顺伯府小姐，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
    顾青纱脸一沉。
    沈从安淡淡道：“如果顾小姐来，是为了给我纳妾，那就请回吧。”
    顾青纱俏脸铁青，安云潇不满的望过来，顾青纱也不敢再多话。
    “沈兄，青纱只是说笑。”安云潇道：“我们此来，没别的意思，只为恭贺沈兄。”
    沈从安惜字如金，“多谢。”
    完全没有深聊的意思。安云潇大约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待了一小会儿后，便找了借口离开。
    “走，咱们也快点走。”赵言蹊催促道。
    原本还想在这里吃饭的，现在只能换个地方了。一行人换到了锦城最好的酒楼，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庆祝沈从安三人中榜。
    一顿酒菜吃到下午，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雨来。从零星小雨，转瞬变成了漂泊大雨。
    叶清清几人吃完了饭，外面已是倾盆大雨，根本没办法回去。
    “等等吧。”沈从安道。
    这一等等到了晚上，雨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豆大的雨滴从天而落，溅起阵阵水花，大雨密如瀑布。
    在酒楼吃饭的人，皆逗留在此。许多人，凑近窗边一看，便溅了一脸雨水。
    众人已经点了几壶茶水，小二又来换茶。
    赵言蹊喝了口茶，“也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再下下去，晚饭也得在这里吃了。”
    小二笑道：“客官放心，我们酒楼乃锦城最好的酒楼，便是吃上一个月，也不会有重复的。”
    赵言蹊一笑，“我们总不能在这住一个月吧？”
    “那倒不用。”小二咧嘴一笑，“锦城多雨，四月又是雨季，雨最多的时候。不过这样的大雨，最多两三天就会停了。再多的话，怕就成灾了。”
    小二虽是这样说，眉间却隐有一抹担心。往年的雨，可没今年这样大。像是龙王发怒，把整条河都灌到了锦城……
    又等了半个时辰，雨还是不见小，叶清清无奈道：“冒雨走吧。”
    总不能真的宿在酒楼。
    她们有马车，只是上车的时候，被雨淋了些。豆大的雨砸在身上，甚至有些疼。
    到了韩家，韩府小厮打着伞在门檐下焦急的等着，见到马车回来，喜的连忙上前送伞。
    原来韩夫人已经派人去找过他们，只是他们换了酒楼，小厮没有找到。
    即便有了雨伞，一路走回房间，身上已经全部湿透。
    “这雨可真大。”叶清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沈从安收了伞，“快去泡个澡，等会喝碗姜汤。”
    热水和姜汤是韩夫人早就叫人备好了的。
    叶清清点头，见沈从安的衣服也已经湿透，粘在身上，不由道：“你先洗吧。”
    府试才过几天，还没怎么养回来呢。
    沈从安眉目柔软，笑了笑，“一起洗？”
    叶清清白他一眼，拿了衣服，绕过屏风，很快传来水声。沈从安移开目光，看着窗外没有停歇的大雨，眉头皱了皱。
    两人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丫鬟也把晚饭送来了。因为大雨，韩夫人体贴的把饭菜送到了各人屋子里。
    吃了晚饭后，叶清清二人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这一夜，梦中都是滴滴答答的雨声。
    大雨一连下了三日，雨势不减。想回东安县，也走不了了。众人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轻松变成了沉重。如此大的雨，很容易造成洪涝。
    今天一大早，有衙役冒着大雨匆匆来，很快韩大人和他一起去了衙门。韩大人走时，面色极为凝重，让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子时，叶清清已经睡下，忽然有丫鬟来敲门。
    沈从安先醒，穿上外袍，打开门，门外站着韩夫人的贴身丫鬟。
    “怎么了？”叶清清从被窝里爬起，打着哈欠问。
    “打扰沈夫人和沈公子休息了。”丫鬟歉疚道：“只是老爷刚回来，淋了雨，似乎有些感冒，这会又请不到大夫，想请沈夫人开服药。”
    寻常的药材，韩家都有备的。只是没人懂医，不敢随便给韩大人喝。
    叶清清睡意去了大半，披衣起身去书桌旁，询问了韩大人的一些症状，很快写了一副药方。
    “韩大人这么晚才回来吗？”叶清清问。
    丫鬟点头，略带忧虑的道：“听老爷说，这雨太大，怕会决堤。”
    叶清清一惊，“这么严重？”
    丫鬟点头，“这么大的雨，或许上游已经淹了。只是雨天不好传讯，还没确切消息。”
    “老爷今天和苏知府一起冒雨查看了河堤情况，似乎很不乐观，这才回来的晚。晚上雨大看不清楚路，老爷还摔了一跤，腿都磕青了。”
    叶清清闻言，立即道：“我这里还有些铁打膏药，是我自己调制的，效果很好，你一起拿去吧。”
    “谢谢沈夫人。”丫鬟感激的拿过药方和膏药走了。
    叶清清却已经睡不着了，打开窗，外面雨大的形成了雨帘，片刻功夫，窗台便已经湿了。
    “相公，不会真的发生洪灾吧？”叶清清秀眉紧缩。
    便是现代，遇上大的洪灾，仍旧死伤惨重，何况条件更加落后的大齐了。自然的力量是人类无法抵挡的。
    沈从安替她紧了紧衣服，叹了口气道：“这雨太大了。”
    发生洪涝的可能性十之八九，就是灾害是大是小了。
    叶清清抿紧了唇，沈从安把她搂进怀里，柔声道：“我们在府城，没事的。”
    “嗯。”叶清清轻声应了一声，心情依旧沉重。
    “睡觉吧。”沈从安道。
    叶清清乖乖爬上床，钻进被子里，沈从安熟稔的连人带被子，揽进怀中，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低低道：“睡吧，有我呢。”
    他的声音轻柔，却似乎带了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叶清清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中平稳的呼吸声，沈从安睁开眼睛，望了望漆黑如墨的窗外，雨声不断，如夜色般黝黑的双眸中，划过一抹深思。
    第二日，韩大人又是早早出去，很晚才回来。锦城河堤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苏知府终于下定了决心，抢修堤坝。

 第317章 抢修河堤

    得知这个消息后，沈从安沉思片刻，先去见了韩大人，和他商议了好一会，后又去找了罗晏秋和赵言蹊。
    回到房间后，对叶清清道：“我等会会出去一趟。”
    看着外面的漂泊大雨，叶清清一惊，“雨这么大，你去干什么？”
    沈从安捏了捏她白嫩嫩的脸蛋，“有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的。”
    叶清清一般不会干涉他的行为，见他坚决，只道：“那你小心些，早些回来。”
    沈从安轻轻一笑，与赵言蹊、罗晏秋一起出了韩家。
    他这一去，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叶清清左等右等等不来人，不放心，只好去找韩夫人。
    韩夫人正在忧心韩大人，听了叶清清的询问，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一拍桌子，“坏了！他们肯定是去帮老爷了。”
    “帮韩大人？”叶清清一愣。
    韩夫人叹了口气，“苏知府和老爷在组织人手抢修河堤，只是仓促之间，能够动员的人不够。我想他们，应该是和老爷一起去了。否则不会这么晚不回来。”
    叶清清心霎时提了起来，红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抢修河堤？”
    她虽没亲眼见识过，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所在。沈从安，竟偷偷摸摸的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叶清清心中又是气又是担忧。
    韩夫人安慰道：“有老爷在，不会有事的。而且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就是去了，没准等等就回来了。”
    叶清清勉强一笑。心中却是肯定，沈从安必然是跟着去了。
    心乱如麻的回到了自己房间中，沈如月几人也得到了消息，都赶了过来，一时间相对无语。
    倒是林长山，见叶清清那忧心忡忡的模样，忽然起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
    他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不会让他有事的。”
    “林大哥！”叶清清才叫了一声，林长山已经消失在雨幕里。
    “我也去！”沈从望道。
    叶清清一把抓住他，怒道：“你就别添乱了。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我回去怎么和娘交待？”
    见她发飙，沈从望老实的坐回椅子上，不敢再乱说。
    叶清清叹了一口气，揉揉额头，沈从安还没个着落呢，林长山又走了，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现在，也只能期望，雨早点停，众人都能够平安归来。
    沈从安确实是去抢修河堤了。
    不只是他们三人，在与韩大人商议后，由韩大人派人去通知，沈从安出面，联合了这次近千名的考生，共同帮忙。
    此次暴雨来的太过迅猛突然，锦城附近的河堤都有决堤的征兆，单是府衙和临时征召来的人，根本不够用。
    沈从安毛遂自荐，想到了府试的考生。
    虽说书生总给人一种文弱形象，但其实许多人身体素质都很不错，要不然也撑不过每次考试的艰难环境。
    虽比做惯了体力活的民工力气差些，但也差不了太多。有这一群生力军填了上去，瞬间就解决了苏知府的大麻烦。
    锦城外，一处河堤已经快要被冲破。韩大人和沈从安在大雨中，身上已经淋湿。
    处于危险情况的河堤不止一处，苏知府和宋大人都在别的地方指挥抗洪救灾。韩大人掌管这一处。
    眼看着洪水将至，抢修的堤坝却还差许多，韩大人也着急起来。这处要是决堤了，锦城一半的人要遭殃。
    “快点，再快点！”韩大人高声吼道。
    但是雨太大，像是一道道帘幕遮住了视野，几米之外，就看不清方向了。众人虽卖命，可效率很低。
    韩大人心中着急，沈从安四处一扫，沉声道：“大人，给我十个人，我有办法。”
    擦了把头上低落的雨水，看到大雨中，沈从安坚定的面庞，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小心些。”
    沈从安微一点头，点了十余人，骑上马，消失在雨幕中，又很快拖着许多竹竿回来。
    接下来的时间中，沈从安带着十人骑着马在城北山坡上上下下蹚水做记号，插上竹竿，标明堤线，要求大家按竿标筑堤。
    水已经到大腿处，即便骑马也很难走，有的地方还必须下马牵着马走。有了他带人插的标杆，众人有了统一的方向，只需按着标好的地方抗沙筑堤就行，速度快了许多。
    沈从安插好标杆后，并没有闲着，而是继续冲在最前面，和众人一起奋斗，很多最危险的地方，他总是当仁不让的冲过去。
    有一处水流端急，只有沈从安与十几个人敢过去。这里地势地，水已经到了大腿根部，众人走的小心翼翼，突然有人脚下一滑，人往水里摔去，要被水流冲走。
    沈从安眼疾手快的抓住他，后面的人也连忙抓住沈从安。
    “快站起来！”沈从安道。
    落水的人试了几次，都站不住，心里焦急，沈从安反而被他带的往前滑了些。
    而他身后的那人，手用力过猛，突然抽筋，松开了抓住沈从安的手。
    “沈案首！”那人一声惊呼。
    沈从安却已经向水中倒去，两人都要被湍急的水流冲走，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有力的大手，如铁钳一般，紧紧的抓住了沈从安的胳膊。
    “快帮忙！”众人叫道。十几人手忙脚乱的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把两人拉了回来。
    沈从安抹了一把满脸的水，对着危急关头赶来的林长山道：“谢了。”
    “你怎么了？”他来之前，并没有找林长山。是因为此事太危险，而他联合所有考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林长山即非考生，不必同他一起来冒险。
    “不用。”林长山话很少，扛起一旁的沙袋，就去了最危险的地方，开始筑堤。
    沈从安看了他一眼，此时也没空多说，指挥着众人小心的跟在他后面。
    抢修一共进行了五六天，雨也下了五六天，幸亏后面几天的雨势要小一些，若还是之前那样的磅礴大雨，估计锦城早就沦陷了。
    韩大人这边任务完成的好，还能分出些人手，去帮忙苏知府与宋大人，锦城算是守了下来。

 第318章 难民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府城附近的几座城市都已经被淹了，只有锦城，抢修及时，仍在暴雨中坚守，躲过了一劫。
    苏知府欢喜之余，一点都不敢放松，危险还没彻底过去，四处的水还没退走，为了保险，众人依旧辛苦的尽量多筑些堤坝。
    连同沈从安在内的所有抢修人员，这些天都没有回家，在附近安全的地方搭了棚子，勉强能遮住风雨，晚上躺下就睡了。
    他来的第二天，雨势不减，叶清清却是冒雨来给他送饭。不管沈从安如何劝阻，叶清清都坚持，给他送一日三餐的饭来。
    不仅给他一个人送，看到众人的辛苦，吃的又不好。叶清清回去和韩夫人商议之后，组织一些大户人家，每天给抢修人员送饭，送干净的被子。
    叶清清还熬了许多的汤药，每天晚上送来，每人一碗。也正因她的汤药，让许多人熬了过来，没有生病。
    这一天，叶清清又来给沈从安送饭。见到她，周围的人都很热情的与她打招呼。这段时间，沈从安的英勇机智、身先士卒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也改变了对书生的看法。
    而对于让他们吃好睡暖的叶清清，也是感激不尽。
    叶清清每天雷打不动，不管雨大雨小，总是准时的给沈从安送饭，不知让多少人羡慕。每天都有许多人，在沈从安面前打趣他，娶了一位有勇有谋，又对他一心一意的好媳妇。
    叶清清冲众人挥挥手，走到沈从安面前。罗晏秋、赵言蹊、林长山、韩大人都在。
    今天雨小，除了叶清清，韩夫人、沈如月等人也来了。
    之前大雨的时候，叶清清不让她们跟来，沈如月第一次看到沈从安，当即眼圈有点红。
    几天不见，沈从安人又消瘦许多，一身长袍沾满了泥污，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了。清俊的脸上也沾了许多的污泥。
    “哥，你又廋了。”沈如月小声道。
    沈从安笑了笑，身体虽然疲惫，精神还不错，“只是看着瘦了，我倒觉得身体比以前硬朗了许多。”
    这几天日日扛沙袋，力气都大了许多。
    叶清清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里好了。不用和我们回南桥村了。”
    沈从安知她还为自己的隐瞒生气，略带讨好的道：“当然都是娘子的功劳，没有娘子的汤药，我肯定早就病倒了。”
    他们几人的汤药，是叶清清额外调制的。
    “是啊，多亏了表妹，白天累的要死，晚上一喝了药就好了，身体似乎还强壮了许多。”罗晏秋也道。
    叶清清撇嘴，不理他们的马屁。那药当然好，她使出了看家本领，根据众人情况调的，里面加的都是名贵药材，一碗药值好几两，效果能不好么。
    罗晏秋一身泥污，模样不比沈从安好。他一说话，露出一口大白牙，衬的脸上泥污更明显了。
    沈如月抿抿唇，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把一碟红烧肉往他面前推了推，小声道：“多吃点。”
    罗晏秋霎时笑的跟个傻瓜一样。
    叶清清她们没有多待，等沈从安几人吃过饭，收了碗筷便回去了。
    马车行进锦城，街上多了许多乞讨的人。都是附近城镇的难民，家中被洪水淹没，逃难至此。
    苏知府还在监视着堤坝，一时没有精力管这些难民。只是开了城门，让难民进城。
    锦城作为四周唯一幸免于难的城，短短两天时间内，已经涌入了一两万的难民，大街上随处可见乞讨的人。
    看着这些人凄惨的样子，沈如月几个小姑娘，心里都不好受。
    “大嫂，把这些饭给他们吧。”沈如月道。
    她们准备的饭食丰盛，沈从安他们没有吃完，馒头还剩下十几个。
    叶清清点头，荔枝撩起窗帘，就要送馒头。
    叶清清忙道：“等一下。”
    荔枝不明所以，叶清清只是冲她摇摇头，对熊大道：“去那里。”
    前面便是前几天，她们吃过饭的锦城最好的酒楼，门口比平时多了好几个护卫。
    马车停在门前，叶清清这才把食物和身上的银钱都拿了出来，给熊大，“都给他们吧。”
    熊大接过东西，走到难民最多的地方，把手中食物给了他们。一看有吃的，难民们都围了过来，食物给完了，银钱也散给了他们。
    众人却不愿意散开，依然围着熊大，不愿意让熊大走，甚至有几人，看熊大衣着整洁，竟去拽他的衣服。
    熊大双眸一瞪，一个过肩摔，把那人摔到地上。这才震慑住了其他人，得已顺利回来。
    沈如月、荔枝几人已经看呆了，这时候才明白叶清清的意思。如果不是叶清清小心，刚刚被围的就是她们了。
    她们几个姑娘家，被人碰了怎么办？
    韩夫人也不禁赞叹叶清清的细心，“还是你聪明。”
    叶清清淡淡一笑，“只是防患于未然。”
    又摸了摸神情有些低落的沈如月脑袋，“我们家月儿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不过呢，善良也是要有棱角的，否则很可能会让自己受伤。”
    沈如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难民越来越多了，会不会出事？”叶清清对韩夫人道。
    韩夫人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叹了口气，“我也在担心这事呢。只是堤坝那边，老爷和苏知府都走不开。”
    “明天我再和老爷说一说。”韩夫人道。
    昨天已经发生了几起，难民抢劫百姓的事情，只是不算严重，还没有闹开。
    只隔一天，再去送饭时，路上的难民更多了，昨夜又有十几起难民抢劫，还有入室的，虽未闹出人命，可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路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了，家家闭门不出，生怕会遭到抢劫。
    苏知府一直派人留意着城里情况，叶清清她们去给沈从安送饭时，苏知府正好来找韩大人商量此事。
    此次修堤，多亏了韩大人这边率先修好，给他们分了人手，才让苏知府和宋大人那边没有决堤，苏知府明显对韩大人又看重了几分。

 第319章 我也会心疼的

    目前抗洪仍是最重要的事，苏知府根本不敢走开，韩大人和宋大人同样要守着两处重要的堤坝，可难民的事若不处理，只怕会引起大的变故。
    苏知府忧心忡忡。韩大人沉思片刻，瞧了瞧与叶清清说话的沈从安，心中有了决断，“大人，下官推荐一人。”
    “谁？”苏知府问。
    韩大人笑道：“此次府试案首，沈从安。”
    “他？”苏知府目光惊疑的盯着沈从安。
    “正是。”韩大人把沈从安最近的表现没有遗漏的全部说了一遍，最后道：“沈案首虽年轻，但为人沉稳，机智过人。最重要的是，南宁侯是他老师，若是沈案首真的应付不过来，南宁侯必然会指点一二的。”
    苏知府顿时眼前一亮，韩大人最后那句话打动了他。
    沈从安个人资历浅，可他还有一个南宁侯的老师。如果南宁侯肯出面，那一切肯定没问题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事不宜迟，苏知府很快下定了决心。
    两人走到沈从安面前，苏知府笑呵呵说明了来意，“我知道，这太为难沈案首了，只是现在无人可用，还望沈案首看在一城百姓的份上，接下这份重担。”
    面对沈从安，苏知府语气极为客气。
    苏知府竟然找他去处理难民，让沈从安非常意外。这事不容易，但若处理好了，那也是一件大功劳。
    沈从安望了韩大人一眼，韩大人冲他微微一笑。
    沈从安没有犹豫，“承蒙大人不弃，许此重任，从安必不辜负所托。”
    见他答应，苏知府欢喜不已。坐下陪他们吃了一顿饭后，立即把师爷叫来，让他辅助沈从安。
    师爷跟了苏知府许多年，对锦城的一切事务也都熟悉，有他在，沈从安可以快一点上手，省去很多麻烦。
    下午，沈从安便带着罗晏秋、赵言蹊、林长山和叶清清她们一起回了韩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后，又马不停蹄的去府衙了解情况。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叶清清摸着下巴，想着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她去找了韩夫人，府城还是韩夫人熟悉。
    在沈从安与师爷商议如何安排那些难民时，叶清清与韩夫人也行动了起来。这两天雨虽然还在下，但已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影响出行。韩夫人带着叶清清去了苏家。
    苏夫人才是府城众夫人之首，如果能说动她出头，效果比韩夫人还好。
    知道了二人的来意，苏夫人倒是欣然应允，苏大人是知府，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对他来说也是一桩功劳。
    沈从安与师爷忙活了一天，几乎骑马走遍了整个府城内城，查探了难民的具体情况和人数。短短几天内，人数竟然超过了两万，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一个处理不好，怕就会造成大的动乱。
    附近的城镇皆被洪水淹没，无数难民无处可去，只能来到锦城。锦城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如此情况下，苏知府无法关闭城门，断了这些人最后一丝希望，绝望之下，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的，所以只能想办法安置这些难民。
    忙碌到夜色降临，沈从安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韩家。
    房间里，丫鬟送来饭菜，午饭只是在马上吃了两块饼，沈从安早已饥肠辘辘。他便是饿极，吃饭的姿势依旧非常优雅。
    叶清清撑着下巴坐在对面看着他。
    “要不要再吃一点？”沈从安问。
    叶清清摇头，她们已经吃过晚饭了，“难民的事情怎么样了？”
    沈从安眉头微拧，“人数太多了，有些难办。”
    “朝廷那边怎么说？”叶清清道。
    “府城周边几个城，都被洪水冲塌，自顾不暇。上面让苏知府尽量多收容些难民。”
    “唔。”叶清清用手指点着桌面，“当务之急，是解决难民吃饭问题。”
    先让他们吃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才会服从安排。
    “嗯，今天已经组织人手施粥了。”沈从安点头，“我倒有几个主意，还需要去和苏知府商量一下。”
    叶清清眸子眨了眨，今天苏夫人已经给许多贵夫人下了帖子，约了明天赏花。现在还不知道明天商谈的结果如何，她暂时没告诉沈从安。
    伸出白皙的手掌，在沈从安的胳膊上捏了捏，叶清清撇撇嘴，“又廋了。”
    “你也不要太劳累，凡是以自己身体为先。万一病倒了，回去娘该心疼了。”叶清清道。
    沈从安轻轻点头，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清清。
    叶清清想了想，微咳了一声，又加了一句，“我也会心疼的。”
    沈从安便笑了，双眸如星，里面满是温柔的笑意。
    “娘子如此关心，为了娘子，我也会保重好自己的。”沈从安唇角的弧度怎么都下不去。
    叶清清脸上微热，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沈从安又是一笑。
    吃了饭，洗漱后，时间已经不早，两人都累了一天，早早的睡下。
    第二天，沈从安去府衙后，叶清清也与韩夫人去了苏府。
    昨日，苏夫人下帖子，但凡锦城数的上的夫人小姐都请了过来。洪水未退，苏大人领着众位大人在前方抗洪，此时苏夫人大肆宴请宾客，众人都不禁猜测她的用意。
    宋芷烟与顾青纱也来了，几日不见，两人关系似乎亲密了许多。宋芷烟亲亲热热的挽着顾青纱的胳膊，看见叶清清二人进来，两人眸中同时闪过一抹寒芒。
    不管私下如何，表面功夫，宋芷烟做的比顾青纱要好许多，当即迎了上来，左右看了看，笑道：“怎么孟姑娘没有来吗？”
    叶清清淡淡一笑，“前几日大雨，萱儿有些受凉，这在家中静养。”
    沈从安联合考生去抗洪，大部分人都参加了，也有一小部分人找借口推辞了。觉得那是下等苦力的活，有失他们的身份。
    安云潇便没去。虽然苏夫人邀请的是顾青纱，但保不准安云潇会跟来，以防万一，叶清清便没有带孟萱她们。

 第320章 筹钱

    “年纪轻轻，老是生病，怕不是有什么问题吗？”顾青纱用手捂着唇，挡住唇边一抹冷笑，“有时间，还是去找个好点的大夫看看吧。”
    “只是一点小风寒而已，萱儿身体一向健康，不劳顾姑娘费心了。”叶清清淡淡道。
    “清清，来。”苏夫人招手。
    叶清清笑着走过去，顾青纱不满的撇撇嘴。
    人都到齐了，苏夫人喝了口茶，缓缓道：“今天邀请众位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众人皆是停下了手中的活，齐齐望向了苏夫人。
    苏夫人道：“如今洪水未退，城内到处是难民。”
    苏夫人叹了口气，“情况不容乐观，老爷和两位大人，都在前方为了保护锦城而努力，我们也该尽一点微薄之力。”
    众人面面相觑，宋夫人率先开口，“苏姐姐说的是，苏姐姐你打算怎么做？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不会推脱。”
    宋夫人不傻，宋大人身为同知，锦城这次危机处理好了，也能跟着沾光。
    苏夫人微微一笑，“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只是希望大家能够捐些钱财。”
    顿了下，苏夫人又道：“每捐三十两，可以换一盒面膜。”
    “面膜，那是什么？”众位夫人都有些好奇。
    以往遇到灾情的时候，偶尔也会募捐，但捐了钱什么都没有，给东西的还是头一次。
    “这可是个好东西，我想你们都会喜欢的。”苏夫人卖了个关子，冲着叶清清微微点头，“让清清给你们展示一下，面膜也是她提供的。”
    一个个惊疑的目光落在叶清清身上。
    叶清清大大方方走出来，恬静一笑，招来一个丫鬟，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洗了脸，敷上面膜后，等一刻钟。
    这一波操作，看呆了在场所有人。玲珑阁的东西，只在东安县卖，这些人，除了韩夫人外，都没有见过。
    看那丫鬟脸上敷着面膜，躺在躺椅上，又惊讶又好奇，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顾青纱不屑道：“要做什么，沈夫人不妨直说，在这装神弄鬼的浪费大家时间。”
    叶清清撇她一眼，“这是面膜，敷在脸上，洗净之后，可以让皮肤变得更加白嫩顺滑。经常使用的话，能够改善肤色，缓解皱纹。”
    “只需等一刻钟，就能看到效果。顾姑娘若是等不及，自可先行离去。”
    现在走，打的是苏夫人的脸。顾青纱虽不怎么看的上苏知府一个四品外官，可无缘无故去得罪苏夫人，她也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冷哼一声，顾青纱道：“我倒是等的起，就是不知这面膜，有没有沈夫人说的这么神奇了。”
    “我在京城，可是从未听说过什么面膜。”
    古代胭脂妆粉许多，但保养类的护肤品比较少。有钱人，多是用牛奶一类的洗脸，或者有些保养用的方子，口服居多。是药三分毒，要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总归让人不放心。
    “顾姑娘还真是心急。”叶清清声音平淡，“我早说了，一刻钟的也不愿意等，顾姑娘可以先行离去。此次筹钱，是为了锦城所有百姓，顾姑娘不愿意不会有人指责你。”
    “何况，京城虽是首都，但我大齐地大物博，京城没有的东西，其他地方就不能有了吗？”
    叶清清一句反问，让在场许多姑娘心中暗爽。
    她们许多人，因为父母命令，不得不去交好顾青纱。顾青纱那总是高高在上的神情，和偶尔流露出来的不屑，让这些人暗气不已。
    京城来的又怎么样？
    听说平顺伯府在京城，三流世家都算不上，也要看人脸色行事，不然顾青纱也不会紧紧巴着安云潇不放。
    甚至为他，从京城跋山涉水来到锦城。倒贴到这种程度，但凡要点脸的女子，谁做的出来？又有什么资格来鄙视她们呢？
    顾青纱脸色青一阵白一些，银牙紧咬。感觉到众人投射来的目光，带了一丝幸灾乐祸，顾青纱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她再傲气，也不敢承认，免得真的犯了众怒，只是色厉内荏的道：“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好！”
    叶清清微微一笑，不理她。
    众人喝茶聊天，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就过去了。叶清清亲自替丫鬟揭去面膜，又重新打了温水，给她洗脸。
    丫鬟抬起脸，比起敷面膜前，要白了两个度。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叶清清又让一些好奇的人上来摸了摸丫鬟的脸，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顺滑，顿时一个个眼睛都变得火热起来。
    “一盒三十两，既能做好事，帮助难民，又能得到如此好的东西。我买了。”一位夫人率先开口。
    从前她们也捐过钱，可是什么都没得到。现在有效果这么神奇的面膜，单是这面膜，让她出三十两，她都愿意买。不用说，还担了一个做好事的名头了。
    “我出三百两，要十盒面膜。”这位夫人很是爽快，从丫鬟手中，接过三张百两的银票。
    “我出二百两。”又一位夫人道。
    “我出五百两。”
    众人争先恐后的抢着道，生怕慢一点面膜就没了。
    叶清清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容，事情顺利的出乎她的想象。不愧是府城，这些夫人出手可是大方，随便都是几百两，眼睛都不眨一下。
    苏夫人与韩夫人对视一眼，心里有些感慨。以往她们筹钱，好话说尽了，这些人才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几十两、一百两，远没有今天爽利。
    毕竟她们虽然不差钱，可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用在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心疼了。
    苏夫人请的人多，光是登记就费了一个时辰，多是捐了三百两，正好十盒面膜的钱，最少的也捐了一百两，统计下来，短短时间内，竟然筹集了四万两银子。
    看的苏夫人咋舌不已，她筹集最多的一次，也不到一万两，还是各种手段都用尽了。
    “沈夫人年纪轻轻，有如此本事，沈案首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苏夫人摇头道：“可惜我没那么好的命，这么好的姑娘，要是我的儿媳妇，做梦都能笑醒。”

 第321章 一心搞事业

    “可不是么。”韩夫人笑道：“我家霄儿就喜欢清清，天天嚷着要娶清清。他要是早生十年就好了。”
    周围一片笑声。许多夫人看叶清清的目光都变成了欣赏，顾青纱和宋芷烟则是嫉妒的要死。
    在苏夫人面前，宋芷烟一向乖巧，虽然嫉妒，也深深的埋藏在心里，没有表露出来。
    顾青纱没那么顾及，瞥了一眼安静微笑的叶清清，突然道：“前来的夫人都捐了钱，不知道沈夫人打算捐多少？”
    “此次难民由沈公子处理，做的好了也是大功一件，想来沈夫人不会吝啬吧。”
    对于苏知府把事情交付给沈从安，顾青纱同样心存不满。安云潇不比沈从安有本事吗？所以今天她才处处找叶清清茬。
    苏夫人与韩夫人皆是蹙眉，脸上有几分不虞。
    叶清清从容一笑，“顾姑娘不会认为这面膜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面膜的成本、人工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这笔钱，我出了。”
    顾青纱一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激一激叶清清，却没想到，叶清清出手居然如此豪气。
    “清清，这钱太多了。”韩夫人忙道：“沈案首临危受命，处理难民，是为了我们整个府城的安宁。我们本该感谢他，哪里会觉得他占了便宜？”
    韩夫人冷淡的扫了一眼顾青纱，眸底泛起淡淡的厌恶，“如今难民已经有两万多，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引发动乱。真当这是什么好事情啊？谁若是对自己有自信，也可接下这事。只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要能负得起责任。”
    顾青纱的话，挑起了一些人心中的贪恋和嫉妒。而韩夫人的话，则如一盆冷水兜头落下，让起了心思的人心下一个激灵。
    功劳虽大，要有那本事去挣才行。安置难民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那些难民，都是因为洪水无家可归之人，已经失去了一切，又何惧规矩呢？想要他们服帖，艰难的很。
    顾青纱神情一滞，便是她，自觉沈从安比不上安云潇，可也不敢自作主张的替安云潇应承下来。
    “韩夫人说的极是。”苏夫人也开口道：“沈案首为了锦城劳心劳力，怎么好再让沈夫人破费？我们锦城人，可不能那么不知好歹。”
    “大伙儿都是见过好东西的，面膜效果这么好，一盒本钱加人工，最少都要七八两。今日一共送出一千三百多盒，将近一万两银子。我们每人不过出几百两，让沈夫人出这么多，你们好意思么？”
    据苏夫人所知，叶清清和沈从安家世普通，如何能拿出这么大的一笔钱？
    既然苏知府看重沈从安，苏夫人本身又对叶清清极有好感，自然是要帮叶清清说话的。
    “沈夫人能拿出面膜来，已经很难得了。该给的本钱，还是要给的。”苏夫人道。
    叶清清心中划过一股暖流。对于苏夫人的好意，她很感动。
    但面膜的本钱，没有苏夫人想的那么多。一盒顶多三两，一共的本钱在四千多两左右。这钱是她如今的全部家当了，勉强也能拿的起。
    而且这么多面膜，并不是要一次性付清。她身边也没有那么多，后续会陆陆续续送来。这也给了她缓和的时间。
    对于钱财，叶清清并不是很看重。既然沈从安一心想要搞事业，能支持的，叶清清自然要竭尽全力的去支持。
    不过其她人都觉得苏夫人说的挺有道理。一个个点头赞同，一万两的银子，让叶清清一个人掏，确实欺负人了。
    苏夫人甚至当众点了一万两的银票，递给叶清清，“沈夫人，这是你该拿的钱。”
    一张银票一百两，一万两是一百张。拿在手里厚厚一沓，顾青纱看的眼睛都红了。她长到这么大，都没碰过这么多的银票啊！
    叶清清哭笑不得，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不想拂了苏夫人的好意，可这银票拿着烫手啊！
    不仅没亏，还倒赚了六千两，这算什么事？虽然她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但万一哪天面膜成本价泄露，让人知道，成本只有三两，她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想了想，叶清清又数出六十张，放回了桌上，“这是玲珑阁的一点心意。”
    见苏夫人想说话，叶清清忙道：“苏夫人别再推辞了，这钱是玲珑阁出的。不然就是卖了我，我也没这么多的钱啊。”
    关于玲珑阁，拿出面膜时，叶清清便对苏夫人说过一些。苏夫人只知道，那是一家卖胭脂水粉的店。
    叶清清与那东家关系匪浅，还是有点担心的道：“你真的能做主吗？”
    六千两不是一个小数目，她怕叶清清做不了主。到时候，还是要贴钱。
    “嗯。那位东家很好说话，没有问题的。”叶清清道。
    苏夫人和韩夫人松了一口气，便没再说什么。
    叶清清是玲珑阁东家的事情，只有罗氏夫妻与周大夫知道，韩夫人也不知情。
    见叶清清又拿出六千两，众位夫人很有些佩服她。即便不是她的钱，可能说服别人拿出六千两，那也很厉害了。
    一时间，都对叶清清刮目相看起来。原以为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村姑，结果人家面对一万两也能不动声色，一张口，就拿出六千两。这份气度，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顾青纱气的牙根痒痒，想让叶清清出糗，反而意外让她获得了众人的好感……
    正郁闷了，就听叶清清笑盈盈的问，“我在这清单上，没见过顾姑娘的名字，是丫鬟给记漏了吗？”
    顾青纱霎时脸一红。她压根没出钱，自然不会有她的名字。
    支支吾吾，顾青纱说不出话来。
    叶清清又是善解人意一笑，“顾姑娘是京城来的，不过在府城落脚几天，水一退，就该走了。不出钱，也没什么。”
    大厅里响起一片议论声，众人看向顾青纱的目光中多了两分鄙视。
    整天以京城贵人自居，却是这般小气。

 第322章 逃奴

    叶清清与沈从安夫妻，那些考生都不是府城人，在锦城遇险之时，仍然为了守护锦城而奋斗，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相较之下，一毛不拔的顾青纱就让人看不起了。
    顾青纱脸涨的通红，牙龈都快咬出血来。平顺伯府在京城，真的算不上什么。而且这几代没什么有出息的人，一直在吃老本，日益捉襟见肘。
    她每个月的月钱，不过三两。这次南下，因与安云潇一路同行，吃穿住行都是安云潇给的钱，平顺伯夫人才给了她二百两的银子以作不时之需。
    今日，最少的都捐了一百两，她便是把二百两都捐了，也显得寒碜。何况都捐了出去，她身上一分钱都不留吗？
    顾青纱脸上青白交错，心里后悔，为什么刚才非要多嘴，让自己下不来台。
    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她一分不捐，以后真的没脸见人了。
    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我今天出门急，只带了这么多。”
    一姑娘撇撇嘴，小声道：“身上不够，可以让丫鬟回去拿啊。”
    谁出门带那么多银票啊，很多人都是回去现拿的。
    顾青纱猛地望过去，目光几乎能杀人。吓得那姑娘往她娘亲身后躲。
    叶清清浅浅一笑，也没追着不放，只是把钱递给记账的丫鬟，“顾姑娘，一百两。”
    那丫鬟提笔记上，顾青纱的脸色这才好转许多。狠狠的瞪了叶清清一眼后，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一旁的宋芷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还以为顾青纱有什么本事呢，三言两语，就被叶清清怼的颜面尽失，以前真是高看她了。
    筹集了四万多两的银子，叶清清和苏夫人安排人拿着这钱，去换成粮食，再组织人手施粥。
    在苏府呆到了傍晚，叶清清与韩夫人才返回韩家。
    经过沈从安的安置，原本路上随处可见的难民已经少了许多，也有锦城百姓敢出门了。
    叶清清看了几眼，放下车窗开始闭目养神。筹钱只是开始，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欠的那些面膜，也得想办法还上。
    正想着事呢，马车突然停下，叶清清蹙了蹙眉，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怎么了？”叶清清问熊大。
    “夫人，似乎是一户人家在抓逃奴。”熊大道。
    叶清清挑挑眉，撩开车窗望过去。马车前面不远处，十几个小厮围着一个清秀姑娘。那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背上还背着一个容貌与她极其相似的姑娘，两人竟是双胞胎。
    只是背上的姑娘，脸色惨白，双唇紧闭，明显是生了重病。
    “还敢跑！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小厮身后，一个大腹便便，年纪四五十的中年人恶狠狠的道。
    清秀姑娘满脸悲愤，“你答应我会救妹妹，我才会卖身于你。可你出尔反尔，不仅不救我妹妹，还想置她于死地！”
    那中年男人不屑的冷哼一声，“要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我会买你？你这妹妹，只剩下一口气了，救她要花几十两，我可没那闲钱。”
    “如今难民这么多，愿意卖身为奴的比比皆是。几十两，我可以买十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了，你和妹妹可不值这个钱。”
    清秀姑娘双眸含恨，紧咬银牙，“既然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契约，之前的话便不作数，你让我们走。”
    中年男人淫邪一笑，嘿嘿两声，“想走？那是不可能的！你已经签了卖身契，生是我吴家的人，死是我吴家的鬼！”
    “去把她给我抓回来！”中年男人叫道。
    十几名小厮围了上来，清秀姑娘见走投无路，目光中带了一抹决绝，摸了摸背上姑娘的额头，低声道：“妹妹，是姐姐没用，救不了你，姐姐陪你一起死。”
    清秀姑娘眸光决然，猛然转身，一名小厮冲上来，她弯腰闪过，看身手，是个练家子。
    她身形灵活的躲过十几名小厮的抓捕，冲到了中年男人面前，在中年男人惊骇的目光中，伸手欲抓他的喉咙。
    清秀姑娘目光一喜，只要能抓住中年男人，以他性命威胁，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到底背了一个人，这几天又饿着肚子，就在这紧要关头，体力不济，腿一软，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却还紧紧的护着背上的妹妹。
    后面的小厮已经追了上来，团团把中年男人护住，想再抓他已经不可能。
    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大吼道：“这个恶毒女人，抓住她，我要把她卖到花楼去！”
    清秀姑娘目露绝望之色，方才她已用光了所有的力气。看着围上来的小厮，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打定主意，被抓后便咬唇自尽，舍得受人侮辱。
    闭着眼睛，等了片刻，还是没人过来。反而耳边传来十几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惊讶的睁开眼睛，面前立着一个高大壮硕的汉子，而来抓她的十几名小厮都躺在地上哀嚎了起来。
    “你……你是谁？不想活了，竟然敢管我吴家的闲事？”中年男人抖着手，指着熊大道。
    叶清清与韩夫人从马车上下来，韩夫人脸颊冰冷，“吴老爷，好大的威风！”
    吴老爷瞳孔一缩，显然是认识韩夫人的，忙换了副面孔，讪笑道：“原来是韩夫人，您怎么在这？”
    “路过，看了一出逼良为娼的好戏！”韩夫人怒声道。这位吴老爷，是位富商，家中有些钱财，人品很差，特别好女色，家中的姨娘有十几个。
    韩夫人原就厌恶他，看到了方才那一幕，更是不给半点好脸色。
    叶清清走到清秀姑娘面前，扶起她。姑娘知道自己是遇上了贵人，忙跪倒在叶清清面前，“好心的夫人，小姐，求你们救救我和妹妹。暮雨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你们。”
    吴老爷脸色一变，喝道：“你是我吴家的私奴，胆敢逃跑，没打死你已经不错了！”
    暮雨恨恨的转头，“是你骗我，会给妹妹治病，我才会签卖身契。我没有拿你一个铜板！”

 第323章 姐妹花

    “哼，有了卖身契，你就是我吴家的奴才……”吴老爷凶狠道。
    叶清清声音冰冷，“吴老爷，你这行为，叫哄骗拐卖妇女。”
    吴老爷冷笑，“你们有什么证据？”
    “我有。”暮雨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字据，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帮我救妹妹，我卖身于你。”
    吴老爷眼角抽了抽，这是当时他为了稳住暮雨随手写下的，没想到她竟然一直留着。
    叶清清接过字据，弹了弹，“这个证据够了吗？”
    吴老爷眼珠子乱转，眼瞅着来硬的不行了，放软了语气，“误会，都是误会，我又没说不帮她妹妹治病，都是这丫头胡思乱想，快，跟我回去，我这就找大夫给你妹妹看病。”
    暮雨呸了他一声，“你骗鬼呢！言而无信的小人！”
    叶清清摸了摸肚子，忙了一天，早就饿了，不耐烦再和他掰扯，“废话别说了，把卖身契拿来，人我们带走，这事就算了。”
    吴老爷目光在暮雨清秀动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有些不舍，“你是什么人！你说给我就要给吗？！”
    韩夫人冷淡道：“不然吴老爷想去府衙走一趟？”
    吴老爷的气势瞬间蔫了下去。他只是一个有点钱的商人，还得罪不起身为同知的韩大人。可让他就这么放手，他又不甘心。
    “这位是沈案首的夫人，如今难民都归沈案首管。吴老爷趁乱拐骗小姑娘，你若是实在不想放人，就只好让沈案首请你去衙门谈了。”韩夫人道。
    吴老爷犹豫几番，最后看了一眼暮雨，狠狠心，让小厮回去拿了卖身契来，叶清清接过，确认是真的，当着众人的面撕了，这才对暮雨道：“跟我们走吧。”
    暮雨连忙又磕了一个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扶起地上的妹妹，跟着叶清清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去，吴老爷看着远去的马车，啐了一口，一脸晦气的回家去了。
    马车上，暮雨说了自己的来历。她和妹妹寒雨，是隔壁枫城人，从小就是孤儿，被杂戏团的班主收养，自幼学艺，身手都不错。
    整日跟着杂戏团表演，勉强糊口度日。前几天的洪水，淹了整个枫城，杂戏团的人也被冲的七零八落。
    姐妹两个在洪水中捡回了一条命，却也与其他人走散。后来跟着难民，来到锦城。
    一路大雨，又没有粮食，妹妹寒雨饥寒交迫下，病倒了。
    暮雨别无他法，只能卖身为妹妹筹钱治病。只是锦城内，四面八方涌入的难民无数，为了有口饭吃，很多人都选择卖身为奴。
    别说一两银子，甚至一个馒头，只要给口饭，就能买到一个奴才。
    寒雨病情严重，想要治好，要花十几两，几十两。没有人愿意出这笔钱。
    唯有吴老爷见暮雨容貌秀美，起了色心，骗暮雨，愿意救她妹妹，哄她签下卖身契。
    暮雨跟着杂戏团多年，也不是没有一点防备之心的，让吴老爷立下了字据为证。
    进了吴家两天，暮雨一心照顾妹妹，她也事前与吴老爷说好，治好了妹妹，才会委身于他。吴老爷很是通情达理，答应了她，还给寒雨找大夫，吃药。
    两天来，妹妹病情越加严重，到今天，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暮雨还以为是妹妹命该如此，对于吴老爷这两天的处处关心，心中感动，决定便是妹妹去了，也当以身相报。
    却在无意中听到了下人的谈话，原来吴老爷给妹妹吃的药，根本不是大夫开的药。他嫌大夫开的药贵，只是用几种最便宜的草药，随便混在一起，熬了给寒雨喝。
    一碗药值不了两个铜板，自己嘘寒问暖，还能获得暮雨的好感，等寒雨死了，暮雨就会一心一意对他。相当于，只花了几十铜板，就买回来一死心塌地，水嫩嫩的小姑娘。
    算计到了极致。
    暮雨知道了真相，拼死到了妹妹逃跑，吴老爷带人来追，幸亏遇到了叶清清二人。
    说到此处，暮雨泪流满面，重重跪下，不住的给二人磕头，“夫人，小姐，求你们救救寒雨。我们姐妹二人这辈子、一辈子，永生永世，给你们当牛做马。我用性命发誓，若有二心，天打……”
    叶清清捂住她的嘴，无奈道：“别乱发誓，又没说不救。”
    暮雨欣喜的抬头，“小姐……”
    “你先起来。”叶清清道。
    暮雨依言起身，刚好也到了韩家，几人下车，暮雨背着妹妹。
    叶清清直接把两人带到了自己房间，把寒雨放在床上后，开始给她把脉。
    暮雨惊疑的望着她。
    韩夫人安慰道：“放心吧，清清的医术，比府城的那些大夫可好多了，如果她都没办法，你就是看再多的大夫都没用。”
    “我们去外面等着，别打扰她。”
    暮雨点点头，虽然诧异叶清清年纪轻轻，看着又是大家闺秀，居然会医术，但她相信，两人没有骗她。
    如果不是真心帮她，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功夫。担忧的瞧了瞧妹妹，暮雨乖乖的跟着韩夫人到了外间。
    很快，孟萱、沈如月几人都过来，从韩夫人口中，得知了暮雨姐妹的遭遇，几个姑娘家都是红了眼睛。
    孟萱拉着暮雨的手，道：“你别担心，有清姐姐在，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暮雨胸中涌现一股暖流，眼眶也微微发红。她们姐妹从小颠沛流离，看人脸色生活，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关心。
    半刻钟后，叶清清从里间出来，先对暮雨安抚一笑，轻声道：“可以治。”
    短短三个字，暮雨的眼泪便如小溪似的往下流。
    孟萱递了手帕给她。
    叶清清走到书桌旁，提笔写下药方，有些药，她这里没有，需要去药铺买。
    “只是你妹妹风寒入骨，想要养好，需要一段时间。”叶清清又道：“她病好之前，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
    暮雨腿一弯，又要跪，叶清清忙拦住她，“别跪来跪去的，我看着头疼。对我们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不用如此。”

 第324章 天底下最好的媳妇

    暮雨摇摇头，对叶清清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却是救了她们姐妹的命。她已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妹妹能好，姐妹两个下辈子，必然对叶清清唯命是从。
    小厮去买了药，熬了给寒雨喝下。
    晚饭已经准备好，天气不早，众人都饿了，一起吃了晚饭。
    韩夫人重新给暮雨姐妹安排了房间，叶清清吃饱喝足了，也不想动，就躺在床上看医书，等沈从安回来。
    沈从安回来的很晚，他回来时，叶清清已经睡着了。昏黄的烛火映着她清丽的容颜，沈从安只觉满心疲惫都在看到她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动作轻柔的走到床边，伸出手，揉了揉她雪嫩的脸颊，感受着手下冰凉的触感，沈从安微微皱眉。
    起身轻手轻脚的关了窗，小心翼翼拿掉她手里的书，沈从安半抱着叶清清，给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盖上被子。
    一抬头，就对上了叶清清迷迷蒙蒙的睡眼。
    “吵着你了？”沈从安柔声问。
    叶清清摇摇头，打了个哈欠，问他，“吃饭了没？”
    “吃过了。”沈从安道。
    “哦。”叶清清还没怎么睡醒，大脑有些宕机，好一会儿后，才继续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沈从安瞧她那睡眼惺忪的模样，不同平日里的聪明伶俐，透着一股少有的迷糊劲。心软成了棉花，随手一捏，都是一个小爱心。
    “事情有些多，耽搁了些时间。”他今天去了一趟堤坝那，和苏知府商议了许久，已经定下了大致方案，明天就可以有效妥善的安置难民了。
    提起这个，叶清清似乎想起什么，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露出点点璀璨笑容，一副小孩子求夸奖的表情，“我今天，和韩夫人、苏夫人一起，筹集了四万多两银子，一部分已经换成了粮食，明天就可以组织人手去施粥了。”
    “钱虽然不是太多，不过也可以帮你减轻一些负担。”
    “嗯，我已经知道了。”沈从安轻柔的抚着她的长发，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的媳妇，好的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傍晚从苏知府那里回到府衙，师爷便把苏夫人邀请众夫人筹钱一事说了。毕竟四万两，也不是小数目，可以帮他们许多的忙。
    听到面膜，沈从安便知道，这其中，叶清清肯定是出了大力气。他当时心中又酸又涩，只想回来抱一抱她，可是师爷还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谈，一直等到了现在。
    叶清清撅撅嘴，“你怎么知道的？还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沈从安低头，在她的头顶上轻轻落下一个吻，“我已经收到了。”
    叶清清脸上悄悄爬上一抹红云。
    “他们都羡慕我，娶到了一个天底下难寻的好媳妇。”沈从安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叶清清柔软的长发，“你好的，让我觉得自己都快配不上了。”
    叶清清医术超绝，聪明善良，又特别会挣钱。他呢，如今连秀才都不是。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睁着水灵灵的双眸看他，伸手捏捏他的鼻子，笑嘻嘻道：“等你日后高中，又会有人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沈从安握住她的手，“不会。”
    叶清清笑的恬淡，又是打了一个哈欠，“睡吧，困了。”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沈从安点点头，自己脱了外袍，在叶清清身边躺下，两人很快沉入梦乡。
    这两天，又有络绎不绝的难民投奔锦城。沈从安与苏知府商议之后，挑选身体健壮的部分难民，前去修堤，饭食由官府提供，还能有钱拿。
    许多难民争着去，如此解决了一小部分。剩下已经进了城的难民，全部集中到一个区域，临时搭了许多棚子，叶清清等人便是去这里施粥。
    未能进城的难民，沈从安在城门口，也搭了棚子，后来的难民，必须在外面待过几天，由大夫检查之后，身体没有问题，才可以进城。
    大灾之后经常会有大疫，沈从安这是防患于未然。对于各种条件落后的古代来说，大疫比大灾更严重。
    他已经让大夫，对进了城的近三万难民做了排查，好在只是有部分人受了风寒，其它都没什么。
    头一天施粥，叶清清、韩夫人、苏夫人都来了。看着近三万衣衫褴褛的难民，苏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原以为筹集到四万两银子已经很多了，可这么多的难民，城外还有许多，哪怕每人只喝稀粥，四万两，也撑不了多久。
    这些难民，喝完了粥，无事可做，只能坐在那里，等待下一顿的饭。
    这时候，有户人家来挑小厮，只招两个，却有上百人围上去。对于这么多难民来说，眼下最好的出路，就是能被锦城的大户人家挑去当丫鬟、当小厮。
    既有饭吃，也有落脚的地方，不用在和十几人挤一个棚子。
    锦城大户人家或者店铺，也乐意来难民区挑人，随便挑，还格外便宜。一两银子，能买几个。
    只可惜，需要的人手还是太少，往往几百成千的难民，去争那一个位置。
    挑人的管家走后，没被选上的人一脸失落的又坐回了地方。看到这一幕，叶清清想了想，对韩夫人道：“我也去挑几个。”
    韩夫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没说什么。
    叶清清要挑的是十五岁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符合条件的全部出列，叶清清从中挑了三十名。又选了十名看着老实忠厚的男子。
    韩夫人以为她只是挑两个丫鬟，结果叶清清挑了这么多，不禁奇怪道：“清清，你挑这么多的人干吗？”
    “开店。”叶清清笑道。
    之前她不想麻烦，只在东安县开了一家玲珑阁，也没来分店。这次来府城，久违的感觉到了钱不够用。
    遇上洪水，只是意外。但谁也不知道，下个意外会是在什么时候到来，多攒些银子，有个依仗，总是好的。
    韩夫人很快就猜到了，惊喜道：“玲珑阁要在锦城开分店了？”

 第325章 开分店

    韩夫人已经知道，东安县的玲珑阁里，有许多锦城都没有的好东西，她早就垂涎不已。只是两处离得远，每次让罗氏派人送来，也麻烦。
    叶清清愿意在玲珑阁开分店，那是再好不过了。
    叶清清点点头，“嗯。”
    苏夫人期待道：“那里面会卖面膜吗？”
    面膜的好处，她自己尝试过了。只是叶清清拿出的数量太少，她只得了一盒。叶清清还欠着那些贵夫人许多呢。
    “会。”叶清清道：“除了面膜，还有香皂，香水……许多东西。”
    韩夫人和苏夫人不由向往起来，面膜的效果都这么好，其它的质量一定不会差。
    任何年龄段的女子都是爱美的，苏夫人笑道：“那开业时，我可得去捧场。”
    “欢迎之至。”叶清清浅浅一笑。
    施粥的事情，有韩夫人和苏夫人管理的井井有条，叶清清的重心便放在了筹备分店上。
    通过韩夫人的帮助，叶清清在锦城平民区买下了一处三进宅子，地方比较偏僻，但是院子很大，比普通的三进要大上一圈，多了一个后罩房，就是小贵，花了她一千五百两的银子。
    这还是因为洪水，屋主急用钱，降价处理了。把挑来的四十人安排在院子中住下，院子既是她们住的地方，也是工坊。
    三十个姑娘，挑选了能说会道的十人，准备放在店铺做侍女，其余二十人，留在小院制作产品。十名男子，则是店铺的护卫。
    叶清清让荔枝、沈如月、赵言舒三人去教她们规矩和面膜的一些工序。
    赵言舒原本就是南桥村工坊的小管事，处理这样的事情手到擒来。
    唯一麻烦的，就是店铺的选址。锦城不比东安县，黄金地段的铺子很贵，而且玲珑阁三层，所占用的地方很大。
    这样的铺子很难找，最终还是韩夫人帮忙，替叶清清租下了一间。原本是间酒楼，一共三层，地理位置也好，完全满足了叶清清的需求。
    酒楼原是要卖的，五千两，不二价。叶清清没那么多钱，她此次来锦城，也就带了一千两。买院子的钱，还是之前苏夫人给的四千两。
    韩夫人从中周旋，那东家才同意，以一年八百两的租金，租给叶清清。
    买下了酒楼，叶清清便按自己的想法，找来工人开始改建。
    这几天，她要忙着店铺的事，要关心难民区的情况，还有堤坝民工的汤药，简直忙的脚不沾地。
    沈从安比她还忙，每天都有新的难民源源不断的涌来锦城，安置新来的难民，提供食物和衣服被褥、消毒提防瘟疫，沈从安每天要忙到深夜才能回到。
    一般那时候，叶清清都已经睡下。等她早上醒来，沈从安又走了。两人有几天，没能说上话了。
    不过在沈从安的安排下，不管来多少难民，都按着一套流程走，没出一点的乱子。
    店铺进入装修后，叶清清总算是闲了些，想到有两日没见过暮雨姐妹了，便去了她们房间。
    上面见面是两天前，叶清清重新给寒雨把了脉，换了药，当时寒雨情况已经好转许多，脱离了生命危险。
    房间内，暮雨正在给寒雨喂药，寒雨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已不像前几日那般，没有一丝血色，两颊有了几抹红晕，看着有了几分生气。
    “妹妹，这位沈夫人，便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见到叶清清，暮雨忙对妹妹道。
    寒雨早已知道了事情的经过，闻言立即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寒雨给夫人磕几个头，愿夫人长命百岁，顺遂安乐。”
    叶清清忙扶她起来，“你身子还虚，别乱动。”
    “我说过了，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不必挂在心上。”
    暮雨摇头，和妹妹对视一眼，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递给叶清清，“夫人，这是我和妹妹自己写下的卖身契，还望夫人留下我们。”
    叶清清有些惊讶，接过一看，果然是两张卖身契，而且是死契，两人都按了手印。
    “不用。”叶清清把卖身契递回去，“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可以留在韩家，或者跟我回东安县，卖身契就算了。等以后，你们有了自保之力或者嫁人生子，随时可以走。”
    暮雨两人没想到叶清清会这么说，愿意收留她们，还不要卖身契。两人的眼圈都红了，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对她们这么好过。
    杂戏团的班主虽然捡了她们回去，却也对她们非打即骂，利用她们赚了不少钱。她们是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关怀。
    两人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留在叶清清身边。暮雨双手背在身后，不肯接，“夫人，你收了卖身契，我和妹妹才能安心留下。我们两人从小漂泊无依，求您看在我们身世可怜的份上，就收了卖身契，留下我们吧。”
    两张有九成相似的脸，同时用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望过来，叶清清都有些吃不消。
    她揉揉额头，看两人坚持，只好道：“好吧，卖身契我先收下，以后你们安心住下。这卖身契，就当在我这里保管，哪天你们想脱籍嫁人了，只管来找我。”
    “谢夫人。”两人喜不自禁。都不觉得会有嫁人的那一天。
    她们从小跟着杂戏团，可谓看尽世间百态，什么事情没遇到过。前几日的洪灾，更是经历了一番生死，遇到了吴老爷那样的禽兽，已经对恋爱嫁人，没有了任何的期望。
    只希望余生，能够报答叶清清的恩情。
    叶清清不知道二人心中所想，给寒雨把了脉，恢复的挺好，再吃几天的药，就能够下地走路了。
    晚上，沈从安难得回来的早。小夫妻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在府中里散步。
    几天抢修，堤坝那里牢不可破，洪水开始消退，苏知府等人也不用日日守在那边。明日就可以回城，沈从安也不用那么忙了。
    “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家。”沈从安牵着叶清清的手。

 第326章 簪花

    叶清清另一手转着一朵海棠花，放在鼻尖下闻了闻，“那会我的店应该也开业了，正好。”
    “最近辛苦你了。”这些天忙下来，叶清清脸蛋也瘦了一圈，尖尖的下巴，看的沈从安很是心疼。
    “我觉得还好，不会很辛苦。”叶清清认真道：“你比我辛苦多了。”
    她伸手捏捏沈从安消瘦的脸颊，不满的撇撇嘴，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养出来的肉，都不见了。
    叶清清惩罚似的，把手里的海棠花，别在沈从安耳边，“什么时候脸上的肉长回来了，才可以拿掉。”
    “听见没？”她凶巴巴问。
    沈从安宠溺一笑，“嗯。”
    任由那朵海棠花，在他鬓边迎风招展。
    叶清清满意了，拉着他往回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韩家的下人，目光都被那朵海棠花吸引了。虽然没人敢议论，可一个个憋笑憋的肩膀都在抖。
    沈从安目不斜视，淡定的让叶清清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到了两人住的小院门口，正巧沈如月、赵言蹊几人来找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朵招摇的海棠花。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沈从望小眉头皱的死死的，“大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戴花了？”
    叶清清轻咳一声，“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沈从望嘟着嘴巴，小小声道：“哪个男人戴花啊。”
    叶清清一挑眉，松开了沈从安的手，上前揪住沈从望的耳朵，“你这是歧视！”
    “来，让大嫂好好教教你，人不可貌相……”
    沈从望举双手投降，“大嫂，我错了。大哥戴花好看极了，就算是戴满头花也好看。”
    叶清清咧嘴一笑，笑的贱兮兮，“既然觉得好看，大嫂也给你戴一只。”
    边上就是一个花坛，她随手摘了一只，别在沈从望耳边。
    沈从望顿时苦了脸，悄悄伸手想要拿下，叶清清笑眯眯，“没我的允许，不许拿哦。”
    沈从望乖乖的放下手，一脸的欲哭无泪，极为哀怨的瞪了自家大哥一眼。
    沈从安回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原本还想打趣两句的赵言蹊和罗晏秋，死死的闭上了嘴巴。虽然以沈从安两兄弟的容貌，戴花一点都不丑，还很好看，但他们，一点都想尝试。
    沈如月和荔枝二人捂着嘴巴偷笑，也只有叶清清，能把沈从望治得服服帖帖的。有时候，沈从望小脾气上来，连陈氏和沈从安的话都不一定听。
    可一到叶清清面前，便乖巧的跟什么似的。
    赵言舒则是愣了愣，有些恍惚。她与沈家人认识十几年，对他们的性格都很了解，沈从安骨子里冷清，沈从望倔强，没想到，这两兄弟，却都对叶清清言听计从。
    “有事？”沈从安这才问。
    赵言蹊摇摇头，“没有，好容易闲下来，才找你们打麻将。”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自从了解了麻将的玩法后，赵言蹊就迷上了。
    之前要考试，孟山长不让玩。后来又去修堤，如今不忙了，第一件事居然是来找沈从安打麻将。
    这份热爱，叶清清也服了。
    沈从安点头，“进来吧。”
    他走在前面，赵言蹊跟在身后，瞧着他耳边那朵招摇的海棠花，实在没忍住，凑过去小声道：“确实挺好看的。”
    语气中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沈从安眯了眯眼睛，“你也想要？”
    赵言蹊把头摇成拨浪鼓，“别，不用。我长的丑，戴花更丑。”
    “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沈从安淡淡道。
    林长山不玩，剩下八个人正好组了两桌。男、女各一桌。
    女眷这桌，几人有输有赢，玩的不亦乐乎。女眷那边，赵言蹊就悲剧了，几乎是他一个人输。
    一开始，只是沈从安与沈从望两兄弟联合，互相喂牌，挤兑赵言蹊。后来罗晏秋觉得挺有意思，加入了两人，三打一，赵言蹊就没赢过一次。
    输的他都快怀疑人生了。
    “你们这是欺负人！”赵言蹊怒道。
    沈从安嘴角一勾，“就是欺负你，怎么了？”
    赵言蹊，“……。”
    好气！不带这么理直气壮的！
    不服输的他又连续玩了几把，把把皆输。赵言蹊居然打出兴致来了，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肯认输。
    叶清清几人已经停了，开始揉眼睛打哈欠，赵言蹊依旧兴致勃勃。
    输了一把之后又要重来，沈从安把牌一丢，开始撵人，“不玩了，回去睡觉。”
    “再玩两把。”赵言蹊兴冲冲。
    沈从安直接动手赶人，罗晏秋和沈从望也累了，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赵言蹊走远。
    众人都走了，叶清清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脖子，“好累，睡觉吧。”
    打麻将打多了也挺累人。一夜无梦。
    苏知府从堤坝处回城，接手了难民的事情。沈从安会去给他打打下手，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这一次修堤，沈从安赢得了整个府城考生的尊重。每天都有人邀请他参加各种宴会，沈从安偶尔会去一两个。
    锦城的情况稳定下来后，苏知府快马加鞭，送了奏折去京城。在里面大加赞赏了这次的考生，着重提了沈从安。
    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在苏知府的奏折送去之前，有两封信，从张老的小院中送出，日夜兼程的送到了京城。
    京城，皇宫，御书房。
    大齐的九五至尊，永徽皇帝正在看奏折，他手里拿的正是苏知府的奏折。
    奏折看完，永徽皇帝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放声一笑，“这群书生，倒是不错。我大齐，正缺如此忠君爱国的人才啊！”
    说到忠君爱国几个字，永徽皇帝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
    他身侧的总管太监李德忠，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突然一个小太监进来，李德忠悄悄退下，很快又一脸喜意的重新回来，低声道：“皇上，张老爷子来信了。”
    “当真？！”永徽皇帝惊喜不已，目光中有怀念之色。自从老师被迫离开京城，师徒二人已经有几年不曾联系。
    李德忠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两封信，小心翼翼递过去。

 第327章 恩科

    永徽皇帝迫不及待的接过，展开细细看过，脸上浮现惊讶之色，“又是那个沈从安……”
    李德忠眉梢动了动，没有说话，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看到信尾，永徽皇帝竟是激动的站了起来，眉间是压抑不住的狂喜，“老师的身体，大好了……”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张老对他，亦师亦父，教他做人为君的道理。可他却护不住老师，他至今都记得，老师被逼着喝下毒酒。
    若是萧王回来的再迟一刻，世上便再无老师了。
    李德忠自幼跟随皇上，比谁都知道，张老对于皇帝意味着什么，闻言立即恭喜道：“张老福泽深厚，自有天佑。”
    永徽皇帝笑着摇头，把信反复看了三遍后，才念念不舍的放下，又打开第二封。
    “竟是平戎的。”永徽皇帝喃喃道，这一天的惊喜，比一年还多。偌大的深宫，朱墙厚瓦，重重宫闱内，九重金銮上，能让他记挂于心的人寥寥无几。
    这两人，都被他安放在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每次触碰，总能唤醒太多的回忆。
    “沈从安，是平戎的弟子。”放下信，永徽皇帝眉间有一抹欣慰的笑容。平戎漂泊数年，有能让他愿意落脚的地方，挺好。
    沉思片刻，永徽皇帝脸上扬起一抹笑，唇角微勾，对着李德忠道：“下个月太后生辰，护国公不是提议大办吗？既如此，索性更热闹些。”
    “吩咐下去，九月开恩科，给太后庆生！”
    李德忠心下震惊，开恩科可不是一件小事，那要惊动全国的。
    “皇上，太后只怕不会答应……”李德忠犹豫着道。
    永徽皇帝冷笑一声，“朕一片孝心，太后如何不同意？”
    用恩科给太后庆生，大齐还没几个皇帝有如此大的手笔。
    李德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知道最近几日，护国公逼迫皇帝给太后大办生辰宴，惹怒了皇帝，这才要开恩科。
    一来是全了皇帝的孝顺之名，让护国公无话可说。二来皇帝也能趁机吸纳人才。
    新科进士，因是皇上朱笔亲批，向来有天子门生的说法。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年轻有锐气，大部分怀揣一腔报国热情，没有站任何队，皇上容易招揽。
    不像朝堂的那些老油条，只看利益。
    顺带还能恶心一下护国公。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只是太后和护国公那边……
    想想李德忠都觉得头疼，自己这段时间可要再小心些。免得太后不能拿皇上如何，把气撒在自己头上。
    永徽皇帝用手敲着御案，目光落在那两封信上，声音轻不可闻，“沈从安，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李德忠浑身一震，皇上开恩科，竟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这沈从安吗？
    永徽皇帝闭上眼睛，平戎和老师，可是难得如此夸一个人。
    虽然哪怕沈从安能考中恩科，顺利留京进入朝堂，一个芝麻小官，对朝堂的局势也不会有大的改变。
    可他一人在这深宫，真是孤独的太久了。
    平戎的弟子，老师的徒孙，来陪他，也挺不错的。
    “李德忠，传朕旨意，凡此次参加锦城修堤的考生，皆可报名恩科。过了府试者，额外赐秀才功名。”
    顿了下，永徽皇帝又道：“沈案首沈从安守城有功，赏黄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沈叶氏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特赐四品恭人。”
    李德忠惊讶的抬头，赏赐沈从安也就算了，竟还给了他夫人四品恭人的封号，可比给沈从安的赏赐还重。
    永徽皇帝没有多说什么，只挥挥手，“去吧。”
    沈叶氏替老师去除了余毒，让老师能够多活几年，给再多的恩赏都不为过。
    李德忠躬身退下。
    两道圣旨，特别是开恩科的旨意，闹的京城人仰马翻。许多朝臣上书，但皇帝这次格外的坚决，很快圣旨便传到了锦城。
    参加修堤的考生，一个个喜不自禁。
    通过府试的一小部分人，有了秀才功名，以后就不用再去考院试了，每月还有米面可以领，可以入府学读书，省了他们太多的事。
    未通过府试的那些，虽没有秀才功名，但也可以参加此次恩科，相当于多了一次机会。
    最高兴的莫过于沈从安，听了旨意后，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那么主动的在韩大人和苏知府面前表现，就是为了述功时，可以被带上一笔，能在皇上心里留下一点印象，为日后铺路。
    来了锦城后，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那次在郊外，与顾青纱起了冲突，若非陆沉出面，他们还不知后果如何。
    沈从安厌恶这种弱小与无能为力，他想要快点强大，能成为叶清清的依靠。可他如今太过渺小，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抓住每一个机会。
    出面联合此次考生，奋不顾身的抢修堤坝，日夜奔波的处理难民，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以后打基础，为了能够早点给她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港湾。
    科举三年一次，时间太过漫长，他无法改变，只能缩短为官之路。所幸，结果出乎他意料的好。
    皇上竟然开了恩科。替他省却了两年的等待时间。
    沈从安缓缓握紧了手，九月恩科，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要考中。不能浪费大好的机会。
    沈如月几人围着叶清清，看她的四品诰命服和各色绫罗绸缎。皇上赏的，许多锦城都买不到。
    “清姐姐，以后我们见了你是不是要行礼？”孟萱轻手轻脚的摸了一下诰命服，羡慕道。
    韩夫人笑道：“可不是，比我还高一级，我也要行礼呢。整个府城只有苏夫人能够与清清平起平坐了。”
    孟萱张着小嘴，“哇，好厉害！”
    “那我先给咱们的四品恭人行个礼。”孟萱弯腰行礼。
    “够了啊。”叶清清无奈的伸手，戳戳她的脑袋。
    孟萱吐了吐舌头，沈如月几人脸上都带着笑，替叶清清高兴。
    沈从安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第328章 洞房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随我来。”
    两人到了书房，陆沉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得偿所愿了，可高兴？”
    沈从安一怔，眸中闪过一道不可思议，“老师……您？”
    他觉得这个猜测太大胆了，可皇上的恩科来的突然，陆沉又这么说，容不得他不多想。
    陆沉一笑，“我没那么大的本事，是老师。他替你写了一封信去京城。”
    “老师的身份，你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他是两朝帝师，对当今皇上来说，亦师亦父。只有老师的话，才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陆沉把自己撇的很干净，但沈从安又不傻。他与张老才认识多久，张老怎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陆沉肯定在其中出了大力。
    “老师……”沈从安声音有些哽咽。
    陆沉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的心思，我能猜到几分。不然以你的性格，此次抗洪，不会这么拼命。”
    “老师别的也帮不了你什么，机会难得，你自己把握住。以后进了朝堂，多帮帮皇帝，龙位没那么好做，这些年，他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陆沉感慨道。
    沈从安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重重点头，“先生放心，忠君爱国，绝无二心。”
    陆沉欣慰一笑。
    此次交谈，给沈从安极大的震撼，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窝在书房，埋头看书。只有取得一个好成绩，才不负陆沉和张老的厚望。
    直至深夜，沈从安仍然挑灯夜读，一只柔荑伸过来，叶清清拿掉他手中的书，“相公，该睡觉了。”
    沈从安摇摇头，柔声道：“你先睡，我再看一会。”
    叶清清秀眉微拧，看着他平静的神情，却能感觉那张清俊无波的面庞下，情绪波动很大。
    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相公，我知道你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但你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不管多久，我都可以等你的。”
    叶清清的脑袋往他胸膛蹭了蹭。
    沈从安愣了愣，苦笑一声，“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叶清清弯了弯眸，“也不是很明显。但我是你的媳妇，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他的踌躇满志，他的努力与一腔情谊。
    沈从安心中又暖又酸，一向冷淡的他，眼眶又有些发热。原本以为隐藏的很好，但他们都懂。
    叶清清懂，陆沉也懂。
    所以叶清清掏空了家底，替他筹钱。陆沉更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
    深吸一口气，沈从安紧紧的把叶清清搂入怀里。
    叶清清乖顺的躺在他的怀中，轻声道：“相公，不管陆先生和你说了什么，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
    话未说完，沈从安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胸腔中酸酸麻麻，前所未有的情绪，充斥着他的整个心房。许久之后，沈从安才抬起头，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道：“娘子，我们今夜，圆房吧？”
    叶清清被吻的晕晕乎乎，听到这话，脸霎时红成了火烧云。
    她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一眼撞进沈从安的眼眸，如万里星空似幽幽深潭，素来冷清淡泊的人，此刻压抑的情感如同洪水一般爆发出来，热烈的让她心尖一烫。
    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想到他那么拼命的努力着……
    鬼使神差的，叶清清轻轻点了下脑袋。
    沈从安抿唇笑了一下，眼神闪亮如星辰。打横抱起叶清清，走向床榻。
    一夜耳鬓厮磨。
    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才起，叶清清裹在被子里，滚了两圈，只觉得浑身都疼，像是被车碾了一般，不禁暗自磨牙。
    沈从安那个混蛋，看着瘦瘦弱弱，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多的精神和体力。
    沈从安端了一碗粥进来，瞧她趴在被子里念念叨叨，眉间浮现一抹温柔笑意，“醒了？”
    “嗯。”叶清清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子诱人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你手里端的什么？”
    “鸡汤。”沈从安把碗放在桌子上，“我亲手熬的。”
    “哼。”叶清清轻哼一声，“不读书了？还有时间去熬鸡汤？”
    早知道安慰他几句，会把自己搭进去，她才不会去做那傻事。
    “读书哪有娘子重要？”沈从安凑近她面前，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小声道：“让为夫伺候娘子起床？”
    热气喷洒在耳畔，叶清清脸很没出息的红了。她一把推开沈从安的脑袋，闷声闷气道：“走开，我自己来。”
    沈从安低笑一声，听话的走到窗边，背过身，看着远方的天空。
    碧空如洗，一如他现在的心情明朗。
    叶清清撑着腰，自己穿好了衣服，也没叫沈从安，自顾的坐在桌前喝粥。
    鸡丝粥，里面加了她喜欢的玉米，味道还不错。
    粥喝到一半，沈如月等人过来找她。
    “大嫂，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沈从望蹦蹦跳跳走进来，“你都不知道，大哥笑了一个早上，那笑容……啧啧啧，让我心里毛毛的。大哥不会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咳——”叶清清差点被呛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朝窗边撇了一下，“你自己去问。”
    沈从安站在窗边，沈从望只顾着叶清清了，没注意到他。
    感觉到自家老哥的死亡凝视，沈从望讪讪一笑，捂住了嘴巴，“我什么都没说！”
    赵言蹊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出息。”
    沈从望一个白眼瞪过去。
    孟萱道：“清姐姐，今天玲珑阁开业，咱们还去看吗？”
    叶清清这才想起，原本众人约好了今天去看玲珑阁开业，怪不得都来找她。
    “我们等你一早上了。”孟萱道，暗戳戳的指了指沈从安，小声道：“他说你昨天睡的晚，不让我们来喊你，再晚就要错过了。”
    叶清清狠狠瞪了一眼沈从安，“等我喝了这碗粥就去。”
    三下五除二的喝了一大半的粥，众人火急火燎的往玲珑阁赶。
    叶清清这里无可用之人，掌柜是从韩夫人那里借的。这段时间，玲珑阁的名声，通过那些面膜，已经传了开来。

 第329章 归途

    今天开业大典，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叶清清她们到时有点晚，之前的流程已经错过了，正好是玲珑阁开门，让众人进去。
    随着人群，挤进玲珑阁，里面的规模陈设与东安县的玲珑阁大致相同。
    许多东西，是叶清清传信让沈青名派人运送过来的，锦城这边的工坊刚开始运作，一时还没有那么多的存货。
    “人真多呀！”孟萱感慨道。
    叶清清看着拥挤热闹的人群，也挺满意。她目光一扫，看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安云潇也看到了她们，似是犹豫了下，走了过来，笑道：“沈兄，还没祝贺你，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了。”
    安云潇的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鸷。
    要说这几天，整个锦城最不高兴的，就是以安云潇为首，没有去参加休堤的那小部分考生。
    当初这些人，都是为了讨好安云潇，才没有参加，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白白错失了一次可以参加科举的机会，还要再等两年，私下里不知道把安云潇骂了多少遍。
    安云潇郁闷的要死，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沈从安淡淡点了点头，“多谢。”
    一点没有继续交流的打算。
    安云潇不以为意，笑道：“沈兄，晚上出来喝一杯？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下次见面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沈从安摇摇头，“一路顺风，饭就不必了，我晚上还有事。”
    旁边的顾青纱撇撇嘴，对沈从安的态度很是不满。
    安云潇笑了笑，想起什么，忽然道：“宋姑娘会和我一起回京。”
    他的目光不经意的在孟萱身上扫过，略有些可惜。
    宋芷烟羞涩一笑，顾青纱的脸色则是很难看。
    叶清清诧异的瞧了三人一眼，宋芷烟还真是有些本事，竟然在顾青纱的眼皮子底下，和安云潇勾搭上了。
    “恭喜安公子和宋小姐了。”叶清清道。
    顾青纱终是没忍住，小声嘟囔道：“一个妾而已。”
    宋芷烟脸一白，眸中泛着盈盈水光。安云潇沉了脸，喝道：“青纱！”
    顾青纱轻哼一声，赌气似的转过脸。
    安云潇撇她一眼，牵起宋芷烟的手走了。顾青纱狠狠跺了跺脚，暗骂一声，“狐媚子，贱人！”
    “云潇哥哥，你等等我。”有忙追上去了。
    看着三人的背影，叶清清几人面面相觑，孟萱嫌弃的收回目光，“清姐姐，我们去逛逛吧，有没有什么好东西买。”
    叶清清点头，笑道：“这些都是东安县运过来的，你应该都用过。”
    几人专心逛店，中午饭直接在外面的酒楼吃了，玩到了晚上才回家。
    锦城一切事情都安排妥当，玲珑阁也已开业，叶清清她们也准备回东安县了。
    当天晚上，韩夫人准备了两大桌的美食，一行人喝酒至半夜。
    便是一向严肃的韩大人，也喝的酩酊大醉。
    叶清清众人，只住了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却给他们带来了许多的变化。
    锦城的玲珑阁和工坊，叶清清回到东安县后，不好管理，她手里也无人可用。在与韩夫人商议之后，叶清清把两处都托付给了韩夫人，利润五五分成。
    韩夫人只肯要三成，两人讨价还价了好一会，才定了四六分。锦城有钱人比东安县还多，玲珑阁一个月的利润，有一千七八百两。
    四成便是七百多两，对韩夫人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光是一个玲珑阁的收益，抵得过韩家全部产业加起来的收益了。
    而韩大人，因为修堤时，表现突出，皇上在圣旨中着重夸奖了一番。如无意外，苏知府到任后，锦城知府之位，就该是韩大人了。
    韩大人与宋大人争了好几年，最后却是得益于沈从安，拔得头筹。
    让韩大人好生感慨，当初叶清清等人来借住时，他只是当朋友来对待，没想到，沈从安却帮了他大忙。
    宋大人也是察觉到前途未卜，这才不顾脸面，让宋芷烟紧紧巴着安云潇不放，宁愿当个妾，也要同他回京。
    有安云潇这层关系在，他还可以再慢慢图谋。
    韩夫人虽然不舍，叶清清她们终是踏上了返乡的归途。
    来的时候，是三辆马车，回去变成了四辆。除了暮雨寒雨姐妹，张老三人，也跟着她们回南桥村了。
    张老的药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换，叶清清不可能常来锦城，经过陆沉等人的劝说，张老同意去南桥村。
    他老人家隐居，在哪里隐都是一样的。
    而且对于沈从安这三个徒孙，张老是格外满意，沈从安聪颖，林长山稳重，沈从望活泼调皮。
    张老最喜欢沈从望。
    张老有儿有女，亲孙子和外孙也有不少，可却没有一人在身边。沈从望调皮活跃，每次去小院，总会逗得张老忍俊不禁，看他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孙子，心里得到不少的慰藉。
    从前静养，是因为身体不好，受不得吵闹。如今身体好了许多，习惯了沈从望的闹腾，要回到以前的冷寂，张老反而觉得不得劲了。
    他愿意去南桥村，可把陆沉等人高兴坏了。
    一路平安，几天后，众人顺利到了南桥村。罗氏她们直接回了东安县城。
    南桥村，知道叶清清她们这几天就回来，陈氏总是时不时的往门口张望。
    林奶奶在院门口晒太阳，笑道：“想他们了？”
    陈氏抿抿唇，叹了口气，倒是坦诚道：“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第一次远行，说不担心是假的。”
    “听说锦城那边发了洪灾，安儿还去抗灾了，也不知有没有受伤。”
    东安县也下了暴雨，但比锦城好许多，没有造成大的灾祸。叶清清传信让沈青名运送物资过去时，陈氏从沈青名那得到了锦城的情况，提着的心就一直没放下过。
    虽然那时锦城的洪水已经退了，可叶清清她们一日没回来，陈氏便一日不能安心。
    “还有清清，要在锦城开分店，人生地不熟的，怕也不容易……”陈氏眉宇间有两分忧愁。
    林奶奶一笑，“别担心，那几个孩子，都是人精。吃不了亏的，这一两天就该回来了。”

 第330章 新婚燕尔

    话音才落，小路尽头便缓缓出现了一辆马车，林奶奶擦了擦眼睛，“是不是她们？”
    陈氏起身，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赶车的熊大，欣喜道：“是她们，回来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忙扶起林奶奶迎了上去。
    “娘！”还不等马车停稳，沈从望便跳了下来，一头扎进陈氏的怀里，“你想我没？”
    陈氏笑容满脸，却嘴硬道：“不过才走一两个月，有什么好想的？”
    沈从望嘟嘴，“可是我想你了。”
    从前他很少撒娇，少年清朗的声音，让陈氏眼圈一红。
    不禁抬头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长高了不少。”
    沈从望眼神一亮，自己伸手比划了一下，“是吧？我也觉得长高了不少，大哥还说是我的错觉。”
    才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沈从安牵着叶清清走过来，淡淡道：“刚回来就皮痒痒了？”
    沈从望嘿嘿一笑，躲进陈氏身后。
    陈氏看着两人，眉头拧紧，“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目光在叶清清瘦削的小脸上转了转，不悦的盯着沈从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面虐待媳妇了。”
    沈从安看着叶清清巴掌大的脸庞，也有些心疼，乖乖的挨训，承认错误，“是我没照顾好她。”
    陈氏瞪他一眼，又去看了沈如月几人，对于新来的暮雨寒雨，和张老几人，表示了欢迎。
    “我去做饭。”陈氏道。
    荔枝、沈如月打下手，家里的菜都是现成的，知道她们这两日回来，陈氏备了许多。
    院子当初已经往大了建了，可一下子多出五人，还是住不下了。
    熊大把自己几人的屋子空了出来，暂时搬到了林家。
    叶清清打算把院子扩建一下，在后面加一个小院，给张老几人居住，顺带作为沈从安他们上课的地方。
    陈氏几人动作麻利，又有暮雨寒雨的帮忙，很快两桌子饭菜就做好了，人太多，一桌子坐不下，便分成了两桌，男女各一桌。
    葡萄藤下，堪堪够塞下两张大桌子。
    许久没吃到陈氏做的饭，菜一入口，叶清清笑道：“还是娘做的饭好吃。”
    “外面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厨子，也做不出娘的味道。”
    陈氏眉间略过一抹欢喜，显然对叶清清的马屁很是受用，给她夹了两筷子菜，“喜欢你就多吃点，瘦了这么多，得补回来。”
    “嗯嗯。”叶清清点头，“娘对我最好了。”
    沈从安瞧的吃味，也给她夹了两筷子菜，然后眼巴巴等着叶清清夸奖。
    叶清清歪歪头，同样往他碗里夹了些，“你也多吃点。”
    沈从安挑挑眉，虽然没有夸奖，不过给他夹了菜，也还将就吧。
    一顿饭，吃的欢声笑语不断。便是暮雨姐妹，和张老三人也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舟车劳顿了一路，吃了饭，众人便各自回屋歇下了。
    叶清清洗了澡出来，就见沈从安只穿着里衣，躺在床上等她。瞧见她，眼神瞬间火热起来。
    叶清清俏脸微红。
    “娘子，过来。”沈从安道。
    叶清清犹豫了下，磨磨蹭蹭的走到床边，沈从安把她拽进怀里。
    叶清清挣扎，“让我起来。”
    “不让。”沈从安搂的紧紧的，哀怨的叹了一口气，“都五天了，娘子，我们新婚燕尔，你不能这么残忍。”
    叶清清白皙的皮肤变得通红。
    自从那夜后，路上那么多人，两人连手都没牵几下。沈从安初尝云雨，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一下子憋了五天，每天看叶清清的眼神满是幽怨。
    “我们成亲都快一年了。”叶清清道。
    谁和你新婚燕尔。
    沈从安语气更可怜，“一年了，我们才洞房……”
    这么一想，叶清清觉得确实挺对不起他的，小声道：“可我今天真的很累。”
    “我知道，你不用动，我来。”沈从安柔声诱惑。
    叶清清连耳朵尖都红了，沈从安不再言语，轻轻吻住她的红唇……
    事实证明，男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床上的男人。
    午饭都吃过了，叶清清才揉着腰悠悠转醒。沈从安在书桌旁看书，听见动静走过来。
    叶清清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背过身，不想搭理他。
    “娘子。”沈从安可怜兮兮的叫她。
    叶清清用被子把头蒙住，才不理这个大尾巴狼。
    沈从安轻笑一声，上去巴拉被子，把人拉出来，“别把自己蒙坏了。”
    “你走开，不想看见你。”叶清清凶巴巴道。
    沈从安起身便走。
    叶清清更生气了，撇着嘴，还有一点委屈。
    沈从安推门出去，片刻后又进来，重新走到床边，漆黑的眸子带着笑意注视着她，“我又来了。”
    叶清清哭笑不得，白他一眼，“油嘴滑舌，脸皮越来越厚了。”
    沈从安笑道：“娘子开心就行。”
    叶清清轻哼一声。让沈从安背过身去，自己穿好衣服。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沈如月和荔枝送饭来了。
    “大嫂，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沈如月关切道。
    沈从安对外说，叶清清太累，身体不舒服，才起的晚了。
    叶清清自己就是大夫，身体一向康健，突然病倒了，众人都很担心。
    陈氏中午给她熬了粥，炒了几个清淡的小菜，一直温在灶上，方才沈从安出去，便是让人送来。
    叶清清脸微微红，“已经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快点吃饭吧，都还是热的。”荔枝道。见她气色不错，两人这才放了心。
    叶清清早就饿了，饭菜都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
    九月恩科，时间比较赶，陆沉和张老轮流教导沈从安。
    上午陆沉教沈从安读书，下午指点沈从望几人武功。沈从安下午便跟着张老学习。
    他今天不放心叶清清，才守了她半天。
    叶清清醒了，沈从安便去张老那里上课了。沈如月和荔枝陪着叶清清说话。
    “对了，沈从宣今天回来了。”荔枝道，“早上回来的。”
    荔枝撇撇嘴，“他也参与了修堤，如今是秀才了，可以参加恩科。”
    要她说，沈从宣的运气是真的好。

 第331章 人各有志

    叶清清愣了愣，之前忙，这段时间都没顾得上沈从宣，“他也去修堤了？”
    一共有上千名考生参加修堤，她们也没注意到沈从宣。
    荔枝点点头，“老宅那些人，可是得意的很，一早上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南桥村。”
    得知沈从宣已是秀才，沈老太和赵氏欢喜不尽，一逮着机会就在村民面前炫耀。
    “又不是他一个有秀才功名，沈公子和赵公子都有。”荔枝不屑道。而且沈从宣还是沾了沈从安的光。
    叶清清淡淡一笑，喝了一口粥，好奇的问，“知道沈从宣怎么翻身的吗？”
    她是真奇怪，她们走之前，沈从宣已入绝境，才走几天，就又生龙活虎起来。
    荔枝表情古怪，叹了口气，酸溜溜道：“都说祸害遗千年，老天爷也不知怎么想的，沈从宣那样坏的人，还处处帮他。”
    叶清清瞧她，荔枝嘴巴撅的老高，“冯小姐怀孕了，沈从宣的孩子。”
    叶清清嘴巴张的老大。
    荔枝继续道：“沈从宣认了一个举人做师父，还把沈如兰送给了这位师父当小妾。有他师父帮忙说和，加上冯小姐怀了他的孩子，冯家原谅他了。”
    叶清清手中的筷子都惊掉了，“沈如兰？她不是该和吴辉成亲了吗？”
    两家原是说定三月成亲，只是之前出了那么多事，吴母看不上沈如兰，一直拖着。但钱氏舍不得吴家富贵，她们去锦城前，两家还在扯皮，没想到，这么快，沈如兰就另嫁了。
    “听说那位举人，家中富裕，是个乡绅，从前还做过官，在东安县颇有些地位，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保养的不错。”荔枝耸耸肩膀，才回家一天的功夫，她已经打听了不少的事，猜到叶清清会对这些感兴趣，所以问的格外仔细。
    “多大了？”叶清清问。
    荔枝想了想，“好像有四十几岁了吧。”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都能当她爹了。”
    “可不是。”荔枝低声道：“听说大儿子都二十了，比沈如兰还大两岁。”
    叶清清，“……。”
    沈如月轻声道：“大姐姐从小志气高，一直看不上吴公子，如今也算如愿了。”
    “也是。”叶清清叹了一声，“人各有志。”
    她摇摇头，低头扒饭。很快一碗粥喝碗，几碟小菜也吃了大半，吃的有点撑，叶清清出门遛弯散步消食。
    就见路上好几人往老宅方向去，叶清清疑惑道：“她们做什么？”
    荔枝拉住了位大妈一问，才知道，是吴家人上老宅来闹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叶清清她们去锦城这段时间，吴家来闹过三四次了。
    今天沈从宣回来，沈如兰来庆祝他考中秀才，吴家听说，立马又上门了。
    “我们去看看吧。”荔枝跃跃欲试。
    叶清清摸了摸肚子，反正也没事做，去看看热闹也好。
    老宅门口，吴母正在撒泼打滚，嚷道：“都说好女不嫁二夫，你们家倒好，前脚收了我家的聘礼，后脚就给别人当妾！还要不要脸了？！”
    钱氏叉腰站在门口，半分不让，“还不是你这老妖婆，推三阻四，看不上我家兰儿，真当兰儿没人要，非要倒贴你家呢！现在兰儿另嫁，不正如了你的意，还来倒打一耙做什么？”
    “我呸！”吴母吐了一口唾沫，“我活了这半辈子，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你家女儿上赶着给别人做妾，我管不着，但是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聘礼给我还回来！”
    叶清清小声问，“沈如兰还收了吴家的聘礼？”
    荔枝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收了，还不少呢。”
    吴母虽然不喜欢沈如兰，但拗不过儿子。吴辉以绝食相逼，最终吴母还是妥协了。
    叶清清她们去锦城没两天，吴家便送了聘礼到老宅。村里人成亲，没那么多的讲究，收了聘礼，过个两天，把沈如兰抬到吴家，亲事就算成了。
    就是这两天，沈从宣不知怎么说动了沈如兰，临时反悔另嫁。
    南桥村人不认识县城的大人物，所以荔枝也没打听到，其实沈从宣的师父，就是宋意。
    沈从安夺了县试案首，沈从宣算计他，这个宋意帮了大忙，当天还作为出题人到场了。
    宋意中过举，做过官，后因收受贿赂被免官，回到了东安县当了个颇有权势的乡绅。他自己对外说是辞官归隐，加上确实有几分才学，在东安县混得不错。冯家便视他为座上宾。
    这样的人物，钱氏自然是乐意的，沈如兰自己也同意，没多久，一顶小轿就抬去了宋家。
    吴家给的聘礼丰厚，加起来也有二十两，钱氏舍不得把东西还回去。
    聘礼给了，新娘子却嫁给了别人，吴母哪受的了？这才多次来闹。
    叶清清都无语了，钱氏做事，也太绝了些。这相当于打了吴家一个巴掌，还要再上去踹一脚，是个人都忍不了。
    “沈如兰！沈如兰！你给我出来，别躲在屋子里装缩头乌龟！”吴母冲着院子里叫道。
    “吵什么吵！”钱氏怒道，上前去推吴母，吴辉一言不发的挡在母亲面前，眼瞅着要打起来。
    一身华丽衣服，花枝招展的沈如兰从院子里走出来，眼神淡漠地扫过吴母，皱了皱眉，对钱氏道：“娘，东西还给他们吧。”
    “凭什么啊！”钱氏舍不得。
    沈如兰道：“下次我给你带更多的东西回来。”
    钱氏这才不情不愿的道：“好吧。”
    沈如兰转身就要回院子里，一直沉默的吴辉突然上前，伸手要去抓她，“兰儿，我不要东西，你和我回吴家吧，你答应过的，要嫁给我……”
    他痴痴望着沈如兰，吴母一把拉他回去，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傻孩子，怎么这么实心眼呢？有二十两的聘礼，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媳妇不行，我吴家才不会要一个被人睡过的破鞋！”
    钱氏顿时大怒，“你个死婆娘，再敢多说一句，什么都别想拿走！”

 第332章 江家大少爷

    吴辉急急的辩解，“兰儿，我没有，我不嫌弃你……”
    沈如兰头也不回的进了院子，钱氏很快拿了几个包裹出来，丢到吴母面前，“快滚！”
    吴母打开一看，东西都在，连忙抱在怀里，啐了一口，“呸！腌臜地，请我来我都不来。”
    吴辉不愿走，还在那大喊沈如兰的名字，被吴母连拖带拉的拽走了。
    随着两人走远，围观的村民也渐渐散开。
    叶清清几人正要走，院门又打开，这次出来的沈从宣，他一眼瞧过来，目光瞬间变得狠辣，很快又恢复平常。
    沈从宣向三人走过来，荔枝紧张的挡在叶清清前面。
    离了还有两米距离，沈从宣站定，眼神落在叶清清身上，“你们好手段，看我如今依旧风光，是不是很意外？”
    叶清清没有说话，只淡淡看着他。
    沈从宣呵呵一笑，往前又走了两步。
    “停下！不许过来！”荔枝喝道。
    沈从宣停下脚步，眼神怨毒，充斥着恨意，“叶清清，回去告诉沈从安，这笔账，我迟早会收回来了。”
    叶清清不置可否，扬了扬眉，淡声道：“随时恭候。”
    “我们走吧。”她带着荔枝二人走远。
    望着她的背影，沈从宣眯起的双眸渐渐变得狠毒。
    回到小院，康叔已经在等着了。叶清清想要扩建小院，让沈从望请了康叔过来。
    双方已经合作过几次，人品都信的过。叶清清把要求说了，因为是给张老住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总价大概一百五十两，叶清清给了五十两的定金。
    康叔才走，荔枝拿了封信进来，“这是回春堂周大夫让小厮送来的。”
    叶清清接过，拆开一看，脸上露出讶异之色。
    “怎么了？”荔枝问。
    叶清清摇摇头，“我明天去趟县城。”
    江家大少江楚行真的来东安县了。
    叶清清给了江楚天药丸不久之后，就随沈从安去了锦城。
    短短两月，江楚行竟然真的拖着病躯来到了东安县。
    对于江楚天，叶清清挺有好感的。而且江楚行虽然身体差了些，但现在还是江家的家主，能救了他的命，对叶清清来说，也是个保障。
    晚上与沈从安说了这事，天亮后，叶清清仍是带着沈如月和荔枝去了县城。
    先是把两人送去了孟家，叶清清独自赶往回春堂，与周大夫一起去江家。
    这次，叶清清打扮成了一个身材瘦弱，略有些驼背的小老头。她要给江楚行把脉，再装成小厮不方便。
    每次装扮成小厮，都会遇到冯峻，叶清清都有心理阴影了。这次索性变成了小老头。
    江家，江楚行来东安县有几天了，一路舟车劳顿，江楚行身体比在京城还要差些，去催了周大夫几次，但叶清清人在锦城，周大夫也没办法。
    见周大夫终于带着人来了，小厮忙把人迎了进去，江楚天亲自迎了出来，欢喜道：“周大夫，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他目光落在叶清清身上，惊喜不定，“这位是？”
    周大夫笑道：“这位就是神医。”
    江楚天眼睛瞬间一亮，叶清清贴了长长的假胡子，背着手神情淡淡，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隐士高人的模样。
    “神医快请进。”江楚天神色更加恭敬了几分，“坐下喝喝茶。”
    虽然他急不可耐，但该有的礼节都做到了，生怕惹得神医不快，临时反悔。
    叶清清摆摆手，哑声道：“不用了，去看看江大少吧。”
    “请！”江楚天忙走在前面带路。
    一处幽静的小院，里面时不时传来咳嗽声，江楚天推门而入，“哥，神医来了！”
    江楚行抬头，他年约二十，容貌俊美。因常年生病，皮肤带了一种病态的白，倒是和从前的沈从安有点像。
    沈从安气质清冷，江楚行更显平和，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很容易生起亲近之心。
    即便听到神医来了，他的神情也没多大的变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请坐。”
    “坐就免了，直接看病吧。”叶清清声音暗哑苍老，神情淡漠。
    江楚行一愣，倒也不生气，很多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孤僻，他是做生意的，从小和各色人打交道，喜怒从来不摆在脸上。
    点点头，江楚行伸出手，“有劳了。”
    叶清清伸出苍老满是皱纹的手搭了上去，她今天可是做了全套，脸、脖颈、手上都做了文章。
    众人放缓了呼吸，叶清清把了许久，又问了一些问题。
    看她面容严肃，江楚天忐忑道：“神医，我哥他怎么样了？”
    叶清清沉思片刻，轻声道：“江大少爷病情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江楚行淡然的双眸也是一黯。
    江楚天焦急道：“那我哥……还有救吗？”
    “我只有八成的把握。”叶清清叹了口气道。
    江楚行惊讶的望向叶清清，这些年来，他看了不少的大夫，名医御医，但凡有些名声的，都请来看过。喝过的药不知凡几，也只能堪堪延长些寿命，没有一个能根治。
    “真的……可以？”江楚天激动的手都在抖。
    叶清清点头，“只是我没有十成的把握。江大少爷你自己应该清楚，你这根本不是病，而是中了毒，还是从胎里带来的毒，毒入骨髓，已有二十年，想彻底去除难比登天。”
    她又不是真的神仙，像这种情况，也不敢说十成十能治好，只能尽力了。
    江楚天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道：“怎么会？”
    “哥？”江楚天盯着江楚行。
    江楚行轻叹一声，点点头，“神医所言不错。我这毒确实是胎里带来的。”
    江楚天握紧了手，咬牙道：“那帮杂碎！我要去杀了他们！”
    他以前虽猜到江楚行是中了毒，但从来不知道这毒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只当江楚行天生体弱。
    江楚天攥着拳头就要往外走。
    “天儿！”江楚行唤住他，急切之下又咳了两声，“你这急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江楚天红着眼睛不出声。

 第333章 露馅

    叶清清心下唏嘘，这些大家族里，为了利益还真是不择手段。
    江楚行的毒乃胎里带的，也就是说，江母怀着他时，便有人在她身上下了慢性毒药，使得江楚行一出生便身体孱弱。
    只怕江父江母的死，也另有蹊跷。只是这些事叶清清也管不着。
    “能有八成把握，已经足够了。”江楚行诚恳道：“神医大恩，毕生难忘。”
    叶清清微微一笑，“有江大少爷这句话就行了。”
    她犹豫了下，“我需要给江大少爷施针。”
    “天儿，你带周大夫去休息一会。”江楚行吩咐道。
    江楚天此刻也冷静下来，点点头，带着周大夫出了屋子。周大夫临走时，有点担心的看了叶清清一眼。
    叶清清可是有夫之妇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叶清清也懵逼了下，她说那话的意思，只是告诉江楚行，要脱衣服了。没想到，江楚行干脆的把人都撵走了。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江楚行已经开始解扣子了，脱了上衣，露出苍白瘦弱的背，手放在腰间，江楚行看着她问，“还用脱吗？”
    “别！不用，已经可以了。”叶清清连忙道。
    稳了稳心神，打开药箱，掏出银针，片刻功夫，江楚行的背上就被扎成了一个刺猬。
    江楚行额头上出现细密的汗水，叶清清撇了一眼，轻声道：“有些疼，你忍着些。”
    “嗯。”江楚行笑了笑，“还行，我可以忍。”
    他的笑容似是天生带着能感染人的魔力，叫人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一炷香后，叶清清拔了银针，江楚行缓缓地穿上衣服，叶清清打开房门。
    门外等候的江楚天和周大夫走了进来，江楚天跑到江楚行床边，小心的问他，“哥，你觉得怎么样？”
    “感觉很好。”江楚行轻声道：“浑身都舒畅了许多。”
    江楚天喜不自禁，对着叶清清深深一礼，“多谢神医。只要治好我哥哥，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我江家能够做到的，绝不推辞。”
    叶清清淡淡受了他一礼，平静道：“等江大公子好了再说吧。”
    她走到书桌前，写了两张方子，递给江楚天，“按着方子抓药，这张是口服的，熬了给他喝下，一天三次。这一张，是药浴，每晚泡半个时辰。”
    江楚天小心翼翼的接过。
    江楚行忽然道：“神医，还请您帮我弟弟也把下脉。”
    江楚天微愣，“哥，我身体好的很……”
    江楚行声音温和但坚定，“让神医看一看。”
    “好吧。”江楚天乖乖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叶清清搭上，细细把了一会，笑道：“江五少爷，脉搏有力，身体非常健康。”
    “我就说吧。”江楚天嘟囔道。
    江楚行松了一口气，脸上笑容真心了两分，“多谢神医。”
    江母直到怀上江楚天才发现中了毒，江父遍寻名医，没有找到解决之法。最后求得了太医院的院正出手，虽无法给江母解读，却给她服用了特别的药，保证了江楚天的健康。
    江楚天自出生后，身体健壮，看大夫也都说没事。只是江楚行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听了叶清清的诊断，才算是真正安心。
    “每隔五天，我会来给江大少爷施针。”叶清清淡淡道，冲着周大夫示意了一下，可以走了。
    小厮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江楚天道：“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还望神医收下。”
    叶清清挑了挑眉，倒是没客气，直接伸手接过，当面打开一看，心下忍不住咂舌，不愧是大齐江家，出手就是大方。
    盒子里静静摆放着百两一张的银票，看那厚度，应该有一千两了。
    这才看病呢，就给一千两，不要太壕气了。
    看着她平淡的神色，江楚天笑道：“等神医治好了我哥，还有重谢。”
    送上门的银子，哪有不接的道理？叶清清随手接过，语气温和了许多，“好说。”
    看着两人走远，江楚天挠挠头，走回到江楚行身边，“这个神医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确实。”江楚行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医，竟是一位年轻姑娘。”
    江楚天眼睛瞪的老大，“哥，你说什么呢？”
    “神医是位姑娘？明明是个驼背老头！”
    江楚天轻轻一笑，“她伪装的很好，手和嗓音都惟妙惟肖，只是有两点。”
    “耳朵和眼睛。”江楚天淡然自若，“她的耳背皮肤娇嫩雪白，耳垂上有耳洞。还有她的眼睛，清透明亮，绝不是一个老者能有。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江楚天听的一愣一愣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不会吧？”
    他仔细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打死叶清清也不会料到，头一次见江楚行，自己就漏了陷。
    她已经做了十足的准备，耳垂上的耳洞是无法掩盖的，所以故意垂了两缕头发遮住，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遇上了江楚行这个火眼金睛的妖怪。心中对她存了疑，留心观察之下，仍是发现了问题。
    “哥，你真的没有看错？”江楚天还是不肯相信。
    “你哥我，什么时候看人看错过？”江楚行笑道：“你再和我说说，有关这位神医的所有事迹，一点不漏。”
    “哦，好。”江楚天呆呆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详细诉说了一遍。
    待听到周大夫和玲珑阁，都与叶清清有关时，他的眼中光芒大盛。
    出了江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的叶清清，摸着口袋里的一千两银票，很是高兴。
    和周大夫告别之后，叶清清乘着马车到了孟家。
    正好是用午饭的时间，罗氏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饭菜，除了沈如月几人，崔氏也在。
    叶清清一去锦城两个月，与崔氏也有许久未见，崔氏的气色比之从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脸色变得红润了，更衬得肌肤雪白，眉目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得出，最近这段时间，过的很是顺心。

 第334章 崔氏怀孕

    “崔姐姐越来越年轻了。”叶清清笑道。
    崔氏笑容淡雅，亲昵道：“就你嘴巴最甜。”
    叶清清抿唇一笑，坐在了沈如月身边。
    崔氏抱怨道：“你们一走两个月，留我一个人在东安县，平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下次带你一起。”罗氏道：“看你气色，最近过得还顺心？你们府上那两位怎么样了？”
    崔氏喝了口茶，感谢的看了叶清清一眼，“这还要多谢清清。自从……那事以后，老爷对冯氏便不假辞色。上个月，冯氏撺掇着老太太找我麻烦，两人又让老爷撵去南山寺祈福了。”
    崔氏语气中诸多感叹，从年前到现在，五个月的时间，李老太太与冯氏有三个多月是在南山寺度过的。
    如今整个李府，只有崔氏一个女主人，下人们对她唯命是从。
    罗氏顿了顿，“冯氏……就找不到证据么？”
    冯氏给李大人戴绿帽子的事情，罗氏几人也知道了。李大人和崔氏都在查证据，可是一直没有收获。
    “时间过去太久，她又小心，不好查。”崔氏叹了一口气，又笑道：“不说她了，今天难得相聚，我们聊点开心的。”
    “你们和我讲讲，在府城的经过吧。听说你们还去抗洪了，过得很是惊险。”
    罗氏便捡了在锦城的诸多事情，讲了几件。
    几人便吃便聊，饭桌上欢声笑语一片。下人端来了一道清蒸鳜鱼，罗氏道：“这是庄子上才送来的鱼，最是鲜美，你们尝尝。”
    叶清清几人夹了两筷子，味道确实不错。崔氏也夹了一筷子，只是还未放进口中，便是一阵反胃。
    “没事吧？”罗氏连忙问。
    崔氏皱着眉头放下鱼肉，笑了笑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些受凉，老是犯恶心。”
    罗氏闻言一怔，仔细瞧了瞧崔氏，没听说受凉闻见鱼肉味会恶心了，倒像是……
    “崔妹妹，你的月事有多久没来了？”罗氏问。
    “有五六天了吧。”崔氏想了想，道：“我的月事一向不准，迟几天或者早几天都是常有的事。”
    罗氏微微点头，笑道：“还是让清清给你把一下脉吧，真是受凉了，吃些药也能好快些。”
    罗氏心中有些猜测，只是不敢确定，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免得不是了，让崔氏伤心，只好找这样的借口。
    叶清清心领会神，“对呀，让我看看。”
    崔氏还想说不用，叶清清已经走到她身边，搭上了她的手腕。
    先是把了左手，后又让她伸出右手，看叶清清如此郑重其事，崔氏也有些慌了，紧张的道：“没事吧？我最近还老是感觉乏力，嗜睡……”
    总是不愿意动，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幸亏李老太太不在家，否则肯定要说她。
    细细把了好一会儿，叶清清松开手，笑道：“恭喜崔姐姐了，你不是生病，而是有了身孕。”
    “什么？”崔氏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罗氏笑着道：“听你说的那些症状，就像是有了。清清也诊过了。你就安心等着做母亲吧。”
    崔氏抚着肚子的手都在颤抖，为了要一个孩子，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委屈，这就有了？
    “真的吗？”崔氏轻声问，好像怕声音太大，惊醒一场美梦。
    “我的医术，崔姐姐还不放心？”叶清清笑着打趣了一句，“现在月份还小，只有一个月，平时要多注意休息保养。胭脂水粉之类的最好就别用了。”
    “嗯。”崔氏只顾着点头了，叶清清又说了些要注意的事项，她都一一认真记下。
    众人给她贺喜，崔氏欢喜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盼这个孩子，真的是盼了太久了。
    犹豫了下，罗氏道：“崔妹妹，我本不该在你兴头上扫兴，只是你既然有了孩子，就要替孩子打算。冯氏最好还是早点解决了好。”
    崔氏目光一凝，她自然明白罗氏的好意。
    留着冯氏，一来或许会在她怀孕时动手脚，整日胆战心惊的提防她，也不利于养胎。二来，李宗业还占着长子的名头。
    若真是李大人的儿子，她认了。可李宗业还不知道是冯氏和谁生的，怎么能让他压自己的孩子一头。
    崔氏点头，略有些头疼道：“罗姐姐的好意，我懂。只是冯氏有李老太太护着，没有证据，只怕老太太闹的厉害。”
    罗氏也为难起来，能让李大人查了几个月，还一无所获，她们想查，更是艰难。
    众人陷入沉默，想了想，叶清清道：“既然不好查，不如让冯氏自己露马脚。”
    “怎么说？”崔氏连忙问。
    叶清清微微一笑，“当年的事，冯氏最清楚，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哪里可能会有遗漏之处。崔姐姐不妨透些口风出去，让冯氏自乱阵脚，只要她有所动作，我们顺藤摸瓜即可。”
    崔氏眼前一亮，细细思索，喜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还是清清你主意最多。”
    “我这就回去和老爷说。”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和李大人分享好消息。
    罗氏等人都理解她的心思，调笑了两句，崔氏便匆匆回了李家。
    吃了饭后，叶清清又去玲珑阁转悠了一圈。玲珑阁在沈青名的掌管下蒸蒸日上，为叶清清省了不少事。
    接下来的时间，沈从安沉浸入学习中，叶清清每隔五天去给江楚行施一次针。
    沈家老宅热闹的紧，在准备沈从宣与冯诗妍的大婚。
    冯诗妍怀了沈从宣的孩子，这已经有三四个月，再不成亲的话，冯诗妍都快显怀了。
    婚前怀孕已经是比较丢人的事情，再大着肚子出嫁，冯家可真没脸见人了。
    沈从宣成了秀才，冯家对他的态度，总算是和善了几分。但是江楚风那里，因他勾搭了自己的小妾，江楚风还对他怀恨在心。
    为了讨好江楚风，思来想去，沈从宣把主意打到了沈如月头上。
    这日，赵氏破天荒，满脸带笑的来到小院，她脸上的疤痕消退了许多，虽然还是留了痕迹，但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

 第335章 沈如月出事

    沈从宣高中又要迎娶冯家小姐，赵氏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天天带着遮掩不住的笑容，人看着开朗了几分，不像前段时间那样阴沉。
    “三弟妹，半个月后，宣儿大婚，你们可要来捧场。”赵氏笑着道。
    陈氏神情淡淡，“那日只怕没时间，就不去了。”
    她不像赵氏，两家都已撕破脸，如今对上还能笑嘻嘻的。
    不过赵氏也不是真心邀请她们，只客气了两句，就不再提及，目光反而落在沈如月身上。
    打量了她几眼，笑盈盈道：“月儿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说人家的时候了。三弟妹有什么打算？”
    陈氏眉头一皱，“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屡次被怼，赵氏也颇有些下不来台，脸色僵硬了一下，想起沈从宣的嘱托，又恢复了笑脸道：“我这里有一桩好亲事，三弟妹要不要听听？”
    “不要！”陈氏直接拒绝，她才不会赵氏会有那好心。
    赵氏手一紧，升起一肚子火气，强行压了下去，自顾自道：“我要说的人，三弟妹应该也听说过，是江家的三少爷。”
    “江家是大齐首富，那可是真正的显赫人家，江三少爷才貌双全，不是我说，他能看上月儿是月儿的福气，我要是有女儿，早就欢欢喜喜送过去了。”
    这是赵氏的真心话，她觉得陈氏太不是抬举，江楚风那是什么人？江家的嫡系少爷啊，家财万贯，不知道多少姑娘挤破了脑袋想要嫁给他。
    他能看上沈如月一介农女，是沈如月三辈子修来的福气，虽说只能当个妾，可这种人家的妾，比起一般的富裕人家正妻要高强太多了。
    人家指缝里随便留点出来，都够三房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这要是她的女儿，她早就吹锣打鼓把人给江楚风送过去了，偏陈氏在这矫情，假清高。
    沈如月脸色苍白，陈氏冷笑一声，声音冰冷，“你喜欢，自己去嫁，我家月儿绝不会给人做妾！”
    赵氏也怒了，冷嗤一声，讥讽道：“三弟妹眼界高，看不上江三少爷的妾室，难不成还想要月儿当王妃？”
    “我们普普通通的平头百姓，还是别坐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好。错过了江三少爷，没准以后只能嫁个农夫，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操劳，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三弟妹，月儿，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
    丢下这句话，赵氏起身便走。
    “呸！”陈氏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叶清清握着沈如月的手，安抚道：“别听她胡言乱语。”
    沈如月微微点头，小声道：“我知道的，大嫂和娘都是为了我好。”
    她才不想给江楚风做妾，什么人的妾她都不会去做，别说江楚风人品还差。
    看到她乖巧的模样，叶清清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我和娘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婆家。”
    “便是嫁不出去，我和你哥也能养你一辈子。”
    陈氏瞪她一眼，叶清清嘻嘻一笑，搂着沈如月道：“月儿这么好，我都舍不得她嫁人了。”
    沈如月小脸微红，低声道：“那我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娘和大嫂。”
    “我也想。”叶清清小小声，“可我怕娘吃了我。”
    “我不吃人肉。”陈氏淡淡道。
    叶清清吐吐舌头，拉着沈如月跑远了。
    本以为陈氏拒绝，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但沈从宣不死心，说动了沈老太。
    隔了几天，荔枝和沈如月两人单独走在路上，遇到了再次回来的沈如兰。
    她拦在二人面前，眼睛盯着沈如月，“二妹妹，我有话想和你说。”
    荔枝把沈如月护在身后，“我们没话和你说，让开！”
    沈如兰不动，“二妹妹，我们好歹姐妹一场，你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你就和你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沈如月犹豫了下，微微点了点头。
    沈如兰带着她往边上走了几步，荔枝要跟上去，沈如兰道：“我和二妹妹的私房话，你一个外人就别来听了。”
    沈如月蹙着秀眉，辩解道：“荔枝姐姐不是外人。”
    沈如兰讥讽一笑，“我可和你有着血缘关系，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吗？”
    沈如月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从前欺负她们的，都是这些所谓有着血缘之亲的人。
    看到沈如月对自己的维护，荔枝心下暖暖的。
    沈如兰眼神中闪过一抹寒芒，面上却亲亲热热的挽着沈如月的胳膊，一边与她说话一边带她往路旁走。
    沈如月对她也有几分提防，不愿意同她走，沈如兰道：“二妹妹，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悔婚，去给一个年纪能当我爹的人做妾吗？”
    沈如月忘记了挣扎。
    这确实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吴辉对沈如兰痴心一片，家里也算殷实，只是吴母难缠了些，可以沈如兰的手段，未必应付不了，总比给人当妾好。
    沈如兰见她上勾，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她趁机又拉着沈如月走远了几步。
    荔枝一直紧紧盯着二人，确保两人都在她的视野之中。她只顾着看沈如月了，没注意路上。
    钱氏和沈如花走过来，撞了她一下。
    荔枝身子一歪，很快又稳住了。
    钱氏眉头一皱，骂道：“你站在马路中间等死呢！看到人都不知道躲一下。差点把我撞到！”
    荔枝都给气笑了，“你自己走路不带眼，还来怪别人，脸怎么这么大呢！”
    钱氏顿时撸起了袖子，“你这个黄毛丫头，有家不回，整天在我沈家混吃混喝的，还敢这么和我说话！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两句话不和，竟然就动起手来了。
    荔枝自然不会死站那挨打，两人打起来，沈如花在中间拉架。
    荔枝年轻，力气大，脸上被钱氏挠了两下，恼怒之下，手上用力，把钱氏推倒在地，就要上去补两脚。
    沈如花拦住她，荔枝刚要把她推开，沈如花在她耳边飞快的小声说了一句，“让二姐姐小心。”

 第336章 禽兽不如

    荔枝心头一惊，再望向之前的地方，沈如兰与沈如月二人都不见了。
    她当即急红了眼，转身就要去找人。
    钱氏却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她，嘴里嚷嚷道：“打了人想走，门都没有！”
    “你放开！”荔枝急着找沈如月，没时间和她掰扯。
    钱氏反而抱的更紧了。
    荔枝心头火气，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钱氏胸口。她偶尔也跟着熊大学两下，虽然只学了皮毛，但这一脚使足了力气，又是踹在心窝处。
    钱氏当即哎呦一声，捂着胸口往后倒去。
    荔枝理都不理她，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沈如月。飞快的跑回了小院，找到叶清清，红着眼睛道：“清清，月儿出事了。”
    她快速的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急道：“都是我不好，现在怎么办？”
    “先别急。”叶清清心里也是一惊，没想到沈如兰她们如此大胆，竟然敢在村里就打沈如月的主意。
    想到前日，赵氏曾来替江楚风说话，叶清清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你去找相公他们，让熊大熊二去村口守着，不能放任何人出去，我和娘先去老宅要人。”叶清清很快理清了思绪。
    荔枝猛点头，拔腿就往林家跑。
    叶清清则是带着陈氏、暮雨姐妹，去了老宅。
    听说沈如月不见，可能是被沈如兰带走了，陈氏当即急的眼眶通红，随手抄起墙边的铁锹，一脸阴沉的快速往老宅去。
    沈家老宅，荔枝走后，沈如花扶着钱氏回到院中，钱氏那一下被踢狠了，半天缓不过劲来，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知道她是被荔枝踹的，沈从辉捡起一根木棍，杀气腾腾的就要去找荔枝算账。
    正好和叶清清几人在门口对上。
    沈从辉冷笑，“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们……”
    话未说完，陈氏举起铁锹冲着他的头就拍去。
    陈氏是真拍，这一下要是被拍到，脑瓜子都能被拍扁。沈从辉吓了一跳，连忙跳到一边躲开。
    身后看到这一切的钱氏，吼道：“陈氏你疯了！”
    陈氏猛然转过头，通红的眼睛如同一只被激怒的母狼，“月儿呢？把月儿交出来。”
    钱氏被她的眼神骇了一跳，捂着胸口退后了两步，艰难道：“你说什么……”
    陈氏目光一狠，再次举起铁锹，冲着沈从辉拍去。
    沈从辉有了准备，轻易躲开，冷笑道：“别以为你是长辈，我就不敢打你！是你先动手的！”
    他抄起棍子，对着陈氏脑袋砸来，叶清清怕陈氏吃亏，低喝一声，“动手！”
    暮雨寒雨齐齐上前，抬脚向沈从辉踹去。她们自小练功，手下有几分真功夫。寒雨身体好后，又和熊大一起，去陆沉那蹭课，身手更是一日千里。
    对付只靠着蛮力的沈从辉，手到擒来。沈从辉动作倒快，躲过了寒雨的一脚，但是没躲过暮雨的，被踹倒在地。
    在地上滚了一圈，正想爬起来，陈氏手中，冰冷的铁锹边缘已经对准了他的喉咙。
    即便铁锹没有刀锋利，可只要陈氏再往前用些力，他这条小命也得说拜拜了。
    沈从辉咽了一口唾沫，一动不敢动。
    钱氏惊骇欲裂，失声叫道：“辉儿！”
    不顾胸口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向着沈从辉扑过去。
    “别过来！”叶清清冷声喝道。
    钱氏立即停住，不敢再动，崩溃的吼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光天化日杀人放火，还有没有王法了？”
    叶清清一句口舌都不想与她多废，冷冷问道：“月儿呢？”
    钱氏一怔，眼珠子乱转。沈如兰焦急的走出来，“沈如月已经回去了，你们快点放了我哥哥！”
    “没有。”叶清清冷道。
    沈如兰一副茫然模样，“怎么会？我只是与她说了几句话，后来就各自回家了。你们要不再回去看看，没准她已经到家了。”
    “放你娘的狗屁！”陈氏骂道：“快点把月儿交出来！”
    “她真的不在这里……”钱氏道。
    动静吸引了许多围观的村民，沈家其余人也被惊动，沈老太从房间中走出来，中气十足的吼道：“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竟然拿着东西直接打上门，要是长荣没有早死，你们敢这么做？”
    沈从宣笑容温和的劝道：“三婶，我们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月儿不见了，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但你不能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啊！”
    “快把铁锹放下，万一真闹出人命，或者伤着大哥了，到时候不好收场。”
    陈氏脸上笼着一层阴云，手中的铁锹不仅没放下，反而往前送了送，只要一点点的距离，就会戳到沈从辉的喉咙。
    叶清清神情冰冷无比，望着钱氏，“给你三息时间，交出月儿，否则——”
    “替沈从辉收尸吧。”一道冷厉的男声传来，沈从安几人赶了过来。
    荔枝已经和他们说了一切，几人脸色都覆着一层冰霜，沈从安兄弟眼中更有杀意流转。
    钱氏脸色异常难看，沈如兰紧紧抓住她的手，冷笑道：“我看你敢！杀人偿命！”
    “你们可以试试。”叶清清语气冰寒。
    暮雨从陈氏手中夺过铁锹，猛地一下朝前戳去，“我一条贱命，换你儿子的命，划算！”
    钱氏眼皮子一跳，骇的魂飞魄散，尖声叫道：“住手！我说，我说！”
    “沈如月已经被一顶小轿，送去了江三少爷府上。”
    赵氏想阻止，但钱氏救儿心切，已经大声吼了出来。
    “你们这些混蛋，禽兽不如！”沈从望睚呲欲裂，冲上去对着沈从辉狠狠踢了几脚。
    没有人拦他，就连围观的村民，也觉得被打活该。对着沈家人指指点点，好歹也是一家血脉，竟然做出这种事情。
    叶清清面沉如水，“村口我让人看着了，他们怎么出去的？”
    从荔枝回去叫她，到吩咐熊大熊二守着村口，时间很短。还要避着村人，根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惊动任何人的把沈如月带走。
    看着沈从辉被暴揍，钱氏心疼不已，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第337章 绑架

    “说！”叶清清冷喝一声。
    钱氏忙道：“是从后山小路走的，绕出了村子，再坐的轿子，这会应该已经在去城里的路上了。”
    叶清清紧紧抿着唇，后山上的许多小路，也能连通到村外，根本没办法阻拦。只是那些小路崎岖难走，一般的村民都不会走。
    他们竟带着沈如月走那里。
    虽然感觉钱氏说的都是真话，叶清清仍道：“把人绑起来，进去仔细搜。熊二守着村口，熊大带着张三几人去追。”
    荔枝跑去找熊大。
    暮雨姐妹与沈从望一起，把沈从辉、钱氏和沈如兰都绑了起来。
    三人大叫，暮雨扯了块破布塞进她们嘴里。
    叶清清与陈氏几人进入老宅中搜索，沈老太蹲在门口，呼天抢地，拦着门不让进，被暮雨一把推开，掐住脖子。
    “再敢发出一个字，掐死你！”暮雨凶狠道。
    沈老太见她不似玩笑，顿时收了声，一个字都不敢发出来。
    叶清清几人完全无视了沈从宣他们，沈从宣虽然脸色难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一旁，任由叶清清几人翻箱倒柜。
    赵氏想说话，也被沈从宣拦住了。
    暮雨姐妹一看就会功夫，还有沈从望和林长山，他们捆起来也不是这些人对手，上去只是自取其辱。
    反正沈如月已经被送走，就算把老宅翻个底朝天，也别想找到人。
    至于叶清清他们，会不会真的爆发，沈从宣不管。只要讨好了江楚风，以江家的能力，想要收拾叶清清几人，还不是小菜一碟？
    能找的都找了，没有沈如月的身影，叶清清深吸一口气，“我们去县城。”
    “把她们三个带去衙门。”叶清清指着钱氏三人，冰冷的目光从面色阴寒的沈从宣身上划过。
    沈从宣才是幕后黑手，可他学乖了，什么事情都躲在后面，只让别人出头。
    钱氏三人被堵着嘴，发不出声音，只是猛摇头，示意沈从宣救她。
    但现在这情况，叶清清陈氏等人，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武力值还高，谁敢去惹她们？
    就连沈老太，虽一脸愤愤，却仍是一言不发。她怕多说一个字，暮雨真的会掐断她的脖子。
    东安县，城门口不远处，罗晏秋骑在马上一脸的纠结。
    自从回来后，他就没有见过沈如月了，他想去沈家，又怕惹得沈如月厌烦。
    此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驶过，停在城门口，准备进城。马车赶得急，路过时，车窗被风吹起一角。
    罗晏秋随意望了一眼，便是一愣，继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难看我已经相思成疾，到了眼花的地步？”
    他居然看到了昏睡的沈如月。
    沈如月怎么会独自来县城？还是坐在一辆陌生的马车里。
    罗晏秋虽然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可事关沈如月，他也不敢马虎，立即骑马上前。车夫付了进城费，赶车正要走，被罗晏秋拦下。
    “车里坐的什么人？”罗晏秋问。
    车夫警惕的看着他，“你谁啊，关你什么事？”
    罗家在东安县颇有些名望，守城的士兵认识罗晏秋，见状立即围了上来，“罗少爷，怎么了？”
    罗晏秋眉头紧蹙，看着车夫紧张的模样，脸色沉了下去，“我怀疑他涉嫌绑架，把车帘掀开！”
    士兵愣了愣，目光惊疑不定的在车夫身上扫过。
    两名车夫脸色大变，其中一个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冷声道：“我们是江三少爷的人，这里面坐的是江三少爷的贵客，惹恼了三少爷，便是县太爷也保不住你们。”
    “那你让里面的贵客说句话。”罗晏秋淡淡道。
    车夫目光一闪，冷笑道：“就凭你，还不配！都给我让开！”
    牵扯到江楚风，罗晏秋更不可能放人了，冷嗤一声，“狗仗人势！不过一介商贾，东安县还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罗晏秋扬起马鞭，冲着两个车夫兜头打去。两人有些身手，闪躲了开。罗晏秋趁机用马鞭撩开车帘，虽只是短短一瞬，却足够让他看清，里面昏迷的姑娘，确实是沈如月无疑。
    沈如月人事不知的躺在马车里面，经过一路颠簸，头上的发钗都已凌乱。马车走的急，她的额头该是撞到了，左边额角青了一片。
    罗晏秋心中一抽，再顾不得其它，急忙下马上前。两名车夫还想阻拦，被罗晏秋挥着马鞭抽开。
    守城的士兵也看到了车里的情况，见真的是绑架，连忙上前制止住了两名车夫。
    罗晏秋从马车里小心翼翼抱出沈如月，急切的唤道：“月儿，月儿！”
    他叫了许多声，沈如月悠悠转醒，下意识的挣扎，“放开我！”
    罗晏秋怕她伤着自己，抱的更紧了些，急声道：“沈姑娘，你看清楚，是我，罗晏秋，没事了，别怕！”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如月渐渐平静下来，待看清面前英俊的面庞，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伏在罗晏秋怀中小声抽泣。
    罗晏秋心疼的要死，一下下轻柔的抚着她的背。
    “沈姑娘，这里人多，先随我去罗家吧。”罗晏秋温声道。
    沈如月点点头，罗晏秋抱着她要走，叶清清几人在此时也赶了过来。
    “月儿！”不等马车停稳，陈氏便从马车上跳下，几步跑到沈如月面前，把她拥入怀中。
    “娘！”看到了亲人，沈如月刚刚收住的泪水，又不禁流下。
    叶清清上前，替沈如月粗略的检查了一下，见她只有额头被撞伤，其它没什么，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罗晏秋也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气的又去狠踹了那两名车夫几脚。
    车夫这时候还在嚣张的叫道：“我们是江三少爷的人，你们敢动我们......”
    罗晏秋一脚踹在他脸上，踹的他满脸是血。几名士兵抓着两人，要去衙门。
    找到了沈如月，叶清清冷静下来，反而犹豫了，她自己遇到事情，可以毫无顾忌的去衙门，因为外人的眼光她不在乎。
    可沈如月不一样，沈如月是个传统的姑娘，在这个年代，女子被绑架，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小可爱，中秋节快乐~花好月圆人长久！

 第338章 沈从宣大婚

    即便是被毫发无损的救出，也免不了周围人的风言风语。
    迟疑了下，叶清清拦住了几名衙役，从怀中掏出几两银子，悄悄塞给几人，小声道：“几位官大哥，人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众人一怔，很快都明白了叶清清的意思。
    罗晏秋也摸出了几两银子，与那几名士兵说和。那几人看着手中的十几两银子，一个人可以分二三两，比的上他们两个月的工资了，互相看了看，便把两名车夫交给了罗晏秋。
    受害人自己不愿意报官，他们也不必多管闲事，何况还有钱拿呢。
    几个士兵也是明白人，其中一人道：“罗少爷放心，今天这事，我们兄弟几个只当没看见，谁都不会告诉。若是罗少爷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只管吩咐。”
    罗晏秋抱了抱拳。
    提着两名车夫，扔到了马车上，悄悄看了一眼在陈氏怀中的沈如月，对叶清清道：“表妹，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目光中透着一抹狠意，“打断一只手，丢到江三少爷府上。”
    只要治好了江楚行，江楚风就不足为惧。
    两个车夫吓的不行，这才知道怕了，开始求饶起来。罗晏秋恍若未闻，直接走到两人身边，很快就听到两声惨叫，车夫晕死了过去。
    叶清清让熊二驾着马车，把人送到江楚风门口。目睹了这一切的沈如兰三人，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身子都在颤抖。显然是没料到，叶清清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下手居然这么狠。
    “先回家吧。”叶清清道。
    罗晏秋站在原地踌躇了下，沈从安撇了他一眼，“自己骑马跟上。”
    罗晏秋顿时欢喜的跟在马车后面，现在就让他回去，他放心不下沈如月。
    回到了小院，叶清清再次详细给沈如月检查了下，除了有些受惊，和额头上的撞伤，并无其它的大碍。
    熬了安神汤，给她喝下，等她情绪平静了，叶清清才从她口中问出了事情经过。
    她与沈如兰到一旁说话后，越走越偏，初时她没在意，反应过来后，想要离开，却被人从背后用毛巾捂住了嘴巴，晕了过去。
    想到今天的经历，沈如月还心有余悸。叶清清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罗公子在外面，你要见见他吗？”叶清清问。
    沈如月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叶清清和陈氏退出了屋子，让罗晏秋进去，陈氏就守在门外。叶清清则走到柴房，沈如兰三人被关在里面，荔枝几人在外面看着。
    打开门，叶清清走了进去，三人口中的布已经拿掉，看到她，钱氏壮着胆子道：“快放了我们！你又不是官差，凭什么抓人？！”
    叶清清笑了笑，“别急，肯定会放了你们的。”
    钱氏反而更怕了，想起了那两个断了手的车夫，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招惹这一群煞星。
    “打一顿，扔回老宅。”叶清清淡漠道。
    钱氏三人一脸又惊又怒，荔枝却还不满意，嘟囔道：“这样会不会太便宜她们了？”
    沈如兰愤怒的瞪着荔枝。
    叶清清摆摆手，“先这样吧。”
    沈如兰叫道：“你敢打我们，江三少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呵呵，你还是先自求多福吧。”叶清清冷冷道。
    她转身去了药房，荔枝、暮雨姐妹撸起袖子，狞笑着向钱氏三人走去，很快柴房传来不住的惨叫。
    叶清清在药房调制好了想要的东西，荔枝三人打累了才停手。沈如兰几人已经不能看了。荔枝三人专门挑显眼的地方打，脸上没一处好地方。
    叶清清走过，不留痕迹的把药粉撒在了三人沈如兰一家身上，“丢出去吧。”
    暮雨姐妹一一拖着三人，扔回老宅门口。听到动静，老宅人出来，看到三人凄惨的模样，沈长富吓了一跳，当即怒道：“你们，我......我跟你们拼了！”
    暮雨默默的竖起手中的铁锹，沈长富顿时哑声了。
    暮雨冷笑一声，带着寒雨和荔枝回到小院。身后，沈长富着急的叫道：“快请大夫！”
    老宅其余人，看到三人的惨样，心下都是一凛。沈如花更是庆幸，自己当时提醒了一句，否则现在也会这么惨。
    不提老宅的人仰马翻，荔枝还是有点不甘心，“清清，就这样放过她们吗？她们差点害了月儿。”
    如果不是正好遇到罗晏秋，后果不堪设想。
    “罪魁祸首是沈从宣。”叶清清道：“其余人只是帮凶。还有几天就是沈从宣大婚之日，我会送他们一份终生难忘的大礼。”
    沈如月房间中，罗晏秋并没有多呆，只是关心了几句，便找借口离开了。
    他虽然恨不得能够每时每刻都守在沈如月身边，但两人没有任何名分，在房间里待的太久，对沈如月名声不好。即便这是在小院，不会有外人知道。
    罗晏秋还是恪守着礼节，他出来时，陈氏还守在外面。
    面对陈氏，罗晏秋有些尴尬，“陈姨。”
    “嗯。”陈氏淡淡应了一声，“今天的事多谢你了。”
    罗晏秋挠挠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沉默了下，陈氏道：“月儿的亲事，她自己做主。只要是她喜欢的人，我们不会阻止。”
    说完这话，陈氏就推开门进去陪着沈如月了。
    罗晏秋一个人在外面愣了片刻后，继而笑的像个傻子。
    现在整个三房都接受他了，就剩下沈如月那里。通过今天，罗晏秋能够感受到，沈如月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这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能够继续坚持下去。
    他与叶清清和沈从安道别之后，便回了城里。
    东安县，江楚风住处。江楚风生性风流，自初见后，一直对沈如月有觊觎之心，只是吃了几次亏，后来心思淡了些。但沈从宣主动联系他，为了讨好他，将主动献上沈如月。
    有这等好事，江楚风自然是来者不拒，还派了两个人去帮助沈从宣。

 第339章 大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amp;lt;&amp;quo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quot;&lt;/a&gt;</a> target=&amp;quot;_blank&amp;quot;&amp;gt;&lt;a href=&quo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 target="_blank">https://xxbiquge.net&amp;lt;&amp;gt;&lt;/a&gt;</a>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340章 遇刺

    今天荔枝来了小日子，身体不舒服，换成了暮雨陪她，熊大赶车。
    一路出了南桥村，有一段路比较偏僻。叶清清坐在马车里，心里总觉得慌慌的，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熊大，小心些。”叶清清出言叮嘱道。
    “嗯。”虽然不明所以，熊大还是听话的多多注意了下四周的环境。
    快要走过这段小路，前面就是官道，人也比较多，相对来说安全许多。
    叶清清心里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刚放松了心情，忽然听到几道破空声传来，熊大和暮雨皆是变了脸色。
    暮雨反应极快，按着叶清清趴下，锋利的箭矢从两人头上划过，带来一阵冰冷的寒意。
    “夫人，没事吧？”车外的熊大急忙问。
    “没事。”叶清清回了一句，心怦怦跳的厉害。
    “暮雨，保护好夫人！”熊大一声大喝，马鞭一扬，狠狠抽打在马身上，马儿撒蹄狂奔。
    又是一轮箭矢，落在了后面，只有几支，射在了马车上。
    暮雨死死护着叶清清，趴在马车上。马车颠簸的厉害，叶清清的额头撞在了车上，暮雨伸出一只手，护住她的脑袋。
    刺客见两轮箭矢都被躲了过去，直接从藏身之处跳出来，追上了马车，一共三名刺客，跳上马车。
    熊大停下马车，毫不畏惧的与三名刺客混战在一起。
    经过陆沉这么久的训练，熊大的身手已经非常出色，一人独占三人，也不落下风。只是那三人功夫也不弱，且招招下杀手，熊大防备起来，也很吃力。一时纠缠不清。
    叶清清左右四顾，已经没有其他隐藏的刺客了，便对暮雨道：“不用管我，你去帮帮熊大，自己小心些。”
    暮雨寸步不离的护着叶清清，闻言犹豫了下，见确实没有刺客了，这才跳出马车。她的功夫虽然不如几人，但三名刺客被熊大缠住，再要分出心神来应付她，就很容易露出破绽。
    被熊大寻住，抓住机会，踹晕了一个。剩下两名刺客，见情况不对。连忙拖住晕倒的那个，边打边退。寻了空档跑掉了。
    叶清清还在马车上，熊大和暮雨也不敢离开太远，只得不甘心的把人放走了。
    “夫人，有没有受伤？”熊大走到车边，担心的问道。
    叶清清揉揉脑袋，从车里走出来，“没事，他们跑了？”
    “嗯。”熊大点点头，“那些人身手都不错，像是专业的杀手。”
    叶清清蹙眉，捡起地上的一支箭，普普通通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管了，先去现场吧。”
    接下来的路程平平安安，三人顺利到了回春堂。叶清清在回春堂，打扮成神医模样，仍和周大夫一起去了江家。
    给江楚行施了针后，他盯着叶清清额头上的擦伤，眉头皱了皱，“受伤了？”
    虽然叶清清上了妆，但那一片青紫和红肿，还是遮不住，点了点头，她也不想多谈，只道：“没注意撞到了。”
    江楚天关心道：“撞的这么严重？上药了没？”
    叶清清眨了眨眼睛，总觉得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看出她目光中的怀疑，江楚天讪讪的揉了揉鼻子，自从江楚行说出了叶清清的女儿身后，每当面对叶清清时，江楚天满心的别扭。
    轻咳了一声，江楚天道：“你自己就是大夫，不会这点伤都治不好吧？”
    “嗯，不劳关心。”叶清清淡淡道。
    江楚天一噎。
    “药记得按时吃。”叶清清叮嘱了江楚行一句，便与周大夫离开了江府。
    江楚行给江楚天使了个眼色，后者小跑着出了房间。
    回春堂的小厮驾着马车缓缓行驶，叶清清闭目养神，在心里猜测，今天行刺她的人到底是谁。
    沈从宣最有可能，就是不知他从哪里找来这么专业的刺客。如果今天出门，不是带的熊大和暮雨，只怕她也很危险。
    心中正暗自打算，忽然马车一阵剧烈的抖动，马儿失控，不管不顾的向着前方疾驰。小厮使劲的拉着缰绳，没有丝毫的作用。
    叶清清与周大夫被颠的七荤八素，差点甩出马车，只能死死的抓住车辕。
    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叶清清把熊大和暮雨都留在了回春堂，赶车的小厮只是回春堂普通小厮，没有身手，根本制服不了撒蹄狂奔的马儿。
    眼瞅着路到了尽头，前头是一堵墙，若是这么直直撞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马儿像是傻了般，竟然不知道拐弯。
    叶清清眼见情况危急，一咬牙，与周大夫艰难的爬到了车门边，刚要跳车，江楚天骑马到了车边，伸出手，急道：“快把手给我。”
    另一边，同样出现了一个骑马的男子，向着周大夫伸出了手。
    叶清清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把抓住江楚天的手，江楚天手上用力，把她从车上一把拉出，身体往前倾，顺势拦住她的腰，把她抱上了马。
    安全的落在马车，叶清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面色却是彻底阴沉下去。
    一天之内，竟然被刺杀两次，到底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命？居然毫不顾忌的直接在大马路上动手。
    叶清清转头看了看，周大夫和赶车的小厮也都被安全救下，只是马儿带着马车撞在了墙上，马儿当场撞死，鲜血流了一地。马车也撞得东歪西倒，若是她和周大夫还在马车上，后果不堪设想。
    “是谁要杀我？”叶清清沉声问。
    江楚天能这么及时的赶来救她，说明肯定知道些什么。
    “先回府再说。”江楚天道。
    留下了一个小厮善后，刚来马儿一路狂奔，可是撞到了好几个人和不少东西，好在都是轻伤，没有闹出人命，需要赔钱，还有应付官府的人。
    叶清清和周大夫又被送回了江家。
    江楚天直接带着她们来到了江楚行的小院，江楚行站在院中，身后垂首立着两名护卫，院内，五花大绑的捆着两名黑衣人。
    “让你们受惊了。”江楚行道。

 第341章 坦白身份

    目光在叶清清与周大夫身上扫视了一圈，关心道：“没有受伤吧？”
    叶清清没好气的撸起袖子，“你自己看。”
    白皙的手臂上，青紫一片，比路上撞得还厉害。
    只看了一眼，江楚行立即移开了目光。周大夫连忙扯了扯叶清清的衣袖。
    叶清清这才回过神，她真是气糊涂了，手臂可没有上妆啊，白白嫩嫩的手臂，哪里像是一个老人有的？
    叶清清满心懊恼，偏江楚天还憋着笑，来了一句，“你的手挺白。”
    叶清清狠狠瞪他一眼，知道自己方才的举动孟浪了。只她一时气急，忘了那些。
    眯了眯眼睛，叶清清意识到什么，这两人的反应都太淡定了些，“你们早就知道了？”
    “嗯哼。”江楚天得意的一扬脑袋，“我哥见你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叶清清惊讶的望向江楚行。
    江楚行微微一笑，对着地上的两名刺客道，“三叔派你们来的？”
    两名刺客不说话。
    江楚天笑容温和，语气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既然不肯说，那就杀了吧。”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即上前拖着刺客走远。刺客这时候倒是想说什么，可江楚行已经不想听了，让人堵住了他们的嘴。
    见到他如此杀伐果断，周大夫唬了一跳。周大夫此生救人无数，还从没杀过人。反而是叶清清，看着被拖走的两名刺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们是江家的人？为了阻止我给你治病？”叶清清问。
    “嗯。”江楚行自嘲一笑，“除了我那位三叔，也没人如此费尽心思的想置我于死地了。”
    他出京时，便有人跟踪。只是他中途换了几次船，暂时甩掉了。可看来，他们还是找到了。
    “你三叔，是江楚风的父亲？这些刺客，他也能调动了？”叶清清又问。
    江楚行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江楚风是三叔独子，三叔向来宠他，应该是可以的。”
    叶清清冷笑一声，“原来是他。”
    “怎么了？”江楚行疑惑。
    “我今早来县城的路上，也遇到了三名刺客。衣着和身手与这两人很像，我想，应该是江楚风派去的。”叶清清道。
    她与江楚风之间，仇怨颇深。前几日，又因沈如月，狠狠的打了江楚风的脸，想来他心中嫉恨，所以直接派人刺杀。
    “还有这事？”江楚天愣住了。
    叶清清也很无语，她也真够倒霉的。江楚风想杀她，所以派人射暗箭。
    江楚行的三叔想杀神医，设计惊马，到头来，还是她。一天被人杀两次，还能活蹦乱跳的，也是她命大了。
    也幸亏，派来的是两拨人，其中一拨，还被江楚行给抓了。要不她前脚进回春堂，后脚神医出现，被有心人盯上，总会联系上。
    江楚行愧疚道：“是我连累你了。”
    叶清清摆摆手，“我与江楚风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江楚风他爹处心积虑谋害你，你有什么打算？”叶清清目光一闪，看向江楚行。
    她要对付江楚风，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下毒了。不过自从上次莫名其妙哑了之后，江楚风吃食和出行都特别注意，想给他下毒也不容易。
    江楚行轻轻一笑，笑容如三月春风，让人心生好感，“沈夫人，有何想法？我这边可以全面配合。”
    叶清清勾了勾唇，“明天我给你送一副药来，你想办法下在江楚风的饭里。”
    她要为江楚风特制一副药，以报答他的两份大礼。
    江楚行点头，“这很简单。”
    如果是江楚风的父亲，他的三叔在这里，想给他下毒，或许很难。但一个江楚风，对于江楚行来说，还不放在心上。
    叶清清心里的气顺了些，心中的好奇也冒了出来，“你是怎么猜出我的身份的？我这身装扮，可是骗过你弟弟好几次。”
    江楚天撇嘴，略显不满。
    江楚行轻笑道：“耳朵和眼睛。识破了你女扮男装，再猜身份，就很简单了。”
    “神医神出鬼没，与他关系最密切，最早相关的，便是沈夫人了。再有心打听一下沈夫人的情况，两相联合，便不难猜出神医的真正身份。”江楚行双手负在身后，淡然一笑。
    看向叶清清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和惊奇。
    如此年轻的年纪，医术便这般高超，便是宫里的御医都比不上。而且从他得来的消息，这位沈夫人，未嫁人前，只是普普通通一农女，没有半分出彩的地方，整日被继母继妹欺辱。
    若是藏拙的话，这藏得也太深了。
    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似乎所有的秘密都被看透了一般。叶清清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抬起手，遮住他的目光，“别这么看我。你别忘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小命现在还在我的手里，看我的心情呢。”
    江楚行收回视线，“嗯，我欠沈夫人一条命，沈夫人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提出来。”
    叶清清毫不客气，“管好你的堂弟，别让他到处乱咬人。”
    江楚行认真点头，“不会了。”
    叶清清冷哼一声，对周大夫挥挥手，“走吧。”
    “我派人送你们。”江楚行在身后道。
    叶清清不置可否，谁知道今天还有没有刺客，有他派人保护，也多了一层保障。
    江楚行一直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江楚天凑到他耳边，“哥，人都走了，你还望什么？”
    “我发现你对这位沈夫人似乎挺有兴趣啊。”江楚天笑的一脸贱兮兮，“要我说，沈夫人长的好看，人又聪明，还有一手好医术，最重要的是，有一颗经商的脑子，看玲珑阁，短短时间内，就超越了如意楼了。”
    “倒是适合做我们江家的媳妇。”江楚天摇头晃脑，惋惜道：“可惜了，人家早早的成了亲，哎。哥，你要是早来东安县一年就好了。”
    江楚天笑容温和，语气也很温柔，“你最近很闲？是想娶媳妇了吗？”

 第342章 两男相见

    江楚天讪讪一笑，“我想起来还有事，这就走，这就走。”
    叶清清回到回春堂，确认了没人跟踪后，也没在东安县过多停留，直接回了南桥村。
    她额头上的伤，虽然在回春堂时上了药，可依然很明显。回到小院后，陈氏一眼看见，皱眉道：“你是去和人打架了？”
    叶清清已经和熊大二人打过了招呼，遇刺的事情不要说，免得让大家担心，“熊大今天车赶的不好，撞的。”
    陈氏瞧她两眼，“那就回去好好休息。”
    “以后出门，把熊二、寒雨也带上。”陈氏又道。
    “我带那么多人干嘛？有熊大和暮雨就够了。”叶清清道。
    陈氏没好气道：“让你带着就带着，多带几个人又不会喘。”
    叶清清吐吐舌头，“好吧，都听娘你的。”
    陈氏这才满意。
    一早上惊险万分，叶清清确实有些累，心累。索性就回房，睡了个午觉。
    这一觉睡的长，醒来时，已经到了晚饭点了。陈氏做的晚饭很丰盛，还熬了鱼汤，专门盛了一碗放在叶清清面前，“多喝点。”
    “谢谢娘。”叶清清喜滋滋接过鱼汤，小口小口喝了起来。一顿饭，陈氏给她夹了几次菜。
    叶清清受宠若惊，吃完饭，回房休息时，对沈从安道：“我怎么觉得娘今天怪怪的？对我也太关心了些。”
    沈从安撩起她额角的碎发，看那红肿消退了些，伸出大拇指腹部，轻轻碰了下，“还疼吗？”
    叶清清往后缩了缩，“不疼。”
    疼是不疼，就是他的手碰上，有点痒。
    沈从安叹了口气，问她，“江楚风做的？”
    叶清清瞪大了眼睛，不高兴的撅着嘴，“熊大还是暮雨？”
    “不怪他们。”沈从安道：“是娘骗出来的。”
    叶清清哼哼两声，想起什么，哎呀一声，“我的药还没调呢。”
    说好明天送给江楚行的，结果她下午睡了一觉，给忘了。
    叶清清跳起来，要去调制药。沈从安一把搂着她的腰，无奈道：“明天再调制也不迟。”
    “以后你进城，我陪你一起去。”沈从安道。
    “我五天就要进城一次，耽搁你读书。”叶清清道，声音小了些，“而且，你身手还没熊大好，跟着去也没用啊。”
    沈从安沉默。
    好气的伸手捏住了叶清清的鼻子，“陪你还挑三拣四？”
    叶清清闷声闷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忠言逆耳......”
    沈从安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就这么定了。”
    叶清清第二日调好了药，让熊大给江楚行送去。
    沈从安也说到做到，叶清清再去县城，给江楚行施针时，他陪着一起去了。
    见拗不过他，叶清清只好随他了。反正江家兄弟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带沈从安过去也没什么。
    为了掩人耳目，叶清清依旧做了打扮，连沈从安也扮成了一个护卫。有他在，周大夫就没跟来了。
    “这位是？”江楚行好奇的看着沈从安。
    “我相公。”叶清清随口介绍了一下。
    江楚行一扬眉，目光含了几分打量，在沈从安脸上扫过。
    “是沈公子啊。”江楚天笑着搂住沈从安的脖子，“沈夫人要给我哥施针了，咱们出去等吧。”
    “出去？”沈从安挑挑眉，望向叶清清，“不能在这里等吗？”
    叶清清轻咳了一声，“也不是不可以，安静些，别发出声音打扰我就好。”
    沈从安点点头，找了个就近的椅子，施施然坐下，“那我就在这里等，不会发出声音，打扰你的。”
    叶清清无奈的撇他一眼。
    江楚天摸着下巴，眼神再说三人身上打转，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坐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那我也在这里等吧，保证安安静静。”
    “随你。”叶清清道。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区别。
    江楚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轻声问叶清清，“沈夫人，那我脱衣服了。”
    沈从安眼皮一跳，手不由握紧，又忍了下去。
    叶清清有点心虚的觑了他一眼，瞧他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头疼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该带这货来。
    偏江楚行还在那火上浇油，脱了上衣，手放在腰带上，“要脱么？”
    叶清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不是第一次施针了，你不知道？”
    江楚行笑着收回手，“我就问问。”
    “趴好。”叶清清凶巴巴道。
    江楚行老实的趴好，叶清清深吸了一口气，沉浸下心神，不再管外界，开始认真的给他施针。
    沈从安和江楚天两人也都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甚至呼吸都放轻松了几分。
    给人扎针，是耗费心神的力气活，收了针后，不仅江楚行，叶清清也是出了一头的细汗。
    沈从安上前，体贴的拿出帕子，亲自替她擦汗。
    “我自己来。”叶清清道。
    沈从安不为所动，“我帮你擦。”
    “哦。”叶清清乖乖巧巧的仰着头，笑的一脸灿烂，“多谢相公。”
    江楚行穿好衣服起身，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神深邃了几分。
    他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温声笑道：“已经到了中午，两位不如留在这里用饭吧。”
    “不用。”沈从安淡淡道。
    叶清清解释了一句，“我们还要去李府，确实不用。”
    崔氏约了她今天见面。
    江楚行也不强求，“那我送二位出去。”
    “怎好让江大少爷拖着病躯送我们？我们自己走，江大少爷还是好好卧床休息吧。”沈从安平淡道。
    江楚行一顿，笑容和煦道：“多亏了沈夫人，我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许多。”
    “听说沈公子从前也是重病缠身，如今生龙活虎。沈夫人医术如此高超，倒是不用担心我。”
    眼瞅着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古怪，不等沈从安说话，叶清清便挽着他的胳膊，急急道：“不用送，我们先走了。”
    被她亲密的挽着胳膊，沈从安面庞倒是缓和了几分，只撇了撇江楚行，未再说什么，随着叶清清一起出了江家。

 第343章 红花

    江楚行没去送，但江楚天还是客气的把两人送了出去。
    回来瞧见他哥披着外袍站在门口，眺望着院外。
    江楚天走到他身边，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犹豫着问，“哥，你不会真的对沈夫人有什么其它的想法吧？”
    江楚行看他一眼。
    江楚天缩了缩脑袋，却还是硬着头皮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沈夫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女子，万里无一。她要是没有成亲嫁人，哥你追求她，我举双手双腿赞成。可是沈夫人已经嫁人了，而且和她相公夫妻恩爱，哥你再插足人家小夫妻的感情，这不是恩将仇报么。”
    在江楚行的目光下，江楚天声音越来越小，“哥，我也是为了你好，免得陷得太深，自寻烦恼。”
    江楚行收回目光，神情有两分恍惚，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我要是早来东安县一年就好了。”
    “放心吧，你哥我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更不会恩将仇报。”拍了拍他的脑袋，江楚行转身回屋。
    江楚天站在原地，满脸的惆怅。
    这下好了，别把他哥身体上的病治好了，到时候再落下心病。他哥活了小二十年好容易对一个姑娘动心，怎么就偏偏成了亲呢。
    江府外，马车上，叶清清揉了揉肚子，“我饿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先去回春堂，把你这身衣服换了。”看着小老头打扮的叶清清，沈从安有几分不习惯。
    “嗯。”叶清清点头，熊大几人还在回春堂等着呢。
    这次他出门，耐不住陈氏念叨，把熊大熊二、暮雨姐妹都给带上了。
    换了衣服，带上熊大几人，在醉香楼吃了午饭后，才赶往李家。
    崔氏的贴身丫鬟小翠亲自迎到院门口，“沈夫人，你们终于来了，夫人等了许久，早就念叨了。”
    她率先走在前面，给几人带路。
    崔氏小院中，崔氏脸色有些苍白的卧在床上。沈从安一个外男不好进去，就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下等待。
    叶清清走进屋，看清崔氏的脸色吓了一跳，“崔姐姐，你怎么了？”
    小翠嘴快道：“还不是老夫人，前几日从南山寺回来，就开始作妖。又要夫人连夜给她抄写佛经，还让夫人一大早去伺候她用早饭。夫人这几日休息不好，动了胎气，才这般虚弱。”
    李老太太年后又被李大人送去南山寺住了好长一段时间。崔氏怀孕的事情，除了李大人和几个贴身丫鬟外，并没有透漏给外人。
    前几日，李老太太说是生了病，几次给李大人来信。说的挺严重。
    总不能真的让老母亲病死在南山寺不闻不问，李大人无法，只得派人接回来。冯氏也跟着一起回来。
    李老太太初回来时，确实有几分生病的样子，整日的躺在床上养病。
    但人虽然病了，也没忘记折腾崔氏。先是让崔氏日夜伺候她侍疾，被李大人给拒绝了，李大人还挨了一顿骂。
    然后又让崔氏给她抄佛经祈福，去伺候她用饭等等，花样繁多。有的崔氏拒绝了，有的实在不好推辞，崔氏只得去了。
    去一趟，便心身俱疲，装一肚子气回来。正常人都受不了，何况她还怀着孩子。动了胎气，崔氏这才请叶清清来。
    普通的大夫她信不过，冯氏又在府中，崔氏更是处处小心。
    叶清清听的无语，这李老太太，当真是让人无话可说，“崔姐姐，你伸手，我看看。”
    崔氏伸出手，叶清清凝眉把了片刻，“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导致动了胎气，得安心静养才行。”
    崔氏脸色一白，叶清清叹口气，倒也不是她故意吓人。
    只是崔氏情况确实不乐观，她盼了这个孩子近十年，万一出了差错，叶清清都不敢想那后果。
    所以她只能说出实情，让崔氏自己多加小心。
    小翠急道：“夫人，要不我们告诉老夫人吧。怎么说，你怀的也是老爷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老夫人或许就不会为难你了。”
    崔氏犹豫了好一会，苦笑道：“说出来，我担心冯氏。”
    冯氏的手段不容小觑。当年的事，她与老爷查了许久，都查不到证据，还是听了叶清清的建议，放出了些风声，让冯氏自乱阵脚，这才略微有些眉目。
    若是让冯氏知道她怀孕，怕是会不择一切手段，来害这个孩子，崔氏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护住。
    几人说话间，崔氏另一心腹丫鬟丹儿敲门，端了一碗安胎药进来。
    沈从安站在门边，冲着叶清清招招手。
    “怎么了？”叶清清走近问。
    “有人监视这里。”沈从安眼神轻轻撇过院外不远处的一处花丛，一个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叶清清眼睛一眯，微微颔首，回房之后，崔氏端了安胎药正要喝。
    “等下。”叶清清道。
    崔氏疑惑的抬头。
    叶清清从她手里接过安胎药，放在鼻尖闻了闻，面色严肃道：“里面有红花，不能喝。”
    崔氏原就苍白的脸色，一丝血色也无。
    “怎么会？”她声音颤抖道。
    叶清清也是叹了口气，崔氏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看来冯氏已经知道了。”
    “我一直很小心，安胎药也是在后院的小厨房熬的，都是信的过的人。”崔氏无法相信。
    突然，她脸色一变，“我已经喝了两日的安胎药了，清清，你快帮我看看，孩子有没有事。”
    叶清清安慰道：“别急，刚才我已经把过脉了，虽然动了些胎气，不过孩子很健康。应该只有今天的药有问题。”
    为了让崔氏放心，叶清清又仔仔细细给她把了脉，确认孩子没事，崔氏紧张的心绪才缓和一些。
    “府中今天可有穿绿色衣裙的丫鬟？裙摆绣着一朵荷花。”叶清清问道。刚才一撇，没看清那丫鬟的脸，只看到了裙角。
    崔氏今天没出门，倒是小翠皱眉思索了下，肯定的道：“是冯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她今天穿的就是绿色裙子。”

 第344章 陷害

    而且一般丫鬟的衣着都很朴素，很少有绣花的，除了那几个受宠的大丫鬟。
    “怎么问起这个？”崔氏问。
    叶清清便把刚才沈从安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
    崔氏面色阴沉，又询问了丹儿，前两日的药都是这丫鬟亲手熬的，人也守在那一刻都没离开过。
    只有今天，老夫人的丫鬟喊她，她不得不离开了片刻。总共也就说了几句话，没想到药里就被下了东西。
    “夫人，是奴婢不好，若不是沈夫人在，差点害了夫人。”丹儿悔恨的跪倒在地，懊恼万分。因喊她的那丫鬟，是老夫人最宠爱的丫鬟，丹儿不想得罪了，这才去应付了她几句。
    崔氏轻叹一声，“起来吧，不怪你。”
    就连她都不知道何时走漏了风声。
    叶清清眸光一闪，“崔姐姐，我有个主意......”
    片刻后，崔氏扶着小翠出了屋子，走到院中的石桌上坐下。丹儿把安胎药放在石桌上，叶清清劝道：“崔姐姐，良药苦口，你还是趁热喝了吧。”
    小翠和丹儿也劝，崔氏不情不愿的端起碗，在众人面前喝了下去。
    沈从安询问的瞧了一眼叶清清，叶清清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眼角余光向着之前花丛的地方扫去，隐隐见到一抹绿色，叶清清嘴角扬起一抹轻不可查的笑容。
    沈从安挑挑眉，坐直了身体，准备看戏。一般叶清清露出这种表情来，说明是她要算计人了。
    半柱香后，崔氏捂着肚子喊痛起来，小翠和丹儿急急忙忙的唤人找大夫，小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穿着粉红长裙，打扮妖娆的冯氏扶着李老太太缓缓走了进来。
    李老太太脸沉如墨，喝道：“都给我停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冯氏假惺惺的关心道：“哎呀，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肚子疼？”
    崔氏捂着肚子，脸色难看，“不用你管。”
    “哼！不用语儿管，任你由着外人残害我李家子嗣吗？！”李老太太大声斥道：“原先语儿跟我讲，我还不信。”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糊涂至此！好容易怀了身孕，不告诉我，只相信外人！如今倒好，被外人害的没了孩子！”李老太太一脸的怒容。
    叶清清眨了眨眼睛，这个外人是说她？想诬赖她害得崔氏流产？
    “李老太太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叶清清淡淡道。
    “竟敢下药毒害我李家的血脉！来人，给我拿下！”李老太太根本不理叶清清，只是对着身后喝道。
    顿时五六个身材健壮的小厮，向叶清清和沈从安围了过来。
    “住手！”崔氏喝道：“老夫人你到底要做什么？”
    “做什么？”李老太太厌恶的道：“崔氏，罔你身为李家主母，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识人不清，你自请下堂吧，面上还能好看些。”
    崔氏身子一晃，不可置信的望着李老太太。
    叶清清声音冰冷，“李老太太，现在当务之急，不该是给崔姐姐请大夫么？”
    “一个无用之人，请了大夫又能怎样？”李老夫人嫌弃道，“孩子没了就没了，这么蠢的娘亲，生出来的孩子能够聪明到哪里去？省的生出来丢了我李家的人！”
    她亲昵的拍了拍冯氏的手，“幸好语儿已经生下了宗业，以后再生一个男孩，我们李家也不愁无后。”
    已近六月，阳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崔氏却如坠冰窟。
    崔氏没想到，李老太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从前只当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处处惹她不喜，便诸多忍让。可原来，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未必能得她的青眼。
    她厌恶自己，到了连自己的孩子也嫌弃的地步。原本还想，除掉冯氏，有了孩子，一家人还能和和乐乐相处，老太太总会对她改观，竟全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眼眶，崔氏脸上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她声音轻飘飘的，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老太太，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怀有身孕，也知道有人要害我，为什么不早点出来阻止？非要等我喝下药呢？”
    李老太太目光一闪，面上闪过一丝心虚，却很快压了下去，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时，你已经喝了药。你自己蠢，还来怪我不成！”
    崔氏浑身冰冷彻骨，她可以肯定，老太太是事前知道有人来害她，却直到她喝了药，才来当场抓人。
    冯氏用手帕捂住嘴，柔声道：“姐姐，你可别怪老夫人，谁能想到她们是这样的人呢。”
    她的目光落在叶清清的脸上，眼底有报复的快感，“表面上和你亲亲热热，无话不谈，背后却给你下药，害的你流产。姐姐自己被她蒙蔽，旁人也没办法。”
    叶清清语气冷淡，“我与崔姐姐无冤无仇，也没有利益纠葛，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冯氏耸耸肩膀，“谁知道呢，或许你是嫉妒姐姐好命吧。”
    叶清清轻笑一声，“便是如此，我又如何把毒下在药中的呢，这里可是李府！”
    崔氏也冷声道：“我的药都是丫鬟在小厨房熬的，清清根本接触不到。倒是老太太的大丫鬟今日去过厨房。”
    崔氏冰冷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她身后的一高个丫鬟。
    李老太太一愣，看向那个丫鬟。
    高个丫鬟噗通一声跪下，委屈道：“老夫人，奴婢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怀孕啊，更别提害她了。”
    “奴婢只是去找丹儿拿几个花样，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就没进过小厨房。”
    李老太太斥道：“崔氏！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袒护外人！你这般蠢钝，如何当我李家主母！”
    那几个小厮上前，想要抓叶清清二人，熊大虽然没跟着进来，但暮雨两姐妹一直跟随在叶清清身边。
    一人一脚，就踹翻了两名小厮。剩下几名小厮，也不是两人对手，很快几个人都哀嚎着躺在了地上。

 第345章 一石二鸟

    李老太太眼皮子直跳，又惊又惧，指着叶清清的手，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不住的在发抖，“你......放肆！”
    “竟敢在我李家出手伤人，今日非得把你们抓进大牢，关上一辈子！”李老太太吼道，“来人，来人！把这几个不知尊卑，目无王法的贱民给我抓起来！”
    立时又有十几名小厮跑进来。
    叶清清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我看谁敢！”
    叶清清仰着下巴，“我乃皇上御赐的四品恭人，老太太，你见了我，还得给我磕头请安呢，我可不是你想抓就能抓的。”
    冯氏瞳孔一缩，尖声道：“不可能。他不过一介白身，你怎么可能是四品恭人，痴人说梦！”
    崔氏此时对李老太太再无半分念想，见到两人不肯相信，畅快一笑，“冯氏，你和老太太在南山寺呆的太久了，怕是不知道。沈公子在锦城时，救灾有功，皇上特赐他秀才功名。清清组织捐款施粥，被封为四品恭人。如今这东安县，怕是没人能随随便便抓她。”
    “怎么可能？”冯氏身子一软，喃喃道。
    她前两日便得知了崔氏怀孕，一直隐而不发，就是为了等今天，可以连着叶清清一网打尽。
    叶清清屡次与冯家作对，让她没脸，还破坏了冯诗妍与沈从宣的大婚，冯氏已对她恨之入骨。今日之计，原本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既能扳倒崔氏，还能除掉叶清清。有李老太太的帮忙，当场把叶清清二人拿下，再屈打成招，一切算计的完美。
    可现在，叶清清成了四品恭人，有诰命在身，沈从安也有了秀才的功名，根本不是她们随意能够关押的。
    “我不信......”冯氏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带着一抹疯狂与执拗，“这一定都是假的，是她随口胡诌欺骗我们的，都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我抓起来，关入大牢！”
    这是最好的机会，冯氏不想错过。何况此时不动手，叶清清有了诰命，日后再想对付她，又难了几分。
    下人们犹豫着不敢上前。
    冯氏抓着李老太太的手，“娘，你不要被她们的妖言惑众给骗了。叶清清可是下药毒害了崔氏的孩子，就算她是四品恭人，那也是杀人凶手，不能放过了。不然等老爷回来......”
    提到儿子，李老太太精神一凝，咬牙道：“给我抓人！”
    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一道沉重的熟悉声音，“娘！”
    李老太太表情一僵，李大人沉着脸，眼底布满了心痛与失望，一步步走到李老太太面前，“娘，私自捉拿朝廷诰命夫人，你是不害死儿子，不罢休么？！”
    面对李大人的质问，李老太太如遭重击，踉跄着后退一步，“年儿，娘只是......”
    李大人摆摆手，“娘，我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老太太面上闪过慌乱，却仍道：“那正好，你该知道，是她们下毒害了你未出世的孩子，快把她们抓起来......”
    看到她，直到现在仍旧冥顽不灵，李大人长叹一口气，“娘，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什么？”李老太太呢喃道。看到李大人这般模样，她心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
    李大人拍拍手，他的护卫提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进来，男人长的还算英俊，只是容颜憔悴。冯氏看到此人，双腿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把最近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老太太。”李大人一脸疲惫，也不顾什么面子了，竟让护卫当众说出来。
    护卫恭了恭身，极为冷漠的扫视了一眼冯氏与李老太太，把最近查到的当面冯氏与外人通奸之事，一五一十讲的清清楚楚。
    何时何地，又是如何瞒天过海。
    冯氏的脸色惨白如同鬼魅，这一刻，看着李大人那冰冷入骨的目光，冯氏知道，她是彻底完了，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两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而是李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听完了护卫的话，竟失口否认，“不可能！这一切一定是崔氏的阴谋！语儿当初，和我一起去南山寺祈福，吃住都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和外男勾结！”
    “定是这个贱妇，想着法子的来害我们。”李老太太抓住李大人的手，“年儿，你要相信娘，娘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宗业他就是你的孩子。”
    李大人一把甩开她的手，强行带她走到跪着的男人面前，“您好好看看，你的宝贝孙子，到底是像我，还是像他！”
    李老太太看着那张与李宗业有七分相似的脸庞，嘴巴抖动的厉害。
    李大人凄凉一笑，“娘，这么多年，你怪崔氏生不出孩子，没少折辱她。却从没想过，生不出孩子，不是崔氏的问题，而是您的儿子我！”
    “崔氏她格守妇道，却被你嫌弃，反而把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成宝！”李大人声音洪亮如炸雷，震的李老太太久久回不过神来。
    “你说谎！”李老太太大叫道，指着崔氏的肚子，“她不是有了身孕！她也和人私通了是不是？！”
    崔氏冷漠的看着这一切，李大人的目光也越来越冰冷，“多亏了崔氏，求得了神医治好了我的毛病。她怀的是我李家血脉，娘你却联合她人，要害我的亲生骨肉！”
    李老太太跌坐在地，“我，没有……”
    李大人却是径直走过她，走到崔氏身边，关心道：“没事吧？”
    崔氏摇摇头，“没事。”
    冯氏不可置信的抬头，“你不是吃了药？”
    “没有。”崔氏淡淡一笑，“骗你的。”
    冯氏睚眦欲裂，就要冲过去，扑打崔氏。被护卫一把推倒在地。
    “崔氏，你好狠毒的心肠！”冯氏嘶声揭底的吼道。
    李老太太目光中露出一抹希望，“年儿，你听到了，孩子没事，娘也不是故意的……”
    李大人神色淡漠。

 第346章 冯氏被撵

    “娘，以后您就长住南山寺吧，若是生病，让小人传信回来，我会派人过去。”李大人疲倦道。
    李老太太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虽然已经在南山寺住了几个月，但那都是有时限的。顶多一两个月，或者她闹一闹，李大人就会接来回来，可听这次的意思，李大人怕是不准备在接她回府了，竟是要她老死在南山寺。
    “年儿，娘含辛茹苦将你拉扯成人，供你读书，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么！”李老太太叫嚷道。
    李大人缓缓看着她，“不去南山寺也行，我送您回老家颐养天年。”
    李老太太顿时不出声了，李大人老家还不如东安县富裕，而且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她随儿子出来享福了，偶尔回村祭祖时，李老太太没少在以前的邻居面前炫耀，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而且李大人虽是送她去南山寺，却并没有禁她的足，她在南山寺呆烦了，可以随时下山逛街，甚至参加宴会都行，只是再没有机会到崔氏面前找茬罢了。
    李老太太偃旗息鼓，李大人便把目光移到了冯氏身上，里面的冷意让冯氏打了个哆嗦。
    “看在你跟了我几年的份上，留你一条命，带着你儿子回冯家吧。”李大人淡淡道：“你应该知道回去该怎么说，若是我听到任何一句不实的流言，那你就准备沉塘吧。”
    冯氏是妾，哪怕平时李老太太把她捧得再高，她也不过勉强算一良妾。在外找男人，还生下孩子，冒充李家子嗣，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李大人能留她一条命，已经是额外开恩，也算是给冯家两分面子。
    听着李大人的威胁，冯氏心头一阵冰凉，却连求情都不敢，便被护卫丢出院外。限她一刻钟内，带着李宗业和自己的嫁妆离开李家。
    李老太太也收拾了包袱，被送去了南山寺。
    小院中一下清净了，崔氏长叹一声，苦笑着对叶清清道：“今天幸亏你来了，倒是让你看了一场闹剧。”
    叶清清知道，虽然崔氏是最后的赢家，但她未必喜欢这样的结局。但凡李老太太有两分明事理，崔氏也愿与她和平共处。
    李老太太到底抚养了李大人长大，送她去南山寺，李大人心中必定不好受。
    叶清清劝慰道：“世上本无十全十美之事，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崔姐姐日后，安心与李大人过日子，好生养胎，等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也就没心思管别的了。”
    崔氏一笑，“借你吉言。”
    事情既已解决，叶清清二人没有多留，李大人又着重感谢了他们一通，叶清清二人便乘着马车往回走。
    除了冯氏和李老太太外，府中另外一位姨娘也被李大人趁机打发了。
    当初纳冯氏二人，就是为了子嗣，现在崔氏已经怀孕，两人年纪也都不算太大，以后还可以再生，有了冯氏前车之鉴，李大人只想安安生生与崔氏过日子。
    李府的这场闹剧，李大人无心隐瞒，有心人很快就打听到了。有了李大人的言语在前，冯家不敢乱说，倒是很快，都知道了，冯氏被撵，竟是与外男私通生下孽子。
    冯家两个姑娘，冯氏不守妇德，冯诗妍未婚先孕，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而且冯家能够如此得意，有一半是因为冯氏生了李大人唯一的儿子，所以大家才有意巴结奉承。如今，以冯氏所作所为，两家别说亲家了，怕是都成仇家了。
    好些人都找借口疏远了冯家，让冯家的生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这些事情，已经回到南桥村的叶清清并不知道。
    因在李家耽搁的时间较长，马车行驶到南桥村时，天色已暗。
    熊大赶着马车不急不缓的往村里行去，到了村口时，角落里忽然冒出一道人影，挡在了马车前面。
    熊大一惊，急忙拉住缰绳，马车堪堪在那人身前停下，差一点就撞到了人。
    熊大怒道：“你不要命了！”
    那人影都不理他，直接跑到车窗旁，哭着哀求道：“二嫂，求你去救救娘吧，我娘她快没命了！”
    “沈如花？”叶清清很意外，“你娘怎么了？”
    沈如花眼睛都哭的红肿了，哑声道：“我娘难产，已经生了一天了，血水端出一盆又一盆，可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
    “产婆说，说，我娘怕是不行了。”沈如花放声大哭。
    叶清清恍然记起，按日子算，孙氏是该生了。四房这几月低调的很，叶清清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孙氏，都快忘了这茬了。
    两条人命，而且四房最近与她并无恩怨，说起来，上次沈如月的事情，还多亏了沈如花提醒。
    没有迟疑，叶清清对她道：“你上马车来。”
    村口离老宅还有一段距离，坐马车快些。
    沈如花连忙爬上马车，叶清清问了她一些孙氏的情况。
    才知道，孙氏前几天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但沈老太觉得她矫情，装病想要偷懒，不许沈长华给她请大夫。仍然给孙氏安排活计。
    孙氏今天洗衣服时，脚下一滑，肚子撞在了木盆上，当即见了血。在院里喊了半天，也没人理她，还是外出干活回来的沈如花发现了，又去找了沈长华回来。
    两人把孙氏搬回房间里，沈老太这才悠哉悠哉的出来，指挥着人去找产婆。
    孙氏这胎原就养的不好，生产时又出了这事，惨叫了一整天，孩子的头都没露出来。产婆已经无能为力，放话让沈家开始准备后事。
    沈长华去请了镇上的老大夫，老大夫也说耽搁时间太久，救活的几率很小。沈如花不死心，不知为何，想到了叶清清。
    叶清清在南桥村说过，她跟着周大夫学医，只是没人放在心上。沈如花却记得，她一下就能把出孙氏怀孕，一碗安胎药就让孙氏保住了孩子。
    跑到三房小院前跪求叶清清帮忙，得知叶清清去了县城，便来村口守着……

 第347章 孙氏难产

    看着沈如花那肿如核桃的眼睛，叶清清原先对她的不喜倒是去了两分。最起码，沈如花有一片孝心。
    马车停在老宅门口，沈如花率先跳下马车，沈从安跟着，扶出叶清清。几人走进院门，沈老太瞧见了，顿时横眉怒视，“你们来干什么？快滚！滚！”
    “奶奶，我求二嫂来给娘看病，你快让她们进去吧。”沈如花哀求道。
    沈老太冷嗤一声，“她们能救人？那我还是活神仙了，快滚！别脏了我的地方！”
    说着，拿起扫帚就要赶人。
    “奶奶！”沈如花一咬牙，扑上去抱住了沈老太的腰，对着叶清清道：“二嫂，你快进去。”
    屋内，孙氏的喊叫声已经轻不可闻。
    沈老太大怒，揪住沈如花的头发，一巴掌扇过去，把沈如花打倒在地，呸了一口，扛着扫帚就往叶清清招呼。
    不用叶清清说话，暮雨已经上前，一脚踹在扫帚上，力气之大，直接让沈老太跌坐在地。
    叶清清冷冷撇她一眼，迈步走入了房间。
    钱氏三人，自从被放回来之后，身上便酸疼不断，看大夫也找不出原因，现在根本不敢离叶清清太近，更别提上去阻拦了。
    叶清清刚走进房间，便闻到满屋子的血腥味。沈长荣守在孙氏床前，紧紧的握住孙氏的手。孙氏双眸紧闭，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让我来看看。”叶清清道。
    沈长荣麻木的让开地方，叶清清仔细观察了孙氏一番，把了脉，很快开了一个药方，递给寒雨，“去我小药房里抓了药，熬好送来。”
    寒雨连忙跑回小院。
    叶清清则是拿出银针，在孙氏身上几个穴位扎了下去，沈长荣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沈如花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门外沈老太还在念念叨叨，被暮雨、熊大两人拦在外面进不来。
    等了一会儿，叶清清收了针，孙氏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呼吸也变得有力起来。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沈长荣和沈如花急急的围了上去。
    “娘，你感觉怎么样？”沈如花带着哭腔问。
    孙氏只觉浑身疲惫，没有一丝力气，艰难的开口，“孩子……”
    沈如花哭着抓住她的手，“娘，我们不生了。”
    孙氏还想说什么，叶清清道：“别说话，保存力气。”
    孙氏这才看到叶清清，脸上浮现几分困惑，沈如花擦干眼泪，“娘，是二嫂救了你。你听二嫂的话，先别说话。”
    寒雨熬好了药送来，叶清清喂孙氏吃下药，片刻后，孙氏便觉得身上力气恢复了许多。
    叶清清亲自给她接生，按着她说的方法，适当的用力，屋子里，又断断续续响起孙氏的叫声。
    沈老太在门外，叉腰叫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屋内沈如花听的拳头紧握。直到暮雨，踢起一块石子，从她的脑门划过，擦出了一丝血迹，沈老太这才老实了，乖巧的如同鹌鹑，恨不得离暮雨两里地。
    对于沈老太的谩骂，叶清清恍若未闻，只仔细的给孙氏接生。小半个时辰后，一道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响起，看着小小瘦瘦的孩子，沈长荣与沈如花喜极而泣。
    “男孩，女孩？”孙氏虚弱的问。
    沈长荣欢喜的握住她的手，激动道：“男孩，是个带把的小子。”
    孙氏满足的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好在她只是力竭，没有生命危险。叶清清把孩子递到沈长荣手中，叮嘱道：“这孩子在母体内耽搁太久，体质有些弱，他太小了，最好别吃药，你们用心些养。”
    沈长荣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连连点头。爱怜的看了看孩子，他双膝下跪，竟是给叶清清跪下了，“侄媳妇，以前是三叔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你能不计前嫌，救我媳妇儿子的命……”
    “三叔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也没什么能给你的。只好给你磕一个头，祝你长命百岁，一辈子富富贵贵，顺顺利利。”
    叶清清阻拦不及，沈长荣真的实实在在给她磕了一个头。
    一旁的沈如花也不多言，同样跟着跪下磕头。
    “你们快起来。”叶清清忙道：“不必如此，两条人命，便是陌生人，我也不会视而不见的。”
    想了想，叶清清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这些钱，算是我给小侄子的见面礼，给三婶买些补药，她养好了，才有好奶水给孩子吃。”
    沈长荣嘴唇蠕动了几下，看着那两锭银子，心里百感交集。
    当初叶清清为了三十两银子，执意送他与孙勇进牢房，他私下里不知道骂过多少次。
    可如今，叶清清却是不带犹豫的掏出二十两银子，给孙氏和孩子养身体。
    沈长荣想拒绝，可他开不了口。
    孙氏生产，从鬼门关绕了一圈，被叶清清救了回来，伤了身子，实在需要这笔钱。还有孩子……
    四房现在一贫如洗，他兜里连两个铜板都掏不出来。他这段时间，挣的钱，都上交给了沈老太，就是为了能够让沈老太对孙氏好点。
    结果呢……
    沈长荣还在走神，沈如花已经收好了银子，又给叶清清磕了一个头，坚定道：“大姐姐，娘和弟弟需要这钱，以后我一定加倍的还你。”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叶清清笑着应了一声。
    推开门，沈从安率先迎上来，见叶清清脸上略显疲惫，忙扶住她，“没事吧？”
    叶清清摇摇头，欣慰的笑了笑，“母子平安。”
    小院里，众人神情不一。
    沈老太蹙着眉，虽然不喜孙氏，但到底是沈长荣的儿子，勉强也就接受了。
    钱氏和赵氏震惊之余，心下有几分不爽。竟真的让孙氏生了个儿子出来。
    “我们走吧。”叶清清也懒得理这些人，揉了揉胳膊，往外走去。
    沈老太想说什么，被暮雨凶狠一瞪，顿时又吓了回去。只能愤愤的看着几人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回到小院中，天色已经黑透，叶清清揉揉肚子，才发觉饿，陈氏给她们留了饭。

 第348章 相看两厌

    这一天也是累的够呛，吃完饭，躺在床上，叶清清看着沈从安，笑道：“有没有后悔，和我一起出去？”
    “你每次出门，都过得这么丰富吗？”沈从安问。
    叶清清歪头想了想，“没有那么夸张，偶尔。”
    “我都习惯了。”她道。黑夜中，亮闪闪的眸子像是发光的萤火虫。
    沈从安不由自主靠近了些，两人呼吸交融，叶清清脸渐渐变红，小声道：“今天很累了。”
    “嗯，我来。”沈从安低声道。
    叶清清雪白的肌肤，霎时变得嫣红。不等她回答，沈从安便欺身而上。
    一夜旖旎。
    南桥村的生活风平浪静，叶清清给的钱，沈长荣藏的很严实，每次给孙氏加餐时也很小心，沈家老宅暂时也没有什么风波。
    沈从宣与冯诗妍在县城，一直没有回来，赵氏她们还不知道，冯氏被撵回府的事情。对于两家的亲事，赵氏是一百二个满意，人前人后，总是忍不住的显摆，甚至以李大人的亲戚自居。
    荔枝回来笑话过两次，叶清清只一笑置之。
    转眼又到了去给江楚行施针的日子，叶清清本来不想让沈从安去，但是沈从安态度前所未有的坚决，必须去，天上下刀子了也得去。
    怎么能让媳妇和一个脱了半光的男人单独相处！
    想到江楚行，沈从安就没个好脸色。
    两人熟门熟路的来到江家，江楚天迎出来，看到沈从安就笑了，“我哥说，这次沈公子肯定还会跟着一起来，果然。”
    “这次我备了好酒，一定要与沈公子不醉不归。”江楚天笑道。
    沈从安淡淡道：“先给江大少爷看病吧。”
    江楚行站在院门口，看见沈从安，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沈公子，又见面了。”
    沈从安轻轻颔首，面上浅浅一笑，转瞬即逝，“江大少爷快些好起来，我们就不用这么频繁的见面了。”
    江楚行脸上的笑容加深，“我拿沈公子和沈夫人当朋友，便是病好了，也该常常聚一聚，不能生疏了。”
    “那到不必。”沈从安一挑眉，“或许等那时候，我与娘子的孩子都出生了，到时候，哪有时间。”
    江楚行一怔，目光挪向叶清清腹部，“沈夫人有身孕了？”
    沈从安淡定道：“现在还没有，迟早会有的。”
    江楚行，江楚天，“……。”
    两人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叶清清忍不住，用脚轻轻踹了沈从安一下，这货都在说些什么！一遇到江楚行，就变得言辞奇怪，该不是看上江楚行了吧！
    叶清清目光惊疑不定的在两人身上扫过。
    江楚行和沈从安被她那古怪的眼神盯着，心里只觉得毛毛的。都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由着叶清清给江楚行施针。
    结束后，江楚天再次邀请，“酒席已经备好，两位还请给个面子。”
    叶清清摸摸肚子，确实也饿了。她给江楚行忙活了这么久，在江家吃顿饭也不过分。便点了点头。
    江楚天一喜，当即在前带路，沈从安虽不大乐意，但叶清清发了话，只有听的命。
    酒桌上，叶清清、沈从安是客，先落座。江楚行自然而然的坐在叶清清的另一边，再次是江楚天。
    看到这样的座位，沈从安挑挑眉，不动声色的问，“江大少爷刚施完针，不用去休息一下吗？”
    江楚行笑了笑，“还行，不是很累。我不喝酒，沈公子与天儿多喝些。”
    沈从安淡淡一笑，“我也不喜喝酒。”
    叶清清不管两人的争锋相对，她肚子饿了，什么都没填饱肚子重要。
    见她吃的欢，沈从安二人安静下来，沈从安夹了一筷鱼肉，正要递给叶清清，就见江楚行夹了一筷乌鸡肉，放进了叶清清碗中。
    “这是庄子上刚送来的乌鸡，沈夫人尝尝。”江楚行浅笑吟吟。
    叶清清放进口中，味道确实不错，中肯道：“挺好吃的。”
    江楚行笑的更加开心，又夹别的菜，要给叶清清。
    沈从安连忙把手中的鱼肉，递给叶清清，“已经剔好刺了。”
    叶清清一口吃下，喜滋滋道：“谢谢相公。”
    沈从安微微一笑。
    江楚行目光深了两分，笑容不变的夹过一筷子鸭肉，“沈夫人，尝尝这个。”
    沈从安同样夹过一块鹅肉，“娘子，吃这个。”
    另一边的江楚天，低头扒饭，遮掩住脸上的笑。
    叶清清狐疑的抬起头，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在两人殷切的目光中，默默的端起碗，走到了江楚天的隔壁坐下。
    江楚天连忙给她拉椅子。
    “我自己可以吃饭，你们喜欢夹菜，互相夹吧。”叶清清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沈从安二人面庞一抽。
    “哈哈！”江楚天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两人杀人般的眼神盯住，又忙忍住了，板着脸，低头扒起饭来。
    没了那两人捣乱，叶清清也可以静心的吃饭了。
    独留下沈从安江楚行两人，相看两厌，互相嫌弃的别过头，连一眼都不想多看。
    偷偷撇了一眼，躲得远远的叶清清，沈从安觉得，一大桌的饭，似乎都变得不香了。
    江楚天确实备了许多美酒，江楚行不能喝，叶清清不喜欢喝，沈从安不想喝，就他一个人，喝着也没意思，大家便只单纯的吃饭，偶尔聊上两句。
    饭至一半，一名小厮匆匆忙忙赶过来，“大少爷，三少爷的人，又上门闹了，这次他们来了十几人，还是全部打出去吗？”
    “又来了，还是不死心。”江楚天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吩咐道：“他们三番四次来，还是你们之前下手轻了。这次让他们回去躺个一年半载的，我看他还有多少人能派。”
    他的语气冰冷，江楚行没有反驳。小厮领命而去。
    “江楚风？”叶清清问，“他怎么样了？药下了没？”
    上次来县城，事情太多，她都忘了问，江楚风的情况了。
    江楚天脸上浮现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药送来的第二天，就下进他的饭里了，所以他才这么急的来我们这里闹。”

 第349章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嗯？”叶清清疑惑，对他们的办事效率，倒是挺满意。
    江楚天笑道：“江楚风知道了神医再给哥哥治病，想通过我们找到神医，也帮他看看。”
    “还是沈夫人的药管用，江楚风最近都快疯了，到处找大夫。”江楚天赞叹道。
    叶清清唇角微勾，那可是她特意为江楚风调制的药，不痛不痒，只会让人失去味觉和不举。
    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对江楚风这种享受惯了的富家子弟来说，失去这两样，无法再享用美食和美人，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生活的乐趣一下子都全部消失了。
    在瞧了许多大夫都没用后，江楚风每日处于暴走边缘，知道神医在给江楚行看病，便想通过江楚行找到神医。
    “告诉他，当初他答应过我，不会再找沈夫人麻烦，他既已食言，这辈子都别想我会给他看病了。”叶清清冷漠道。
    她可没那么闲，去给一个三番四次害自己的人治病。
    江楚天咧嘴一笑，“我这就让人把话带去。”
    江楚风越倒霉，他越开心。
    同时也在心里牢牢记住，惹谁都行，别惹叶清清。会医术的人发起火来，想对付你，那简直小菜一碟。
    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被什么药毒死的。
    江楚行这次带了不少护卫随行，江楚风派来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被打倒一片，丢到了大门外。
    吃完饭，叶清清和沈从安从后门离开，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马车上，沈从安似是不经意的问，“江大少爷的病，还需要施几次针？”
    “不确定，要看具体情况。”叶清清道，凑到他面前，观察着他那张俊脸，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每次遇上江楚行，都有些失态？”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咳——”沈从安差点没被自己一口水呛死。
    他没好气的敲了敲叶清清的脑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看上他。”沈从安一脸冷漠。
    “哦。”叶清清小声嘟囔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反应这么大干吗？”
    沈从安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觉得心累。虽然叶清清没发现到江楚行的那点小心思，让他挺高兴，但她的脑袋里，每天都想的什么？
    “以后少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书。”沈从安无奈道。
    这年头娱乐活动少，有时候叶清清空下来，会找些书来看。她不喜欢看四书五经之类的，最爱搜集一些杂书，小说、杂记、随笔……
    里面许多故事尺度之大，后世都未必比的上。有一次，沈从安就见她抱着一本，描写断袖的小说，看的津津有味。
    叶清清撇撇嘴，不乐意，“你不能剥夺我的乐趣。”
    面对她委屈巴巴的小眼神，沈从安只好做出让步，“可以看，不许乱说，更不许瞎想。”
    “好吧。”叶清清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马车行进南桥村，往小院走，路过老宅没多远的地方，熊大忽然停下了马车。
    “怎么了？”叶清清问。
    “沈从辉拦着赵姑娘不让走。”熊大低声道。
    叶清清一愣，撩开车窗，不远处一个偏僻小道上，沈从辉挡在赵言舒面前，无论赵言舒往哪里走，他都不让。
    “这个沈从辉，才好几天，就来调戏舒姐姐。”叶清清气愤道，“看来还是药下的轻了，应该让他多躺几天。”
    她说着，跳下马车，气呼呼的往两人方向去。沈从安一把没抓住，连忙下了马车，跟在她后面。
    沈从辉喝了酒，醉醺醺的。目光轻佻而不加掩饰的上下扫视赵言舒，口中道：“舒妹妹，我娘去你们家提亲，你怎么不答应？”
    “我暂时还不想嫁人。”赵言舒冷冷道：“让开。”
    她要过去，却被沈从辉拽住了胳膊，后者耍无赖，“别嘛，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聊聊。”
    他的劲很大，赵言舒甩不开。心里正着急，叶清清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沈从辉，舒姐姐和你可没什么好聊的。你要是这只手不想要了，就继续拽着。”
    沈从辉回头看到她，跟看到鬼似的，一下就甩开了赵言舒的手，连连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她有这么可怕吗？
    “这话该我问你。”叶清清恶狠狠的叉着腰，“你在这干什么？离舒姐姐远点！”
    提起赵言舒，沈从辉生了两分勇气，嚷道：“她都快成我媳妇了，我拉着她说几句话怎么了？”
    “你痴人说梦吧！”叶清清惊道：“舒姐姐会嫁给你？太阳打西边出来都不可能！”
    不是她看不起沈从辉，单沈家老宅人的那些尿性，赵言舒与三房走的近，看的清清楚楚，又怎么会往火坑里跳？
    而且赵言蹊如今成了秀才，以他的学问，肯定还能在科举一途上更近一步，赵言舒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可以挑到更好的对象，干吗要在垃圾堆里挑？
    沈从辉顿时气的脸色涨红，大声道：“我娘前天已经去赵家提过亲了！”
    赵言舒急忙辩解，“我没同意，爷爷也已经拒绝了！我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听到没！舒姐姐既然拒绝了你，你就别死缠烂打了。”叶清清道。
    扫了沈从辉两眼，“你竟然真的有勇气去提亲？”
    钱氏去赵家提亲这事，叶清清压根不知道，村里也没传出任何风声，估计两家人都没往外说。
    叶清清目光中的不屑刺痛了沈从辉的心，他正要说什么，钱氏紧张的走了过来，着急的冲他挥手，“辉儿，过来。”
    “娘。”沈从辉皱着眉向着钱氏走去。
    离得近了，钱氏一把抓过他，斥道：“我不是让你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吗？”
    她的眼神撇向叶清清，像是看着可怕的洪水猛兽。上次叶清清的手段真是吓坏她了。
    钱氏就是个普通农妇，人坏胆子小，小偷小摸能干，杀人放火不行，不像赵氏母子，看着和和气气，心里算计着怎么要你的命。

 第350章 幽会

    赵氏就在钱氏身边，一双眼，不住的往叶清清几人这边瞄。眼神隐晦的在沈从安与赵言舒之间打转。
    “娘，我要娶舒妹妹当媳妇！”沈从辉大言不惭。
    钱氏头疼，瞅一眼赵言舒眉头紧锁，心里来气，“都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了，有什么要紧的？你等着，过几天，娘给你找个十四五岁水嫩嫩的小媳妇。”
    钱氏纯属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前段时间沈从宣大婚，虽然被叶清清闹了一场，但那十里红妆的场面，还是让钱氏很羡慕。
    沈从安与沈从宣接连成亲，比他们都大的沈从辉还单着，钱氏也着急了起来。思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了赵言舒的身上。
    赵言舒虽然无父无母，但赵夫子在南桥村颇受尊崇，地位高。赵言舒自己也争气，在村里工坊，一个月能拿一二两的银子。
    特别她哥赵言蹊还争气，已经是秀才了，以后指不定能考中举人，当大官。
    钱氏越想越觉得赵言舒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便张罗着去赵家提亲，还特意提醒沈从辉，最近遇上赵家人，要好好表现。
    沈从辉给记心上了。哪怕钱氏提亲被拒，沈从辉心里，还惦记着赵言舒给他当媳妇，借着酒意，来拦赵言舒。
    对于钱氏的话，赵言舒也不恼，恬静一笑，“钱婶说的是，是我配不上，两家都无意，以后还是别提的好。”
    “不，我就要娶你！”沈从辉道。
    钱氏恼羞成怒，一巴掌呼他脑门上，“没出息的东西，世上女人死光了不成？人家都不喜欢你，你巴巴贴上去干什么？你看看那吴辉，有什么好下场？”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钱氏这也够狠，为了劝儿子，连女儿都给搭上了。看来她心里也清楚，沈如兰的事情做的不地道啊。
    沈从辉还想说话，被钱氏强行拽走了。
    赵氏跟在她们身后，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几人一眼。
    叶清清秀眉微拧，总觉得赵氏那一眼，满含恶意。不过两家都已撕破脸，彼此恨不得要对方的命，叶清清也就没多想。
    钱氏最近畏她如虎，回去后也没敢闹出什么幺蛾子。倒是沈从辉，对赵言舒念念不忘，多次以酒浇愁，这天，他再次喝的醉醺醺时，赵氏找到了他……
    工坊开始计件之后，许多女工为了多挣些钱，都愿意迟一两个时辰下工。赵言舒偶尔也会待的比较晚。
    今天她便是最后一个走，工坊里其他人都已经走光了，看着窗外天色已晚，赵言舒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此时却有一个健壮的身影窜了进来，还顺手关上了门。
    赵言舒一惊，待看清这人面庞时，俏脸上浮现出两分紧张，不由后退两步，“沈从辉，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从辉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贪婪的注视着赵言舒秀丽的脸颊，“舒儿，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嫁给我吧。”
    赵言舒心头一沉，沈从辉挡在门口，她根本出不去。
    就在赵言舒想方设法，与沈从辉周旋时。一道黑影，就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溜进林家，找到沈从安读书的房间，从窗户中扔进一张纸条。
    沈从安考中秀才后，他跟着陆沉，在林家这里读书，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因为恩科，这段日子，他一直待到很晚。
    平时沈从安确实在里面，但今天不巧，他读了许久的书，趁着起身活动的时间，去找叶清清说话了。
    纸条被听见窗户响动，进来查看的林长山捡到。
    看着上面写着，赵言舒有危险，速往工坊的字样。林长山沉默了一下，已经猜到，写信的人是想找沈从安。
    他犹豫了一下，想到叶清清，握住了纸条，并没有去找沈从安，而是自己向着工坊走去。他到工坊时，天色已暗，走进关着的门，可以听到里面细微的动静。
    工坊里，沈从辉步步紧逼，赵言舒已经退到了墙角，沈从辉还在往前走。
    边上有平时打扫用的扫帚，赵言舒拿在手中，横在面前，“你别过来。”
    “舒儿，你当我媳妇吧，我保证会好好对你。”沈从辉眼中透着炙热，不顾她的威胁，再次上前。
    赵言舒挥起扫帚打过去，被沈从辉一把夺下扔掉，正绝望之际，门啪的一下被踹开。
    林长山大步走来，沈从辉惊慌回头，看清是林长山，凶狠道：“快走，这里没你的事。”
    “林大哥！”赵言舒惊喜的唤道。
    林长山轻轻点了点头，沈从辉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举起拳头，便打了过去。林长山闪身躲过。
    三人都没发现，自从林长山进来后，门又悄然被关上，从外面别了起来。
    小院，沈从安休息了片刻，又回到林家看书了。叶清清与沈如月、暮雨姐妹搓麻将。
    荔枝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清妹妹，出事了。”
    “怎么了？”叶清清问。
    荔枝左右看了看，犹豫着道：“沈公子呢？”
    “我哥？他去看书了。”沈如月道，“刚才还在这呢。”
    “刚才？”荔枝愣了愣，“沈公子一直在这边吗？”
    “是啊。”叶清清点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荔枝松了一口气，又气呼呼道：“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外面瞎说，说沈公子与赵姑娘在工坊幽会，现在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叶清清几人一怔，沈如月当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可能，我哥就刚刚，你来之前才去隔壁，这点时间都不够走到工坊的，肯定不是我哥。”
    “而且我哥和舒姐姐也不是那样的人。”沈如月道。
    叶清清皱起眉头，冷笑道：“又有人嫌太安生，开始生事了，我们去看看。”
    暮雨几人立即起身，荔枝却踌躇在原地，犹犹豫豫道：“我们去就成，清妹妹你还是在家里等我们消息吧。”
    她这模样，就连沈如月都察觉到不对劲了。
    “荔枝姐，还有什么事，你一起说了吧。”叶清清淡淡一笑。
    荔枝咬了咬牙，想到外面传的那么厉害，就是她不说，最迟明天，也会传到叶清清耳朵里，便把自己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第351章 抓奸

    “清妹妹，这都是外面人瞎传的，你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荔枝先打预防针，叶清清微微点头，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荔枝这才略有些为难道：“还有人说，说，沈公子和赵姑娘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本来双方已经私下定了亲。”
    “后来，后来沈公子重病，赵姑娘想要嫁给他冲喜，沈公子不忍心耽搁赵姑娘，狠心拒绝了，才娶了清妹妹。”
    说到这里，荔枝小心觑了一眼叶清清的脸色，“说沈公子和赵姑娘余情未了，赵姑娘一直没有成亲，也是为了等沈公子。”
    荔枝说完，院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荔枝紧张又担忧的看着叶清清，还有些话她没说，叶清清与沈从安成亲也快一年了，肚子都没动静，就有人猜测，沈从安其实不喜欢叶清清，所以不想她生孩子。
    只等功成名就了，就会踹掉叶清清，八抬大轿迎娶赵言舒。
    沈从安对叶清清的用心，小院中的人都看得出，自然不信这样的鬼话，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话到底伤人，荔枝没敢说。
    八卦是人之天性，因为沈从安几人中了秀才，三房与赵家最近风头正盛，赵言舒又还单身，打她主意的人家很多，流言甚嚣尘上。
    这还因为叶清清帮了村人许多，村民们说话克制许多，要不然更难听的话都有。
    “到底是谁信口雌黄，传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沈如月气的小脸涨红，担心的望着叶清清，“大嫂，你别听那些人胡说，没有的事……”
    “咳……”不知何时出来的陈氏一声轻咳打断了沈如月的话。
    “娘？”沈如月看着脸色肃穆的陈氏，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叶清清却是若有所思，她想起以往种种，一些从前忽略的地方，现在想起来，倒是明白了些。
    “那些话，大部分都是假的，也有一些是真的。”陈氏盯着叶清清，缓缓道：“当初安儿病重，小舒确实提过想要嫁给他冲喜，但是安儿没同意。”
    “他一向把小舒当成亲妹妹看，如同小蹊对待月儿。”陈氏解释了一句，“后来我定了你，安儿也是不同意的，他不想耽搁任何一个姑娘。只是那时他昏迷，我走投无路之下，还是娶了你。”
    沈如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舒姐姐，喜欢我哥？”
    她竟然从来没有发现。
    陈氏眉头微蹙，还是点了下头，“或许有点吧。”
    “但是到底是什么感情，谁又说的通呢？你们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见识的人就那么几个。很容易把一些亲情、友情，当成爱情。”陈氏目光慈爱的望着沈如月，意有所指，“男孩子粗心大意，不会想那么多，喜欢就是想娶她，不愿意娶她，便只是把她当妹妹。”
    “你是安儿的媳妇，这些事情不该瞒着你。只是从前没有说的必要。两个孩子都是知礼的人，自从你与安儿成亲后，小舒便很少过来。安儿与她，这一年怕是都没说上几句话。”
    “我能看的出，她是真的放下了。只是不知又被谁抖了出来，拿此事做文章。”陈氏声音冷厉起来，她心中有几个人选，但不敢确认是谁做的。
    毕竟这么隐蔽的事情，连沈如月、沈从望都不知道，只有她们三个人知情。她们自然是不会对外说的。
    叶清清静静听着，并没有说话。
    陈氏说完，神情虽平静，手却握紧了。三房如今蒸蒸日上，一家和乐，若是因些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坏了现今一切，陈氏杀人的心都有了。
    明枪暗箭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离间。人心散了，那是挽回不了的。
    这段时间以来，陈氏也算是了解叶清清。她善良，亦有锋芒，爱憎分明，对待感情的要求也很高，是绝忍不了爱人三心二意的。
    沈从安没有三心二意，他与赵言舒也是清清白白。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叶清清未必不介意。
    两人都没那心思还好，偏偏赵言舒确实有过一些……
    “大嫂……”见叶清清久久未说话，沈如月焦急的唤道。
    这近一年的相处，叶清清在她心中地位，不比沈从安与陈氏低，出了这样的事情，沈如月心里也不好受。
    叶清清笑了笑，“我没事。”
    “先去看看吧。既然都去了工坊，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叶清清道。
    “清妹妹……”荔枝担忧道。
    叶清清摆摆手，“走吧。”
    她率先走在前面，荔枝沈如月几人慌忙跟上，陈氏看着叶清清纤细的身影，平静如常。眉头狠狠一皱，往林家走去。
    工坊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最前面的是钱氏，正唾沫横飞激动的与众人说着什么，赵氏低调的跟在她的身边。
    叶清清几人到来，众人注意到，不禁为她们让出了一条道。
    钱氏眼角扫过叶清清，幸灾乐祸的道：“呦，来抓奸呢？”
    “前两天还替赵言舒出头，怎么样，人家转头和你相公好上了，哦，不对，她们从小感情就不一般，倒是你才是后来的那个。”钱氏不无讥讽道。
    荔枝几人怒不可遏，暮雨沉着脸道：“嘴巴给我放干净一些！不然我打的你以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钱氏眼皮一跳，脸色难看，冷哼一声，“我说不说，事情都发生了，人就在里面。你们威胁我又有什么用？”
    “有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啊。”钱氏嚷道：“不是我说，从安现在是秀才公了，家里也有钱，便是再娶个小的，也没什么。”
    “那些大户人家，哪家不是三妻四妾？再说了，从安年纪不小了，你这肚子还没动静。懂事点的，就该主动给从安纳一个，省得他自己去找了。”
    荔枝怒道：“你自己儿子都没人要呢，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
    钱氏还想再说，暮雨凶狠的揉了揉自己的拳头，她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小声嘟囔了两句。
    “门怎么从外面锁上了？”叶清清淡淡问。

 第352章 立誓

    钱氏那些垃圾话，她才不会受影响。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赵氏道：“或许以为工坊没人了，这才锁上。”
    “是啊。”钱氏讥讽道：“谁能想到里面有人偷情呢？”
    暮雨拎着拳头，就要上前，恨不得打掉她满嘴的牙齿。哪怕知道，沈从安还在林家，里面绝不会是他，可听着仍然来气。
    “打开门。”叶清清淡淡道。
    门锁并没有锁死，只是插了上去，从里面打不开。暮雨打开门，众人好奇的伸头向里张望。
    钱氏一脸看好戏，对着叶清清道：“你不进去看看吗？”
    话音未落，噗通一声，一个人被丢了出来。紧跟着，林长山和赵言舒淡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围观人群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看清被丢在地上的人时，钱氏惊叫一声，立即扑了过去，“辉儿！辉儿！你怎么了？！”
    赵氏呆滞的看着林长山两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天色暗，她怕被发现，又躲在远处，没怎么看清楚人脸。
    只是下意识以为，信送给了沈从安，来的人一定便是沈从安。林长山虽然比沈从安健壮一些，但两人身量相同，赵氏紧张之下，还真没注意到。
    此时才看到人不对，一时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钱氏眼神凶恶的盯着两人，口中叫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到底对我辉儿做了什么？”
    “一定是你们在这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辉儿发现了，你们想杀人灭口是不是？”
    林长山神情默然，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赵言舒冷冷扫视她一眼，“沈从辉到工坊里偷东西，被我发现，我们争执起来，正好林大哥经过帮忙治住了他，却是不知道，谁人趁机关了大门，把我们关在里面。”
    她目光如炬，从众人脸上扫过。到赵氏时，赵氏略微不自然的微微动了下头。
    赵言舒眼神更加冰冷。
    她已经从林长山那里看到了字条，知道是有人算计她与沈从安，要是今天，被关在里面的是她与沈从安，那她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三房人和叶清清？
    大伙儿面面相觑，原本是来抓奸，现在却成了抓小偷。一个个目光往钱氏、赵氏两人撇过去，就这两人一开始喊得最厉害，把众人都给惊动了。
    察觉到大家的眼神，钱氏怒气冲冲，“又不是我关的门！看我做什么！”
    “我辉儿现在昏着，还不是随你们怎么说！”钱氏冷笑道：“一边和沈从安暧昧不清，想着再续前缘。一边又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赵言舒眼神一凝，手不由握紧，她刚出来，还不知外面的事情，可钱氏屡次提及沈从安，让赵言舒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稳住心神，冷嗤道：“孤男寡女，沈从辉他不是人吗？他有没有偷东西，你等他信了，问他不就好了。”
    赵言舒相信，沈从辉才不敢说实话。
    赵氏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目光不断在林长山脸上游移，脱口道：“怎么会是他？沈从安呢？”
    赵言舒与叶清清同时望过去，眼中的冷意让赵氏心下一抖，讪笑一声，“我也是听人说，从安在这里……”
    “找我有事？”沈从安冷淡的声音传来，他与陈氏走过来，人群都看向他。
    沈从安神情淡漠，眼神环顾四周，只在叶清清身上停留，走到她面前，握了握她的手，“冷不冷？”
    晚上风大，叶清清的手有些微凉。
    “不冷。”她摇头道。
    众人看着沈从安眸中不加掩饰的关心，和只对着叶清清才有的温柔笑容，想起偶尔遇见两人时，素来冷清的沈从安，在叶清清身边，总是无比的柔和。
    对于先前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流言，倒是多了三分不信。
    “从安啊。”赵氏脸色有一瞬的阴沉，被赵言舒捕捉道，心情更加沉重。
    赵氏很快恢复如常，笑道：“大家都以为里面的是你呢。”
    “我一直在家读书。”沈从安声音冰冷，“听说这边出事了，才过来看看。”
    “怎么，你很希望是我？”
    “咳。哪能呢。”赵氏的笑容很勉强，“不是你最好，你与清清好好过日子，别被外面的言语所扰，也别对以前有什么放不下的，清清多好的人呀……”
    她到现在还句句挑拨。
    沈从安打断她，“娘子有多好，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我不对她好，难道对你？”
    赵氏脸色一僵。
    “我与娘子成亲近一年，一路走来，同甘共苦，之间的情谊，是任何人都无法比的。我早已立誓，此生唯娘子一人，她生我生，她死我死。”他的话，淡漠而有力，似锤鼓敲击在众人心房。
    一个个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村人虽淳朴，可对他们来说，三妻四妾也是常事。没娶，那是娶不起。谁有钱了，不想在纳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妾？
    只要还敬着发妻，就还算有情有义了。沈从安却当着村人的面，立下如此誓言。好多小姑娘小媳妇都眼冒红光了，若她们此生，能得夫君这样一番话，死也值得了。
    赵氏脸上笑容已经维持不住，沈从安这话一出，先前再多的谣言都不攻自破。
    她皮笑肉不笑道：“从安啊，话不能说的太早，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三弟妹，从安年轻气盛不懂事，你怎么不拦着点，让他胡乱立誓……”
    陈氏冷冷道：“他自己愿意，我拦他做什么？”
    “何况我三房，没有狼心狗肺之人。他敢做对不起清清的事，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村人一愣一愣的，赵氏更是几乎要疯了，这三房都不知怎么了，竟然一个个如此维护叶清清。沈从安也就算了，连婆婆陈氏都怎么说，那些谣言就成了一个笑话。
    现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叶清清，得丈夫一心一意的爱慕，受婆婆重视维护，嫁人如此，可谓圆满了。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从安可是你的亲儿子……”赵氏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第353章 算计

    沈从望抢着道：“他还是我亲哥呢，要对嫂子不好，我也不认他。”
    沈如月忙忙的点头。
    赵氏不说话了，她觉得三房一家人脑壳都有点问题。
    沈从安就光明正大的握着叶清清的手，温声道：“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叶清清笑道：“这边还有个小偷，先把他处理了。”
    钱氏怒道：“你才是小偷，你全家都是小偷！这个破工坊，有什么值得辉儿偷的？”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的。”叶清清淡淡道，吩咐暮雨，“把他弄醒。”
    钱氏想阻止，被寒雨拦住，暮雨走到沈从辉面前蹲下，踢了两脚。林长山下手不算太重，他又昏迷了这么久，很快便醒了。
    沈从辉一睁眼，看到眼前围着这么多人，还有些懵，直到看见林长山和赵言舒二人，又惧又怒。
    赵言舒率先道：“沈从辉，你自己说，是不是来工坊偷东西？”
    “你可想好了说。”赵言舒冷冷威胁。
    沈从辉怔了怔，眼中闪过犹豫。他当然不想承认自己偷东西，可那样，赵言舒就会把他的所做作为说出来。
    强迫姑娘可比偷东西严重多了，怕是整个南桥村都容不下他。特别那些有姑娘的人家，不怕自己家姑娘哪天遭了沈从辉毒手？
    “辉儿，娘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钱氏在那喊。
    沈从辉却是道：“我就是来想工坊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不被你们发现了，什么都没拿到吗？”
    算是变相承认了。
    “既然认了，那就交给族老处理吧。”叶清清道，“我们就先回去了。”
    几位族老都已经被惊动来，偷东西不算特别严重的问题，再说又没偷到，便罚沈从辉跪三天宗祠。
    老宅人接二连三受处罚，都已经习惯了。沈从辉蔫头耷脑的被人带去祠堂。
    无热闹可看，村民们也渐渐散开。
    叶清清刚回到小院，赵言舒犹豫着走过来，小声道：“清清，我有话想和你说。”
    叶清清点点头。
    两人走进屋子，关上门。沈从安站在门外，拧着眉头。
    沈从望从他身边路过，撅着嘴冷哼了一声。
    沈从望看着他甩头离去的背影，很想在他小脑袋上敲一下。
    沈如月担忧道：“大哥，等会你好好和大嫂解释清楚，别让大嫂误会。”
    陈氏也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了。”
    沈从安有些心累，他在家里的地位，是已经不如叶清清了，“我知道。”
    屋内，叶清清与赵言舒相对而坐，赵言舒从怀里掏出林长山给她的纸条，递给叶清清，苦笑道：“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从安哥，但他并不喜欢我。”
    “他重病时，我也想过嫁给他。不过陈姨和从安哥都拒绝了，后来我也就慢慢绝了对他的心思。你们成亲以后，我真的只是把从安哥当哥看待。”
    赵言舒已经知道了外面传的那些谣言，她不想叶清清二人，因为自己而产生任何误会。
    “我能看的出来，从安哥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一个姑娘如此温柔过。”赵言舒顿了下，轻声道：“我也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
    看她紧张忐忑的模样，叶清清无奈一笑，握住了她的手，“舒姐姐，我相信你。”
    赵言舒惊喜的抬头。
    叶清清笑吟吟，双眸清澈如泉水，“认识这么久了，我难道不知道你的为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外人几句话而对你产生怀疑呢？”
    “我嫁给相公这么久，你们怎么相处的？别人不知，我还不清楚吗？”
    赵言舒很少与沈从安见面说话，便是有，也都是有很多人在场的时候，两人几乎从不单独相处。
    这些小细节，叶清清以前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才明白缘由。
    至于赵言舒喜欢过沈从安，叶清清是能够理解的。如同沈如月暗恋赵言蹊多年，罗晏秋都能够接受，她还不能释怀吗？
    沈从安那么优秀，有人爱慕是很正常的事情。叶清清相信，以后等沈从安金榜题名，慢慢散发光芒，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他，发现他的好。
    她要一个个去同人生气，还不成了一个受气包？
    “清清。”赵言舒反握住她的手，心中感动不已。她看的出，叶清清是发自真心的相信她，并没有因此记恨或者疏远她。
    “舒姐姐，以后常来家里玩。从前的事，既已过去了，就都放下。别因此生疏了。”为了避嫌，一般无事时，赵言舒很少来三房。
    赵言舒眼眶有些湿润，她的朋友不多，相处最好的是沈如月，两人又一同长大，如亲姐妹般。这一年来，疏远三房，为了与沈从安保持距离，她也很少来找沈如月，变得孤单许多。
    “嗯。”赵言舒重重点头。
    叶清清拿过纸条，赵言舒和她说了事情经过。
    叶清清已猜到沈从辉出现在工坊，绝不是为了偷东西，只是没想到，他竟大胆到这般地步。
    “有人算计你和相公。”叶清清脸色变冷。
    “我猜是赵氏。”赵言舒记得，当初她主动提出嫁给沈从安冲喜，陈氏回去考虑了一天，又询问了沈从安，第二天来找她，拒绝了她的提议。
    两人在屋子里说话，房门没有关。送陈氏出去时，她似是看到院中有一道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身形看着很熟悉。
    当时她心里正乱，没关心太多。现在想来，以前南桥村不富裕，妇人们衣着朴素。能穿的起亮色衣服的很少。
    赵氏是一个。且她与赵夫子是本家，算是有几分亲戚情分在，偶尔会去赵家坐坐。
    陈氏、沈从安和她自己，不可能把事情外传，所以今天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赵氏了。
    听了赵言舒的猜测，叶清清也不意外，“沈家老宅的人，除了她们母子，别人也没这份心机。”
    利用沈从辉对赵言舒的觊觎，撺掇他去行不轨之事。再把赵言舒遇险的事情告诉沈从安，沈从安不可能视而不见。
    等他赶到后，把两人锁在一间屋子。外面先放出风声，再引村民前去。

 第354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到时候，只要人们看到他两在一起，什么不合理处都会忽略，便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的计谋可真狠。”赵言舒心底发寒。
    因为两家有点亲戚关系，小的时候，沈从辉跟着赵夫子读书，赵氏对她们兄妹也挺上心。经常会来看望她们，给她们带些吃的。
    赵言舒心里，也拿赵氏当长辈。却没想到，平时见面笑嘻嘻，对你亲亲热热的人，背后捅起刀子来，一点都不手软。
    叶清清叹了口气，忽然想道：“该去谢谢林大哥。”
    是林长山的出现，搅乱了赵氏的布局。
    赵言舒眉梢微动，点了点头。今夜，林长山算救了她两次。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心结打开。赵言舒才回家。
    她走后，沈从安推门进来，叶清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让沈从安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娘子。”沈从安轻声唤道。
    叶清清换了个姿势喝茶，好似没听见一般。
    沈从安委屈巴巴，“娘子，是有人陷害，我是无辜的。”
    叶清清斜斜一眼撇过来，“无风不起浪，你一点问题都没有，别人想陷害都没门路。”
    沈从安摸到椅子上坐下，“我对娘子一心一意，娘子不相信，就把我的心挖出来吧。”
    他说的大义凌然。
    叶清清冷笑一声，“你挖，我就在这等着看。”
    沈从安，“……。”
    这么狠的吗？
    他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哼！”叶清清更气了，嘴巴嘟的老高。
    片刻之后，沈从安回来了，手里拿了把菜刀，对着自己的心脏，“你来还是我来？”
    叶清清唬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叫道：“快放下！”
    “你不要命了，万一手抖伤着了怎么办？”
    沈从安很淡定，“命哪有媳妇重要？”
    “你肯相信我了，我才能放下。”
    叶清清咬牙切齿，“我相信你，放下！”
    沈从安把刀放在桌子上，叶清清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提溜着他的耳朵，怒道：“能耐大了啊，开始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以死相逼了哈？”
    沈从安一把拦住她的腰，顺势搂进自己的怀里，笑道：“娘子软硬不吃，我能有什么办法？”
    叶清清冷哼一声，推他没推动，窝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问他，“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娶舒姐姐吗？”
    沈从安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如果你侥幸活下来呢。”叶清清不依不饶。
    “不会。”沈从安道：“我一直拿她当妹妹，如同言蹊对待月儿。”
    顿了下，沈从安叹了口气，无奈道：“从前我真的没想到，她们两个会有别的心思。”
    几人一起长大，亲如自家兄弟姐妹。沈从安和赵言蹊，一直把沈如月二人当成小妹妹般来宠爱，却没想过，两人会对他们抱有其它的想法。
    叶清清使劲用手戳了戳他的胸膛，嘟囔一句，“渣男！”
    沈从安低笑一声，打横抱起她，“睡觉吧。”
    天色已晚，叶清清也困了，趴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村里不可避免的仍有些流言传了出来。一部分是沈从安与赵言舒，一部分是林长山与赵言舒。
    关于后两人的议论更多些，毕竟前者只是一些空穴来风的谣传，并没有得到任何证实。而林长山和赵言舒从一个房间里出来，众人是都看见的。
    林长山和赵言舒不觉得有什么，他们清清白白，无惧人言。倒是赵夫子和林奶奶两位老人，把这件事看得比较重。
    耐不住赵夫子询问，赵言舒省略了沈从安的部分，把沈从辉想轻薄她，被林长山给救了的经过一说。赵夫子当即提着礼物上门要感谢林长山。
    到林家时，林长山正在挨林奶奶的罚。林奶奶说他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该和一个姑娘家共处一室，影响了赵言舒的名节，害她被村人指指点点。
    赵夫子这才知道，即便对着林奶奶，林长山也守口如瓶。没有把沈从辉意欲轻薄赵言舒的事情说出来。赵夫子心里对林长山多了两分好感。
    再看他人，长相英武，虽沉默寡言，但沉稳孝顺，内心善良。家庭条件是差了些，但赵夫子从赵言蹊那听过两句，知道陆沉身份不一般，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林长山跟着他学习，日后成就不会差。最起码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想到赵言舒年岁渐长，还未嫁人，被人笑话是老姑娘，赵夫子的心不由活络了起来。
    替林长山求了情，与林奶奶说话时，言语极为隐晦的试探起来。
    赵言舒是姑娘家，他太过主动的话，反而不好。
    林奶奶是个眼明心亮的人，赵夫子几句话，就隐隐猜到了他的意思，当即又惊又喜。
    赵言舒多好的一姑娘，以林家目前的情况，林长山能娶她，是高攀了。林奶奶一直为林长山的亲事发愁，赵夫子有这意思，她欢喜不尽。
    待赵夫子走后，林奶奶找来林长山，问他，“你觉得赵姑娘如何？”
    林长山皱了皱，“挺好的。”
    “你想娶她吗？”林奶奶问的直白。
    林长山脑海中划过一道清丽的脸庞，他摇了摇头，“不想。我暂时不想娶妻。”
    “你都多大年纪了。”林奶奶气道：“还不结婚，是想孤家寡人一辈子吗？你让我怎么能放心？”
    林长山一声不吭的跪下。看他倔强的模样，林奶奶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只是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林长山不愿，她也不能按着他的头，让他应下。只好找了机会，委婉的拒绝了赵夫子。
    倒是让赵夫子可惜许多。赵夫子没对赵言舒提过，赵言舒不知道还有这一节。
    赵氏算计不成，还搭上沈从辉，让他挨罚。钱氏后来从沈从辉口中问出，原是赵氏怂恿他的，当即气了半死。
    每天对着赵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也让赵氏受了不少的气。
    接下来的时间，日子过的安静平淡。

 第355章 离别

    沈从安用心学习，叶清清每隔五天，在他的陪同下，去给江楚行施针。
    江楚行的毒，是胎里带来的，又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想要彻底排除，恢复健康，需要一点点的来，所费时间比较多。
    沈从安对此非常不满。
    很快日子到了七月，恩科推迟一月，在九月举行。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这次沈从安他们要去更远的景宁城考试，坐马车需要小半个月。大宁这个朝代，与明朝很像。
    景宁城就类似于省会城市，比锦城还要繁华许多。按陆沉的意思，还是要提前去，熟悉环境与天气，免得水土不服，生病耽误考试。
    这一次出行，比上次时间更长。
    如果沈从安有幸通过乡试，陆沉打算直接带他去京城。
    九月乡试，结束就到十月了。会试明年二月在京城，从景宁城直接去京城更近，回东安县的话，来回要耽搁一个月。
    他既做了安排，沈从安自然听从。陈氏虽不舍他一走大半年，可面上并没流露出什么，只是早早的开始替他打点行囊。
    这次离开时间长，许多事情都要早做安排。
    玲珑阁那边有沈青名，不用叶清清担心。这次离开，叶清清准备把沈淮给带上。
    当初她把沈淮从醉香楼带出来，就是想着给沈从安做个书童，跑跑腿什么的。只是那时，沈从安不需要，便一直留他在沈青名身边做事。
    叶清清把自己的想法，与沈青名一说。沈青名连连点头同意。
    他是个有远见的人，沈淮能跟在沈从安身边，比跟着他有出息。就算多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章婶不舍儿子，却也清楚这是小儿子的机遇，不能让自己给耽误了。只细心的给沈淮收拾包袱，叮嘱他要听沈从安夫妻的话，用心做事，别偷奸耍滑。
    对于自己能跟着叶清清他们出远门，沈淮激动的好几天都没睡好。
    赵言蹊与罗晏秋要一同去考试，赵言舒与孟家几人陪同。
    本来一去大半年，孟山长不想去的，他放心不下书院。但是孟萱很想和叶清清她们一起去，罗氏理解她的心情，一同劝说，还有孟昶撒娇。
    孟山长想起罗氏嫁给自己几十年，连东安县都很少出，上次去锦城，看的出一路都很高兴，不忍妻女失望，孟山长才决定一起同去。
    有他送考，罗父罗母都很放心。最后算下来，人员与上次大致相同，只多了一个沈淮，和暮雨姐妹。
    嗯，还有江楚行兄弟。
    在知道江楚行要随他们一起去时，沈从安脸色臭了整整一天。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江楚行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但还是需要再施几次针，沈从安考试不能拖延，叶清清是必然要跟着去的，所以江楚行也就跟着来了。
    用他的话说，江家在景宁城也有产业，他此去正好视察一下。
    虽然他的病还没好全，但离开东安县时，他便把该付的诊费给付清了。
    如意楼的五成股，和五千两现银。
    如意楼的生意与玲珑阁不相上下。每月千两的收益是有的，五成股，每月至少得有五百两银子。
    加上五千两的现银，报酬可谓非常丰盛了。这点银子对于江楚行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对于叶清清，也算是一笔巨款。
    锦城的玲珑阁已经步入正轨，每月的利润比东安县的还要多，那边有韩夫人坐镇，叶清清每个月只需要等着收钱。
    两处玲珑阁一个月可以带来两千两左右的收入，叶清清留了一些给陈氏，自己带了五千两。还有江楚行给的，一共一万两的银票，全带上了，只为让沈从安舒舒服服的考试，不用为别的烦心。
    张老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便留在南桥村。
    离别前一夜，陈氏来到沈从安二人房间，叮嘱了许多。
    叶清清和沈从安一一应了。
    要说的都说完之后，陈氏沉默半晌，从怀里掏出一块色泽莹润的玉佩，放在手心摩挲了几下，低垂的眉眼极为复杂。
    良久之后，她把玉佩递给沈从安，“带着吧。或许会用上。”
    沈从安眉峰微动，长长的睫毛掩饰住了他的情绪，伸出修长的双手接过，轻轻嗯了一声。
    叶清清眉头狠狠一拧，总觉得气氛怪怪的。而且那玉佩，看着就不是凡品，她嫁进来时，三房一贫如洗，沈从安病重，家中能当的都当了。这玉佩，却留到现在，应该是重要至极。
    叶清清瞧着那玉佩，不由得摸了摸手上的镯子，那是陈氏当了之后，又被找回来的。陈氏一普普通通的农妇，却能拿出这么多上等的首饰……
    陈氏长出一口气，抬头细细看着沈从安俊雅的面庞，仔细的描摹着他的眉眼，渐渐的出了神……
    叶清清二人安安静静，陈氏许久才回神，道：“科举一途，是你自己想走的。你有青云志，娘不拦你。既然决定了，就要好生做出一番模样来。”
    沈从安垂首，恭敬听她教诲。
    “到了京城……”陈氏停顿一下，“凡是多留三分心思，小心些。那里的人，比你想象的更难缠。你虽聪明，到底年轻，阅历浅，多听陆先生的话。”
    “最后，你若有什么疑问，等你金榜题名回来，娘会一一告诉你，别人的话，不要信。”说完这句话，陈氏便转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叶清清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问。
    “相公。”她看到沈从安紧握的拳头，上去握住了他的手。
    沈从安摇摇头，好似幽潭一般的目光，望着屋外如墨夜色，平淡道：“没事，一切到了京城自有分晓。”
    叶清清把头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还有我。”
    沈从安清冷的心变得柔软起来，他抬头叶清清的脑袋，看着她清澈见底的明眸，心中的暖意散到全身，低头轻轻稳住她的唇。
    虽然内心炙热，但想到第二天还要赶路，马车颠簸，沈从安忍住了。只搂着叶清清安稳的睡了一夜。

 第356章 虎头寨

    沈从安兄弟三人都走了，叶清清是想带着陈氏一起走的。但陈氏不愿意，她只想留在南桥村，哪里也不肯去。
    天刚破晓，在陈氏和南桥村村民的注视下，三辆马车，缓缓的驶离了南桥村。
    清晨薄雾中，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泪水渐渐模糊了陈氏的双眼。她不知道，这一别，前路到底如何，她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唯有日日替儿女祈福。愿他们一路平安顺利。
    孟家和江家两辆马车，已经停在东安县城门口。此去时日长，人又多，一共用了五辆马车。走在官道上，很有几分气势。
    有陆沉这些人在，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叶清清等女眷坐在一辆车上，车身很大，倒也不显拥挤。
    里面茶桌上，摆了一副麻将，无聊了打打麻将，聊聊天，过的很是悠闲惬意。
    男眷那边，沈从安、赵言蹊、罗晏秋、陆沉和孟山长一辆马车，他们要利用赶路的时间，争分夺秒的学习。
    剩下几人一辆马车，林长山沉默寡言，沈从望年纪小，只有一个沈淮能说说话，让江楚天郁闷不已。
    陆沉和江家兄弟都是老江湖了，走什么路比较方便，哪些路不能走，在他们的带领之下，路途一帆风顺。
    前几天风和日丽，一切都好。今天却突然下起瓢泼大雨来，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滴滴答答，不绝于耳。
    “雨太大了，得找地方躲雨。”罗氏忧心道。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时怕是找不到躲雨的地方。”叶清清道。
    她们刚从上一个城镇吃了饭，赶了有一个时辰的路，距离下一个落脚点，还有一个多时辰。
    如叶清清所言，这条路上，确实没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陆沉也没有好办法。
    在大雨中走了一刻钟，雨势越来越大，三米外已经看不清路了，再赶车就比较危险。好在这时候，熊大在前方发现了可以躲雨的地方。
    在一个半山腰，有一片房屋，连城一片，像是一个村寨。
    陆沉冒雨出去看了看，瞧了瞧地形与位置，眉头微微一挑，犹豫了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行人。
    除了叶清清这些女眷，男人们身手都不错。最弱的沈从安几人，也能自保。
    因这次路远，每辆马车配了两名车夫。除熊大熊二外，另外八人，都是江楚行带来的护卫。每个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的好手。
    何况叶清清手中，各种毒药迷药带了个全，便是龙潭虎穴也可以去闯上一闯了。
    斟酌片刻，陆沉唇角一扬，望着这村寨，眸中露出一抹兴味，道：“走吧，进去躲躲雨。”
    在他的指挥下，马车缓缓的向着村寨行去。因在半山腰，路不怎么好走。熊大几人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才安全的上了山。
    寨子门口，竖了一个大石碑，上面龙飞凤舞虎头寨三个大字。
    看着这彪悍的名字，和粗犷的寨门，熊大熊二面面相觑。
    “哥，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熊二悄声问。
    车里的叶清清听见了，撩开车帘问道：“怎么不对劲了？”
    熊二指了指寨门口给她们瞧，叶清清几人伸头望了一眼，她嘴角抽了抽，“这寨子……”
    怎么透着一股匪气呢。
    不等她细想，陆沉撑着一把伞，走到寨门口。门口两侧各建了一个小亭，便是这样的大雨天，仍有四个人在站岗，手里还抱着长枪，一看就不是普通寨子。
    四人显然是已经看到了他们这车队，一个个神情惊奇中带了些古怪的望着五辆马车。
    陆沉满脸和煦的走了过去，笑吟吟道：“兄弟，雨太大了，可以借地方，躲个雨吗？”
    “你来我们虎头寨躲雨？”其中一个满脸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不能吗？”陆沉反问。
    那人一愣，继而笑的别有深意，“能啊，欢迎。我们虎头寨最是热情了，不就躲个雨嘛，自然没问题，快进。”
    他给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两人打开门障。陆沉抱了抱拳，扔了一两银子在他怀中，“多谢了。”
    “不谢不谢。”那人咧嘴一笑，“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有人来我们虎头寨躲雨。”
    他声音大，马车里的众人听的清楚。孟萱小眉头紧皱，靠近叶清清，低声道：“清姐姐，我怎么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这些人给我的感觉怪怪的。”
    哪个寨子会有门卫？还有一个一米高满是尖刺的门障？
    叶清清抚了抚额，给身上掏出几个纸包，里面是她调制的迷药，每人发了一个，叶清清无奈道：“都小心些，我们可能进了贼窝了。进去后别落单。”
    “啊？”孟萱小嘴张的老大。
    沈如月几人也是满脸的震惊，暮雨姐妹更是警惕起来。
    叶清清笑着安抚她们，“别怕，陆先生既有信心进来，就不会让我们有危险。”
    陆沉的功夫之高，叶清清觉得以一打百不是没可能。经过他的调教，熊大几人现在已经能轻松对付三五个壮汉，林长山更能赤手空拳与十几人搏斗。
    但在陆沉手里，却还是走不过两三招。还有江家的护卫，和她手中的迷药。
    叶清清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有几分好奇。她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呢，前所未有的经验。
    本来还挺忐忑的几人，听她一说，便一个个定下心来。只好奇的向外打量。
    马车停在了中间最大的屋子前，门口已经有十几人在等着了。
    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长相粗犷，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射出精光。
    陆沉等人下了马车，中年汉子豪爽的迎了上来，哈哈大笑，“贵客盈门，快请进。我已经让人备饭了。”
    他一眼就认出，沈从安几人身上穿的衣服用的都是上等料子，江楚行兄弟二人，更是寻常难得的云锦，那是普通有钱人都买不到的。
    中年汉子脸上笑容越发深了。
    “叨扰了。”陆沉笑道。向沈从安几人点了点头，众人一一走进去。

 第357章 山匪

    叶清清几人也下了车，下车时，用了轻纱遮面，不过纤细窈窕的身段，还是让那些人的目光火热了起来。
    令叶清清意外的是，这些人目光虽炙热，却不含淫邪。中年汉子更只是匆匆一扫，便移开了目光。倒让叶清清莫名生了两分好感。
    正厅很大，容纳百人不成问题，里面有十几名护卫，一个个虎背熊腰，见他们进来，如狼似虎般的目光望过来，被中年汉子一瞪，又忙收敛起来，脸上努力挤出一抹笑。
    笑起来比不笑时还吓人，沈如月不禁往叶清清身边缩了缩。
    叶清清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
    中年汉子自称程平，他殷勤的招呼一行人落座。极为热情的和陆沉攀谈起来。
    听说他们是前去赴考的考生，程平一怔，目光狐疑的从叶清清几人身上扫过，“赴考还拖家带口？”
    陆沉一笑，“难得出一趟远门，正好带她们出来玩玩。”
    程平咂咂嘴，咧嘴一笑，感叹一句，“有钱人啊。”
    穷家富路，这年头出门一趟，打尖住店，哪个都要花费不少钱，还要防山匪劫道，普通人或许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家乡。
    “看你们也不缺钱，怎么没雇个镖队？路上可不太平，没准就会遇到打家劫舍的……”程平大大咧咧道。
    “咳……”他身后一男子无奈的轻咳一声。
    叶清清望过去，这男人也三四十岁，长相秀气许多，身上带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与程平等人格格不入。
    不过程平像是挺尊敬他，听到男人提醒，便住了话头。
    陆沉靠在椅背上，懒洋洋一笑，“也没带多少东西，不值当。”
    程平也笑，看那模样，显然是不相信的。
    几人寒暄了几句，饭菜上来，不算多丰富，份量却很足。
    “寨中不比它处，还请各位不要嫌弃。”程平笑道。
    “哪里哪里，程老哥客气了。”陆沉摆摆手。
    叶清清夹起一块肉，在唇边停顿片刻，鼻尖动了动，眉头微凝。
    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悄然从她袖中滑落，叶清清给沈从安使了个眼色，轻声道：“还是我们带的酒喝着有味。”
    她悄悄把小瓷瓶递到了沈从安手中。
    沈从安心领神会，收好瓷瓶，拱了拱手，说了声抱歉，便到外面的马车上找酒。
    陆沉好酒，马车上带了不少酒，沈从安借着马车的遮掩，把小瓷瓶里的药水滴进了酒坛中，重新盖好，抱了进来，给每个人都倒上了一杯。
    众人一口饮尽，陆沉又倒了一碗酒，对着程平道：“这是我们自己带的酒，程老哥可要尝尝？”
    “不用。”程平婉拒，也没当回事。只当这群人山珍海味吃惯了，有些娇气。
    看着一行人大口喝酒吃肉，程平脸上笑容越加深了。
    酒足饭饱，陆沉揉了揉额头，双眼迷蒙，“怎么感觉头晕乎乎的？”
    他话音才落，咚咚两声，沈从望和熊二两人一头栽到在桌子上。
    叶清清听这清脆的两声，眼皮直跳，叫他们演技好一些，也没让他们这么认真啊，这力道，估计额头都能撞红了。
    陆沉似是反应过来，指着程平怒道：“饭菜里有毒？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
    那伤心愤怒的模样，活像被人抛弃的小怨妇。罗晏秋更是抱着脑袋，摇摇晃晃，嘴里还念念叨叨。
    看着这些人浮夸的演技，叶清清只觉得心累。
    好在程平是真没想那么多，大笑两声，“我是谁？虎头寨大寨主程平啊！”
    “你们不是抚州人，不知道我程平的名号。嘿嘿，我们虎头寨，可是这一方霸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别人看见我们老远就要绕道走，你们却主动凑上来。送上门的肥肉，我不咬一口，都对不起老天爷！”
    程平哈哈大笑，正厅里的人也跟着放肆大笑起来。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陆沉轻笑道：“你们倒是坦诚。”
    程平拍着自己壮硕的胸膛，颇有几分豪气道：“我程平敢做敢认，可不像那些官府里的孬种，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陆沉挑挑眉，“怎么，你和官府有仇？”
    程平脸色一沉，“这些事就不是你们能管的。”
    “放心，给你们吃的只是普通迷药，不会要你们性命的。”程平道：“东西我们就留下了，我会给你们留几两银子，你们省着点，也够到景宁城的。”
    陆沉一乐，“那我们还得谢谢你了啊。”
    “就委屈你们先在寨子里呆两天，雨过了就会放你们走。”程平一挥手，十几个大汉上前，手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绳子。
    陆沉动了动胳膊，勾唇一笑，“我们想什么时候走，不是你们说的算的。”
    倒在桌子上的几人也都站了起来，一个精神抖擞，哪有半点中了迷药的样子？
    程平一惊，“你们没中迷药？”
    他很快反应过来，目光落在叶清清脸上，“那酒？”
    叶清清平静的与之对视。
    程平哼了一声，“倒是小瞧了你们。不过就算你们没中迷药，想从我这虎头寨出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他大吼一声，“来人！”
    瞬间从外面涌进来几十人。
    陆沉脸上不见丝毫惧意，打了个手势，让叶清清几名女眷退到墙角，沈从安几个身手差的把她们护在最里面。
    再外是熊大熊二和沈从望江楚天，别看沈从望年纪小，与几名壮汉周旋还是不成问题的。
    陆沉带着林长山与八名护卫在最前面，程平一声令下。几十人蜂蛹而上，陆沉十人面色坦然的迎了上去，一轮下来，十人毫发无损，反而是程平的手下，在地上躺了一排。
    一个照面，十几个手下被人打倒。程平脸色隐隐泛青，神情凝重起来，沉声道：“原来是高手，怪不得如此大胆。”
    “敢凭区区十几人就闯我虎头寨，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什么本事！”程平一声大喝，又从门外源源不断的涌进人来，这一次，足有上百人。

 第358章 舅舅

    不到一个来回，地上又躺了十几号人。
    程平眼角直抽抽，他望向被护在最里面的叶清清等人，目光一闪，给手下一个眼神示意。
    瞬间所有的手下一齐涌上来，向着叶清清等人的方向逼近。不过被陆沉十人死死的拦住了。
    两方就此焦灼，门外还不停的有人跑来，原本空旷的大厅此时塞的满满当当。
    程平虽然人多，但作战范围小，也就前面二十三人能与陆沉等人交上手，但压根不是陆沉的对手。
    完完全全是上去送菜，很快地上躺了一波又一波。
    程平也发起狠来，“我就不信你们能坚持多久！”
    陆沉淡然一笑，“那你可以试试。好久没这么活动活动了，有没有厉害点的人？这些太不经打了。”
    程平嘴角狠狠一抽，一时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身后的中年男人叹了一口气，靠近他耳边小声道：“程老大，这次遇上硬茬子了。”
    程平心里也清楚，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虎头寨几百号的人，还能啃不下？！都给我上！”
    场面又乱起来，叶清清看着乱糟糟的一幕，低头从怀里翻翻捡捡，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药才能帮上忙的。
    程平那边发起了一波凶猛攻击，陆沉几人挡了下来，没对叶清清她们造成影响。只是因人潮拥挤，让她们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
    叶清清正低头找东西，差点摔倒，沈从安忙搂住她。叶清清没事，脸上的面纱脱落，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俏脸。
    两方战斗正酣，也没人注意这一幕。只有程平身后那有几分文气的中年男人，直直盯着叶清清的脸，眉头紧蹙。
    叶清清抬起清冽冽的眸子望过去，四目相对，那男人浑身一震。
    满眼的不可思议，他深吸一口气，大吼了一声，“都停下！”
    众人狐疑的暂时停了下来，一个个不解的望着他。
    中年男人死死盯着叶清清，一步步的靠过来，很快走到两方交战的地方，程平一把拉住他，“胡老弟，怎么了？”
    沈从安侧身把叶清清挡在身后。
    中年男人却是放缓了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清清也被这样的情况搞得莫名其妙，她犹豫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叶清清。”
    那男人颤抖着道：“你是哪里人士？”
    叶清清目露疑惑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挤出一个笑，“可是东安县北桥村的叶家？”
    叶清清讶异道：“你怎么知道？”
    男子眼中慢慢升起雾气，他擦了擦眼睛，努力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温柔的道：“我是你舅舅啊。”
    叶清清，“……哈？”
    她警惕的望着男人，这两方打的要死要活的，突然冒出一个人自称是自己舅舅，剧情走向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不仅她，众人也都惊得目瞪口呆。
    程平拉着中年男子，“胡老弟，你没认错？真的是你侄女？你不是说她们家很穷吗？这一行人怎么看也不像吧。”
    两人相处也有好几年了，各自家里的情况都了解些。关于男子的妹妹，程平偶尔也听他抱怨过，说妹妹眼神不好，嫁了个又穷又没担当的男人，早早把命陪了进去。
    看叶清清的穿着打扮和通身气概，怎么也不像他说的那家人。
    男子也迟疑起来，他好几年没去北桥村了。记忆中的侄女，瘦瘦小小，畏畏缩缩，确实与面前明朗大气的姑娘不像。
    但那张脸，那双眼睛，与他已经去世的妹妹有七分相像。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
    听程平叫他胡老弟，叶清清猛然记起，她的生母确实姓胡。有个舅舅是江湖郎中，四海为家，叶清清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他。
    “你娘叫什么？”男子声音微颤。
    叶清清盯着他，缓缓道：“胡琴。”
    男子顿时喜极而泣，“是她，是她。是我侄女，我妹妹就叫胡琴。”
    他又上前几步，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叶清清，“清清，我是舅舅，你还记得我吗？胡笛。胡琴琵琶与羌笛。你母亲叫胡琴，我叫胡笛。”
    “你小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你。最后一次去看你，是三年前，我想带你走，你不愿意。心里念着你父亲，留在了北桥村。”
    胡笛说着，又想上前，被陆沉拦住。他眼巴巴的瞧着叶清清。
    叶清清沉默了下，想起了记忆中的舅舅和外公，每次去看望她，总是给她带许多的吃食，走时还会留下一些银子给她。
    只是都会被宋金花搜刮过去，那时候小姑娘性格软弱，不敢反抗。每次舅舅和外公来时，也只报喜不报忧。
    最后一次见舅舅，舅舅告诉她要去比较远的地方，以后不方便回来，想要带她一起走。但那时小姑娘，还对叶大海抱有幻想，纠结了一晚上，拒绝了舅舅的提议，留在了北桥村。
    在回忆中，叶清清看到了舅舅失望的眼神。她留了几两银子给叶大海，嘱咐叶大海好生照顾她。
    记忆中舅舅慈爱的脸庞与面前男子的脸相融合，叶清清犹豫了下，轻声叫道：“舅舅。”
    “哎！”胡笛喜的不知如何是好，双手都不懂往哪放了。
    程平挠挠头，和手下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打是打不起来了，程平挥挥手，让手下都退下，讪讪一笑，“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呀。之前都是误会，大家坐下吃饭！吃饭！”
    陆沉揉了揉肚子，“刚才吃的太饱，现在可没肚子吃了，就喝些茶吧。”
    程平忙令人倒茶。
    沈从安先看了一眼叶清清，叶清清闻了闻，微微点头，示意茶里没问题。众人这才放心的喝了起来。
    程平顿时惊奇的盯着叶清清，“胡老弟，你这侄女也是位大夫啊？”
    胡笛愣了愣，疑惑的望向叶清清，“清清？”
    他不记得这个侄女会医术啊。
    叶清清笑了笑，“略懂一些。我后来拜了东安县回春堂的大夫为师，跟着他学了一些医理。”

 第359章 认亲

    知情的罗氏等人皆是以手掩唇，叶清清这等，若还只是略通的话，那这世上，怕是没人敢说自己懂医术了。
    胡笛倒是很高兴，“不愧是我胡家人！你娘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学医，没想到你在这一道上反而有天赋。”
    提起她早逝的娘，胡笛不可避免的神情有两分低落。
    “不提这些。”胡笛自己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又是谁？”
    胡笛目光不善的瞪着沈从安。
    “他是我相公。”叶清清笑道：“我们这次，就是送相公他们去赶考。”
    “能参加乡试，他已经是个秀才了？”胡笛闻言脸色好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满，“我离开时，给你爹留了地址，说好了若你成亲，要先知会我们。怎么你都嫁人了，他也没和我们递个信。”
    叶清清淡淡一笑，“可能是没脸递吧。”
    “怎么？”胡笛惊道。
    叶清清唇角微勾，嘲讽道：“我当初，可是被宋金花两亩水田卖给相公的，爹爹也默认了。”
    “还有这事？”胡笛顿时拍案而起，气的满脸通红。
    “你娘去世时，他自己指天发誓，一定会对你好，否则天打雷劈，这才过去多久，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因宋金花太会做表面功夫，小姑娘以前又报喜不报忧，胡笛并不知道，她在叶家过的具体怎么样。只当哪怕受些委屈，大体上是不差的。
    胡笛目光锐利的射向沈从安，“他既要花钱买媳妇，是不是有些毛病？”
    叶清清，沈从安，“……。”
    一针见血啊。
    沈从安脸有些黑，叶清清偷笑道：“相公当初病重。”
    胡笛原本升起的对沈从安那点好感立马消失不见，目光在沈从安全身扫过，“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沈从安脸黑如墨，叶清清摆手，“没，相公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胡笛显然是有些不相信，他嫌弃的瞪了沈从安一眼，突然道：“我们寨里，身强力壮的好男儿有很多，不行你就与他和离，舅舅给你重新找一个。”
    沈从安幽幽望着叶清清，叶清清额头一排黑线，“舅舅，不用了，我与相公挺好的。”
    “真的？”胡笛问。
    “真的。”叶清清连连点头。
    “舅舅，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清清转移话题。
    “此事说来话长。”胡笛道，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做江湖郎中的，就是浪迹天涯，居无定所。
    一次意外救了程平的命，得程平邀请，就留在了虎头寨。
    胡笛道：“你外公和舅母都在，我已经让人通知了他们，很快就会来了。爹这几年常惦记着你，念叨了几次，想要接你过来，我们也给叶大海去了信，他说你不愿意。”
    叶清清微怔，“我从来没收到过信，爹也没问过我。”
    胡笛脸色又沉了下去，把叶大海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原来还当他不错，竟是个如此铁石心肠的人。
    叶清清也没想到，叶大海竟然还昧下了胡笛的信，她才不会替叶大海隐瞒。
    两人说话间，门被打开，几道身影冒着大雨匆匆赶过来。
    最前头走的最急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年纪虽大，但精神抖擞，面色红润。
    一进来，目光在大厅里梭巡了一圈，很快落在叶清清身上，老人的眼圈瞬间红了，走到叶清清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颤抖着道：“你就是清清吧？”
    叶清清点头，甜甜叫了一声，“外公。”
    “哎！”老头老泪纵横，不住用袖子擦着眼睛。
    叶清清看的心酸。
    老人身后一三十多岁的妇人，带着一双儿女上前亲切道：“清清，我是舅妈，你还记得吗？舅妈小时候还给你织过衣服。”
    叶清清虽是第一次见他们，但埋在心中的记忆被翻出来，那些不多的回忆，处处充满了温馨。
    这些都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比起叶大海与宋金花，更像是亲人。
    “记得，是件大红色的。我当时喜欢极了，穿上就不肯脱下。”叶清清笑道。
    杨氏欢喜的不行，又拉过两个孩子，介绍给叶清清认识。
    少年十七八岁，是叶清清表哥，与胡笛一样，长了一张文雅秀气的脸，名字与长相一点都不相符，叫胡腾。
    少女十四五岁，秀丽婉约，眉眼竟是与叶清清有些像，名叫胡婉儿。人如其名，性格恬静。
    叶清清又把沈从安等人介绍给她们认识。
    知道沈从安是叶清清的相公，杨氏她们不由多看了两眼，让沈从安紧张的挺直了背脊，生怕这些人张口也是再给叶清清重新找个。
    都认识了之后，众人落座，胡老爷子也从胡笛口中，了解了叶清清这些年的大致经历，虽没多什么，但从那发红的双眼中，也可看出，非常的气愤。
    因众人先前都吃了饭，都不饿，只喝茶聊天。没多久，便都熟识起来。
    通过之前那一战，陆沉等人的高超身手，已经得到了程平的尊重。再加上叶清清是胡笛的侄女，一下子关系亲近起来。
    他是个豪爽大气的人，倒是挺对陆沉的脾气。
    两拨人越聊越投机，恨不得把酒言欢到半夜。不过叶清清她们赶了一天的车，都有些累了。
    程平很体贴的让人备好了房间，胡笛道：“清清，你们先去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再好好聊。这大雨怕是还要下个一两天，你们安心在虎头寨住下。”
    叶清清点点头，“谢谢舅舅。”
    “跟舅舅还客气什么。”胡笛道，又凑近她小声道：“虎头寨虽是山匪，却与别的山匪不同，做事还算有些底线。程老大也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不会暗中做手脚的。”
    “平时我们都是劫一些为富不仁的人。”胡笛尴尬的挠挠头，“偶尔手头紧的时候，才会打劫一些大户，不过也从不伤人命。”
    最近接连大雨，虎头寨有段时日没张开了。上下好几百口等着吃饭，叶清清她们是正好撞了上来。
    叶清清与沈从安互相看了一眼，这虎头寨竟还是个义匪？

 第360章 打劫

    虎头寨的条件有限，房间里一应摆设都很简单，不过够宽敞。叶清清与沈从安两人一间房，很快还有人送来了热水。
    虽对程平感官不错，又有了胡笛的话，叶清清仍是很小心的检查了各处和水，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又翻出了许多药包，给每个人送去，以防不时之需。
    好在这些安排，都没派上用场。一夜安睡，第二日起床，暴雨小了一些，但还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程平确实是个热心周到的人，确定了叶清清一行是友非敌，一大早就让人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早饭。
    听胡笛说，虎头寨最近手头紧，但给叶清清她们的伙食，尽量做到了最丰盛。
    吃了早饭后，杨氏带着女儿胡婉儿，来找叶清清聊天。胡腾则拉着沈从安去了屋外，胡笛和胡老爷子在那等着，准备考教考教沈从安。
    对此，叶清清只递上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杨氏笑道：“你别担心，他们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到姑爷。”
    叶清清点点头，“我知道。”
    杨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长发，“你外公和舅舅，其实就是太自责了。觉得自己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其实还好。”叶清清笑了笑，“相公和婆婆她们都对我非常好。我觉得在沈家，比在叶家时好多了。”
    听她这么说，杨氏一时不知该欣慰还是心酸。
    胡婉儿年纪与叶清清差不多，两人聊的很是投缘。聊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沈从安进来。
    叶清清好奇了，“我出去看看。”
    杨氏与胡婉儿同她一起出去，外面小雨仍飘飘洒洒，沈从安正提着两桶水，和一高壮青年跑步。
    沈如月沈从望她们，都在门口伸头张望。
    胡笛、胡老爷子和程平，抱拳在房檐下，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看到叶清清出来，胡笛立即收了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大声喊道：“行了行了，都停下吧。”
    胡老爷子皱眉道：“才多会怎么就能停？”
    胡笛捣捣他，胡老爷子扭头瞧见叶清清，顿时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快让他们停下，别把我宝贝外孙女婿给累着了。”
    叶清清哭笑不得。
    沈从安身上已经被雨水淋透，放下水桶，揉了揉胳膊，略带幽怨的看了叶清清一眼。
    叶清清上前殷切的给他揉着胳膊，小声问，“你跑多久了？”
    “一直。”沈从安道。
    叶清清顿了下，她们已经在屋子里聊了有小半刻钟了，沈从安居然跑这么久了吗？
    胡笛走过来，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原本看你小子瘦瘦弱弱的，还以为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书生，没想到身体还不错啊。”
    胡笛眼中有几抹赞赏。
    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试试沈从安。却没料到，沈从安能坚持这么久，与他一起比试的，在虎头寨是出了门的身体素质好，短时间内，竟没能赢沈从安。
    叶清清也诧异的望着沈从安，“不错啊。”
    她都没发现，什么时候，沈从安身体已经这么强壮了。
    沈从安很谦虚，“还差得远。”
    这几月，他每天学习再忙，也会抽出一个时辰来扎马步或者跑步，时不时跟着沈从望学些招式。
    加上每天晚上，叶清清特别调制的药浴，身体早已有了极大的改变。虽看着瘦削，但真打起来，未必会输给一个壮年男子。
    胡笛对此，满意了几分。他们也只是担心沈从安身体太弱，万一英年早逝，叶清清岂不是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
    如今看来，寻常男子未必能比得上沈从安，他又已经是秀才，勉强算是文武双全，便是胡老爷子，也只是冷哼一声，面色好看了许多。
    看着他们的比试，程平来了兴致，邀请陆沉林长山等人，与虎头寨的兄弟也比试一下。
    昨天未能分出胜负，程平很想知道，陆沉他们的极限在哪里。
    陆沉欣然应允，这种比试，他就没有出手的兴致了。只让林长山沈从望与熊大等人去比。
    虽然程平心中有了准备，可看到虎头寨的人惨败还是吃惊不已。
    不论力气或者其他，都比林长山他们差了许多。
    小雨下了两日，天气放晴之后，又在虎头寨呆了一天。叶清清已经与胡笛他们处的很是熟悉，想到即将要分别，心中颇有些不舍。
    就在他们要动身时，下头放岗的岗哨一脸激动的跑上山报告，来了一笔大生意。
    “又有车队经过吗？”叶清清好奇的问。
    胡笛悻悻一笑，说的再好听，虎头寨那也是山匪，他怕叶清清会看不起。
    叶清清倒是没想那么多，这几天下来，她也大致了解到，虎头寨的每个人都有一个心酸的过往。
    能活下去，又有谁愿意上山为匪呢？
    程平确实是挺有原则的人，一般只劫狗大户，绝不会动普通百姓。遇到特别贫困的百姓，偶尔还会接济些银子。
    便是沈如月孟萱她们，对于虎头寨也没有了开始的惧怕。
    程平听完了岗哨的汇报，大喝一声，“兄弟们家伙事都给准备好，有一场硬仗要打。”
    陆沉挑挑眉，脸色诧异，“贡品你都敢劫？”
    因为这几天，陆沉教了他们许多招式。程平已经拿他当自己人，方才岗哨的话，众人都没有回避。
    来的车队，可不是普通车队。而是运送贡品进京的官队。
    下个月便是太后生辰，各地官员纷纷进献寿礼。就是皇上，也开了恩科替太后庆贺。
    外面这些官员，更是力所能及，搜集所辖最好的东西，运到京城给太后祝贺。
    听陆沉这么问，程平冷笑一声，“这些贪官污吏，为了搜集贡品，不知敲诈了老百姓多少。便是我不劫他们，指不定也要白担一个名头。”
    原本以前，程平对于进贡的官队也比较忌惮，没有去动。
    但是吧，他没动，外头却依然传出了贡品被他所劫的消息，还闹到了朝廷，派出过大量士兵围剿过虎头寨。
    程平靠着自己出色的指挥，与虎头寨天然的地理环境，扛了过去。

 第361章 启程

    朝廷围剿队，无功而返。虎头寨也在这一带彻底出了门。经此一事，程平也彻底清楚。
    那些个贪官污吏不知让他背了多少黑锅，就算他不劫，最后也要背这锅，还不如劫了，让手底下兄弟们好好享受一段时间。
    听他解释完，叶清清等人皆是沉默下来。
    李大人还算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所以东安县的百姓们安居乐业，并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其它地方的老百姓，就没那么幸运了。
    “原来如此。”陆沉捏着胡须，微微一笑，只是眼神没什么温度，“你们也准备一下，这次可不是训练，而是真刀实枪的战斗。刀剑无眼，自己小心。”
    他对林长山几人道。
    沈从安俊眉微蹙，“让他们也参加？”
    陆沉虽没说过，但沈从安清楚，他是有意让林长山参军的。以后万一被人查出，林长山还劫过贡品……那还要不要混了？
    程平也连忙摆手，“陆老弟，不需要。我们虎头寨的兄弟们就够了。”
    陆沉一笑，“让他们去见识一下也好。”
    林长山几人犹豫了下，还是听话的去换了身衣服，以黑布蒙面，让人看不清容貌。
    江家的护卫没有参加，只有林长山沈从望熊大熊二四人。
    几人装备妥当，随着虎头寨的大军蜂蛹下山。
    叶清清她们在山上最高位置向下望，勉强可以看到山下的场景。
    “让望儿去，真的没事？”叶清清担忧道。
    沈从安也有些不放心，不过还是安慰道：“有陆先生跟着，不会让他有事的。”
    陆沉也跟了去，只他不会轻易动手，沈从望他们要靠自己。
    山下两方相遇，似乎是争论了片刻，最后还是打了起来。
    两方混战在一起，从山上看不清具体情况，只能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头，不时的攒动着。即便隔了这么远，也能隐隐听到喊杀声。
    沈如月几个女眷，紧张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此次旅程之刺激，大大出乎了她们的意料。
    两方并没有焦灼太久，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官府的人虽多，也不是虎头寨这些熟手的对手。
    看到官府的人扔下贡品撤退，虎头寨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两方的伤亡都不算大，虎头寨都没死人，只是伤了几十个，有几个重伤，被送上山来抢救。
    胡笛与胡老爷子早已做好了准备。叶清清见状，也带着沈如月和荔枝去帮忙。
    叶清清出手，虽她已经有意隐藏，效率比胡笛两人加起来还快。重伤的几人，更是在她的救治下，很快就脱离了危险。
    胡笛带着大量胜利品回来，听闻这个消息，欣喜不已。以往只有胡笛和胡老爷子两人，忙不过来，重伤的人中，总会有一两个死亡，或者是落下残疾。
    此次却都是全须全尾，只需养两天，就能如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程平喜的抓了一大把浑圆的珍珠，塞进叶清清怀里，“多谢沈夫人了。”
    “还有陆先生和林小兄弟几人。”程平索性把一盒子珍珠，都递给了林长山，“这是一点小小谢礼，你们喜欢什么，随便挑。”
    正厅里摆放的都是各种珠宝首饰，最难得是两颗金丝楠木。单这两颗木头，便价值不菲。
    “好多啊。”孟萱小声道。
    “这算什么。”沈从望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程老大还只取了三成了，剩下那些，又故意让官府的人抢回去了。”
    沈从望语气有几分可惜。
    叶清清敲敲他的脑袋，“有三成就不错了，做人不能贪心。”
    程平倒是有分寸，留下七成，让那些人有个交待，不至于和他拼命。
    叶清清把珍珠放在桌子上，笑道：“程老大的好意，我们领了。只是这些东西，上面都有标记，给我们也没法用，还是留给寨子里的兄弟，多买些肉吃。”
    东西虽好，她们不缺钱，这些东西带在身上还是个麻烦。
    林长山也放下了手中的盒子。
    陆沉点点头，“说的极是。这些东西，是寨中兄弟拼死拼活挣来的，我们不能拿。”
    程平还要说什么，陆沉笑道：“明日我们就要走了，程老哥有心，不如今晚买些酒菜，好好给我们送行。”
    程平不是矫情磨蹭的人，听陆沉这么说，便豪爽的应了下来，“好！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他当即拿了银子，让人去山下采购吃食。晚上整个寨子好好的庆祝一下。
    晚上，虎头寨最大的空地上，除了必须留守放哨的人，其余人不论男女老幼都聚集在此。
    大家席地而坐，面前摆了许多美味吃食。虎头寨女眷少，歌舞是没有的。但是一边吃着美食，一边看健壮的汉子们比划摔跤，也挺有意思。
    一直狂欢到半夜，因陆沉醉的太厉害，又耽搁了一日。第三日，一行人终于启程，继续前往景宁城。
    胡笛一家很是不舍，杨氏拉着叶清清的手，细细叮嘱了许多，却没说一句挽留的话。
    虎头寨再好，那也是山匪窝子，她们四海为家，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很满足了。而且几年相处下来，已经把虎头寨当成了自己的家。
    但是叶清清不一样，沈从安学问好，是要考科举做大官的，与她们牵扯太多，反而不利。
    胡婉儿可怜巴巴的望着叶清清，“清姐姐，你记得以后一定要来找我玩。”
    “我会的。”叶清清也舍不得她们，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外公，舅舅，你们真的不随我一起走吗？”
    她想带胡笛他们一起走。反正她现在不缺钱，养活几个人不成问题。
    胡笛神情有几分挣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对程老大有救命之恩，程老大同样也帮助我们许多。我们走了，虎头寨一大帮子兄弟怎么办？”
    整个寨中，就他与胡老爷子两位大夫。山下的大夫，根本不敢上山来给虎头寨的人看病。
    见他坚持，叶清清也不好强求，由沈从安扶着上了马车，车窗旁，叶清清依依不舍的和众人挥手。

 第362章 中秋

    杨氏擦了擦眼睛，胡笛则是冲着沈从安大喊，“小子，照顾好清清。你若是敢对她不好，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不等沈从安回答，胡笛又小声对叶清清道：“丫头，他敢对你不好，你就偷偷找机会来虎头寨。我们这里别的不多，好男儿多的是，舅舅一定帮你找个会疼人的。”
    叶清清哭笑不得。杨氏嗔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沈从安脸色黑了黑，“不劳舅舅操这份心了，不会有那个机会的。”
    胡笛冷哼一声，“那样最好。”
    不管如何不舍，离别总要到来。马车缓缓走在下山的路上，胡笛与程平等人，一路送他们下山，又送了好远，才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唉。”胡笛不由得惆怅的叹了口气，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程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胡老弟，我看那位陆老弟和你的侄女婿都不是凡人，你那侄女婿，以后怕是有大出息，你也别担心，我隐隐觉得，总会有再相见的时候的。说不得到那时我们还得仰仗他们呢。”
    程平对自己的眼光一向自信，而且他的直觉，帮他躲过了许多次危机。
    这几天来，他尽量与叶清清一行人交好，一是胡笛之故，更多的也是因为，他察觉到了陆沉等人的不凡之处。
    普通人，敢去抢贡品？抢完了，还风轻云淡，半点不见担心？
    陆沉背景之深，程平都不敢去想。他只清楚一点，能与这些人打好关系，对他绝对有利无害。
    胡笛咂咂嘴，赞同的点点头。他虽嘴上对沈从安诸多不满，其实内心清楚，沈从安无论人品样貌才华，都是万里挑一的。与叶清清男才女貌，还算般配。
    他又是一叹，“我倒不指望他大富大贵，只希望能一心一意对清清好。那孩子吃了太多苦，好容易嫁了人，我就怕她遇到一个陈世美。”
    “哈哈。”程平大笑两声，“胡老弟，你这是关心则乱。沈小兄弟对你侄女的情义，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
    “只要你侄女在的地方，沈小兄弟眼中就容不下别人。一个人就算再会伪装，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程平别的本事没有，单看人一条，绝不会走错，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侄女，一看就是富贵荣华做诰命夫人的命。”
    他们还不知道，叶清清已经是诰命夫人了。
    胡笛脸上露出一抹笑，“借程老哥吉言了。”
    剩下的旅程一帆风顺，到了景宁城后，叶清清她们在城里，租了一个环境清幽的二进院子。每个月一百两的租金。
    江家在景宁城也有院子，原是邀请叶清清她们去住下。但叶清清想到沈从安与江楚行不合，江家那里人又多，不适合静心学习。还是自己租了个院子。
    小院就在贡院边上，走过去只需半柱香的功夫。周围的许多小院都是出租给往来应考的考生，所以租金都比较贵。
    叶清清租了三个月，她们算是来的比较早的。大部分考生这时候刚启程，或者在路上。
    安定下来后，沈从安三人又投入到了刻苦的学习之中。
    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离乡试只有半个月，沈从安他们苦读了一月有余，这一天，陆沉便准他们出去放松一下。
    来景宁城的这一个月里，叶清清几个女眷无所事事，经常出门逛街，对景宁城可谓非常熟悉了。
    中秋节，景宁城大大小小的街道，皆是张灯结彩，各处挂满了花灯，街上人潮涌动，分外热闹。
    叶清清和沈从安携手走在人群中，不时停下买些小吃食，很快沈从安两手就拿满了。
    他们人多，今天分开来逛的。叶清清小夫妻两人一队，来到景宁城，沈从安还是第一次如此悠闲，看到叶清清脸上洋溢的笑容，嘴角也不由带起了两分笑意。
    他长的俊美出尘，气质清冷。这么一笑，便如万树银花开，耀眼夺目。
    路上许多未婚的姑娘，不由得偷偷望过来。待看见他身边容颜娇丽的叶清清后，又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路过一卖糖人的小摊贩前，叶清清兴冲冲的挤过去买糖人，让沈从安在外面等她。
    对面的一个绸缎铺子里，一位打扮素雅秀丽的姑娘正在挑选料子，因听见周围人对沈从安的议论，抬头看了一眼。
    正好看见沈从安那清浅的一笑，半天没能挪开眼。
    她身侧的丫鬟小声道：“小姐，那位公子生的真好看，通身的气质比起京城里的世家公子也不差半分。”
    她挤挤眼睛，明显话里有话。
    苏南倾敲了敲她的脑袋，“人家已经娶妻了。”
    丫鬟撅嘴，“这么优秀的人，小姐怎么没能早点遇上呢。”
    苏南倾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丫鬟这句抱怨，内心深处竟也升起一抹遗憾。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买糖人的叶清清身上。
    叶清清正兴致勃勃的和小贩说着，要买什么样的糖人。瞧一个糖人，就能让她高兴成那般模样，苏南倾不自觉的多了两分蔑视，觉得这样粗俗的人配不上清冷出尘的沈从安。
    “或许那只是他妹妹呢？”丫鬟又道。
    看叶清清与沈从安的亲密模样，明眼人都看的出是蜜里调油的小夫妻。但苏南倾心里不愿意承认，听丫鬟这么说，便又升起一抹希翼。
    想了想，她竟是朝着沈从安走过去。丫鬟忙抱着东西跟了上去。
    苏南倾走到沈从安附近放缓了脚步，沈从安站在路边，目光追随着叶清清，对其他视而不见。
    苏南倾咬了咬牙，路过他身边时，脚下一歪，惊呼一声，人往沈从安身上摔了过去。
    沈从安眼疾手快……躲了开来。
    幸亏他边上就是房子，苏南倾撞在了木头墙上，肩膀一阵酸痛，又疼又委屈，眼中溢出了点点泪光。
    “你这人怎么回事？看见小姐摔了，不会扶一下啊！”丫鬟丢下手里的东西，跑上去扶住苏南倾，愤怒的道。

 第363章 招花惹草

    沈从安淡淡撇了她一眼，“我手里有东西。”
    他手上提着叶清清淘来的各种小玩意，万一摔着了，叶清清不是白逛了这么久。
    苏南倾长睫上沾了泪珠，丫鬟怒不可遏，“你的那些破东西有我家小姐重要吗？”
    “有。”沈从安冷漠的一个字，噎的丫鬟半天回不过神来。
    苏南倾一颗心更是拔凉拔凉的，哀怨的望着沈从安。
    丫鬟手指着沈从安，“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无情！”
    叶清清手中拿了两个糖人回来，秀眉一挑，冷嗤一声，“我相公与你家小姐无亲无故，为何要对她有情？”
    “你这个当丫鬟的，自己照顾不好自家小姐，倒是理直气壮的来指责别人。怎么，当这大街上的人都是你家奴才么？看到你家小姐摔了，非得给她当垫背的才行？”
    丫鬟声音不小，路上人又多，引来了不少人围观。纷纷点头同意。
    苏南倾一娇娇弱弱的姑娘家，摔倒了沈从安不去扶，原本大家也觉得是沈从安不对。可丫鬟咄咄逼人，让人生出三分恶感来。
    此时又都站到了叶清清这一边。
    丫鬟张着嘴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苏南倾目光打量着叶清清，眼中收了泪意，柔声道：“荷香只是护主心切，这位夫人又何必如此说她？”
    丫鬟荷香也露出委屈巴巴的神情来，好似叶清清怎么欺负她了。
    叶清清懒得搭理这两人，挽住沈从安的胳膊，“相公，咱们走吧。”
    沈从安温柔的从她手中接过糖人，那体贴入微的样子，不知又让多少姑娘碎了心，苏南倾更是紧紧的攥着拳头。
    叶清清回头，对着苏南倾嫣然一笑，“这位姑娘，这路平坦，既无石子也没人挤你，还能摔倒。要找个大夫好生看一看，是不是缺钙或者腿脚有问题了。”
    苏南倾当即脸色一白，围观人群也都反应过来，对着她们主仆两人指指点点。
    丫鬟叉腰蛮横的对着众人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滚开！”
    一人不屑道：“不过一个奴才，狗仗人势。丫鬟这般娇蛮，想来这位小姐，人品也不怎么样。”
    苏南倾主仆气的半死，丫鬟还想说什么，被苏南倾死死拽住，“荷香，闭嘴！”
    叶清清拽着沈从安走过是非之地，才斜斜撇他一眼，“招花惹草！”
    沈从安委屈，“我什么都没做。”
    叶清清气哼哼，拿过他手中的糖人，狠狠的咬了一口。沈从安这才发现，两个糖人，是他和叶清清的模样。
    叶清清咬的，是像他的糖人，一口咬在耳朵上，小糖人就只剩一个耳朵了。
    “再不听话，就把你耳朵咬掉。”叶清清恶狠狠的威胁。
    沈从安忍着笑意，“嗯，下次一定听话。”
    两人又逛了一会，到了最大的状元楼酒楼集合。
    状元楼是景宁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也是江家的产业，江楚行在这里留了个包间，宴请叶清清等人。
    否则以中秋节的热闹，叶清清她们初来景宁城，未必能定到一个包间。
    叶清清两人来的晚，沈如月她们都已经到了。江楚天笑道：“沈夫人，你们最后来，可要罚酒三杯。”
    叶清清指指沈从安，“找他，他耽搁的时间。”
    江楚天顿时一声坏笑，毫不客气的斟了三杯酒，递到沈从安面前，“沈公子，请。”
    沈从安无奈的看了叶清清一眼，叶清清扭过头不理他。
    沈从安就知道她心里还有气，默不作声的一一端起三杯酒，一饮而尽。他的酒量还算不错，喝了三杯酒，也只是脸微微红。
    这下子，谁都看出来，沈从安是惹着叶清清了。
    “大嫂，大哥怎么惹你了？”沈从望一脸八卦。
    叶清清哼哼一声，“他想给你找个小嫂子呢。”
    沈从望睁大了眼睛，开始谴责沈从安，“大哥，这就是你不对了。”
    江楚天帮腔，“是啊。沈夫人这么好的姑娘，多少男子排队等着呢，你要是不珍惜，早早的把位置让出来。”
    他别有意味的瞧了一眼江楚行。
    沈从安脸黑如碳，冷声道：“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
    “下辈子也没有。”他又添了一句。
    江楚天翻了个大白眼。
    沈如月问道：“大嫂，到底怎么了？”
    沈从安要是真勾搭别的姑娘了，叶清清绝不会是这个态度。估计早就把她哥踹一边了，连喝酒赔罪的机会都不会给。
    叶清清撇撇嘴，把路上遇到的事情一说，屋内众人，皆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看来这男人长的太好看，也不是一件好事。”江楚天摇头感叹。
    “要我说，还是我哥这种刚刚好。既英俊，又没到人人一见倾心的地步。省了多少麻烦。”他时刻不忘推销江楚行。
    他笑着来了一句，“沈夫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哥？”
    屋里的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玩笑话说一次是玩笑话，说的多了，就很值得推敲了。
    沈从安目光变得深邃。
    沈从望小眉头一皱，开始帮自家老哥说话了，“那倒不用，大嫂就喜欢我哥这种的。再说了，大嫂整天看我哥看习惯了，再瞧别人都成了歪瓜裂枣，那多影响食欲啊。”
    这地图炮可广，几乎囊括了全屋子的人，众人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赵言蹊敲了敲他的脑袋。
    江楚行温润一笑，“沈夫人与沈公子鹣鲽情深，令人羡慕。小天他口无遮拦，喜欢开些玩笑，两位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江楚行微微扫了一眼，江楚天撅撅嘴，斟了满满一杯酒，“我说错话了，自罚三杯，沈公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他一口饮尽，又要去倒第二杯。沈从安抓住了他的手，淡声道：“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我和娘子都不会当真，不必如此。”
    江楚天挠挠头，无错的望向了江楚行。
    江楚行脸上笑容依旧，与沈从安对视一眼，对他点点头，道：“既然沈公子都这么说了，就算了，以后说话注意些。”
    “哦。”江楚天郁闷的坐回了椅子上。

 第364章 太过偏爱

    伙计送饭菜进来，打破了屋内略有些尴尬的氛围，在赵言蹊和罗晏秋的有意引导下，众人很快忘了这一茬，重新说笑起来。
    趁人不注意，沈从安悄悄靠近叶清清耳边，低声道：“我们平了。”
    叶清清嘴角一抽，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头疼。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江楚行多多少少对她有些特别。可是江楚行既没说破，行为上也没有越界，顶多偶尔语言上调笑两句，也都很有分寸。
    她总不好自己先去说，显得自作多情。只能等治好了江楚行后，少些联系了。
    酒桌上，气氛又热闹起来，饭吃到一半，伙计敲门进来，手中捧着笔墨，笑道：“打扰各位用餐了。”
    “我们状元楼有一项传统，乡试前十天，会举行一次比试，凡来应考学子皆可参加，得前三名者，有一百两的奖金。第一名，更是可以免费在状元楼住半个月，吃喝全免。”
    “今日恰逢中秋，便提前在今天举行了。诸位可有兴趣参加？”
    罗晏秋好奇道：“比什么？”
    伙计忙道：“只比作诗，今日中秋，便以中秋为题。”
    江楚天问，“只能应考的学子参加吗？”
    伙计笑道：“都可以参加，不过不在一起比试。”
    “那赢了也有奖励？”
    “都有，奖励是一样的。”伙计忙道。
    叶清清笑了笑，“这状元楼的掌柜倒是会做生意。”
    只需拿出一点彩头，既替状元楼扬了名，也与那些有状元之才的学子打好了关系，更是留下了他们的墨宝。
    只要这些人当中，有人金榜题名，状元楼就会把他们留下的笔墨婊装起来，挂在状元楼内。
    状元楼的大堂正中，挂着的就是一位状元的墨宝，状元楼也因此扬名。凡来景宁城考试的学子，都喜爱来这里吃饭，也期能够沾沾才气。
    “说的我都手痒痒了。”江楚天道。
    伙计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状元楼的真正东家。只知掌柜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可得罪了。
    所以神情很是恭敬，“这位少爷可有兴趣参加？”
    “当然参加。没准我就能得个一百两呢。”江楚天笑道。
    江楚行留下笔墨，招呼众人，“来，来，有兴趣的都来玩玩。”
    罗晏秋和赵言蹊是个爱凑热闹的，闻言立即冥思苦想起来。
    叶清清笑着对沈从安道：“相公，你也来试试？”
    “嗯。”沈从安应了一声。
    “我们也来试试。”孟萱跃跃欲试。她拉沈如月一起，但沈如月才跟着蓝溪把字全认识了，离作诗还差的老远。
    荔枝、暮雨姐妹更不用提。这些人中，识字最多的就是赵言舒了，但也不会作诗。
    罗氏不愿同她一起胡乱，孟萱只好可怜兮兮的望着叶清清，“清姐姐，你陪我吧。”
    叶清清哪里会作诗？好在她虽不会，到背了两首，便点了点头。
    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待孟萱开始提笔了，叶清清也蘸墨开始写。
    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风泛须眉并骨寒，人在水晶宫里。蛟龙偃蹇，观阙嵯峨，缥缈笙歌沸。霜华满地，欲跨彩云飞起。
    记得去年今夕，酾酒溪亭，淡月云来去。千里江山昨梦非，转眼秋光如许。青雀西来，嫦娥报我，道佳期近矣。寄言俦侣，莫负广寒沈醉。
    这是她记得为数不多的，明清有关中秋的诗句。明朝以前的历史都是相通的，那些名人名句都不能借鉴，让叶清清郁闷不已。
    别的穿越人士，可以凭借唐诗三百首来装叉，到她这里，是不成了。明清的诗句太少，她记得的也不多。只能偶尔拿来用用。
    等她落笔，沈从安几人也都写好。几人互相传看了一下，看到沈从安的诗，罗晏秋与赵言蹊对视一眼，一脸的惆怅。
    “既生瑜何生亮啊！”赵言蹊感慨。
    “唔，表妹这诗，可以和从安的一决高下了。”罗晏秋拿过叶清清的诗，顿时惊道。
    赵言蹊接过一看，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叶妹子，你要不要报名科举，或许可以和从安一起争争案首。”
    一桌人的目光都看向叶清清。
    叶清清轻咳一声，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以她的身份写出这样的诗来，肯定会惹人怀疑。
    “这是相公昨天晚上，触景生情，脱口而出的诗句，我只是照抄了一下。”叶清清一本正经道。
    沈从安，“……。”
    无奈的看她一眼，默默的背起了这口锅。
    赵言蹊伤心了，哀怨的瞧着沈从安，“我以为我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只有这么点。”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点点，“我努努力还有追上的可能。”
    “原来我们之间的距离，竟然已是天堑鸿沟了。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对你也太过偏爱了。”
    沈从安随便做的两首诗，都比他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要强，这是天赋，比不得。
    沈从安也很不谦虚，“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赵言蹊顿时磨牙，小声对罗晏秋道：“我想揍他一顿。”
    罗晏秋感同身受的点头，“带我一个。”
    “还有我。”江楚天悄悄凑过来，“现在揍吗？还是晚上套麻袋？”
    沈从安一头黑线。
    赵言蹊还真考虑了一下，“晚上套麻袋吧，太明目张胆也不好。”
    沈从安一个月饼丢过去，砸在赵言蹊脑门上，赵言蹊哎呦一声，怒道：“你干什么？”
    沈从安淡淡道：“先下手为强。”
    赵言蹊嘴角抽了抽，罗晏秋和江楚天默默离他远了点。白了这两没义气的货，赵言蹊叫来伙计，把写好的诗都递给他。
    伙计小心的接过，又用了一刻钟的时候，就听到楼下嘈杂起来。
    “开始评比了，我们出去看看吧。”叶清清道。
    众人出了房门，也没下楼，就靠在栏杆上，下下张望。两边雅间的人，都出来了。一同来瞧这份热闹。
    等到对面雅间的人出来时，叶清清愣了一下。
    苏南倾主仆也看到了她，荷香低声道：“小姐，是那个讨厌的人。”

 第365章 苏翰林

    她狠狠瞪了叶清清一眼。
    沈如月几人瞧见了，皱眉问道：“大嫂，那是谁？”
    叶清清撇了撇沈从安，“你哥招的花。”
    沈从安一脸的无奈，还没办法反驳。
    “原来是她们。”孟萱恍然，“自己不检点，还敢瞪我们！”
    孟萱睁大了眼睛，使劲瞪了回去。
    苏南倾身边的中年男子，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问她，“倾儿，怎么回事？”
    荷香抢着道：“老爷，那人今天在路上撞了小姐，不仅不道歉，反过来怪小姐。”
    苏大人皱了皱眉头，“这种人，以后离她远点。”
    “是，爹爹。”苏南倾乖巧道。
    今天来状元楼吃饭的人多，参加比试的人也很多。状元楼的掌柜，请了几位在景宁城极有名望的人做评选。
    选出前十名，然后贴出这十人所做的诗词，在当众选出前三。
    前十的诗词，会让小厮当众读出来，叶清清认真听了，觉得还是沈从安写的最好。
    很快评选结果出来，沈从安确实得了第一。赵言蹊第二，罗晏秋混了个第十。
    虽没奖励，但也算扬了名。今日可是来了不少文人雅客，能博个好名声，有利无害。
    让叶清清意外的是，她混水摸鱼默写的那首诗，竟然也得了第一。
    “大嫂，第一被你和大哥包圆了。”沈从望开心的道。
    大厅里的人，也都在找这两名魁首。
    对面，苏大人捏着胡须，嘴里念叨着两首诗，赞叹不已，“倒是真有些才华，此次乡试，应该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
    “我倒是想见见这两人。”苏大人笑道。
    苏南倾微微一笑，“能够得到爹爹青眼，是他们的运气。”
    正说着，状元楼的掌柜亲自端了彩头来到三楼沈从安的面前，先是把一百两的封银给了赵言蹊，寒暄了几句。
    又把另一盘银子给了沈从安与叶清清，“公子与夫人男才女貌，又都有如此才华，真是令人羡慕。”
    大厅里的人，都注意着他的举动，听了他的话，顿时惊讶的看着叶清清二人。
    沈从安就算了，没想到另一名魁首，居然是个年轻姑娘。而且两人还是夫妻，可真是难得。
    掌柜的也很高兴，“状元楼的比试进行了许多年，还是头一次出现夫妻同赢的情况。”
    叶清清很谦虚，“侥幸，侥幸。”
    她掀开托盘，上面竟整整齐齐码了四排的银子，“这是不是太多了？”
    两个第一，加一起才二百两。掌柜的却给她们四百两。
    掌柜的笑道：“凡第一名，皆可在本店住半个月。公子和夫人不住在店里，便折成银子奉上，还请不要嫌弃。”
    叶清清不好意思了，瞧人家这态度，送银子还送的这么谦逊，让你不拿都不行。
    此时周围人也都一一来给他们道贺。沈从安年轻有为，以后前途必然不差，能交好，自然也好。
    苏大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眉头拧了拧，“那位夫人，人品不行，学问倒是不错。”
    荷香嘟囔道：“走了狗屎运罢了。若是小姐参加，哪有她得意的份？”
    “荷香！”苏南倾喝道：“爹爹面前，不能放肆。”
    荷香连忙认错。
    苏大人笑道：“以倾儿你的才学，确实可与那位夫人一争高下。”
    苏南倾长睫微垂，虽未说话，神情中却有两分不以为意，显然是觉得，苏大人太高看叶清清了。
    叶清清哪里有资格与她相比？
    迟疑了下，苏大人还是走了过去。看到他来，掌柜的喜道：“苏大人也在？”
    “苏大人？”周围有不少考生，听了掌柜的话，交头接耳起来，有的认出了苏大人，惊呼道：“他便是此次乡试的主考官苏翰林苏大人？”
    “能够得到苏大人的赏识，这位沈公子运气当真是好。”不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苏翰林？”叶清清低喃一声，秀眉微拢。
    乡试的主考官都是由皇上钦派，主考官还未来景宁城，他的身份经历已经被扒了个遍。
    苏定斋，四十岁，乃翰林院院长，正五品。别看品级似乎不高，可翰林院一向清贵。
    苏定斋以四十岁的年纪，就坐到了翰林院院长的位置，入阁指日可待。一旦入阁，那可是真正的站在了金字塔的顶尖，是能够决定大齐这个国家命运的人。
    而且新科考生，以能入翰林院为荣。沈从安若能幸运的考进前二甲，就有机会留在翰林院，苏定斋将是他的顶头上司。
    别提苏定斋还是此次乡试主考官。主考官的喜好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了考生的成绩。
    所以每次考试前，考生们都会花高价买来主考官的各种信息、爱好和墨宝，只为能更加了解主考官的喜好。
    苏定斋能主动过来，那便是看好沈从安。若能得到他的青睐，无论是接下来的考试还是日后官途，都有很大的助益。
    “苏大人。”既已知道了苏定斋的身份，沈从安便先见礼。
    苏定斋走近了才看清沈从安的容貌，当即便是愣住了，“你……”
    他满脸的诧异之色，想说的话都惊的咽回了肚子里。
    沈从安不明所以，“大人有何吩咐？”
    苏定斋只定定的盯着沈从安的脸，一寸一寸仔细的扫过，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一时场面寂静下来。
    “苏大人！”沈从安轻唤了一声。
    苏定斋这才回神，目光惊疑不定，“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可去过京城？”
    他连番的发问，让众人都有些懵。
    沈从安与叶清清的心却是一沉，沈从安不动声色，沉声道：“学生沈从安，锦州府东安县人，自小生长于乡野，并未去过京城。”
    苏定斋的眉头却还是紧紧皱着，“你父母是何人？”
    这下子，人人都察觉出不对来。沈从安目光微沉，正要说话，陆沉懒洋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刚才大家都出来看热闹，就他在屋子里喝酒。
    打了个酒嗝，陆沉慵懒的道：“苏大人，好久不见，你对我的学生这么感兴趣啊？”

 第366章 身世

    “他可不是你的犯人，你们翰林院也不是查案的地方吧？”
    众人一惊，景宁城竟然有人敢这么与苏定斋说话？便是巡抚见了他，也得给几分面子。
    苏定斋转头望见陆沉，惊的都快结巴了，“南……南宁侯？”
    “你还认得我，不错。”陆沉一笑。
    苏定斋连忙行礼，“见过侯爷。”
    其他人听说陆沉是南宁侯，也都慌忙行礼。江家兄弟也是吃了一惊，一路走来，陆沉没有一点架子，两人都不知道，他竟然是侯爷。
    陆沉无所谓的摆摆手。
    苏定斋的目光在陆沉与沈从安之间流转，终是忍不住问道：“侯爷是这位沈公子的老师？”
    “嗯。”陆沉点点头。
    “那这位沈公子……”
    “他是我在东安县访友时意外发现的好苗子，便收为弟子了，有什么问题吗？”陆沉问。
    苏定斋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这位沈公子没别的身份了？”
    陆沉眉目微挑，苏定斋是翰林院院士，他在京城时曾与对方打过几次交道。总的来说，苏定斋还算是一个正直的人，若是换了别的老油条，有问题也未必会这么直接问出来。
    或许是陆沉眼神太过明显，苏定斋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沈从安若真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身份，他怎么能当众问呢？
    可转念一想，苏定斋又觉得不对，沈从安是考生，说明他是要考科举的，看他的文采，乡试应该不是问题，会试殿试都是在京城……
    看他神情变化不定，陆沉直接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这学生，当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收到的。”
    “他是土生土长的东安县人，在此之前，连县城都没出过。他父母……“
    想到陈氏，陆沉顿了一下，继续道：“也都是普通百姓，并没什么特殊之处。”
    苏定斋长舒一口气，苦笑一声，“侯爷别怪我大惊小怪，只是沈公子太过像一个人了。”
    “谁？”陆沉问。
    苏定斋的目光仍流连在沈从安脸上，缓缓吐出两个字，“萧王。”
    众人都愣住了。萧王的大名，大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他常年驻守边关，见过的人不多。
    陆沉目光幽深，往身后的雅间示意了下，“去里面说。”
    苏定斋点点头，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一行人进了雅间。叶清清悄悄握住了沈从安的手，沈从安冲她笑了笑。
    转身进屋子的瞬间，叶清清余光不经意从楼下扫过，竟在大厅的角落里，看到了沈从宣。
    对方眼神阴鸷，充满嫉妒。楼下听不到三楼的交谈，只是有人认出了苏定斋的身份。又见苏定斋进了沈从安的包间，只当沈从安得到了苏定斋的赏识，一个个羡慕的不行。
    叶清清秀眉紧了紧，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沈从宣了。
    走进包间，关上房门，把所有打量的视线隔绝开，陆沉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从安与萧王很像？”
    苏定斋不敢坐，他不坐，其余人也都跟着站着。
    听到陆沉这么问，苏定斋愣了一下，很快恍然道：“侯爷很少回京，南宁侯府与萧王一南一北，微臣倒是忘了，侯爷没见过王爷。”
    陆沉点头，“有过几次机会，都错过了。”
    他与萧王都是一年难回一次京城的人，阴差阳错之下，两人到都没见过。
    苏定斋看着沈从安感叹道：“沈公子与年轻时的萧王有九分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陆沉皱眉打量着沈从安，“真有那么像？”
    苏定斋犹豫了下，“与年轻时的萧王说是一模一样都不为过，只是萧王如今续了胡子，在北疆风吹日晒，咳，模样变了许多，看起来不是那么像了。”
    陆沉恍惚记得，萧王年轻时，曾有大齐第一美男的称呼。只不过萧王生性铁血，不喜欢这个称呼，故意把自己晒的黝黑，续了长须，看着威武落拓许多。
    大家多是记得他现在的模样，早把他年轻时俊逸的容貌给忘了差不多了。
    加之沈从安未出过东安县，只前段时间去了锦城，那里也没几个人见过萧王，更别提萧王年轻时的样子。
    也就苏定斋还记得，所以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陆沉凝眉思索，却忽然想起，别人没见过，但张老绝对是见过的，可却从没听他老人家问过半句……
    压下心中的疑惑，陆沉淡淡道：“世上长的像的人多的是，何必大惊小怪。”
    苏定斋尴尬一笑，心里却仍是止不住的猜测，不过在陆沉面前，没敢说出来。
    “行了，饭也吃了，酒也喝了，都回去吧。”陆沉道，率先走出了雅间。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皆是沉默的跟随在他身后。
    苏定斋送陆沉坐上马车，恭敬的垂首，直到马车走远。
    苏南倾这才道：“爹爹，那位就是南宁侯？是沈公子的老师？沈公子真的与萧王年轻时很像吗？”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爹爹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了。”苏定斋道。
    苏南倾脸微微红，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道：“爹爹，沈公子会是萧王的私生子吗？”
    苏定斋的目光深邃起来，这也是他的疑惑，他摇摇头，“不知道。”
    “要真是的话，京城可要翻天了。”苏定斋喃喃道：“萧王如今还没有儿子……”
    苏南倾表情也是一变，萧王是大齐顶梁柱般的人物，而他已年近四十，膝下只有几个女儿，并没有儿子。
    如果沈从安真的是萧王的血脉，那他将是萧王府唯一的继承人……
    想到沈从安令人惊艳的容貌与才华，苏南倾的心活络了起来。
    苏定斋回到住处，想了又想，终究是给京城去了一封信，详细写明了沈从安的来历情况。
    叶清清一行人回到小院，各自回了房间。临走时，沈从望想说什么，赵言蹊却是拉住了他，摇了摇头，沈从望不甘的把话憋了回去。
    关上门，叶清清给沈从安倒了杯茶，坐在他的身边。

 第367章 萧王的子嗣？

    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相公，你别想太多，就如陆先生所说，这世上，长的相像的人多的是。”
    沈从安沉默着从怀中掏出陈氏给他的玉佩，看了半晌，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看出李大人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吗？”
    叶清清怔了怔，“因为他们长的不像……”
    “你那时候说，有些面部特征，父母会遗传给孩子。”沈从安目光幽深。
    叶清清握着他的手不由一紧，想起来，沈从安当时详细询问过。而眼睛、鼻子、耳朵，很多地方，确实会受到父母遗传的影响。
    “你没见过爹，所以不知道，我与爹爹长的并无相似之处。”沈从安道。
    比起他，沈从望身上有更多沈长荣的影子。
    “那也不一定……”叶清清争辩道。
    “如果我的父亲真的另有其人，你……”沈从安有些忐忑的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搂着他，头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不管你的出生如何，都是我的相公。”
    “乡试在即，相公，你别多想，安心备考。”
    沈从安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
    其实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准备，就像叶清清所说，从东安县出来，他便下定了决心，一路科举入仕，不管他的身世如何，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一夜过去，沈从安调整好了心情，叶清清惊讶的发现，小院中的人对沈从安的态度一如以前，便是沈从望，也还是那副臭屁模样，好似都没听到苏定斋的话一番。
    沈从安如往常一般，准时的出现在陆沉的书房，与罗晏秋、赵言蹊二人一起读书。
    陆沉见到他沉稳的模样，很是欣慰，夸赞了一句，“心性不错。”
    小院生活仍旧平静，但是苏定斋递了两次帖子来，邀请陆沉去喝茶。被陆沉给拒绝了。
    苏南倾也送了一次帖子，是邀请叶清清的。叶清清对她没什么好感，也拒绝了。
    沈从安就要考试，她需要做的事情有许多。才没功夫，去探究苏南倾的心思。
    平静无波的到了乡试。乡试前两天天，陆沉便停止了沈从安几人的功课，让他们放松一下，调整好心情。
    乡试要提前一天入考场，叶清清等人熟稔的送沈从安他们去考场。九月秋高气爽，不冷也不热，正是最好的天气。
    沈从安这一考要考小半个月，每隔三天才能出来一次。该准备的吃食衣服，叶清清都给他准备好了。
    沈从安如今的身体比以前强健许多，叶清清倒不是很担心。
    只是每次送沈从安进考场，内心总是忍不住忐忑。
    三天时间在众人的等待中慢慢流逝，考试一结束，叶清清就迫不及待的接了沈从安回来。
    他们三人虽神情有些憔悴，但精神都还好。众人绝口不提考试之事，让他们好生休息了两天，又重新送回考场。
    待最后一场考试结束，把沈从安三人接回来，让他们洗了澡，吃了饭，好好睡了一晚。
    众人的精神这才放松下来。只要安稳的考完试，以三人的文采，考上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这场漫长的考试中，叶清清她们听说了不少人，因各种原因，身体不舒服，中途被迫离开贡院。
    就在沈从安静心在考场考试时，苏定斋的信送到了京城，他的至交好友，兵部侍郎范大人手中。
    范大人不仅与他是莫逆之交，最重要的是，范大人曾是萧王手下副将，追随萧王征战沙场十余年。后来受了重伤，不能再上战场杀敌，这才回京城，做了个兵部侍郎。
    苏定斋的信中，还带上了沈从安的画像。
    范大人拿起画像，只看了一眼，全身便忍不住的发抖。他跟随萧王十几年，比苏定斋更熟悉萧王。
    沈从安不但容貌与年轻时的萧王有九分相，那份骨子里的高傲与骄矜，更是如出一辙。
    只一眼，范大人便敢确认，沈从安绝对与萧王有着血脉关系。
    想到沈从安很可能是萧王的子嗣，范大人止不住的激动。
    因萧王无子，他的政敌没少暗中散播流言，说因萧王杀戮太重，导致断子绝孙。
    每当听到这种言论，范大人杀人的心都有。可也觉得惋惜，萧王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却没人可继承香火。
    范大人当即研磨写信，他写信时，苏定斋的信和沈从安的画像就放在一边。范夫人进来送点心，他下意识的把书信与画像折起来。
    范夫人匆匆一扫，笑道：“老爷写什么呢？还不让妾身看。”
    范大人打哈哈，“朝廷机密，你一妇道人家就别打听了。”
    范夫人娇嗔了他两句，放下点心，走了出去。
    范大人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但那种电光火石之间的反应，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范大人想了想，还是把苏定斋的书信收好。他之所以会防着自己夫人，只因范夫人乃是萧王妃的表妹。
    对于萧王妃，萧王府的女主人，虽外人评价极好，可不知怎的，每次看到萧王妃和善的笑容，他总是生不起亲近之心。
    范夫人走出房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眉头紧紧锁死，刚才匆匆一瞥，她还是看到了沈从安的画像。
    她以为是萧王年轻时的画像，可范大人为何如此紧张？
    等范大人写好了书信，找人快马加鞭送去边关。范夫人趁他离开，偷偷潜入了书房，找到了范大人藏好的书信和画像，打开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她忍着慌乱的心，把书信重新放好，出去后，立即让人备车，前往萧王府……
    半个月之后放榜，苏定斋作为主考官，要组织人批改试卷，是没时间来小院了。
    不过苏南倾闲的很，后来又邀请了叶清清两次，被拒绝后，今天竟然亲自来了小院。
    她打扮的很是秀雅，传一身天蓝色绣花长裙，系着一根浅色腰带，勾勒出细细的腰身。妆容也很是精致，淡扫蛾眉，更显几分娇媚。

 第368章 赔礼

    叶清清和沈如月出来招待的她。
    苏南倾往叶清清身后瞧了瞧，没有瞧见沈从安，眼中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苏姑娘找谁呢？”叶清清笑问。
    苏南倾脸色微微红，飞速的调整好心情，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当然是来找叶姐姐你了。”
    苏南倾冲着荷香使了个眼色，荷香便上前，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叶清清的桌边。
    苏南倾笑道：“上次见面，闹了一点小误会，我这次来，是来给叶姐姐和沈公子赔罪的。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叶姐姐能笑纳。”
    说着，她状似无意的往屋外望了望，“乡试已过，怎么不见沈公子呢？我还想当面和他道个歉呢。”
    沈如月轻声道：“苏姑娘想道歉，与大嫂说是一样的。”
    苏南倾笑脸一僵，又微笑着看着沈如月，语气欢喜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沈公子的妹妹吧？我可以叫你月儿吗？”
    “也不知道你们家是吃什么长大的，兄弟姐妹几人一个个都长的这么好看。”苏南倾赞美道。
    沈如月蹙了蹙眉，她不太喜欢苏南倾故意表现出来的这份亲昵，因此只是浅笑道：“这要问大嫂了，我们家贫，都是靠大嫂养，否则早就饿死了。”
    对别人来说，或许觉得丢人的事情，沈如月却可以很坦然的说出来。
    苏南倾怔了怔，她还没了解过沈家的情况，只是从昨天的事情中，知道沈从安是南宁候的学生，还可能是萧王的血脉，加之沈从安通身的清冷气度，便在心里把他划分到了世家贵公子那一块，怎么想怎么觉得叶清清配不上沈从安。
    沈如月的话显然是大出她的意外。
    叶清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金簪，和一套文房四宝。
    金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出彩之处。文房四宝，却都是难得的珍品。看到这样的赔礼，沈如月小眉头皱的更紧了。
    叶清清一笑，又盖了起来，对身后的暮雨道：“把东西给相公送过去，说清楚了，是苏姑娘送来的赔礼。”
    苏南倾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有不易察觉的期待之色。
    暮雨冷冷撇了她一眼，抱起盒子，快速的出了屋子。
    暮雨走后，苏南倾便有些心不在焉，与沈如月说话，也是三心二意，眼睛时不时的朝门外张望。
    见她如此，叶清清与沈如月也懒得再说话，轻轻啜着茶水，等着暮雨回来。
    远远的听到脚步声传来，苏南倾立时坐直了身体，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脸上挂着温柔得体的微笑。
    暮雨一人抱着盒子进来，苏南倾又等了片刻，仍不见沈从安的身影，不由问道：“沈公子呢？”
    暮雨看她一眼，“公子在书房读书。”
    苏南倾抿了抿唇，“他没来？”
    暮雨便笑了，不再理她，而是对着叶清清恭敬道：“夫人，公子说了，这些小事，您处理就好了。不必找他。”
    她又把盒子放回苏南倾边上，“还有这赔礼，公子说不用了。里面的金簪样式太俗，夫人怕是不会喜欢。”
    “公子说，夫人要是却簪子了，明天他带夫人出去买。”最后一句，又是对叶清清说的。
    说完这几句话，暮雨便又站回叶清清身后。
    苏南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开了染坊。云袖下的手攥的紧紧的，眼角沁出了红色。
    荷香心疼自家小姐，小声嘟囔道：“沈公子也太过分了，小姐好心来送赔礼，他怎么能如此？”
    她瞥一眼叶清清，不满道：“叶姑娘收下赔礼就是了，还去找沈公子干什么？”
    苏南倾低着头，擦了擦眼角，低声喝道：“荷香，住口！”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荷香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闭上了嘴巴。
    叶清清笑容不变，正要开口，一向温顺的沈如月却是冷笑一声，冷声道：“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不懂京城的规矩。难道在京城，你赔罪了，别人就一定得接受吗？”
    苏南倾擦眼睛的手一顿。
    沈如月目光冰冷的看着荷香，“一个丫鬟，也敢在主家和外人面前说三道四，如此不知尊卑的丫鬟，便是在我们那里，轻则打板子，让她长记性，重则撵出去。省的在外，丢了主家的脸。让别人以为苏府便是这样的家教。”
    荷香的脸色难看。
    沈如月又轻声道：“我以为大嫂去找大哥，苏姑娘会高兴呢，怎么还生气了？”
    她语气里带了两分讥讽。
    苏南倾蓦然抬头与她对视。沈如月当仁不让的直视回去，她平时说话，很少这般刻薄。但这苏南倾把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还当别人都是傻子，在这装模作样，又不把叶清清放在眼里，让好脾气的沈如月都忍不了了。
    她就不明白了，苏南倾好好的一大家闺秀，父亲是翰林院士，想找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怎么偏偏就喜欢有妇之夫呢？
    苏南倾脸上青紫交错，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的那点小心思，没能瞒过任何人。枉她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主仆二人被沈如月几句讽刺，苏南倾也没脸再继续呆下去，匆匆带着荷香离开了。
    等她们走了，暮雨低啐一声，“什么人呀！”
    叶清清则是冲沈如月竖起了大拇指，“月儿，厉害啊!”
    沈如月脸颊飘起两抹薄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或许是沈如月的话太过一针见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苏南倾都没有主动上过门。
    很快到了放榜这一日，叶清清她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在状元楼等候结果。
    状元楼楼下不远处，已经挤满了考生，离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都在紧张的等待衙门的人出来放榜。
    状元楼里面的人比中秋节还多，大厅坐的满满当当，雅间也在三天前便被订满。有江家兄弟在，叶清清她们仍是在上次那个最好的包间里。
    乡试不同与其它两次，赵言蹊和罗晏秋也是非常忐忑。一省之内，最有才华的人都聚集在此，争那么点名额。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第369章 示好

    十几年寒窗苦读，就在这一刻了。
    叶清清她们也没心思嬉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没等多久，开始张贴榜单。
    这次距离稍微远点，唱名听不见，沈从望与熊大他们早早的挤在了最前面。
    好多考生都是在状元楼等待，因此报喜的衙役会敲锣打鼓的来酒楼报贺。
    依旧是从最后一名开始报，这人就是在酒楼，听的衙役来贺他考上了，这人当即喜极而泣，都忘记了说话。还是他的朋友，拿来几钱银子，打赏给报喜的衙役。
    酒楼里热闹了一会，很快第二个报喜的队伍就来了。
    “锦州府东安县沈从宣沈公子，恭喜高中！沈公子在吗？”衙役大喊道。
    赵氏连忙道：“在，在这！”
    衙役便上前，沈从宣神情倒是从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喜钱，递给衙役。
    等衙役走后，酒楼的人皆上前攀谈祝贺。沈从宣态度温和有礼，加之容貌不俗，好多人都对其生出了好感。
    叶清清在三楼栏杆处，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撇了撇嘴，“这沈从宣，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竟然能一路从县试走到乡试，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虽然每次都是吊在车尾通过，可这份运气也实属难得。
    孟萱撅着嘴巴，高高的能挂一瓶酱油了，“小人得志。”
    看着沈从宣风光得意，叶清清眉头微蹙，沈从安走到她身边，轻声道：“不必担心。”
    他没什么表情的望着楼下的沈从宣，沈从宣正好抬头与之对视，咧嘴露出一抹讥嘲的笑容。似是嘲讽他与叶清清，费尽了心思，依旧没能阻止自己前进的脚步。
    断断续续的，状元楼来了不少报喜的衙役。
    叶清清他们这间房却是毫无动静，直到报喜到三十二名，进来的衙役喊出了罗晏秋的名字，众人这才欢喜起来。
    “表哥，恭喜了。”孟萱笑嘻嘻道，“记得请客。”
    “一定，一定。”罗晏秋笑的像个傻子。目光却是不自觉的撇向了沈如月。
    孟萱用胳膊捣了捣沈如月，沈如月轻声道：“罗公子，恭喜你高中。”
    罗晏秋眼中顿时迸发出喜悦的光彩，简直比刚刚听到自己中了的时候还要高兴。
    见他如此，沈如月也不禁抿唇，露出羞涩的笑容。
    罗晏秋的高中，让雅间内的气氛热烈起来，吵吵嚷嚷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了第四名，便听到了赵言蹊的名字。
    “才第四啊。”赵言蹊嘀咕了一句，对这个名次显然是不太满意。
    罗晏秋无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比我高这么多，你还不满意？”
    赵言蹊叹了一口气，扫了扫沈从安，“有对比啊。”
    到现在还没听到沈从安的名字，他们两个都能中，沈从安肯定不会落榜。那么就是说，沈从安的名次还在前面，这让赵言蹊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嫉妒。
    同样都是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罗晏秋白他一眼，“你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自在？”
    沈从安，那是寻常人能够去比的吗？罗晏秋早就认清楚了这个事实。
    赵言蹊一噎，他也就是吐槽一下，并没什么不好的心思。反而看到好友渐渐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内心深处，赵言蹊还是为沈从安高兴和骄傲的。
    一直到第二名，依旧没人来报喜。
    只剩最后一个，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叶清清也紧张的直喝水。这短短的时间，却像是一天那么的漫长。
    终于，楼下传来衙役高声的呼喊，“锦州府东安县沈从安沈公子，夺得案首，恭喜沈公子！”
    一连喊了三遍，衙役才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三楼领赏钱。
    等衙役走了，沈从望和熊大才衣衫不整的跑回来，气喘吁吁的喊道：“哥，你中了，又是第一名！”
    沈如月捂着嘴巴笑道：“报喜都来过了，你才回来。”
    报喜的衙役在榜单张贴之前，便已按着名次，开始往各处通报。沈从望他们还要等榜单张贴出来，才能看到，所以每次都要慢一拍。但是沈从望依旧乐此不疲的每次都要挤进去等，那种感觉比他自己考试都刺激。
    “相公，厉害呀！”叶清清冲沈从安扬眉一笑。
    “沈兄，恭喜了。”江楚行也上前贺喜。
    众人一一上前恭贺，沈从安三人都中了，雅间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沈案首在吗？我是景宁城的富商方羽，想请沈案首一叙。”
    这个话音才落，门外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也是景宁城的富商，都是想见沈从安一面。
    除了商贾外，竟然还有几人是景宁城的官员，只是品级都比较小，在六七级左右。
    每年乡试，景宁城的富商都会在这里等着，凡是乡试前三名，都会极力拉拢，若遇到合适的，还会把自己女儿、妹妹嫁过去。这也算是一种投资。
    这些富商大都家财万贯，但是大齐的商贾地位低，为了维持生意，每年都需要拿出不少银子，去打点那些官员。所以他们就想在这些有前途的考生中，多投资几人，只要日后能有一人当了大官，那也能跟着沾光。
    富商如此，大家都能理解。但今年还有官员来放下姿态，与沈从安交好，就很让人意外了。
    要知道，哪怕乡试前三，日后也不一定就能做上官，而这些官员本身，至少都是二甲出身，或许会对看好的考生露出善意，但很少会主动折腰结交。
    能让他们这般，主要还是那天在状元楼，苏定斋点破了陆沉的身份。让众人都知道，沈从安是南宁候的学生。
    这些官员，比普通人更能知道南宁候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有南宁候保驾护航，再加上沈从安天资聪颖，日后前途必然光明一片，不会比他们差。
    况且与沈从安示好，也是变相的想和陆沉搭上关系。这段时间以来，没少人向陆沉投递请帖，只是都被陆沉拒绝了。现在沈从安高中，陆沉高兴，是最好的时机，没准就能接近，获得陆沉的亲眼。

 第370章 拦路告白

    屋内，赵言蹊拍了拍沈从安，笑的幸灾乐祸，“从安，没想到你这么受欢迎。”
    “大家如此热情，要不你就出去见一见吧。”
    沈从安打掉他的手，让熊大出去，把外面的人都给劝走了。
    别的人都好说，但苏定斋也亲自前来，就不好不见了。沈从安只好把人请进来。
    “沈公子果然才高八斗，能在这么多的考生中脱颖而出，夺得案首之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苏定斋夸赞道。
    苏南倾跟在他身后，面色微红，含羞带怯的望着沈从安。
    看到她，荔枝和孟萱等人，皆是露出了两分不喜。特别是她脸上，对沈从安几乎不加掩饰的欣赏和爱慕，让孟萱很想开口撵人。
    叶清清倒是淡然的喝茶。
    沈从安谦虚道：“苏大人谬赞了。”
    苏定斋又夸了罗晏秋与赵言蹊二人，再和陆沉说了几句话，便识趣的离开了。临走前，邀请沈从安去他府上玩。
    沈从安淡淡应了。在众人面前，苏南倾倒也乖巧，除了眼神无时无刻的黏在沈从安身上外，便没再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苏定斋要走，苏南倾念念不舍的看了沈从安一眼，乖乖的离开了房间。
    走出门，回到自己的雅间，苏南倾心不在焉的坐在椅子上，脑海中都是沈从安俊雅的容颜，回想着方才沈从安的一举一动，苏南倾陷入了痴迷中。
    苏定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突然道：“倾儿，你觉得沈公子如何？”
    苏南倾脸上瞬间爆红，小声道：“女儿觉得很好。”
    苏定斋眉头皱起，直接道：“沈公子再好，也是成了亲，有家室的人了。你是我的女儿，将来必定要嫁与人做正妻的，沈公子不适合你。”
    方才苏南倾表现的那么明显，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苏定斋又怎么会看不见？虽然他也极为欣赏沈从安，但苏定斋本性正直，又宠爱这个女儿，不管是出于颜面，还是女儿的幸福，都不想让女儿去给别人当妾。
    苏南倾脸色一白，眼眶微红，“女儿知道，女儿也不是那般自甘下贱，不知廉耻之人。只是那位沈夫人，着实配不上沈公子。”
    “荒唐！”苏定斋气的一拍桌子，“那是沈公子的夫人，你岂能在背后说三道四？爹爹平时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苏南倾眼角一滴泪珠晶莹欲露，确实固执的抿着唇。
    荷香见状连忙道：“老爷，您别怪小姐。小姐实在是为沈公子抱不平罢了。”
    “您公务繁忙不知道，前几日，小姐亲自去见了那位沈夫人，为了上次的小误会主动给她赔礼，还精心准备的礼物。但是那位沈夫人，出言讥讽小姐不说，连礼物都给退回来了。”
    荷香愤愤不平道：“本来上次的事原也不是小姐的错，是她撞了小姐，小姐不计前嫌，和她示好。她却端着架子，一点都不给小姐的面子。言语粗俗，行为小气，哪里配的上才貌双全的沈公子？”
    “竟有这事？”苏定斋听的眉头紧紧皱着。在他的心中，女儿一向乖巧懂事，知书达理，是绝对不会撒谎的。
    荷香连忙点头，“正是呢。而且听沈公子的妹妹说，沈公子家贫，那位沈夫人或许家中条件好些，这些年大概是拿了些嫁妆供沈公子读书，因此一直以恩人自居，面对沈公子时，颐指气使。沈公子与她关系并不好，只是感激她，才容忍至今。”
    沈如月那一句话，荷香与苏南倾主仆能够脑补出这么多，也是很厉害了。
    听她说的振振有词，苏定斋没有怀疑，倒是叹了一口气，“世无完美，沈公子少年英才，没想到家庭如此不幸福。”
    见他软了话语，苏南倾连忙道：“爹爹......”
    苏定斋瞪了她一眼，轻声道：“便是如此，沈夫人也是沈公子明媒正娶娶进门的，你不可有别的心思。等回京了，爹给你找一个不比他差的青年才俊。”
    苏南倾撒娇道：“爹爹，你就会哄女儿。萧王年轻时可是有着大齐第一美男之称呢。凭沈公子的样貌，整个大齐还能找到比他更好看的？”
    苏定斋噎了一下，苏南倾又是撒娇卖乖，很快哄的苏定斋不再生她的气，把这件事也抛之脑后了。
    打发走了各种前来套近乎的人，叶清清她们也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沈从安再次夺了案首，赵言蹊和罗晏秋都争着给他敬酒，还有沈从望与江楚天在一旁凑热闹。沈从安双拳难敌四手，叶清清几人又都在看人热闹，没人帮他。无奈之下，沈从安只好借口上茅房，躲开一阵子。
    状元楼的茅房在酒楼后面，地方比较偏僻，也没什么人。沈从安从茅房出来，净了手，正要往回走。突然斜下里窜出两道人影，他后退一步，这才看清，面前满脸羞涩的人，竟是苏南倾。
    沈从安又后退了两步，脸色冷淡道：“苏小姐，怕是走错了地方吧。”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状元楼男眷和女眷的茅房分开来建的，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苏南倾脸颊红的简直能滴出血来，手紧张的攥着衣袖，今天这举动也是她有生以来做过的最为大胆的事情，“沈公子，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不想听。”沈从安淡漠道。
    苏南倾的眼中顿时溢出泪水，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欲落不落，看着格外惹人怜惜，“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沈公子你要如此对我？”
    沈从安眉头微拧，露出了微微的不耐烦，“苏小姐搞错了，你好与不好，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苏小姐一个姑娘家，来这里怕是不妥当，今日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还请回去吧。”
    “沈从安！”苏南倾跺脚，瞧见沈从安冰冷的神色，声音又软了下来，“沈公子，你别走，我只说几句话。”
    沈从安拔脚就走，苏南倾急的去拉他，荷香也挡去去路。

 第371章 头疼，难受，要抱抱

    这条路原就不宽敞，她们两人堵在前面，沈从安根本没办法过去。
    苏南倾连忙道：“沈公子，中秋那日在街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知道你已经娶了妻子，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做侧室我也愿意。”苏南倾情真意切。
    “小姐！”荷香焦急的唤道：“您是堂堂千金小姐，那个粗鄙无知的乡下村妇，怎么配压您一头......”
    “啪”的一声，荷香捂着红肿的左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沈从安淡淡的放下手，“下一次，再从你口中听到侮辱我娘子的话，就不是打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他眼中冰冷刺骨的寒意，吓的荷香打了个哆嗦，便是苏南倾也不由后退了一步。
    她很快反应过来，急急道：“是荷香说错了话，沈公子你别生气，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与叶姐姐一见如故......”
    “让开！”沈从安冷冷道。
    苏南倾还想说什么，沈从安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目光中露出一抹寒芒，“还是苏小姐，想让整个状元楼的人都过来看到这一幕？”
    苏南倾身体一抖，满眼的伤心欲绝。沈从安却是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沈从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荷香才颤颤巍巍的上前，“小姐......”
    苏南倾一把推开她，掩面而泣，转身跑走。她跑的太急，又没看路，才跑了两步，就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上。
    苏南倾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苏南倾摔倒在一个温暖宽敞的怀抱中，头顶传来温润的男子声音，“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苏南倾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她擦了擦眼睛，有些尴尬的站直了身子。
    男子却是递给了她一条干净的手帕，“今日风大，小姐迷了眼，还是擦干净在回去吧。”
    苏南倾心中一暖，害羞的接过手帕，“谢谢，不知公子名讳？”
    男子微微一笑，“沈从宣。”
    听到这个名字，苏南倾明显一愣，惊讶的看着他。沈从宣面上始终是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注视着苏南倾红肿的双眼和秀雅的脸庞，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话，沈从宣嘴角的笑容不由深了些，口中却是疑惑道：“怎么，小姐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苏南倾摇头，咬住了嘴唇，“只是公子的名字与一个人很像。”
    “哦，你说的是今朝案首沈从安吧。”沈从宣恍然一笑，“他是我的堂哥。”
    苏南倾微微惊诧的张大了嘴巴......
    沈从安回到包间，神色依旧平淡，众人不知道就出去这么点时间，沈从安便遭遇了一波强行表白。见他回来，罗晏秋和赵言蹊忙一左一右拉住他，往他嘴里灌酒。
    包间里热热闹闹，一顿饭吃到了傍晚，赵言蹊几人皆是喝的酩酊大醉。沈从安后来装醉，虽然躲过了一劫，可也被灌了不少酒，头有些晕晕乎乎。
    在状元楼小厮的帮助下，才把这些醉鬼送上了马车。回到小院房中，刚进屋，沈从安便是一把搂住叶清清的腰身，头靠在她小腹处。
    叶清清挣扎了两下，没挣开，拍了拍他的脑袋，“快放开，我去洗脸。”
    “不放。”沈从安把脑袋往里埋了埋，“头疼，难受，要抱抱。”
    叶清清哭笑不得，“你三岁吗？”
    沈从安闷声闷气道：“今天你都不帮我拦酒。”
    叶清清轻咳一声，讪笑道：“大家那么热情，我这不是不好扫他们的兴么。”
    沈从安不满意了，“他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重要！”叶清清连忙道，深知和酒鬼是没道理可以讲的，只哄他，“他们要不是你的朋友，谁在意啊。”
    沈从安微微满意了些，拽着叶清清蹲下，扳过叶清清的脑袋，要去亲她的嘴唇。
    可他嘴中的酒味太大，闻着就很不舒服，叶清清连忙扭头躲开。
    “不许躲。”沈从安板着她的脑袋，皱眉道。
    叶清清推他，“味道太大了，你先去漱口。”
    沈从安懒，不想去，他歪头想了想，“这是奖励。”
    “奖励什么？你考中了案首？”叶清清笑着问，看他跟个小孩子似的，觉得很好玩。以前沈从安也喝过酒，但很节制，还是第一次如此。
    沈从安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邀功道：“今天那，那......”
    沈从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谁，“那位苏小姐，拦着我和我表白，我拒绝了。她的丫鬟说你坏话，我还打她了。要奖励。”
    叶清清眯起了眼睛，“苏小姐？苏南倾？她和你表白了，什么时候？”
    叶清清回忆了下，一整天他们都在一起，只有沈从安中途去茅房的那点时间。
    果然就听沈从安道：“我从茅房回来，她堵在路上，不让走。”
    他还委屈上了，“我都说不想听了，她还说，很烦。”
    瞧他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叶清清气也气不起来了，伸出手去捏他的脸，“说明你受欢迎啊，还不高兴？”
    “不高兴。”沈从安底下脑袋，嘴巴又凑了过来，“只要你。”
    叶清清的脸忍不住的一红，闭上了眼睛，可当沈从安的嘴巴靠近时，闻着那酒味，叶清清心中忽然一阵反胃。
    她猛地推开了沈从安，跑到外面，扶着墙壁，干呕起来。
    沈从安先是懵逼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叶清清反应很大，吐得很难受，脸都红了，眼角也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沈从安吓的酒都醒了大半，连忙过去给她拍背，担忧道：“娘子，你怎么了？”
    叶清清摆摆手，沈从安一靠近，闻着酒味，她吐得更厉害了。
    沈从安吓的一连后退好几步，也不敢再上前，看着叶清清那痛苦的样子心急如焚。原地转了几圈，高声喊道：“月儿！荔枝！”
    女眷们喝的都是度数很低的果酒，并没有喝醉。

 第372章 要当爹了？

    011听到他迫切的喊声，沈如月、荔枝、暮雨姐妹等人都跑了出来。
    看到叶清清在那吐得昏天黑地，沈从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沈如月急忙跑到叶清清身边，扶住她焦急道：“大嫂，你怎么样了？”
    叶清清浑身无力的靠在沈如月身上，荔枝倒了温水来，叶清清淑了口后，才觉得舒服了些。
    孟萱与罗氏也被这动静惊了过来。罗氏到底年长，沉稳许多，指挥着沈如月和荔枝把叶清清扶到屋子里坐下。
    又让暮雨赶紧去找大夫。
    “不用。”叶清清挥手，有气无力道：“你们忘了，我自己就会医术，哪里还需要去请大夫？”
    “那你快给自己把把，哪里不舒服了？”孟萱急道。
    叶清清抬起右手放在左手手腕上，把了片刻后，秀眉紧蹙，双手换着，又把了一次，仍是一脸的蒙圈。
    “怎么了？”孟萱忐忑问。
    叶清清沉默了下，揉了揉脑袋，“还是去请大夫吧。”
    她这个模样，把众人吓了一跳。暮雨连忙大步跑出去找大夫。
    沈如月则不停的替她顺着背，突然想起来，瞪向沈从安，“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大嫂怎么会吐的这么厉害？”
    沈从安到这会，还是一脸的无措，有些紧张的道：“我什么都没做，她嫌我身上酒味大。”
    “就这？”沈如月不相信，酒味再大，叶清清也不该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啊，“还发生了什么？”
    沈从安苦苦思索，然后想起了，自己嘴贱说出了苏南倾的事情，难道是把叶清清气成了这个模样？
    看他犹豫，沈如月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沈从安紧紧抿了下唇，“在状元楼，苏小姐与我表白，你大嫂知道了。”
    沈如月几人听呆了。
    荔枝气道：“又是这个苏小姐，好好一大家闺秀，怎么没皮没脸的？”
    沈如月狠狠的瞪了沈从安一眼，愧疚道：“大嫂，这事是大哥不对，可你不能因此，而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呀！”
    孟萱连连点头，“对啊，清姐姐。沈大哥要是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大不了和离。上次你舅舅不是说了，可以找许多好男儿，随你挑选。”
    “沈家呆不下了，你就来我们家。我们养你一辈子。”孟萱拍着胸脯保证。
    叶清清又感动又好笑。
    沈从安急了，小声辩解道：“娘子，我与她真的没什么，我都没理她，还打了她的丫鬟……”
    沈从安深恨，自己怎么就喝多了酒，大嘴巴把这事情给说了出来，要是把媳妇气出个好歹，别说他自己不能原谅自己，怕是陈氏都要赶他出家门。
    叶清清有心解释两句，可看见沈从安那一副做错了事情，老实挨训的表情，又觉得有趣，她板着脸，“知道自己错了？”
    沈从安连连点头。
    “那你说说，错哪里了？”叶清清继续问。
    沈从安一呆，他……其实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苦思冥想之下，沈从安认真道：“中秋节那天，我不该出门。”
    不出门就不会遇上苏南倾，也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叶清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沈如月几人也是忍俊不禁。
    仔细想想，沈从安确实挺委屈的。该说的话，他都说明白了。苏南倾还要往上靠，他也拒绝了。做的非常不错了。
    唯一的错，大概就是长的太好看，让苏南倾给看上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容貌是父母给的，要怪那得怪到陈氏了。
    叶清清还想逗逗他，暮雨气喘吁吁的拉着大夫回来了。
    大夫被她拽着一路狂奔进了小院，气都没喘匀呢，就被推到叶清清面前，“快帮我家夫人看看，她吐的厉害，难受的不行。”
    大夫抬头撇了一眼，见叶清清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模样，再听暮雨说的症状，心里有了两分底。
    慢悠悠道：“催什么催，又死不了人。”
    暮雨顿时怒目而视，沈如月几个也火冒三丈，沈从安更是眸色冰冷。
    大夫被她们的反正吓了一跳，还是叶清清笑了笑，“这位大夫说的是，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劳烦你跑一趟，寒雨，给大夫泡杯茶，先让他歇一歇。”
    “夫人！”寒雨不愿意。
    “快去！”叶清清道。
    寒雨不情不愿去倒茶，大夫又看了叶清清两眼，面色缓和了些，“这还差不多。”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真的喝茶。而是拿出诊箱，开始给叶清清把脉。
    大夫是位负责任的好大夫，只是先前被暮雨一路强行拽着跑来，一把年纪了，差点跑掉半条老命，又见叶清清并无大碍，心里不顺，这才念叨了两句。
    见叶清清如此上道，心里那口气顺了，开始尽职尽责的给叶清清看病。
    虽心中有了猜测，大夫仍是详细的把了两只手的脉，半晌之后，才捏着胡须，缓缓收回了手，沉默不语。
    沈如月几人吓坏了，沈从安急道：“大夫，我娘子她如何了？”
    大夫凉凉撇他一眼，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不悦道：“你喝酒了？”
    “嗯，今天多喝了些。”沈从安道。
    大夫冷哼一声，“你娘子这情况，闻不得酒味，以后别再喝酒了。”
    沈从安一愣，实在是不明白，到底什么病，闻不得酒味，不过还是老实的点头保证，“以后再也不喝了。”
    这次就把他吓得半死，以后打他喝都不会喝了。
    “大夫，大嫂她到底怎么了？”沈如月担忧道。沈从安也眼巴巴的望着大夫。
    大夫这才微微一笑，对着沈从安道：“恭喜你，要当爹了！”
    沈从安傻站在原地，沈如月几个也是呆愣愣的望着叶清清，叶清清俏脸上染上一层薄红，方才她自己把脉，便把了出来，只是不敢相信，才让暮雨去找大夫。
    “我要当爹了？”沈从安喃喃道。
    “大嫂怀孕了？”沈如月目光炙热的盯着叶清清仍旧平坦的小腹，那里面有她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

 第373章 上天的恩赐

    “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大夫肯定道。
    “那她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沈从安总算是回神了。
    大夫道：“孕妇都会有反应，夫人这还算是轻的。只要以后多注意些，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从安连连点头，又问了好多的注意事项，最后包了一个大红包，客客气气的把大夫送走了。
    沈如月几人围着叶清清，一个个新奇的看着她的肚子，叶清清手摸了上去，自己也觉得很神奇，里面竟然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现在十月多，算算日子，是刚到景宁城没多久就怀上的，这两个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操心着沈从安考试之事，偶尔感觉到疲惫，只当是自己累了，月事迟迟未来，也以为是水土不服，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要不是今天被沈从安身上的酒味一熏，以她的粗心大意，都不知道何时才会发现。
    “大嫂，你有什么感觉没？”沈如月问，“孩子踹你了吗？”
    叶清清摇头笑道：“才两个多月呢，能有什么感觉？”
    “那你还想吐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从安紧张道。
    叶清清感觉了一下，“现在好多了。就是有点饿，想吃面。”
    中午吃饭的时间虽然长，但都是在喝酒聊天，吃的饭比较少，她刚才又全吐了，现在肚子里空落落的。
    沈从安立即起身，“我这就给你去下碗面。”
    还没走两步，被罗氏一把拉住，罗氏无奈道：“清儿怀孕，你不在这陪着，跑去下什么面？我和荔枝去，你留在这里，照顾好清儿。”
    荔枝连忙点头，这段时间，小院众人的伙食，都是她与暮雨两姐妹负责的。
    沈从安闻言，又走回到叶清清身边，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肚子，伸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忙往外跑，丢下一句，“我去洗澡！”
    “哎！”叶清清一下没叫住他，人已经消失在门外，“又没热水，洗什么澡？”
    十月初的天，已是暮秋，夜晚气温很低。今天大家都很累，便没有烧水，炉子上温着的那点水，是用来喝的，根本不够洗澡用。
    “寒雨，你去烧些水。”叶清清只好道。
    寒雨应了一声，跑去厨房烧水了。
    她的水才烧了一半，沈从安已经洗完了澡回来了。他用冷水洗的，也没脱衣服，就兜头淋下去，淋了好多遍，直到身上的酒味全消。才打着冷颤，回到了房间里。
    看到他头发丝都在往下滴水，叶清清眉头狠狠一皱，忙叫暮雨拿了毛巾来，沈从安擦干了头发，换了身衣服出来，迫不及待的走回到叶清清身边，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靠在了叶清清的肚子上。
    看他耳朵都被冻得通红，叶清清心中软成一片，“你傻不傻，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沈从安无所谓道：“那也不能把你熏着，我现在身体强壮的很，没事的。”
    他头发潮湿，眼中的光彩却比天上的星辰都要闪亮，“娘子，这是我们的孩子。”
    “嗯。”叶清清轻轻点头，“你想要男孩女孩？”
    “都喜欢。”沈从安道。
    叶清清不相信，“真的？”
    沈从安没回答，只无限流连的温柔抚摸着她的小腹，眼眶中竟渐渐有些湿润，“未遇见你之前，我拖着病重的身躯，每日躺在床上等死。日子对于我来说，就如同那间破旧的小屋，满是泥泞，残破不堪。”
    “那时候，我从未想过会有如今的风光。便是最美好的梦境都不敢如此奢望。不管男孩女孩，对我来说，同你一般，都是上天的恩赐。”
    娶娇妻，中案首，生活繁花似锦，每一天都是鲜活明亮的。现在，他更是要当父亲了！
    沈如月也忍不住的流泪，她们以前的十几年，真的是太难太难了，每天在黑暗中挣扎，终于让她们等来了叶清清这一束光明。
    叶清清一愣，继而心中一酸，手掌不由得摸上了沈从安的脸颊，“你现在有我，还有孩子，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沈如月和孟萱见状，悄悄退出了房间，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三口。不过很快罗氏和荔枝端了碗鸡丝面来，沈从安已经收拾好心情，恢复了平静。
    虽然叶清清强烈反对抗议，但沈从安仍是坚定的喂她吃了大半碗的面。
    折腾了这一波，叶清清睡意升起，送走了罗氏等人，躺在沈从安温暖的怀抱中，很快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沈从安却是心乱如麻，激动的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等到叶清清呼吸平缓后，他悄悄的把人放好，盖好被子，披衣下床，坐在书桌前，点起了油灯，开始写信。
    他要把叶清清怀孕的好消息告诉陈氏。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沈从安想要陈氏陪他们一起上京。以前陈氏不愿意，他们没有强求，但是如今叶清清怀孕了，情况变得不一样。
    一行人虽多，除了他们这些粗老爷们，就是沈如月等小姑娘，没一个有经验的。虽有罗氏在，可离生产还有八个月，总不好事事都麻烦罗氏，生产的时候，也要陈氏陪着，他才能安心。
    他既过了乡试，就要赶去京城，参加明年的会试。叶清清肯定是去跟他一起去。
    若是在东安县，或许为了路途颠簸，他会把叶清清留下。可这里是景宁城，送叶清清回东安县，与去京城的距离差不多是一样的。他也舍不得丢下叶清清独自待产，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得陪在身边。
    思来想去，还是把陈氏接来景宁城，再一起去京城最为稳妥。
    沈从安相信，为了叶清清腹中胎儿的安全，陈氏一定会同意的。
    他写完了信，重新回到床上，心满意足的搂着叶清清纤细的腰，在她洁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长长的吻，安心的熟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从望他们从宿醉中醒来，就听到了这个令人意外又欣喜的消息。
    再听说，叶清清是被沈从安一身酒味熏的，才发现怀孕，一个个又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沈从安来。

 第374章 送行宴

    “大哥，小侄子真的是被你熏出来的吗？”沈从望胆大包天的向沈从安询问道。
    沈从安脸黑如锅底，赵言蹊还在一旁添油加醋，“你看看你，清妹妹都怀孕了，你还和那什么苏小姐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把清妹妹给气吐了吧。”
    虽然后来已经证实，叶清清呕吐，只是因为孕期正常反应，和他身上的酒味，但这些人还是抓住了每一个小细节来刺激他。
    “大哥，不是我当弟弟的说你，是你太过分了。”沈从望义正言辞，“哪怕我是你的亲弟弟，也不能为虎作伥。等回家，我一定会告诉娘的！”
    沈从安一人脑袋上拍了一下，“适可而止！”
    两人吐了吐舌头，溜到一旁去看叶清清了。
    小院带了一个小小的花园，边上建了一个石亭，叶清清就坐在亭子里面的石凳上，笑看他们打闹。
    沈从望跑到她边上，眼睛盯着她的小腹，想要伸手去摸摸，又觉得不好，连忙缩了回去，殷切的问，“大嫂，小侄子还有多久才能出来？”
    “七个月吧。”叶清清道。说是怀胎十月，准确的说只有大概九个半月。
    沈从望板着手指头数，现在十月，要等到来年五月，“好长时间啊，那时我们已经在京城了。”
    赵言蹊赞同的点头，“四月份便是殿试。从安，你得加加油，给孩子挣一个状元回来，当出生礼物。”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这礼物的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
    沈从望附和，“说的对，我也要想想，给小侄子准备些什么礼物，可不能比大哥的差了。”
    他捧着下巴，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叶清清的小腹，开始苦思冥想起来，他哥可是要拿状元当礼物的，比状元爹还厉害的礼物，那得是啥？
    沈从安懒得搭理这两货，他一大早，已经让熊大快马加鞭的赶回南桥村送信，熊大一人骑马赶路，也要三四天的时间。陈氏坐马车来，需要半个月，他们至少还得在景宁城停留小一月的时间。
    正好怀孕前三月最不稳当，可以让叶清清好好休养。只是去京城的时间就要推迟了。
    他与陆沉商量之后，陆沉自是答应。陆沉还写了一封信，让熊大给张老带去，想他老人家能跟着过来，不过以陆沉对张老的了解，大约不会来。
    自从查出了身孕，叶清清就被众人当成了宝。上到陆沉、罗氏，下到沈从望，连杯水都不会让叶清清亲自倒，出行身边最起码有两个人陪着。
    罗氏拿她当女儿，陆沉这么大年纪了还未成家，得意弟子要有孩子了，他也高兴的不行。千里迢迢的给南宁候府的人去信，让他们多搜集一些适合小孩子的玩意。
    倒是把沈从安给挤得没有发挥余地了。沈如月、荔枝、孟萱、暮雨姐妹轮流陪着叶清清，他连边都挨不上。只有晚上，才能够有一些表现的机会。
    叶清清的反应不是很大，后来也就吐了两回，便跟没事人一样。吃嘛嘛香，唯一的改变就是嗜睡了些。
    往常中午睡半个时辰就够了，现在能睡到一两个时辰。
    今天趁着她午睡，沈从安与赵言蹊、罗晏秋一起出门赴约。每次考试之后，都会有许多邀请，除了几个不能推辞的，其余沈从安三人都推了。
    但这次宴会，此番中举的考生都去参加，沈从安三人也不能太过特立独行。毕竟这其中有些人，或许就能通过殿试，以后同朝为官，总要留几分颜面。
    而且这场宴，也是送行宴。乡试顺利结束，苏定斋即将返回京城，大家也算是为他送行了。
    沈从安三人到的时机刚刚好，举子们到了大半，主角苏定斋还未来。一进门，沈从安就看到了最末尾的沈从宣，正和两人交谈甚欢。
    位置是按乡试排名排的，沈从安他们坐最前面。沈从宣吊在最尾端，但是沈从宣脸上不见丝毫自卑，始终挂着从容自信的笑容。加之他不俗的穿戴，和有意无意中透露出去的，与沈从安是堂兄弟的关系，让大家对他的态度很是和善。
    见到他们进来，沈从宣在座位上端起茶杯，微微向沈从安示意。沈从安只是轻轻一撇，便转过了头。
    沈从宣没说什么，倒是与他交谈的那两人，有些不满，“你这堂哥，可是够清高的。你与他打招呼，他都不理不睬。”
    沈从宣一笑，“二哥就是这样的脾气，人还是挺好的。”
    “嘁。”两人嗤笑一声，“光有才华，不过做人。太过孤高，可不适合混官场。”
    他们说话声音极低，沈从安三人听不清，但是从那两人的脸上，就可以看出一两分端倪。
    罗晏秋啧了一声，“从安，你这堂弟，心机真够深的。”
    只是略略一举杯，就将了沈从安一军。
    以两人之间的关系，沈从宣主动上来交谈，沈从安也不会理他。不过一开口，总会透露出些信息。别人就会知道他们不和。
    但沈从宣只是在座位上轻轻一举杯，沈从安不搭理他，外人不知内情，便会下意识的觉得沈从安孤高。
    赵言蹊眸中透出两分厌恶，当初沈从宣为了算计他，差点害死赵夫子的事，他永远都不会忘，“歪门左道，为了利益不择手段。”
    “祸害遗千年呐。”罗晏秋感慨道。对于沈从宣能够一路考到乡试，中了举人，着实令人意外。
    三人落座没多久，苏定斋便来了。众人起身相迎，苏定斋的态度也很是和善，与众人相谈甚欢。主要还是前三名，他对沈从安的欣赏，几乎不加掩饰，也让一些人的心中升起了两分嫉妒。
    大多数人，都不会表现出来。只有那么一两个，忍不住心中的酸意道：“不过是靠着有个好先生，如果我能拜南宁候为师，也不会比他差多少。”
    说话这人，刚好坐在罗晏秋边上。巧了，他也是刚才与沈从宣交谈之人，因心中本就对沈从安有成见，这才脱口而出。

 第375章 劝告

    罗晏秋多看了几眼，那人恼羞成怒，“你看什么？”
    罗晏秋轻笑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脸挺大。”
    那人顿时怒不可遏，脸都气红了，“我难道说错了？他不就是仗着南宁侯的威势吗？以为有南宁侯当靠山，目中无人，连亲堂弟与他打招呼都不理不睬，这种人，便是得志，也只会是危害百姓的贪官！”
    他越说越激动，周围不少人望过来。
    罗晏秋面上笑容不减，淡淡道：“能让南宁侯看重，是沈兄自己的本事。”
    “你真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的了南宁侯的眼？你还有沈从宣去试试，在侯爷面前跪上个三天三夜，看侯爷会不会收你为徒？”
    “至于沈兄人品如何，你与沈兄连相识都算不上，半分都不了解，只听别人几句闲言碎语，便人云亦云，反正你是挺差劲的。”
    那人气的浑身颤抖，“我刚才亲眼所见，沈兄与他打招呼，他……”
    罗晏秋打断道：“那你没看见，我和赵兄，也没人搭理他吗？”
    他冷笑一声，“你就没想过，我们四人为同乡，却单单不与他来往。到底是我们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
    那人一愣。周围人也若有所思起来。
    罗晏秋冷冷撇他一眼，端起茶杯喝茶，不再说话。周围原本有人心中对沈从安颇有些微词，在罗晏秋这一番话后，也都熄灭了下去。
    他们坐在居中的位置，只附近人听到。最前面的沈从安几人，和最后头的沈从宣都不知道。
    酒宴到了后面，众人活跃起来，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走动交谈起来。
    苏定斋也被许多人围在中间，没机会再与沈从安讲话。沈从安反而清净下来。
    沈从宣走到他面前，平淡道：“你跟我来一趟，我有话与你说。”
    “就在这说吧。”沈从安淡淡道。
    沈从宣冷笑，“你确定？事关苏小姐。”
    最后三个字，他压低了声音，只有沈从安能听到。
    沈从安神情不变，“有话就说。”
    沈从宣咬了咬牙，“苏小姐有封信，让我转交与你。”
    沈从安这才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沈从安一怔，没想到沈从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冷哼道：“这就不用你多管闲事了。怎么，你担心苏小姐，不会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吧？”
    “平时嘴上说的那么好，对叶清清忠心不二，这么快就变心了？”他讥讽道。
    “你不必激我。”沈从安淡漠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
    “信你看不看？”沈从宣问。
    “不看。”
    “那行，你别后悔。”沈从宣深深看了他一眼，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两个说话声压的很低，坐在一旁的赵言蹊都没听清，见他走了，问道：“从安，他找你做什么？”
    沈从安摇头，“一些小事。”
    另一边，苏定斋终于从众多举子的热情包围中脱身，酒宴也要最后，快要结束了。
    临走前，苏定斋找了机会，单独对沈从安道：“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人请说。”沈从安道。
    苏定斋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只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沈从安疑惑的看着他。
    苏定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文采斐然，心性沉稳，又有南宁侯一路相护，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但有一事，后宅也不可忽略了。人常说，娶一贤妻旺三代，娶一蠢妻毁三代。”
    “你的那位夫人，品行实在是……人前教子，人后教妻。你需要多加管教她，不能因为一些恩情放纵，免得日后大祸加身。”
    苏定斋苦口婆心，他说这些话，倒是真心实意为沈从安好。也是实在看好沈从安，不忍他日后被一妇人拖累，这才相劝。换一个人，苏定斋也不会说出这些越矩的话。
    沈从安平静听完，倏尔一笑，“苏小姐，是这么评价我娘子的？”
    苏定斋神情有两分尴尬，沈从安淡淡道：“大人好意，学生心领了。但大人可能不知，我全家上下，母亲、弟弟、妹妹，对娘子看的可比我要重。”
    “娘子嫁给学生时，学生家中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且重病缠身。是娘子日以继夜的精心照料，才把学生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没有娘子，学生的坟头草都长的老高了。”
    “娘子善良、聪慧、坚韧。母亲视她为亲生女儿，妹妹和弟弟，也从心里尊敬爱戴她。她是好是坏，我与家人比谁都清楚。”
    苏定斋呆愣愣的，沈从安继续道：“娘子与我有恩，我感念她的恩德。可更多的，却是倾慕。想与她共度余生。”
    他目光中是不加掩饰的爱意，眼中璀璨的光芒，让苏定斋知道，他说的都是心里话。
    苏定斋已经不知该做何反应了，他脑子乱的很。为什么沈从安和他女儿说的完全不一样？到底谁在撒谎？
    看了他一眼，沈从安垂下眼帘，“那日中秋节街上，苏小姐朝我摔了过来，是我错身，害她撞在了墙壁上，与娘子毫无关系。”
    苏定斋眉头紧蹙，“倾儿说，是沈夫人撞了她……”
    沈从安轻笑一声，“当日街上有许多人在，苏大人想查，很容易就能查清发生了什么。”
    留下这句话，沈从安告辞转身，离开前，想了想，看在苏定斋为人还算不错的份上，仍是提醒了一句，“苏大人，沈从宣已有家室，妻子身怀六甲，还是让苏小姐别与他走的太近才是。”
    “沈从宣？”苏定斋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又扯到了沈从宣的身上。
    得益于沈从宣这段时间的钻营，苏定斋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但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沈从安言尽于此，很快与赵言蹊二人一起走了。
    苏定斋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回到了府中，想找苏南倾问个清楚，苏南倾却不在府中。
    “小姐去哪里了？”苏定斋问管家。

 第376章 遇险

    管家想了下，“好像是去状元楼了。”
    他听到苏南倾这么吩咐车夫的。
    “又去状元楼？”苏定斋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才从状元楼回来，并没看到苏南倾。
    “你去查一下，中秋节那日，小姐在街上，都发生过什么事。”苏定斋道，又重新赶回状元楼。
    状元楼一处包间，众人散去后，沈从宣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进入了另一包间。
    里面，苏南倾正静静等他。
    沈从宣一进去，苏南倾便迫不及待的问，“信给他了吗？”
    沈从宣叹了一口气，“他本来不愿意接，我硬塞给了他。”
    “他怎么说？”苏南倾眼神一亮。
    沈从宣犹犹豫豫，苏南倾急道：“你快点告诉我啊。”
    沈从宣似是不忍心的道：“他说痴心妄想。”
    苏南倾身子一歪，人向后倒去。荷香要扶她，却被沈从宣眼疾手快的抱住了。
    “苏小姐。”沈从宣担忧的唤道。
    苏南倾伤心欲绝，也顾不上此刻自己在一个男人怀中，扯着沈从宣胸前的衣襟，眼泪潺潺落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沈从宣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苏小姐，不值得的……”
    那日在状元楼相遇后，苏南倾再出门，又“意外”的遇上过沈从宣两次，两人有了些交集。
    因为他沈从安堂弟的身份，苏南倾不自觉的亲近了两分。苏定斋即将回京，苏南倾要跟着走。
    她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沈从安，思来想去，决定写一封信，再次向沈从安表明心意，在信中，她深切的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宁愿做小，也想陪伴在沈从安左右。一生无名无分，也无怨无悔。
    她向小院投了两次帖子，都被拒了。托人带话，想约沈从安出来一叙，方面把信交给他，沈从安也没有回信。
    无奈之下，只好把信交给沈从宣，让他代为转交。
    苏南倾觉得沈从宣是个可以相信的人，却不知道，信刚到手中，沈从宣就打开来看了。
    信上的情真意切，他都要被感动了。所以今天才以言语相激，故意不想沈从安看信，万一沈从安被感动了，还有他什么事啊？
    苏南倾对此一无所知，扑在沈从宣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沈从宣又是柔声安慰，又是给她擦眼泪。荷香在一旁看着，觉得不妥，可苏南倾现在这情况，她又不敢上前把人拉开，只能干着急。
    就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苏定斋满脸阴沉的站在门外。
    “爹……”苏南倾慌张的擦干了眼泪，急急忙忙从沈从宣怀中起身。
    沈从宣也是一惊，很快稳定下来，淡然的一施礼，“苏大人……”
    苏定斋目光冰冷的从他身上扫过，未说一句话，转身便走。
    苏南倾连忙追了上去，“爹爹……”
    苏定斋沉着脸回到府中，管家迎了上来，“老爷。”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苏定斋问。
    管家迟疑了下，苏定斋心里便有了底，他满是失望的扫了一眼紧随而来的苏南倾，沉声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管家应了一声，把苏南倾摔向沈从安，沈从安没有扶她，惹的丫鬟怒喝，后又被叶清清反斥的经过，仔仔细细讲了出来。甚至几人的谈话，大部分都还原了，包括叶清清最后质疑她平地摔倒……
    苏南倾越听脸越白，最后直接腿一软，跪了下去，“爹爹……”
    苏定斋呆坐在椅子上，想到今天，自己还去和沈从安说了那番话，就觉得两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他的脸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另一方面，他又庆幸自己说了那些话，这才知道真相，否则还要被女儿蒙在鼓里。
    “倾儿，你太让我失望了。”苏定斋长叹一口气，语气落寞。
    沈从安与罗晏秋、赵言蹊出来后，没有立即回小院，而且去了附近一条街的糕点铺子，买了几份点心。叶清清和沈如月她们都特别喜欢吃这家的糕点。
    三人一人提着两盒子糕点，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回小院。行走到了一条略微偏僻的小路时，路上行人无几，突然间，十几道破空声划过，车夫高声大喊道：“快趴下！”
    三人连忙匍匐在马车上，锋利的箭支从后背划过，可以感觉到冰冷的寒意。
    车夫躲过两支箭，使劲的抽打马匹，想要快点离开这条小道。又是两道箭射来，正中马腿，马儿一声悲鸣，向前倒去。
    沈从安三人从马车里滚了出来，十几道箭矢射了过来，车夫飞快的拉着三人躲在翻到的马车后面。手向腰间摸去，摸出一个信号弹，发了出去。
    “坚持一会，侯爷很快就会赶来。”车夫低声道。
    沈从安沉默的点头。
    刺客看到了信号弹，为首的眉头微蹙，低哑的声音响起，“速战速决。”
    十几号人收了弓箭，拔出刀，慢慢向三人藏身的地方靠近。车夫从车辕的角落中，抽出一把长刀，叮嘱沈从安几人，“自己躲好。”
    主动迎着十几人冲了出去。
    沈从安三人躲在车后，紧紧抿着唇。
    车夫的身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好。这名车夫，是熊大去南桥村送信后，陆沉找来的。看着普普通通，赶车时话也很少，没想到竟是一名难得的高手。
    可惜他一个人，终究不是十几个训练有素的刺客对手，很快就落入了下风。手臂上被划出一道伤口，车夫仍悍不畏死的与刺客颤抖。
    沈从安三人死死攥着拳头，他们三个都有一些身手，可是对付对付三脚猫的混混还差不多。这十几名刺客，都是行家里手，又配合的默契，他们上去，不仅帮不到车夫的忙，只能拖后腿。
    “该死！”罗晏秋低低的咒骂一声，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这时候，才算是体会到了。
    即便车夫努力周旋，可还是缠不是所有的刺客，有两名刺客，绕过了车夫，向着沈从安三人杀来。

 第377章 宁杀错不放过

    他们三人也没有武器，随手捡起马车散架掉落的木头，抵挡刺客的攻击。很快，身上都被划出了几道伤口，鲜血滴落在地上。
    两名刺客明显是冲着沈从安来的，手里的刀也不停的往沈从安身上招呼。罗晏秋与赵言蹊发觉这情况，自发的把沈从安护在了中间，替他挡下了两道致命的攻击。
    两人的胳膊和小腿，却分别被刺伤。
    沈从安俊逸的眉目凝着化不开的寒冰，他推开两人，“刺客的目标是我，我去引开他们。”
    罗晏秋一把死死的拽住他，伤口的疼痛让他嘶了一声，“别乱来，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怎么和月儿交代？”
    赵言蹊也是挡在他面前，咧嘴一笑，“是兄弟就别那么多废话。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错。”
    罗晏秋白他一眼，“别自作多情，谁要和你一起死？”
    “我还要娶月儿呢。”他嘟囔道。平日罗晏秋是绝对不会当众说出这种话来，可这样的情况下，也不知能不能活着回去，便把心里埋藏的话吐露了出来。
    三人说话的这短短时间，又有两名刺客，躲过车夫的纠缠，四名刺客一起向着三人发动了攻击。两名刺客，就让沈从安三人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两人，三人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
    车夫见势不妙，拼着后背被刺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脱离了战圈，在最危急的关头赶到，替三人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车夫也因此身受重伤，几乎战力不稳，失去了所有的战斗能力。
    刺客们围了过来，沈从安沉声道：“你们到底是何人？我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们？”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低喃了一声，“真是太像了。”
    他声音虽小，但离得近的众人依旧是听了清楚。沈从安的心一抖，隐隐猜到了原因。
    他目光更加暗沉，“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轻笑一声，“要怪就怪你这张脸，宁杀错不放过，我们都是萧王的死敌，你的朋友也因你而死。到了地底下，可别记恨错了人。要算账找萧王吧！”
    他高高举起长刀，对着沈从安便砍了下来。望着那散发着刺目寒芒的锋利刀刃，车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努力支撑着身体，想要上去迎敌。
    就要刀锋即将落下之时，一把匕首冲着黑衣人的脑门飞射而来。黑衣人只得收起了刀，侧身躲开这一击。
    “大哥！”沈从望一声大叫，丢了怀里抱着的各种小玩意，就要冲过来，被林长山一把拉住。
    “别过来。”沈从安道：“快走。”
    看到来的只有两人，黑衣人的心放松了下来，只是一再被耽搁，让他也变的急迫起来，吩咐道：“快点动手，杀了人回去复命。”
    “躲着点！”林长山嘱咐了沈从望一声，欺身上前，与刺客打斗起来。他没有武器，车夫便把手中的长刀扔给了他。
    林长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十几名刺客的对手，不过有他拖延的这片刻，陆沉终于赶到了。
    除陆沉外，随他而来的还有三名沈从安没有见过的中年男子，几人一句话都没说，便加入了战局。这三人，每一个人的身手都不比车夫差，加之更厉害的陆沉，十几名刺客反而应接不暇。
    眨眼功夫，便有两人倒地，几人受伤。
    为首黑衣人一个手势，众人刺客后退，他目光阴冷的盯着陆沉，“南宁候。”
    陆沉微微挑眉，“你既然认得我，还敢对我的学生出手，这是一丁点都没把我放在眼中啊。”
    黑衣人冷哼一声，眼中不见惧色，声音冰冷的道：“南宁候府早已不如从前，侯爷确定要掺和进这些事中来？不怕南宁候府仅剩的血脉也全部搭进去吗？”
    陆沉懒洋洋的抬眸，一瞬间眼中的寒芒令黑衣人都忍不住一颤，就听他淡淡道：“别的我不管。不论沈从安长的像谁，他都是我的学生。想杀他，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沈从安心中微微动容，瞧着陆沉依旧慵懒的模样，胸腔深处涌起一阵的暖流。
    黑衣人眉头紧皱，看着陆沉几人，知道今天是不可能杀的了沈从安了，目光闪现不甘之色，“陆侯爷，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你护不住他的。”丢下这两句话，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领着众人刺客就要撤退。
    陆沉扬眉，“想走？看来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呢。”
    黑衣人心中一沉，陆沉与三名中年男子，却是极速的向前，黑衣人大声喊道：“快走！”
    还是迟了，又是三名刺客倒下。双方缠斗起来，最后除了黑衣人受了重伤逃跑了，其余人都躺在了地上。
    他们打斗的时候，沈从望已经冲到了沈从安身边，看见他们身上显目的伤口，不停的往下滴着血，沈从望霎时红了眼圈，“哥！”
    沈从安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死不了。你们怎么会在这？”
    沈从望抽噎着道：“我想出来给小侄子买玩具，拉了林大哥一起，看见你们发的信号弹，便赶了过来。”
    幸亏他们就在附近，赶过来的及时。再晚一刻，沈从望都不敢想。
    沈从安点头，对着林长山虚弱一笑，“谢谢了，又被你救了一次。”
    “嗯。”林长山还是那么的惜字如金。他的手腕也在滴血，刚才一人与十几名刺客打斗，被刺伤了好几处。
    陆沉走了过来，看到几人凄惨的模样，没心没肺的一笑，“还不错，都还活着。”
    “先生。”沈从安轻声道。
    陆沉摆摆手，“有话回去再说。”
    之前的马车散架，彻底不能用了，又找了一辆来，陆沉几人把沈从安这些伤员，一一的扶上马车，留下两名中年男子善后，众人回到了小院。
    马车上，伤口都已经简单的处理了下。不想让叶清清担心，本来是想另外找个大夫的，可是到了小院才发现，叶清清她们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

 第378章 受伤

    几人下了马车，身上鲜血已经浸透了长袍，沈如月几人眼眶微红，叶清清的心也紧紧提着。
    回到房间，先给伤势最重的车夫把脉，开了药。让暮雨给车夫重新处理伤口，寒雨去熬药。依次给赵言蹊、罗晏秋、林长山等人都看了伤，最后才轮到沈从安。
    这是沈从安要求的，众人都是因他受伤，他伤势又不是很重。
    手臂、背部、大腿，各有一处划伤，伤口不是很深，路上只简单的包扎了下，也没药，还在往外冒着血丝。
    叶清清一直以来稳定的双手，微微在颤抖，“疼吗？”
    她知道自己问的是个废话，可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沈从安摇摇头，“还好，还可以忍受。”
    “我给你处理伤口，你别动。”叶清清深吸一口气，亲自给他重新消毒、上药、包扎。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子中，让叶清清有强烈反胃的感觉，她死死忍住了。
    沈从安察觉到，伸手拦住她，“让荔枝来就行了，你快去歇着，别累着了。”
    “不，我自己来。”叶清清固执道。
    沈从安拗不过她，重新上了药后，寒雨的药也熬好了。众人喝下，万幸的是，除了车夫外，其他人的伤势都不算太重。好生将养一段时间，就能补回来了。
    赵言蹊他们处理好伤口，喝了药，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陆沉也要离去，沈从安叫住他，“先生。”
    陆沉回头，沈从安道：“谢谢。”
    这次若不是陆沉，他怕是早就死翘翘了。
    陆沉能安排车夫代替熊大，怕是早就有了警惕。相比起来，他还是嫩了点。或者说，他没料到，因这一张脸，会早早的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臭小子，和我客气什么？为师还等你考中状元，给我争脸呢。”他习惯性的一拍沈从安的肩膀，正好拍到受伤的地方，沈从安闷哼一声，陆沉讪讪的收回了手。
    “先生，那些人真的是萧王的死敌吗？”沈从安忽然问。
    陆沉一愣，他盯着沈从安的脸，忽然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树大招风，萧王确实有很多的敌人，但这些人是不是，我并不能确认。”
    “他们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死士，被抓后，咬破了舌尖的毒药自尽了，没有一名活口。”这是善后的那两人传回来的消息。
    其实他们已经防着了，只是那些人动作太快，死的也太彻底了。
    叶清清闻言眉头一颤，对方的狠绝出乎了她的想象。出手狠辣，绝非寻常势力能有的。上次江楚风派江家的暗卫刺杀她，只凭熊大就能拦下，这次沈从安这么多人，却是个个带着伤回来。
    沈从安沉默，虽然那黑衣人口口声声，是因与萧王有仇，才来杀他，以防万一。可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先别想太多，今天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会把萧王府和京城的一些事情都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底。”陆沉又想去拍他肩膀，想起他肩上有伤，改为锤了下他的胸膛，“那些刺客，你也别担心。南宁候府虽然没落了，为师现在也是闲散人一个，不过护你，还是没问题的。”
    “我已经召集了一些南宁候府的老人来，他们都曾征战沙场，是能以一敌百的好手，以后你们出门，他们都会暗中跟随。所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日子还和以前一样过。”这话是对着沈从安和叶清清两个人说的。
    叶清清如今怀着身孕，为免她提心吊胆，陆沉故意宽慰她的。
    “先生大恩，没齿难忘。”沈从安郑重的行礼。
    当日拜陆沉为师，只是我为了找个传业授道的师父。陆沉却帮了他如此之多。
    陆沉温和的笑了笑，“你天资聪颖，心性坚韧。只是如今羽翼未丰，还有些稚嫩。为师相信，潜龙在渊,腾必九天。为师等着那一日。”
    他背着双手，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屋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沈从安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一双柔荑握住了他的手掌，叶清清走到他身边，默默的把头靠在他的臂膀处。
    沈从安伸出手，揽她入怀，愧疚道：“对不起，跟着我，没让你过上一天的好日子，还要担惊受怕。”
    他的大手轻轻抚摸在叶清清的小腹上，眼中一片温柔。
    叶清清闭上眼睛，轻声道：“以后，都替我挣回来就是了。”
    沈从安搂着她，虽伤口仍隐隐作痛，心里却是无限的满足。有如此良师益友贤妻，前路再多困难，他也能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几乎就在沈从安遇刺的相同时刻，南桥村，日夜兼程，赶了几天路的熊大终于到了三房的小院，把书信分别交到了陈氏与张老手中。
    陈氏看完了信上内容，眼中全是欢喜的泪水。对于叶清清腹中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再顾不上其它，连夜收拾东西，打算与熊大一起前往景宁城。
    倒是张老，如陆沉所料，不愿意挪地方。南桥村山明水秀，张老对这里很满意，不想再长途跋涉去京城。
    熊大还带来了叶清清替他调制的药丸，够吃三个月的。三个月后，会想办法让人送来新的药丸。
    因熊大连日赶路辛苦，陈氏虽心急如焚，却也坚持让他休息两天，彻底修养好了，再赶路。
    他们准备启程的前一天夜里，十几名黑衣人悄悄摸进了三房。十几人找到了陈氏所在的房屋，拉弓射箭。他们行动实在隐蔽，十几人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熊大和张三几人竟没有一人发现。
    叶清清她们离开后，陈氏把林奶奶接来一起住，张三三人也住在了小院当护卫。另外就是张老三人了。
    十几道锋利的箭矢即将射出的时候，十几个黑衣刺客面前突然无声无息的站了一个人。
    十几人顿时大惊，这人何时来的，他们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铁叔目光平淡的扫了这十几人一眼，轻声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动手了，不想大开杀戒，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

 第379章 往事

    众多黑衣人面面相觑，面对深不可测的铁叔，心中隐隐犯憷。为首一人，目光纠结，可看到陈氏近在咫尺的房间后，一咬牙，低声道：“杀！”
    十几人抽出刀，向着铁叔杀来。铁叔摇摇头，轻叹一声，闲庭漫步般从众人身侧闪过，黑衣人连他一片衣角都够不上，眨眼间，铁叔已经回到了原地。
    黑衣人却已经倒下四五人，彻底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剩下的人皆是大骇，“撤！”
    “迟了。”铁叔轻声道。
    等熊大等人被动静惊醒，拿着武器从房间里出来时，小院中躺了十几具尸体。铁叔一人，独自站在小院中央。
    陈氏也披了外套出来，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雁回扶着张老缓缓走过来，铁叔对着陈氏微点了下头，“冲着她来的。”
    陈氏脸色大变。
    张老看了她一眼，“真的是他的孩子吗？”
    陈氏苦笑一声，“老先生早就猜到了吧？”
    张老眼神复杂，“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看到沈从安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面前这少年绝对和萧王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或许世界上样貌相似的人有，但连气质，和骨子里的那矜傲，都一模一样，就很耐人寻味了。
    只看陆沉似是毫不知情的模样，张老并未多问。而是随他们一同来了南桥村，否则张老在锦城隐居多年，陆沉都请不动他，又怎会轻易答应呢？
    “他的孩子。”张老轻叹一声，语带欣慰，“能有一丝血脉延续，很好，很好。”
    陈氏却是怔怔出神。
    张老道：“我会让铁衣护送你去景宁城。到了那里，有陆沉在，以他护短的性格，必然会护你们安全的。”
    陈氏深深一礼，“多谢老先生。”
    张老摆摆手，转身回了房间。
    第二日，铁衣和熊大便护送着陈氏往景宁城去。张三他们还有亲人在东安县，陈氏便留下他们，也能保护一下张老。
    此去景宁城不知何时再能回来，陈氏不放心林奶奶一人，便把她也带了过去。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并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因陈氏急着赶路，只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就赶到了景宁城。铁叔只休息了一晚，又急急赶回了南桥村。
    陈氏到时，沈从安几人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伤口还在愈合。得知陈氏也遇刺，幸亏张老相助后，叶清清唬了一跳。
    陈氏看着沈从安手臂上，正在结痂的伤口，逐渐的红了眼眶。
    “娘。”沈从安轻声唤了一句。
    陈氏擦了擦眼角，“娘知道你有许多疑惑，跟娘来吧。”
    “还有你们。”陈氏对着一旁静立不语的沈从望与沈如月、叶清清道。
    她带着几人进了房间，关上房门，陈氏坐在桌前发了好一会的呆，许久之后，声音微哑的缓缓开口，“从安，他确实不是长荣的孩子。”
    即便已经猜到了事实，可亲口从陈氏口中听到，沈从安还是忍不住的攥紧拳头，沈从望死死的咬着嘴唇。
    “娘本出身世族。”陈氏的眼神留恋的在叶清清手腕上的碧玉镯上停顿片刻，“后家族遭难，你们的外公，为了让我躲过灾祸，求萧王收留，让娘成为了他府中的一名侍妾。”
    “后来，娘怀了安了。萧王外出打仗，萧王妃，”提到这个名字，陈氏眸中涌现出许多情绪，“她在娘临盆那日，买通了产婆，让娘难产。”
    那时战乱不休，她们跟着萧王常驻边疆。萧王出去打仗，一走就是几月。整个府中，都在萧王妃的把控中。萧王妃面慈心狠，在陈氏刚查出怀孕时，表现的比谁都高兴，整个孕期也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就连陈氏都被假象所骗，把萧王妃当成好姐姐。
    直到她临近生产，战事又起，萧王上了战场。萧王妃穷图匕现，她因失血过多休克，萧王妃以为她死了，一口破草席，让人卷了丢去乱葬岗。
    那日下了很大的雨，豆大的雨点打在脸颊上，陈氏醒了过来。挣扎着爬出乱葬岗，一路的鲜血混着雨水，腹中是刀搅一般的疼痛。在她失去所有的意识之前，看到的是一张黝黑憨厚的脸。
    沈长荣因负伤从战场上退下，侥幸可以回乡。抄近道走小路时，发现了昏迷的陈氏。
    他救下陈氏，带她找了大夫，也是陈氏母子命大。一番折腾之后，生下了沈从安，竟然还有气。只是在母体中憋了太久，哭声很弱，腿也落下残疾。
    沈长荣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他照顾了陈氏半个多月，直到陈氏能够下地走路。这短暂的相处之中，沈长荣喜欢上了温柔坚韧的陈氏。
    陈氏抱着襁褓中的沈从安，随沈长荣千里迢迢回到南桥村。
    因给陈氏治病，又一路带着两人长途跋涉，到了南桥村时，沈长荣的抚恤金花光了大半。再加上，沈老太原是打算把娘家侄女说给沈长荣，沈长荣却不声不响的带了个女人回来，连儿子都有了，导致沈老太对陈氏厌恶至极。
    沈长荣多次为了袒护她，而与沈老太争执，母子关系越来越差。连带着后来陈氏生的沈从望和沈如月，都不得她的喜欢。
    嫁给沈长荣的那几年，虽有沈老太处处刁难，可却也是陈氏一生中难得的幸福时光。沈长荣视她如珠如宝，重活累活从舍不得让她做。每天拼命挣钱，一部分上交给了沈老太，剩下的全给了陈氏。偶尔有些闲钱，也会给陈氏买漂亮的裙子和头花，给沈从安买些小点心。
    他对沈从安比亲生的还要好，沈从安不能走路，沈长荣每日会把他扛在肩头，带他去田野中看风景。这也是沈老太等人未曾怀疑过的原因。
    沈长荣从未问过陈氏的来历，可他记得初见那天，陈氏穿的是绫罗绸缎，皮肤娇嫩如凝脂，必然是从小锦衣玉食、身娇肉贵养出来的。
    他穷，没什么本事，却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在南桥村那样艰苦的乡下环境中，沈长荣尽了全部努力，为陈氏撑起一片天，让她依旧如一朵娇嫩的花朵般绽放。

 第380章 前往京城

    沈长荣对陈氏的好，让整个南桥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嫉妒的不行。那短暂的温馨时光，也成为日后陈氏独自扛过无数风雨，呕心沥血抚养三个孩子长大的坚定信念。
    陈氏平静的讲述完，沈如月已经是泪如雨下，叶清清的双眸也是盈满了泪水。
    她心疼陈氏。难以想象，经历了这些，一个柔弱的女人，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陈氏温柔的替沈如月擦去泪水，“我虽恨萧王妃，却也感激她，若不是她，我也不会和长荣相遇。”
    她抬头看着沈从安，轻声叹了一口气，“萧王收我为妾，只为了我父亲所求，我与他，并无任何感情。”
    她的睫毛微微颤了下，“能够遇到长荣，是我今生最幸运的事情。”
    其实，年少情窦初开，萧王容貌俊逸、赫赫威风，又救她于水火，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心呢。只是那点少女思慕，在历经生死后，早已消融在了沈长荣日复一日的体贴中。
    “该说的娘都说了。”陈氏道：“是娘没本事，无法替你们遮风挡雨，却让你们陷入危险之中。”
    “娘！”沈从安三人重重跪下，叶清清也跟着跪。
    陈氏忙扶着她，“你有身孕，别动。你们也都起来。”
    沈从安摇头，他心中思绪万千，一时却不知如何说起，只是看着陈氏眼角的皱纹，略带哽咽的道：“娘，孩儿长大了，以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陈氏怔了怔，“你们不怪娘？”
    “为什么要怪娘？”沈从望擦了把眼泪，“要怪也是怪那萧王妃，那老妖婆，若不是她们，娘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
    老妖婆指的是沈老太。
    陈氏眼角微湿，目光慈爱的看着三人，“你们虽不是同父同母，可长荣一向视安儿为亲子。娘不希望上一辈的恩怨，会影响到你们之间的感情。”
    “娘。”沈从望郑重道：“哪怕大哥和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也永远是我的大哥。何况，我们身上都还流着您的血呢。本来就是亲兄弟。”
    沈从安无声的拍了拍沈从望的肩膀，沈从望咧嘴一笑。沈如月也露出了笑容。
    看到他们如此，陈氏满心欣慰。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沈从安他们反而安心下来，不用再去胡思乱想。身世的揭晓，并没有改变沈从安什么。
    对于他来说，目前最为重要的事情，仍然是接下来的两场考试，尽量取的一个好名次，进入朝堂，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陈氏到来，叶清清过了最危险的前三月，众人开始启程前往京城。唯一让沈从安不满意的是，江楚行兄弟也决定回京，所以仍然会与他们同行。
    已经到了十一月，天寒地冻的，水路都已结冰，只能坐马车。有叶清清这个孕妇，和林奶奶在，行程不得不放缓。
    为了能让叶清清在路上舒服些，她所乘坐的马车，也是特制的。马车极大，内里很是宽敞，与普通马车不同的是，座位占了四分之三的地方，做成了一张可以容下两个人睡觉的床，上面铺了厚厚的被子。床角放了一个碳炉，烧的是最好的碳，没有一丝的烟味。
    叶清清坐累了就可以躺在上面睡觉，无聊时，和沈如月几人打麻将。马车里温暖如春，一点都不冷。上午沈从安跟着陆沉学习，下午就来陪她，搂着她午睡。
    这天，先是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后又飘起雪花。雪花不大，落在地上很快消融。
    叶清清撩开车窗，绵绵白雪，如纱似玉，透明纯净，飘飘洒洒的落下，幽雅恬静。
    沈从安从身后搂住她，往她怀里塞了一个小手炉，“冷不冷？别冻着了。”
    叶清清往他怀里一靠，笑眯眯道：“一点都不冷。”
    “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有没有闹你。”沈从安手滑到她的小腹处，轻轻抚摸。
    叶清清摇头，“还要有一个月才可以感觉到呢。”
    “宝宝很乖。”她道。
    除了寥寥几次孕吐外，她几乎没什么感觉，赶了几天的路，也不觉得难受。
    “懂得心疼他娘，还不错。”沈从安低笑一声。
    叶清清唇边溢出一丝笑意，懒洋洋的靠在他的怀里，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外面扬扬落下的雪花，内心深处无比的满足。
    到了晚上，雪大了起来。片片鹅毛般大的雪花，把世界装裹成银装素裹一片。
    车队提前在一个小镇停下，一行人太多，直接包了一间酒楼，两人一间住了下来。
    第二日叶清清起床时，沈从望他们已经在酒楼的后院中堆起了雪人。
    一个个脸冻的红扑扑，却还是乐此不疲。
    叶清清看的手痒痒，很想下去一起玩。她刚抬起一只脚，陈氏的眼便瞪了过来，“你不能去，怀着身孕，小心着凉。”
    叶清清扁扁嘴，还是老实的收回了脚。
    孟萱偷笑，“清姐姐，你想堆什么样的雪人，我们帮你堆。”
    叶清清随手捡起一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只大熊猫，“要这样的。”
    “这小东西还挺可爱。”沈从望凑过脑袋。
    叶清清笑，“这叫熊猫。”
    孟萱记下熊猫的样子，和沈如月、荔枝等人开始堆起来。
    她们堆好了一个熊猫，院子里已经或躺或趴了三只神态各异的熊猫。
    沈从望林长山、罗晏秋赵言蹊、江楚行兄弟，各自堆了一个。
    孟萱左右看了看，扭着眉头，“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个最丑啊？”
    荔枝赞同的点点头。
    叶清清看着这些可爱的熊猫，爱不释手。又是众人一片心意，想了想，使唤沈从安把四只熊猫都给画了下来，落上款。
    四只熊猫中，要真评选的话，还是江楚行的审美最在线，堆的熊猫最好看呆萌。不过经了沈从安的手画下来之后，呆萌就只剩下呆了。
    最好看的一只熊猫成了最呆的一只。
    叶清清拿着这张画，对比了好几下，撇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沈从安面不改色，“不像吗？我觉得一模一样。”

 第381章 又遇刺客

    “我看看。”沈从望接过画，看了几眼，小眉头拧了拧，肯定道：“是一模一样。”
    自从上次酒桌上，江楚天那句玩笑话之后，沈从望防那对兄弟，跟防贼一样，也重新与沈从安统一了战线。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幽幽道：“是你们眼睛有问题，还是我眼睛有问题？”
    “确实一样啊，不信你问姐。”沈从望使劲的对沈如月使眼色。
    沈如月小脸微红，点了点头，小声道：“嗯，一样。”
    叶清清，“……。”
    沈从安一副看吧，我就说一样的表情。
    叶清清举手投降，“好吧，你们是对的。”
    沈从望顿时得意冲着沈从安挤眉弄眼。
    叶清清只当没看见，细心的收好四张画。
    因积雪不是太深，吃了早饭后，众人坐上马车，继续开始赶路。
    天气寒冷，官道上人也不是很多。有的时候，走了一两个时辰，或许能碰见两个人。
    行了有半个时辰后，马车忽然停下。叶清清正在与沈如月几人打麻将，往外一看，前面不远处的路上，有一块大石头堵住了去路。
    几个人正在石头边，似是要搬石头，只是石头太重，试了几次也没用。
    一个高个壮汉冲着赶车的熊大等人挥手，“兄弟，山石落下，路别堵住了。没办法走，下来帮帮忙吧。”
    熊大正要下车，忽听身边车夫道：“别动。”
    熊大疑惑的望过去，这名车夫是陆沉的人，叫陆一。
    陆一没说话，手却已经按在了刀上。
    那壮汉见没人去帮忙，很是不满，嚷嚷道：“你们这群人怎么回事？不把石头搬开，今天谁也别想走！一群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
    陆一还是不说话，目光警惕的往四周打量了下，举起手，打了一个手势，是叫众人后退。
    熊大这时也察觉出了什么，一言不发架着马车转身要走。
    那壮汉眼神一变，大喝一声，“动手！”
    他身侧几人纷纷抽出刀，冲着车队迎了过来。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四周的树林里，钻出了上百号的人。
    凶狠的向着众人杀来。
    变故只在这一瞬间，叶清清她们猝不及防，陆一已经跳下马车，只嘱咐了熊大一句，“保护好她们。”
    便和来人冲杀在一起。
    听着外面的厮打声，沈如月紧张的捏紧了手帕，孟萱小脸也发白。
    叶清清安慰她们，“别怕。我们人也不少，不会有事的。”
    此次出行，除了熊大几人外，江家又添了二十名护卫，加上之前护送来景宁城的那十人，一共三十人。
    而陆沉找来的，也有近二十人，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高手。防的就是路上有人动手。
    对方人数虽然多出一倍，但叶清清对陆沉他们很有信心。
    情况也如她所想，半刻钟后，便已经分出了胜负。
    刺客们留下几十具的尸体后，撤退回了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陆沉的人死了四人，伤了八九人。江家护卫身手差些，死了有十人，只剩下二十人，伤了大半。
    面对如此惨烈的结果，叶清清等人心情都很沉重。叶清清忍着血腥味，下车给伤员处理伤口。熊大他们则是打扫战场，把刺客的尸体都搜了一遍，没有搜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拖进山林之中，随意的挖个坑埋了。
    沈从安看着满地的尸首，眸色深沉，眼眸深处跳跃着冰冷的寒光。赵言蹊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此时，身后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听声音，人数不少。
    陆沉眼神一沉，打了个手势，护卫们警惕的挡在前面。很快，一行三十多人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个个身体强壮，浑身散发着一股彪悍气息。陆沉手握长剑，众人已经做好了拼杀的准备。
    队伍最前面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粗犷男子，男子瞧见眼前这血腥的一幕，明显也是一愣。他的目光在那些黑衣刺客身上扫过，眉头不由得紧皱。
    后瞄到陆沉时，微微一怔。待到看见人群中长身玉立的沈从安，男子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激动的向着沈从安走去。
    一名侍卫拿刀拦住了他。
    男子停下脚步，对着陆沉道：“陆侯爷，是我，范叔寒。萧王手下副将，现任兵部左侍郎，我们从前在御书房见过一面，您忘记了？”
    陆沉仔细的打量着他，范叔寒拿出自己的印章递给了陆沉。
    陆沉总算是想起了这号人物，自己确实见过。他知道范叔寒是萧王坚定的追随者，便知道了他的来意。
    冲着侍卫挥挥手，侍卫让开一条道，但还是紧紧的盯着范叔寒，他有一丁点的异动，都会被及时制止住。
    范叔寒一步一步走到沈从安面前，眼睛死死的盯在沈从安的脸上，一刻都没有离开，“像，太像了。”
    又是这句话。
    沈从安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就因为这张脸，还未到京城，便已经有十数条鲜活的生命因他而死。
    “小主子。”范叔寒突然跪下。他带来的三十余人也是翻身下马，齐齐的跪下。
    沈从安后退一步，垂下眼帘，“我不是。”
    陆沉轻笑一声，“范大人，你是不是太心急了。不过是脸长的像罢了。我这弟子未必和萧王有关系呢。”
    陆沉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只是沈从安不想认，他这当师父的当然是站徒弟了。
    范叔寒顿了下，只说了一句话，便让陆沉脸上的笑意消退，“王爷已经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应该还有几天就能到京城。”
    若不是确定有关系，萧王怎么会亲自回来呢？
    陆沉眸光微沉，“萧王，亲自来了吗？”
    他虽未与萧王见过，但久闻其名。以前，萧王是这世上，他难得欣赏的几人之一，一直想见上一面。阴差阳错，到如今两人都没见过。
    陆沉还挺遗憾的。不过，知道了沈从安与萧王的关系，陆沉对萧王的感觉就复杂了许多。
    谁让他护短呢。沈从安是他的宝贝徒弟，谁伤害都不行。

 第382章 死士

    而因为萧王，沈从安已经经历了两次暗杀。
    沈从安眉目低垂，掩下所有情绪。
    范叔寒站起身，看着一地的尸首，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要问萧王了。”陆沉淡淡道：“他们说是萧王死敌，来杀我徒弟的。这都来了第二波了。幸亏我南宁候府还有些底子在，还有江家的护卫，要不然，怕是现在我这徒弟尸首都凉透了。”
    范叔寒浑身顿时散发出惊人的煞气。
    他走上前，亲自查探了一番，没能查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抱拳环顾一周，“多谢陆侯爷与诸位相护之恩，接下来的路程就交给我们了。只要他们敢来，必然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范叔寒杀气凛然。
    陆沉不置可否，“也好，这些你们处理了吧，我们还要赶路。”
    有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叶清清带着沈如月、荔枝等人，处理好了伤患，上了药，重新坐回马车上。范叔寒带来的人动作迅速，很快尸体都被清理干净，地上的血迹也打扫的不见踪迹，一看就是此道熟手。
    陆沉不管他们，伤患都安置妥当之后，便让车夫继续赶路。
    范叔寒带着人，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他倒也自觉，看得出不管沈从安还是陆沉，都对他，或者是萧王成见很深，也不上前讨人厌。
    只在停车休顿的间隙，会向江家的护卫或车夫，有意无意的打听着有关沈从安的消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只一点，大概是陆沉故意，让范叔寒知道了叶清清是沈从安的媳妇，肚子里还怀了他的娃。
    导致每次叶清清下车透气，范叔寒和那三十多人看向她的目光，都热烈的让她心中发毛。
    有了范叔寒这波人在，省了陆沉他们太多的力气。住店打尖，吃喝拉撒，范叔寒总是早早的让人准备好。到了地点，众人只需下车进店，吃饱肚子，好好睡上一觉就行。
    喂马守夜的活计，都由范叔寒的人负责。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即便是在路上，也总能找来最新鲜的瓜果点心糕点，送到叶清清手里，生怕她在路上饿着。连沈从安都没这份待遇。
    伸手不打笑脸人。
    范叔寒如此识趣会来事，导致陆沉都不好总对他板着脸，交流也多了起来。这才知道，接到苏大人的信后，范叔寒便往边疆去了信，可他自己等了两天，左想右想，心里总是不踏实。
    便联合留在京城的一些萧王亲卫，去景宁城找沈从安。本来只是想亲自看一眼，确认一下。他们运气不好，到景宁城时，沈从安一行启程往京城了，又马不停蹄的追了过来，这才会出现在众人的身后。
    就在追来的路上，收到了萧王的来信，八百里加急送到他的手中，萧王要亲自前来，让他在此之前，保护好沈从安的安全。
    范叔寒便确定，沈从安必然是他们的小主子无疑了。
    之前那波刺客有百人之多，与陆沉他们一战，死了四十多人，剩下的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本以为短期内不会再出现了，但这些人心性实在坚决，接下来的几天路程中，总是时不时的出来骚扰一下。
    趁着众人休息时放冷箭，全都是冲着沈从安去的，一副不杀死他不罢休的态度。
    好在有范叔寒等人在，不用陆沉他们操心，每次都会及时处理，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只是次数多了，跟个挥不走的苍蝇一样，也很烦人。
    范叔寒带着人追杀了几次，那些刺客身手敏捷，又极会隐藏，只带回来两具尸体，其余人仍是让他们逃了。
    离京城越近，这样的骚扰越是频繁。即便后来，又断断续续有十数名刺客丢掉了性命，可剩下的人还会在之后不久的时间里，继续冲上来。
    面对这样的骚扰，范叔寒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
    对方送死一般的行为，其实对他们造不成多大的困扰。毕竟他们人多，轮流着休息，负担不算大。可那种视死如归，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让范叔寒明白，这些人，都是精心培育出来的死士。
    想要培养出这样的一名死士，花费都极大。一些二流世家，手里能有几十个死士就顶天了。可背后之人，为了杀沈从安和陈氏，前前后后派出了一百三十多名。
    如此多的死士，能拥有它的势力，才是让范叔寒真正忌惮的。
    有这么一群人，时时刻刻的在暗中潜伏，想要取沈从安的性命，让范叔寒也变的焦躁起来。只盼着萧王能够早些到来，震慑住对方，让他们不敢随便动作。
    还有两天就能到达京城，今夜他们休息在一个小镇上。范叔寒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因为明天即将走上入京的管道，路上的行人车队会多很多，刺客再想动手，不会那么方便。
    这个小镇，是在入京前杀死沈从安的最后一个机会。而他们因为接连几天的骚扰，精神难免有些不济，也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范叔寒的人，没有进入酒楼休息，三十几个人，全部隐藏在酒楼附近。深夜滴水成冰，三十几人，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匍匐于藏身之处，双目如鹰般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范叔寒身上有旧伤，并不能如其他人那般。他提了一壶酒，坐在酒楼的大堂中，点了一只蜡烛，在摇曳的烛光中，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
    二楼一间房中，沈从安搂着叶清清，低声道：“最近委屈你了。”
    叶清清怀着身孕，还要跟着他提心吊胆的赶路。即便有众多护卫，可每次刺客来袭时，众人的心还是会忍不住的揪起。
    这般胆战心惊，对孕妇来说，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叶清清靠在他的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闷声闷气道：“没事啊，宝宝胆大的很，他都不在意，他娘更不会在意了。”
    “快点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叶清清仰起头，在沈从安的下巴上轻了一口。

 第383章 萧王

    今夜的紧张情况，叶清清多少有些了解，但她心大的很。
    左右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好好睡觉，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让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好生长。
    “嗯。”沈从安轻轻应了一声，温柔的一下下的扶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寅初，凌晨三点，人最容易困的时刻，叶清清已经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范叔寒的一壶酒，还有小半，酒楼外的一颗常青树，树叶忽然沙沙响动起来。范叔寒端着酒杯的手一顿，继而一饮而尽，手摸上了桌边的长刀，眼中寒芒闪烁。
    片刻功夫，十数道铁链窜出，长勾冲着沈从安所在的二楼房间而去。与此同时，十几道箭支对准窗户射了过去。
    只是都还在半道上，就被同样极速射来的箭支打落，仅有两三条铁勾，勾住了窗角，十几道黑衣人影，踩着铁链架起的桥梁，向着房间杀去。
    范叔寒坐在桌上没有动，就在树叶响动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陆沉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的睡意。而他的护卫，也已拿好刀剑，在黑衣人踏着铁链前来时，从窗户跳出，双方战斗在一起。
    另一波，更多的黑衣人，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口杀入，迎接他们的是范叔寒的刀与江家的护卫。
    这些人加起来，足有三四十人，正是剩下黑衣人的人数。双方打斗的激烈无比，范叔寒带来的萧王亲卫仍是寂静的藏在暗中。
    直到树叶再起响起，众多的黑衣身影，从黑夜中闪出，加入了战场。这些人数极多，有六七十人，加上之前的黑衣人，有一百多人了。
    隐藏的亲卫，拿起了弓箭，在这波黑衣人还未加入战场前的那几个呼吸之间，三十多道锋利的箭矢射出，瞬间就带走了近十位黑衣人。
    但时间只够射这一波，黑衣人便与范叔寒等人混战在一起，众多亲卫从藏身之处跃出，一时之间，楼上楼下都是刀剑厮杀之声。
    沈从安早就被惊醒，黑夜中，他双眸幽深如无尽的夜空，搂着叶清清的膀臂也不由得微微用力。
    叶清清心再大，闻着那浓郁的血腥味也睡不下去了。睁开还有些迷糊的双眼，头靠在沈从安的肩膀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其它房间里的人都陆续醒来，有的也是彻夜未眠。沈如月与陈氏一张床，她紧紧依偎在陈氏身侧，身子忍不住的微微颤抖，陈氏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沈从望胆子就很大了，他和林长山一间房，要不是林长山拦着，和陆沉早有命令，怕是已经冲了出去，和刺客大战三百回合了。
    今夜这场战斗，熊大、林长山、沈从望几人，陆沉都没允许他们参加。
    熊大和沈从望的身手，出去就是送菜的。林长山么，陆沉留他断后，万一有一两个冲出包围圈，杀了进来的，就交给林长山处理了。
    目前为止，还没用到林长山出手。
    双方胶着在一起，不论是陆沉还是范叔寒带来的人，论单人身手，要比黑衣人强上一些，但他们人数少。陆沉的人之前死了几个，又伤了一半，如今能战斗的不过十人左右。范叔寒的人，因接连的骚扰，也不是最佳状态。
    江家的护卫，身手要差上许多。而黑衣人得到补充，又有一百多人，整体下来，竟是陆沉他们占了下风。
    眼见己方出现伤亡，范叔寒早已从怀里掏出信号弹放了出去。在两天前，他已派人回京求援，只是不知道，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
    所幸陆沉一人，便能缠住十几名黑衣刺客，让其他人的压力小了很多。
    双方死亡人数越来越多，几乎都杀红了眼。耳边传来了阵阵马蹄之声，声音整齐有力迅疾，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赶来。
    范叔寒和黑衣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单从声音，实在听不出是哪一方的援军。在如此时刻，哪方的人先到，就决定了胜利的天平会倾向于哪一方。
    不过眨眼功夫，这一队人马便到了酒楼前。
    为首之人四十左右，身如渊渟岳峙，长眉入鬓，双目中透着的犀利寒芒令人不敢直视，通身逼人的气势，更是能令小儿止哭。
    大步迈进酒楼，男人抽出腰间削铁如泥的长刀，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一名黑衣人应声倒下。
    范叔寒欣喜的无可名状，心头的压力一下子就不见了，“王爷！”
    他的叫声很大，整个酒楼听的清清楚楚，听到这个名字，厮杀的众人都停顿了一下。
    陈氏抚摸着沈如月的手不由停住，浑身一颤。黑夜中，沈如月看不清她的表情，却仍可以感觉到那复杂难言的心情，不由伸出手，反握住陈氏那充满了老茧的双手。
    另一边，沈从安眉目中的光芒沉淀，浓稠如窗外化不开的夜色。叶清清搂住他精瘦的腰身，拿起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头紧靠在他的胸膛。
    沈从安冰冷的心，被这股暖意所包裹，目光不禁柔和下来。他轻轻顺了顺叶清清柔软的长发，纷杂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萧王带着一百亲随，日夜兼程的从边疆赶回。这些人，赶了许久的路，却似不知疲惫般，跃身下马，提刀便加入了战场。有了这帮杀神的加入，几乎不到半刻钟的时间，战斗已到了尾声。
    这时候，陆沉已经退出了战场，靠在墙角，环抱着双臂看热闹。林长山和沈从望几人也被他丢进了战场，来多获取些实战经验。
    黑衣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很快便杀的只剩不到十人。看出陆沉有意锻炼林长山他们，萧王停住了攻击，只是让手下围成一个圈，把刺客围在其中，让林长山、沈从望、熊大熊二四人，与八九名刺客战斗。
    这些出手狠辣的死士，上次江楚风派出的人根本不能比。熊大熊二一人应付一个都显得很是吃力，一不留神，身上就会落在伤口。有陆沉他们在，倒不用担心性命问题。

 第384章 偏见

    令人意外的沈从望，他年纪小，力气也小，却能凭借着灵活的身形，与一名刺客周旋，甚至没受什么伤。
    被陆沉寄以厚望的林长山就比较惨了，剩下五六个刺客，都是他的。即便在陆沉的指导之下，林长山的功夫一日千里，对上这么多的人，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伤了。
    萧王看了一会，对陆沉道：“你这两个弟子不错。”
    陆沉撇他一眼，笑道：“我三个弟子，都是万里挑一难得的人才。”
    萧王不禁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战斗已经结束了，而且范叔寒方才那么大一嗓门，到现在，二楼仍没有一人出来。
    范叔寒凑过脑袋，“王爷，属下去请小主子出来？”
    萧王抬手制止住了他，“等明天吧。”
    陆沉眼角余光扫了过去，他所听闻的萧王，雷厉风行，想要做的事情绝不会拖延。
    他一路从边疆疾驰回来，就是为了沈从安母子，如今到了面前，却愿意等到明天。陆沉心下念头转了几下，又是一声轻笑。
    林长山几人解决完剩下的刺客，自己也变的狼狈不堪。每人身上多多少少添了几道伤口，沈从望也被划伤了几道，疼的他龇牙咧嘴。
    叶清清本就醒着，战斗结束，大量的伤员需要处理，她也躺不下去。这些人，都是为了保护沈从安与她们才受的伤。
    穿衣起身，叶清清打开房门时，荔枝和沈如月、暮雨姐妹、孟萱都走了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熟练的开始替伤患处理伤口。她们都来帮忙了，沈从安、赵言蹊、罗晏秋也笨手笨脚的替她们打下手。
    伤患被抬到大堂里，荔枝点上几盏灯，宽敞的大厅瞬间变得明亮起来。
    从沈从安出来，萧王的目光便落在那张几乎与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容颜上。
    沈从安却似恍若未觉，只是在一旁帮叶清清，递纱布递药。叶清清累了，还替她轻轻捶捶腰，捏捏肩膀。那殷勤的小模样，看的萧王眉头一抖一抖。
    想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看到叶清清动作熟稔，下手迅疾，不管轻重的伤势，在她的手下都能很快的稳定下来，萧王目光中倒是有了一丝好奇。
    从他得到的信息中，叶清清只是一无知乡下妇人，品德似乎也不怎么好，与沈从安的感情更是很差。可看着情况，信息上所说，倒不能当真。
    这要怪苏大人。
    范叔寒是他的好友，他给范叔寒的信中，详细记载了自己打听到的沈从安所有情况。那时因苏南倾的话，他对叶清清很有些偏见，在信上也一五一十的写了上去。
    范叔寒又原样复述给了萧王，这短短时间，萧王安排去南桥村打探具体情况的探子还没回来，他对叶清清的了解也止于那封信上。
    在来的路上，萧王还动过，若是叶清清真如信中所言那般不堪，就给沈从安换个媳妇的念头。
    如今看他儿子这体贴备至的架势，幸亏他还没提出来。否则父子两个原就不怎么亲近的关系，怕是要更差了。
    见萧王盯着叶清清，范叔寒还以为他对沈从安的行为不满。毕竟，堂堂萧王，别说给妇人捶背捏肩了，倒杯茶都是不可能的。萧王妃也没这待遇。
    “王爷，少夫人她有了身孕，这一路颠簸，又要照顾伤员，小主子怕她累着才会如此。”范叔寒小声解释了一句。
    一开始，他受苏大人书信影响，也对叶清清不喜。对叶清清好，给她送瓜果点心，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短短几天相处下来，范叔寒早已改变了态度。也看清了沈从安与叶清清的两情相悦，情深义重。不想萧王有所误会。
    萧王一愣，继而满脸的欣喜，“她有身孕了？”
    范叔寒点头，笑的傻愣愣，那模样比自己媳妇有孩子还要高兴几分，“已经有三个月了。倒是辛苦少夫人了，怀着身孕还陪少主子赶考，坐了十几天的马车，还遇上几波刺杀，队里的伤员都是少夫人领着几个丫鬟在照料。”
    “少夫人医术高超，比随军的大夫要厉害多了。对待伤员平易近人，体贴细致，获得了队伍里上下一致的爱戴。就连我带来的这些硬石头们，也对少夫人赞赏有加。”
    范叔寒絮絮叨叨，使劲的帮叶清清说好话。
    “你在信里可不是这么说的。”萧王道。
    范叔寒挠挠头，愤愤道：“都怪定斋在信中乱写，属下也是受他误导。”
    “少夫人医术很好？”萧王问。
    范叔寒使劲点头，“属下虽不懂医术，可这一路看来，只要到了少夫人手上的伤患，就没有治不好的。她的医术，连咱们军队的军医都比不上。”
    这是个极高的夸赞了。
    萧家军的军医，是萧王从太医院绑的太医。三年一换，几乎所有太医都在军队呆过。
    萧王微微颔首，对这儿媳妇又满意了几分。
    叶清清处理完所有的伤患，天色已经微微亮，她伸了个懒腰，沈从安立即体贴的递上了一个手帕，“累了吧？”
    “有点。”叶清清接过，随手抹了把脸。
    “回去休息吧。”沈从安有些心疼的扶着她，直接上了二楼。
    无视了站在一边等了一个多时辰的萧王。
    范叔寒张了张嘴，“小……”
    萧王挥挥手，“你也回去休息一会吧。既然到了京城，来日方长，也不急于这一时。”
    范叔寒听话的领着众人下去。
    萧王却是坐在大厅中的椅子上，缓缓闭上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清清着实累了，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沈从安坐在窗前看书，见她醒了，走了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饿了没？我这就让人送饭来。”
    叶清清摸了摸肚子，“都快饿瘪了。”
    沈从安一笑，开门出去，很快又回来。
    饭早就做好，温在炉子上，荔枝和暮雨端了送进来，三菜一汤，都是叶清清喜欢吃的。
    “你们吃过了？”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叶清清问沈从安道。

 第385章 父子相见

    “都吃过了，就剩你了。”沈从安道。
    叶清清也不多言，她肚子饿极，很快就把饭消灭了一大半。
    吃的太撑，叶清清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扶着桌子站起来，“我要出去走走，消消食。”
    沈从安放下手中的书，过来扶她，“我陪你。”
    昨夜一场大战，众人都没休息好，还有许多伤员，便多留了一日，让大伙将养一样。
    有萧王在，倒不怕再有刺客来。
    沈从安扶着她，小心下楼，在酒楼附近遛弯消食。
    周围血迹，已经打扫干干净净，看不出大战的痕迹。
    沈从安一直寸步不离的扶着她，叶清清无奈道：“我这才三个月，还没到不能走的时候呢。”
    “那也得小心些。”沈从安认真道：“上次大夫说了，怀孕不能太过劳累。你这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
    叶清清扬唇一笑，“我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放心吧，我现在身体好的很。”
    两人浓情蜜意，突然声音传来一声轻咳。
    叶清清回头，只见范叔寒和萧王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
    昨夜只顾着伤员，后来太累，叶清清这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萧王几眼。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苏大人说，沈从安与年轻时的萧王相像，而与现在的萧王不是那么像了。
    萧王四十上下，鬓若刀裁，剑眉斜飞，浑身气势凛然，有万夫不敌之勇。锐利的双眸似乎能把任何人看穿。
    皮肤略显黝黑，杂乱的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的容颜。不过长的好看的人，即便糙成这个样子，也能从那刀削般的棱角中，看出几分英姿。
    但和小白脸似的沈从安，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单看两人如今模样，确实没那么像。
    萧王从来不是话多的人，他站在那，如同一柄锋利的剑，让人不敢靠近。他看着沈从安，眉头微皱，却是没有说话的意思。
    沈从安也是沉默。
    范叔寒看的暗暗着急。
    说起来，萧王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昨夜有刺客来袭，他难得体贴，等了沈从安一晚。
    但是今天早饭、中饭，不管沈从安还是陈氏、沈如月等人都是在自己房间中吃的。大厅里坐的，全是萧王带来的人。
    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沈从安来找他，萧王的耐心也耗尽了。
    眼见着他似有不快，范叔寒拼命的朝着叶清清使眼色，希望叶清清能活跃一下气氛。
    叶清清撇开目光，只当没看见。
    沉默半晌，终是萧王先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你的身体太单薄了，以后跟着我训练。”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萧王还是真够直接的。
    “多谢萧王厚爱。”沈从安神色平静，“只是我已经有师父了，不劳王爷费心。”
    范叔寒离得几乎要跳脚，挤眉弄眼，让沈从安别拒绝。
    萧王目光中有两分不悦，“你怕本王的身手没有陆侯爷好？”
    他一扬眉，正好那边陆沉懒洋洋的提着一壶酒，跨出了门。萧王抽出长刀，遥遥一指。
    陆沉一脸懵逼。
    萧王沉声道：“陆侯爷，有兴趣来两下吗？”
    叶清清一头黑线。沈从安的额角也跳了一下。
    陆沉瞧瞧他，又撇撇面色难看的沈从安，慵慵懒懒一笑，提起酒壶喝了一口，“我这老胳膊老腿，不比王爷，昨天打累了，今天身上还酸呢，就不比划了。王爷要是有兴趣，不妨来喝两杯。”
    “不必。”萧王漠然道。
    陆沉比他小了近十岁，都是老胳膊老腿了，那他这是什么？
    “徒弟，过来，你陪我喝。”陆沉招手。
    沈从安冲着萧王一施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萧王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范叔寒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哪个他都惹不起，只好装透明人了。
    叶清清跟在沈从安后面，路过萧王时，忽然被叫住，“等下。”
    叶清清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怀着忐忑的心情道：“王爷有何吩咐？”
    她怕萧王不舍得动沈从安，拿她这个软柿子出气。
    沈从安眉目一沉，转身挡在叶清清面前。
    萧王瞧他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吩咐范叔寒道：“去把东西抬来。”
    “啊？”一心当背景的范叔寒，突然被点名，还有点懵。
    萧王不满瞪他一眼，“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范叔寒委委屈屈，看来他才是那个出气筒。好在他看了一眼叶清清，很快就明白了萧王的意思。
    小跑着进了酒楼，片刻的功夫，同几个护卫搬了两个大箱子过来，放在叶清清的面前。
    萧王这才满意了几分，“给你的。”
    “我？”叶清清呆。
    范叔寒笑着催她，“少夫人快打开看看，这是王爷连夜让人寻摸来的。给你和肚子里的小公子的。”
    叶清清犹豫着没动。
    沈从安蹙眉道：“不用……”
    萧王打断他，“又不是给你的。”
    沈从安，“……。”
    范叔寒见状，连忙自己打开了箱子。两个箱子都很大，里面塞满了东西。
    第一个箱子里面，有拨浪鼓、布老虎、花球……各种各样的小玩意，都是小孩子玩的。
    叶清清看的嘴巴微张，第二个箱子打开，里面东西更出人意料。
    那是满满一箱子的名贵药材，最上面摆着几本医书。医书的纸张泛黄，都是难得的孤本。
    “时间太赶，只找得到这么些。”萧王道，似乎对只有这么点东西不太满意，“等回了京城，萧王府的府库随你挑。”
    其它都还好，药材虽名贵，多花些钱总能买到。只那两本医书。
    看到的第一眼，叶清清的眼神不由得微微亮了起来。
    作为一名大夫，叶清清最爱看的就是各种医书了。
    这些古医书，前世她都未见过，有钱也难买到。
    叶清清看了好几眼，艰难的移开目光，“王爷，无功不受禄，这礼物民女不能……”
    “喜欢就留下吧。”沈从安忽道。
    叶清清诧异望着他，却仍是摇头道：“不用。”
    医书再难买，也没沈从安重要。沈从安不愿受萧王的礼，她作为媳妇，怎么能拖后腿呢？

 第386章 当面说清

    她可不是几本医书就能收买的人。
    沈从安目光越加柔和，萧王眸光深处也多了两抹赞赏。他沉声道：“本王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你喜欢医书，太医院里有许多珍藏的善本，回到京城，本王带你去拿。”
    丢下这句霸气十足的话，萧王转身就走了。
    叶清清看着面前两个大箱子，头疼的揉了揉额头，“相公，我们让人抬回去，还给萧王……”
    “不用。”沈从安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留着吧。”
    陆沉提着酒壶慢腾腾走过来，往箱子里撇了一眼，笑道：“这么点东西，你安心留着。”
    “以后再给你，也不用推辞。”陆沉笑了笑，“白给的东西，不要是傻子。反正这些东西，对于萧王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咳。”叶清清也不矫情了，“那我留下？”
    她喜滋滋上前拿起几本医书，迫不及待的要回房看书了。
    看着她那欢喜的小模样，沈从安不由一笑。
    两箱东西就这么抬回了叶清清房间。
    两人走后，萧王重新出现在陆沉身边，盯着他问道：“你既是他师父，他的身手怎么那般差？”
    萧王十几岁便上了战场，武艺高强，能在万军之中取敌首级全身而退。他虽知沈从安文采斐然，但虎父无犬子，作为他的儿子，沈从安不说以一敌百，可也不能弱的连刀也提不起来。
    其实沈从安如今身体强健了许多，打两三个普通成年男子，不成问题。但这在萧王眼中，仍是弱鸡一个。
    陆沉眼皮都没抬一眼，“萧王确定，我这徒弟就是你儿子？”
    萧王不说话，可那表情，明显就是他一百个确定。否则会大老远从边疆跑回来？
    陆沉轻笑一声，幽幽道：“萧王怎么不去见见我那弟子的娘亲？”
    “见了她，萧王的疑惑就能得到解答了。”
    萧王却是一怔，继而沉默。
    陈氏也在，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甚至从范叔寒那里，得到了陈氏如今的画像。
    上面那眼角满是皱纹，略显老态，却眼神锋利而显几分刻薄的妇人，早已不是他记忆之中的柔弱姑娘。只那笔挺的背脊，一如二十年前那般单薄倔强。
    他没有去见陈氏，也不肯承认这叫逃避。
    “你都知道的吧？告诉本王。”萧王紧紧盯着陆沉。
    陆沉目光望着远处天际，喝了一口酒，淡淡道：“我既非亲身经历之人，三言两句又怎能说尽她人半生？”
    “要问，萧王也该去问当事人。”
    萧王怔忡片刻，似是轻轻一叹，“她若是肯说，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去找本王了。”
    “你告诉本王，总比本王从其她人口中得知，产生误会的好。”
    听到他这意有所指的话，陆沉微微沉吟后，讥讽一笑，“看来萧王，也不是完完全全的糊涂。”
    范叔寒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了，萧王成为大齐战神，谁敢这么当面说他啊？
    陆沉胆大包天。偏萧王还想从他口中得知真相，只能忍着。
    陆沉也不喜墨迹，能当面说清，非得遮遮掩掩，搞得误会丛生，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依陈氏与沈从安的性格，确实不是会诉苦的人。由他们轻描淡写的去说，或者等萧王慢慢查，陆沉来说，最适合不过。
    想通了后，陆沉一伸手，“一万两。”
    萧王都懵了一下，一时没理解陆沉的意思。
    陆沉理直气壮，“打听消息，不给钱的吗？”
    萧王，“……。”
    范叔寒弱弱道：“一万两，是不是太多了？”
    “嫌少啊？”陆沉笑眯眯，“那就两万两吧。”
    范叔寒想抽自己嘴巴子，他怎么就那么嘴贱。
    陆沉算账，“为了护送我这徒弟安全到达京城，我手下死了不少人，需要安葬费。剩下的兄弟，也要犒劳。南宁侯府已经没落，不比萧王府家大业大。区区两万两，对萧王来说，不就一沓纸吗？”
    范叔寒眼角直跳，这么一沓纸，他也想要啊！
    萧王倒是大气，伸手往怀里摸，摸了半天，面无表情的抽回手，“身上没带钱，回京后给你。”
    “那要立字据。”陆沉道。
    萧王眉头一抖，忍着怒气道：“拿纸笔。”
    范叔寒一溜烟小跑着回酒楼拿来了纸笔，萧王龙飞凤舞写了字据，咬破手指按了手印，扔给了陆沉。
    陆沉摊开，仔仔细细一字一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折好，收进怀中，很不走心的关心了一句，“萧王的手，不用去包扎一下吗？”
    “不用。”萧王冷道。
    “那好吧。”陆沉走到附近一颗大树下坐下，提壶喝了一口酒，酝酿好了情绪，这才缓缓，用着充满悲伤的声音道：“当年……”
    他如泣如诉，把陈氏几经生死，受过的苦难，沈从安不幸悲苦的生活，渲染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范叔寒一战场杀敌无数的大老爷们，都听红了眼睛。
    萧王的手掌也渐渐握紧。
    “就是这样了。”陈氏讲给沈从安几人时，不过寥寥数语，陆沉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嗓子都哑了。
    “是我徒弟命好，娶了叶丫头当媳妇，这才治好了腿。他经年体弱，还要苦读，叶丫头费心费力，天天给他泡药浴，吃各种补药，才让他身体有如今康健。”
    “萧王想让他短时间里，变成武艺超群的高手，怕是不可能。”陆沉耸耸肩膀，“甚至，一辈子或许都没可能。”
    “他是胎里带来的弱症，能够侥幸捡一条命已经是上天怜悯了。叶丫头医术再好，也没办法帮他洗髓伐骨，重塑经脉。”
    萧王心一颤，他知道，陈氏死而复生的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可真相远比他想象的要残酷。
    “她当年，为何不等我回来？”半晌之后，萧王才道。
    陆沉扯起嘴角，略带嘲讽的撇了他一眼，似是说，他怎么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等王爷回来又能如何？先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命见到王爷。”

 第387章 太后召见

    “便是见到了，王爷会信她的话吗？就算信了，会因她一无依无靠的小妾，处死萧王妃吗？”
    “萧王妃不死，死的迟早是她。”
    多年无子，还能稳坐萧王府女主人的宝座。萧王妃除了手段毒辣，背后靠山更大。
    大到萧王想动她，都得掂量一下。
    二十年前，又正是朝局纷乱的时候。娶萧王妃，原就是为了稳定局势。
    萧王扪心自问，二十年前，他便是知道了真相，会因此处死萧王妃吗？
    答案让他自己都很挫败。
    “不管怎么样，我会护她们母子周全。”萧王道。
    从安也平安长到现在。”陆沉是一点脸面都不打算给萧王留了，“而且他后来的父亲对他极好，起码他的童年，除了不能走路，还是很幸福的。”
    “这些，便是留在萧王身边，王爷也给不起吧？”
    又是一记重锤砸在萧王胸口。
    看着萧王泛青的脸色，范叔寒都想去捂陆沉的嘴巴，免得他把萧王气出个好歹来。
    陆沉见好就收，该说的都说了，起身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走了。
    临走前，不忘提醒道：“王爷欠我的钱，记得赶紧还了，我等着买酒喝呢。”
    陆沉走远，萧王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范叔寒缩着脑袋装鹌鹑。
    忽然，萧王一拳砸出，力道之大，树上都砸进去一个小坑。鲜血滴滴答答的从他指尖落下。
    “王爷！”范叔寒大惊。
    萧王目无表情的收回手，“无事。”
    范叔寒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叶清清一个下午都抱着医书，看的很是投入。一天的修整，大家恢复的差不多。重伤员留下，范叔寒留了一队人保护他们。其余人坐上马车，继续剩下的路程，赶往京城。
    有萧王带人护卫，两天路程平静无波，异常顺利的到了京城。
    到了那高耸威武的城门，叶清清感慨，“终于到了。”
    这一路走来，可真是不容易。
    叶清清深吸一口气，接下来的路，怕是更加难走，只是再难，他们也得走下去。
    “我在京城有处宅子，去那里吧。”陆沉道。
    叶清清二人点头，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当然听陆沉安排。而且沈从安如今这情况，住陆沉那，比别的地方安全。
    萧王骑马走上前，“去萧王府住。”
    陆沉一笑，“他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去萧王府住算什么事？住那里，叶丫头怀着身孕，整天还得提心吊胆，免得哪天就被人害了，一尸两命。”
    萧王脸色沉沉。
    陆沉却是挥手，让车夫继续赶路了。
    萧王没有阻拦。
    看着他们走远，范叔寒急道：“王爷……”
    人都到京城了，还给走了。
    “回王府。”萧王道。
    他还没到王府，半道上，一个太监拦下了，恭敬道：“王爷，太后请您过去。”
    萧王眉目一沉，一扬马鞭，调转了方向，往皇宫去。
    太后宣的不止他一人，陆沉几人刚到府邸。叶清清原本以为，是个三进或者五进的小院。
    结果到门口，下马车后，众人都呆了。
    闳敞轩昂、玉砌雕阑，门前耸立两只威武的石狮，长长的院墙足有一条街那么长，可以想象，里面到底有多大。
    高高悬挂的牌匾，上面苍劲有力的四个字，南宁侯府。
    这是皇上特赐，南宁侯在京城的府邸。
    “好大。”沈从望张着嘴巴。
    陆沉看着匾额，目光中有一抹怀念，“走吧，我虽不怎么住，不过一直都有人打扫。”
    说话间，一个老管家已经出来，看到陆沉等人，顿时激动不已，“侯爷！”
    “福伯。”陆沉微笑着扶起老人。
    “侯爷，快请进。”福伯连声道。
    陆沉抬脚正要进去，一个小太监急急赶来，高声叫道：“谁是沈从安，太后宣召，速去。”
    叶清清几人一愣。
    陆沉眉头微皱，“太后找从安什么事？”
    小太监赔笑道：“侯爷，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太后宣的急，还请沈公子和他的家眷早点去，免得太后等久了生气。”
    “家眷？”陆沉眉目冷沉。
    小太监小声道：“沈公子的夫人和弟妹，还有他的娘亲，太后都要见。”
    “呵。”陆沉嘲讽一笑，“太后日理万机，还能对我徒弟这么了解，真是有心了。”
    “走，太后宣召，我陪你们一起去。”陆沉弹了弹衣服。
    小太监为难道：“侯爷，太后只召沈公子……”
    “怎么，我难得回京一趟，去给太后请个安也不行吗？”陆沉问。
    小太监不敢说话。
    陆沉上了马车，叶清清几人互视一眼，跟着坐上马车。小太监愁眉苦脸的跟在后面。
    萧王已经到了太后居所长宁宫。
    里面不止太后，还坐着萧王妃，与萧王妃的母亲护国公夫人。
    护国公是太后的亲哥哥，与太后关系一向要好。
    萧王妃三十六七，保养的极好，柳眉杏眼，肤白如玉，只在眼角有几抹细纹，不细看都看不见。
    身着逶迤拖地的烟笼梅花裙，上披浅色牡丹烟罗软杀，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缵凤钗，威严中平添了两分娇媚。平心而论，便是年纪大了，萧王妃也是一位难得的美妇人。
    王爷冷着脸进来，目光只在萧王妃身上一扫，便收了回来。
    他略一行礼，“不知太后找本王何事？”
    太后和善道：“王爷坐。”
    萧王也不客气，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太后抿了一口茶，笑道：“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只是听说王爷前两日便从边疆回来，却不见回王府。王妃很是担心你。”
    萧王妃脸一红，更多几分妩媚。
    萧王直言不讳，“我去接安儿回府。”
    他话一出，殿里三人的面色都变了。
    萧王似是没有察觉，继续道：“本王正有事找王妃。本王已经确认，安儿确实是我亲子，流落在外十几年。既找回来了，择日让他认祖归宗。”
    萧王妃脸上的笑端不住了，护国公夫人更是恼怒道：“不可能！”
    “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就想上萧家族谱，王爷也太过儿戏了吧？”

 第388章 来者不善

    萧王目光透出一抹寒芒，“萧王府的家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护国公夫人一滞。这才想起，面前这位，可不是护国公府里任打任骂的下人，而是一人挡住外敌入侵，保大齐十数年安稳的战神。
    萧王妃忙道：“王爷别生气，娘亲也是一时着急，并没有指责王爷的意思。”
    护国公夫人顺着台阶，语气软和了下来，“王爷一声不吭的从外面带个人回来，说是你的孩子，还要让他认祖归宗上族谱。致王妃于何地？这事要传出去，怕是王妃的脸面都要丢光，被全京城笑话，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太后这时道：“护国公夫人说的是。萧王府的家事也是国事。萧王别怪哀家说话直，王爷至今无子，领回来的这人，上了族谱，以后可是要继承王府家业的。”
    “萧王府乃大齐中流砥柱，如何能被一不清不楚的外人控制？！这事，别说王妃，哀家也绝不会同意！”
    萧王眉头微蹙。
    门外太监尖声道：“皇上驾到！”
    一身明黄龙袍的永徽皇帝缓缓走进来，笑道：“朕在门外便听见太后的声音了，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惹太后生气？”
    “皇上来了。”太后缓了语气道。
    目光突然望向皇帝身后，“他们怎么会和皇上一起？”
    “哦，他们呀。”皇上不经意道：“路上恰好遇上了。”
    叶清清几人忙跪下行礼。
    太后三人的目光始终落在沈从安身上。
    “抬起头来。”太后道。
    沈从安平静的抬起头，看清那张脸，太后愣了愣，萧王妃呼吸一滞，胸腔里被恐惧和怒火掩埋。
    闻人不如见面，虽已知道，可亲眼看到，这张与萧王年轻时几乎别无二致的脸，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皇上看着沈从安，也很是感慨，拍了拍萧王的肩膀，“你有后了。”
    太后眉头一抖，冷冷道：“皇帝这话说的太早了。到底是不是萧王的子嗣还两说呢。”
    叶清清低着头，心里唉声叹气，在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得行礼下跪。从前在南桥村还好，几乎没她需要跪的人。
    现在来了京城，什么牛鬼蛇神都比她大，都能让她跪。
    这地上硬邦邦的，她膝盖都有点疼了。却是一动不敢动。
    太后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万一被揪了错处，今天怕是不能善了。来的路上，陆沉已经叮嘱过她们了，少说少做多听。
    有他与萧王在，定会护他们安全。只是宫里规矩森严，他们得小心些，别处抓了把柄，到时候王爷也为难。
    叶清清不敢动，陆沉却是大咧咧的挪了挪腿，“皇上，能起来了吧？”
    皇上好笑的看他一眼，“起，都起。赐坐。”
    太后眉头微蹙，不过皇上话已经说出去了，她也不好在这点小事上与皇上争辩。
    太监搬来椅子，陆沉领着叶清清几人坐下。
    萧王妃的眸色又深了些，有萧王护着，本来想动沈从安就很难了，陆沉又袒护他们。
    他怎么就这么好命！
    大难不死，还拜了陆沉为师！
    萧王妃嫉妒的眼睛都快红了。
    大殿里气氛冷凝，皇上开口问道：“你们之前聊什么呢？”
    萧王道：“本王打算则日开宗祠祭祖，让安儿上族谱。”
    “好事啊。”皇上点头，“是该如此。要不朕发个告示，昭告天下，庆祝你寻回儿子，王府有后。”
    “多谢皇上。”萧王立即道。
    太后眉头跳了又跳，护国公夫人已经急的脸色涨的通红，刚才被萧王那么一怼，也不敢随意插话。
    萧王妃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可一个萧王，一个皇上，也没她说话的资格。
    还得太后出场，清了清嗓子，太后不悦道：“哀家说了，此事不急。”
    “皇上你也别跟着瞎凑热闹，虽说萧王府有后，是该普天同庆的喜事。可也得搞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王爷的种！”
    “单凭一张脸，就说他是王爷的儿子，这也太过草率了！王爷可还有其它证据？”太后质问道。
    皇上眉头几不可查的拧了一下。
    萧王冷淡道：“太后既然这么问，本王刚好也有事想找王妃问个清楚。”
    萧王妃身子一颤。
    萧王淡淡道：“十八年前，王府有一妾陈氏，乃当年左督御史陈大人之女，王妃还记得吧？”
    “陈大人？”萧王妃拧眉想了想，恍然大悟，“哦，是因与反贼勾结被杀的那位陈大人？”
    陈氏脸上平静无波，睫毛颤动了几下。
    “王爷说的是瑶华妹妹？”萧王妃笑的温柔，“臣妾怎会不记得？瑶华妹妹善解人意，知书达理。臣妾与她情同姐妹，可惜她难产而亡，臣妾还伤心了许久。”
    沈从望的小拳头握的死死的，若不是这里是皇宫，陆沉有言在先，他都恨不得冲上去，对着萧王妃那张虚伪到极致，令人作呕的脸上挥上两拳头。
    “她没有死。”萧王平淡道：“还生下了本王的儿子。”
    “本王听人说。当年是王妃在陈氏生产时动了手脚，害她难产，此事了为真？”
    萧王妃愣愣的，似乎缓了好一会儿，忽然掉起了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护国公夫人心疼的搂她入怀。
    抱怨道：“王爷怎么能这么问？不是拿刀子捅王妃的心吗？这么多年来，王妃兢兢业业，操持着偌大的王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怎能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王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她呢？”
    太后猛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王妃是哀家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善良宽厚，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去害人性命？”
    “是谁人胆敢如此污蔑王妃？让她站出来，哀家必要亲自好好审问于她！”太后冰冷的目光，在陈氏身上划过。
    叶清清心下一沉，紧张的握起了手。落到太后手中，陈氏不死也得脱层皮。
    早知萧王妃后台大，此番回京乃龙潭虎穴，可叶清清也没想到，刚到京城，家门都没进，就来了这么一出。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一点更新。看到小可爱问更新的事，每天稳定双更哈，以后会都在晚上发~谢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第389章 气晕太后

    萧王神情不变，“本王亲信查出来的消息，他跟着本王出生入死，自是不会骗本王。”
    “宣！”太后沉声道。
    萧王眼皮都不抬一下，“前夜，有刺客来袭，他在战斗中，为保护本王而死。”
    “说起来，本王还想替他求个恩典，要不是他为本王挡了一刀，本王怕是已经死透了。还请皇上给予加奖。”
    皇上一脸沉痛，“如此忠心的手下，确实该赏。赐他家属黄金百两，以忠武校尉之名厚葬。”
    “谢皇上。”王爷领赏。
    太后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撅过去。
    明知这两人是演戏，她还不能追问。否则萧王一定会趁机深追刺客之事……
    太后想息事宁人，皇帝却一脸关切道：“你回来时遇刺了？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行刺于你？”
    萧王淡定的告状，“那些刺客不仅要杀微臣，还要杀微臣的儿子。”
    “安儿的事，如今尚且没几个人知道，也不知是谁，消息如此灵通，半道派人截杀。若非微臣赶到及时，怕是我们父子连面都见不上。”
    萧王叹了口气，眼神却不自觉往太后身上瞟。
    嗯，现在沈从安的事情还没传开，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一回京城，太后就把人召来，说明她就知情……
    太后的脸隐隐泛黑。
    她也意识到，这次自己太过草率了，不该这般急躁。
    “怎么，萧王难道怀疑哀家不成？”太后沉声问道。
    萧王连忙起身，“微臣不敢。”
    “太后想多了，谁不知，太后为国劳心劳力，鞠躬尽瘁，又怎会派人刺杀萧王子嗣呢？”
    皇上语气真诚。太后却是脸色难道。
    后宫向来不得干政，皇上夸她为国鞠躬尽瘁，这是夸吗？讽刺还差不多！
    皇上继续义正言辞道：“只是不知哪个丧尽天良的做出这等事来，朕一定严查不怠，给萧王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
    护国公夫人脸色都变了。
    一时无话，大殿里又陷入了沉默，萧王撩了撩衣摆，起身道：“太后既然没别的事，本王就回去准备了。”
    萧王妃隐晦的瞧了一眼太后。
    太后低喝道：“慢！”
    萧王慢腾腾回身，略有不耐道：“太后还有何事？”
    太后深吸一口气，“哀家已经说过，此事还有诸多争议。尚不能确定他就是王爷血脉，祭祖一事，缓过一段时间再说。”
    萧王淡声道：“本王说他是，他就是！”
    “放肆！”太后又是猛地一拍桌子，“萧王府的安定，事关我大齐安宁，怕是容不得萧王胡来。”
    “王爷喜欢，随便在外认个女儿就算了。哪怕给她一个郡主封号，日后八抬大轿，风光的嫁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儿子是能随便认的吗？哪个犄角旮旯捡个人回来，就说是萧家血脉，荒唐！”
    “今日，说什么哀家也不会同意的！”
    萧王的耐心也用尽了，他接连赶路，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歇一下，就被叫过来一顿扯皮。
    萧王冷哼一声，“本王已说过，王府的家事，容不得外人来做主！太后有那闲工夫，多管管护国公府的人，别让他们到处惹是生非就行了。”
    “你——！”太后一口气没上来，当真捂着胸口晕了过来。
    “太后！”护国公夫人与萧王妃惊叫一声，大殿里人仰马翻，忙着请太医，乱成了一团。
    “萧王！你竟然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气晕了太后！”护国公夫人怒道。
    萧王妃急的眼圈都红了，柔声劝道：“王爷，您就说句软话吧。您刚回来，就气晕了太后，传出去有碍您的名声。”
    萧王冷眼看着被众人抬到床上的太后，眉头拧成了麻花。
    角落里的叶清清撇了撇嘴，要她说，这太后的演技也太差了些，她有一百种方法，能够立即拆穿对方的谎言。
    可惜，这是皇宫，不是她能轻举妄动的地方。
    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叶清清在心底遗憾的叹息一声。
    她的小动作，虽然隐蔽，但还是被陆沉看见了。陆沉心里有了底，又给皇上和萧王使了个眼色。
    萧王眸色更冷，皇上却是低头轻笑一声，这一招，太后是屡试不爽，他从小到大，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太医来的很快，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姓王。细细的给太后把了脉，王太医脸色严肃道：“太后气急攻心，这才会晕倒。”
    “太后上了年纪，切忌大喜大悲，动怒……”王太医絮絮叨叨。
    一直喝茶看戏的皇上，这才放下茶杯，悠悠道：“王太医，你可把准了？太后玉体金贵，容不得一丝闪失，来人，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朕找来，好好的给太后把把脉。”
    王太医脸色一僵。
    他是太后的人，自然帮太后说话。没病也往严重了说。
    只是太后虽势大，也不能在太医院一手遮天，里面还是有几个，是皇上的人。都找来了，那些人可不会替太后遮掩。
    皇上话音才落，太后便幽幽转醒，靠着床塌，虚弱道：“皇上这么大声音，是嫌哀家这里太过清净了吗？”
    怪皇上把她吵醒了。
    皇上也不与她争辩，“朕只是担心太后身体，还望太后勿怪。”
    太后轻哼一声，不理他。目光落在沈从安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后，似是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们几个留下，皇上与萧王回去吧。”
    叶清清小脸一皱。
    萧王大袖一挥，“不可能！”
    “你——咳咳——”太后一阵咳嗽，“你是要气死哀家吗？”
    这罪名可大，萧王也不敢担。
    萧王妃急忙下跪，“太后，王爷绝无此意，还请太后息怒。”
    她又劝萧王，“王爷，您就别和太后犟了。先把人留下住几天，太后不会把他们如何的。只是想让王爷冷静一段时间，免得被奸人所骗。”
    最后又冷声对沈从安喝道：“我不管你是真是假，但你一出现，王爷就因你惹恼了太后。你若懂事些，就该自己主动留下，免得王爷为难。”

 第390章 出宫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通情达理，说的叶清清都快信了。
    沈从安目光平静，恍若未闻。
    萧王断然道：“绝不可能！”
    掷地有声的四个字，再无别的多余之话，萧王妃嘴角都快咬出血迹来了。
    “你是真要气死哀家！”太后恼怒不已。
    “太后您消消气。”皇上终于出声了，撇了一眼沈从安，“他们乡下来的，住皇宫怕是不习惯，还是跟着陆沉回去吧。”
    太后脸一沉。
    皇上继续道：“至于祭祖上族谱，也不急于这一时。”
    萧王剑眉一皱，皇上无奈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今日太后是铁了心不会让萧王如愿，她老人家辈分长，后头还有护国公府，皇上对上都得让三分，再僵持下去也没意义。
    太后微一思索，点头道：“那就这样吧，哀家累了，你们都出去吧。”
    护国公夫人想说什么，被萧王妃拉住了。
    众人行礼退出，从长宁宫出来，叶清清觉得外面的空气都要清新许多。
    皇上本想留几人说会话，不巧有大臣找他商议国事，只好让陆沉等人先回去。
    宫门外，南宁侯府的马车已等候多时。
    沈如月扶着陈氏要上马车，身后不远处萧王妃忽然唤道：“是瑶华妹妹吗？”
    陈氏身形一顿，继续抬脚。萧王妃却是快步走了过来，叫住了她，“瑶华妹妹！多年不见，姐姐很是想念你。”
    沈从望挡在陈氏身前，警惕的瞪着她。
    萧王妃似是察觉不到他的敌意，笑的和蔼可亲，还想伸手去摸他的头，沈从望嫌弃的躲开。
    萧王妃也不恼，“这是瑶华妹妹的儿子？长的虎头虎脑，真是可爱。”
    陈氏不说话，默默望着她。
    原要上马的萧王走了过来，虽然一路同行，但在陈氏有意的躲避之下，这是萧王第一次认真打量陈氏。
    比起记忆中，鲜花嫩柳一般的姑娘，陈氏真的老了许多。萧王妃比她要大两岁，可两人站在一起，单从容貌上看，显得陈氏要老十岁。
    这还是叶清清来了，陈氏已经保养了一段时间的效果。
    岁月和苦难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
    脸上的皱纹，鬓边零星的银发，粗糙的皮肤，满是老茧的双手……
    甚至眼神都不如从前温顺，锋利而充满了棱角，冰冷又淡漠。
    萧王与萧王妃细细打量着她，寻摸着她身上每一丝的变化，萧王内心复杂许多。
    萧王妃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她的记忆中，陈氏才貌双全，蕙质兰心，一双剪水秋瞳仿佛会说话。面对陈氏时，萧王总比别人多了两分耐心。
    这让她一度很是紧张，视之为最大敌人。
    如今，陈氏又回来了。却再没了从前的明眸皓齿、楚楚动人，已是一乡下粗糙妇人。
    萧王妃放下了戒备，她不信，见惯了美色的萧王，还能对着这样的陈氏动心。
    “瑶华妹妹。真的是你。”萧王妃擦了擦眼角，“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害你。”萧王妃满眼的真挚，“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让你产生如此误会。我要想害你，有许多的机会，早就害了。又怎么会等到你生产那日呢？”
    “萧王妃多虑了。”陈氏淡淡道：“民妇从未说过，您害过民妇。民妇如今别无所求，只想带着儿女安生过日子。”
    她说完这句，福身一行礼，不等萧王妃再说话，便踏上了马车。
    叶清清几人紧随其后。
    “王爷再会。”陆沉朗声道：“回府。”
    马车汩汩而去，留下萧王夫妻站在原地。
    目送马车走远，萧王妃叹了口气，“王爷。”
    萧王转身正要走，闻言停住了脚步。
    “臣妾知道，对于当年瑶华妹妹的死，您心中一直有疑虑，也因此冷落臣妾多年。”
    “可臣妾，真的问心无愧。”萧王妃眼角泛红，一滴泪凝于长睫，却是倔强的没有落下，“这么些年来，臣妾与您解释了多次，您总不肯信。”
    “您要真的打算让那孩子上族谱，认祖归宗就随您吧。”萧王妃轻轻一叹，“臣妾只提醒您一句，当初产婆已经确认瑶华妹妹身死。”
    “虽不知她如何复生，但那么长的时间，孩子是绝对不可能还存活的。太后今日虽强硬了些，可有一点总没错，萧王府事关大齐安危，还是多小心些为好。”
    丢下这几句话，萧王妃径直上了马车。
    萧王默然站立片刻，翻身上马走远。
    马车里，萧王妃放下车帘，确认萧王已经走了，这才收了一脸的哀泣，怒火中烧，一把打落了面前小几上的所有东西。
    温热的茶水，瞬间浸湿了名贵的地毯。
    萧王妃低吼道：“怎么可能！她竟然真的活着！不是说已经死透了吗！”
    马车里，只有一个她的心腹丫鬟白芷，连忙劝道：“王妃，小心隔墙有耳……”
    萧王妃双目赤红，目光几乎能杀人。
    当年陈氏一尸两命，萧王也不是全无所觉。为此查了许久，质问过萧王妃多次。
    只是萧王妃手段干净利落，萧王什么都没查出，后来战事紧张，此事不了了之。
    但夫妻两人，原就不算深厚的感情，更是出现了裂缝。这么多年来，萧王一年也难来她房中几次。
    外人看着她萧王妃无尽风光，可其中心酸，只有萧王妃自己知道。
    死死的攥紧帕子，萧王妃怨毒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我要他们死……”
    “二十年前，能弄死她一次。二十前后，本王妃依然可以让她们母子，不，她们全家死的无声无息！”
    “本王妃要让她后悔，不该在踏入京城半步！”
    她目光中的寒光，让白芷都打了个冷颤。
    “阿嚏！”刚下车，叶清清打了一个大喷嚏。
    “没事吧？”沈从安忙替她拢了拢衣襟。
    “没事。”叶清清摇了摇头，肯定道：“一定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沈从安轻笑一声，房间都已经准备妥当，打扫的干干净净，众人回到各自的房间中。

 第391章 腊八粥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平静。
    萧王与太后两方僵持，沈从安乖乖的呆在南宁侯府，无事很少外出。
    陆沉调集了大半的南宁侯府老人过来，还有萧王的人暗中保护，想要京城行刺沈从安，比外面还要难上许多。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八。
    陈氏和荔枝等人早早的就起床，熬腊八粥。
    外面又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叶清清抱着手炉，站在窗前，感慨道：“时间过的真快。”
    转眼一年就过去了。
    沈从安站在她身侧，一年过去，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丢丢，加上如今身体康健，气色红润，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清冷若谪仙。
    “是很快。”沈从安清淡的眉目含了几分笑意，那冰雪便也消散在他的笑容里，“这一年，好像做梦一样。”
    他目光温柔的落在叶清清肚子上，“明年，我们就是一家三口过年了。”
    叶清清摸着尚还平坦的小腹，嘴角也不由带上两分笑。
    中午饭，是送到了他们房里。
    今天下雪，陈氏怕叶清清冻着，不许她出门。
    喝着热腾腾的腊八粥，叶清清忽然问，“这粥是娘熬的？”
    “嗯。”沈从安点头。
    叶清清秀眉一拧，“侯府里有厨娘，以后就不需要娘来做这些事了。我还打算，在买两个丫鬟来服侍娘。”
    陆沉看着懒散，其实做事极为体贴用心。侯府里，所有东西一应俱全，丫鬟也每人配了一个。
    别说做饭了，衣服都不用陈氏自己洗。只是陈氏操劳惯了，不喜有人伺候，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还经常下厨，给她们做饭吃。
    沈从安继续点头，“我会找机会和娘说。”
    他也和陈氏说过，如今一大帮子人，便是陈氏领着一群帮手，一顿饭也要做一两个时辰。她身体又不算很好，沈从安也不想她如此操劳。
    叶清清这才满意，叮嘱道：“你别忘了。让娘好生养着，无聊了刺刺绣，看看书，或者听听小曲都成，咱们养的起。”
    “等过两天，我还有礼物送她呢。”叶清清仰着下巴，骄傲道。
    沈从安好笑又感动，他到底是个大老爷们，对家人，虽也上心，但有很多方面，都不如叶清清细致。
    “什么礼物？”沈从安夹了一筷鱼肉，小心剔去鱼刺，问道：“是你这两天在捣鼓的东西吗？”
    那日从皇宫回来，休息了一天，叶清清就让荔枝去买了许多药材来，还从萧王送的那箱药材中，选了许多，在厢房里研究了几天，小院中整日都飘着好闻的药香。
    “嗯。”叶清清也没瞒着，小声道：“我根据娘的肤质和体质，特别调制的药丸和面膜，吃上半年，年轻十岁不敢说，年轻个五岁总是可以的。”
    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沈从安一怔。
    叶清清还在那愤愤不平，“上次那个萧王妃，那眼神，你看到了没？不就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么，保养的稍微好一些，神气什么。”
    当时萧王妃看陈氏的眼神，那如负重释的轻蔑，被叶清清捕捉到了。
    当即心里就不痛快了。
    回来就想着怎么帮陈氏找回场子。陈氏底子不差，五官端正精致，稍微收拾些，便能找到些年轻时清雅的影子。
    用了这么久的面膜，在南桥村，甚至东安县，陈氏的皮肤已经恢复了一些，在同龄人中，也不算显老。
    可和萧王妃站在一起，差别就很明显了。
    女人哪有不爱美？不在意容貌的？即便陈氏真的无所谓，叶清清也要把她养的美美哒，气死萧王妃。
    “娘子。”沈从安忽然唤道。
    “嗯？”叶清清抬头。
    沈从安笑着撩起她耳边的落发，“我们两个比起来，你才像是娘亲生的。”
    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叶清清是真的把陈氏放在了心尖上，掏心掏肺的对她好。
    “哼哼，那当然。”叶清清撇嘴，“娘对我也好啊。”
    她在两个世界，都没亲娘疼。在她心里，早就把陈氏当亲娘了。谁欺负陈氏，得先问她答不答应。
    两人腻腻歪歪吃饭时，南宁侯府外，迎来了一令人意外的客人。
    在一四面透风的凉亭，陆沉很有闲情逸致的煮茶赏雪，茶香四溢，陆沉微微抿一口，笑道：“萧王怎么有功夫来府上？”
    “是来还钱的吗？”
    萧王撇他一眼，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三张纸，放在桌子上。
    陆沉接过一看，是三张万两的银票，“萧王府果然有钱。”
    “才几天，利息就给一万两，我都不好意思了。”陆沉道，脸上半点不见不好意思。
    萧王已经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眼皮都不动一下，“另外一两，是他们的住宿费。”
    他们是谁，不言而喻。
    “看来萧王也拿太后没办法。”陆沉又是一笑，弹了弹手中的银票，“一万两，够住这一辈子了。”
    萧王眉头一皱，“一个月，我会让他名正言顺的回到王府。”
    “随你吧。”陆沉把银票揣兜里。
    到时候，愿不愿意去，就看沈从安了。
    这时丫鬟捧了一碗腊八粥来，“侯爷，这是沈夫人一早起来亲自熬的腊八粥，各处都送了。”
    沈夫人说的是陈氏，叶清清还是少夫人。
    “放下吧。”陆沉道。
    他原本不饿，闻着香味，忍不住拿起勺子喝了几口。陈氏手艺确实好，比起侯府特意花重金请来的厨子也不差什么。
    萧王盯着腊八粥，却是出了神。
    他记得，陈氏还在王府的那一年，腊月十八，她也亲手熬了粥，亲自给他送去。
    只是那天，萧王妃也送了腊八粥来，陈氏送来的粥，他只喝了两口。
    “本王有些饿了。”萧王忽然道。
    陆沉莫名其妙，“饿了就吃饭，难不成萧王府还能缺你吃的？”
    萧王盯着他碗里的粥，不说话。
    陆沉瞧瞧他，又瞧瞧粥，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笑容，“一千两。”
    讲真，他要不是沈从安的师父，萧王早就拔刀了。

 第392章 萧云澜

    萧王又习惯性的往怀里一摸，嗯，就带了三万两，都给陆沉了。
    “明天派人送来。”萧王道，在陆沉说话前，加了一句，“不立字据。”
    “好说。”陆沉笑的贱兮兮。
    让人去厨房端来一碗腊八粥。萧王拿起勺子，喝了几口。
    他已不记得从前那碗腊八粥是何味道，只觉得今天这碗很好喝。
    喝光了一千两一碗的腊八粥，萧王没在侯府多待，很快离去。
    陆沉盯着他远走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
    除夕将近，二十八的雪飘飘扬扬了一整夜，二十九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明日就是除夕，这两日没出门，叶清清打算出去逛逛。
    来京城这么久，她还没出去逛过街呢。
    有了羽绒服后，就不用穿那些厚重的衣服。叶清清、沈如月、孟萱三人略作打扮，坐上马车，去了京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如意楼。
    虽与东安县的名字一样，可比那规模大的多了。
    如意楼人来人往，门口马车停了一溜。熊大好容易找到一个地方能够停下马车，正要赶过去。对面来了一辆马车，也往那边去，两辆马车相遇，谁也不让谁。
    “算了，熊大，让给她们吧。”刚才京城，叶清清也不想惹事，便道。
    熊大依言，点了点头，正要后退。对方马车里忽然跳下来一个穿红柳绿的丫鬟，叉着腰趾高气扬道：“哪里来的没长眼东西，没见到我们家小姐马车过来呢？还不快让开！”
    呦呵，叶清清这小暴脾气，嘴一扬，对熊大道：“算了，不让了。”
    “好咧！”熊大应了一声。在对面车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车鞭一扬，马儿一声嘶鸣，对面马下意识后退两步，熊大趁机把马车赶了过去。
    扬起的灰尘扑了那丫鬟一脸。
    丫鬟怒了，指着熊大的手，气的发抖，“你……你们好大的狗胆，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叶清清与沈如月几人下了马车，对面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两个打扮华贵的姑娘，其中一个叶清清还认识，顾青纱。
    顾青纱看到叶清清冷笑一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
    “她是谁？”她身边一十四五岁，长相娇美的姑娘问道。
    顾青纱微微勾起嘴角，“叶清清，沈从安的夫人。或许以后你还得叫她一声嫂子呢。”
    那姑娘的眼神瞬间锋利起来。
    打量了叶清清片刻，不屑道：“就凭她们，想进我萧家的门？做梦吧！”
    叶清清仔细看了看她，萧王有好几个女儿，但能让顾青纱如此巴结讨好的，肯定是嫡出的姑娘。
    萧王妃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为人妇，就剩下一个小女儿，也就是萧四姑娘，名叫萧云澜。
    既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叶清清冷淡一笑，“萧四姑娘放心，除非八抬大轿来请，否则萧王府我们还不乐意进去呢。”
    萧云澜气乐了，“大言不惭。”
    叶清清懒得搭理她，和沈如月三人打算进如意楼。
    萧云澜眼珠子一转，对车夫吩咐道：“给我把她们的马车堵起来，敢和我抢地方！哼！”
    车夫立即架着马，上前几步，刚好把叶清清的马车堵住了。
    叶清清她们刚下马车，就站在马车边上，前头路被堵住，她们也出不去。两边都是马车。
    萧云澜得意一笑，“你们就在这慢慢等着吧，等我们什么时候逛完了，再来挪马车。”
    她与顾青纱从叶清清几人眼前径直走了过去。顾青纱对着叶清清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叶清清看着堵在面前的马车，挑了挑眉，没想到都到古代来了，还遇到了抢车位的事情。
    这种情况，不就是比谁更狠么。
    叶清清向着熊大示意了一下，熊大目中寒芒闪烁，一扬鞭，架着马车冲着萧王府的车撞了过去。
    萧王府的马车差点被撞翻，马儿受惊，撒开蹄子就要跑，幸亏车夫死死的拉住了。
    萧云澜与顾青纱两人，站在马车前面，吓得花容失色。
    “你……你竟然敢！”萧云澜怒不可遏。
    叶清清撇她一眼，对熊大道：“若是再有人堵车，直接撞过去。”
    丢下这句话，她就带着沈如月三人头也不回的进了如意楼。
    萧云澜站在原地，胸脯起伏不定，气的半死。
    顾青纱火上加油，“你也看到了吧？她就是这么蛮横无理。在锦城，仗着有南宁侯撑腰，如今，有萧王……”
    听到萧王，萧云澜更是止不住的怒气，“父王才不会管她们……”
    话到一半，她自己气呼呼住了口。
    萧王为了能让沈从安上族谱，把太后气晕了的事情，压根没瞒住。
    沈从安的事情不说人尽皆知，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决不会让她们进萧家的！”萧云澜咬牙道。
    京城的如意楼，与东安县的整体布局都差不多，只是空间要大上许多，更加的富丽堂皇，也更贵。
    看着动辄好几百两的首饰，叶清清也忍不住的咂舌，原本手上有了一万多两，以为算是个有钱人了，在如意楼转了一圈，发现啥也不是。
    孟萱看着一只红宝石簪子，“那么一只簪子，就要二百两。这抢钱呢。”
    二百两的首饰，别说是她，便是罗氏，一年顶多也就买那一两件。
    她平时身上戴的首饰，也就十几两，几十两左右。
    沈如月赞同的点头，“大嫂，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这里的东西虽然好看，但都太贵了。
    叶清清笑道：“来都来了，看看吧。有没有你们喜欢的，我送你们，算是新年礼物。”
    沈如月与孟萱一起摇头。
    叶清清也不勉强她们，自己看了起来。
    “那个紫玉镯子怎么样？配娘刚刚好。”叶清清道。
    她话音才落，身后传来一道娇蛮的声音，“那只紫玉镯，我要了，包起来。”
    萧云澜双手抱胸，轻蔑的看着叶清清。
    侍女为难的看了叶清清一眼，叶清清一笑，“没事。”
    侍女便把镯子包起来，恭敬的送到萧云澜手中。

 第393章 赖账

    萧云澜随意的丢给了身侧的丫鬟，似乎这支一百八的镯子，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叶清清微微一笑，又指了一对翡翠耳坠，“这不错，月儿你……”
    “我也要了，包起来。”萧云澜看了一眼价格，这耳坠不算贵，八十两，眼睛都不眨一下。
    侍女麻溜的把耳坠包好，送到丫鬟手中。
    顾青纱扯了扯萧云澜，想提醒她一下，萧云澜却根本不在意。
    接下来，叶清清看好的一只簪子，一条项链都被萧云澜要了去，两个加起来，一共三百两。
    丫鬟抱着一堆盒子，附在萧云澜耳边小声道：“小姐，我们带的钱不够了。”
    今天出门，就带了五百两。这还是萧云澜攒了两个月才攒下来的。
    便是萧王府，嫡出姑娘的月银，也不过一月十两。她能有这么多的私房钱，都是萧王妃私下给的。
    萧王妃就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身边只剩下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对萧云澜是有求必应。
    萧云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很快松开，“怕什么，我只说包起来，又没说一定要买。”
    丫鬟脸色一变，“小姐，这样做，回去王妃肯定会说的……”
    要了又不买，萧王府还没做过这么丢人的事情。
    萧云澜不以为意，“母妃知道我是给她出气，不会怪我的。”
    别人不知道，她还看不出，萧王妃对沈从安一家的厌恶吗？
    “这一套玛瑙首饰，真漂亮。”叶清清双眼放光，似乎极是喜欢。
    “好贵，要八百两呢。”看着那价格，孟萱吸了一口气。
    “而且，”她撇了一眼身后，看上什么，都会被萧云澜抢去，虽然对方这种行为挺无脑的，但确实烦人。
    要是她，就直接乱指一通，让萧云澜有本事就把整个如意楼都买下来。
    也不知叶清清怎么想的，还在这认认真真的挑选。
    “虽然贵了些，但确实好看，我要……”
    萧云澜抢着道：“我要了，包起来。”
    侍女不好意思的看了叶清清一眼，叶清清仍是好脾气的一笑，“没事。”
    侍女包好，送到丫鬟手中。叶清清这才笑眯眯道：“多嘴提醒你们一句，最好让客人先把钱交了，免得到时候耍赖不认账，耽搁生意。”
    侍女疑惑的看了看萧云澜，笑道：“萧四小姐，应该不会……”
    “那当然。”萧云澜一点不心虚的道：“我堂堂萧王府的人，可不像一些穷酸的乡巴佬，只看不买。买不起还来装什么大头蒜。”
    叶清清今天脾气好的很，“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再逛吧。”
    角落处便有提供给客人休息喝茶的桌子，叶清清三人过去坐下，要了一杯茶，慢慢的品起茶来。
    “大嫂？”沈如月轻轻问了一句。
    叶清清笑着道：“不急，反正今天我们没事。”
    叶清清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那边萧云澜又逛了好一会，迟迟不买账。
    侍女已经看出不对劲来。
    萧云澜与叶清清针锋相对时，如意楼的人都看在眼里，也听到了叶清清那句提醒。
    此时，都极有耐心的在店里逛来逛去，就是不走，想看看到底萧云澜会不会赖账。
    若真的赖了，那可是一大谈资。
    萧云澜的脸色隐隐泛青，她本来计划的好好的，可被叶清清说了出来，就不太好收场了。
    还有这么多人在，她真的耍赖，萧王府的脸面能丢一地。
    可要买吧，她没那么多的钱。加上最后那套，一共一千三百多两，她身上总共才五百两。
    又磨磨蹭蹭了半天，侍女硬着头皮催促了一句，“萧三姑娘，要不您先把账结一下？”
    萧云澜自己也很不耐烦了，听见这句话，立即炸了，“催什么催！你是怕我没钱给吗？”
    侍女都快吓哭了，“不……不是……”
    一姑娘看不过眼，冷笑道：“有钱你就快点结账，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你要是买不起，还有这么多人等着买呢。”
    “那翡翠耳坠，我就挺喜欢。你不要，早点让出来。”
    姑娘声音清清脆脆，极是悦耳好听。
    叶清清好奇望过去，在京城敢和萧云澜这么说话，应该也没几个了。
    萧云澜双目喷火，“要你多管闲事！这里又不是宁王府，你管的未免太宽了些！”
    那姑娘耸耸肩膀，“要不是怕你丢萧王府的人，谁管你啊。”
    叶清清心念一转，猜到了姑娘的身份。萧王有一同胞妹妹，嫁进宁王府，做了宁王妃。
    这位姑娘应该就是宁王府小郡主了。
    听说宁王妃与萧王妃，姑嫂一直不睦，从中就可看出一二。
    萧云澜暗自磨牙，如今她是进退两难，有宁王府小郡主在，她在赖账，怕是会被对方笑话一辈子。
    纠结了片刻，萧云澜一狠心，对侍女道：“我今天出门，没带那么多的钱。你把东西送到萧王府，管家会给你钱。放心吧，王府可不会赖你的账。”
    侍女连声称是，立即让人把包好的首饰送去萧王府拿钱。
    看着小厮急匆匆走远，萧云澜心里也很忐忑，买了一千三百多两的首饰，回去一顿骂肯定是跑不掉了。
    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这些首饰都是叶清清喜欢的。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才舒服了些。
    眼角往叶清清扫过去，却看见叶清清慢悠悠的起身，在大厅里赚了一圈，很快又选了好几样首饰。
    萧云澜的眼皮直跳。
    最后，叶清清站在一套红玉首饰面前，笑吟吟道：“一进门我就看好这套首饰了，萧四姑娘还要吗？要就让你给。”
    萧云澜差点气的吐血。
    她哪里还有钱？！
    这一套红玉首饰，比方才玛瑙的还贵，要一千二百多两。是如意楼这一月推出来的最新款。
    每个月，如意楼都是推出一套新款首饰，不仅样式新颖好看，做工与质地也都是最上乘。相对的，价格也很贵。
    萧云澜冷笑一声，她不信叶清清买的起，“我是不买了，就怕有人打肿脸充胖子，付不起钱！”

 第394章 贵客

    叶清清轻笑一声，“都包起来吧。”
    侍女恭恭敬敬的全部包好，“一共一千八百两。”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都暗自咂舌。一千八百两，对她们来说，也算很贵了。没想到叶清清却这么壕横。
    这么会儿，众人都已经弄明白了叶清清的身份，也清楚萧云澜为何会针对她了。
    只是没想到，一小地方出来的人，会比她们还有钱。
    叶清清眼睛都不眨一下，从怀里掏出两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了侍女。
    众人都在惊叹她的大手笔，叶清清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也疼的滴血。
    一千八百两啊，她总共就带了一万多两，这一下子就用去了五分之一。
    倒不是为了和萧云澜置气，而是她真的看重了那套红玉首饰，配陈氏一定很好看。
    叶清清现在一心想等着下次见面，陈氏把萧王妃压下去，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了。
    钱可以再挣，不争馒头争口气啊！
    侍女小心的接过钱，这时候，如意楼的掌柜忽然过来，叶清清一看，也是老熟人。
    “万掌柜，你也来京城了？”叶清清笑问。
    万掌柜笑呵呵，“这还是拖了沈夫人的福。”
    万掌柜虽还不能确定叶清清就是神医，也猜测到了几分。
    若非她，江楚行不会到东安县治病，他也没机会被调来京城。
    万掌柜看了一眼叶清清买的东西，笑道：“大少爷说了，以后沈夫人来买东西，一律打五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双手递到叶清清面前，“持此玉佩者，皆为江家贵客。只要是在江家的店里，无论吃饭住店买东西，都打五折。”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火热的看着那块玉佩。
    江家的这块贵宾级玉佩，她们只听过，还从未见过。整个大齐，拥有的人，一手之数便能数的过来。
    叶清清却能得到，实在太过令人惊讶了。
    叶清清接过玉佩，在手中把玩片刻，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可是救了江楚行的命呢。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替我多谢江大少爷。”叶清清大大方方的收下了玉佩。
    萧云澜已经气红了眼，怒道：“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给她这块玉佩！”
    连她都没有，萧王妃也没！
    万掌柜不卑不亢道：“这是大少爷的决定，沈夫人乃江家贵客，自然有这样的资格。”
    “就凭她？！”萧云澜快气疯了。
    叶清清一眼扫过去，云淡风轻中含着一抹轻蔑，与萧云澜刚才看她时一样，把萧云澜气了个半死。
    叶清清还抽出了一张千两的银票，在萧云澜面前晃了晃，故意道：“也就是说，我买这么多首饰，只需付九百两就行了？”
    万掌柜好似没有看到两人之间的较劲，微笑着点头，“是的。”
    侍女找了一百两银票，荔枝接过打包好的首饰。
    叶清清心情美美哒，接了银票随手塞怀里，与万掌柜打了招呼后，悠悠哉哉的离开了如意楼。
    看她那尾巴几乎要翘起的模样，萧云澜牙齿都快咬碎了。顾青纱还想说什么，被萧云澜一把甩开，气呼呼也回了王府。
    萧王府，如意楼的小厮把首饰送到，大管事痛快给了钱。巧妙的从小厮口中，问出了事情经过。
    大管事转头便把这事告诉了萧王。
    他是萧王府老人，对萧王忠心无比，自然也是希望，萧王能够迎回沈从安，让王府有后。所以，对于与沈从安相关的事都比较在意。
    听说萧云澜在如意楼与叶清清起了争执，还抢了叶清清挑选的首饰，萧王虽未说什么，眉目间却含了一抹怒气。
    萧云澜气鼓鼓的回到王府，直接跑到萧王妃的院子里，一头扎进萧王妃怀里，可怜巴巴道：“母妃，女儿今天被人欺负了……”
    话未说完，一个丫鬟跑了进来，急切道：“王妃。”
    “怎么了？”萧王妃一边轻拍着萧云澜安抚，一边问道。
    那丫鬟小心看了眼她的脸色，才轻声道：“王爷让管家开库房，挑了好几箱的东西，送……送……”
    “送给谁了？”萧王妃沉声问道。
    “送去南宁侯府，给那位沈夫人了。”丫鬟声音低不可闻，“还有如意楼刚送来的，四姑娘买的首饰，一齐送过去了。”
    萧云澜睁大了眼睛，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母妃！呜呜呜！父王怎么能这样……”
    她今天在叶清清那，一点便宜没讨到，还受了不少闲气。
    唯一欣慰的，就是买了叶清清喜欢的首饰。却还被萧王全送过去了。
    萧云澜是真伤心，哭的泣不成声。
    萧王妃死死咬着牙，“王爷……”
    她心里又恨又怨，萧王为了沈从安，当真是半点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因陆沉他们保密的好，萧王妃她们暂时还不知道叶清清怀孕的事，只当萧王为了讨好沈从安，爱屋及乌，才会对叶清清这么的好。
    “母妃，那些首饰，都是女儿买的，凭什么送给那个贱人！我不要，你快帮我追回来。”萧云澜哭道。
    萧王妃也是一肚子的火气，但理智还在。东西萧王都送去了，她再要回来，那是当众啪啪啪打萧王的脸。
    这么愚蠢的事情，萧王妃是不会做的。
    “澜儿，别急，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母妃以后，会十倍百倍的帮你讨回来的。”萧王妃眼中寒芒毕露。
    叶清清前脚回到侯府，后脚萧王府的东西就送到了。
    整整五个大箱子，二箱装满了药材，一箱绫罗绸缎，一箱书籍，最后一箱，是各种首饰和小孩的玩意。
    其中，就包括了被萧云澜买去的首饰。
    叶清清都看呆了，“这些都是给我的？”
    管家的目光留念的在一旁沈从安的脸上扫过，他亲自送来，就为了见沈从安一眼。
    听到叶清清问话，忙道：“是的。王爷说，让少夫人看看，还缺些什么，随时可以去王府府库挑选。”
    “还有医书，过两天，他带你去太医院拿。”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她都忘记了，萧王还记得，“王爷也太客气了。”

 第395章 又到除夕

    管家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箱书上，道：“王爷说，腊八粥很好喝，这些书算是谢礼。”
    说完这句，管家又看了看沈从安，便恭敬离去。
    叶清清一头雾水，“什么腊八粥？昨天王爷来过吗？”
    沈从安摇头，他也不知道。
    叶清清让荔枝出去打听一下。荔枝回来的很快，神情也有两分古怪。
    “昨天萧王确实来了府上，和陆侯爷说了一会儿话，还要了一碗腊八粥喝。”荔枝把自己打听到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萧王和陆沉说话时，没下人在边上，也就不知道，那一碗腊八粥，陆沉卖出了一千两的天价。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摸着下巴，“相公，你说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些书，不会是给娘的吧？”叶清清小声道。
    她喜欢的是医书，这些书都是诗词杂文，也不适合沈从安。唯有陈氏了。
    陈氏从前乃官宦世家的小姐，喜爱看书也很正常。
    沈从安没出声，荔枝迟疑道：“应该是吧，昨天的粥是陈姨亲手熬的。”
    沈从安眉目沉沉，“都丢了。”
    叶清清瞪他一眼，“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就开始飘了。”
    沈从安，“……。”
    他不是……
    叶清清轻哼一声，“既然是给娘，是留下还是丢了，让娘自己处理。”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道：“娘的事情，也让娘自己处理。无论她选择什么，我们支持就好。”
    沈从安沉默了下，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明白就好。”叶清清幽幽道：“月儿和望儿，你找机会，也聊一下。娘吃了大半辈子的苦，以后的人生由她自己做决定。不要绑架她什么。”
    沈从安轻笑着揉揉她的长发，“说你是娘的亲女儿，一点不为过。”
    他自是明白叶清清的意思，万一娘和王爷旧情复燃，让他们别拦着。
    他心里虽然有些别扭，但也不是不能接受。陈氏吃了那么多的苦，只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安稳一些。
    叶清清耸了耸肩膀，“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娘对爹的感情那么深……”
    陈氏偶尔提起沈长荣时，眼中会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沈长荣在她心目中，是谁都无法取代的。
    何况萧王府还有一个萧王妃。
    只是萧王对待陈氏的态度，让叶清清忍不住多想了些。毕竟陈氏也才三十多岁，在古代，都是快当奶奶了。
    搁现代，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儿女以后都要成家，让她一人度过余生太过孤单了些。
    叶清清还是希望，陈氏能找个人陪着。
    只是这种想法，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太过出格了。所以叶清清只是在心里想过，还没和别人提过。
    “你现在照顾好自己就好，就别想那么多了。”沈从安笑道。
    叶清清龇牙，“我乐意。”
    荔枝识趣的带着下人退下，那箱书，也搬到了陈氏的屋子里。
    听说是王爷送来的，陈氏动也没动，又让给叶清清送回来了。
    那一箱子书，便落在叶清清的药房里吃灰了。只有孟萱或者沈如月来时，才会翻两本出来看看。
    三十晚，除夕夜。
    南宁侯府张灯结彩，难得热闹了起来。
    往年陆沉不在，便是除夕，侯府也是冷冷清清。今年，终于过了一个热闹年，把福伯喜的跟什么似的。
    叶清清她们刚到京城那日，就开始准备起来了。侯府里，到处挂满了喜庆的红筹红灯笼。
    窗花是荔枝和沈如月亲自带着丫鬟剪的，比外面卖的还要好看几分。
    陈氏与罗氏，带着厨房的人忙活了一整个下午，备了好几桌的美酒美食。
    今晚不分男女，叶清清她们围了一大桌子坐下。
    喝酒吃菜聊天，饭吃到一半，天空中升起烟花。绚烂的染亮了半边天空。
    让叶清清想起，去年在南桥村过的除夕，同样的令人深刻。
    烟火下，沈从安悄悄握住了叶清清的手，叶清清转头，展颜一笑。
    众人都聚在这喝酒，侯府连个守门的小厮都没有，端着食盘的太监，一路找到小院里，这才尖着嗓子道：“侯爷，皇上赐膳了。”
    今夜皇上宴请百官，凡四品以上官员，皆要带家眷参加。
    陆沉装病没去。
    陆沉抬眉看了看，懒洋洋的起身谢恩领赏，还不忘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多谢皇上记挂，只是微臣重病缠身，等来日好了，必然前去谢恩。”
    传旨太监，“……。”
    装也装的像一点好吧。
    当他眼睛瞎吗，还是鼻子堵了。一身的酒味，哪有重病缠身的人，还喝这么多酒的？
    太监讪笑两声，指了身后的四碟菜，“这是给陆侯爷的。”
    又指了另外两碟，在院内一扫，最后落在沈从安身上，笑道：“这是给沈公子的。”
    陆沉挑了挑眉，“皇上日理万机，竟还记得我这徒弟？”
    太监道：“这是萧王替沈公子要的。萧王说沈公子没吃过御膳，皇上便送了两碟过来，让沈公子尝尝味道。”
    陆沉一笑，“萧王有心了。菜放下吧。”
    福伯拿了几两碎银塞进太监怀里，太监笑呵呵走了。
    六道菜摆在桌子上。
    罗晏秋拿着筷子欲欲跃试，“我还没吃过御膳呢。”
    陆沉道：“也就那味，这都冷掉了，热一下再吃。”
    从御膳房一路走来，寒冬腊月的，饭菜早冷了。
    除夕赐膳是荣誉，只有重臣，或者皇上信任的人，才有如此殊荣。别人欢喜都来不及，恨不得把菜供起来，哪会像陆沉，还嫌菜冷掉了？
    厨娘端了菜去热，热好了送回来。
    陆沉招呼众人，“都尝尝。”
    叶清清也夹了一筷子肉，可能是热过了，味道没那么新鲜，对于吃惯了好东西的叶清清来说，真的也就那样。
    “还没娘做的好吃呢。”沈从望吃了一口菜，满脸的失望。
    陆沉笑道：“今晚大宴群臣，御厨们忙不过来。这些菜，指不定都是谁做的。”
    拍了拍沈从望的肩膀，“吃这菜，谁在乎它味道好不好啊。”

 第396章 红包

    看重的是那份荣耀。
    “不过，他也真会给你找事。”陆沉笑着说了一句。
    指的是萧王。
    替沈从安要了这御膳，皇上还给了。怕是今夜过后，沈从安就会正式进入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好的坏的，都会接踵而至。
    沈从望小眉头一拧。
    沈从安淡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倒明白，萧王这也是一片好意。
    他既已经来了京城，身份也已曝光，再遮遮掩掩，并无多大用处。不如大张旗鼓，萧王越表现的重视他，暗中想对付他的人，就得更加小心警惕。
    “也对。”陆沉爽朗一笑，“走一步看一步吧，今夜不谈这些，来，喝酒。”
    酒过三巡，桌子上的男人都趴光了。福伯指挥着下人，把众人扶回自己的房间。
    沈从安摇摇晃晃的被扶回屋子，下人刚走，他就坐直了身子，眼神清明，无半分醉意。
    叶清清惊讶，“你装醉啊？”
    “嗯。”沈从安伸出胳膊闻了闻，“我身上酒味大吗？”
    不等叶清清回答，他又道：“我去洗个澡，很快就回来。”
    “哎——”
    人已经走远了。叶清清无奈的坐在椅子上等他，看着黑夜中已经不见了的背影，忍不住一笑。
    上一次，她被熏吐。估计是给沈从安留下心理阴影了。自那以后，就很少见他喝酒了。
    非得要喝，也绝不会喝醉。
    南宁侯府下人多，热水都是备好了的。沈从安洗了一个热水澡，清清爽爽的回来，身上那点酒味，也变成了淡淡的清香。
    “头怎么没擦？小心冻着。”看着他还在往下滴水的长发，叶清清秀眉微皱，起身拿了毛巾。
    “坐下。”太高了，她够不到。
    沈从安乖乖坐在椅子上，叶清清动作轻柔的给他擦头发。
    嫩滑的手，偶尔碰到他光洁的额头，那温润的触感，让沈从安心猿意马起来。
    叶清清怀孕，又要赶路，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亲热了。
    一把抓住叶清清的手，沈从安轻咳一声，“有三个月了。”
    叶清清有点懵，“什么三个月？”
    沈从安眼神落在她肚子上，声音带了一丝诱惑，“大夫说，三个月之后，小心些，是可以的。”
    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叶清清老脸一红。想甩开他的手，没甩掉。
    反而顺势被沈从安搂进怀中。大手摸上她的小腹，沈从安幽怨道：“我们成亲才多久，你就怀孕了。”
    叶清清好气又好笑，佯怒道：“你不希望我怀孕？”
    “想啊。”沈从安头靠在她脖子处，喷出的热气，让叶清清觉得痒痒，“我想和你生一堆的孩子。一起养大他们，看他们成家立业，再一起老去。”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羽毛划过叶清清心尖，涌出了一股暖流。
    气氛太过温馨，叶清清也就忍住了吐槽他一堆孩子的冲动。
    沈从安语气又哀怨起来，轻轻戳了戳叶清清肚子，“可他来的太快了，我都没做好准备。”
    叶清清好笑，“又不是要你生，你做什么准备？”
    沈从安不说话，目若点漆，执拗拗的盯着叶清清。
    里面又委屈又可怜。他才开荤多久，又年轻气盛，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就得被迫忍这么多天，每天抱着香香软软的媳妇，却什么都不能做，简直是种煎熬。
    叶清清被他那直白到赤裸裸的眼神，看的脸颊飘起一抹红霞，更显得美人如花，娇艳欲滴。
    沈从安直接打横把人抱起，在叶清清的低呼声中，吻了上去。
    一夜缠绵悱恻。
    大年初一有习俗不能赖床，天刚亮，叶清清就被一阵鸡鸣声吵醒。
    平时侯府是绝对不会有这么多鸡的。是陈氏怕他们赖床，又不好喊，专门买了许多大公鸡回来。
    一阵接一阵，嘹亮的鸡鸣声中，叶清清揉着眼睛起床，浑身又酸，又困。狠狠瞪了沈从安一眼，叶清清嘟囔道：“我今天要吃红烧鸡肉、叫花鸡、辣子鸡丁……”
    沈从安忍着笑哄她，“中午给你弄一个全鸡宴。”
    叶清清哼哼两声，心里才算平衡了些。
    梳洗妥当之中，沈从安扶着她去大厅。叶清清懒洋洋的，整个人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沈从安身上。
    “要不我抱你过去？”沈从安无奈问。
    “不要。我自己走。”叶清清摇头。
    说是自己走，她就靠在沈从安身上，跟着对方挪动。
    为怕摔着她，沈从安走的很慢。到正厅时，别人都到齐了。
    陆沉他们昨夜喝了许多酒，但回去后，陈氏就吩咐小厮，每人给灌了两大碗的醒酒汤，今天总算是按时起床了。
    “大嫂，你来了。”沈如月冲叶清清招手。
    叶清清这才站直了身体，走过去，在她身边椅子上坐下。
    人都到齐了，陆沉拿出早早准备好的红包，一个个开始发红包。
    这些都是福伯替他准备的。所有小辈都有。除了叶清清是五十两，其余人都是二十两。
    陆沉之后，是陈氏和罗氏夫妻，她们的红包，比陆沉小一些。叶清清是三十两，其余人都是十两。
    陈氏的红包，算她和林奶奶两人的，对于叶清清红包最大，陈氏解释了一句，“多出的那些，是给肚子里宝宝的。”
    叶清清抚摸着小腹，笑道：“我可是沾了他不少光。”
    正说笑间，小厮进来，“萧王府的管家又来了。”
    来的还是萧王府的总管家。这位总管家，乃萧王府老人，服侍过三代萧王，便是王府里的年轻主子，见面了都得客客气气唤一声伯。
    寻常人想见他一面都难，这几天的功夫，都往侯府跑两趟了。
    “请进来。”陆沉道。
    总管家来的很快，身后小厮抬了三个大箱子，还捧了一个托盘。
    管家指着托盘笑的和善，“这是王爷送来的红包。”
    他拿起最大的一个，“这是给少夫人的。”
    叶清清迟疑着接过，打开一看，眼角抽了抽，“这……太多了吧？”
    里面赫然是一张万两的银票。
    知道王府有钱，但也不能这么任性啊。

 第397章 差距

    她还不知道，王爷被陆沉坑了三万两了。
    管家笑呵呵，“这是王爷一点心意，少夫人就别推辞了。”
    他又把剩下的红包，递给沈从安等人。萧王也算贴心，沈从望、罗晏秋他们都有，一人一份。
    众人本有些犹豫，看沈从安接了，管家又一把年纪，还双手递着荷包，等他们接过，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都接了。
    叶清清好奇凑过脑袋，“多少？”
    沈从安打开红包，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叶清清再往荷包里面看，空荡荡的，没了。
    其他人也都是一百两。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叶清清手上。又瞧瞧沈从安。
    他们能白得一百两，就很高兴了。但沈从安这亲儿子，和儿媳妇的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叶清清捏着荷包，莫名觉得有些烫手，期期艾艾递给沈从安，“要不我们换换？”
    沈从安无奈，“给你的，就留着。”
    管家送了东西便回去了。三个大箱子里，都是皇宫里的珍品。大到摆件，小到玉佩，应有尽有。
    对于萧王送来的好东西，叶清清都能免疫了。她笑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大家。”
    她让荔枝，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人手一件的是一只玩偶熊猫，毛绒绒的熊猫形态各异，仔细看，是路上那次下雪，沈从望他们堆出来的模样。
    “哇，好可爱。”孟萱抱着熊猫爱不释手。
    除此之外，叶清清还给沈如月她们准备了首饰，有之前就买好的，也有昨天买的。
    男子则是一整套的文房四宝。
    最大头的，就属陈氏那套红玉首饰了。
    “这个你留着自己戴，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哪里还需要戴这些花花绿绿的首饰？”陈氏不肯收。
    “娘，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拒绝。”叶清清撒娇，“还有这个。”
    她指着另一个托盘上面的药丸和面膜，“都是我为您特别制作的。熬了好几天的夜呢，你不要，我会伤心的。”
    “娘，你收下吧。娘子准备了许久。”沈从安道。
    对上叶清清期待的眼神，陈氏还是收下了。叶清清兴致勃勃的教她药丸怎么服用。
    其他人也都各自准备了礼物，到最后，每人怀里都抱了一大堆。
    叶清清收获最丰，谁让她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收到的礼物都是双份的。
    初一不走亲不妨友，大家坐一起搓了一天的麻将。
    初二开始，要各处送礼。陆沉虽不常回京城，但也还有两三老友，需要出门访友。
    叶清清她们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老实的待在家里，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除夕夜，皇上赐宴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了。
    一些平时没有往来的，也送礼来了侯府。陆沉万事不管，福伯忙的脚不沾地。
    能收的都收下，隔天回礼。不能收，或者礼太重的，便婉言谢绝。
    令叶清清意外的是，还有部分礼物，是送给她与沈从安的。
    萧王如此大张旗鼓的为沈从安造势，一些有意巴结讨好萧王的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送来的礼物还不少，叶清清与沈从安商量了一下。他们对京城情况不太了解，还是得劳累福伯帮忙处理。
    该收的不该收的，记下来。需要的回礼，他们自己来出。
    看着房间里一大堆的礼物，叶清清道：“我以为你不会收呢。”
    收了，就意味着，他愿意承认了那个身份。
    沈从安放下手中的书，“送上门的东西，不收白不收。”
    “别框我。”叶清清走到他身边坐下，用手板过他的脑袋，“你又不是贪这些小便宜的人。”
    沈从安捏了捏她的鼻子，笑了笑，“我只是顺势而为。”
    叶清清眨巴了下眼睛。
    沈从安轻声道：“原本我也不喜欢那个身份，来了京城才发现，没了那层身份，别人想要我们死，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日在皇宫，太后处心积虑，若不是萧王护着，他们全家，怕是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了。
    与性命相比，内心的那点膈应，就变得矫情起来。
    刚得知真相时，他不想和萧王扯上关系。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他，敌人太强大了，他还太弱小，除了依附于萧王，靠他自己，护不住任何人。
    在权利面前，风骨又算什么？
    所以萧王送来的东西，一次次的示好，他没有再拒绝过。还仰仗着人家的保护呢，又怎么硬气的起来。
    沈从安自嘲一笑，“王爷今年不过四十，说起来也不算太大。万一惹恼了他，他卯足了力气，或许还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到时候，我这枚弃子的死活，谁会在意？”
    他其实，并不愿意同叶清清谈论这些。只是叶清清心思细腻，聪明伶俐，总能看出些端倪。与其让她胡思乱想，不如说开了。
    注视了他片刻，叶清清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内心泛起淡淡的心疼来，“你……有没有后悔来京城？”
    “没有。”沈从安笑着道：“我不会后悔。”
    他只是希望，能够更快的强大起来。不必依附于任何人，靠着自己，就能庇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晚上陆沉回来，从福伯口中，得知了送来的那些礼物，听说沈从安都收下了。
    陆沉沉默一瞬，轻轻叹了一口气。
    萧王府，王妃的院子，萧王妃正在看着各处往来的账册，她的心腹丫鬟静悄悄的走到身边，低声道：“王妃，南宁侯府处有消息传回来了。”
    “哦，什么事？”萧王妃打起精神，她安排了不少探子，在侯府附近，有关沈从安的一点风吹草动，都需要汇报给她。
    丫鬟犹豫了下，才低低道：“今日有许多人家，给他送礼了，他也都收下了。”
    闻言，萧王妃立即摔了手中的账本，怒道：“那个贱种，他怎么敢！”
    竟然敢以萧家人的身份收礼，萧王妃牙呲欲裂。
    “查！”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查清楚，都有谁！”
    敢这么践踏她的脸面，如此迫不及待的去讨好那个贱种！真当他有活着进入萧王府的那一天么！

 第398章 皇上召见

    休息了几天之后，沈从安又一头扎进书本当中。
    二月春闱在即，时间已经不多。
    这一天，宫里又有小太监来，宣陆沉与沈从安夫妻进宫。
    叶清清对进宫一点兴趣都没有，跪来跪去的不说，一个不小心还会丢掉性命。
    好在这次宣他们的是皇上，不是太后。
    跟着小太监，一路到了御花园，虽然天寒地冻，御花园里，依然有百花争艳。
    “除夕宫宴你没来，上次在长宁宫也没能好好说话，这次我们师兄弟可得喝上几杯。”皇上笑着对陆沉道。
    两人都是张老的学生，还曾一起学习过两年。
    又示意叶清清二人，“你们也坐。”
    叶清清乖巧的挨着椅子边坐下，低眉顺眼的，听着皇上与陆沉讲话。
    在陆沉面前，皇上一点架子都没有。陆沉仍是那副懒散无状的模样，喝的高兴了，甚至翘起了二郎腿，皇上也不以为意。
    两人叙了会家常，皇上看向了沈从安，好奇道：“你收他为徒，真是巧合？”
    陆沉点头，无奈道：“世上之事，就是这么奇妙。我拜访一位故友，才去了东安县，见他天资聪颖，起了爱才之心，才收了为徒。”
    “本只想能培养出个一甲来，日后长成了，也是国之栋梁，能帮你分担分担。那时真不知道，他还与萧王有瓜葛。”
    陆沉笑了笑，“他自己也蒙在鼓里，来京城前不久才知道。”
    皇上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感慨，“当真是缘分。萧王该好好感谢感谢你。”
    陆沉一笑，“感谢就算了，他能保护好我这徒弟，别让他哪天不明不白死了，我就满足了。”
    皇上沉默一下，似对陆沉也似对沈从安道：“萧王也有他的难处。”
    陆沉撇撇嘴，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皇上问了沈从安几句话，一抬眼，瞧见叶清清百无聊赖的模样，不由一笑，吩咐道：“李德忠，送沈夫人去皇后那儿，听我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该是无聊了。”
    又温声对叶清清道：“皇后性子宽和，到了那你不必太紧张。”
    因为叶清清解了张老身体的余毒，所以皇上对她一直很有好感。
    叶清清有两分尴尬，她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么？
    不过坐了这么会儿，她确实是很无聊。
    陆沉亦笑道：“去吧，你应该能与皇后谈的来。”
    听他也这么说，叶清清就放心了。谢了恩，丢给沈从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随李德忠往皇后宫殿去。
    两人公然在皇上面前眉目传情，皇上对沈从安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倒是好。”
    刚转身的叶清清俏脸一红。
    沈从安却是很坦然，“多谢皇上夸奖。”
    皇上哈哈大笑。
    皇后住在长清宫，皇宫很大，走了大半盏茶的功夫，还没到。
    李德忠体贴道：“沈夫人累了没？要不要休息一下？”
    别人不知，作为皇上的心腹太监，李德忠可是知道，叶清清怀有身孕的事情。
    皇上让他这个太监总管亲自来送，足以看出对叶清清的重视了。
    叶清清摇摇头，微微笑了笑，“多谢李总管关心，我没事。”
    李德忠继续带路，笑道：“就在前面，也快了。若是哪里不舒服，沈夫人就说出来，咱们不急，歇上一会也是可以的。”
    叶清清连连点头。
    看看人家这态度，难怪能坐上太监总管呢。
    快要到长清宫时，迎面走来一队宫人，领头的是位四十左右的嬷嬷。
    叶清清眉头微微蹙了蹙眉，上次在太后宫中，她见过这位嬷嬷。
    “李总管。”便是在李德忠面前，嬷嬷也板着一张吓人的脸，不言苟笑。
    “魏嬷嬷。”对比起来，李德忠的态度就很是和善了。
    魏嬷嬷颔首示意，目光扫过叶清清，眸底有一抹寒芒闪过，“沈夫人跟奴婢走一趟吧，太后找你。”
    叶清清眉头微皱，李德忠笑呵呵道：“太后召见，本不该推辞。只是皇上交待了，一定要把沈夫人送到皇后面前才行。魏嬷嬷不急的话，不如等会儿，等沈夫人见完了皇后，再去见太后也不迟。”
    魏嬷嬷冷哼一声，“太后召人，没有让她老人家等着的道理。至于皇上和皇后那里，奴婢派人去说一声便是。”
    她给身后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宫女，就要上前强行带叶清清走。
    李德忠笑容不变，只是微微一抬眼皮，几个小太监挡在叶清清面前。
    魏嬷嬷脸一沉，“李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违抗太后的命令不成？”
    “不敢。”李德忠不卑不亢，“只是皇上有令，奴才不敢不遵循。魏嬷嬷就别为难我了。今儿个，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把人带走。”
    就是防着这一出，皇上才会让他亲自来送。这要让她们把叶清清带走，他这个太监总管，以后也就不用混了。
    魏嬷嬷眼神凌厉，厉声道：“皇上一向孝顺，必然不会违背太后的意思，惹得太后不快。李公公不要一意孤行。”
    李德忠却是丝毫不让，两人争分相对时，又走来一队宫女。
    为首的十七八岁，长相端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李总管，魏嬷嬷。”
    她含笑的目光从叶清清身上扫过，温声道：“听说沈夫人要来，皇后等了许久，还没等到人，这不，急着让奴婢出来迎接。”
    “沈夫人，奴婢是皇后身边大宫女飞絮。”飞絮微微福身，“还请沈夫人随奴婢……”
    “不行！”魏嬷嬷冷着脸打断她，“太后也要见沈夫人。皇后再多等一会吧。”
    “这都到长清宫门口了，自是先进去。等皇后与沈夫人说完了话，会亲自送她去长宁宫，给太后赔罪。”
    飞絮使了个眼色，叶清清便向她走去。
    魏嬷嬷脸色一变，想上前阻拦，却被李德忠挡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叶清清随飞絮，进了长清宫的大门。
    “李公公，太后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容易承担的！你好自为之！”丢下这句话，魏嬷嬷气冲冲带着宫人离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所以更新有点晚，抱歉哈。小可爱么么一个~爱你们~

 第399章 齐贵妃

    瞧着她的背影，李德忠幽幽一叹。
    太监总管，外人看着风光，这夹板气，谁当谁知道。
    好在，皇上总还是护得住他的。
    再看一眼，确认叶清清安全进了长清宫，李德忠这才施施然回了御花园。
    长清宫主殿大厅，皇后端坐在首位，下首坐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姑娘。
    叶清清才进来，正要认命的下跪磕头，皇后便笑道：“沈夫人，免礼。赐坐。”
    叶清清也不客气，忙起身道谢。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早就听皇上说过沈夫人，今日终于见到了。”皇后温声道。
    叶清清这才敢抬头，瞧见皇后的容貌，不由微微一愣。
    皇后三十五六左右，穿一身常服，显得平易近人，头上带的首饰也少，只寥寥几只发簪。
    皮肤白嫩顺滑，只是长了一张娃娃脸，可爱又显嫩，也就少了两分威仪，更像是一位温和的邻家大姐姐，与叶清清想象中有很大不同。
    皇后容貌顶多算秀丽轻柔，在美女如云的后宫中，并不如何惊艳。但她通身的气质，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那张娃娃脸，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放松警惕。使人生起亲近之心。
    她下首的姑娘，穿着浅黄色长裙，上面罩着一件月牙白外袍。与皇后面容有六分像，都长了一张减龄的娃娃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好奇的注视着叶清清。
    “这是朝雪，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能够玩到一起去。”皇后笑道。
    叶清清忙起身，“见过二公主。”
    皇上有五女四子，朝雪排行第二。大公主是一位昭仪所出，三岁时因病夭折了。
    如今二公主为嫡又为长，身份在几位公主中最是尊贵。
    二公主温柔一笑，“沈夫人。”
    她看着很好相处，没有丝毫的骄纵之气。
    皇后让人给叶清清倒了茶，三人聊起天来。都是聊京城一些时新的衣着首饰，或者各府一些无伤大雅的八卦。
    叶清清刚来京城没多久，对这些正不懂，通过与皇后的交谈，了解了许多。内心也感激皇后的贴心。
    三人相谈甚欢，宫女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齐贵妃和三公主来了。”
    说话间，进来一三十出头的宫装美人，后面跟着一容貌娇丽的姑娘，姑娘神情倨傲，眼神扫过众人时，带了几分不屑。
    皇后淡淡道：“齐贵妃怎么有时间过来？”
    “没什么事做，来看看姐姐。”齐贵妃笑容娇艳，“姐姐不会不欢迎我吧？”
    “怎么会？”皇后轻轻一笑，低头喝了一口茶。
    叶清清悄悄抬眸，飞快的扫了齐贵妃一眼，心中略过一抹惊艳。
    齐贵妃已经有三十四五，不算年轻，可在叶清清所见过的人中，她仍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香肌玉肤，黑发如瀑，一双杏眸流光，顾盼间水色潋滟，天生一股娇媚，恍若二八少女。颜如桃李，身如弱柳扶风，令满室生辉。
    别说姿色只算中上的皇后，便是正值青春的二公主与三公主与之比起来，也差了几分。
    皇后一张娃娃脸，天然少了两分威势，两人坐在一起，反而齐贵妃，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艳中透着威仪，更有一国之母的气势。
    齐贵妃父亲乃当朝首辅，她从小与皇上青梅竹马。听说当年，皇上本想立她为后，只因首辅与太后一党走的过于亲近，为了前朝安定，这才立了皇后。
    对此，皇上一直心中有愧，对齐贵妃格外宠爱。甚至让她生下了皇长子。
    三公主与齐贵妃有五分像，也是位难得的美人，只是在她母亲面前，还是少了些韵味。
    齐贵妃也在打量着叶清清，“这位便是沈夫人吧？与传说中的不尽相同。也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也极好说话。
    人皆有爱美之心，面对如此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再冷漠的人也无法硬起心肠。
    叶清清忙道：“民妇蒲柳之姿，让贵妃见笑了。”
    齐贵妃掩唇一笑，“沈夫人也太过自谦了。”
    “沈夫人天生丽质，比之京城诸多贵女不差分毫，沈公子倒是有福了。”
    叶清清可不敢接这么大的夸奖，诚惶诚恐道：“齐贵妃谬赞了，民妇不敢当。”
    齐贵妃正要说话，宫女又进来道：“贤妃娘娘和四公主来了。”
    皇后挑眉，“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都往本宫的长清宫跑。”
    话音未落，贤妃也带着一位姑娘进来了。
    贤妃的年纪要小些，只有二十七八，容貌秀美。她身边的姑娘却有十五岁，看起来与三公主差不多大。
    四公主并非贤妃亲生，生母身份低微，后因病去世，贤妃进宫后，便把她要到了身边，亲自抚养。
    互相见了礼后，贤妃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清清身上，嘴边溢出一抹冷笑，“你面子倒是大，太后宣召都敢不从。”
    叶清清撇撇嘴，贤妃是萧王妃的亲妹妹，也是太后的亲侄女，自然看她不顺眼。
    “这也怪不得沈夫人，是本宫心急见她，等会本宫就亲自去和太后认错。”皇后替叶清清解围。
    贤妃却是一点都不卖皇后的面子，“姐姐可别替她说话，看着乖乖巧巧的，不一定就是好人。”
    “前几天，就因为他们，撺掇着萧王惹恼了太后，才进京城几天呢，就如此惹是生非。要我说，直接拖下去，乱棍打死，一了百了。”
    贤妃的语气，随意的就好像要拍死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叶清清气的牙痒痒，又没刨你家祖坟，上来就要乱棍打死。
    她手差点要忍不住伸进怀里，看看带了什么药，等会都给贤妃用上。
    还好理智阻止了她，这里是皇宫，人多眼杂，一个不小心，就会落下把柄，到时候萧王都保不住自己。
    忍字头上一把刀，叶清清不断的劝说自己。
    皇后放下茶杯，淡淡道：“萧王是什么人，哪是别人可以随意撺掇的？”
    “沈夫人是李德忠奉皇上之命，亲自护送来长清宫的。贤妃妹妹说话收着了，别把人吓了着，本宫没法和皇上交待。”
    【作者有话说】
    这两章出场的人物比较多，重要角色后面会详细介绍的~么么哒！

 第400章 勾心斗角

    “朝儿，你带沈夫人去别处转转吧。”皇后吩咐道。
    二公主起身应是，向着叶清清眨眨眼睛。
    齐贵妃道：“夕儿也去吧，在这听我们讲话，肯定烦了。”
    三公主夕雪不乐意的撇撇嘴，却还是站起了身。
    贤妃给四公主使了个眼色，四公主忙道：“我也同两位姐姐一起。”
    二公主不置可否，带着叶清清走在前面，给她介绍长清宫的建筑。
    走了小片刻，前方有处凉亭，三公主揉了揉肩膀，“我累了，我们去那里歇歇吧。”
    二公主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走了过去。
    三人先坐下，二公主笑着对叶清清道：“你也坐。”
    四公主立即不满道：“她一个乡野村妇，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坐在一处？”
    用眼角不屑的扫了一眼，四公主懒懒道：“还不快给我们倒茶。”
    叶清清像是被吓着了，站着没动。
    四公主顿时怒道：“本公主和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竟然敢无视本公主的话，来人，拉下去掌嘴！”
    她身后的宫女就想上前，二公主俏脸一沉，冷声喝道：“我看谁敢！”
    她冷冷的撇了四公主一眼，寒声道：“这里是长清宫，不是四妹妹你撒野的地方。沈夫人是母后的贵客，谁敢动她一下，就把命留下吧！”
    到底是嫡长公主，虽然长相可爱纯良，可真的发起火来，一身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四公主的宫女吓得退回了原地。
    二公主冷哼一声，拉了叶清清的手坐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没事，有我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
    叶清清感激一笑。
    四公主恨恨的看了叶清清一眼，她刚才也只是试探，见二公主态度坚决，也不敢随意的发难了。
    三公主喝了一口茶，瞧了瞧二公主，淡淡道：“二姐姐好大的威风，平时在父皇面前那样的乖巧，可不是这般模样。”
    四公主眼珠一转，笑道：“再乖巧又有什么用，父皇最喜欢的还不是三姐姐？昨天又赏了三姐姐一盒南国进贡的大东珠，我看着都羡慕死了。”
    “一盒大东珠罢了，有什么稀奇。”三公主不以为意。
    四公主叹了口气，“三姐姐你那好东西多，当然就不在意了。父皇每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就往长乐宫送，不比我们。”
    她眼角意有所指的撇向二公主，目光中带着嘲讽。
    纵是嫡公主，身份尊贵又如何？还不是不得皇上宠爱。
    这后宫中，别的都是虚的，唯有皇上恩宠才是真的。
    像齐贵妃，虽不是皇后，架子比皇后还大。长乐宫的事情，皇后也来从不插手。这当的，可比皇后舒服多了。
    二公主端起茶杯，神情不变，“四妹妹若是喜欢大东珠，就让三妹妹送你一个。也不必多羡慕，别让人以为，你堂堂一国公主，连个好东西都没见过。”
    四公主噎了一下。
    三公主也没再出声。大东珠她虽然不稀罕，可送给四公主，她也不乐意。
    叶清清低眉顺眼的听着她们唇枪舌剑，不由感慨，这年头，公主也不好当啊。
    原是亲姐妹，却搞的跟仇人一样，没有半点意思。
    凉亭建在一处水榭上，四人坐了一会，觉得无聊，便沿着水廊往前走。
    两旁湖水清澈见底，水烟袅袅，泛着一股古朴、沉静的韵味。
    欣赏着这一池湖水，叶清清的心也宁静了下来。
    水廊不大，只可供三人并排行走。二公主带着叶清清走在前面，三公主其次，四公主落在最后。
    看着前方的叶清清，四公主眼神一闪，快步走上前，口中惊呼道：“呀，那里竟然有朵睡莲开放。”
    不远处的湖心，一朵紫色的睡莲正静静绽放于水中。
    二公主笑道：“那是母后才让人引进的新品。”
    寻常睡莲，花期在六到八月。都到一月了，还能看到睡莲，确实很难得。
    众人只顾着看睡莲，没人注意到，四公主不知不觉中，带着宫人挤到了二公主和叶清清中间。
    她给身侧的宫女丢了个眼神，那宫女轻轻点头，悄悄往叶清清这边靠。水廊的栏杆不高，只到小腿处。宫女身子一歪，就往叶清清这边倒来。
    叶清清这时候才发现，想躲已经来不及。暮雨眼疾手快，一把拽过她，脚不经意的往前一伸，宫女原就身形不稳，被这么一绊，直接歪进了水中。
    一声尖叫，宫女在水中不停的扑腾着。
    叶清清心砰砰跳的厉害，看着那名宫女，眼神冰冷下来。若不是暮雨警觉，掉下去的就该是她了。
    这么冷的天，落进水中，轻则风寒，严重点，或许会落下疾病。何况她还怀着孕……
    “都傻愣着干嘛，快点去救人！”四公主吼道。
    “你个贱婢，竟然敢绊我的宫人！”四公主高高扬起手，冲着暮雨扇过去。
    叶清清也是被惹急了，这四公主和贤妃，从一开始就找她的茬，她步步忍让，如今更差点推她入水。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叶清清一把抓住四公主的手，使劲一甩，四公主趔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叶清清，“你竟然敢对我动手？！贱人！快把她拿下，我要她死！”
    “民妇命比不得四公主高贵，但好歹也是四品恭人，有诰命在身。公主要打我杀我，也得给个理由才行。”叶清清高声道。
    四公主冷嗤一声，“一个四品恭人，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张牙舞爪，本公主今天要杀你，我看谁拦的住！”
    二公主眉头微皱，正要说话。
    叶清清深深看了一眼四公主，转身就走，“四公主如此霸道，民妇只能找皇上评理了。”
    叶清清相信，看在陆沉和萧王的面子上，皇上应该还是会护着她的。
    她是皇上宣来的，就这么死在皇宫，皇上也不好和萧王交待啊。
    四公主神色一变，对着左右吼道：“给我拦住她，乱棍打死！”
    “够了！”二公主大喝一声，冷漠的看着四公主，“四妹妹，你还是消停点吧。”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

 第401章 处处针对

    她早就不止一次表明过，不会让人伤害叶清清。四公主却还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二公主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
    这里是长清宫，四处宫人自是听二公主的。没人阻拦叶清清，叶清清顺利带着荔枝与暮雨，往御花园去。
    幸亏她记性好，走了一遍就把路记着了。
    “把人捞起来，带到父皇那。”二公主看着还在水中扑腾的宫女，吩咐了一声，便跟着叶清清一起走了。
    三公主美眸抬了抬，看了看两人远去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准备瞧热闹。
    只剩下四公主站在原地，神情变幻几次。宫女被人捞上来，四公主想把人带走，长清宫的宫人，自然不会给她。
    如果是贤妃在，这些宫人还会畏惧几分。四公主虽是寄养在贤妃名下，可她生母低贱，又不得皇上宠爱，前些年在宫里过的很是艰难。
    也就被贤妃收养后，日子好过许多，仗着贤妃的势，开始耀武扬威，动辄打骂宫人。
    宫里的下人，许多都不喜欢她。长清宫的宫人，更不会买她的账。直接押着宫女往御花园去。
    四公主气的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吩咐人，给贤妃送信。自己拎着裙摆，追了上去。
    叶清清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七拐八绕，已经走到了御花园附近。
    前面是处坡地，有四五级的台阶。正要下台阶时，叶清清却是顿住了。
    “夫人，怎么了？”荔枝问。
    叶清清看着面前的台阶，眼中满是寒意。暮雨神色也很难看，“你仔细看。”
    荔枝不明所以，盯着台阶认真看了几下，这才发现不对，“台阶上怎么会有冰？”
    薄薄的一层冰，不细心根本观察不到。她们刚才来时，这里还没结冰。
    叶清清嘴边溢出一抹冷笑，“还真是费尽心机。”
    这台阶有好几级，每一级结了薄冰，贸然走上去，很容易摔倒。
    后头二公主跟了上来，见叶清清停住，不由道：“沈夫人，怎么了？”
    叶清清笑了笑，“台阶上结了冰，公主小心些。”
    二公主秀眉微蹙，“哪里的宫人，如此粗心……”
    话到一半，她已是反应过来。
    这条路，通往御花园，平时走动较多。打扫的也很是干净，这几日气温低，路上落了水，很容易结冰滑倒。
    宫人们半个时辰就会检查一遍，只要有水迹，立马擦干净。绝不会让它有结冰的机会，就怕摔了宫里的贵人，到时候几个脑袋都保不住。
    叶清清在长清宫，已经呆了有一个多时辰，按理，这里早该有人打扫过了。
    叶清清提醒了一句，暮雨和荔枝扶着她小心翼翼的从边上走过。
    二公主看着那些薄冰，微微叹了口气，小心走过后，刚要吩咐人，把这些冰给铲了，看到后面跟来的三公主等人，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虽未出声，但三公主与她们的距离并不远。见二人走过台阶，都很小心谨慎，心里便警觉几分。
    到了台阶，轻易的就发现了不妥。反而是落在最后的四公主，来的有点晚，又是一肚子的火气，走时也没看路。
    直愣愣的就下了台阶，那冰滑的很，她当即摔了下去，几声尖叫响彻了皇宫上空。
    走在最前面的叶清清，听到这有些耳熟的叫声，心里总算是舒坦了几分。
    到了御花园，理了理衣服，平复好心情，叶清清这才让太监通报。
    听说她来了，皇上还很奇怪，当即把人叫进去。
    “不是让你去皇后那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清清心中腹诽，这还快么，这么点的时间内，她都被人算计了两回。
    正在心里想着该怎么说，二公主进来笑道：“父皇，沈夫人是陪儿臣来告状的。”
    “哦？”皇上挑了挑眉，目光在两人中间一扫，沉声问，“怎么了？”
    叶清清诧异的望向二公主，二公主对她微微一笑，清脆脆道：“父皇把沈夫人送到母后那里去，让母后好好招待沈夫人。只是沈夫人刚到没多久，齐贵妃和贤妃便都来了。”
    “贤妃似乎对沈夫人有些偏见，言语总是针对沈夫人，还恐吓于她。母后只好让儿臣带沈夫人出去走走。”
    “三妹妹和四妹妹也要一起，在荷塘观赏睡莲时，四妹妹的宫女差点把沈夫人推进河中，幸好沈夫人的丫鬟反应快，这才没事。”
    “四妹妹的宫女，自己掉进了河里。四妹妹反而怪沈夫人，要把沈夫人乱棍打死。”
    “儿臣无用，实在没办法，这才来找父皇评理。”
    皇上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
    沈从安的手微微握紧，陆沉端起一杯酒，嘴角带笑，那笑却不达眼底，“皇上，看来你的话，没什么用啊。下次还是别宣叶丫头来了，免得哪天她出现意外，我这徒弟，不得跟着去殉情。”
    皇上一拍桌子，怒道：“去把四公主带来。”
    此时三公主也到了御花园，平时见到她，皇上总是嘘寒问暖，这会儿也没那心情了，随便挥挥手，让三公主自己找地方坐下，就没再理她。
    瞧出皇上在气头上，三公主也识趣的没有出声。
    陆沉看了眼叶清清，“累了没？来坐下。”
    皇上语气缓和了两分，关心道：“没伤着吧？坐下吧。”
    他可是知道，萧王对叶清清肚子里的娃有多看重。本以为一辈子都没儿子了，没想到老天开眼，送他一儿子不说，还附送了一孙子。
    想到自己过段时间，就能当爷爷了，萧王的心情比与沈从安相认时还要激动，初一抬去南宁侯府的那几箱东西，都是从皇上这里打劫来的，不少还是皇上私库里的宝贝。
    叶清清摇头，乖巧的在沈从安身边坐下。
    沈从安轻轻握住她的手，叶清清脸一红，冲他微微眨眼，示意自己真的没事。
    对此，皇上也只是一笑。
    二公主和三公主却是心下震惊。知道皇上因萧王之故，对沈从安与叶清清颇为照顾，却没想到这般看重。

 第402章 死无对证

    去找四公主的太监，很快就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人呢？”皇上脸色很不好看。
    太监忙道：“四公主来的路上摔倒了。正在找太医。”
    皇上眉头一皱，“好好的怎么会摔倒？”
    太监道：“听说是台阶上结了冰……”
    皇上眉头紧拧，二公主恍然道：“是那个啊。我和沈夫人来时，就看到了。”
    “那里的台阶，不知怎么，竟然没人打扫，沈夫人走在最前面，幸亏她眼睛尖，要不然摔的就是她了。”
    二公主自责道：“我们当时走的急，也忘了提醒四妹妹，没想到她竟然摔了。”
    三公主撇了一眼二公主。
    皇上神色冷凝，听了二公主这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有人算计叶清清不成，反而是四公主遭了殃。
    皇上更气了，冷声吩咐道：“去把四公主带来，只要人没死，就必须来！”
    太监忙小跑着去找人。
    皇上发话，四公主不敢不来，她是被人扶着，一步一步挪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太医刚到，没来得及看病呢，就被皇上叫来了。
    “父皇。”一到皇上面前，四公主便跪下，可怜巴巴的唤道。
    皇上扫了扫太医，“四公主伤的怎么样了？”
    四公主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又得意的看了叶清清等人，皇上心里还是有她的。
    太医忙上前给四公主把脉，检查伤势。四公主摔倒时，拉了两个宫女垫背，所以自己伤的不是很严重。
    只是一些擦伤，和伤了脚腕。
    皇上听完，不置可否，目光向后瞟了一眼，“你的那名宫女呢？”
    四公主脸色一白，嘴巴抖了几下，却没能说出话来。
    “嗯？”皇上不悦。
    四公主结巴道：“死……死了……”
    众人都是一愣，这才多大会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了？
    皇上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四公主低下头，身子还有些抖，似乎被吓着了，“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头磕破了，当场就死了。”
    想到那流了一地的血，四公主目光中透着一抹恐惧。
    二公主看向那几个长清宫的太监，“你们怎么回事？一个宫女都看不好。”
    几个太监连声认错。当时他们押着宫女，几乎与三公主一起走到台阶处，三公主摔下台阶时，拉了两个宫人垫背，宫人又拉了其他人，带着倒了一大片。
    不知是谁拽了宫女一把，她也摔倒，好巧不巧，脑门磕到台阶角上，鲜血直流，没几个呼吸就咽了气。
    “父皇……”四公主抬起水汪汪的双眸，委屈巴巴看着皇上。
    叶清清垂首，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如今死无对证，她与四公主各执一词，即便有二公主帮忙，想把四公主如何，也是不可能了。
    虽然她来告状时，就做好了无功而返的打算，毕竟对方是公主，她呢，啥也不是。可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她心中窝火。
    皇上目光淡漠的注视着四公主好一会儿，直把四公主看的心头发颤，皇上才淡淡道：“既然腿伤了，这两个月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养伤吧。”
    四公主身子一顿。
    皇上这是要禁她的足，一禁还是两个月。明明宫女都死了，双方都没有证据，皇上居然还罚她。
    “父皇……”四公主不甘心。
    “要是嫌少，那就三个月。”皇上冷淡道：“每日抄两个时辰的佛经，朕会派人去查。”
    四公主更不乐意了，可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狠狠的瞪了叶清清一眼，这才不情不愿的磕头领旨。
    挥挥手，让她下去。
    皇上转身对李德忠道：“查清楚，那一片的卫生是谁负责，拖出去乱棍打死。”
    声音里透着浓浓杀气。
    让刚走了没两步的四公主，后背都不由一冷。对自己的处罚，倒是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吩咐了这一切，皇上重新回到陆沉面前坐下。
    陆沉懒洋洋道：“就这么算了？”
    皇上揉揉脑袋，“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朕也没办法。”
    他看向叶清清，“等会你去库房挑几件东西，当做补偿。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叶清清感激涕零的起来谢恩。虽然她对这个结果，也不是很满意，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
    陆沉点了下头，叮嘱道：“多挑些。”
    皇上无奈，“朕库房里就那么点东西，上次萧王要去三大箱，也都抬给你了吧？”
    最后一句是问叶清清。
    叶清清不好意思了，微不可查的点了下脑袋。
    陆沉挑挑眉，“这次叶丫头差点丢了命，皇上怎么着也得送给五六箱吧？”
    皇上眉头一跳，“不可能！顶多一箱！”
    “四箱！”
    “两箱！”
    “三箱！”
    “好！成交！”皇上话一出口，立即就后悔了。本来只需要给几件，这会儿成了三箱。他的私库，又要空一点了。
    陆沉对着叶清清二人狡黠一笑。让叶清清去挑，她也不敢拿多，还不如让皇上自己给呢。
    “你们整天就盯着朕私库那点东西。”皇上极为幽怨。
    二公主和三公主都看呆了，敢和皇上讨价还价，还让皇上无可奈何的，从前只有萧王一个。
    现在又多了一个陆沉。
    两人还都力保沈从安，二公主和三公主的心思不由活络起来。
    李德忠亲自去挑了三箱器物，进宫时间也不少了，皇上还要处理政务。
    临走前，叶清清拉过二公主，指着箱子道：“今天多谢二公主帮忙，民妇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当谢礼，二公主若是不嫌弃，随便挑。”
    二公主笑道：“那我就不与沈夫人客气了。”
    当真从箱子里挑了两个不大的小玩意。对她来说，这两个东西不值一提，但却表示了她愿意与叶清清交好的态度。
    “今天没能好好招待沈夫人，等沈夫人下次进宫，一定要去长清宫喝茶。”二公主笑道。
    叶清清微笑点头，这才随着陆沉出宫。
    目睹了一切的三公主，走到二公主身侧，压低声音鄙视道：“一个乡野村妇，也值得你放下身段，巴结讨好？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第403章 糕点，有毒

    二公主淡淡扫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交好叶清清，确实有些目的。但更多的，也是叶清清合她的口味，愿意和对方成为朋友。
    叶清清带着三大箱的东西，回了侯府。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些难得的奇珍异宝，沈从望张大了嘴巴，“大嫂，你们是去打劫皇上了吗？”
    亏他们在家里担心的要死，生怕有个什么危险。看这架势，叶清清和沈从安，在皇宫里混的很不错啊。
    叶清清不想让他们担心，只笑道：“皇宫里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危险，有皇上和陆先生在呢。这些都是皇上赏的，你们瞧瞧，有没有喜欢的？”
    沈从望摇头，都是些玩意摆件首饰绸缎，没他感兴趣的。
    荔枝撇了撇嘴，陈氏瞧见了，便猜出这一趟入宫，肯定也不安生，问她，“荔枝，你来说，在宫里都发生了什么？”
    叶清清用眼神示意荔枝，荔枝全当没看见。她早憋了一肚子火气，此刻倒豆子般噼里叭啦全抖了出来。
    众人听的神色沉重，叶清清只好道：“我这不是没事吗？”
    沈从望嘟着嘴，“宫里果然不是好呆的地方，大嫂你以后就别去了。要去就让大哥一个人去好了。”
    沈从安，“……。”
    亲弟弟啊。
    沈如月则是心疼的拉过叶清清，孟萱让人端来一盒糕点，放在叶清清面前，“清姐姐，这是你最喜欢的三香斋的糕点，今天我和月儿专门去买的。”
    “你吃一点，压压惊。”
    沈如月也点着小脑袋。
    看着她们一个个关切的模样，叶清清不由一笑，拿起一块核桃酥，正要放进嘴里，忽然鼻子动了动。
    眉头皱了皱，叶清清拿着核桃酥，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
    “怎么了？”孟萱不解。
    沈从安却是眉目一沉，“有问题？”
    孟萱和沈如月，立时紧张的了起来。
    叶清清冲两人安抚一笑，问她们，“你们吃了没？”
    沈如月摇头，“想等大嫂回来一起吃。”
    三香斋是京城最好的糕点铺子，每天生意都很是火爆，叶清清吃过一次他们家的糕点，很是喜欢。
    早上沈如月和孟萱出门买东西，排了小半个时辰的队，才买回来两盒糕点。就等着叶清清回来一起吃。
    叶清清这才放心，又叹了口气，“里面加了东西。”
    “毒药。吃了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毙命。”她就是看大家都没事，猜到众人都没吃。
    孟萱惊呼一声，“怎么会？”
    沈如月吓得小脸惨白，慌忙解释道：“大嫂，我们不知道……”
    叶清清拍拍她的手，嗔怪道：“我还能怀疑你们？”
    沈如月双眸泛红，便是叶清清不怀疑她，她心里也自责不已。若是刚才叶清清直接吃了下去……
    她就是死了也不能原谅自己。
    孟萱喃喃道：“不可能啊。我们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怎么会被人下毒？难道是三香斋？”
    她气冲冲道：“我要去找他们！”
    叶清清忙拦住她，“应该不是三香斋。你们仔细想想，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孟萱皱眉苦思。
    寒雨却惊叫道：“我提着糕点上马车时，被人撞了一下。”
    孟萱也是想了起来，“对，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食盒掉在了地上，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捡起来递回来的。”
    “当时那小姑娘吓得不轻，一直道歉，食盒盖子虽然打开了些，但糕点没事，我们就没追究。”
    孟萱懊恼道：“一定是那个时候。”
    那小姑娘穿着粗布麻衣，瘦瘦小小的，沈如月三人心地善良，见糕点没事，并没有责怪她，反而安慰了小姑娘一通，见她似乎生活困难，还给了二两银子。
    小姑娘拿着银子感恩戴德的走了。捡食盒的妇人还夸她们，行好事，必有福报。
    想到这里，孟萱恨的牙痒痒，“看着老实本分，竟如此恶毒。”
    叶清清捏着核桃酥，冷笑一声，“还真是处心积虑。”
    她在宫里，刚受了几次算计，回到侯府，正是放松的时候。这糕点又是沈如月买回来的，她决不会起疑心。
    如果不是她懂医术，闻惯了药味，鼻子尖些，一下子就闻出了味道有些不对劲，还真不一定能躲过去。
    陆沉瞧着那糕点，吩咐道：“装好，给萧王送过去。还有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萧王。”
    沈从安眉头动了动，没有说话。
    福伯亲自提了食盒到了萧王府，管家领着福伯到了书房，萧王正在看公文。
    “王爷。”福伯道。
    “嗯。”萧王抬了下眼皮，“有事？”
    福伯提起食盒，“这是侯爷让老奴送来的。”
    萧王扫了一眼，眉头一皱，“里面是什么？”
    “三香斋的糕点。”福伯道：“是月儿小姐买给少夫人吃的。”
    萧王知道，月儿就是沈如月。他挑了挑眉，以为是叶清清专门叫人送给他吃的。
    心里还觉得叶清清挺懂事。
    “拿过来。”萧王声音放柔了几分。
    管家接过食盒，递到桌子上。萧王打开盖子，拿出里面的核桃酥，拿起一块，就要往嘴里塞。
    福伯幽幽道：“王爷，不能吃，有毒。”
    萧王，“……。”
    这莫不是敌人派来的刺客吧？
    萧王扫了眼卖相很好的糕点，狐疑的撇了福伯一眼。
    福伯轻咳一声，把今天叶清清在皇宫里遇到的一切，吃糕点的经过，事无巨细的都复述了一遍。
    萧王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福伯恭敬的垂下脑袋，“侯爷让老奴问萧王一句，一月之期，已过了小半，萧王这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一日不能名正言顺，沈公子和少夫人一日便是别人案板上的鱼肉，什么人都能来踩一脚。”
    这是福伯来时，陆沉私下与他说的。
    萧王眉目冷凝，似千尺寒冰，声音更是冷的如同结了冰渣子，“回去告诉侯爷，请他放心，本王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
    “今日之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第404章 萧长策

    接下来的几天，叶清清小日子又过的悠闲起来。
    经历了糕点一事，侯府众人吃食上变得更加谨慎起来。每天入口的东西，都会先用银针检测一遍，确认没毒之后才会吃。
    或许因皇上召见，每日送到侯府的邀请贴都有许多，有给沈从安的，也有邀叶清清赏花的。叶清清通通婉拒了。
    很快到了十五元宵节，叶清清她们已经在家窝了几天，元宵节城南有灯会，叶清清便想去看花灯。
    虽然有沈如月和孟萱陪她玩，可每日打麻将，打多了，也会无趣。
    对她这点小小要求，沈从安自不会拒绝。
    十五这天，吃了晚饭，众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坐上马车，往城南去。
    兴奋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显然窝在家里这些天，把他们也给憋坏了。
    京城的灯会规模，是其它地方不能比的。还未到地方，马车已经进不去，只得下车步行。
    人头攒动，各色商品小摊鳞次栉比，看的人眼花缭乱。许多新奇东西，是叶清清她们从未见过的。
    还有许多的小吃点心，叶清清她们走走停停，时不时买些小零食或者小玩意，很快，熊大手上就提了不少东西。
    孟萱摸着有点撑的肚子，后悔道：“早知道这边有这么多吃食，晚饭就不吃那么饱了。”
    现在闻着香喷喷的东西，没有肚子吃。
    叶清清深以为然的点头。
    “那里有投壶比赛，我们去看看。”沈从望指着不远处一个角落喊道。
    话音落，他已经仗着自己灵活的小身板往那边挤过去了。
    叶清清几人跟上，熊大熊二在前开路，沈从安暮雨护在叶清清两侧，后面是沈如月、孟萱、赵言舒，最后才是林长山、罗晏秋、赵言蹊三人。
    还有一些护卫，混在人群中，隐藏在她们周边。
    沈从望已经占了个好地方，冲着叶清清他们招手，“大哥，快过来。”
    他声音不小，引的周边一些人望过来。其中一位手中执箭，正准备投壶的贵公子，微微一转头，看到人群中很是显眼的沈从安，愣了愣，目光微闪，手上用力，手中的箭，偏离了方向，冲着沈从安的面门而去。
    沈从安正往这边走，距离很近，电光火石间，箭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身侧是叶清清，身后是沈如月几人，根本无法躲避。前头的熊大手上拿着买来的小东西，反应过来时，箭已经擦着他耳边划过。
    因人群拥挤，变化又在一瞬间，周边的护卫想赶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箭已经要射到沈从安，叶清清惊呼一声，想要推开沈从安，一道人影闪过，林长山单手握住了箭。
    这箭虽未开刃，可这般迅疾的速度下，尖头依然划破了林长山的手，鲜血滴落在地上。
    “林大哥，你的手。”叶清清抿着唇，在怀里找着止血的药。为了保险，最近出门，各种小药包她都带了一些。
    很快找到一小包止血的药粉，叶清清小心的洒在了林长山受伤的手掌上。
    一点小伤，对于林长山来说，不算什么。他在山林狩猎时，甚至跟着陆沉训练时，比这重的伤经常受。
    可看着叶清清紧张担忧的样子，他把即将脱口而出的“我没事”又咽了回去。
    沈从安只是瞧了一眼，便目光冰冷的望向了前方。
    衣着华贵的青年，迈着慢悠悠的步伐走过来，口中道：“手滑了一下，你没事吧？”
    眼中闪烁着的恶意，却是让人看的清清楚楚。
    沈从望握着小拳头，就要上前干架，沈从安叫住他，“望儿，过来。”
    沈从望不甘不愿的捏着小拳头，站到了沈从安身边。
    青年身后跟着一群人，里面有一张沈从安熟悉的面孔，安云潇。
    “安世子，别来无恙。”沈从安淡淡道。
    “沈兄。”安云潇略有几分尴尬的站了出来，看着沈从安的目光很是复杂。
    当初在锦城相遇，他根本没有把沈从安放在心上。后来沈从安组织人手抗洪，出于内心深处难以言说的嫉妒，他并没有参加。结果，跟随沈从安的那一批士子，额外获得了秀才功名，得以参加今年的恩科。
    连他在内的一小波人就惨了，啥都没混上，科举要再等两年不说，因为未参加抗洪，多少被人看不起。
    那时候，他心里是恨沈从安的。
    只是沈从安有陆沉护着，又隔了千山万水，想做些什么也做不到。没想到京城再见，沈从安摇身一变，成了萧王独子，哪怕是庶子，可萧王就这么一个儿子……
    昔日他引以为傲的身份，在沈从安面前，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这位是？”沈从安目光落到先前那青年身上。
    安云潇内心千回百转，面上却没有显露什么。他微咳一声，介绍道：“这是长策兄，萧王府三少爷……”
    萧长策倨傲的看着沈从安。
    萧王虽然没有儿子，但他还有三个庶弟，萧长策便是萧二老爷的嫡次子，今年十七岁。
    因萧王无子，偌大的王府总要人继承。萧王原是想在族人中挑选一个，当继承人。
    萧长策自小聪明伶俐，活泼讨人喜欢，几个侄子中，是最为出色的。萧王也偏疼他几分，再加上他年岁合适，一直以来，都是最有希望成为萧王府继承人的人。
    萧长策也费尽心机的讨好着萧王，文治武功，各方面都很努力。想瞅着希望越来越大，半路杀出个沈从安……
    萧王府啊。寻常百姓家为了几十几百的遗产，都能争得你死我活，何况是整个萧王府。
    萧王要迎沈从安回府，萧长策多年苦心付之一炬，如何甘心？
    “你就是沈从安？”萧长策语气中带了两分不屑，“连我一箭都躲不过去，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我告诉你，你这样无能的垃圾，不配做萧家子嗣，这辈子也别想进萧王府的大门。”萧长策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冷喝道。
    沈从安抬眸，神色平静的直视着他，“能不能进，你说了不算。”

 第405章 投壶比试

    萧长策顿时气急，他如果说了算，沈从安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
    冷笑一声，萧长策道：“你除了狗仗人势，还有什么本事？”
    叶清清已经替林长山包扎好了伤口，闻言不客气的反击回去，“你是在说自己吗？”
    “若不是凭着萧王府的势，你有底气这么和相公说话？”叶清清嗤笑一声，“离了萧王府这座大靠山，你以为你算个什么？”
    萧长策握紧了拳头，眼神冰冷，“伶牙俐齿！”
    “他若敢，就来和我比试比试，看看谁有资格。”剩下的话，他没说完，但大伙心知肚明，谁有资格继承萧王府。
    “比什么？”沈从安淡淡问。
    “投壶。”萧长策手一指，昂然道：“萧家世代忠烈，征战沙场，后嗣子弟也无一偷奸耍滑之人。若是连箭都射不好，就别在以萧家子嗣自居，免得丢了列祖列宗的颜面。”
    元宵节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有射箭项目，只能拿投壶将就一下了。
    沈从安手微微动了动，一直以来，只要有时间，他都在努力的锻炼身体。可是底子差的太远，便是有叶清清药浴辅助，一时半刻，也追赶不上这些练了十几年的人。
    叶清清正要说话，林长山却是往前一站，“我和你比。”
    “你算个什么东西！”萧长策正眼都不看一下。
    叶清清扬了扬眉，唇角一抹狡黠的笑，幽幽道：“林大哥是我相公师弟，只要你赢了林大哥，就能和相公比试。”
    “怎么，不会说了那么一大通，你却连比一场都不敢吧？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就这还要和我相公比？”
    明知这是激将法，但对自己异常自信的萧长策还是答应了，他对沈从安道：“等我赢了他，再来赢你。今天，必定让你们心服口服。”
    叶清清几乎要笑死，她知道萧长策肯定是有些真本事，才会如此自负。但林长山可是小小年纪，就能打猎养家的老手。又跟着陆沉训练这么久。叶清清真不觉得萧长策能赢他。
    两人站定到线外，萧长策斜眼望着林长山，“规则你知道吧？”
    林长山摇了摇头，“怎么投？”
    ……
    一阵沉默。
    叶清清捂脸，她只想着林长山射箭百发百中，却忽略了林长山根本就没玩过投壶。
    投壶和射箭还是有那么些区别了，叶清清心里变得忐忑起来。
    “你没玩过？”安云潇忍不住道。
    “没。”林长山摇头，又问了一遍，“怎么投？”
    安云潇都无语了，简单介绍了一下玩法，一共八支箭，三个壶，把箭投入壶中就行，谁投中最多，谁赢。中间壶最小，两边壶大。投中中间的壶，分数更高。
    林长山仔细听明白了规则，问了句，“我能试一下吗？”
    萧长策极有风度的双手后背，矜持的点了点头。他这份从容不迫的气度，令在场许多姑娘泛起了花痴。
    林长山拿起三根箭，在手中掂了掂，感觉了一下重量。很快扔出两支，一支扔远了，一支落在中间壶的边上。
    这技术，很差了。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叶清清扶额，心里有些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的把林长山推出来。
    萧长策嘴边带着一抹讥讽的笑。他之所以那么轻易的答应叶清清，一来是对自己自信。二来也是知道，叶清清这行人，都是乡下来的土包子，不可能熟悉投壶这种有钱人才玩的游戏。
    果然，让他猜中了。
    能在萧家几位少爷中脱颖而出，萧长策并没有表现出的那般无脑易怒。叶清清这次算是看走了眼。
    可萧长策不知道的是，他也看低了林长山。
    两次未中，林长山闭上眼睛，手中握着箭，仔细的感觉了一下，再睁开眼时，手中最后一支箭投出，稳稳的落进了最中间的壶中。
    萧长策眼神一凝，眸中多了两分重视。不过他也并未太过担心，而是淡淡问道：“可以开始了没？若是不行，你还可以多试几次。”
    人群又是一阵笑，其中以萧长策身后的几个跟班笑的最为夸张，口中还时不时嘲讽两句，听的沈从望恨不得拎着拳头上去打人，被沈如月紧紧拽着。
    林长山不为所动，只认真的点头，“可以了。”
    萧长策微一扬唇，不再多言，拨动着面前的箭，竟是一下拿出了三支箭，对准中间的壶，瞄准后，同时投出。
    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三之箭同时落进了壶中，顿时爆发出一片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萧长策轻轻抚动衣摆，傲然挺立，又是三只箭，拿在手中。动作潇洒的投了出去，再次命中。
    叫好声连绵不绝，有些小姑娘把手都拍肿了。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小声嘟囔道：“这也太会装逼了吧。”
    最后两支箭，萧长策发挥稳定，一共八只箭，全部落进了中间的壶中。
    对于这个结果，萧长策很是满意，看了一眼林长山，淡淡问道：“还要比试吗？”
    他已经拿了满分，除非林长山也拿过满分，两人才算平手。可看刚才林长山三箭才中一箭，萧长策觉得不太可能。
    他的跟班们跟着起哄，让林长山不让再浪费大伙时间，直接认输得了。
    林长山恍若未闻，拿起一只箭，闭上眼睛，感知了片刻，投出的箭，稳稳的落进了中间的壶里。
    萧长策只看了一眼，“运气不错，可……”
    未等他说完，林长山又拿起第二支箭，抬头一扔，又进了中间壶中。
    原先起哄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
    林长山快速的拿起第三支箭，后面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剩下的几只箭，已经投光，全部落进中间的壶中。
    众人已经看呆了。
    直到林长山默默的走回叶清清他们身边，沈从望才最先反应过来，一声响亮的欢呼，一蹦三尺高，猛地抱住了林长山。
    “林大哥，你太厉害了！”沈从望激动道。
    随着他的叫好声，慢慢的，人群中也传来一阵阵的掌声。

 第406章 又输了

    刚才众人看的清楚，林长山第一次投壶，只是试了三次，居然能有如此逆天的成绩，实在让人意想不到。
    萧长策俊脸隐隐泛青，安云潇看着他的脸色，轻声道：“长策兄，平局……”
    萧长策冷声道：“加赛！把壶再拿开五米！”
    “你还敢继续比吗？”萧长策阴冷的目光看着林长山。
    林长山只是沉默着点头。
    “好！”萧长策冷笑一声，“我必然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壶已经重新被放好，萧长策拿起箭，仍是信心满满的三箭齐发。但是这么远的距离，他也很少尝试，加之心中愤怒，激动之下，竟然只中了两箭，有一箭落在了壶外。
    萧长策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很快调整好心情，剩下五只箭，老实的一支一支投了出去，倒是全部都中了。
    虽然有一支未中，不过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好了。
    萧长策又恢复了自信，“该你了。”
    他不信林长山还能如上一把那么轻松。
    林长山拿起箭，感觉了一下方向，直接就投了出去，一下落进壶中，紧接着，又用那让人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支又一支的箭，飞快从手中投出，八支全部落入最中间的壶中。
    林长山赢了。
    萧长策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萧公子，如何？”叶清清笑吟吟问。
    萧长策咬牙道：“让别人来与我比试，算什么本事。是男人就别躲在别人身后，你自己亲自来与我比试。”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萧公子，你不能言而无信啊。说好了，赢了林大哥，才有资格与相公比试……”
    萧长策打断她，指着林长山道：“他又不是萧家人，我与他比，有什么用？”
    叶清清轻笑一声，“堂堂萧家少爷，难不成只会窝里横？”
    “也不怕告诉你。相公武艺是不如你，他不像萧公子，自小锦衣玉食，有师傅教习武艺。娘生产时，受坏人所害，相公出身便有腿疾，身体孱弱，吃了许多苦，这才医治好。”
    “萧公子非要与相公比武艺，比射箭，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有意思吗？”
    叶清清直接说了出来，反而让萧长策无话可说。
    围观众人则是对沈从安投去同情的目光，这段时间，关于萧王私生子的流言，已经甚喧尘上，许多人都知道了。
    想想沈从安，本该作为萧王独子，享尽荣华富贵，却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有些心软的姑娘，眼角不由泛红。
    主要还是沈从安一张好相貌，好看的事物，总是能让人更加宽容和善。
    萧长策额角跳了跳，没想到叶清清短短几句话，就让在场众人都偏向了沈从安。
    他再追着不放，就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乘人之危了。
    叶清清微微勾起唇，“相公从前虽身体有疾，但心性坚韧，无论多么艰难的环境下，都没放弃学习。萧公子当真想和相公一决高下，不如和相公比试比试文采。”
    “只是，我先提醒萧公子一句，相公乃景宁城乡试案首，萧公子若是不想比，就算了。真要比，如果相公赢了，也别说相公欺负你。”
    萧长策差点没呕死，好话坏话都让叶清清一个人说光了。
    不比吧，之前他表现的那么积极，现在认怂，估计能被人笑话死。
    比吧，万一输了……那后果也挺惨的。
    萧长策犹豫了下，终是自信占了上风，轻蔑道：“一个乡试案首，也值得拿出来？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京城不比你那小县城，不要坐井观天，鼠目寸光。”
    叶清清对着沈从安眨眨眼，“相公，到了你表现的时候了。”
    沈从安微微笑了笑，他今日穿了月牙白长袍，腰间挂了一块青色玉佩，长发用一根簪子挽于身后。
    灯火映衬下，眉目如画，清冷如仙。双眸下，一双幽深的瞳孔，比远处浓稠的夜色还要深几分，疏离淡漠的眼中此刻染上两分温柔，恍若春风吹过，冰山融化。
    那一瞬间的柔情，让人为之心动。
    先前看着萧长策泛花痴的小姑娘，现在目光落在沈从安的身上，已经挪不开了。
    萧长策憋了一肚子的火，先发制人，“简单点，就比作诗吧。谁写的快，写的好，谁赢。”
    像他这种世家子弟，可以蒙祖上余荫入朝，不会去辛苦的参加科举。对于四书五经等，也就涉猎不深。多是学些诗词歌赋，在宴会上写写诗，博一些才名。
    萧长策的才名也是这么来的，所以他不会傻到和沈从安比试制式文章，写诗才是他最拿手的。
    他知道，像沈从安这样的科举考生，很多只是写八股文厉害，写诗就很一般般了。
    沈从安点头，“好。”
    “以花灯为题。”萧长策又道。为了今夜灯会，他早已想好了几首应景的诗词，现在拿出来用正好。
    他就不信，这样还能让沈从安赢。
    沈从安仍旧点头，“好。”
    他如此好说话，倒让提尽了要求的萧长策先落了下风。
    萧长策眸光中寒芒闪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有狗腿拿来笔墨纸砚铺好。
    萧长策提笔蘸墨，为了不漏馅，装模作样的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始写。等他信心满满的写完，落了笔，得意的往沈从安那里一看，沈从安的笔已经放好，正负手等他。
    萧长策瞳孔一缩，“你写完了？”
    沈从安撇他一眼，安云潇小声道：“长策兄，你提笔时，沈兄就写好了。”
    萧长策，“……。”
    早知道，就不装那么久了。
    在速度上已经输了，就只能比质量了。
    安云潇拿起两人写好的诗，只看了一眼，心头不由一叹，略有些担心的看向了萧长策。
    萧长策心里一个咯噔，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两名小厮，拿着两人的诗，展示在众人面前。单看字迹，沈从安的字苍劲有力，就已经赢了一半。
    再看诗，萧长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这诗，又是他之前精雕细琢过，一字一句，用词很是精巧。

 第407章 龙潭虎穴

    但与沈从安的诗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筹。沈从安的诗，大气磅礴，潇洒写意，读起来，都让人心胸为之一荡。
    孰好孰坏，一眼分明。萧长策想耍赖都不成。
    眼看着他的脸色臭成了狗屎，他的跟班忙指着沈从安道：“他一定是作弊了，肯定是之前想好的……”
    叶清清失笑，“比什么，题目，都是萧公子自己提出来的，说我相公作弊，你们也好意思？”
    “不服气的话，随便什么，再比一次啊！”叶清清叉腰，比才华，沈从安还真不怕谁。
    狗腿们叫嚣，“比就比，萧三公子还能比不过这个土包子……”
    “都住口！”萧长策一声怒吼，杀人般的目光盯着那几个狗腿。
    狗腿们吓得噤了声。
    “你赢了。”怒到极致，萧长策反而平静下来，冷漠的看了沈从安一眼，转身离去。袖子下的手却是攥的死死的。
    比武输给林长山，比文输给沈从安，今天这人，他算是丢大了。
    “这就走了啊？”叶清清很意外，可惜道：“忘了要点彩头了。”
    还未走远的萧长策身形一晃。
    安云潇无语的看了看叶清清，这女人，是要把人往死里得罪。
    叶清清无所谓的撇撇嘴，看萧长策的态度，两方是绝对当不成朋友的。如果输的是沈从安，指不定会被对方怎么嘲笑呢，她这才哪到哪儿呀。
    “我们也走吧。”叶清清道，“还没好好欣赏花灯呢。”
    “沈兄。”安云潇忽然叫住沈从安。
    沈从安回头。
    迟疑了下，安云潇仍是提醒道：“京城不比其它地方，今日输了，萧三少爷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沈兄自己多加小心。”
    沈从安有些诧异，微微点头，算是领了他的好意，“多谢安世子提醒。”
    刚才许多人围观，萧长策身份尊贵，向来是人群中的中心。不过片刻功夫，他与林长山、沈从安的比试，已经传的好些人都知道了。
    叶清清她们尽兴的玩了小半夜，直到月上柳梢，才念念不舍的回到侯府。
    第二日一大早，萧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口，叶清清还在睡梦里，就被荔枝喊醒。
    听说萧王府来人带她们，叶清清睡眼惺忪，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就是昨天赢了那什么萧三少爷一下，这就找上门来了，不至于吧？”
    荔枝摇头，“是那位萧管家，奉萧王的命，来接少夫人和少爷去王府。”
    叶清清愣了愣，脑袋清明了几分，往房间里看了看，“相公呢？”
    “在陈姨那。”荔枝道。
    叶清清使劲拍了拍脸，起身穿衣，荔枝打来热水，让她洗脸。
    洗了脸后，叶清清才彻底清醒了，“萧管家有说，接我和相公去做什么吗？”
    荔枝点头，“听萧管家的意思，应该是要开宗祠，让少爷上族谱。”
    叶清清挑了挑眉，“太后和萧王妃答应了？”
    荔枝摇头，这她就不清楚了。
    上了淡妆，收拾的差不多后，沈从安推门而入，叶清清看他，“和娘说什么了？”
    “娘和我们一起去。”沈从安道。
    叶清清皱起眉头，“还要娘去？”
    萧王府对于陈氏来说，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有可能，这辈子陈氏都不想再踏足萧王府。
    “是王爷吩咐的。”沈从安淡淡道。
    叶清清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要想让沈从安认祖归宗，就绕不开当年的事，陈氏必须到场。
    深吸一口气，叶清清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起身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走吧。”
    外面，难得打扮了一番的陈氏，已经在等着了。
    沈如月和沈从望分别站在她两侧，送着三人到门口，萧管家已经等候多时。
    陈氏和叶清清先后上了马车，沈从安即将上马车时，沈从望叫住了他，“大哥。”
    沈从安回头。
    沈从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坚定道：“我们等你回来。”
    沈从安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拍了拍边上沈如月的肩膀，不再留念，快速进了马车。
    三人都已坐好，萧管家挥挥手，正要让车夫走，陆沉踏着悠闲的步伐从侯府出来，福伯牵了马到他面前。
    陆沉翻身上马，笑了笑，“许久未去萧王府了，今日前去拜访。”
    “今日是王府家事，怕是不方便……”萧管家道。
    沈从安掀开车窗，“先生，这次，我自己去。”
    陆沉已经帮他许多，总不能一直躲在陆沉的庇护之下。
    陆沉一巴掌呼他脑门上，轻哼一声，“如今你羽翼未丰，让你独自去王府，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那父亲，为师信不过。”
    萧管家面皮一抽。
    陆沉淡淡道：“当年，他就没能护住你。今日，万一让你有个好歹，为师还去哪里找这么一个贴心的徒弟？”
    “走吧。这一趟，为师陪你。”
    他一扬马鞭，马儿悠悠哒哒的小跑了起来。
    沈从安微微垂下眼睑，轻声道，“多谢先生。”
    萧王府离侯府并不远，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看着萧王府那比南宁侯府还要阔气的大门，叶清清有片刻的失神。
    路上，萧管家已经提醒过他们，萧王用了一些手段，让太后无法再插手此事，得以顺利的开宗祠。
    但王府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沈从安回来，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不乐意认回沈从安。
    让沈从安认祖是件大事，王府大大小小能说的上话的都来了，足有上百人，这些人心思各异，最老的辈分比萧王还大。
    注定了此次不会平静。
    这一脚踏进了王府大门，可真就算是闯龙潭虎穴了。
    叶清清握了握沈从安的手，冲他微微一笑，随即扶着陈氏，跟在萧管家身后进了大门。
    “王爷在书房。”萧管家道。
    领着几人往书房去，一路上的下人，注意到几人，皆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对于王府将要发生的大事，所有人都是心中忐忑。为了这事，萧王府内，从沈从安进入京城那一天，便暗潮汹涌。

 第408章 证人

    萧管家领着几人到了书房，萧王正在练字，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扫见了陆沉，颇有些嫌弃道：“你怎么来了？”
    陆沉悠然一笑，“来给我这弟子壮势啊。”
    萧王嘴角一抽，实在不想搭理这货，只对萧管家问，“人都到齐没？”
    萧管家恭敬道：“都已经在祠堂等着了。”
    萧王点头，弹了弹衣袍，对着沈从安几人示意道：“跟本王来。”
    萧王府祠堂，院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其中还有几位年岁极大，头发胡子发白的老人，别人都站着，就这几人坐在椅子上，一看身份就不同寻常。
    萧王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原本嘈杂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一道道打量的目光落在沈从安几人的脸上。
    人群中的萧长策，见到萧王真的带沈从安来了，心里复杂无比。
    昨天比赛输了，丢了一个大脸，回来后，他还想着，怎么找回场子。这机会还没找到呢，萧王就把人带回来了。
    而站在最前方的萧王妃，见到安静淡然的陈氏，这一刻，终是忍不住，嫉妒爬满了眼眸。
    萧王锐利的目光环视了一圈，无视了众多各异的目光，对萧管家吩咐道：“开宗祠。”
    萧长策和萧王妃的手都不由一紧。
    眼瞅着萧管家要打开宗祠大门了，坐在椅子上的一位花甲老人，缓慢的开口了，“慢。”
    萧王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三叔有什么事，等祭祖之后再说。”
    三叔叹了口气，扶着椅子慢慢的起身，“我要说的，就是祭祖一事。”
    “我们几个老头子商量过了，还是觉得此事，太过草率，需要重新斟酌。”
    萧王眯了眯眼，敛去眼中精芒。
    三叔慢慢的走到沈从安面前，苍老却犀利的目光在沈从安平淡的脸上，来回扫过。
    “像，真是太像了。”三叔感慨道：“第一眼，我还以为，是年轻了二十岁的王爷。”
    他话风一转，“可是仅凭这一张脸，就认定他是萧家人，是王爷血脉，太冒失了。”
    另外几个老者，也是纷纷点头。
    萧王淡淡的看着这几位老人，他们多是老王爷的庶兄庶弟，三叔更是老王爷一母同胞的胞弟，年轻时，还曾在战场上，为老王爷挡过一刀，救过老王爷的命。
    老王爷一向信任这个弟弟，萧王也对他敬重有加。在他驻守北疆时，整个萧家，全部都是三叔说了算。
    时间和权利，能够改变许多东西。
    “本王已经确认过，安儿的确为本王血脉。”萧王沉声道：“三叔也不相信本王吗？”
    三叔呵呵一笑，“王爷睿智英明，我怎么会不信你？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关心则乱，再是英明神武的人，遇到在意的东西，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此事事关重大，王爷也要理解我们的苦心。”
    萧王妃此时也道：“王爷，三叔说的不无道理，要不就在等等？”
    萧王指着陈氏，“那日，你不是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还有什么可疑惑的。”
    萧王妃顿了下，不由得看向陈氏，陈氏也正抬头看她，四目相对，萧王妃瞳孔微缩。
    她心中后悔，那日出了皇宫，就不该上前主动与陈氏相认，反而替陈氏证明了身份。
    那几天，她刚得知陈氏母子的存在，行事急躁，失了分寸。
    斟酌了下，萧王妃为难道：“其实妾身也并不是很确定。”
    “那天只是听王爷说，她是瑶华妹妹，下意识就把她当成了瑶华妹妹。现在细细看来，她与妾身记忆中的瑶华妹妹，还是有许多不同之处。”
    “已经过了近二十年，妾身实在不敢肯定。只记得，当年瑶华妹妹才貌双绝，花颜月貌，知书达理，举手投足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面前的陈氏，可是一样都不沾边。
    三叔尖锐的眼神，在陈氏身上略过，“当年既然确认陈氏已死，又怎么会死而复活？依我看，必然是有奸人弄诡，想坏我萧家根基。”
    “不如好好审问一番，还能揪出幕后之人。”
    “不必。”萧王冷声道：“三叔没有证据，本王却有证据，能够证明她的身份。”
    萧王一挥手，萧管家带着几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进来。
    陈氏看到他们，却是激动的手微微颤抖。
    “这几个，是原先陈大人府上老人，他们应该分的清是真是假。”萧王道。
    其中一老妇，颤巍巍下跪，“老妇原是小姐奶娘，服侍小姐十几年，别说只是过了二十年，容貌变了，小姐就是化成灰了，老妇也认得。”
    他们都是自小在陈府服侍，陈大人出事后，被流放到了边疆。当年陈氏去世后，萧王找机会，将他们救了出来，安置在北疆。前些时间，派人把他们接来了京城。
    萧王微微颔首。
    老妇人爬起，她被流放那几年，吃了许多苦，腿脚不利索，走的很慢。等她走到陈氏面前，已是泪流满面。
    几乎只看陈氏第一眼，她就能确认，“是小姐……”
    即便皮肤变得粗糙，眼角有了皱纹，温润的眉眼，被岁月打磨成了刻薄，可她还是能一眼确认，这就是她心心念念了近二十年的小姐。
    “小姐，您受苦了。”老妇颤抖着手，轻轻抚上陈氏的脸颊。
    她看着陈氏长大，在心里，早已把陈氏当成了亲生女儿。
    陈氏双眸湿润，握住了老妇的手，“宋妈……”
    三叔眉头忍不住皱紧，厉声道：“你可看仔细了？”
    宋妈连连点头，“老妇以性命担保，真的是小姐。”
    另外几人也出言附和。
    “王爷，这些人别是串通好的……”三叔道。
    “不会。”萧王肯定道：“陈大人出事后，他们被流放，后来为我所救，一直生活在边疆，这几日才到京城，不可能有机会串连。”
    “至于他们的身份，官府档案皆可查到。”
    陈氏抬头，飞快的看了萧王一眼。
    萧王妃握紧了手，长长的指甲陷进了肉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心中已被疯狂的妒火燃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晚一点发，么么哒~

 第409章 胁迫

    她都不知道，萧王还私下救了陈府老人，妥善安置了这么多年。
    他对自己，也从未如此上心体贴过。
    “不能仅凭他们几人的话……”另一位老者道。
    宋妈擦干了眼泪，忙道：“小姐后背上有一块月牙形胎记，这个许多以前陈府的人都知道……”
    萧王沉默了下，道：“是有一块。”
    陈氏长睫狠狠一颤，萧王妃紧抿着唇，口中已经能够感觉到血腥味。
    叶清清悄悄翻了个白眼，萧王也太不避讳了吧。
    两名萧王府的婆子，带着陈氏去了一间空屋子，很快又出来，冲着众人点了点头。
    人证物证都在，三叔也无话可说。
    除了这几位陈府老人，还有一人，是当年把陈氏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好心大夫，他虽已经认不得陈氏，但能作证，在那个时间点，确实有位姑娘在他那生产。
    因为当时情况危急，陈氏母子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所以老大夫印象深刻。
    所说的一切，都能与陈氏的话对上。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萧王竟然能找到这么多人给陈氏作证，萧王府众人的脸色很不好看。
    萧王妃心下着急，那时候，为了避免萧王追查，陈氏生产那天，在场的下人、产婆、大夫，这些年来，已经被她想办法一一弄死了。
    尾巴处理的太干净，导致她这边，反而找不出一个人，能够证实陈氏当时确实死亡。
    萧王妃隐蔽的看了一眼三叔。
    三叔清了清嗓子，“时间太过久远，谁也不能确定他们所说，是真是假。”
    说到此处，三叔似乎也犯起难来，“王爷认子心切，心情我们能够理解。不如就先把人接回王府，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等真的能够确认他们身份了，再上族谱也不迟。这是我们几个老头子，商议过后能接受的底线。”
    几位老者纷纷点头。
    “毕竟事关王府血脉与将来，再多小心谨慎都是应该的。”三叔慢悠悠道。
    这就是明着耍赖了。
    说，说不过王爷。证据，比不过王爷。就只能仗着辈分和资历，来压王爷了。
    萧王眸光一寒，他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何时受过人胁迫？
    可他这些年，驻守北疆，无心打理族中事物，整个京城萧家，都在三叔的掌控之中。三叔又有萧王妃的支持。
    最重要的一点，众人心知肚明，边疆最近又有异动，萧王不可能在京城待太久，他一走，诸事仍是三叔做主。
    这时候不帮三叔说话，以后必然会遭清算。
    何况，萧王府的下任继承人，牵扯利益太大，这些人，这么多年来，明明暗暗都有自己的支持者，大家私下斗得死去活来，当然不想让沈从安捡了便宜。
    萧王一眼扫过，萧家众人皆是低下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萧王轻笑一声，声音平缓道：“看来本王离开的太久，让你们都忘了，到底谁才是萧家的主人。”
    他平淡的语气中带了一丝杀气。
    众人心下一凛，头更低了。
    几位老者神色也是一变，他们心里清楚，萧王才是萧家的支柱。这么多年来，萧王不愿意浪费时间打理族中事物，才便宜了他们。
    若是萧王有心，他们这些人捆一起，也争不过萧王。
    “王爷这是何意？”三叔一脸伤心，“莫不是怀疑我们几个老头子揽权？”
    “王爷远在边疆，守护国土。我们想为王爷分忧，这才代理族中事物，不愿王爷千里之外，还要为族事操劳。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如今，却来怀疑我们的用心？”
    “当初大哥伤重离世时，王爷还年轻，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要是有那想法，那时就不会全心全意辅佐王爷坐稳萧家家主之位。年轻时都没那想法，现在已是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还会争什么？”
    三叔语气落寞，“没想到，临到老，还要被王爷猜忌。也罢，从今日起，我就不再管理族中之事，搬回明州，守着老宅吧。”
    几位老者大惊，忙出言阻拦。
    萧王妃也急道：“三叔何至于此？王爷不过一时气话，也不是针对三叔，三叔快别说这样的话。”
    她又轻轻拽了拽萧王的衣袖，“王爷，您快劝劝三叔，可不能真的让他回明州。”
    萧家祖上是明州府人士，现在明州还有一处祖宅，生活着一些老人。
    三叔这招以退为进，今天萧王让他回了祖宅，明天指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把亲叔叔逼离京城，最起码得落一个不孝寡恩的名声。
    萧王手指微动，正要说话，院门口传来一道苍老虚弱的女声，“三弟要回老宅？”
    “正好，我在京城也待够了，就陪三弟回去，一起在老宅住一段时间。”
    一位衣着华贵，两鬓斑白的老妇人，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的走了进来。
    她话音落，三叔的眼皮就是一跳。
    “大嫂，你不是在清凉寺养病，怎么回来了？”三叔讪笑道。
    萧老王妃咳嗽了两声，缓缓道：“今日我的长孙回归，要开宗祠上族谱，如此大事，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就是还剩一口气，爬也得爬回来。”
    “统儿有后，日后我死了，九泉之下，也有脸面去见他爹了。”
    三叔神色隐隐难看。
    “娘。”萧王轻唤一声。
    萧老王妃没理他，径直走到沈从安面前，看着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容，渐渐的眼眶泛红，“好孩子，叫祖母。”
    沈从安很听话，“祖母。”
    “哎！”萧老王妃喜不自禁，伸出苍老瘦削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沈从安的双颊，又握住了他的手。
    “乖孙儿，怎么这么瘦？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以后有祖母护着你，没人敢欺负你。”
    “大嫂，他还不能确定就是王爷的子嗣……”三叔道。
    “是不是我的孙儿，我会不知道？就凭这张脸，天上的玉皇大帝下来了，他也是我的孙儿！是王爷的亲骨肉！”萧老王妃掷地有声。
    叶清清忍不住想给她拍手叫好。

 第410章 认祖归宗

    都说萧王霸气，叶清清觉得老王妃才是真霸气呢。瞧瞧这话说的，一句比萧王十句还管用。
    堵的三叔一口气噎在喉咙处，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
    萧老王妃不悦的看向王爷，“不是说开宗祠祭祖吗？怎么拖到现在？你办事倒是越来越拖拉了。”
    萧王乖乖挨训，萧管家忙喜滋滋的打开祠堂大门。
    萧王妃急了，忙向三叔使眼色。
    萧老王妃道：“王妃眼睛怎么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快扶王妃回去，找个大夫看看。”
    萧王妃整个人都僵了，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娘，我……”
    萧老王妃打断她，“不是说过了，叫我母妃就行。”
    萧王妃脸色难堪，这个死老太婆，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可不管她怎么使眼色，三叔都紧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不肯说。
    他可以以辈分和孝道来压王爷，这招对萧老王妃却是一点不管用。
    以他对萧老王妃的了解，他再多话，对方可是会真的逼着他一起回明州。
    他一人回明州，还可以说萧王寡恩薄情不容人。可萧老王妃陪他一起回去，那叫个什么事？
    传出去，得说他年纪大了还不懂事，和小辈置气，还要老王妃拖着病体给他赔罪。
    留在京城，哪怕沈从安上了族谱，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回到明州，鞭长莫及，那才叫真正的绝了念想。
    两害相较取其轻，再不情愿，三叔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祠堂大门打开，萧老王妃对着站立不动的众人道：“都进去吧，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婆子一一请你们去？”
    连着三叔在内，都老老实实的跟着萧王进了祠堂。
    叶清清对萧老王妃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萧王墨迹了半天，都没能解决的事，老王妃几句话，就给全摆平了。
    这才是真正的粗大腿啊。得抱紧了。
    无人再反对，接下来的流程就很顺利了。开宗祠，祭祖，上族谱。当叶清清和沈从安的名字，写上族谱那一刻，两人从此就成了萧家人。
    不管众人愿不愿意承认，沈从安都是萧王唯一的儿子，按资排辈，刚好是萧王府三少爷，萧长策成了四少爷，自他后，都得往下挪一位。
    可把萧长策呕死了。
    眼看木已成舟，众人这会儿倒是主动上前来恭喜沈从安了。
    把沈从安围的水泄不通，叶清清都挤到了边上。
    旁边站着的就是萧老王妃，叶清清乖乖叫人，“祖母。”
    “哎。”萧老王妃笑的慈蔼，只她身体似乎极差，笑一声，引得一阵咳嗽，好像要把心肝俾肺都咳出来一样。
    吓得叶清清连忙轻轻给她拍背。
    好半晌后，萧老王妃才缓过来，拍了拍叶清清的手，声音虽疲惫却满含威严，“都让开，乖孙儿，跟祖母来。”
    众人让开一条通道，沈从安得以脱身。
    萧老王妃拉着叶清清的手，走在前面，沈从安乖乖跟在身后。
    萧王跟上，路过陆沉和陈氏身边时，扫了一眼陆沉，道：“放心了？可以回去了。”
    陆沉一笑。
    萧王又对陈氏道：“你也来。”
    陈氏犹豫了下，跟在了他的后面。
    萧王妃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脑中气血上涌，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乱做一团。
    与此同时，走到一半的萧老王妃头一歪，吐出一口鲜血后，人也陷入了昏迷。
    “娘！”萧王大步上前，抱起老王妃便往沉香院去，“叫太医来！”
    正巧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来，“王爷，不好了，王妃晕倒了。您快去看看吧。”
    萧王头也不回，“你们不会请太医么！”
    丫鬟愣了愣，傻傻的看着萧王大步流星的走远。迟疑了半晌，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沉香院中，萧王轻手轻脚的把老王妃放在床上。老王妃双眸紧闭，面色雪白，气若游丝。
    “太医呢！”萧王急道。
    萧管家道：“已经让人去请了……”
    来回总需要时间。
    犹豫了下，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轻声道：“王爷，让我来看看吧。”
    “你……”萧王这才想起，范叔寒说过，叶清清医术精湛。
    他让开地方，叶清清走到床前，仔细的查看了老王妃的情况，把了脉。
    问了丫鬟几个问题后，才下定论，“祖母身体内有顽疾，加之年岁大了，导致日渐虚弱。这几日感染风寒，本该静养，坐车颠簸操劳，方才强撑着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散了，才会晕过去。”
    丫鬟擦着眼泪道：“老王妃病了几日，喝了许多药，才略有好转。大夫叮嘱不可吹风劳累，可她放心不下三少爷认祖一事，怕横生波折，这才拖着病体下山。”
    今日风又大，下山和进府时，吹了风，其实在祠堂，老王妃的头已经晕晕沉沉，只是强忍着罢了。
    萧王握紧了拳头。
    叶清清走到桌前，飞快的开了一个药方递给丫鬟，“照着这个方子，快点去抓药，熬好了送来。”
    “你亲自去熬，不要让别人靠近。”叶清清多叮嘱了一句。
    萧王府内情况复杂，万一熬药时，被人加点什么，老王妃出了事，她万死难辞其咎。
    她说话时，故意加大了声，就是为了萧王听见。
    萧王看了看她，冲着萧管家点头示意了下，萧管家忙出去安排，叶清清这才放了心。
    虽说丫鬟是老王妃从山上带下来的，应该能信的过，但她初来乍到，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让萧王派人盯着才能安心。
    叶清清重新走回老王妃身边，从怀里掏出银针，对着王爷道：“我需要给祖母施针。”
    萧王点了点头，他与沈从安等人避到了外间，叶清清让陈氏帮忙扶着老王妃坐起，脱掉了她身上厚重的外袍和大氅。
    老王妃体虚怕寒，穿的衣服很多，一身衣服怕是得有十几斤重，叶清清只掂了掂份量，感觉正常人穿在身上，都得压得喘不过气来，何况还是老王妃了。
    半刻钟后，叶清清收了针，老王妃幽幽转醒。

 第411章 放妾书

    “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萧王关切道。
    老王妃揉了揉脑袋，“脑袋清明多了。”
    “是李院正吧，只有他有这么好的医术，每次他那银针一扎，我浑身似乎都变轻了。”老王妃笑道。
    萧王笑了笑，“您可猜错了，不是李院正，是您才认的孙媳妇。”
    老王妃诧异的望向了叶清清。
    叶清清嫣然一笑，“我曾跟着东安县最好的大夫学过一段时间医术，刚才情况紧急，冒犯了祖母，还望祖母不要怪罪。”
    老王妃欢喜道：“说什么傻话，你救了我，我还能怪你？我虽老了，可还没老糊涂呢。”
    同为身份尊贵的老人，老王妃可比太后可爱多了。
    丫鬟熬好了药，端进来时，李院正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急切问道：“老王妃怎么样了？”
    萧王皱眉，“怎么来的这么迟？”
    萧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坐马车赶的快一点，一炷香时间就能到了。
    李院正苦笑一声，“下官当时正给太后诊脉，耽搁了些时间。”
    “太后生病了？”萧王问。
    “没……”李院正道：“只是最近几日食欲不振……”
    萧王的脸沉了下去。
    食欲不振，不是什么急症，太后却故意拖着李院正……
    萧王眼中寒气逼人。
    李院正也不想掺合进这些事中，上前细细打量了老王妃的气色，惊讶道：“老王妃看起来，精神似乎还不错？”
    老王妃笑着点点头。
    李院正又给她把了下脉，更惊奇了，“脉象虽弱，却很平稳，老王妃是吃了什么奇药吗？”
    “还没来得及吃了。”老王妃指了指刚端来的药，“只是有人给我扎了针，这会儿舒服了许多。”
    “谁？”李院正精神一震，“如此医术，怕是不在我之下，是哪位隐士高人吗？”
    不是他自吹，太医院甚至整个京城，这么多年来，他就没见过医术比他还好的。
    李院正醉心医术，难得遇到一位医术旗鼓相当之人，当然想认识一下。
    叶清清往沈从安身后缩了缩，虽说她会医术的事情，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但大部分人，只当她会些皮毛，能瞒一些算一些。
    知她不想暴露，萧王道：“人已经走了。”
    李院正极是可惜，又闻了闻熬好的药，看了药方，确认是对症的好方子，丫鬟服侍老王妃喝了药，李院正又嘱咐了几句，才念念不舍的离开了。
    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下次隐士高人再来，一定得通知他一声。
    喝了药后，老王妃脸上恢复了血色。
    萧王愧疚道：“是儿子不孝，劳累娘了。”
    老王妃摆摆手，“不怪你。这些年，你驻守边疆，哪有功夫再管理族中事务呢？”
    “我身体不佳，也只能假手于人，倒是滋养了他们的野心。”
    老王妃缓了口气，朝叶清清招招手，叶清清乖巧的走到床边，老王妃满意的拉着她的手，又道：“以前就算了，萧家家大业大，总要有人管着。让他们占些便宜也无妨。”
    “以后，可就不行了，那些家业，得为我的孙儿、重孙留着。”她慈爱的目光从叶清清小腹划过。
    叶清清怀孕的消息，萧王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老王妃。
    “在你去北疆之前，萧家，需要好好整顿整顿了。”老王妃道。
    萧王沉声道：“娘放心，儿子也正有此意。”
    陈氏一直站在角落中，静静的听他们讲话。正事说完，老王妃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你过来。”
    陈氏顿了下，走到床前。
    老王妃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你也吃苦了。”
    陈大人未出事前，乃朝廷二品大员，前途无限，陈氏有才有貌，也是京城有名的贵女。老王妃与陈夫人私交不错，见过陈氏几次，还挺喜欢她。
    后来陈家出事，萧王应陈大人之求，纳了陈氏为妾，免她受陈家牵连。
    萧王出战北疆，带了萧王妃和陈氏同行，老王妃因身体原因，留守京城。没想到，才去了一年多，就传回来了陈氏难产而亡的噩耗。
    老王妃当时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觉得对不住陈大人和陈夫人。没想到，近二十年后，还能再见陈氏，陈氏还生下了她唯一的孙子。
    “活着，就好。”老王妃道：“是统儿对不住你。”
    陈氏摇头，“王爷没有对不起民妇的地方。”
    老王妃又是轻叹一声，不再多说，只问她，“你还想回萧家吗？这次你回来，统儿必然会护好你。”
    陈氏双膝一弯，跪倒在地，竟是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老王妃忙道。
    叶清清连忙去扶她，陈氏不肯，摇头道：“是民妇对不起王爷。”
    “民妇后另嫁他人为妻，如今是沈家妇。未得王爷同意，还请王爷降罪。”
    从她被一顶小轿抬进王府那一刻起，只要萧王没张口放人，她此生，生是萧家人，死是萧家鬼。
    按大齐律例，她后来私自嫁人，算是犯法，萧王可以直接处死她。
    萧王神色沉了两分。
    老王妃撇他一眼，对陈氏道：“起来。”
    “你既不愿回萧家，我让王爷给你一张放妾书，不会再有人追究你另嫁之事，你可以放心。”
    萧王皱了皱眉。
    陈氏欣喜不已，“多谢老王妃。”
    看她那般高兴，萧王眉头拧的更紧了。
    老王妃做事雷厉风行，纸墨都是现成的，对萧王道：“去写吧。”
    萧王，“……。”
    用的着这么急么？
    忽略心中那一抹不舒服，萧王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张放妾书，盖了印章，递给了陈氏。
    他知道，老王妃这么做，也是为陈氏好。
    现在众人还没反正过来，或者说，有人心虚，不敢过多追究陈氏之事。可以后，若有人拿陈氏再嫁说事，难免给陈氏惹来麻烦。
    一张放妾书，算是还了陈氏自由身。
    陈氏小心接过薄薄的纸张，眼眶莫名的泛红，她忍住内心复杂的情绪，折好放进怀中，认真的又磕了一个头，“多谢王爷，老王妃。”

 第412章 赏雪宴

    说了这么多的话，老王妃精神很有些不济，叶清清几人识趣的离开，让她好好休息。
    出了沉香院，萧王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来？既然认了祖，以后还是住在王府比较好。”
    “你要是舍不得弟弟妹妹，把他们一起接来也行。”
    沈从安沉默片刻，“等春闱过后。”
    他还要跟着陆沉读书，跑来跑去的也麻烦。
    萧王点头，“可以。”
    “有空了可以常来看看你祖母。”萧王道。
    “是。”沈从安应了一声。
    父子二人一时也无话，萧王摆摆手，让沈从安他们先回去。自己则去了书房。
    萧管家跟在他身后，提醒道：“王爷，王妃那边……”
    萧王妃晕倒了，是不是该去看看？
    萧王脚步一顿，转身向大门口走去，“就说本王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
    萧管家，“……。”
    为了不见萧王妃，竟然开始撒谎了。
    汀兰院内，萧王妃只是一时气急攻心，被人抬回来后，很快便醒来，睁眼第一句便是，“王爷呢？”
    小丫鬟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萧王妃怒道：“快说！王爷呢？”
    小丫鬟小声道：“老王妃突然昏迷，王爷在沉香院……”
    她的心腹大丫鬟正端茶给她喝，听了这话，萧王妃气的一把挥落了茶杯，睚眦欲裂，“好，好！”
    “那个老太婆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了么。我嫁给他二十年，他当我是什么？！”萧王妃几欲落泪。
    大丫鬟忙挥退四周下人，轻声劝道：“王妃，息怒。王爷向来是个孝子……”
    大丫鬟话音刚落，一小丫鬟欢喜的跑了进来，禀告道：“王妃，王爷往汀兰院来了。”
    从沉香院出府，要路过汀兰院，这小丫鬟看见萧王往这边走，误以为萧王是要来，等不及来报喜，讨萧王妃欢心。
    “快扶我起来。”萧王妃果然欣喜，理了理发髻，“头发有没有乱？”
    “没有。”大丫鬟笑吟吟道：“王妃还是那么好看。”
    等了片刻，不见萧王人影，萧王妃频频向外张望，“王爷怎么还没来？”
    挪也该挪到了。
    小丫鬟面色苍白的进来，颤抖着道：“王……王爷去送三少爷了。”
    沈从安和萧王一前一后的出府，这悲剧的小丫鬟又给误会了。
    萧王妃愣了愣，“王爷送长策去哪？”
    她以为是萧长策。
    小丫鬟期期艾艾，“是新三少爷……”
    萧王妃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沈从安。脸色瞬间阴沉的滴出水来。
    她抓起床上白玉枕，向小丫鬟砸去，“滚！”
    小丫鬟额头被砸出了一个血窟窿，顿时哀嚎一声，捂着头摔倒在地。
    “来人，拖下去。”大丫鬟忙叫人，把已经昏死过去的小丫鬟拖走，打扫干净地上的血迹。
    想劝萧王妃两句，可对上她那冰冷的犹如能吃人的目光，所有人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一时不敢开口。
    萧王妃狠狠的攥紧手心，用力之大，精心呵护的长长指甲都被掐断，“贱人！”
    萧王妃目光透出森冷寒意，“过了二十年了，竟然带着儿子来抢王爷，我要他们都死！”
    南宁侯府，沈如月等人焦急的等待着，沈从望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就让人去大门处看一看，叶清清几人有没有回来。
    等到沈从安回来，沈从望一改往日的傲娇，冲上去八爪鱼一样的抱住沈从安，“大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别看沈从安临走时，他斩钉截铁的说等对方回来，实则心里一点底都没。
    一切顺利，沈从安就成萧王府的少爷了。不顺利，那更麻烦。
    沈从安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不回来我能去哪？”
    沈从望咧嘴傻笑。
    赵言蹊走过来，关心道：“怎么样了？”
    “成了。”沈从安只道。
    萧王府这场祭祖，虽然没有只有陆沉一个外人在场，可不到两天的时间，外头已经人尽皆知。
    萧王认回了自己的儿子。
    沈从安成了萧从安，他虽还不是萧王府世子，身份已经与从前天差地别。
    送到南宁侯府的贺礼堆成了小山，请帖也像雪花一般多。
    沈从安全部以要安心准备科举婉拒了。
    请不到他，别人就往叶清清身上打主意。什么伯府侯府，甚至国公家的千金，都来邀请叶清清去赏花。
    沈从安都不去，叶清清更不会去了。不过她倒是从这些请帖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苏南倾。
    叶清清抽出请帖，好奇的打开一看，苏南倾是请她去叙旧的。
    叶清清一笑，把请帖丢到一边，她与苏南倾可无旧可叙。
    孟萱捡起来，瞄了一眼，顿时冷笑一声，“她还有脸给你下请帖？”
    想起什么，她撇了撇嘴，“现在沈大哥成了萧王府三公子，怕是她更不会死心了。”
    她们还不知道，苏大人回京之前，经过沈从安的提醒，已经查清了所有事情的经过，回来后，就把苏南倾关在府中，请了宫中嬷嬷，重新教她规矩礼仪，以希望能改变她的想法。
    否则她们来京城这么久，苏南倾早就该找上门来了。
    别人都还好说，拒了也就据了，宫里的旨意可就没那么容易拒绝了。
    已经到了正月末，天气渐渐转暖，这一日，又下起了飘飘扬扬的大雪，一夜过去，很快积了白茫茫一片雪花。
    这场雪该是今冬最后一场雪了。齐贵妃在御花园办了一场赏雪宴，邀请了许多贵夫人小姐参加，叶清清也在其中。
    实在是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又不好装病，前几日，贤妃招她进宫说话，叶清清就装病躲过了。总不能日日生病。
    叶清清只好去应约。
    挑了一件天青色长裙，蛾眉淡扫，人清雅又大方。
    叶清清带了荔枝和暮雨二人，上次进宫状况频出，沈从安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厚着脸皮去找陆沉帮忙，让陆沉带着他一起进宫。
    马车上，叶清清看着正襟危坐的沈从安，轻声道：“相公，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第413章 要变得更好，才配的上你

    “以后这样的场合怕是还有许多，总不能次次都要你陪着。”
    “我不放心。”沈从安道。
    道理他都懂，就是不放心。哪怕被陆沉笑话，这次也要陪着。
    叶清清俏脸一红，一抹感动在胸中流淌，她依偎在沈从安怀中，“相公，你真好。”
    沈从安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要变得更好，才能配的上你。”
    车外，马上的陆沉望天，就是不想整天吃徒弟的狗粮，他才选择了大冷天的骑马。没想到，都到外面来了，还是躲不过。
    敲了敲车窗，陆沉幽怨道：“你们也考虑考虑为师孤家寡人的心情。”
    叶清清瞬间脸红如血，他们已经说话很小声了，但陆沉练武之人，耳聪目明，马车又不怎么隔音，轻易就听到了。
    沈从安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淡定道：“师父，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找个师娘了？”
    陆沉已经三十了，还未成亲。这在普遍十五六成亲的大齐来说，可是非常特别。
    沈从安他们原先以为这里面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都不敢提及师娘二字。直到与陆沉越来越熟悉，摸清了他的底细，才弄清楚这货之所以到现在不成亲，单纯是因为觉得成亲麻烦。
    他的双亲又去世多年，没人能管他，自己一人潇洒自在。说起这茬，福伯就唉声叹气。
    沈从安都快当爹了，陆沉还单着。福伯愁的肠子都快打结了，说的多了，陆沉看他就躲。
    这不，就只能私下里拜托沈从安他们多催催了。
    陆沉揉脑袋，“别学福伯！”
    沈从安悠悠道：“福伯上次还说，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等到您成亲……”
    话说一半，陆沉已经骑马哒哒哒跑远了。
    叶清清捂嘴偷笑，沈从安也忍俊不禁，陆沉随性不羁，任性的时候，像个小孩子。
    “娘子，福伯托你多看看，有适合先生的，帮他留意一下。”沈从安认真道。
    陆沉自己不上心，南宁侯府又无女眷，只有叶清清，偶尔会出席宴会，能够认识一些人。
    叶清清点头，算是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马车到了宫门前停下，叶清清要去长乐宫，陆沉领着沈从安去御书房找皇上，半道上，三人分开。
    沈从安叮嘱道：“万事小心。”
    又嘱托荔枝和暮雨，“凡是多些心眼，万一出了事，想办法去御书房找我们。”
    陆沉在一旁等的不耐烦，催他，“快点走吧，叶丫头鬼精鬼精的，又是不肯吃亏的性格，你就别操心了。”
    叶清清脸微微红，轻轻推他，“我都知道，你快点去吧。”
    沈从安这才跟着陆沉走远。
    荔枝嬉笑道：“少爷对少奶奶真是情深义重，把少奶奶放在了心尖上，恨不得能时时带在身边呢。”
    既入了萧家，她们就随萧往府，一致改叫叶清清三少奶奶。
    荔枝很早就跟了叶清清，名为主仆，情同姐妹，也常常会开些小玩笑。
    叶清清伸手要挠她痒痒，身后传来一道不屑的冷哼声，“丢人现眼！”
    叶清清转身，一身华服的萧云澜目露厌恶的看着她。
    见叶清清望过来，萧云澜斥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大庭广众，打情骂俏，还以为这是你们家那种穷山沟么？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也配当萧家人！”
    荔枝和暮雨满脸怒气。
    叶清清冷冷看着她，嘴角微勾，“四妹妹重规矩，那是不是该叫我一声三嫂？”
    “就凭你？”萧云澜不屑，“也配？”
    “配不配，我如今也是萧家三少奶奶，上了萧家族谱，四妹妹若有异议，找王爷说去。来我面前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只会欺软怕硬的孬种，我也挺看不上的。”叶清清一脸嫌弃，“还真当谁稀罕你一声三嫂呢，叫了我还觉得晦气。”
    叶清清一张嘴，火力全开时，也能把人气死。
    萧云澜快气疯了，“叶清清！你这个贱人！”
    “来人，给我狠狠扇她的嘴巴！打到她不能说话为止！”
    她带了一个嬷嬷两个丫鬟，比叶清清这边多一个人。
    老嬷嬷犹豫道：“四姑娘……”
    谁不知道，如今萧王把沈从安当成心头宝，要是在宫里打了叶清清，怕是回去萧王怪罪。
    萧云澜才不管那么多，怒道：“还不快去？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嬷嬷知道劝不住这位大小姐，转念一想，叶清清到底不是沈从安，萧云澜还有萧王妃护着，罚也不会重罚。
    “三少奶奶，得罪了。”嬷嬷说了一句，和两个丫鬟上前，朝着叶清清走来。在她们看来，叶清清是不敢反抗的。
    叶清清清冽冽的双眸，如冬日结了冰的河水，寒意凌冽。正如陆沉所说，她从来不是肯吃亏的人，现在身份不比萧云澜低，让她乖乖挨打，做梦吧。
    “不顾礼法，目无尊长，大呼小叫。”叶清清敲着脑袋，“按萧家家规，该怎么罚来着？”
    萧云澜气笑了，“土包子，你还想罚本小姐？真是大言不惭。”
    “磨磨蹭蹭做什么，动作快点，给我狠狠打！”她厉声道。
    嬷嬷三人对视一眼，两个丫鬟伸手要抓叶清清，嬷嬷高高扬起手，就要挥下来。
    三人手还未落下之时，暮雨已经一脚一个，踹翻了两个丫鬟。荔枝一步上前，抓住嬷嬷的手腕，她从前做惯力气活，手劲很大，又跟着暮雨熊大学了几手，当即疼的嬷嬷哀叫出声。
    萧云澜看傻了，不可置信道：“你……你居然敢还手？”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你要打我，还不许我反抗了？”
    “你怎么敢！”萧云澜吼道。
    叶清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不敢？”
    其实也不怪萧云澜如此自信，大齐等级制度森严。寻常百姓，看到普通衙役都怕的要死，像萧云澜这种贵女，对他们来说，更是如同天人。
    萧云澜享受惯了别人众星捧月，叶清清这样出身平凡的乡野妇人对她来说，只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第414章 宁郡主

    即便有萧王护着，萧云澜从来也没有把叶清清放在眼中。
    在她心里，叶清清是那低贱到尘埃的贱民，能够与她说话，都该感恩戴德。无论咒骂还是殴打，都是恩赐。
    叶清清如果是个本地土著，或许会怕她。只可惜，叶清清是穿越来的。
    前世家庭就不差，自己一身医术出神入化，到哪都受人尊敬。那种骨子里的底蕴和底气，可比萧云澜这种全靠身份得来的虚荣要强多了。
    若是两人身份相差悬殊，比如之前，比如面对太后和萧王妃，迫于现实，为了小命，叶清清还会苟一下，咽下窝囊气。
    但现在，她成了萧云澜的嫂子，妹妹不听话，教训教训一下，也还是说的过去的。
    “我不仅敢还手，还要好好教教你呢。”叶清清挑眉，一步步向着萧云澜走去。
    萧云澜想起叶清清刚才的话，脸色一变，忍不住后退，“你……你想做什么？别过来，母妃不会放过你的！”
    叶清清才不理她，给暮雨使了个眼色，暮雨抓住萧云澜的双手，禁锢在后背，令萧云澜无法动弹。
    叶清清挥手，三道响亮的巴掌声，落在了萧云澜的脸上。
    打完了，叶清清甩甩手，心里那叫一个爽。不过她还是有分寸的，下手并不重，就是听着响亮，萧云澜脸颊微微泛红，根本看不出来被打过。用不了多久，那点红印也会彻底消失不见。
    等会就是赏雪宴，那么多人在，萧云澜真要顶着一脸巴掌印去，萧王妃估计能生吞了她。叶清清只想出口气，不想找死。
    萧云澜被打懵了，从小到大，萧王妃都没舍得动她一下，她何时挨过打？
    捂着脸，呆呆的跌坐在地上，震惊又茫然的看着叶清清。
    那无辜的小眼神，差点让叶清清都生出了负罪感。
    嬷嬷这才挣脱开荔枝，扑向了萧云澜，声音凄厉，活像是死了爹娘，“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萧云澜回过神来，脸上并不怎么疼，但那刻入骨髓的耻辱，让她眼睛瞬间通红，声嘶力竭道：“贱人！你敢打我！我要你死！”
    她挣扎着要扑向叶清清，嬷嬷死死拦住了她，“小姐，你冷静些。”
    在嬷嬷看来，叶清清就是个不管不顾的疯子，萧云澜扑过去，绝对只会再挨上一顿揍，到时候，她可真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叶清清揉了揉拳头，一个凶狠的眼神撇过去，萧云澜吓得后退了两步。
    “以后见到我，记得躲远一点。”丢下这句话，叶清清潇洒的转身带着荔枝二人离去。
    萧云澜气的抓狂，她的两个丫鬟才从地方爬起来，刚走到她的身边，就被她一脚重新踹回了地方。
    叶清清走了没多远，有人叫住了她，“萧三夫人。”
    叶清清转身，看着面前笑吟吟的姑娘，有几分眼熟，想了片刻，才想起来，是在如意楼见过的宁王府小郡主。
    叶清清弯身行礼，“见过宁郡主。”
    宁辞玉连忙上前搀扶她起来，“叫我辞玉就行，我还得叫你一声表嫂呢。”
    宁辞玉挤了挤眼睛，靠近叶清清耳朵小声道：“表嫂做了我一直想做不敢做的事情，刚才那三个巴掌，可是打到我心里去了。”
    叶清清脸色尴尬，她看到自己打人了？
    宁辞玉笑着道：“我看她也不爽很久了。只是碍于舅舅，才忍着她。”
    叶清清讪笑，“四姑娘天真无邪……”
    宁辞玉噗嗤一声，耸了耸肩膀，“你可别帮她说好话了，她天真无邪？从小她脾气就差，一个不高兴，动辄打骂下人，萧王妃宠她，让她一双眼睛都长到了天上。”
    叶清清也不好接话，只小声问她，“还有别人看见吗？”
    “没了。”宁辞玉道，“你放心吧，我也是偶然路过。周围没有别的人了。”
    叶清清松了口气，打那几下，人是爽了，可萧云澜和萧王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还有的磨呢。
    宁辞玉似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笑道：“表嫂不用担心，等会娘亲就会过来，有她在，肯定会帮着表嫂的。”
    宁王妃临时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让她先来了。
    宁辞玉声音清脆悦耳，叶清清对她印象挺好。宁王妃与萧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感情一向不错。
    叶清清如今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宁辞玉主动示好，她当然不会不给面子，两人很快聊到了一起去。
    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又都是爽利性格，到了长乐宫时，两人已经亲亲热热如姐妹。
    长乐宫主殿中，来了大半的人，其中绝大部分，叶清清都不认识。
    她不认识众人，众人可知道她。现在京城上下，都在议论萧王认子，沈从安作为主角，一天不知道要被念叨多少遍。
    叶清清刚走了进来，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顿时满殿好奇的目光，全部看了过来。
    绕是叶清清，面对如此多的打量目光，心里都有些发毛。她挺直了背脊，脸上的笑容都快僵硬了。
    宁辞玉皱了皱眉，拉着叶清清走到一处空位，“表嫂，我们坐这。”
    听她如此亲热的称呼叶清清，众人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又等了片刻，齐贵妃和三公主才姗姗出现，众人起身相迎。
    齐贵妃今日穿了一件紫色拖地长裙，宽大的裙摆上绣着暗色蝴蝶，繁丽雍容。肤若凝脂，鲜艳夺目，她一进来，整个殿里的女眷都显得有两分黯然失色。
    齐贵妃环视一圈，露出一抹微笑，“今日……”
    才说了两个字，贤妃气冲冲的带着萧云澜和萧王妃进来，身后拦着的小宫女被她一把推开。
    “贤妃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齐贵妃不悦道。
    贤妃没理她，在人群中一扫，扫见了叶清清，目光一寒，大踏步向着这边走来。
    走到叶清清面前，二话不说，扬起巴掌，就朝叶清清打来。大殿里的人这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
    叶清清倒是早有准备，闪身一躲，躲过了扑面而来的巴掌。

 第415章 剑拔弩张

    一掌落空，贤妃冷笑道：“澜儿说的果然没错，你胆大包天，竟然敢躲。”
    叶清清心里翻了个白眼，平静道：“不知臣妇犯了什么错，贤妃娘娘要动手打人？”
    “本宫打你，还需要理由吗？”贤妃冷哼一声，“今日，本宫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懂得尊卑，有些人，可不是你能惹的。”
    萧云澜在她身后一脸怒容，带着微微得意的瞧着叶清清。萧王妃的目光则是无比冷冰。
    “给我拿下！”贤妃对着左右宫人吩咐一声，“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
    众人低呼一声，三十大板，能把叶清清一娇弱姑娘给打残。
    齐贵妃皱了皱眉头，她本不想管，可叶清清是她邀请来的，就这么让贤妃带走，她总要说两句。
    “贤妃妹妹，萧三夫人是应我之邀才来，你不清不楚的就要把人带走，还要打板子，总该给我一个说法吧？”
    “说法？”贤妃怒不可遏，“她打了澜儿算不上？澜儿自小金枝玉叶的长大，谁敢碰她一个手指头？”
    “这个贱妇，竟然敢打澜儿耳光，本宫打她三十大板已经算轻了！”
    众人哗然，议论声四起，众多的目光，不时在叶清清和萧云澜身上略过。
    萧云澜又羞又恼，萧王妃把她护在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皆是撇过了头。
    齐贵妃一愣，不可思议的望向叶清清，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叶清清打了萧云澜？
    反过来还差不多吧。
    齐贵妃还在恍惚呢，叶清清清冽冽的声音带了几分悲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贤妃想教训臣妇，也不用找如此粗劣的借口吧？”
    “说我打了四妹妹，这可能吗？说出去怕是都没人信吧。”
    萧云澜呆了，打了她不算，叶清清还堂而皇之的耍赖。这一刻，要不是萧王妃拽着，萧云澜能扑上去，挠花叶清清的脸。
    萧王妃双眸深处充斥着浓浓的怒火，死死的盯着叶清清，“你还想抵赖？”
    叶清清扬着脑袋，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没有打就是没有打，四妹妹是王妃的掌上明珠，我讨好她都来不及，怎么会打她？”
    她傻了才会承认，宁辞玉都说了，当时除了她并没有别人看见。
    贤妃和萧王妃来势汹汹，这时候承认，怕是等不及沈从安来救，自己就得被拖出去打板子了。
    她不承认，两人非要打她，那是仗势欺人，师出无名，屈打成招。
    萧云澜被叶清清的厚脸皮惊呆了，拉着萧王妃的衣袖眼泪汪汪，“母妃！”
    萧王妃怒极反笑，“好的很，我真是小看了你，打了澜儿，还敢抵赖。”
    “也罢，今日你承不承认，这笔账我都是要讨回来的。”萧王妃目光森寒。
    贤妃一挥手，几个宫人继续上前。齐贵妃美眉微蹙，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出声阻拦。
    眼看着宫人已经走到面前，暮雨侧身把叶清清挡在了身后，心下暗自着急。贤妃和萧王妃真要来硬的，齐贵妃又不帮忙，她们还真的没办法。
    荔枝趁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出去找沈从安求援的，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叶清清眉头微微拢起，萧王妃竟真的不在意众人眼光，一意孤行。她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杀意，估计是想趁着打板子时，直接多用些力气，让她死了算了。
    上次在长清宫，有二公主和宫人帮忙，这次齐贵妃袖手旁观，暮雨一人，无法对抗贤妃带来的人。
    叶清清眉目微沉，朗声道：“贤妃和萧王妃还真是霸道！”
    “我好歹也是萧王府正经的三少夫人，是皇上钦封的四品诰命，虽然命不如两位金贵，可两位不分青红皂白，不听解释，上来就喊打喊杀，还有王法吗？”
    她转头望向首位的齐贵妃，唇边溢出一抹冷笑，“今日，我是应齐贵妃之邀，来参加赏雪宴。宴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齐贵妃都不闻不问，任人为所欲为。”
    “我都免不得要怀疑，是不是齐贵妃与贤妃联合好了，把我骗进宫来，好屈打成招了。”
    说话间，叶清清手上捏住了一包药粉，这是她自制的软经散，能让人在一定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无论如何，也要等到沈从安来才行。
    宁辞玉也上前一步，把叶清清护在身后，叶清清愣了愣，感激一笑。
    宁辞玉是宁王府小郡主，宫人们怕伤着她，一时不敢上前。
    齐贵妃深深看了一眼叶清清，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随她们闹。哪怕事后皇上追究，她随便找个理由也能搪塞。
    可叶清清说出这番话后，她就不能再冷眼看戏了。
    否则真落实了和贤妃串通算计叶清清的名头，以后她的宴会，谁还敢来？
    萧王怕是也会记恨于她。
    齐贵妃暂时还不想与萧王为敌。她轻轻开口道：“贤妃妹妹，让你的人退下吧。”
    “不论你与萧三夫人有什么恩怨，这里是长乐宫，萧三夫人是本宫的客人，本宫不会让你把人带走的。”
    贤妃愤怒的看向齐贵妃，“你真的要掺合进来？”
    齐贵妃淡淡道：“妹妹这是什么话，你闯进本宫宴会，要捉拿本宫的客人，还不许本宫过问了？”
    “好！”贤妃一挥衣袖，指着叶清清，“今日不管如何，本宫都必须带她走！”
    她如此不给面子，齐贵妃也恼了，“这恐怕不成。”
    一时间，大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见齐贵妃态度坚决，萧王妃心下微沉，冰寒的目光从叶清清身上扫过，生出了几分忌惮之意。
    她一向也没把叶清清放在眼里，原以为能够轻易带走叶清清，到时候直接打死。人都死了，又不能死而复生。
    不过一个乡野妇人，过段时间，等萧王气消了就成。还能再给沈从安，娶一个由她控制的媳妇。
    却没想到，叶清清三言两语，把齐贵妃也拖下了水。让齐贵妃不得不护她，这里是长乐宫，到处都是齐贵妃的人，想再强行带走叶清清，是没可能了。

 第416章 颠倒黑白

    萧云澜气的肝都在疼，把贤妃和萧王妃都找来了，居然还拿叶清清没办法。
    “母妃！”萧云澜跺脚。
    “别急。”萧王妃安慰她，“母妃肯定会帮你出气的。”
    “谁惹着四姑娘了？”一声轻笑从门口传来，皇后与一位三十五六的贵夫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二公主跟在后面。
    “母妃！”看到贵夫人，宁辞玉欢喜道。
    宁王妃朝她点点头，眼神扫过叶清清，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叶清清回以一笑。
    皇后扫了一眼殿内，惊讶道：“这是怎么了？怎么本宫看着，像是要打架一样。”
    “皇后来的正好。”齐贵妃柔柔一笑，她正愁怎么处理呢，皇后自己送上了门，“贤妃妹妹和萧王妃说萧三夫人打了四姑娘，要拿萧三夫人问罪，妹妹我也不知该怎么办，还要请皇后拿主意。”
    宁辞玉撇撇嘴，挽着宁王妃的胳膊，“母妃，云澜从小嚣张跋扈，只有她打人的份，表嫂敢招惹她？”
    “也不知道在哪里被人欺负了，来表嫂这撒气呢。你可得帮帮表嫂，舅母张口闭口，要打表嫂板子，表嫂又不是她的下人，哪能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萧云澜简直要气疯，“我没有撒谎，就是她！打了我三个巴掌，我的嬷嬷和丫鬟都可以作证！”
    “嬷嬷和丫鬟都是你的人，自然会帮你说话。”宁辞玉争锋相对，“你说表嫂打你巴掌，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众人看过去，萧云澜肌肤雪白，确实不见丝毫被打的痕迹。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萧云澜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差点晕过去。
    皇后此时淡淡开口，“萧三夫人，你真的打了四姑娘吗？”
    叶清清连连摇头，“皇后明查，臣妇连四妹妹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如何会打她？”
    “叶！清！清！”萧云澜咬牙切齿。
    萧王妃眼神一眯，忽然道：“皇宫各处都有暗卫，你既然不肯承认，那就只好找暗卫出来了。”
    “若是她真的打了澜儿，我身为她的婆婆，教训教训她，还是可以的吧？”萧王妃问皇后。
    皇后为难的看了一眼叶清清，只道：“便是真的打了，年轻人之间的一些小口角，萧王妃也不必太过计较。”
    萧王妃只是冷笑。
    叶清清心下确实一个咯噔，皇宫还有暗卫的？她都不知道这一茬啊。
    宁辞玉神情懊恼，她也给忘了。
    “母妃！”宁辞玉着急的摇了摇宁王妃的胳膊。
    宁王妃一惊，原来她也以为是萧王妃无中生有，故意生事，可看叶清清和宁辞玉的表现……叶清清该真不会打了萧云澜吧？
    “现在知道怕了？”萧云澜冷笑，“我会拿自己的面子来陷害你？你配吗？”
    她这么说，众人表情都古怪起来。
    叶清清面上强装平静，私下手已经握紧。
    宁王妃眉头微蹙，正想该如何说和，贤妃已经让人去找暗卫了。
    她作为一个妃嫔，虽不能调动宫中暗卫，可找来问个话还是可以的。
    很快，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被带了过来。叶清清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萧王妃冷冷扫了叶清清一眼，问暗卫，“方才是你当值？”
    “是。”暗卫恭敬道。
    “那她打我，你看见没？”萧云澜指着叶清清，焦急的问道。
    暗卫目光在两人身上略过，叶清清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只看一眼，暗卫又低下脑袋，“奴才是看到萧三夫人与四姑娘起了争执。”
    众人等着他下文。
    暗卫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看到萧三夫人打四姑娘。”
    萧云澜顿时睁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
    叶清清也是诧异的抬头，但是暗卫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头顶。
    萧王妃脸沉如水，“你可看仔细了？没记错？”
    暗卫道：“是。当时南宁侯领着萧三少爷去御书房，萧三夫人与他道别，两人说笑了几句，萧四姑娘看到了。指责萧三夫人言行无状，丢了萧王府的脸，指挥着丫鬟去打萧三夫人。”
    暗卫是真看仔细了，甚至几人的谈话，都听的清楚，“宁郡主出现，阻止了萧四姑娘，两人吵了几句，萧四姑娘愤然离去。”
    编的像模像样，叶清清都快信了。
    宁辞玉与她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暗卫明显是帮她们，宁辞玉底气顿时足了，理直气壮道：“听见没？明明是你有错在先，动手打人，还恶人先告状，颠倒黑白。”
    “我和表嫂为了你的名声，替你遮掩，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哼。”
    这话说的，叶清清都不好意思了。
    萧云澜一脸的恍惚，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做梦了。
    萧王妃一时也糊涂了，萧云澜哭哭啼啼来和她告状，说叶清清打了她。
    萧王妃不觉得，一向高傲要面子的女儿，会拿这么丢人的事说谎。可暗卫，不可能与叶清清串通，更没道理帮叶清清啊。
    “母妃……”面对萧王妃的质疑，萧云澜慌了。她如今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皇后轻咳一声，“此事到此为止吧。”
    她挥挥手，对暗卫道：“你下去吧。”
    暗卫领命退下，皇后走到叶清清身边，安慰道：“让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就算是彻底给此事定了性。
    众人也都同情的望着叶清清，看向萧云澜时，目光中又带了两分鄙薄。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小姑子。
    人家和自家夫君说话，又没做出格的事，有什么可丢人的？上前就要打人不说，还来这倒打一耙。
    还说萧王妃，平时看着明理宽和，原来这般偏听偏信。
    萧王妃的名声一向不错，因沈从安一事，坊间有传言，当年是她害了陈氏母子。
    因她往日良好的形象，信的人不多。萧王好几个女儿呢，生不出儿子，也怪不到萧王妃头上。
    可看今天这事，众人心里隐隐信了两分。最起码，萧王妃不如表现出的那般平易和善。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萧云澜气急攻心，头一歪，人真的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的有点晚，以后会尽量早一点的。新的一月啦，求月票~

 第417章 大皇子

    “澜儿！”萧王妃扶住她，阴狠的撇了叶清清一眼，咬牙道：“我们走！”
    叶清清挑挑眉，心情那叫一个明媚。
    “谢谢你。”叶清清对宁辞玉小声道。
    宁辞玉冲她挤挤眼睛，“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宁王妃笑看着两人，叮嘱叶清清道：“今日，你把萧王妃得罪狠了，日后一定要小心。”
    “世人说她宽和温良，打理后宅，王府和睦，才让大哥无后顾之忧。”宁王妃冷冷一笑，“我和母妃却一直不喜欢她。她佛口蛇心，狠辣歹毒，心胸狭窄不能容人。”
    “都说大哥是杀孽太重才无子，可是外人不知，大哥曾有过两个儿子，一个未出生便胎死腹中，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一个生下不到半岁夭折，那个姨娘不久也疯了。”
    叶清清心下震惊，这些王府秘闻，她不曾听说过。
    宁王妃压低声音道：“大哥一心为国，精力都用在军队上，抽不出身管理后宅。母妃身体不好，也曾管过一段时间，后来病情加重，不得不去清凉寺静养。整个王府，都是她的天下。”
    她叹了口气，又有些欣慰道：“好在老天有养，终是给大哥留了后。”
    “你们早晚要搬去王府住，到时候，一切多留些心，别着了算计。”
    宁王妃好意，叶清清很是感激，“多谢姑姑提醒。”
    皇后带着二公主走了过来，两人停住了话头。
    比起贤妃敌视，齐贵妃漠视，皇后的态度就要好很多，主动与叶清清说话，温声安慰她。
    皇后都如此，其余之人不管内心如何，面上对叶清清，也都是笑脸相迎，还算说的过去。
    除了最开始的风波，一场赏雪宴平平静静的结束了。
    中途荔枝悄悄回来，看到叶清清无事，松了口气，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皇上说了，既然夫人无事，就不过来了。”
    叶清清轻轻颔首。她已经猜到，刚才那个暗卫会帮自己说话，一定是皇上授意的。
    宴会结束之后，叶清清没有多留，与宁王妃和宁辞玉告别之后，在宫门口等沈从安。
    等了片刻，身后传来脚步声，叶清清以为是沈从安来了，欣喜的回头，对上一张陌生英俊的脸。
    来人十七八岁，身着锦绣华服，衣上繁复的花式皆是金丝银线所绣制，腰间一块色泽莹润的玉佩，通身气质高贵优雅，一张脸，长的也格外的好看。
    五官俊美、长眉若柳、眼如丹凤、鼻正唇薄，单从外貌来说，比起沈从安也不遑多让。
    他眉眼细长温和，看着似乎容易相处。偏生通身贵气逼人，让人不敢靠近。
    叶清清愣了愣，她来大齐这么久，也见过了不少美男。
    林长山、罗晏秋、赵言蹊，还有沈从宣，虽然人品差了些，但有一张好面皮，各有各的特色。
    其中江楚行，容貌比之几人还要更为出色。可比起沈从安来，仍是差了一些。
    唯有眼前男子，能够与沈从安平分秋色。
    甚至气质都有三分相像。沈从安偏清冷，面前男子更显高贵，但两人身上都有股自内而外的矜贵。一举一动，无比优雅。
    看着叶清清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男子扬了扬眉，他身侧的太监呵斥道：“大胆！见了大皇子还不行礼！”
    叶清清回过神，忙弯身行礼，“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绕有兴趣的看着她，“你是哪个宫的妃嫔？”
    叶清清今日只穿了常服，没有穿诰命服，又是站在宫门口，大皇子以为她是外出的妃子。
    皇上虽不算好色，后宫的妃嫔也有大几十了，有些不得宠的，一年到头露不了面，大皇子不认得也正常。
    叶清清扯了扯嘴角，“大皇子误会了，臣妇是萧王府三少夫人，不是宫里的妃子。”
    大皇子来了几分兴致，“你就是萧王府刚认祖归宗的那位三少爷的夫人？”
    “是。”叶清清道。
    大皇子轻轻笑了笑，“你与传言之中，很不相同。”
    他笑起来，眉眼可以看出，与齐贵妃有两分像。齐贵妃容貌倾城，她的一儿一女，也都继承了她的好相貌。
    几个皇子之中，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这位大皇子。连皇后所出的二皇子，都比不上。
    叶清清保持微笑。
    大皇子竟是停住不走了，好整以暇的打量了叶清清片刻，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叶清清道：“等相公和侯爷。”
    大皇子点点头，好奇道：“听说你打了萧四姑娘，是真是假？”
    叶清清呵呵一笑，“没有，臣妇怎么敢打四妹妹呢。她不找臣妇的麻烦，臣妇就感激不尽了。”
    “哦，看来你这嫂子当的不怎么如意啊。”大皇子摸着下巴，“萧王府的儿媳妇不好做吧？”
    叶清清已经不想说话了，齐贵妃和三公主，一副眼睛长在天上的架势，对她不屑一顾，似乎与她多说两句话，都拉低了两人的档次。
    怎么这大皇子，就如此八卦呢？
    “也是，我不该这么问。”大皇子善解人意的一笑，体贴道：“在这等多久了，累不累？要不我让人给你搬个椅子来吧。”
    他身后的太监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两眼。
    叶清清额头跳了跳，眼睛瞥到不远处，陆沉与沈从安的身影，像是看到了救星，“多谢大皇子好意，相公和侯爷已经来了。”
    “来的这么快啊。”大皇子可惜道：“还没好好和萧三夫人聊聊呢。”
    叶清清一头黑线，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聊的，不熟好么！
    大皇子笑笑，“我与萧三夫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一见如故，甚觉亲切，萧三夫人无事时，可以经常来宫里玩。”
    他说这话时，沈从安已经走近了，听的清清楚楚，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
    叶清清心里把他骂个半死，笑容僵硬道：“大皇子说笑了，臣妇不敢当。”
    这皇宫，逛几次新鲜过了，她才不想来。勾心斗角，来一趟，提心吊胆的，比和人打了一架都累。
    大皇子还想说什么，沈从安走到叶清清面前，极为自然的把她挡在身后，行礼道：“见过大皇子。”

 第418章 想给皇上下个毒

    大皇子笑道：“这位就是萧三少爷了吧？”
    “是在下。”沈从安神情平淡。
    大皇子聊了两句家常，见陆沉似有不耐烦，微笑道：“我就不耽搁你们了，萧三少爷若有空，记得常来找我玩。”
    沈从安淡声应是。
    三人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出时，叶清清透过窗帘缝隙，还能看到一脸淡笑的大皇子立在原地。
    “看什么呢？”沈从安瞥一眼。
    叶清清想了想，“这位大皇子，和齐贵妃与三公主一点都不像。”
    “哪里不像了？”沈从安问。
    “性格。”叶清清道：“齐贵妃和三公主高傲的很，从来不屑与我说话。”
    沈从安摸了摸她的长发，淡淡道：“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叶清清眨眨眼，没有反驳。
    大皇子虽时时带笑，可与江楚行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同，他的笑里，带着疏离。
    “以后离他远点。”沈从安道。
    叶清清乖乖点头。
    沈从安语气温和下来，“今天受委屈了没？”
    叶清清摇头，喜滋滋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有，我还抽了萧云澜三巴掌呢，感觉爽歪歪。”
    沈从安失笑，亲昵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叮嘱道：“萧王妃母女现在肯定恨死你了，最近你少出门些。”
    叶清清心有余悸的点头，“那个暗卫是受皇上示意，才帮我说话的吧？你帮我谢谢皇上了没？”
    沈从安无奈，他觉得，叶清清才像是萧王的亲生女儿。能把让皇上帮忙，说的如此风轻云淡。
    “谢了。”沈从安道。
    “皇上说什么了没？”叶清清追问。
    “没有。”沈从安摇头。
    叶清清松了口气，不放心的问道：“皇上没有嫌弃我能惹祸吧？”
    每次进宫都要惹点事出来。
    “又不怪你。”沈从安轻笑道：“皇上没嫌弃你能惹祸，只是说你胆子大。”
    叶清清吐吐舌头，她要是胆子小些，都不够那些人吓的。
    捧着下巴想了想，叶清清叹了口气，略有些忧愁道：“以后只要遇上这些人，肯定就不会消停。又不能为了躲她们，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
    “次数多了，皇上会不会就烦了？”
    叶清清担心，皇上也只是看在萧王和陆沉的面子上，才多多照拂她。
    可这种联系太过浅薄，她又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别人欺辱她，总要还回去，很容易把事情闹大。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皇上烦她了，最大的靠山没了，她怎么办？
    沈从安眸色沉了沉，他知道叶清清担心的很有道理，凡事都不能太过依赖于别人。好在的是，他现在是萧家三少爷。只要萧王一天没有生出别的儿子，他的地位就还算稳固，也能庇护于她。
    正要出声安慰几句，就听叶清清幽幽道：“好想给皇上下个毒，只有我能解的那种，那样的话，不管我犯了多大的事，皇上都必须护着我了。”
    沈从安，“……。”
    车外的陆沉，“……。”
    “这想法好。”陆沉轻笑道，“有求于人，总是落了下成。不如让人有求于你。”
    “要不，我去帮你下毒？”陆沉道。
    沈从安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先生。”
    这话是能光天化日、光明正大的谈的吧？叶清清不靠谱，陆沉也跟着胡闹。
    叶清清脸微微红，却仍是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能下啊？”
    她自己又纠结起来，“皇上人不错，对我也挺好的，会不会太恩将仇报了？”
    最起码目前为止，皇帝对她和沈从安还是不错的，帮她解了两次围。
    “你还真想下啊？”陆沉笑问。
    叶清清撇撇嘴，就知道刚刚那话就是逗她玩的。
    “给皇上下毒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要是轻易就能下的话，我和萧王早就给太后下了。”陆沉语出惊人。
    沈从安拿这两人实在是没办法了，一个想给皇上下毒，一个想给太后下毒，“先生。”
    这里是大街上，好歹悠着些。回去关上门谈也好啊。
    “没事，没人跟踪。”陆沉笑道，安慰叶清清，“放心吧，就算没有我和萧王的关系，皇上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叶清清好奇，“为什么？”
    “你帮老师解了毒。”陆沉道：“皇上自幼由老师教导，老师于他，亦师亦父，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老师当年被逼喝下毒药，虽然及时做了救治，可体内仍留有残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你帮老师治疗了余毒，老师未必能活到现在。有这份恩情在，只要你不捅破了天，皇上就会护着你。”
    陆沉笑道：“何况皇上还指着你的补药，让老师长命百岁，能多陪他些时间呢。”
    即便张老不能回京城，可他只要活着，对皇上来说，就是最重要的精神支柱。
    叶清清恍然，原来还有这层缘故。怪不得皇上对她这么好。
    想了想，叶清清认真道：“张老是相公的师公，我给他看病是应该的。”
    本来她也没想图什么，却意外在皇上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经过陆沉的解释，叶清清放心多了，自己小命又多了一层保障。哼着小曲回到侯府，心情不要太好。
    另一边，回到萧王府后苏醒过来的萧云澜，伏在萧王妃的怀里，眼睛都快哭肿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如此丢脸。特别是因为暗卫的话，萧王妃都有些怀疑她，让萧云澜满心憋屈，无处发泄。
    “母妃，你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萧云澜哭道。
    萧王妃心疼的拍着她的后背，“母妃信你。别哭了。”
    萧云澜抽噎着道：“母妃，你要帮我报仇。”
    “那个小贱人一家和我们相克，回京第一天气晕了太后，前几天气晕了你，今天气晕了我。她们活着，早晚有一天我们要被气死。”
    萧云澜神情悲愤，充满了委屈。
    细想一下，她说的也没错。太后和萧王妃虽然是萧王气晕的，可导火索是沈从安。
    萧王妃脸色泛青，声音如同淬了冰，“澜儿放心，母妃不会让她们得意太久的。”

 第419章 作弊

    赏雪宴之后，平静了好几天。叶清清老实的呆在家中，看医书，捣鼓药材。
    她们此番上京，蓝溪没有跟随，罗氏每天会抽出半天的时间，教沈如月、孟萱读书识字和规矩礼仪，荔枝、暮雨姐妹无事时便去旁听。
    其实孟萱自幼得孟山长亲自教导读书，德才兼备，罗氏教的，她早就烂熟于心。罗氏主要还是为了沈如月。
    陈氏感激她，也尽心教导孟萱刺绣。陈氏年轻时也是满腹才华，只是这么多年，不曾碰过书本，许多都忘了，反而是一手绣活，锻炼的炉火纯青。
    沈如月和孟萱两人都忙，叶清清反倒清闲。从前她还装文盲，跟着沈如月一起学习。和沈从安说开以后，也就懒得再装了。
    至于陈氏等人，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就好，反正陈氏从不深究。过了这么久，大家经历了许多，也见识了许多，沈如月和沈从望也都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孩童。
    叶清清最初关于一身医术的谎话，压根经不起推敲，一戳即破，但没有人再问过她。还极力帮她遮掩。
    很多时候，叶清清都觉得，她能来到沈家三房，算是上天的一场恩赐了。
    她是三房的救星，治好了沈从安，带领全家脱离苦海。可三房，何尝不也是治愈了她呢。
    前世，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她孜然一身，孤孤单单的，哪有如今热闹幸福？
    悠闲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二月，会试开始了。
    家中有三位考生，会试前几天，侯府上下就开始忙活起来。流程叶清清她们已经很熟悉了。
    准备衣物、笔墨、吃食和药材。会试分三场，三日一场，一场一天，比起乡试一考三天，还算是轻松。
    只是这几日刚好倒春寒，气温降了不少。进考场不许穿带夹层的衣服，羽绒服穿不了，陈氏备了厚厚的大氅，足以从头包到脚，很保暖。
    三人的药浴一直都断过，身体最差的沈从安，如今也比正常人强健不少。又是隔三天考一天，叶清清并不是很担心。
    会试这天，侯府众人齐齐出动，早早的把三人送到场考门口。
    前方已经排起了队，准备搜身入场。孟山长一人肩膀拍了一下，“好好考，别紧张。你们三人火候已经够了，只要正常发挥，中的可能性很大，一定要保持平常心。”
    他话这么说，自己却紧张的手心冒出了汗。最后拍到罗晏秋时，也格外的用力。
    罗晏秋疼的龇牙咧嘴，“姑父，我不紧张，你别用这么大力，等会我膀子脱臼了就没法考试了。”
    孟山长讪讪的收回手，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罗晏秋嘻嘻一笑。
    陆沉就很随意了，挥挥手，只说了两个字，“去吧。”
    沈从安三人去排队，众人目送着他们。
    每一场考试查的都很严格，穿的衣服，吃食，笔墨，都要一一仔细检查。只要查出带了小抄，这次的考试就别想参加了，要再等上三年，严重点的，或许还要坐牢，永久革去功名。
    沈从安他们自然不会做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三人也没说话，安安静静的排队，等着验身。
    忽然，他身后的考生身子一歪，人撞在了他身上。
    沈从安扶住他，“你没事吧？”
    这考生已有四十多岁，忙摇摇头，道：“天冷，冻的腿软了，谢谢啊。”
    沈从安点头，转过了身。已经检查到了罗晏秋，赵言蹊后面就是他了。门口站着一排士兵，还有几位考官，虎视眈眈的瞪着他们。
    陆沉却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士兵本想呵斥，主考官认出了陆沉，上前笑道：“陆侯爷怎么来了？”
    陆沉一笑，“不放心我这徒弟，再来叮嘱两句。”
    他走到沈从安面前，拍了拍沈从安的胸脯，“好好考。”
    又加了一句，“多小心些。”
    沈从安一顿，“多谢先生教诲。”
    他转头时，眼角撇了一眼身后的中年考生，中年考生目光闪躲，不敢与之对视。
    见陆沉并无太多动作，主考官为了避嫌，也没多话，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盯着士兵搜身。
    陆沉就站在原地看着，知道了他的身份，没人再撵他。
    赵言蹊搜完身，顺利进入了考场。到了沈从安，这时，他身后的考生又是身子一歪，眼瞅着要撞上沈从安。
    陆沉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他，笑容冰冷，“怎么又摔了？看你身体挺硬朗啊，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吧。”
    中年考生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我……我肚子忽然疼……我去上茅房……”
    “哎，急什么，里面就有茅房呢。先检查完，进去再上也不迟，免得等会来还要排队。”陆沉贴心道。
    中年考生急的不行，脸色都发白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去……”
    他使劲挣扎，奈何陆沉拽的紧，怎么都挣不来。
    沈从安已经搜查完，站在了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是陆沉的学生，几位主考官又被中年考生吸引了注意力，倒是没人催他入坐。
    “来，给他搜搜。”陆沉抓着中年考生，笑吟吟的对着主考官道。
    中年考生脸上的汗水，已经成滴的往下掉了。只要眼睛没瞎，都能看出他不对劲。
    主考官一个示意，两个士兵上前架住中年考生，很快从他怀中搜出两三张的小抄。
    中年考生慌张道：“不是我的，是他，是他刚才趁着扶我起来时塞给我的。”
    中年考生手指着沈从安。
    陆沉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撒谎也要像样点，我徒弟是景宁乡试案首，还需要做小抄吗？”
    “他又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何必害你？倒是你，大冷天的出了一身汗，还摔了两跤，一看就是做了坏事心虚的不行。”
    经陆沉提醒，众人都想起了中年考生之前的举动。
    中年考生一口咬定沈从安陷害他，也没人相信。看下两人就知道，沈从安年纪轻轻，就中了乡试案首，会试也应该不再话下，再有南宁侯为师，前途无限，傻了才会作弊。

 第420章 会试

    倒是中年考生，年纪一大把了，不知考了多少次，自觉无望之下作弊很有可能。
    不管考生怎么挣扎求饶，他都被士兵面无表情的带了下去。像这样的事，情节可轻可重，但他今天是被陆沉抓住了，又在这么多人面前，以后估计都不会有机会再参加科举了。
    沈从安冷眼看着考生被拖走，对着陆沉微微一点头，淡漠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陆沉悠悠哒哒的回到马车旁，沈从望忙道：“先生，到底怎么回事？”
    陆沉借着众人的遮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丢给了沈从望，“那人想害你哥。”
    沈从望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小抄。
    那中年考生，借着沈从安扶他的时候，把小抄塞进了沈从安怀中，有沈从安遮挡，考官们并没有看到。
    沈从安自己也没察觉，也就陆沉，看着懒懒散散，实则一只精到家的老狐狸，眼睛又贼亮，一点细微的动作，就发觉了不对劲。
    借着拍沈从安那几下，把纸条给拿了出来。
    看着那纸条，叶清清几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们都没发现，幸亏陆沉眼尖，这要是在沈从安身上被查到，科举之路也就毁了。
    “他怎么那么坏！”沈从望抓紧了纸条，“自己没机会了，就来害大哥。”
    他以为，中年考生是嫉妒沈从安年轻有为，才故意害他。之前他们送沈从安考试，也听到了不少故事。
    就有考生，自己考了多次考不中，嫉妒别人文学好，故意陷害别人，下泻药啊，让人无法参加考试。
    沈从望以为，中年考生也是这种。
    陆沉弹了弹他的脑门，“跟了为师这么久，你怎么还这么傻。”
    沈从望捂着脑袋，撅嘴不解的望着陆沉。
    叶清清声音清冷，“这人明显有备而来，相公与罗公子他们一起，他只盯着相公一人。一次不成，被陆先生识破，明知陆先生在旁盯着，却还是走而挺险的想害相公，被抓之后，拼命想拖相公下水。”
    “这哪是一时兴起，分明图谋已久，目标明确。怕是背后有人主使吧。瞧他那年纪，考中概率不大，只要给他一笔钱，就算是事情败落也没关系，打点好了，再等上三年，或许还能参加下次科举呢。”
    陆沉捏着胡须点头，拍拍沈从望脑袋，“学学。别只长个头，不长脑子。”
    沈从望没有理会他的奚落，气愤的握紧了小拳头，“又是那些人。”
    简直如苍蝇一般，无孔不入。一个不慎，就遭了道。
    孟山长担忧道：“考试前出现这事，也不知会不会影响从安的心情。”
    陆沉一笑，“放心吧，他没那么脆弱。这也是给他提个醒，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
    孟山长叹了口气，沈从安已经进入了考场，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是好是坏，也只能看他自己了。
    “先回去吧。”陆沉道。
    要考到晚上呢，总不能一直在这等着。
    叶清清张着脑袋，在长长的考生队伍中寻找着什么。
    孟萱问她，“清姐姐，你找谁呢？”
    “沈从宣啊。”叶清清道，“他不是也过了乡试，要来参加会试吗？”
    “找他做什么？”孟萱嘟嘴，“看不见他才好呢。”
    “虽然我也这么想。”叶清清目光一顿，望着一个地方笑道：“可惜祸害遗千年啊。”
    孟萱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果然看到了沈从宣那张令人讨厌的熟悉脸庞，“他还真来了。”
    沈从宣察觉到目光，望了过来。他的身边，依旧是赵氏相随。两人看到叶清清，目光不似往常的敌视，反而极为复杂，有两分闪躲，只是眼眸深处，恨意和不甘深深掩藏。
    叶清清一笑，沈从宣母子一向是很识时务的人。这种表现，该是已经知道了沈从安被萧王认回的事情。
    如果沈从安只有一身学问，沈从宣还敢与之抗衡作对。但沈从安成了萧王府三少爷，背靠萧王，沈从宣现在怕是只想躲得远远的，免得沈从安秋后算账。
    “我们走吧。”叶清清道。她也就是好奇，找到了也没打算做什么。沈从宣一路考到会试，每次都擦着尾巴过了，叶清清很想知道，这一次，沈从宣是不是还那么好运。
    “嗯。”孟萱搀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离开，赵氏紧紧握着的手这才松开，“宣儿，你真的打听过了？沈从安他真的是萧王的儿子吗？”
    直到现在，赵氏都不敢相信。
    “嗯。”沈从宣脸色阴沉，闭了闭眼睛，“已经认祖归宗，上了萧家族谱，不会有错的。”
    他都不懂沈从安怎么如此好命，竟然是萧王的儿子。
    赵氏脸色难看，突然又满脸鄙夷道：“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果然，那个小贱种不是沈家血脉，我们都被她骗了这么久。”
    沈从宣没说话，他总不能告诉赵氏，他内心深处是羡慕沈从安的吧，恨不得自己才是萧王的儿子。
    妾室庶子又如何，那可是萧王。
    好几次，沈从宣都想问问赵氏，自己有没有个别的身份什么的，可想到自己与父亲有五分相似的脸，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傍晚，考试结束，熊大接了沈从安三人回来，三人精神都还不错，吃了晚饭，好好休息了一夜。
    众人没有问他们考试内容，也没有提考场发生的事，三天时间，沈从安他们偶尔看看书，在侯府中闲逛散心，保持好的心态。
    这期间，太后召见沈从安，沈从安没去，陆沉替他去了。
    长宁宫发生了些什么不清楚，但太后似乎又被气的找太医，还要把陆沉关大牢，被皇上给拦下了。
    三天过，沈从安静心开始第二场考试。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对周围的人，和自己的东西都格外警惕，加之有陆沉保驾护航，倒是顺顺利利，并没有发生其它事情。
    考试结束，沈从安三人出了考场，按理来说，熊大熊二早该在此等候了，三人寻了一圈，却不见侯府的马车。

 第421章 刺杀

    “熊大怎么没来，不会出事了吧？”赵言蹊问。
    沈从安眉头皱了皱，“再等等。”
    等了片刻，一辆马车向他们驶来，到了面前停下，车夫身穿萧王府的衣服。
    “三少爷，萧王有事，让奴才来接你去王府。已经和南宁侯爷说过了。”车夫恭敬道。
    罗晏秋闻言，连忙道：“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和言蹊等一会，熊大不来，我们自己找辆车回去。”
    赵言蹊扯了扯罗晏秋的衣袖，白了他一眼，问车夫，“你是王府的小厮？怎么和上次来侯府接从安的那人不一样？”
    车夫笑道：“萧王府下人足有几百之多，三少爷不认识奴才正常。”
    他从怀里掏了个腰牌出来，双手捧着给沈从安看，“奴才在二门当值，祭祖那一日，奴才见过三少爷，只是三少爷没瞧见奴才。”
    瞄了一眼腰牌，沈从安并没有接，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找先生还有些事，等会会自己去王府。”
    车夫急道：“王爷有急事，还请三少爷现在就和奴才走一趟。”
    “我要是不走呢？”沈从安平静道。
    车夫脸色瞬间狰狞起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识破，也不再装，从车下掏出长刀，猛然就冲着沈从安刺来。
    沈从安早有准备，闪身躲过这一刀。空闲时，经常会跟着林长山等人一起训练，赵言蹊和罗晏秋的身手也大有进益。
    两人一左一右向刺客踹去，口中大声喊道：“来人，有刺客！”
    这里是贡院门口，还有守卫的士兵，闻言立即赶来。
    不等士兵靠前，忽然有两个身形矫健的暗卫，从不远处赶来，和刺客厮杀在一起。
    刺客眼见不敌，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虚晃一招，趁着两名暗卫后退的时候，干脆果决的自刎身亡。
    动作干净利落的让沈从安目光更加冰寒。
    两名暗卫在刺客身上检查了一番，并没有查到什么，拿起了那块令牌。走到沈从安身前，单膝跪下，“属下护卫来迟，请三少爷责罚。”
    沈从安看了看他们，“你们是萧王的人？”
    两名暗卫点头，其中一人道：“属下奉王爷之命，暗中保护三少爷安全。只是这里是贡院，属下们不好靠的太近，这才来迟了些，让三少爷受惊了。”
    沈从安点点头，“没事，起来吧。”
    士兵们赶到，团团把几人围住，领头的上前看了看已经身亡的刺客，皱眉道：“怎么回事？”
    沈从安道：“他想杀我们，被我的护卫杀了。”
    士兵首领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到底是死了人，还是在贡院门口，不可能一句话就带过，“还请萧三少爷随我们走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暗卫眉头一拧，“少爷还要参加下一场考试。”
    沈从安拦住他，“没事，我跟你们走。”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随身保护沈从安，另一人去汇报给萧王。
    叶清清她们在侯府等了许久，不见沈从安三人回来，正有些着急，熊大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相公呢？”叶清清问。
    “少爷被禁卫军的人带走了。”熊大懊恼道：“我们去接少爷的路上，不小心撞了人，耽搁了一些时间，到了那里，听说有人冒充萧王府的车夫，刺杀少爷，被萧王的暗卫杀了，禁卫军的人带了少爷去问话。”
    “萧王已经去接人了。”熊大补充道。
    叶清清微微放心，安慰同样紧张的陈氏等人，“既然萧王去了，就不会有事。”
    陆沉则道：“你们赶车一向小心，怎么会撞了人？”
    熊大气恼道：“是那人突然冒出，往我们的车上撞，他速度太快，我停车已经来不及。”
    “他又狮子大开口，要一千两银子的赔偿，缠着我们不让走。”
    还是后来，他发觉事情不对，让熊二先去贡院门口，找沈从安几人，才知道了沈从安那边果然出了状况。
    等熊二回来后，熊大就知这是一场阴谋。他本想抓住碰瓷的中年男人，可那人鬼精鬼精，看他们已经发觉，钻进了人群中不见踪影。
    听了来龙去脉，叶清清宽慰道：“这不怪你们。”
    “嗯。”陆沉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从安那里有萧王，也不用担心，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陆沉猜的没错，不过半个时辰，萧王亲自送了沈从安三人回来。
    见三人平平安安，身上并无任何伤势，众人才彻底放了心。
    “上次有人陷害，这次又是刺杀。”沈从望嘟囔道：“真是不让人安生。”
    叶清清敲敲他的脑袋，“就是为了不让相公安生考试啊。”
    “相公要是心浮气躁，才是着了他们的道。”
    “我没事。”沈从安摇头，对罗晏秋和赵言蹊道：“连累你们了。”
    这次的刺杀，从头到尾都是那么草率，还选在有士兵守卫的贡院门前，一看就没打算真能杀得了人。
    主要是为了扰乱沈从安的心绪，让他无法安心考试。任谁被这么接二连三的算计，怕是都会生气。
    考试时无法集中精力，平时再好的学问也发挥不出来。
    罗晏秋和赵言蹊相视一笑，赵言蹊悠悠道：“从景宁一路走来，我们的心已经被锻炼的很大了，这点小事，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想通过这个，来吓他们，也太小看他们了。
    沈从安也是一笑，心中泛起微微的感动。
    众人都牵挂着沈从安他们的安慰，一时冷落了萧王，萧王就静静站在一边。
    “王爷要留下吃个饭吗？”陆沉总算想起来招呼一句。
    萧王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微微点了点头。
    陆沉只是随口一问，见他真答应了，有些意外。侯府也不缺他一口吃的，陆沉很快让人去准备饭菜。
    之前厨房已经备好，饭菜很快端了上来。众人吃饭，还像在南桥村小院一样，坐在一起，男女各一桌。
    平时大家也没什么讲究，一顿饭说说笑笑的，在打闹中吃完，这次多了萧王，气氛变得诡异很多。

 第422章 亲自来接

    连话最多的沈从望，都变成了哑巴。陆沉环顾一圈，众人埋头吃饭，他抬了抬手中的酒，问萧王，“喝吗？”
    萧王沉默着把酒杯推了过去。
    陆沉一笑，给他斟了酒，两人对饮。有陆沉招呼萧王，其他人就轻松许多。只是吃饭的速度比起往常快了一倍多。
    半刻钟的时间，饭桌上就光了，只剩下陆沉与萧王两人，孤单的喝着小酒。
    “看来王爷不太受欢迎。”陆沉笑吟吟道。
    萧王倒也坦然，“嗯。本王打扰你们吃饭了。”
    “不至于。”陆沉道，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感情么，处处就有了。”
    萧王撇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三天后，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这次没再出什么波折，熊大顺顺利利接了三人回来。
    会试放榜也要半个月，到时便到了三月，再等一月，四月殿试。殿试之后，漫长而艰难的科场之路算是到了头。能否一朝成名天下知，就看那时了。
    叶清清如今身孕已经有了六个多月，肚子明显显怀，想瞒也瞒不住了。
    之前她身形纤细，肚子也小，冬天穿的又多，并没有注意。现在肚子大了起来，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出门，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消息刚传出去，萧老王妃便派人抬了几大箱的好东西，正大光明从王府一路抬到了侯府。重视之心不言而喻。
    宁王妃等一些与萧王交好的世家也都送来了礼物，让叶清清哭笑不得。
    这不前不后的，娃也没出生，她倒是先收了一波礼物了。
    相对的，萧王妃一众人，自是气的半死。想到自己被瞒到了现在，萧王妃就有杀人的心。
    她忍下了怒气，第二天穿戴妥当，亲自来了南宁侯府。
    这还是进京城这么久，萧王妃第一次登门。
    怎么说，她也是沈从安名义上的嫡母，叶清清的婆婆，人大张旗鼓亲自到了门口，总不能闭门不见。
    福伯把人迎了进去。
    会客厅中，萧王妃喝光了两大杯茶水，肚子都有点撑了，才等到珊珊来迟的陆沉。
    往他身后看了看，萧王妃眉头微微皱了皱，“三少爷和少夫人呢？怎么不出来。”
    陆沉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叶丫头身体不舒服，从安在照顾她。王妃找他有事？我这就让人喊他来。”
    萧王妃顿时就一肚子火气。
    她来侯府，除了找沈从安夫妻，还能找谁？明知她的来意，却不来见她，还装病，她若非要叶清清来，传出去，就成了专门上门来欺负怀孕儿媳妇了。
    忍了气，萧王妃挤出一抹笑来，“少夫人身体不舒服就算了，三少爷一人来也行。”
    陆沉点点头，让丫鬟去喊沈从安。
    又等了半刻钟，萧王妃耐心都快耗尽了，沈从安才缓缓走进来。
    被晾了这么久，萧王妃也没心思寒暄墨迹了，直接道：“三少爷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随我回王府吧。”
    沈从安没动，问她，“是王爷的意思吗？”
    萧王妃笑了笑，掩去眸底的寒光，“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嫡母。亲自来接你们，还不够吗？”
    “既是我萧家子嗣，一直住在侯府怎么成？”
    陆沉表态，“我没关系啊，就是住一辈子都成。”
    萧王妃巴不得沈从安能在南宁侯府住一辈子，永生不踏足王府，但这明显不可能。那她还不如来亲自把人接回去，一来显示自己大度，二来，回来了王府就是她的天下，想做什么也容易些。
    她呵呵一笑，“侯爷大方，我们也不能不懂事。”
    “以前体谅你们初来京城，在王府也没个熟人，怕你们住在王府不自在，这才让你们在侯府住一段时间。”萧王妃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之前等待时，喝了太多茶水，一口下肚，就觉撑的慌，又立马嫌弃的放下，“如今三少夫人有了身孕，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产。如何好继续麻烦侯爷？何况，萧家的子孙，总不能生在侯府，那我们萧王府成什么了？”
    萧王妃语重心长，“王爷体贴三少爷，三少爷也该为王爷想想，顾全些王爷的面子。”
    理由冠冕堂皇，沈从安不回去，就不是个孝顺体谅父亲的好儿子了。
    萧王妃虽是私心，可话确实有那么两分道理。这年头都比较注重这些虚名。
    但叶清清在侯府住的舒舒服服，无聊了有沈如月、孟萱几人陪她打麻将聊天解闷。陈氏和罗氏，变着花样的给她做点心，沈从望想方设法逗她开心，整个侯府从上到下都宠着她。
    就连福伯，每天管着侯府一堆的事，也不忘安排几个靠谱手脚利落的丫鬟小厮，候在叶清清小院外面。
    叶清清一出院子，身后就跟了一群人，生怕她磕着碰着吓着了。
    王府有什么？萧王妃绵里藏针，虎视眈眈。萧云澜嚣张跋扈，怕是已经将叶清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些个堂兄堂妹，有哪一个是好相处的人？
    回王府，别说出门遛弯了，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得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叶清清肚子大了，身子重，行动不便，挺着肚子，有时候晚上觉都睡不好，沈从安怎么舍再让她去王府过勾心斗角的日子？
    “我会去问王爷。”沈从安淡淡道：“是他面子重要，还是我媳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一句话，把萧王妃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脸上笑意再也绷不住，满脸怒容，大声道：“三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王府难不成是有毒蛇猛兽，让三少爷如此忌讳？”萧王妃恼怒的一拍桌子，“认祖归宗，也是三少爷自愿的，没人拿刀逼你，如今却又视我萧家如洪水，避之不及。三少爷不觉自己太过分了些？”
    面对她的疾言厉色，沈从安神色平静，他淡漠道：“萧王妃，你我心知肚明。”
    萧王妃瞳孔一缩。
    沈从安目光沉静，两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不管是因为利益，还是从前恩怨，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调和的。

 第423章 自讨苦吃

    那也费不着去曲意逢迎，面子上过的去就成。萧王妃非要扯着这层面子不放，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些让他们为难的事，沈从安也不介意，扯下这层面子。
    萧王妃的手紧紧攥着，目光死死盯在沈从安那张令她熟悉又厌恶的脸上，“三少爷，是何意？”
    沈从安不想再多掰扯，只道：“王爷已经答应过，等殿试之后，我们再搬回王府。”
    “萧王妃今日来，王爷知道吗？”
    萧王妃眸里的恨意与杀意几乎要藏不住，这个小贱种，居然拿萧王来威胁她。
    深吸一口气，萧王妃沉声道：“若我今日，一定要带三少夫人回去呢？”
    陆沉声音里充满了诧异，“我这么一个大活人，萧王妃就给无视了？”
    “萧王妃这是想带人来抄我南宁侯府呢？”
    叶清清住在侯府，想强行带人走，怎么也得经过他同意吧？
    萧王妃一滞，脸色更是难看几天，知道再无谈拢的可能，也不愿意多留，不发一言，甩袖走了。
    路过沈从安时，丢下一句，“有本事，三少爷一辈子都住在侯府！”
    陆沉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忧心道：“听说你们祭祖那天，王妃就晕过。今天不会又被气晕吧？”
    还未走远的萧王妃听的清清楚楚，脚下一顿，银牙咬的死死的。
    她本是打算出门后，就晕上一晕。让外人知道，她堂堂萧王妃，放下身段亲自来接儿媳妇回家，跑空了一趟不说，还被气到晕倒。叶清清与沈从安到底有多么不孝。
    可陆沉先把话撂在这里了，她脸皮再厚，也做不出装晕的事了。
    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萧王妃满腔怒气的上了马车，刚到王府，正巧遇到了骑马归来的王爷。
    好歹是自己王妃，瞧她脸上怒气未消，王爷问了一句，“你去哪里了？谁惹你生气了？”
    萧王妃是自己去南宁侯府的，萧总管也是才得知，还没来得及告诉王爷。
    萧王妃低头用帕子遮了遮嘴角，已经是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王爷，妾身去侯府接三少爷和三少夫人回府，他们……”
    萧王皱眉打断她，“谁让你去的？”
    萧王妃攥紧了手，脸上的笑很是真诚，“妾身才知道，少夫人身怀有孕，已经有六七月了。这眼看着就要生了，一直住在侯府算是什么事？”
    “妾身想着，把人接回来，我们也好照料。老王妃瞧见了，也会高兴的。”
    萧王妃说的情真意切，微微叹了口气，语气落寞道：“只是妾身白跑了一趟，连三少夫人的面都没见着。三少爷也不愿意回来。”
    萧王妃暗戳戳的告状。
    萧王一句话却差点真的把她又给气晕，“不愿回来就算了。”
    萧王道：“过段时间也不迟。他们在侯府住习惯了，一时换地方反而不自在。”
    总算是看到萧王妃面色不好，萧王添了一句，“你有心了，不过不管在哪里生，都是我萧家血脉，不必在乎外人言语。”
    留下这话，萧王头也不回的去了书房。
    萧王妃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气来。王爷竟真为了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连自己的脸面都不顾了！这让她如何气顺。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萧总管，瞧见萧王妃脸上的阴晴不定，心里叹了口气。要他说，夫妻这么多年，萧王妃还是不了解萧王。
    萧王是爱面子的人吗？面子哪有实际的利益或好处重要。萧王妃因为这生气吃醋，那纯粹是自讨苦吃。
    南宁侯府，装病的叶清清蔫蔫的躺在躺椅上，心不在焉的吃着陈氏派人刚送来的糕点。
    她倒不是真病，只是这一个月来，肚子吹气球一般长大。上一次出门还是送沈从安去考场，当时她肚子就有些大了，冬天穿的多又宽大，所以看不出来。
    现在又大了一圈，往下看，已经看不到脚尖。她虽是大夫，可怀孕还是头一遭。从前那些症状只是从书上学来的，如今自己亲身体会。
    怀孕，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她已经六个多月，快七月了，到了孕晚期，身子重，不想运动，上厕所晚上睡觉都不舒服。
    叶清清躺在躺椅上唉声叹气，荔枝给她捏肩膀，暮雨寒雨给她捶腿，沈如月又给她递了一块糕点。
    叶清清摇头，“不吃了，吃多了撑的慌。”
    沈如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大嫂你再忍忍，娘说再过两三个月就能生了。”
    叶清清撅嘴，最后这两三个月才是最难熬的。
    不过轻轻抚摸着肚子，她脸上笑容又明媚起来，血脉相连的那种触动，可以抵消所有身体上的不适。
    “哎——”沈如月突然小声叫了一声，“他踹我了。”
    “是吗是吗？让我摸摸。”孟萱凑上来，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放在叶清清的肚子上。
    荔枝也停止了按摩，好奇的把手放了上去。
    几个还未成亲的小丫头，感觉到手下一阵强有力的胎动，顿时兴奋的不行。
    沈从安过来时，就瞧见叶清清一脸无奈，跟个吉祥物似的躺在躺椅上，沈如月、孟萱几人一人伸了一只手在她肚子上，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小声交流。
    叶清清仰面望天，忽然一张俊脸伸了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叶清清有气无力道：“你来了？萧王妃走了？”
    沈从安点点头，“被先生气走了。”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问道：“她来做什么？”
    沈从安半蹲在她面前，代替荔枝，给她捏肩，力道适中，让叶清清舒服的半眯起了眼睛，一脸的享受。
    “来接我们回王府。”沈从安道。
    叶清清撇嘴，“我就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从安捏捏她的鼻子，“嗯，娘子最聪明。什么牛鬼蛇神，都躲不过娘子的火眼金睛。”
    叶清清笑着嗔他一眼，“嘴巴越来越贫了啊。”
    沈从安轻笑一声，伏身在她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叶清清推他，“月儿她们在呢。”
    沈从安道：“早走了。”

 第424章 落榜

    叶清清后知后觉，肚子上几只小手确实没了。
    沈从安又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叶清清脸微微红，“大白天呢。”
    沈从安把她拥入怀中，大手温柔的抚上她的小腹，忽然，肚子里的小家伙踹了他一脚，沈从安顿时满脸欣喜，“他踹我了。”
    “小家伙精神这么好，估计是个男孩。”沈从安道。
    叶清清懒洋洋靠在他的怀里，“如果是女孩呢？”
    沈从安神色温柔，“女孩更好，像你一样聪慧漂亮。”
    叶清清虽是医术高超，但无法通过脉相把出男女。听说京城有大夫，是祖传的秘术，极善此道，十有九中，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许多贵夫人喜欢找他看。
    对此，叶清清也不觉得有什么。中医博大精深，后世的中医虽然博采众长，可也有很多秘术秘方，在漫长的时光中遗失。便是真的有人，会些奇门异术，也很正常。
    她不会，不代表这世上就不能有人会。
    叶清清也没想过去看，男女对她来说，都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沈从安若是重男轻女到，连一个女儿也容不下，便不值得她如此了。
    “我觉得，或者真的是个女孩。”许是母子连心，叶清清总觉得肚子里的这个，是个娇贵的小公主。
    只是对于女孩来说，这小婴儿又太过活泼了，一天总要踹上她好几次。
    “娘做了许多粉色小衣服，够她穿了。”沈从安笑道。
    随着叶清清月份渐大，陈氏除了给她捣鼓吃食，就是给小宝宝做衣服。男孩子的、女孩子的，都精心缝制了好多件。
    叶清清摸了摸肚子，有些吃味了，“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这么受宠，以后不得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胆子大些才好。”沈从安道：“不会被人欺负了。”
    叶清清无奈，看沈从安这样子，估计会是个慈父，以后那个恶人，就只能由自己来做了。
    二人在小院中静静相拥，春日的阳光懒洋洋打在他们身上，恬静而温馨。
    月份大了以后，叶清清很少出门。只沈从安等人扶着她在侯府中到处闲逛。
    自从被萧王说了一通后，萧王妃就没再登过门。隔三差五，就会让人送东西来，吃的穿的玩的，应有尽有，叶清清都没碰过，直接让抬去库房吃灰。
    半个月转眼而过，今天，是会试放榜之日。
    按他们的传统，自然是要去附近酒楼，等着榜单张贴，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原本叶清清大着肚子，众人是不想让她去的，打算只在家中等，反正报喜的人会直接上门。可叶清清已经有一个月没出门了，闷的不行，想趁机出去走走，沈从安拗不过她，只好早早的定了一个包间。
    放榜这日，众人一早到了包间等候。这间酒楼，因为离张榜处最近，已经坐满了紧张等待结果的考生。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开始放榜。仍从最后一名开始，因她们离得很近，打开窗户就可以听到唱名声。
    叶清清竖起耳朵仔细的听，都报了十个名字了，还是没有听到沈从宣。她挑了挑眉，难不成沈从宣这次咸鱼翻身，不再是倒数了？
    “没听到沈从宣呢。”孟萱轻声道。
    叶清清一笑，看来好奇沈从宣能否一直好运的，不止她一个。
    “哪能次次让他如意，这次肯定是落榜了。”沈从望道。
    这次他乖乖的坐在了酒楼里，没再去楼下拥挤的人群中凑热闹。
    众人没说话，唱名过了一半，还是没有沈从宣的名字，可以确认，他确实是落榜了。
    以沈从宣的实力，进入前半段，几乎没可能。
    “总算是老天有眼。”沈从望冷哼道。
    而酒楼角落里，等了许久，未听到自己名字的沈从宣，脸色阴沉，赵氏安慰他，“宣儿，没事，你还年轻，便是此次不过，再过三年也没什么。”
    “再说了，也许你的名字就在下面呢。”
    沈从宣没有回答，他自己的能力自己清楚，前两次真是走了狗屎运。他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期望，继续听了下去，希望好运能够再次发生在他的身上。
    “九十三名，锦州府东安县罗晏秋。”连续三声洪亮的唱名声，罗晏秋的名字在这片天地响起。
    包间里，孟山长欣喜的无以复加，狠狠的拍着罗晏秋的肩膀，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虽说一个月后还有殿试，那才真正的确定名次。但科举一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殿试时犯了无法原谅的大错，否则一般不会在殿试时刷人。殿试只是排定一甲二甲三甲的排名。
    只是会试过了，殿试表现平平，最起码也能混个三甲同进士。
    何况九十三名不算低，罗晏秋正常发挥，殿试也能进二甲之列。难怪孟山长如此激动了。
    “是我。”罗晏秋此刻，已经咧嘴笑成了一个傻子。眼睛确实，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沈如月。
    他本来不算特别刻苦的人，对科举，也没那么执着。直到喜欢上沈如月，在沈从安这个大舅哥的压力之下，这才奋发图强，竟然一路考到了会试，罗晏秋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罗氏眼角有了泪花，“大哥大嫂得到消息，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罗晏秋倒还谦虚，“我这不算什么，从安和言蹊两个名次还没出来，他们才厉害呢。”
    赵言蹊捣了他一拳，“九十三还不算什么？你别出去说，小心挨揍。”
    众人笑。
    能考中已经不容易了，名次又还不错。罗晏秋出去说这话，确实会挨揍的。
    大家笑闹了一会，又等了好一段时间，唱名到了二十多，才听到了赵言蹊的名字，二十一。
    包间里又是一阵激动。最高兴的莫过于孟山长，侄子和学生都中了，一种满满的成就感。不枉他从东安县一路陪考到京城。
    罗晏秋一拳又捣了回去，“我就说吧。”
    赵言蹊笑了笑，感慨道：“会试真是人才济济。”
    他在前面的考试之中，能够保持在前几名，会试却掉到了二十多名。

 第425章 画像

    赵言蹊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从安，看你了。”
    “你要是还能得案首，或许，时隔多年，大齐又将出一位连中三元的状元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光火热的瞧着沈从安。
    连中三元，对于科举考生来说，是无上的荣耀。
    若是乡试、会试都能得案首，一般殿试，皇帝都会成人之美，赐状元，成就连中三元的美名。
    沈从安又与皇帝关系不错，所以会试的结果就格外重要的。
    本来对沈从安中举，已经板上钉钉，不怎么紧张的众人，立刻又揪起了心。
    沈从安虽未说话，但眼眸中也有一丝期待。
    十名、三名……
    到了第二名，包间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名字报出，不是沈从安。
    最后一名，或许是故意卖关子，或许是读久了累了，停顿了好一会，才又响起那洪亮的声音。
    “案首，锦州府东安县沈从安，恭喜沈案首。”
    “哇！”沈从望激动的立即跳了起来，“大哥，是你，真的是你。”
    赵言蹊和罗晏秋，羡慕又祝福的锤了捶他的胸口。
    陆沉拍着沈从安肩膀，笑呵呵道：“不错，没让为师失望。”
    他神情还算平静，但手下的力道之大，让沈从安眉头都拧了起来。
    足以看出，陆沉这淡定是装的，内心指不定怎么开心呢。
    沈从安也没拆穿他，恭敬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教诲，没有先生，就没有弟子今日。”
    陆沉一路来，对他帮助太多了。
    “也是你自己努力。”陆沉捏着胡须，淡然道。
    孟山长白他一眼，“你就别装了，说吧，高不高兴？”
    陆沉也不忍了，哈哈一笑，拍着大腿道：“怎么不高兴？来来来，今天说什么，都要陪我一醉方休！”
    众人都被逗笑了。
    陈氏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罗氏帮她擦去，轻声道：“你生了个好儿子，以后有享福的时候呢。”
    陈氏使劲的点着头。
    欢笑的人群中，沈从安悄悄握住了叶清清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道：“娘子，我没让你失望。”
    叶清清鼻子酸酸的，居然也有些想哭。她擦了擦眼角，哼哼道：“怀孕了，情绪真是容易受感染。”
    沈从安一笑，无限温柔的望着她，叶清清脸微微红，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沉招呼孟山长喝酒，众人热热闹闹。罗晏秋和赵言蹊，拉了沈从安灌酒。
    他们来酒楼是悄悄来的，没让别人知道，报喜的去了南宁侯府，所以一时倒是没有人打扰。
    孕后期就很少孕吐，闻到酒味也没之前那么大的反应，大家难得高兴，叶清清也就由着他们。
    回到侯府已经是晚上，醉倒了一大片，陆沉几人都是由小厮抬着上马车的。
    熊大把沈从安扶到了小院，进了房间，原本醉醺醺的沈从安站直了身子，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对了，记得打水，我洗澡。”
    叶清清用小眼神戳他，“你又装醉啊？”
    沈从安笑笑，他给叶清清看自己的衣袍，罗晏秋和赵言蹊灌的酒，都被他悄悄洒在了衣服上。
    “今天这么高兴，你痛快喝一回也没什么。”叶清清温声道。
    “熏着你和宝宝怎么办？”沈从安伸手想抱抱她，又想到自己一身酒味，就缩了回来。
    叶清清却是撞进了他的怀中，把沈从安吓了一跳，“小心些。”
    叶清清抬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等他说什么，又连忙起身把人往外推，“去洗澡吧。”
    被推出门的沈从安一脸无奈，摸了摸嘴唇，却又笑了起来。
    侯府下人多，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很快便会送来。沈从安洗了澡，回到房间，搂着叶清清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侯府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全是来送礼的。
    沈从安已经被萧王认回，又中了会试案首，眼瞅着就要腾飞了，不管是为他的潜力，还是看在萧王的面子上，来讨好拉关系的不计其数。
    因沈从安之故，侯府最近颇为引人注意，罗晏秋和赵言蹊两人也过了会试，同样让不少人关注。
    那些礼物之中，还有许多是送给他们的。甚至其中，夹杂了不少的画像，上面无一不是妙龄少女。
    多是大官家的庶女，或是小官家的嫡女，罗晏秋和赵言蹊两人尚未成亲，年轻有为，又与沈从安、陆沉关系好，若能招为女婿，也是佳话一桩。
    而且，这些人还有些小心思，万一自家姑娘被沈从安看上了呢。
    哪怕为侧室为妾，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叶清清怀有身孕，正是最好的时机。
    众人都聚在叶清清的小院中，东西也都搬到了这里，叶清清和沈如月、孟萱几人拆着礼物，从里面找出那些画像。
    “这姑娘杏眼桃腮，好看呀。”叶清清拿起一张画像，上面一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含羞带怯。
    孟萱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画像，“这个这个，是三品大员家的庶长女，上面写了，虽是庶出，自小养在嫡妻名下，由嫡妻亲自教养，规矩礼仪一样不差，管家理事更是一把好手。”
    叶清清挑了挑眉，接过画像，扫了一眼，又是一位桃羞李让的年轻姑娘。
    叶清清递给沈从安，“相公，这适合你，估计是给你准备的。”
    都注明了管家理事，不是冲着沈从安来的，还能是什么。
    沈从安坐在一旁椅子上，如坐针毡，轻咳了一声，“我还要去书房看书……”
    “不急。”叶清清笑吟吟道：“刚考完试，你们也该休息休息一下。正好看看美女，养养眼。”
    罗晏秋和赵言蹊二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道：“那我们可以走吧？”
    “急什么？”孟萱笑道。
    赵言舒点头，指着那些画像，“哥，你好好选选，没准我未来嫂子就在里面呢。”
    “我就不用了吧。”罗晏秋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微红。
    孟萱好奇，“表哥你为什么不用？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舅母催了好几次呢。”

 第426章 一片心意

    “哎，月儿你脸怎么也红了？”孟萱一转头，瞧见沈如月脸上也升起一抹红晕，不解道。
    这单纯的小姑娘，还不知道罗晏秋与沈如月之间的小纠葛。
    罗晏秋闻言，猛然抬头，沈如月正好也看他，四目相对，一个害羞扭头，一个却是欣喜不已。
    沈如月的表现，让罗晏秋心里升起了希望。这么长时间以来，两人不说朝夕相处，那也一起经历了许多。
    虽然这是大伙一起经历的，但此刻的罗晏秋，已经自动忽略了所有人，满心满眼只剩下沈如月了。
    沈如月会羞涩，会脸红，是不是说明心里也有他呢？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暧昧，就连孟萱都察觉到不同，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正要说话，叶清清开口替沈如月解了围。
    “这位姑娘，竟然是位伯府嫡女。”她手中拿着一张画像，惊讶道。
    孟萱凑过一看，小眉头拧了拧，“这姑娘怎么看着眼熟，还有这名字，似乎也听过……”
    “顾青婵，平顺伯府嫡出二姑娘……”孟萱皱着秀眉，一时想不起来。
    沈如月道：“平顺伯府，是那位顾青纱顾小姐的妹妹？”
    “原来是她。”孟萱略有些厌恶的丢下了手中的画像。
    沈如月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小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恼色，直接把画像丢在沈从安身上，“哥，你看看吧。”
    “我不想看。”沈从安正色道。
    叶清清似笑非笑看着他，“人家姑娘一片心意，你也忍心？”
    沈从安还没说话，赵言蹊抢先拿起了画像，扫了一圈，就明白沈如月为什么会生气了。
    这张画像下面，还提了一首诗，一首表达少女思慕的诗，还指名道姓是给沈从安的。
    “从安，艳福不浅啊。堂堂伯府嫡出小姐，愿意给你做妾。”赵言蹊打趣道。
    沈从安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表态已示清白，“她是哪家姑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早已立誓，今生只娶娘子一人。”
    叶清清幽幽道：“人家也没让你娶啊。甘心给你当妾，不图名不图份的，一顶小轿就能抬进来，多省事。”
    沈从安苦着脸，就一时嘴快，用词不是那么的谨慎，就让叶清清逮住了。
    “我都没见过她。”沈从安道。
    叶清清用眼角撇着画像，“这不就算见了，还和你的意？要不要我明天就替你去抬人？”
    沈从安，“……。”
    好了，娘子心情不好，说什么都是错。
    赵言蹊在一旁偷笑，沈从安直接把画像丢过去，“我已经有了媳妇，用不上这些，给你吧。”
    赵言蹊扫了一眼，放在一旁，笑道：“我可高攀不上。”
    叶清清也不是真的生气，说笑玩乐几句，这事就算过了。
    沈从安见她不生气了，心里松了口气，但偏偏，今天老天爷似乎也和他作对。
    这口气还没松上半刻，福伯一脸为难的领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过来。
    “少夫人，这是太常寺卿常大人府上送来的婢女。”福伯道：“说是送来伺候少夫人的。老奴要送她们回去，她们不愿，少夫人您看？”
    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悄悄的瞄向沈从安。
    叶清清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没有语言，这穿红柳绿的，哪里像是来伺候她的？
    沈从安冷着脸道：“送回去，侯府伺候的下人够多了，用不着常大人费心。”
    两个姑娘脸色一变，立即跪了下去，眼泪汪汪、楚楚可怜，“还请三少爷可怜可怜奴婢们，让奴婢们留下吧。”
    “常大人让奴婢们来伺候少夫人，少夫人却不肯留下我们，回去了常大人一定会严惩奴婢们的。”
    叶清清低头喝茶。
    沈从安撇了二人一眼，平淡道：“我听说常大人为人宽厚，平易近人，怎么，他私下里经常打骂下人吗？”
    “既如此，下次若有机会见面，我一定会提醒常大人注意一些。”
    虽说下人奴仆是私产，主家可以随打随骂，签了死契的，便是打死了，也不会有人查。可对待下人太过苛责，还是会影响名声。当官的，最在意的就是名声了。
    两人脸色白了白，忙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常大人一向宽和，只是……只是……”
    “只是奴婢们是常大人送来伺候少夫人的，不能留下，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两人哭哭啼啼，竟是朝着院中的柱子撞去。
    福伯忙叫人拦下，两人也不是真心寻死，就是做做样子，轻易的就被拦下了。一边掩面哭泣，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边悄悄观察沈从安的反应。
    依两人看来，她们容貌娇艳，叶清清已经怀孕六七个月不能伺候沈从安，沈从安肯定憋坏了。只是碍于叶清清的脸面，不好主动留下她们。
    她们寻死觅活，正是给了沈从安一个台阶，可以顺水推舟的留下她们，毕竟人命关天呢。只要能留下，凭她们两的手段，还怕收拢不住沈从安的心吗？
    叶清清冷眼看着二人的表演，轻轻吹了吹茶水。
    沈从安神情淡漠，“既然不想回常大人府上，就去府衙吧。还未进府，便以死要挟，拿捏主家的奴才，侯府不会留。”
    他对福伯道：“让人捆了，免得她们真一头撞死在侯府，我们说不清。到了府衙，说清楚，她二人逼迫侯府收留，不知有何意图，让府尹大人看着处理。”
    两位姑娘傻眼了。
    福伯也利落，当即挥手让几个小厮，真的把人给捆了带走。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哭着求饶，福伯又让人拿布塞了嘴。
    不过，最终两人也没被送去府衙，出了侯府大门，福伯又问了一次，两人老实了，愿意回常大人府上去。
    人走了，赵言蹊笑道：“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沈从安瞪他一眼，“你最近很闲？殿试就快到了，还不去看书。”
    赵言蹊哈哈一笑，也不再招惹他，拖着罗晏秋去书房看书了。
    沈从安一个眼色，沈如月拉了孟萱等人离开，很快就剩他与叶清清二人。

 第427章 夫妻房话

    叶清清斜眼瞧他，“有什么话，不能当众说，还要把人都支走？”
    沈从安从身后搂住她，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夫妻房话，也让她们听？”
    叶清清用胳膊肘捣他，“我才没有私房话要和你说。”
    沈从安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捧着她的脸，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娘子，你不信我。”
    被他深邃如墨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叶清清微微有些不自在，扭过头，“我哪里不信你了？”
    沈从安把她脸扭回来，正面相对，“那你还生气？”
    叶清清轻哼一声，“我哪里生气了？”
    沈从安戳她脸，“哪里都生气了。”
    叶清清气鼓鼓的打掉他的手。
    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看到顾青婵画像上直白的示爱时，心里虽有些不舒服，可还能忽略。但从那两个美人进来，她是真的有点生气。
    这接二连三的也很烦人的。
    沈从安轻轻叹一声，认真道：“娘子，我回了萧王府，这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以后或许还会有，但你要相信我，我心里装了你一个，已经塞的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别人。也绝不会纳妾。”
    “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些事情生气，不值当。把自己气着了多不划算？”沈从安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腹，“要是你心里真的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别闷在心里。我听大夫说，孕期女子情绪起伏大，我倒不是担心别的，只是怕你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叶清清怔了怔，最近她也感觉到了，可能是到了孕晚期，身体不舒服，让她变得有些易怒。
    今天这事，怪不到沈从安身上。她明明知道，放在以前，就算生气，那也是玩闹居多。不像这次，心里那股气，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似的，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听着沈从安温声细语的说话，叶清清的心绪早已被抚平下来，“我也不是真的想生气。”
    “我下次多克制些。”她道。
    沈从安轻轻笑了笑，“不能克制，你要是忍不住生气，就把气发出来，会好一些。”
    叶清清歪头想了想，“那你给我捏捏肩膀。”
    “哎。”沈从安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就站到她身后，手上不轻不重的给她捏着肩膀，还问她，“这力道怎么样？”
    其实很舒服，不过叶清清鸡蛋里挑骨头，“有点重了。”
    沈从安放轻了些，“这样呢？”
    “轻了，早上没吃饭啊。”叶清清态度很恶劣了。
    沈从安却是一笑，手上调整了好几次，叶清清才算勉强开了金口，说一句好。
    两人嘻嘻闹闹，不知道随着两位美人被送回，一个下午的时间，沈从安被传成了惧内，叶清清喜提母老虎的名头。
    萧王府，萧王妃听着丫鬟的汇报，冷笑道：“小贱种倒是深情。”
    她眸光闪了闪，常大人之所以会在别人都送画像试探的时候，直接送了美人过去，是受了她的示意。
    她是不可能让叶清清安全生下孩子的。一个沈从安已经够让她头疼了，若是再生下萧王府长孙，那地位可就真的固若金汤了。
    本想着，两位美人送进去，可以暗中动些手脚，没想到沈从安竟然抵得住诱惑。
    萧王妃用手敲着桌面，很快又有了主意，叫来心腹丫鬟，吩咐了几句。
    萧王回了京，也还是有许多公务要处理的。今天他才从御书房，和皇上商讨完国事。出宫的路上，遇上几位大臣，看着他都笑的古怪。
    萧王很有些疑惑，回府的路上，很快就得知了原因，他儿子被人传成了惧内。
    讲真，骁勇善战的铁血将军萧王是不太喜欢这个称呼的。他自己对女色就不是很上心了，更不会去逢迎女人，夫妻几十年的萧王妃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
    他也不希望，沈从安被女人左右。但萧王也知道，叶清清对于沈从安意义重大，现在叶清清又怀有身孕，沈从安多顾及些她的想法也属正常。
    只是回到萧王府，一路上可以听到不少人议论此事。都说沈从安被一介妇人拿捏，以后怕是没出息。
    萧王发落了几个碎嘴的小厮，沉着脸到了书房。
    没一会儿，白姨娘来给他送鸡汤。白姨娘进王府也有些年头了，萧王二女儿就是她所生。
    “王爷，您有没有听到外面的传言？”白姨娘小心问。
    萧王眉头一拧，“什么传言？”
    “外面都说，三少爷惧怕少夫人。”白姨娘小心觑着他的脸色，“以后怕是难成大器。”
    “啪——”萧王放下手中鸡汤，不悦道：“外人碎嘴之言，不必理论。”
    “也是。”白姨娘忙附和道：“三少爷得中会试案首，风华正茂，前景无量。”
    夸了一通后，白姨娘又道：“只是三少夫人怀孕，没多久既当临盆，三少爷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也着实不妥。”
    萧王淡淡道：“侯府下人多的是，不会饿着他，你就不用操心了。”
    “是，是妾身多虑了。”白姨娘忍住心头的酸意，暗羡叶清清好命，温声道：“可三少夫人怀孕，王府总该派个人去照顾一下。也能体现王爷对少夫人和她腹中孩子的重视。”
    萧王皱眉，正欲拒绝，白姨娘道：“王爷若是不放心人选，可以让老王妃身边的芙蕖去。芙蕖自小陪在老王妃身边，由老王妃调教，忠心是不用担心的。”
    她又道：“芙蕖还能教教三少夫人，京城的人情世故，和各府关系。生产后，三少夫人总要搬回王府住，让她先熟悉一下王府挺好。”
    这一句，倒是打动了萧王。
    “老王妃习惯了芙蕖伺候，离不开她。”萧王道。
    白姨娘似是想了想，笑道：“那就换紫苑去，紫苑也是老王妃院子里出来的，跟了老王妃几年，规矩礼仪不差，做事又细心，由她去，最合适不过。”
    芙蕖和紫苑都是老王妃的心腹丫鬟，跟了老王妃十几年，萧王也信任她们。
    “你先回去吧。”萧王道。

 第428章 紫苑姑娘

    瞄了瞄他的脸色，白姨娘识趣的离开了。
    她走后没多久，萧王坐在书房思考了一会，亲自去了沉香院。晚春气候多变，这两日，萧老王妃不慎又染了风寒，卧床休息。
    萧王原想找叶清清来替她看看，可萧老王妃不同意。叶清清肚子大了，来回不方便。她这只是普通风寒，熬过几天就好了。
    萧王拗不过她老人家，再加上请了李院正来看，也是这么说的，这才作罢。
    萧老王妃这几日精心养病，芙蕖不离身的贴身伺候她，主仆二人都还不知道外头的传言。
    萧王也没说，只告诉萧老王妃，想请她身边紫苑去照顾叶清清一段时日，也给叶清清讲讲王府的事情，等她日后和沈从安回来有个底。
    萧老王妃听完，觉得萧王思虑的有道理，紫苑是她心腹丫鬟，除芙蕖外的二把手，人品规矩都不错，便点头答应了。
    她精神不济，应承了这事，便又沉沉睡去。
    萧王领了紫苑，让她简单收拾收拾，第二天一大早跟随萧总管去了南宁侯府。
    人送到叶清清面前时，叶清清还有些懵。
    看着面前神情恭谨，容颜娇丽的姑娘，叶清清不自觉皱了皱眉，“王爷送来的？”
    “是。”萧总管道：“紫苑姑娘是老王妃身边的老人，王爷送她过来，一来是让她好好照顾少夫人，二来紫苑熟悉王府和京城各家情况，也可以讲给少夫人。”
    萧管家心里，觉得萧王此次行为有些草率了。虽说是好意，可昨天刚出了那些流言，今天就送了一正当年纪的丫鬟来，难免让人多想。
    萧总管又加了一句，“王爷只是想着，过段时间，少夫人和少爷就会回王府，先了解一下王府各处，回去后也能有些底。等少夫人生产完，回了王府，紫苑还是会回到老王妃身边伺候。”
    “王爷还说了，少夫人若是觉得不自在，人老奴就还带回去，没事的。”
    叶清清微微松了口气，刚刚，她还真以为人是给沈从安送的。
    叶清清心里，虽不太想接受一个陌生人，不过萧王和老王妃一片好意，她也不好拂了，点了点头，“替我多谢王爷和萧老王妃记挂，人留下吧。”
    紫苑连忙跪下磕头。
    叶清清让荔枝给紫苑安排了一个房间，让她休息休息。不过紫苑放下了东西，稍微收拾一下后，就来叶清清身边伺候了。
    叶清清也没什么事情要她做，简单聊了两句，鼻尖忽然闻到一阵细微的香味，她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眼角扫过紫苑腰间的香囊，“你装的什么香？倒是挺好闻。”
    紫苑忙拿下香囊，双手捧着，“这是沉香院一个小丫鬟昨儿送给奴婢的。她擅长调香，知道奴婢来少夫人身边伺候，怕少夫人闻不得太重的香味，专门给奴婢选了一个味道淡的。”
    “确实好闻，拿过来我闻闻。”叶清清颇有兴趣的道。
    荔枝接过香囊，递给叶清清，叶清清放在鼻尖轻轻闻了几下，打了一个喷嚏，有些无奈道：“好闻是好闻，只是我闻着这香味，有些过敏，以后还是别带了吧。”
    紫苑有些慌张的跪下，“是奴婢思虑不周，还请少夫人责罚。”
    叶清清示意了下，荔枝扶起她，笑道：“你别多想，少夫人就是单纯的不喜欢闻这些香，你看我们身上，都没有一个人用香囊的。”
    “以后你别带就是了。”
    紫苑小心看了一下，不管是叶清清还是荔枝等人身上，确实都没带香囊，知道叶清清不是针对她，紫苑放了心，感激的对荔枝一笑。
    荔枝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心里却警惕起来。
    叶清清是不喜欢这些香料，可绝不会过敏。在东安县时，叶清清经常要给玲珑阁调制新的香水，要是过敏的话，每天打喷嚏不得打死？
    一定是发现了香囊有什么猫腻，才会如此说。荔枝陪伴叶清清身边最久，叶清清一个眼神，就知该说什么，轻松安抚住了紫苑。
    叶清清把香囊还给了紫苑，又和她说了一会儿的话，中午时候，还让厨房加菜，搞了个小欢迎仪式，欢迎紫苑的到来。
    但是趁着空隙，她让荔枝把自己药房的门锁了起来，也叮嘱了小院的人，别提她会医术的事情。
    虽然紫苑是萧老王妃心腹，但那日在沉香院，她刚好不在，只有萧老王妃和芙蕖知道她医术超绝，不比李院正差。
    因为知道叶清清想保密，萧老王妃和芙蕖也没和她提过。倒不是怀疑紫苑，只是保密么，少一人知道就少一分泄露的危险。
    叶清清身边，主要还是荔枝等人伺候，南宁侯府其他人，也不清楚她会医术。因为沈从安他们要泡药浴，小院常常会飘着药香，也就没人在意。
    叶清清的嘱咐下去，荔枝和沈如月她们就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紫苑了。
    紫苑初来乍到，不懂众人性格，见见人人和善，说话带笑，只当大家都接受了她，心下欢喜不已。
    晚上，熄灯后，沈从安搂着叶清清，问她，“香囊有什么问题？”
    黑夜中，叶清清眼神冰凉，“里面有麝香。”
    用了其它香料中和压制，麝香的味道已经不怎么明显了。但叶清清纯属是狗鼻子，灵的很，离近一闻就闻出来了。
    沈从安眉头一皱，“紫苑？”
    叶清清摇头，“不确定她知不知情，说是沉香院一个小丫鬟送她的，我们在王府没人，也没法查。不过我觉得，王爷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人来，这其中肯定有点原因，能被送来的人，也一定有她的特别之处。”
    沈从安眉头拧的紧紧的，一时心绪纷杂。许久后，他轻声道：“应该不是老王妃。”
    叶清清长睫闪了闪。这也是她最担心的。
    紫苑如果单纯被人利用了还好，可她若知情，她是老王妃心腹，难不成是老王妃指使？
    王府有萧王妃一个敌人，已经够她烦了。再多一个萧老王妃，就不用回去了，回去也没法混。

 第429章 配不上他

    叹了口气，叶清清道：“我也希望不是老王妃。”
    萧老王妃那日见到沈从安时的激动欢喜不似作假，何况对方是萧王亲母，没有道理这么做。
    “排除这个可能，就剩两个了。要么紫苑是无辜的，要么，紫苑是别人安插在萧老王妃身边的眼线，借了她的身份，送到我们身边。”
    叶清清摸了摸下巴，轻声道：“我比较偏向后一个。”
    紫苑表现的无懈可击，但叶清清的第六感还是怀疑她。而且明知道她有孕，又有许多人想害她，还轻易接受一个小丫鬟的香囊，随身携带来见她，未免太粗心了些。
    “我们对王府了解的确实太少。”叶清清道，又笑了笑，“不管紫苑是好是坏，她来了，正好可以给我们多讲讲。”
    “还要留下她？”沈从安道：“送回去，让王爷重新换一个回来。”
    “干嘛送回去？”叶清清拒绝，“再来一个未必是好的。这个我们已经发现了不对，提起了警惕，多加小心就是。我还要多试探试探她，若真是安插在萧老王妃身边的暗探，那就不能留。”
    沈从安说不过她，只好叮嘱道：“那你多小心些，别和她落单，别以身犯险。”
    “我知道，你放心吧。”叶清清扭头，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打了个小小哈欠，“睡觉吧。”
    说罢，头在沈从安胳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入睡。
    沈从安轻轻回以一吻，也闭眼沉入了梦乡。
    萧王府送来一个妙龄丫鬟，没能瞒过有心人。当即外头就有人嘲笑叶清清，再厉害又如何，萧王府给她送人，还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前脚逼着沈从安撵回了常大人送的丫鬟，后脚萧王府就送来了一个，看来萧王府对这位儿媳妇也不是多看重么。
    沈从安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萧王府三少爷，萧王独子，身份尊贵无比。叶清清呢，还是那乡野村妇，无权无势无背景，从脚趾头数到头发丝，就没一处能配得上沈从安的。
    也就命好，偏在这时候怀了身孕。
    但这也抵挡不住，有心人潮水一般的心思。实在是沈从安太过优秀，自身争气，会试案首，加上萧王帮扶，陆沉为师，以后闭着眼往前走，前途都是别人不能比的。
    叶清清又不登大雅之堂，想取她而待之的人数不胜数。
    给侯府送礼送请帖的人更多了，都是邀请沈从安的，画像也是一沓又一沓的送来，沈从安皆以要安心准备殿试给拒了。
    他这条路走不通，众人又把主意打到了陈氏身上。邀请陈氏参加宴会，给陈氏送礼，更有甚者，直接上门。
    邀约礼物能拒，但人直接上门，总不好次次拒之门外。前日，还都是些小官嫡女，大官庶女，奔着妾室之位来的。
    今日来登门的，不少是朝中大员，侯府乃至国公府的夫人小姐们，有些人，背景深厚，陈氏也不得不接待一二。
    小院中，孟萱怒气冲冲，“都第三波了，这些人怎么这么闲。”
    一早上，陈氏已经接待三回不好拒绝的客人了。一位国公夫人，一位侯夫人，还有一位一品大员妻子，无一例外的，都带了自家女儿过来，还都是家中嫡女。
    这些人，可就瞧不上一个妾室了。这也是孟萱如此气愤的原因。
    叶清清还在府中，身怀六甲，她们便迫不及待的上门来，越过叶清清，直接拜见陈氏，司马昭之心不加掩饰。半点没把叶清清放在眼中。
    孟萱小脸上满是怒色，沈如月捣了捣她，孟萱这才想起叶清清，连忙收了怒意，安慰道：“陈姨和沈大哥疼你，清姐姐你不必担心，来的人再多，也是白跑一趟。”
    叶清清这次心绪平和许多，微微笑了笑，“我不生气。”
    一旁站着的紫苑，却是脸色忧愁，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
    “紫苑，你想说什么？”叶清清主动询问。
    紫苑忧心忡忡道：“少夫人别怪奴婢多言，虽说少爷与您情深义重，但……奴婢僭越说一句，人心易变。何况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少夫人拒绝了常大人送来的丫鬟，不知外面的话传的有多难听。”
    孟萱想说什么，被沈如月眼神制止了。
    叶清清似乎听了进去，认真问她，“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紫苑道：“少夫人不如从那些小官之女挑一两个老实本分的，或者身边丫鬟，信的过忠心的。”
    她说着，目光从荔枝、暮雨姐妹身上扫过，意思不言而喻。三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恼怒异常。
    叶清清于三人皆有恩，没有叶清清，就没有她们今日。在三人心里，叶清清的命比她们自己的还要重要，又怎么会想去抢叶清清的相公？
    可紫苑这样说，换一个小肚鸡肠的主子，也许就会对三人起了疑心有隔阂。
    紫苑道：“这样，即可以彰显少夫人的大度，也能笼络住少爷的心，更能堵住外面悠悠众口，那些别有用心的，一时也不敢太过嚣张。”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可以算是很贴心了。
    叶清清要是个寻常乡野妇人，遇见如今的情况，群狼环伺，觊觎她老公，一定会愤怒加无错。说不准就照着紫苑的话去做了。
    然而叶清清只是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对。”
    紫苑一喜。
    叶清清拨弄着手中的糕点，忧愁道：“但我这人，心眼太小，又护食。凡是我的东西，任何人皆不准碰，更别提我的相公了。”
    “我们成亲后，相公曾答应过我，此生只我一人，绝不纳妾。若有为此誓，天打雷劈。”
    紫苑一副我的夫人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急道：“男人的话怎么能信……”
    “是啊，不能信。”叶清清赞同的点头，嫣然一笑，“所以我告诉他，老天爷贵人事忙，怕是顾及不到这点小事。他要是有了别人，也不用天打雷劈。”
    叶清清突然捏碎了手中糕点，杀气腾腾道：“我直接一把菜刀，结果了他，再自杀下去陪他。”

 第430章 做人要狠

    瞧她眼神中的凶光，不像是在说笑。紫苑只觉身子一抖，后背凉飕飕的，讷讷不敢言语。
    叶清清笑容和煦，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关切道：“没吓着你吧？”
    紫苑呆呆的摇头。
    叶清清放心了，“我呀，就是乡下一村妇，大道理不懂，不过以前同乡里妇人打架的经验倒是许多。这人啊，唯有一点，要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才没人敢欺负你。”
    紫苑已经傻了，看叶清清的眼神跟看鬼一样，像是才认识她。
    她来的这两日，叶清清温声细语、言笑晏晏，又好说话，没一点的架子，她在心里，已经给下了好骗好欺负的定论。
    谁晓得，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口就是真刀真枪的拼命，果然是个疯婆子，那些温柔贤惠，都是装出来的。
    紫苑也不敢再提什么让叶清清纳妾的话。
    陈氏忙活了一上午，有些吃不消，下午再有访客皆以身体不舒服给拒了。
    对于那些人明里暗里的试探，陈氏话也说的明明白白，叶清清与沈从安一路患难与共走到现在，她只认叶清清一个儿媳妇。让别有用心的人，绝了在她这里的心思。
    听到这个结果，紫苑是真的惊了。来的时间不久，她听人说过，陈氏待叶清清如亲女，但也只当外人美化了。
    婆媳不成仇就不错了，还想处成亲母女，她在老王妃身边这么久，也见识了不少，多少婆媳，在外人面前亲密有加，背地里恨不得弄死对方。
    便也以为叶清清和陈氏只是面子情。却没想到，陈氏如此维护叶清清。
    她走了片刻的神，正好寒雨路过，笑问，“紫苑姑娘，想什么呢？在这发呆？”
    “没想什么。”紫苑回过神，笑了笑，看寒雨端了一碟糕点，问她，“这是送给谁？”
    糕点是从叶清清房间里端出来的。
    寒雨道：“少夫人觉得这糕点好吃，让我给少爷送去。”
    紫苑见过沈从安几次，沈从安一般都在书房读书，偶尔闲暇会来陪叶清清，早晚也?会陪叶清清散步，只第一次见她，点头示意了下，后面都视若无睹。
    听下人们，沈从安就这脾气，紫苑也不太敢去搭话。
    “那你送去吧。”紫苑笑道。
    寒雨应了一声，把糕点送给了沈从安，回来时，紫苑还在原地，似乎在等她。
    “送过去了？”紫苑笑道。
    寒雨点头，“少爷还夸糕点好吃呢。”
    “少爷是个怎么样的人？”紫苑好奇问道：“每次我见他，都冷冰冰的。”
    “少爷外冷内热，看着不容易亲近，其实人挺好的。”寒雨道。
    “哦。”紫苑点了点头，觑了一眼她的神色，忽然问道：“寒雨，你今年十七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
    寒雨有些不解，“什么打算？”
    紫苑笑着点点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就没想过终身大事？”
    寒雨摇头，“我和姐姐早已决定，一辈子伺候少夫人。”
    紫苑似是随口道：“那你是打算服侍少爷吗？”
    寒雨一时没明白，“服侍少夫人，也服侍少爷啊。”
    “我说的……”紫苑压低了声音，“少夫人打算把你给少爷做通房吗？”
    寒雨惊诧的睁大了眼睛，继而皱起了眉头。见她不高兴，紫苑忙道：“大户人家里都这样。”
    “为了巩固地位，会把自己信任的丫鬟开脸做通房。”
    紫苑循循善诱，“咱们少夫人如今处境不好，外头多少人对少爷虎视眈眈，少夫人身怀有孕，便是少爷对她有情，可男人么，能忍多久？”
    “与其便宜了外人，来与少夫人争宠，不如你主动一点。这对你对少夫人都是好事。你可以永远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还能替她笼络住少爷的心。通房虽说去不好听，可大小也是个主子，你也不用再伺候人，看别人脸色，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啊。”
    紫苑觉得，没有谁会心甘情愿想当伺候人的丫鬟，她这一番话，一时打动不了寒雨，可也会在她心里深根发芽。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她知道荔枝与叶清清情同姐妹，暮雨性格坚定，有主见，都不是能说动的人。
    倒是寒雨，在暮雨的保护之下，心性比较单纯，容易相信别人。
    其实紫苑觉得孟萱最合适，和沈从安经常见面，有感情基础，为人天真，而且孟萱家庭条件比叶清清好许多。但她没什么机会，能够与孟萱单独讲话。
    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来说服寒雨。
    寒雨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眉头紧蹙，“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紫苑叹了一口气，“奴婢也是为了少夫人好。”
    寒雨问，“你说的这么好，怎么自己不去？”
    紫苑脸色不易察觉的升起一抹薄红，“我哪能和你比。少夫人信任你。”
    寒雨低头，掩住唇角的冷笑，少夫人信任她，所以她就要去捅少夫人的心吗？
    见她不说话，紫苑道：“我也不和你多说，你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她左右看看，四周都没人，轻轻拍了拍寒雨的肩膀，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拐角处，荔枝怒气冲冲的跳了出来，撸起袖子恨恨道：“我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看我不打死她。”
    暮雨拉住她，“你别冲动。”
    寒雨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荔枝姐，姐，你们怎么在这？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荔枝轻哼一声，走到她面前，蹙了蹙眉，伸出手，揪住她的耳朵，凶巴巴道：“说，有没有被那坏女人的话蛊惑？”
    暮雨也瞪着她，似乎她一个说的不对，就要动手揍人。
    寒雨无奈，摊了摊手，“我有那么蠢吗？你都说她是坏女人了，我还信她的话？脑子进水了？”
    “真的？”荔枝问。
    寒雨点头，“当然了。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我像白眼狼吗？当初没有少夫人，我们姐妹的尸骨如今都凉透了，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少夫人的事，谁欺负少夫人，我还要和她拼命呢。”

 第431章 衣服湿了

    她说的认真，荔枝和暮雨这才松了口气。
    暮雨使劲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是我妹妹。你要是敢有别的心思，别说少夫人，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姐。我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想好好伺候少夫人。”寒雨正色道。
    “哼哼。”荔枝捏了捏的耳朵，这才放手。
    对于两人的态度，寒雨没有不满，还很高兴。是信任她，才会直接表现出来，要是两人遮遮掩掩，她才伤心呢。
    “这女人，果然不安好心。”荔枝盯着紫苑离去的方向嫌弃道。
    “要告诉少夫人吗？”寒雨问。
    “要。”暮雨道，“看少夫人怎么处理。我们先别打草惊蛇。”
    三人找到叶清清，一字不漏的把紫苑对寒雨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叶清清听完，倒也没多少意外。
    如此看来，第一天见面的麝香，完全是紫苑自己所为了，就是不知道她是谁的人。
    “少夫人，抓住她打一顿，然后丢出去吧。”荔枝气鼓鼓道。
    叶清清摇头，紫苑是王爷送来的，又是老王妃的人，才来两天，就把人给撵了，让那两位脸面往哪里放？
    “先盯着她。”叶清清道：“若有什么动作，抓个现行，到时候再送回王府。”
    荔枝三人不甘的点了点头。
    叶清清一笑，对于三人的忠心，特别寒雨坚定的立场，夸赞了一番，每人送了一件首饰。
    荔枝三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时时观察着紫苑的举动。
    傍晚时分，紫苑又找到寒雨，旁敲侧击说了一通，寒雨态度模棱两可，紫苑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想法。
    吃了晚饭，沈从安陪着叶清清消食之后，又去了书房。他最近新得了一本书，读的痴迷，大部分时间都猫在书房。
    叶清清无聊，约了孟萱几人打麻将，陈氏派人送来几碗红枣银耳汤，叶清清喝了，觉得味道不错，对荔枝道：“给相公也送一碗过去。”
    陈氏喜欢时不时给她送些点心吃食，有的叶清清觉得好吃，或者自己吃不下的，都会让人给沈从安送去。
    所以这段日子，不仅她，沈从安也肉眼可见的长了不少膘。
    荔枝应声，正要上前，紫苑道：“荔枝姐姐还要伺候少夫人，不若奴婢去送吧？”
    荔枝撇了她一眼，叶清清清澈的目光扫过来，紫苑有些紧张，暗道是自己心急了，就听叶清清淡淡道：“那你去送吧。”
    紫苑一喜，福了福身，小心的端起一碗银耳汤，往书房去。荔枝给暮雨使了个眼色，暮雨悄悄跟了上去。
    孟萱盯着紫苑离开的背影，小眉头紧皱，“清姐姐，你这奴婢，是个什么意思啊？”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叶清清笑道。
    “果然是不怀好意，冲着沈大哥来的？”孟萱怒道。
    叶清清点头。沈如月小脸沉了下去。
    “别担心，她翻不起什么浪来。”叶清清道。
    孟萱撇撇嘴，嘟囔了一句，“那萧王也真是，好好的送什么丫鬟过来。原来看他还不错，现在么，怪不得陈姨不肯要他。”
    叶清清瞪她一眼，孟萱吐吐舌头，叶清清叮嘱道：“这话不可乱说。”
    “我知道。”孟萱乖乖认错，“下次我不会再说了。”
    书房，沈从安专心致志的在书桌前看书。外面传来敲门声，沈从安头也不抬，“进来。”
    紫苑端了银耳汤进来，瞧见沈从安挺拔俊朗的背影，心里升出两分欢喜，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桌边，柔声道：“少爷，少夫人让奴婢给您送银耳汤。”
    “放下吧。”沈从安道，眼睛依旧不离开书本。
    紫苑瞧着他在灯光映衬下，更显清俊出尘的脸，一时入了迷。沈从安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根本没在意到房间里还有其她人。
    摇曳的灯火唤回了紫苑神智，见灯光有些黯淡，她拿起灯杖，挑了挑灯芯。
    灯火明亮起来，沈从安不由抬头一望，紫苑朝着他回眸一笑。
    她长相娇美，正值年龄，穿一身鹅黄色裙子，烛火下，肤若凝脂，美人如玉。
    在沈从安的目光下，紫苑脸上染上一层薄红，如涂了最昂贵的胭脂，娇艳欲滴。她放下灯杖，端起银耳汤，柔声细语，“少爷，这银耳汤再放就凉了，奴婢喂您喝吧。”
    说着，用勺子舀起一勺汤水，含情脉脉的送到沈从安唇边。
    沈从安望着晶莹的汤水，眉头微皱，“少夫人呢？怎么是你送过来。”
    “少夫人在和小姐、孟小姐打麻将。”紫苑回道：“荔枝姐姐要伺候少夫人，所以由奴婢送来了。”
    “少爷，快点喝吧，尝尝味道怎么样？”紫苑殷勤道：“听说这汤是夫人亲自熬的。夫人对少夫人，简直比亲生女儿还好。”
    “每天亲自下厨，给少夫人做各种好吃的。可惜少夫人胃口小，大多吃不了两口，有些一口都没碰，倒是浪费了好好的食物。”她惋惜道。
    暗指叶清清不尊重陈氏。搁别人家，只有儿媳妇孝敬婆婆的，哪里有婆婆下厨，给儿媳妇做吃食的？
    叶清清每次还不吃光，对得起陈氏的辛苦吗？
    沈从安又看了她一眼，眸中隐晦的闪过冰冷和厌恶，“少夫人做事，何需你说三道四？汤水端下吧，我不喝。”
    紫苑一顿，慌忙又委屈道：“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多嘴。”
    “这是夫人一片心意，少爷您还是喝一点吧。”紫苑不死心，勺子往前送了送。
    沈从安脸色冷了下来，“我说不喝。”
    紫苑一双眼眸微红，盈满了泪水，“是奴婢僭越了，奴婢这就端下去。”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因为要喂沈从安，身子微微前倾，起身时，不知怎的，身子晃了一晃，手中的汤水洒出，落在了沈从安的身上。
    “啊。”紫苑惊呼一声，忙放下碗勺，替沈从安擦衣服，“奴婢该死，弄脏了少爷衣服。”
    不等沈从安说话，她竟然伸手去解沈从安衣服，“这衣服都湿了，天冷小心着凉，奴婢这就帮您换下。”

 第432章 捉贼捉赃

    外头趴在窗户角落，瞧见这一幕的暮雨，几乎要按捺不住心绪，想要冲进去，把她暴揍一顿。
    或许是习惯了服侍人穿衣，紫苑解衣服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已经解了沈从安两颗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底衣。
    沈从安脸黑如墨，一把挥开她。
    紫苑躲闪不及，跌坐在地上，痛呼一声，迷茫的看着沈从安，“少爷……”
    “滚。”沈从安沉声道。
    紫苑一个激灵，对上沈从安冰冷的目光，想要退缩，可转念想到，叶清清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咬牙站了起来。
    不顾沈从安的冷脸，又贴了上来，声音媚的能滴出水来，“少爷，让奴婢服侍您宽衣吧。”
    “啪！”的一声，紫苑左边的脸上落下一道耳光，白嫩的俏脸顿时红肿起来。
    沈从安收回手，声音如冰，“滚出去。”
    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滴从紫苑眼中滑落，可怜又无助的看向沈从安，“少爷，奴婢做错了什么……”
    脑中却在疯狂思索，接下来如何是好，要不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有些男人装的一本正经，其实女人一闹，就会顺坡下驴。
    但是对上沈从安那冰冷淡漠的眼神，紫苑恢复了两分神智，万一沈从安不吃那一套，她再把事情闹大，可就真的呆不下去了。
    权衡之下，紫苑只好捂着脸，屈身道：“少爷不喜被人打扰，奴婢这就离开，少爷您千万别生气。”
    说着，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房间。
    暮雨躲在黑暗中，看她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暮雨跟了上去。
    她和荔枝一个房间，荔枝现在在叶清清身边，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见四下无人，紫苑顿时变了脸色，生气的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要扔，估计是怕惊动别人，纠结片刻，又放了回去。
    只把被子、枕头、衣服等气恼的丢了一地。她捂着脸，呆坐片刻。房间未点灯，暮雨不敢靠的太近，黑暗中看不清她的神色。
    一会儿之后，紫苑似是恢复了正常，一一捡起地上的东西放好，最后捡起枕头，她没有立即放回，抱在怀中摩挲几下，手从背面的开口伸了进去，小心掏出一小包药粉，拿在手中检查了一番，迟疑几下后，又放了回去。
    感觉道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担心明天会肿，紫苑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厨房拿个煮熟的鸡蛋敷敷脸。
    她走后，暮雨静悄悄潜进房间中，找到藏在枕头里的药粉，拿出帕子，沾了一点后，原样放好。
    紫苑随便找了个借口，从厨房拿了鸡蛋回来，坐在床上认真的敷脸。见她没有别的动作了，暮雨这才回到小院中。
    荔枝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
    暮雨挥挥手，荔枝便不多问。看她那样子，似乎有话要说，沈如月和孟萱两人提出回去睡觉，天气已经不早，叶清清也没留她们。
    两人走后，叶清清问，“有什么不能当面说的？”
    房间里只剩下荔枝、寒雨，暮雨道：“不是不能说，只是不好让两位姑娘听。”
    沈如月和孟萱还是未出嫁的姑娘，没得脏了她们的耳朵。
    叶清清挑了挑眉，“你说。”
    暮雨把看到的一切讲述了一遍，荔枝、寒雨二人顿时气个不行。
    荔枝怒道：“说不动寒雨，就自己去了。平时看着挺懂规矩，她学的就是这些规矩吗？勾栏妓院的人都比不上她！”
    叶清清反而神色平静，笑道：“她倒是聪明，忍了下去。要是闹起来，咱们就有理由把她送走了。”
    暮雨拿出怀中的帕子，“这是奴婢偷偷从她那里弄来的，少夫人您看看，这是什么药？”
    叶清清用手沾了沾药粉，放在鼻尖闻了闻，让荔枝倒了一点水，把药粉倒了进去，融开后，她闻了闻水的味道。
    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口中。
    “少夫人！”荔枝三人急道。
    叶清清挥手，“没事，没毒。”
    她道：“是春药。”
    药效还挺强劲，不过她沾的这点，不会有什么影响。
    “下贱东西！”荔枝骂道。
    正好沈从安回来，房间门是大开着的，沈从安走过来，几人也看到了。
    听到这一句，看见荔枝三人脸色都不好，沈从安皱眉道：“怎么了？”
    叶清清笑吟吟看着他，“相公不知道？”
    沈从安看向了暮雨，暮雨先是疑惑，后反应过来，“少爷发现奴婢了？”
    “有两次你没藏好，窗户上印出了影子。”
    暮雨尴尬，那两次，估计是她看到紫苑上手，气的想去打她，一时激动，露了身影。好在当时紫苑站的位置看不到。
    叶清清恍然，“所以你那些都是装的？我不该派暮雨过去，打扰了你的好事。”
    沈从安无奈，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是说过了，要相信我？”
    叶清清就说着玩，指了指桌子上的杯子，“喏，应该是给你准备的。”
    “什么？”沈从安问。
    “春药。”叶清清道。
    沈从安脸上笑容消失，神色冰冷下来，“连杯子带人，送回王府。”
    “哎，不急。”叶清清忙拦住他，“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这样送回去，她还得说我们栽赃陷害呢。”
    “还得委屈相公一下，等她下药了，咱们抓个现行，让她无话可说。”叶清清道。
    沈从安不是很想配合，“哪需这么麻烦？”
    便是直接连人带东西送给萧王，萧王也会相信的。
    荔枝三人识趣的退下，带上了房门。
    叶清清笑道：“凡是仔细些，总是没错。”
    沈从安蹙了蹙眉，依叶清清在东安县时的风格，凡事爱快刀斩乱麻，能当时解决就不会拖到第二天。实在惹不起的人，一包药偷偷用出去，好歹能出了心中恶气。自从来了京城，反变得畏手畏脚了。
    “你在顾忌什么？”沈从安坐在叶清清面前，认真问她，“现在我已经认回了萧王府，不论怎么说，都算有了一层保障，你不必如此小心谨慎。”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上了推荐，开心~所以三更来啦~希望小可爱们能够继续支持，爱你们，比心???

 第433章 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

    “我知道。”叶清清笑道，抿了抿唇，轻声开口，“但是不一样。”
    沈从安眉头皱的更紧了。
    叶清清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我知道萧王送紫苑来，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在这个外面流言四起的时刻，他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别的想法？”
    沈从安神色一顿。
    叶清清板着他的大手道：“在我原来生长的地方，实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找小三是要受人唾弃的。特别是在妻子孕期找小三，能被人口水喷死。”
    “但是这里不一样，男人三妻四妾，妻子怀孕了，不能伺候夫君，还需主动给夫君纳妾收人，这才叫贤惠。世人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我怀孕了，还霸占着你不放，叫小气，叫善妒。是犯了七出，可以休了的。”
    “王爷才把人送来两天，我就送回去，便是有春药和你为证，也许王爷心里还会不舒服，觉得我拿捏了你。”
    “王府人多嘴杂，又有许多人看我们不顺眼，常常在王爷面前念叨两句。三人成虎，时间长了，萧王若对我有了微词，有了嫌恶，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岂不要两厢为难？”
    “现在忍一忍，人赃俱获、铁证如山时，再拿到王爷面前。奴才敢对主子用春药，王爷绝对不能容忍的。也就不会觉得我有什么了。”
    沈从安与萧王父子关系原就平淡，陈氏当年所受之苦，是沈从安心中过不去的坎。若因叶清清，让两人再有隔阂，估计关系会跌至冰点。
    沈从安沉默。
    叶清清捏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你也不要觉得我受了委屈，去怪王爷。”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王爷对我，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没有因为我身份低微而让你休弃我，送医术送首饰送各种小玩意，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说到底，我们对王爷，也没那么多的真心不是吗？回王府，认他，不过为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既要仰仗人家权势庇护，还要人掏心掏肺、事事贴心的对你好，我哪有那么大的脸？”
    叶清清笑道，总的来说，萧王也算是个不错的公公，哪怕真的对她霸占沈从安略有不满，叶清清也能理解。
    沈从安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拥她入怀，“是我不好，还不能替你遮风挡雨。”
    她不觉得委屈，他觉得。
    他喜欢看她怼天怼地，无所畏惧的样子。
    叶清清把头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里觉得安稳极了。
    叶清清打算忍两天，到时候一下子把紫苑收拾了，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萧王府，病了几日的老王妃身体终于好转，芙蕖这才有功夫去管别的，也才知道外面关于沈从安惧内的流言，还有因萧王府送去紫苑，而对叶清清的一些嘲笑。
    她当即把此事告诉了老王妃，老王妃听的眉头紧皱，压着怒气道：“把王爷找来！”
    “王爷进宫了。”芙蕖道：“要不等他回来……”
    老王妃沉声道：“派人去宫里，请王爷回来。”
    芙蕖不说话了，知道老王妃这是真的生气了。
    王爷是一路快马跑回来的，老王妃很少会在他进宫时找他，他担心出了什么大事。
    到了沉香院，见到老王妃气色还好，就是脸色有着明显的怒气，王爷松了口气，问道：“谁惹母亲不高兴了？”
    老王妃撇他一眼，“王爷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年老不中用，如今有事都要瞒着我了？”
    王爷皱眉，“母亲何出此言？”
    老王妃冷笑一声，“王爷为何要紫苑？”
    “我那天说了，安儿媳妇即将临盆，让紫苑去照顾她……”
    “哼！”老王妃重重一拍桌子，“还不说实话？你在行军打仗上英明睿智，怎么一到后院的事上，就变得糊涂了？”
    老王妃喘了口粗气，也不想多言，“芙蕖，把你打听到的都告诉王爷。”
    芙蕖又说了一遍，着重说了，外头对叶清清的议论，和最近许多人带着女儿上侯府拜见，目的不言而喻。
    “还有这事？”萧王愣了愣，最近他公务繁忙，已经无心管这些琐碎小事。萧管家倒是和他提过，不过他只听了一半，没放在心上。只当一些流言碎语，让萧管家不用管。
    萧王揉揉额头，“儿子真的不知会变成这样，送人过去，以示我们的重视。那天儿子也说了，愿不愿意留下随他们……”
    老王妃又是一声冷笑，“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打着你我名号送去的人，安儿媳妇能不要吗？”
    萧王很久没被老王妃如此训斥了，还不敢回嘴。
    “你告诉我，是不是外头的流言，让你心里不舒服，才会如此？”老王妃问他，“说实话。”
    萧王顿了顿，“不瞒母亲，儿子是不喜。我不介意，他疼媳妇，宠媳妇，但不能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女人。男子汉大丈夫，当志在四方，尽忠报国，整天守着一个女人，算什么？”
    这一次，老王妃没有生气，平静的看他一眼，淡淡道：“我不怪你，你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也不知道爱别人是什么感觉。”
    萧王感觉心里中了一箭。但老王妃说的也没错，他当年娶萧王妃是为平定朝堂局面，府里几个姨娘，是为开枝散叶生儿子。
    “我只问你，安儿有沉溺于温柔乡不求上进吗？”老王妃道：“会试案首还不够荣耀？咱们老萧家几代都没出一个了。”
    “你怕安儿沉于美色，觉得安儿媳妇成了他的牵绊，阻拦他进步。但你有没有想过，安儿会如此努力，媳妇孩子才是他的动力？”
    萧王眉头拧紧，心里还不是不赞同，“男儿成家立业是应当之事，怎能因为女子……”
    老王妃懒得与他多言，只道：“备马车，你和我一起去侯府。”
    萧王疑惑，“去侯府做什么？”
    老王妃道：“接紫苑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二更~

 第434章 没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萧王一惊，“这点小事，让萧管家去就成，母亲何必亲自去？你身子才好……”
    老王妃打断他，“去备车。”
    老王妃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说了要去就必须去，谁也拦不住。
    萧王只好备车，陪老王妃一起去南宁侯府。老王妃坐车，萧王在外骑马，这样一路到了侯府，惊动了不少人。
    能让萧王骑马随行的，整个大齐就那么几人。老王妃又是坐着她的超品仪仗出行，很快众人就都知道了，又忍不住的好奇。萧老王妃常年生病，身体不佳，一年有十个月在清凉寺养病，剩下时间都呆在王府里，很少外出。
    到她这个身份，都是别人主动去拜见她，她亲自上门的，少之又少。这回却主动到侯府……
    叶清清得到消息时，老王妃和王爷已经到了侯府门口，她吓了一跳。陆沉带着众人到门口迎接。
    乌拉拉一群人来到门口，萧王来侯府都没这个待遇。
    “拜见王爷，萧老王妃。”陆沉对老王妃很是恭敬，这是一位值得他尊敬的老人。
    叶清清与众人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老王妃态度和蔼，冲着叶清清招招手，“清丫头，你过来。你身子重，以后见了我与王爷，不必行礼。”
    叶清清乖乖走到她身边，扶住她的手，瞧见她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点了点头。
    陆沉带人到了正厅，落座上茶，这才问，“不知老王妃来侯府，是有何事？”
    萧老王妃目光在大厅中扫视了一圈，看到站在叶清清身后的紫苑，伸出手一指，“紫苑，过来。”
    紫苑欣喜的上前，只当萧老王妃为了给她长脸，才会第一个喊她。
    其她人神色不一，孟萱没忍住，撇了撇嘴。
    萧老王妃眼神毒辣，从众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察觉出什么。她改了话头，没说目的，而是先问紫苑，“这几天，在侯府待的怎么样？可还习惯？”
    紫苑更当这是老王妃的看重，心下欢喜，面上恭恭敬敬道：“一切都好，少夫人和少爷都对奴婢很好。”
    虽然昨天沈从安还打了她一巴掌，脸上的红印，敷了半夜的鸡蛋，今天又擦了厚厚的粉才遮盖住。
    老王妃又问了几句别的，这么多人面前，紫苑也不敢给叶清清上眼药，回答都很得体，没问出什么，萧老王妃道：“你去收拾收拾东西，等会就跟我回去吧。”
    紫苑一呆，众人也都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紫苑扑腾一声跪下了，“奴婢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老王妃责罚。”
    老王妃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怎么，你还想继续留下？”
    紫苑怔了怔，才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她忙道：“不是，奴婢自是想回老王妃身边伺候。只是王爷让奴婢来给少夫人讲讲王府的事情，如今还未说完……”
    “无事。”老王妃摆手，“等安儿和清丫头回了王府，我亲自和她们讲。”
    老王妃又瞪了一眼王爷，拍着叶清清的手道：“这事，是你父王做的不妥当。紫苑一个丫鬟，有很多事她也不好说，能和你讲什么。等你回了王府，祖母和你慢慢讲也不迟。”
    王爷神情讪讪。
    紫苑心里着急，微微动了动身子，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叶清清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她轻声道：“祖母说的哪里话？父王一片好意，孙媳感激还来不及。”
    “我啊，一辈子性子直，不喜欢说些虚头巴脑的话。这次送紫苑来，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老王妃问。
    叶清清本来不觉得委屈的，听老王妃如此温言细语的关心，鼻子忽然就有点发酸，她原想摇头否决的，却又点了点头，“有一点。”
    这一刻的老王妃，让她想起了上辈子疼爱她的奶奶。
    “都怪你父王。”老王妃道：“他半辈子的精力都用在了带兵打仗上，不懂这些情啊爱啊什么的，一些人情世故他也不放在心上。”
    以萧王的身份地位，需要他讨好的人几乎没有，和皇帝说话都能平起平坐，那些人情世故，一些小节，他不是不懂，只是不在意。
    他虽知道叶清清和沈从安内忧外患，处境不美好，可很多东西，不可能设身处地的事事关心到。反而老王妃，人老成精，没什么是她看不透的。
    萧王轻咳一声，这么多人在呢，又是在小辈面前，给他留点脸啊。
    老王妃止住了话头，算是给他留两分脸面。只温声对叶清清道：“你放心，你是安儿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我萧家上了族谱的孙媳，肚子里怀着我萧家的骨血，没有人能动摇你的地位。”
    “你与安儿感情好，也不会有人强迫安儿纳妾。”
    她的话掷地有声，落在大厅众人的耳朵里，外面的丫鬟婆子也听的清清楚楚，大部分人都为叶清清感到欢喜，只有寥寥几人神色变了变。
    萧老王妃又压低了声音，轻声道：“你要有本事，管的住安儿，哪怕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只会替你们欢喜。”
    沈从安是她孙子，叶清清是她孙媳，她两不相帮。
    叶清清能让沈从安一辈子守着她一人过，是她的本事。若是守不住，沈从安自己要纳妾要收通房，她也不管，这种事，管也管不住。
    在古代，能如老王妃这般开明，已经很难得了。
    老王妃声音低，离得稍远的人没能听清，萧王和紫苑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紫苑脸色白了两分，萧王眉头也皱了皱。
    老王妃不动声色的撇了两人一眼，没管紫苑，对萧王道：“你有意见？”
    萧王嘴角抽了抽，“儿子不敢。”
    “那就好。”老王妃点头，对陆沉道：“打扰陆侯爷了，中午还要劳烦侯爷多准备些饭菜。”
    这是要留下吃饭。
    萧王已经没有说话的份了，老王妃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陆沉自无不可，当即吩咐厨房备饭。
    老王妃亲切的拉着叶清清、沈如月、孟萱等人聊天，暗中悄悄吩咐芙蕖，让她想办法打听一下，紫苑这两日的表现。
    【作者有话说】
    第三更~希望小可爱们多多留言支持哈~多投票票~谢谢！

 第435章 你恨我吗？

    萧老王妃随和慈祥，一顿饭的功夫，就连沈从望都喜欢上了她。耍宝卖萌，把老王妃逗得哈哈大笑。
    萧王看着众人围着老王妃说笑，想起自己上次来吃饭的冷淡场景，有些心塞。一个人孤独的在附近随便乱逛，走到大厅外的走廊上，陈氏扶着栏杆怔怔出神。
    听见脚步声，陈氏回头，瞧见是王爷，忙低头行礼，然后转身欲走。
    见她避自己如蛇蝎，萧王更郁闷了，脱口而出道：“你恨我吗？”
    话一出口，萧王就后悔了。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陈氏诧异的飞快抬头扫了一眼，垂下眼帘，“民妇不敢。”
    “是不敢恨还是不恨？”萧王逼问。
    他既然非要个结果，陈氏满足他，平淡道：“早些年是不敢，后来是不恨。万事因果循环，若民妇没有经历那一遭，也不会遇到后来的夫君。”
    “能遇上他，与他相守一段时光，便是经历再多的苦难，民妇也觉得值了。”
    萧王，“……。”
    他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挥了挥手，萧王烦躁道：“你走吧。”
    陈氏福身，纤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拐角。
    看着她的背影，萧王恍惚想起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见陈氏。
    那时陈大人还未出事，陈氏天真烂漫，中秋宫宴，她随陈大人出席，穿一身粉色绣花长裙，人比花娇。
    他与陈大人遇上，寒暄几句，陈氏便乖巧的站在陈大人身后，似是好奇，偷偷抬头打量了他一眼，又快速避来?，还以为他没发现。
    他当时，只觉得这姑娘长的挺秀丽，未曾想后来会成为他的妾。
    宫宴上那一幕，他也早就忘了，此时再见陈氏的背影，却又忽然清晰的浮现在脑海中。
    右边是陈氏远去的身影，身后是热闹喧哗的大厅，可以听到老王妃欢畅的笑声，萧王忽而莫名生出两分寂寥。
    想到老王妃今天说他的话，他未曾爱过别人，也不懂何为爱。
    萧王有些茫然。他半生傲骨铮铮，战场杀敌无数，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扬。于家宅内院，众多妻妾女儿，关系却甚为疏远。
    他与萧王妃最开始便是利益纠葛，不曾交过心，几位妾室也只为延续血脉，四个女儿，从出生到长大，见过的次数寥寥无几，以至于个个畏他如虎。
    他从前不觉得有什么，早已认定自己的归宿为战场。但此时，听着厅内其乐融融的欢笑声，他忽然很羡慕老王妃。
    陆沉提了一壶酒，晃悠悠走过来，贱兮兮道：“羡慕啊？羡慕就进去啊。放低姿态多聊聊，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萧王瞬间收敛好心神，又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嘴上死不承认，“本王只是觉得太吵了。”
    “是吗？那幸好你不住侯府了。”陆沉道：“侯府每天都这么吵，我倒是不觉得烦，还挺喜欢这份热闹。”
    萧王……扎心了。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萧王的腿脚不听使唤的往大厅里走去。
    沈从望正给老王妃讲沈从安一路考试，所遇到的有趣事情，说到好玩处，老王妃也很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萧王走过来，问道：“讲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众人见到他，都有些不自在，沈从望撇撇嘴，收了话头，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手指头。
    “你怎么来了？”老王妃略有些嫌弃道：“都是些小事，你不爱听的，不如多去看看侯府的风景。”
    萧王，不，他想听。
    可惜母亲之命不可违，老王妃明显不想让他呆在这里打扰气氛，萧王只好不情不愿道：“儿子正想去花园走走，安儿，你陪我一起。”
    一个人太无聊了，萧王决定带上了沈从安。
    被点名的沈从安，也不是很乐意，但他不是老王妃，还要给萧王留面子的，嘱咐了叶清清几句，很是不舍的起身，随萧王去逛花园了。
    萧王一脚才踏出去，就听老王妃道：“来，望儿，咱们继续，你刚才讲到哪里了？”
    沈从望又恢复了活力，兴致勃勃，“讲到在锦城，大哥救洪，大嫂捐钱……”
    花园里，萧王和沈从安一前一后的走着。萧王做事利落，说话言简意赅，不知该怎么主动与儿子闲聊。沈从安呢，生性淡漠，更是没话说。
    沉默在蔓延。
    还是萧王先开了口，“这几天过的怎么样？没多久就是殿试了，有信心来个三元及第吗？”
    “还好。”沈从安道：“先生说我的火候已到，只要做好自己就成。”
    萧王点点头，“你先生虽然不靠谱了些，有点惹人烦，但学问还是不错的。”
    沈从安……算了，不与他争辩了。
    这话题一了，萧王又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搜肠刮肚的想着话题，沈从安主动问道：“王爷送来的紫苑，是老王妃身边的丫鬟？”
    萧王有点奇怪，不过还是点头道：“紫苑和芙蕖一样，都是自小服侍母亲。不同的是，芙蕖是家生子，她父母也是母亲身边的老人，紫苑则是外面买的。”
    “怎么会问这个？”萧王问。
    沈从安淡淡道：“只是觉得她不像是老王妃调教出来的人。为人轻浮了些，还私藏禁品。”
    萧王眉头顿时皱紧，“什么禁品？”
    “春药。”沈从安道。
    联想他说的为人轻浮，萧王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敢给你下药？”萧王怒道。
    “那倒没有。”沈从安笑了笑，“还没来的及。”
    “这种贱婢还留着做什么？直接杖毙！”萧王沉声道。
    “是您送来的人，娘子怕轻易处置了，会让您不快。打算等她真正动手时，在人赃并获。”沈从安道：“我想告诉王爷，以后不用送人来了。”
    提起这个，萧王表情有些尴尬，“本王不知她是这样的人，平时看着挺好，伺候母亲也很尽心。”
    “是好是坏，侯府的下人够多，都不需要。”沈从安道，直视着萧王的眼睛，“王爷或许会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说，我早已立誓，此生唯娘子一人，绝不纳妾。”

 第436章 孕期焦虑症

    之前被老王妃数落了一番，萧王现在能够做到心平气和，“你想好了？”
    沈从安认真点头。
    萧王拧起眉头，“我这一脉，如今只你一个男丁，当然是想你能够多生些孩子，延续香火。”
    沈从安道：“娘子已经怀孕，很快即将临盆。儿女皆是缘分，不是纳的妾多了，就可以多生儿子的。”
    就差直接报萧王的名字了。
    萧王一梗，他府中几个小妾，都是为了生儿子，结果一个也没生出来。
    挥挥手，萧王道：“随你吧。只要我有孙子抱，十年后，二十年后，你自己还能坚守本心就成。”
    沈从安一躬身，“多谢王爷成全。”
    他虽未笑，眼中却含着淡淡笑意。瞧他发自真心的欢喜模样，萧王隐隐觉得，自己送紫苑来，真的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还好老王妃英明，及时替他做出补救。
    老王妃在侯府待到傍晚，用晚饭前，才恋恋不舍的回王府去了。这么久的时间，芙蕖已经把该打听的都打听了。
    荔枝等人也是有意透漏，才让她知道紫苑这几天的不妥之处。芙蕖悄悄讲给老王妃听，老王妃一直含笑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两分寒芒。
    到了沉香院，老王妃还未来的及说话，萧王便挥退了下人，只留了一个芙蕖，道：“母亲，您身边的紫苑怕是留不得了。”
    “她竟私藏春药，估计是打算下给安儿的。”
    “还有这事？”老王妃一愣。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荔枝她们没有讲这个。
    萧王点头，“安儿亲口和我说的。怕是在侯府几天，滋养了她的野心，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老王妃闭了闭眼睛，冷笑道：“老婆子我老眼昏花，这么多年来，看错了人，王爷你怎么也如此糊涂？”
    萧王被骂的一头雾水。
    老王妃恨铁不成钢道：“紫苑去侯府才几天，又没出过门，她哪里来的春药？侯府人会帮她？”
    “早在你送她去时，就做好了准备吧。”老王妃道：“你怎么会想起来送她去？”
    经老王妃一提醒，萧王想起那日回府遇到的一切，先听到下人的流言碎语，再是白姨娘来劝，他当时虽未说什么，但确实动了心。
    萧王脸色阴沉。
    老王妃叹了一口气，戳了戳他的脑袋，“把你练兵的那些心思，用一点在后宅上，王府也不会如此乌烟瘴气。”
    短短一天，王爷已经被训斥了两三次，还得乖乖认错，“儿子知道了。”
    老王妃并没有当即发落紫苑，既然知道紫苑有二心，那么她也可以利用一下。
    两人在侯府呆了一天，又带走了紫苑，外人都看在眼里。特别一夜时间，老王妃对叶清清的保证承诺，也传的人尽皆知，有她老人家的话，比什么都管用。
    先前笑话叶清清的，被啪啪啪打脸。那些个别有二心的，也收了心思，一时之间，再无人敢带女儿上侯府的门。
    侯府总算是清净下来。
    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烦叶清清，沈从安也能安心读书，为最后一场殿试做准备。
    就在他一心读书时，京城一间客栈，沈从宣和赵氏等来了沈长贵、沈长华父女。
    好运气没有一直陪伴沈从宣，会试落榜之后，沈从宣没有离开京城，而是想办法找门路。
    他对自己还是比较了解的，能走到会试，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便是再等三年，考试了还是这个结果。
    与其回老家，蹉跎三年，不如留在京城。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举人可以到吏部报备，等到有空缺的时候替补为官。
    这种等待，最少也要两三年。没钱没势的，一辈子可能也等不到一官半职。
    沈从宣留在京城这些天，就是为了找人帮忙。可惜他一个无名无权之人，京城又谁都不认识，吃了许多闭门羹。
    唯一算作熟人的就是苏大人，但苏大人经过沈从安的提醒，已经看清楚了他的为人，根本不愿意搭理。
    苏南倾被苏大人关在家中，重新学习规矩礼仪，无法外出。就在沈从宣愁眉苦展之时，有人找到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因为事情有风险，沈从宣不愿意拿自己前途冒险，赵氏又不合适，思来想去之下，沈从宣写信加急送回东安县，让沈长贵、沈长华父女上京。
    他催的急，沈长贵三人坐着马车日夜不停的赶过来，终于是在殿试之前赶到了。
    殿试前一天，沈长贵带着沈长华敲响了府衙的鸣冤鼓。
    此时，沈从安正在扶着叶清清逛园子。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叶清清走路也需要人扶了。
    早饭吃的有点多，叶清清摸着圆圆的肚子，很是忧心，“怎么办？我们的宝宝好像是个小吃货。要是个男孩也就算了，胖一点没关系。要是个女孩，那可怎么办？”
    沈从安扶额，都说医者不自医，他可算见识到了。作为一名大夫，叶清清对孕期反应，甚至生产流程，那都是极为了解的。可这也改变不了，随着孕期往后，她变得越来越焦虑。
    担心宝宝长的丑啊，担心宝宝不健康啊，担心生产时疼啊……沈从安每天要安慰她八百遍，现在又担心宝宝胖了。
    “乖，小孩子胖一点才好看。”沈从安哄道。
    孩子还没出生，他觉得自己哄娃技能已经满级了。
    叶清清撅嘴，“那如果一直胖呢，嫁不出去怎么办？”
    现在就开始操心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了。
    沈从安唯有哄着，“那也没关系，咱们可以一直养着她。又不是养不起，女儿能够永远陪着你，不也挺好？”
    “不行！”叶清清拒绝，眼泪汪汪道：“那样，她会被人嘲笑的。”
    沈从安，“……。”
    读书学习都没这么累。
    “谁敢嘲笑她，我去揍他。”沈从安保证。
    “万一你打不过怎么办？”叶清清捏捏他的胳膊，最近肉了很多。但整体看起来还是偏瘦。
    沈从安，“……还有先生呢，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叶清清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第437章 带走问话

    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荔枝，与暮雨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隐忍的笑意。
    叶清清的不舒服是身体上的，沈从安的折磨是精神上的。叶清清最近的问题，那叫一个千奇百怪。常常把两人问的无语。
    倒是沈从安，不管叶清清扯到天涯海角，都能给接上，还能让叶清清满意。简直了不起。
    看沈从安那样子，反而像是乐在其中。
    两人不紧不慢的在园子中逛着，忽然一个小厮匆匆赶来，“少爷，侯爷让您去会客厅。”
    “我这就去。”沈从安问，“出了什么事？”
    小厮摇头，“奴才不清楚，只知道是京兆府的大人来了，似乎有事找少爷。”
    “找我？”沈从安皱眉，他没见过京兆府尹，那肯定不是私事了，只能是公事……
    “娘子，你先回房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沈从安温声对叶清清道。
    叶清清抿了抿唇，知晓如今自己这状态，去了只会让沈从安分心，“嗯，你自己多小心。”
    沈从安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往会客厅去。
    叶清清对暮雨道：“暮雨，你跟着去，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
    暮雨应了一声，忙小跑着追上沈从安。
    “少夫人，我们回去吧。”荔枝上前扶住叶清清，怕她忧心，给寒雨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沈如月、孟萱找来，陪叶清清打麻将，分散注意力。
    会客厅中，陆沉坐在首位，下面坐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面相看着倒是和善，正是京兆府尹彭大人。
    沈从安进来，先给两人见礼，彭大人连忙起身还礼，“萧三少爷不必客气。”
    “从安已经来了，不知彭大人找我这弟子有何事？”陆沉问。
    彭大人苦笑一声，“下官也是被逼无奈，有人敲鼓状告萧三少爷……”
    彭大人轻咳一声，才继续道：“冒充王府血脉，欺君罔上，所以还想请萧三少爷随我走一趟，去府衙把事情说清楚。”
    彭大人也很无奈，在京城当府尹，看着威风，实则窝囊的很。
    他不过是个三品官，京城比他官大的一抓一大把，请人问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就拿这次来说，谁不知道，萧王刚认回亲儿子，宝贝的很，为了给亲儿子上族谱，还气晕了太后。
    现在居然有人来他这里告状，说沈从安是冒充的。要不是敲响鸣冤鼓时，惹来许多人围观，彭大人一点都不想接这个案子。
    他现在都想装病回家窝着。
    陆沉挑了挑眉，“竟有此事？”
    彭大人点头。
    陆沉笑道：“那彭大人可来错了地方，应该去找萧王才是。当初是他非要认我这弟子，如今说我弟子是冒充的，不就是说萧王眼瞎吗？”
    彭大人都听呆了，他哪里敢去找萧王，来侯府都是鼓足了勇气好么，讪笑一声，彭大人道：“侯爷别和小官开玩笑了，就是请萧三少爷走一趟，去那把话说开了就好。萧三少爷是上了萧家族谱的，怎可能为假？下官也是相信三少爷的，只是办案流程如此，还请侯爷和三少爷体谅体谅。”
    瞧他额头都快急出了汗，陆沉也不逗他，对沈从安点了点头，“那你就去一趟吧，去看看又是哪路牛鬼蛇神。”
    沈从安点头，陆沉又道：“彭大人，明日便是殿试之日，从安必然是要参加的，希望今天的问话不会耽误他明日的考试。”
    彭大人连连保证，“侯爷放心，只是说几句话，绝不会耽误三少爷考试的。”
    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沈从安理了理衣袍，坦然的随彭大人去府衙。陆沉悠哉悠哉的喝着小酒，没有随行。
    如今沈从安已经有了自保的本钱，风雨波折也该独自去面对了。
    众人虽想瞒着叶清清，但还是不小心让她知道了。出乎意外的，叶清清反应甚是平淡，也没说要跟着去。
    孟萱小心翼翼问她，“清姐姐，你不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叶清清笑道，伸了个懒腰，“要是别的，我还不放心。可说他是真是假，萧王比谁都清楚。要是这些人，真找到了证据，就该直接拿到萧王面前，戳穿相公了。”
    “而不是这么麻烦的去府衙敲鼓鸣冤。这说明，对方根本没证据，只是想在殿试之前，恶心相公一下。”
    孟萱听的一愣一愣的，她都没想到这么多，“那这次，又是萧王妃所为？”
    “幕后黑手可能是她，但去敲鼓的肯定不是她，萧王府丢不起这人。”叶清清笑道。
    “那会是谁？”孟萱疑惑。
    这次说话的，却是一直沉默的沈如月，“我想，可能是堂哥他们。”
    叶清清投来一道赞赏的目光，沈如月虽单纯腼腆，可为人却很通透。
    “沈从宣？”孟萱问。
    “应该是他们。”叶清清解释道：“去告状的人，一定和相公有些关系，否则，相公是不是冒充的，关外人何事？他们哪有立场去击鼓？”
    “既然排除了萧王府，最大的可能，就是沈从宣他们了。”叶清清耸了耸肩膀，“不过沈从宣这人一向鸡贼，有危险的事，绝不会冒头，这次，又不知道使唤谁当枪了。”
    “清姐姐，你好厉害。”孟萱感慨道。她就想不到这些。
    叶清清笑了笑，“这些也都只是我的猜测，到底如何，还要看那边的消息了。”
    京兆府衙，沈从安随着彭大人走进大堂，就见跪在堂下的沈长贵和沈长华。
    看着两人熟悉的面孔，沈从安并没有意外。叶清清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也料的八九不离十。
    只是，在这里，看到二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两分感触。
    他虽不是沈家血脉，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曾经一些恩恩怨怨，他都不愿意再去计较，而沈家这些人，却当真想置他于死地。
    沈长华看到他，目光有些闪躲。当初孙氏难产，是叶清清出手，才救得她们母子平安，还给了银子，让孙氏补身子。
    可他现今，却是恩将仇报。

 第438章 忘恩负义

    沈长贵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沈从安的手，焦急道：“从安啊，你怎么如此糊涂。做什么不好，去冒充萧王的儿子，还欺骗皇上，这可是杀头灭九族的死罪，你是要害死我们一家老小吗？！”
    他这般情真意切，围观众人哗然起来。
    彭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休得喧哗！沈长贵，你说萧三少爷是假冒的，有何证据？”
    “他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还需要什么证据？”沈长贵道：“他生下来身子就差，腿不能走路。他爹，我三弟，心疼他，怕他闷着，每天都抱着他，在乡野里转悠，带他看花看草。”“村子里有人说他一句闲话，三弟就能上去和人拼命。那时候家里穷，三弟打工辛苦挣钱，自己不舍得花，都用在了他的身上。给他买点心，买新衣服，不是亲儿子，能对他如此？”
    “四弟，你说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沈长贵问沈长华。
    沈长华抬头瞧了一眼沈从安，犹豫着点了点头，“三哥确实对他掏心掏肺。”
    沈长贵又问沈从安，“你承不承认？”
    “承认。”沈从安平静道：“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是爹的亲生儿子。”
    “你现在还执迷不悟！”沈长贵痛心疾首，“三弟对你那么好，你为了点荣华富贵，连自己亲爹都不认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
    “肃静！”彭大人又敲了下惊堂木，问沈长贵，“你说三少爷是你三弟亲子，那你可亲眼看着三少爷出生？”
    “那倒没有。”沈长贵坦然道：“三弟把他抱回来时，已经有两三个月大了。不过三弟说了，那是他和弟妹在边疆生的。”
    “既如此，你是没有任何证据了？”彭大人不悦的盯着沈长贵，“萧王已经找到了曾经陈府的旧奴和替三少爷接生的大夫，都可以作证，三少爷和陈氏的身份。”
    沈长贵很有些震惊，“他真的是萧王的儿子，不是我三弟的孩子？”
    彭大人都无语了，“你没搞清楚情况，来敲什么鼓？”
    沈长贵讪讪的摸了摸脑袋，“我和四弟刚进京，听说了这事，一时激动，怕是这孩子做傻事，糊弄几位大人，这才敲鼓。”
    “可如果三弟妹是萧王的小妾，那她如何又嫁于我三弟为妻？一女二嫁，还是签了卖身契的妾，这不是触犯了大齐律例？可是要沉塘的。”
    沈从安眸光一寒，这才明白，今天这一出怕不是为他，而是冲着陈氏来的。
    沈长贵如何会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背后之人，显而易见。
    彭大人没想过这个问题，懵了一下，为难的看着沈从安，沈长贵说的也对。
    沈从安淡淡道：“当年王爷就给了我娘放妾书，娘以自由之身嫁给爹，并未触犯任何律法。”
    “怎么可能！我不信！”沈长贵道。
    彭大人轻咳一声，对沈从安道：“需要请三少爷的母亲来一趟。”
    沈从安不置可否。彭大人差了衙役去侯府，很快带来了陈氏。陈氏拿出上次萧王写给她的当妾书，虽然纸张是新的，但陈氏解释，旧的弄丢了，才请萧王重新补了一份。
    彭大人就知道，陈氏早有准备，也明白了萧王的态度。他就知道该怎么判了，“沈长贵，沈长华，你们也看到了，还有何话说？”
    沈长华低头不语，沈长贵长叹一声，“草民无话可说，只是可怜我那三弟，巴心巴肺的替别人养儿子，为了养家糊口，外出打猎丢了命。”
    “到头来，不敌人家亲生父亲有权有势，儿子媳妇都投奔亲父去了，连姓都给改了。你说他图个什么？”
    围观人群想想，也都觉得沈长荣可怜。就显得沈从安和陈氏忘恩负义，趋炎附势了。
    彭大人眉头一皱，喝道：“胡说什么！三少爷是萧王血脉，回归萧家名正言顺。他顾念养父的情分，就非得置血脉亲情不顾吗？”
    “若是你的孩子，丢了二十年，你不想把他找回来？”
    “嘿嘿，大人，草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沈长贵赔笑道。
    “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沈长贵，爬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想要走。
    沈从安淡淡道：“大人，我要告这二人假扮我亲人，诬告于我。”
    这反转的令人意想不到。
    沈长贵瞪大了眼睛，“从安，你说什么呢？我难道不是你二叔？”
    “当然不是。”沈从安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衙役拿了递给彭大人。
    彭大人低头一看，惊讶道：“断绝书？”
    沈从安道：“是。去年二月，有人污蔑我县试作弊，二叔等人怕受我牵连，便与我们三房断绝了关系，有官府文书为证。今日，他却又以我三叔身份，进行诬告，还请大人明查。”
    彭大人拿着断绝书仔细看了看，沉着脸问道：“沈长贵，沈长华，三少爷说的可都是真的？”
    “这……这……”沈长贵不知该如何解释。
    沈长华一闭眼，道：“大人，从……萧三少爷所言句句为真，我们确实早已和他断绝了关系，两家互不来往。”
    “四弟！你！”沈长贵气道。
    彭大人原就偏向沈从安，沈长华自己都承认了，很快就下了判决，“你二人言语不实，诬告他人，判你二人入狱三月，可认罪？”
    沈长华磕头，“草民认罪。”
    沈长贵气的半死，原本以为这一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说是误会就好了。却被沈长华这个拖后腿的，害得要坐三个月的牢。
    沈长贵不想承认，彭大人才不管他，让两人签字画押。衙役压着去牢房。
    路过沈从安面前时，沈长华低声道：“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
    沈长贵是被利益所诱，他纯粹是被逼无奈。无论上京还是来府衙，都不是他所愿。
    他最后的举动，很是让沈从安意外，沈从安轻轻点头，算是收下了他的道歉。
    事情已了，彭大人亲自送他们到门口，沈从安扶着陈氏上马车，回到侯府。

 第439章 三元及第

    二人平安归来，众人询问了经过，都没怎么在意。沈长贵已经受到了惩罚，沈从安二人也没事，重要的是明天的殿试。
    殿试只一日，由皇帝亲自出题，日暮收卷。次日阅卷，再次日放榜。
    考试地点在皇宫里的宣和殿。沈从安跟着陆沉进过几次皇宫，还和皇上下过棋聊过天，并不紧张。
    有些学子，第一次进皇宫，得见天颜，紧张的双腿打颤，手抖的笔都握不好。不过能走到这里的，是真正大浪淘沙，万里挑一的人才，很快就平复下心绪，认真答题起来。
    皇上偶尔会来转转，每次他一来，总会影响一些人的状态。
    沈从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的专注答题。皇上在他身边停留几次，沈从安都恍若未觉。沉稳老练的心态，让皇上微微点头。
    宣和殿里的众多大臣看到这一幕，心里各自都有些想法。
    傍晚收卷之后，皇上又问了一些问题，考察众人的应对。等所有人都问完了一遍，才让他们离开。对于众人的表现，这次殿试的最终排名，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了。
    沈从安三人回到府上，天色已黑，吃了饭后，草草睡下。
    第二日，沈从安他们安心待在家中等结果，宣和殿中，几位大臣吵的面红耳赤。
    大家心知肚明，皇上属意沈从安为新科状元，但为了自己利益，几方仍是争论不休，萧王举贤不避亲，力保沈从安，加之皇上坚持，名次总算定了下来。
    太和门前，沈从安等一众学子经过繁琐的礼仪之后，站在朝班之末等候。
    百官行礼后，鸿胪寺的官员引领进士就位，跪下听传，一甲三名，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三个人都要出班前面圣跪谢。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起来。虽然绝大部分人都知道，一甲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但是，还是忍不住的激动。
    一甲三名唱名由皇上亲自宣唱，洪朗明亮威严的声音响起，“一甲第一名，锦州府东安县沈从安。”
    皇上念完，太监重复三遍，再由鸿胪寺官员宣唱三遍。
    这一刻，听到自己的名次，响彻太和门，沈从安的心情竟格外的平静。
    他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恭敬垂立的百官，想到一路走来的艰辛，陈氏、陆沉、沈如月、沈从望、孟山长、沈青名……所有帮助过他，给予他坚持鼓励的人，最后脑海中浮现的是叶清清俏丽柔和的面庞。
    一切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可以在大齐最顶尖的舞台，展示自己的才能和抱负。一步一步，向着顶点攀爬，可以如他向叶清清与陈氏承诺的那般，终有一日，会替她们撑起一片广阔明朗的天地，再无人可以欺辱他们。
    虽然此刻，他才是站到了山脚，甚至无法窥见这座高山的完全容貌，但沈从安斗志昂扬，踌躇满志。
    平定了下心情，沈从安坚毅沉稳的走入了大殿中，紧随其后的，是榜眼和探花。
    探花结果，也很让人意外，是赵言蹊。赵言蹊会试二十一名，名次很不错，但离第三名探花，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
    他能当探花，最大的功劳就是一张脸。众所周知，探花要年轻英俊，但前十名中，除沈从安外，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岁了，而且方脸大耳，实在和英俊两个字搭不上边。其余的都是三四十。
    十六名，倒是个二十四五的青年，容貌也还过的去，可与俊逸的赵言蹊相比，就差了一大截。而且十六名和二十一名，也没差几名，就这样，赵言蹊靠着一张脸，成功混上了探花的宝座。
    让原本会试第三名，看他的眼睛都带着绿光。对于这出乎意料的成绩，赵言蹊都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今科考试结果，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叶清清她们得到消息，一个个欢喜的无以复加。沈从安三元及第，成为新科状元。赵言蹊成了探花。
    一甲前三，他们占了两。罗晏秋也不错了，二甲四十六，比起会试成绩，提了不少，可把孟山长激动坏了。
    要不是等会还要看状元游街，当即就要拉着陆沉喝酒，好好的大醉一场。
    “大嫂，我们快点走吧，免得等会赶不上了。”沈从望急切道。
    他们早早的在游街必须经过的酒楼，定了雅间，就等着看沈从安头戴大红花的游街了。
    “嗯。”叶清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众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坐上马车，前往酒楼。
    到了酒楼，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才等到长长的队伍来，远远的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街道两旁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来了来了。”沈从望指着不远处道。
    片刻之后，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风光不限的沈从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从他出现，周围的尖叫声就没停过。
    沈从安很少穿红色衣服，今天这一身红艳艳，衬的公子如玉，举世无双。便是身后的探花赵言蹊，也略逊一筹。当初定名次时，还有人因为这个，想让沈从安当探花。
    周围早就准备好的姑娘们，拼了命的把手中的花往两人身上扔，两人差点被花海淹没。
    两人中间的榜眼，满脸的尴尬神色。他已经三十有六，家中儿子都快成亲了，长相普普通通。这一路走来，所有的花都避开了他，偶尔有一两朵，砸到他身上的，随即就能听到姑娘的叹气声。
    要不是他心里素质强悍，估计能被气晕过来。
    不过这位榜眼是个敞亮人，并未因为这点小事心生不满，反而开起了玩笑，“萧状元，赵探花，你们可真受欢迎。”
    赵言蹊努力的躲闪着砸过来的花朵，虽说花砸不伤人，可猛地被砸一下，那还是很疼的，“陶兄，你就别打趣我们了，这花砸过来可疼了。”
    一朵花，正中他的俊脸，赵言蹊顿时一阵咧嘴。
    榜眼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十一啊，大家有买买买吗？

 第440章 跨马游街

    沈从安的注意力没在他两身上，他已经看到了叶清清。
    沈从安脸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顿时周围尖叫声更大了。
    “近了，近了，大嫂，快扔啊。”沈从望催促。
    叶清清冲着沈从安扬了扬手中的花，找了找方向，使足了力气丢了下去。
    花冲着沈从安俊美的脸庞砸去，半路却突然冒出一朵花，好巧不巧的和叶清清的花撞在了一起，两朵花同时偏离了方向。
    “哎呀！”沈从望惊呼一声。
    沈从安双腿一用力，夹着马往前跑了一步，身子微侧，长臂一伸，叶清清那朵即将掉落的花，就被他稳稳的接在了手中。
    另一朵花，落在了地上，沈从安瞧都未瞧一眼，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马蹄正好从花上碾过。
    这一系列的变故只在瞬间，沈从安拿着手中的花，对着叶清清的方向示意了下，然后把花簪在了耳畔。
    目睹了这一切的姑娘们，一阵哀嚎，心都要碎了，羡慕的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扬了扬唇，明媚一笑。
    众多羡慕的视线中，有几道极为炙热。叶清清抬头看去，左对面窗户也开着，里面是两张略有些相似的年轻面庞。
    两人看她的眼神，嫉妒中含着敌意。察觉到叶清清的目光，其中一姑娘很快收敛了敌意，反而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来。
    叶清清收回视线，这两人，一个是她见过的顾青纱，另在一个，估计就是她的妹妹顾青婵了。也是方才丢花，差点把她的花砸落的人。
    要说她是无心，叶清清可不相信。
    沈从安之后，没多久就到了罗晏秋，沈如月手中拿着花朵，一脸的纠结害羞，队伍中的罗晏秋，目光不时的望过来，含着期待。
    “月儿，还不丢，打算带回去？”叶清清笑问。
    沈如月摩挲着花枝，“我……”
    “队伍快走过去了，再不丢来不及了。”叶清清道。
    下面的罗晏秋，目光已经从满含期待，慢慢变成了失望。
    沈如月一咬牙，闭着眼睛丢出了花朵。闭着眼睛，能有多大准头？花朵偏的叶清清都捂住了眼睛。
    耳畔却是传来一阵惊呼。
    原来罗晏秋眼瞅着沈如月终于扔花给他了，满心激动，却看着花越来越偏，要落在后头一位进士怀里。也顾不上别的，一拉缰绳，往后退了两步，花是抢到了。但后头进士们人多，他这么一乱了节奏，差点把后头的进士撞翻。
    亏得他反应快，又把人拉住了。要不然还没开始走入官场呢，就要得罪一位同僚了。
    “对不住啊。”罗晏秋连连道歉。
    好在这位进士不算小气，又知道罗晏秋与沈从安、赵言蹊是至交好友，有意卖他一个好，只笑道：“罗兄要当护花使者，是我挡道了。”
    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
    罗晏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抵不住满心的欢喜，人都走远了，还不时回头寻找沈如月的身影。
    沈如月见自己丢花，差点丢出一场事故，也是吓了一跳，再对上罗晏秋的目光，脸上便如染了一层红霞。
    这回，孟萱都察觉出了两人之间的小心思。她用胳膊肘捣了捣沈如月，冲她挤眉弄眼，“月儿，你这是要当我表嫂？”
    沈如月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孟萱还打趣呢，“表哥年纪也不小了，不然你们这两天就把婚事给定了？双喜临门，多好！”
    “消息传回去，舅舅和舅母一定会高兴死。”
    沈如月已经羞的不敢抬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萱见好就收，笑嘻嘻的偎在她身边，继续说笑打闹。
    在离众人不远处的一个酒楼里，临窗的一个雅间，赫然坐着二、三、四三位公主。
    今日状元游街，难得的大好日子，三人特意求了皇上和皇后，微服出来游玩。
    看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沈从安，四公主道：“这位就是萧三少爷？”
    “就是他吧。”二公主道。三人虽私下不和，面子上总还过的去。
    上次在御花园，沈从安虽也在，不过几人当时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也没细看。今日再见，沈从安意气风发、飘逸宁人、俊美无铸。
    二公主的目光，都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自认与叶清清结了死仇的四公主，心里更是嫉妒的冒起小泡泡，“那个女人，一个泼妇，萧三公子眼神是有多不好，才看上她？”
    叶清清害得她被关了三个月的禁闭，这两天才被放出来。四公主恨死她了。
    “三少夫人自有其出色之处，才让三公子倾心相护。”二公主自是知道她的心思，喝了口茶，淡笑道：“就连萧老王妃都对三少夫人另眼相待，能让萧老王妃如此看重的人可不多。”
    提起这个，四公主就更气了。萧老王妃那一番话流传出来，替叶清清抬了多少的身价，把萧王妃气的卧床几日没有见人。
    四公主气鼓鼓的一扭头，就见三公主怔怔望着走远的队伍出神，看那方向，似乎是沈从安的背影。
    四公主目光闪了闪，娇笑着道：“三姐姐，状元公好看吗？”
    二公主也望了过来。
    三公主回神，神色淡漠，“只是想一些事情，出了会神罢了。”
    “是吗？”四公主也不追问，叹了口气，语气惋惜道：“状元公什么都好，唯有一点，年纪轻轻的就成了亲，不知道伤了多少小姑娘的心呢。”
    “要我说呀，他就是成亲成的太早，耽误了自己。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才华，不说王公贵族，便是公主也配的上了。自古，这状元公配公主可不少，也算是一桩佳话了。”
    四公主一边说，一边觑着三公主的神色。
    二公主眉头微皱，淡淡道：“你也说了，千好万好，萧三公子已经成家，且三夫人已有身孕，别的女子就算了，堂堂公主之尊，断不可能与人为妾的。还是别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情为好。”
    “真要有心，成亲了算什么？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她不是快生产了？母妃说过，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一尸两命也是常有的事。”

 第441章 荣恩宴

    “四妹！慎言！”二公主喝道。
    四公主撇撇嘴，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该说的话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她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眼角扫过沉默不语的三公主，眸中划过一抹兴味之色。
    三公主一向清高自傲，眼睛长在了头顶，仗着皇上的宠爱，谁也看不上。
    她若是真的瞧上了沈从安，那可就好玩了……
    沈从安的队伍走过，叶清清她们没有在酒楼多待，就回到了侯府。这两天沈从安有的忙，要参加各种宴会，要应付同科，今天怕是很晚才能回来。
    叶清清吃了晚饭后，也没等他，约了沈如月、孟萱打麻将。
    晚上，皇上在文昌殿设荣恩宴，宴请所有今科新进士。沈从安作为状元，被人灌了不少酒。
    酒宴过了大半，沈从安要去如厕，一个小太监带着他，七绕八绕的到了茅房，沈从安解决之后，仍旧由小太监扶着他返回。
    “状元公，您小心些。”小太监殷切道。
    自从那次把叶清清熏着之后，沈从安喝酒，习惯性的装醉。此刻旁人看他，已经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其实沈从安还清明的很。他醉意朦胧的双眸，从小太监脸上划过，低头的瞬间，露出了一抹寒芒。
    这小太监，并不是刚才带他来的太监。此时的路，虽是回文昌殿的路，但却绕了一大圈，大殿的侍卫，也只当是他喝醉了，想出来透透气，任由小太监带着他到处逛，并没有阻拦。
    沈从安心下念头急转，正想着如何戳穿这小太监，又不会让人知道他装醉。毕竟在皇上面前装醉，那也算是欺君了。
    小太监带他走到一处水榭，两旁池塘很深，到了这里，小太监的脚步慢了下来，沈从安隐隐猜到了他的目的。
    一个醉鬼，不小心踩空落水，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太监的脚步越来越慢，沈从安心里也警惕起来，忽然间，从水廊的那一头，走过来一行十几个人。
    为首的身着天蓝色长裙，花容月貌、明艳动人。正是三公主。
    她今日回宫后，心里一直莫名烦躁，晚上无事，便在皇宫中闲逛，不知不觉，逛到了文昌殿附近。
    远远的瞧见这边有人，走了过来。
    小太监忙扶着沈从安行礼，“见过三公主。”
    沈从安仍是醉醺醺的模样，随着小太监的动作，敷衍了低了下头。
    三公主愣了愣，“萧三少爷？”
    “他怎么会在这？”三公主秀眉微蹙。
    沈从安打了个酒嗝，小太监替他回答道：“状元公喝多了酒，有些醉了，这不让奴才扶他出来吹吹风，醒醒酒。”
    “扰了公主雅兴，奴才这就带状元公回去。”小太监赔笑着问。扶着沈从安转身欲走。
    三公主却是叫住了他，“无妨，萧三少爷既然酒意未散，让他多待一会便是。”
    小太监一时摸不准她的想法，只得扶着沈从安站在原地。
    三公主也没走，与沈从安并肩而站，月光流泻在水面之上，落下一片银辉。
    三公主的目光落在水面之上，思绪却悄然飘到了身边的沈从安身上。夜晚凉风拂过，带来一阵酒味。
    三公主平时很讨厌闻酒味，但这会儿，却不觉得厌烦。那酒味之中，混着淡淡的药香，反而让三公主觉得好闻。
    她不由想起，那些关于沈从安的传闻，自小体弱多病，现在也每日离不开药。还有今日，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叶清清时，那无限温柔的一笑，眼中的点点星光，比此刻夜空中的繁星还要明亮。
    三公主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嫉妒。
    嫉妒叶清清，能让沈从安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吹着夜风，一会儿之后，小太监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三公主，状元公出来时间久了，奴才扶他回去了。”
    “去吧。”三公主从胡思乱想中回神，立在原地，看两人走远。
    她在背后盯着，小太监不敢再弄诡，老老实实的把沈从安扶回了文昌殿。
    皇上见了，不由笑道：“看来咱们的状元公酒量不行啊，才喝了这么多，就醉了。”
    四下陪着笑声。
    赵言蹊多了解沈从安，只瞄了一眼，就知道他是在装醉。
    他也很想装醉，可惜业务没有沈从安熟练，怕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马脚，到时候给皇上和众位大臣留下坏印象，就糟糕了。
    不过他不装也快醉了。谁让他因为脸长的好看，出人意料的夺了探花的宝座。
    那些排在他前面的进士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点小小嫉恨的，趁着这个机会，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一个个灌他酒，灌的比沈从安还凶。
    赵言蹊还不能拒绝，这些人都会是他日后官场的同僚。现在让他们把这口气撒了，以后才不会给自己小鞋穿。
    眼瞅着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再喝下去就得趴桌底了，赵言蹊还剩下一丝清明的脑袋，在纠结着，要不要直接趴桌子上算了。
    这时候，一道人影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他穿着大红色亲王补服，身前身后五爪正龙各一团。见到他来，众人不自觉让开一条道。
    瑞亲王，二十六岁，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生母低贱，皇上登基时，他年纪小，再加上没什么背景权势，因此并没有参与夺嫡。
    一直安分守己，皇上对他也不错，成亲后也没将他外封，留在京城，赐了亲王府邸，封为瑞亲王。
    瑞亲王生性懒散，性格和陆沉有些像，只是比起陆沉，更多了两分邪肆，一双桃花眼，显得风流不羁。
    他不愿入朝为官，皇上便让他去宗人府，做了左宗正，就这，瑞亲王还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诸事丢给右宗正和宗人令，偶尔想起时，才去转悠一下，打个卡。
    让那两位没少到皇上面前抱怨。
    虽手中无实权，到底是个亲王，不是围在赵言蹊身边的小进士们能得罪起的。
    “瞧你们都喜欢和探花郎喝酒，本王也来敬探花郎两杯。”

 第442章 打开心房

    赵言蹊喝的头晕脑胀了，也不敢拒绝，他杯中的酒已经喝完，刚拿起酒壶准备倒，瑞亲王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喝本王这个。”
    他给赵言蹊斟了满满一杯，赵言蹊看的眼角直抖，硬着头皮碰了碰杯。赵言蹊仰头，杯中的酒一下肚，人就愣住了。这哪里是酒，分明是清水。
    瑞亲王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探花郎，你可比状元公傻多了。不会装醉，也不会掺水吗？”
    他说着，又给赵言蹊倒满了一杯清水，勾唇一笑，“来，今夜让我们不醉不归。”
    有他在，别人也不敢再来灌赵言蹊酒。不过看着，他给赵言蹊倒了一杯又一杯，一个个又都同情赵言蹊起来。
    都以为，赵言蹊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喜怒不定的王爷，才惹得他报复。
    唯有知情的赵言蹊，面上不显，心里却生出一抹感激之意。
    一直到月上柳梢，宴会才散。一大半的人都喝的烂醉，有些还是宫里太监给送回去的。
    沈从安三人坐着马车，回到侯府时，叶清清她们已经睡下了。
    天色已晚，沈从安仍是洗了澡，洗去一身的酒味，才轻手轻脚的上床。叶清清睡的正香，秀丽的容颜上一片宁静，沈从安浮躁的心瞬间沉静下来，轻轻在她额头上落在一吻，拥着她入睡。
    宴上三人都喝了不少酒，缓了两天才缓过来。一甲前三，无需再考试，已经授了官。三人皆入翰林院，沈从安是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榜眼和赵言蹊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
    剩下的人要经过朝考，通过考核，会被留下来，成为庶吉士，在常馆学习三年后，进入翰林院。未通过考核，会外放为官，当知县、县丞……
    三人中，只有罗晏秋还需再考试。原本罗晏秋对是否外放无所谓，但如今，沈从安和赵言蹊都留在了京城。他自然也想留下。
    特别是沈从安在京城，他如果去了外地，还想娶沈如月的话，沈如月就得跟着他去外放吃苦了。
    所以，对于这次朝考，罗晏秋格外重视。宿醉的头疼还没缓过来，就开始看书复习，向陆沉咨询，朝考一般考试的内容。那股钻研劲，比之前学习，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的努力，众人看在眼中。孟萱也算了解了他与沈如月之间的一些纠葛，看他如此用心，没忍住，私下悄悄问了沈如月，“月儿，表哥要是能留在京城，你愿意当我表嫂吗？”
    孟萱一脸的期待，“就算不当我表嫂，给表哥一个机会也成。”
    她问这话时，身边只有一个叶清清。
    沈如月脸，腾地一下成了火烧云，低头扭着衣角不说话。
    孟萱等不到答案，急死了，又不敢再继续问。还是叶清清了解沈如月，看她这害羞的表情，想必这段时间以来，罗晏秋的努力，终于是打开了沈如月的心房。
    她或许该为沈如月准备嫁妆了。
    很快就到了朝考，沈从安赵言蹊，两人一起去送罗晏秋考试。进入之前，罗晏秋狠狠的抱了一下赵言蹊，力道大的赵言蹊拿脚踹他。
    “别动，让我沾沾喜气。”罗晏秋正色道。
    赵言蹊翻了个白眼，“那你该抱从安才是，抱我干嘛？”
    “从安靠的是实力，你靠的是运气，我想要好运，不得多抱抱你么。”罗晏秋一本正经道。
    赵言蹊又是一脚踹过去，“滚。”
    罗晏秋嘻嘻哈哈的躲开，冲着两人挥挥手，大步向里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赵言蹊耸耸肩膀，“原本还担心他会紧张，现在看来，不用了。”
    “我看这家伙，对月儿确实上心。我说，要不你就松松口吧。”赵言蹊捣捣沈从安，沈如月和罗晏秋的小九九，众人已经没有不知道的了。
    经常混在一起，没眼瞎都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作为好兄弟，赵言蹊还是很义气的帮罗晏秋说了好话，“月儿总要嫁人，晏秋人不错，家里条件也行，知根知底的，总比外头那些不了解的强。成亲后，他要是敢对月儿不好，咱两也好收拾。”
    沈从安很无语的瞧他一眼，要不是他，让沈如月一时认不清自己的心，估计两人早就成亲了，指不定都能和叶清清一起生娃娃。
    “哎，你那是什么眼神？”赵言蹊抖了抖肩膀。
    沈从安懒得理他，“只要月儿愿意，我不会阻止。”
    朝考结果出来的很快，也没辜负罗晏秋的心血，他顺利通过了考试，得以留京。
    众人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三人一路起来，历经风雨，能够一起留在京城，是再好不过的结果。
    庶吉士虽无品无级，但三年后，便可入翰林。非翰林不可入阁，翰林院走出来的，都是大官。
    罗晏秋也就是比沈从安与赵言蹊二人，多花费上三年光阴罢了。
    成绩出来之后，罗晏秋便计划着，再向沈如月表白一次心意，还没开始实施，又要去参加曲江宴了。
    曲江宴是今科进士们的最后一次大聚会。朝考之后，各自前程已定，罗晏秋幸运的得以留京，更多无法留京的，则要各自去奔赴前程。
    所以只要没病的下不来床的，一般都会前去参加。
    曲江宴是半官方性质的，可以带家眷前去。也是一场相亲宴。
    许多大臣会把家中适龄姑娘带去，若遇到合适的新科进士，两人互相看上了，也可成就一段佳话。
    沈从安虽是成了亲，用不着相亲了，但他还是需要出席的。
    叶清清肚子已经近八个月，眼瞅着快要生了，无论如何，沈从安是不敢带她去的。
    她不去，孟萱和沈如月便打算留在家中陪她。恩荣宴不能参加，曲江宴是几年难得一次的盛事，错过挺可惜的。
    叶清清便打着，让她们去看着沈从安的旗号，让两小姑娘，与赵言舒一起，去参加了宴会。同行的还有沈从望。他去凑热闹，顺带保护三人。
    曲江宴因在曲江畔举行而得名。四月的天正好，春和景明，曲江边烟水明媚，春花烂漫。

 第443章 美人之请

    沈从安几人到时，已经来了不少人。满面红光的新科进士，朝中大臣，权贵子女，沈从安他们一进来，就有许多人围上来打招呼。
    几人一一回礼，曲江宴上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吟诗作对，或登高望远，脸上皆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
    沈从安三人被一众进士围着，周围都是男子，孟萱几人呆的不自在，和他们说了一声，便自行去赏景玩耍。
    沈从望尽职尽责的当个小保镖，一步不离的保护着三个人。
    曲江边风景如诗，三人走走停停，孟萱道：“可惜清姐姐不能来，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
    沈如月点头，“马车颠簸，娘不放心，要是近一点还好。”
    孕晚期适当的运动运动也是挺好的。只是曲江离侯府坐马车有半个时辰，后面一小段路，又有些颠，这才不敢让叶清清来。
    而且今日宴会，来的人极多，人多手杂，万一出了点意外，后悔都来不及。
    孟萱一副无奈神情，“那没办法了，只能我们多看看，好好看，回去讲给清姐姐听了。”
    沈如月失笑，那样叶清清会更郁闷的。
    几人说说笑笑，前方袅袅走来两位少女。顾青纱环视了一圈，笑问道：“萧三夫人没有来吗？”
    孟萱撅撅嘴，压根不想搭理她。
    沈如月轻声道：“大嫂身子重，不便前来。”
    “算算日子，萧三夫人也快要生了吧？”顾青婵突然问道。
    她比顾青纱小了一多岁，十四五岁的模样，今日精心打扮，穿一身浅红色长裙，裙摆绣着百花图案，走起路来时，裙摆摇曳，如同百花盛开。
    容貌与顾青纱有四分相，皮肤更加白皙，抹了胭脂，越发显得娇艳欲滴。与沈如月说话时，脸上带着温和娇俏的笑意，似乎很好相处。
    沈如月却记得，沈从安跨马游街时，她故意打落叶清清丢出的花。
    心中不喜，面上也就淡淡，“还有一段时间。”
    面对沈如月的冷淡，顾青婵面上出现一丝不愉之色，很快又掩饰过去。
    又主动搭了几句话，得到的都是沈如月三人不咸不淡的回答，顾青婵脸色有些挂不住，顾青纱似是看到了什么，扯了扯她的衣摆，笑道：“沈姑娘继续玩，我们就不打扰了。”
    两人走远了，孟萱冷哼一声。
    赵言舒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微微皱眉，“那边，好像是哥哥他们在的地方吧？”
    “哎呀。”孟萱跺了跺脚，拉着二人急切道：“快走快走，她们一定是去找沈大哥了。我们可是答应了清姐姐，帮她看好沈大哥，不能让这些妖妖艳艳靠近。”
    二人被她拉着一路小跑，到了近处，看清面前的情况，孟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刚才走时，围在沈从安三人身边的，都是今科进士，一些大男人。这才短短功夫，这些人就被挤到了别处，换成了带着自家女儿的大臣们。
    虽然上次萧老王妃放出了话，肯定了叶清清这个孙媳妇，没人能动摇她的地位，绝了大部分人的心思。但还是有小部分人不死心，想着试一试，没准女儿就能入了沈从安眼呢。
    而且围着的这堆人，也不都是冲着沈从安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赵言蹊和罗晏秋。
    赵言蹊是今科探花，授了正七品的翰林编修，与沈从安是好友，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一个很不错的潜力股。有不少大臣都看好他。愿意把赌注下在他身上。
    罗晏秋虽略差一些，可庶吉士也不错了，还有沈从安和赵言蹊这样的朋友，以后两人拉他一把，前途也不会差。同样有人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最难得的是，三人年纪轻，容貌俊朗，是这届所有进士之中，最为优秀的三个人。
    这些大臣们，在谈话的时候，时不时的把话题往自家女儿身上拐，他们的女儿，也一个个含羞带怯，悄悄打量着沈从安三人。
    孟萱几人面面相觑，沈如月怯生生道：“我们真的要过去？”
    孟萱抚了抚额，她们还没靠近呢，那些姑娘就换了表情，看过来的目光如狼似虎，估计是把她们当成竞争对手了。
    走在她们前面的顾青纱姐妹，倒是神色坦然的上前。这些围过来的大臣们，多是三四品，最高不过正二品，真正的一品大员，便是有联姻的想法，也不屑如此主动，放低姿态。
    平顺伯府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对于这些三四品的大臣们来说，能不得罪尽量还是别得罪。
    因此看到顾青纱过来，许多识趣的带着女儿走掉了，只有为数几个，仍留在原地。
    顾青纱也不在意，笑了笑道：“真巧，萧三少爷，我们又见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又是姑娘家，沈从安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顾青纱推了顾青婵一把，“这是我妹妹，青婵，她一直仰慕三少爷的才华，今日终于得见，青婵，还不见过三少爷？”
    顾青纱脸微微红，原就涂了胭脂的脸，更是红艳动人，“见过三少爷。”
    沈从安眉头微微皱了下，点了下头。
    顾青婵咬了咬唇，从怀中掏出一封带着香风的信笺，“三少爷文采斐然，才华横溢。这是我自己写的诗，还请三少爷能够点拨一二。”
    沈从安没接，“顾二姑娘过誉了。在下只擅长写八股制式文章，对诗词一道并不精通，怕是无法帮助顾二姑娘了。”
    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顾青婵明眸中瞬间盈满了泪水，看着楚楚可怜。
    沈从安却是低头，目不斜视。
    顾青纱见势不妙，出来打圆场，“三少爷才是自谦，谁不知道三少爷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估计我妹妹这些诗，入不了三少爷的眼才是。”
    沈从安应一声，给个面子，她两就好顺坡下了。
    但是沈从安沉默不语，场面一时寂静。顾青纱脸上都是忍不住的尴尬之色。
    这时，一道带着轻笑的男声传来，“顾二姑娘一片心意，美人之请，三哥何必如此决绝？”

 第444章 大皇子做媒

    沈从安回头，说话的是萧长策，他跟随在大皇子身侧，正好整以暇的望着沈从安。
    “四弟既有爱美之心，不如四弟来帮顾二姑娘看看吧。”沈从安淡淡道。
    萧长策扬起手中扇子，扇了两下，笑吟吟道：“我才疏学浅，哪里比得过三哥？人家顾二姑娘指名道姓，请的是三哥。我掺合进来，岂不是夺人之美？”
    顾青婵满脸通红，羞涩的望着沈从安。
    萧长策似是想到了什么，调笑道：“三哥不会是怕三嫂吃醋吧？三嫂心胸宽阔，绝不会为这点小事和三哥闹别扭的。”
    他这玩笑般的打趣中充满了恶意。
    前些时日，外头传言沈从安惧内，还惹得萧王送了一个丫鬟过去，现在又拿沈从安怕媳妇说笑。
    “你三嫂大度，我更加得顾着她的感受了。”沈从安清静道：“她已经到了孕晚期，身体不适，不能再让一点小事，影响她的心情。”
    “自己娶的媳妇，还是要自己疼，不是吗？”他不怕被人说惧内，最好人人知道，然后自觉一点，别再往他身上靠了。
    周围好些人，悄悄注意着这边的情况。听到沈从安几句话，许多姑娘心里羡慕极了。嘴上说的再好听，表现的再宽容，可谁又不希望有个时时能把自己放心上的夫君呢？
    就连萧长策，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啊。否则他以后还想不想娶媳妇了。
    沈从安承认的坦坦荡荡，萧长策也不好再说什么，虽心中不甘，顾青婵还是收回了信笺，再纠缠下去，就是无理取闹，要惹人厌烦了。
    大皇子笑道：“早就听闻，萧三少爷与夫人琴瑟相和，今日得见，真是令人羡慕。”
    他容颜俊美，一笑起来，更是令人移不开眼。从他来，就抢走了原属于沈从安的一半风头。
    大皇子一撩衣袍，坐在沈从安身侧，笑问，“三少爷不介意多两个人吧？”
    心里介意，沈从安也不会说啊，只轻轻点头，“大皇子随意。”
    萧长策跟着坐下。
    顾青纱犹豫了下，就要带妹妹走，大皇子道：“顾家两位姑娘，也请坐吧。”
    顾青婵立时谢恩，欢喜坐下，眼睛时不时的还向沈从安扫去。
    大皇子毫无架子，与众人相谈甚欢，渐渐的，周围围了不少人。
    孟萱几人在不远处，互相瞧了瞧，想挤也挤不进去了，而且这些人都是冲着大皇子的，沈从安反而被冷落了，她们就安心的席地坐下，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大皇子与众人说说笑笑，风趣幽默，又平易近人，让诸多少男少女，对他心生崇拜亲切之感。
    沈从安、赵言蹊与罗晏秋三人，除了偶尔搭上几句话，其余时间，只安安静静坐着。
    大皇子笑着与一位世家姑娘说了什么，引得那姑娘满脸通红，眼角含笑。忽然，他目光落在了罗晏秋的身上，轻轻一笑道：“还未恭喜罗公子通过朝考，留在京城，成为了庶吉士。”
    罗晏秋愣了愣，有点意外，大皇子会关注他。甚至还知道他的情况。
    忙道：“不敢，不过是侥幸通过罢了。”
    “哎，能留京，已然很不容易了。新科进士那么多，留京的才有几人？罗公子日后前途必不会差。”大皇子夸赞了两句，又问道：“瞧着罗公子年不大，家中可有妻室？”
    罗晏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尚未成亲。”
    “那可订亲了？”大皇子继续问，“我有个表妹，与罗公子年岁相当，最是仰慕罗公子这样的少年英才。罗公子若是没订亲，我就当一回媒人，为你二人牵线搭桥。”
    “我那表妹年方二八，贤惠温良，秀外慧中。父亲乃正三品工部左侍郎。不知罗公子意下如何？”
    大皇子突然的话语，让众人都是一怔。继而有些羡慕的看着罗晏秋。
    翰林院说来清贵，但他现在还未入翰林，只是一小小庶吉士。能娶到三品官员的嫡姑娘，还是与大皇子沾亲带故，亲自做的媒，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砸他头上了。
    许多人恨不得替罗晏秋给答应下来。
    罗晏秋却是一脸的为难之色，见他不答话，大皇子道：“怎么，罗公子看不上我这位表妹？”
    “不敢。”罗晏秋连忙道：“只是我心中已有认定一生之人，只能辜负大皇子的美意了。”
    “哦？”大皇子挑了挑眉，轻笑道：“看来我这媒人当的不称职啊。难得给人说次媒，还被拒绝了。”
    他虽是笑着说，脸上也不见恼意，可罗晏秋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冷汗。
    萧长策道：“罗兄，不知你心仪的姑娘是谁？对方可应了你了？若是没有定下，不如考虑考虑大皇子的提议。”
    “大皇子可是很少与人说媒，也是看重罗兄，才有此意。”
    大皇子但笑不语，静静的注视着罗晏秋。他既没出声反对，就是赞同了萧长策的话，让罗晏秋再考虑一下。
    其实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换个别的人，可能就会点头答应了。毕竟罗晏秋家世普通，放在高官云集的京城，什么也算不上。大皇子亲自保的媒，又是他的表妹，可遇不可得的好事，罗晏秋只是犹豫了下，就让周围人觉得他是不知好歹了。再拒绝，还得罪大皇子，以后想不想混了？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罗晏秋终是咬牙，硬着头皮道：“大皇子厚爱，感激不尽，只是……”
    他这只是一出，萧长策脸色微沉，大皇子表情虽没变，但眼中的笑意明显消退了许多。
    罗晏秋心一横，一闭眼，就要不管不顾的说下去，沈从安开口打断了他，“还望大皇子恕罪，晏秋已经与小妹有了婚约在身，无法再娶别的姑娘了。”
    罗晏秋顿时睁眼，惊喜而又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从安。
    大皇子目光在二人中间打转，“已经有了婚约？”
    方才罗晏秋的表现，可不像是有婚约的样子。

 第445章 有婚约了

    沈从安轻轻点头，笑道：“双方父母私下都已经说好，不过为了能让晏秋安心考试，这才没有告诉他。”
    “这样啊。”大皇子问，“萧三少爷的妹妹，就是罗公子的心上之人吗？”
    罗晏秋已经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连连点头，“是，我此生，只想娶月儿一人为妻。”
    “那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大皇子笑道，“罗公子倒也是痴情之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多谢大皇子。”罗晏秋深深施礼。他心里是真对这位大皇子感激不尽，要不是他这神来一笔，自己还在犯愁，该怎么向沈如月求婚呢。
    正在和孟萱几人吃着点心的沈如月，猛地连打了两三个阿嚏。她们离得稍远，听不清那边具体交谈内容。
    孟萱关心道：“有没有冻着？要不去马车上拿件披风吧。”
    沈如月摇头，“没事，不用。”
    罗晏秋有沈从安挡了下来，赵言蹊生怕大皇子再给自己说媒，到时候他又没个人可以立即成亲的人，拿出来做遮挡，只好借着尿遁逃了。
    接下来总算是有惊无险，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顾青婵虽与沈从安坐在一起，但两人中间隔了好几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敢有出格举动。只是常用着含情脉脉的眼神，无限流连的从沈从安身上扫过，对此，沈从安全然无视，一颗郎心似铁。
    晚上，回到侯府，沈从安告诉了陈氏和叶清清今日之事，自己自作主张，替沈如月应下了婚事。
    沈如月这才知道，一张俏脸顿时布满了红霞。
    沈从安看着她，认真道：“月儿，你若不愿意，就告诉哥哥，这事就作罢，当没发生过。”
    他当时没有第一时间帮罗晏秋说话，是想看看罗晏秋的心意，会不会被大皇子挑动。
    罗晏秋能顶着大皇子的诱惑和压力，坚守本心不改变主意，沈从安才能放心，把沈如月嫁与他。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如月身上，紧张的等着她的回复。罗晏秋的手心里，短短时间就出了一手的汗，这片刻的等待功夫，对他而言，似乎有一辈子那么漫长。
    沈如月脸红如血，叶清清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没关系的，月儿，顺着你自己的心意，愿意就是愿意，不愿就不愿。”
    沈如月不由转头，看向了罗晏秋。罗晏秋一直盯着她呢，四目相对，罗晏秋眼中炙热的期待，让沈如月心中一颤，她点了点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愿意。”
    说完这两个字，害羞的小跑着离开了屋子。
    声音虽小，但众人听的清楚，罗晏秋已经笑成了一个傻子。
    赵言蹊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啊，得偿所愿。”
    孟萱却故意道：“我怎么听月儿说的好像是不愿意呢？”
    罗晏秋顿时急了，“是愿意，月儿说的愿意，我听的清清楚楚。表妹你耳朵不好，可别乱说……”
    孟萱白了他一眼，“你才耳朵不好，是愿意，行了吗？”
    众人大笑。
    沈如月已经松口同意，两人年纪也不小了，该商议具体婚事了。
    罗家父母不在，此事由罗氏代劳。经过与陈氏的商讨，婚事定在了九月初十，还有五个多月的时间，用来走完六礼，准备嫁妆聘礼。
    所有进士的任职都下来了，但并不是要他们立刻上任。十年寒窗，考中进士，是多么光祖耀祖的大事，朝廷很人性化的给了每人两个多月的假期，让他们可以回乡祭祖，安排好家中之事，再去任上。
    这一趟出来，前前后后花费了大半年的时间，罗晏秋和赵言蹊还有家人还东安县，是肯定要回去的。
    叶清清身怀六甲，受不了颠簸之苦，三房人又都来了京城，沈从安就不打算回去，留在京城，好好照顾叶清清。
    罗晏秋和赵言蹊，两人回去了还是要回来，只是接一下家人，但孟山长一家，就没什么理由留京了，云松书院还在东安县，是孟山长割舍不下的。
    离开大半年，他时时刻刻都记挂着书院的情况。此时，已经是归心似箭。
    叶清清她们，舍不得罗氏和孟萱，还有小孟昶。找了各种理由，想要留下几人。
    陈氏劝道：“罗妹妹，萱儿也到了快说亲的年纪。不如留在京城，这里的选择总比东安县要多。”
    “昶儿以后也要读书科举，在京中，也比东安县容易些。”
    孟萱也不愿意离开，她在东安县也没什么能够交心的好朋友，这一路走来，早就和叶清清等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众人都留在京城，她孤零零的回到东安县，日后连个谈心的人都没有，多寂寞啊。
    只是她也知道，东安县有云松书院，想让孟山长留京，估计很难，只得默默低下了头。
    看着她落寞的样子，罗氏心里也难受，她自是知道孟萱心里的想法，而且陈氏说的也没错，为了一双儿女的前程，留京是个很好的选择。
    她自己，也很舍不得陈氏叶清清等人，可孟山长，罗氏没有信心能说服她。
    苦笑一声，罗氏道：“陈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半辈子心血都在云松书院上，想让他放弃书院，留在京城，怕是不可能了。”
    陈氏一时无言，叶清清和沈如月，一左一右不舍的牵着孟萱的手。
    瞧着孟萱微红的眼眶，叶清清心里有了决定。当晚，和沈从安商议之后，再由沈从安请陆沉出马。
    在罗氏等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之前，陆沉找到了孟山长。
    一壶酒，几碟小菜，两人碰了一杯，陆沉先开口问道：“这次回去就不打算回来了？”
    “嗯。”孟山长闷闷应了一声，妻女的不舍他都看在眼中，他自己又何尝舍得？
    只是云松书院是他半生奋斗的成果，又怎么舍得随意抛弃了？
    陆沉一口饮尽杯中酒，又问他，“这一路走来，你觉得如何？”
    孟山长有些不解。
    陆沉笑道：“就没找回点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啊，就是太懒了，待在一个地方就不愿意挪窝。”

 第446章 短暂离别

    说别的，孟山长孟忍。说他懒，可就忍不了了。他再懒，能有陆沉懒？
    冷哼一声，孟山长道：“书院又不是别的，打包打包就能带走。书院在东安县，我还能去哪？”
    “你一辈子就打算守着一个书院过了？”陆沉道。
    孟山长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已经守了大半辈子了，守习惯了。”
    陆沉笑了笑，“这次出来，我看你也挺高兴的嘛。”
    孟山长没说话，一路走来，虽然经历了不少，但也收获了许多。也让他开了许多的眼界，甚至如陆沉所言，在沈从安三人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找回了一些年轻时的激情和快乐。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他放弃掉云松书院。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陆沉又给两人斟了一杯酒，“留京的好处不用我多说，对你的儿子女儿来说，京城是更为广阔的舞台，有更多的选择。”
    “有我在，也不会让人随意欺负了你们。便是我护不住，还有从安呢。从安背后有萧王，这颗大树，别人想靠还靠不上呢。”
    孟山长想要说什么，陆沉打断他，“我知道，你放不下云松书院。但你有没有想过，把云松书院发扬光大？”
    孟山长愣住了，“发扬光大？”
    陆沉声音里充满了诱惑，“一个东安县的云松书院算什么？你教了这么多年，才教出来几个进士？”
    这话扎了孟山长的心。
    陆沉轻笑一声，道：“你喜欢开书院，不如把云松书院开到京城来。”
    孟山长听傻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在京城开书院？”孟山长把头摇的飞快，“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陆沉道：“建书院的地我出了，我在南郊有个庄子，环境清幽，距离也不算太远，正合适。”
    “建房子和其它的钱，叶丫头出了。你呢，就只需要养好精神，等着做你的院长，把咱们书院壮大就行。”
    孟山长愣愣的，好半天没有反应，陆沉伸手在他眼前招了招，“怎么，傻了？给个回话啊。”
    “不成，不成。”孟山长连连摇头，陆沉的地，叶清清的钱，给他办书院，他成什么了？
    “你先别急着拒绝。”陆沉道：“这些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和叶丫头一人占三成股，如何？”
    孟山长依旧摇头，他什么都没拿，独占四成，还是占了他们的便宜。
    “我说你呀，还是这么迂腐。”陆沉叹道。当初他能与孟山长成为至交好友，也是看重孟山长为人，忠厚仁义。这么多年过去了，孟山长仍旧没变。
    “你既知我，就知道我不会同意的。”孟山长道。
    陆沉轻笑一声，正色道：“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一双儿女想想。不瞒你说，这主意是叶丫头想出来的，她舍不得萱儿离开，所以想了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东安县的书院还留在那，你回去找个信的过的人接手，书院里有表现好的学生，就可以送他来京城这边。既不浪费你半生心血，还能给那些学子一个更好的前程。你自己的抱负，也得以实施。”
    “弟妹和萱儿也不用回东安县，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不要因为你那点固执，而无视了这么多人的好意。”
    孟山长一时无话，闷了一口气，道：“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岔开了话题，两人喝光了一壶酒。孟山长醉醺醺的回到自己的小院中。
    罗氏和孟萱在收拾东西，孟昶闷闷不乐的待在一边，“娘，我们不可以留在这里吗？我不想离开望哥哥。”
    沈从望比他大几岁，经常带他玩。在他心里，已经把沈从望当成亲哥哥般。
    孟萱丢了手中的衣物，低声道：“娘，我也不想走。大家在一起多好啊。”
    “傻丫头。”罗氏摸了摸她的脑袋，“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出来这么久，你爹一颗心早就记挂着书院呢。等咱们回到东安县，也可以常常和叶丫头通信的。”
    孟萱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泛红的眼角。
    罗氏看到孟山长，笑道：“老爷你回来了？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后天就可以走了。”
    “嗯。”孟山长应了一声，“你辛苦了。”
    “老爷说的什么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罗氏嗔道。
    孟山长看着神情低落的儿女，和罗氏含笑的眉眼，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我头有点晕，先去睡一觉。”孟山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想的都是陆沉的话。
    叶清清等了两天，没等到孟山长的回信，不由有些失望。让孟山长在京城开书院，是她的想法。
    相处这么久，她早把孟萱当成妹妹，和沈如月一样。古代交通落后，孟萱这一趟回东安县，或许这辈子两人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时候。还有罗氏、小孟昶，叶清清是真的舍不得他们。
    这才想让孟山长把书院开到京城，正好陆沉那有地，省去了很多麻烦，唯一担心的就是孟山长不会接受。
    转眼间，两天时间已过，赵言蹊、罗晏秋、罗氏一行人都已收拾妥当。
    赵言蹊兄妹此次回去，是要把赵夫子接来。罗晏秋则是回家准备聘礼，好迎娶沈如月。
    叶清清还有一个月就快生产，沈从安要陪她，陈氏也不放心，都留在京城。但让沈从望随着赵言蹊一起回去，给沈长荣扫个墓，烧些纸钱，下次再有机会回去，不知要到何时了。沈淮也回去看看家人。熊大熊二陪着他们，也算护卫。
    这些人是肯定要回来的。只有罗氏她们，孟萱扑在叶清清怀里，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沾湿了叶清清的前襟，叶清清也被她哭的心酸不已，眼中有了泪滴。
    沈如月一下又一下的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
    孟昶则拉着沈从望，在那嚎啕大哭。惹得众人心里都不好受。
    沈从望抱着孟昶不愿意放手，对孟山长道：“孟叔叔，你让昶儿到时候随我一起回来吧，我一定照顾好他。”

 第447章 又缺钱了

    罗氏眼圈通红，招手道：“时间不早了，昶儿，萱儿，快过来，我们该走了。”
    孟萱不舍的放开叶清清，抽噎道：“清姐姐，月儿、陈姨，还有荔枝姐姐，你们都要记得想我，别把我忘了。”
    孟昶年纪小些，抱着沈从望不肯撒手，“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留下。”
    孟山长沉默的站在后面，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瞅瞅，都怪你。我都不懂你在坚持什么，叶丫头是你干闺女，我们认识十几年，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你在别扭什么？”
    “非得搞成生离死别，大家都难受，你就开心了？”
    孟山长揉揉脑袋，叹了口气，上前去拽孟昶，孟昶不愿意，孟山长敲了敲他的脑袋，“行了，快点上路，别耽搁时间了。回东安县早点把事情办完，早点回来。”
    “我不……”孟昶话说一半，突然住口，猛地看向了他。
    罗氏和孟萱也是满脸的惊讶。
    “老爷……”罗氏疑惑。
    孟山长使劲搓了搓孟昶的脑袋，“叶丫头出钱，平戎出地，要给我在京城办个书院。”
    孟山长笑了笑，“这便宜我就占了。以后书院要是办的不成样子，你们可别后悔。”
    “真的？”孟萱惊喜的望向叶清清，“清姐姐？”
    叶清清点头，笑道：“我和侯爷也就出些钱财，书院还需干爹打理，怎么能叫占便宜？干爹愿意，我已经很欢喜了，不会后悔的。”
    陆沉哈哈大笑，捏着胡须道：“这才对嘛。以后就不愁没人陪我喝酒了。”
    孟山长瞪他，“合着你让我留下，就是为了陪你喝酒？”
    众人皆笑。
    孟昶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虽然离开两三个月，还是会想念。但想到回来后，就能够一直留在京城，短暂的离别就不算什么了。
    看到妻儿如此高兴，孟山长也由衷的露出了笑容。
    天色不早了，众人上了马车，挥手告别后，马车渐渐走远。陆沉派了十几个护卫，保护众人的安全。
    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侯府顿时冷清下来。沈从安扶着叶清清慢慢走回小院，叶清清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叹了口气，“这一别要两三个月才能相见呢。”
    她来京城有段时间了，因怀孕很少出门，敌人但是有几个，朋友还没交上一个，孟萱和赵言舒走了，这下子，一桌麻将都凑不齐了。
    “有我陪着你呢。”沈从安轻声道：“我一个，好歹也能抵两个了吧？”
    叶清清笑着斜睨他一眼，“你是长了两个脑袋，还是两张嘴，怎么就能抵两个人了？”
    沈从安板着手指头给她数，“我能陪吃陪喝陪玩，晚上还能陪睡。有我在，你还需要别人吗？”
    叶清清忍不住笑，“脸皮越来越厚了啊。再说了，咳咳，你这陪睡，不尽责啊。”
    沈从安停下脚步，目光幽深的望过来，附在她耳边道：“那今晚，我尽一尽责任？”
    叶清清撇嘴，推他，用手指了指已经很有些大的肚子。
    从前她开荤段子，还能偶尔看到沈从安害羞的模样。现在这货，脸皮已经比她还厚了。
    沈从安颇为幽怨的瞪了一眼她的肚子，四五个月时，小心一点，还能让他解解馋，现在肚子大了，怕压着宝宝，叶清清禁止了一切亲密举动，让沈从安怨念不已。
    孟萱她们刚离开的两天，叶清清很不习惯这样的清净，好在有沈从安陪着她。两人几乎从早到晚腻在一起。倒是找回了一点新婚燕尔的感觉。
    说起来，从沈从安下定决心参加科举后，多数的时间都用在读书学习上，两人相处腻歪的时间并不多。现在，也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
    唯一让沈从安感觉不满的，还是因为叶清清的大肚子，只能看不能吃。心上人整日在面前，巧笑嫣兮，活色生香，沈从安又才二十不到，年少气盛，有多少次冲动，都生生忍了下去。
    别的不知道，忍耐力已经满值了。
    叶清清也瞧出他忍了一肚子火，生怕把人给憋坏了，专门找了些事让沈从安去做。
    既说了要办书院，就要早点动手。陆沉在南郊的庄子，里面种的都是一些庄稼果蔬，准备建书院的话，这些都得处理掉。
    书院整体的设计、建造，孟山长不在，都要陆沉和叶清清拿主意。陆沉是个甩手掌柜，本来是叶清清负责的，正好给她打发时间用，不过为了让沈从安有事做，叶清清把这些都丢给了沈从安。
    沈从安亲自去南郊走了一遍，画了地形图，拿回来给叶清清看。庄子很大，足有一千多亩，盖一个书院绰绰有余。依山傍水，环境清净。听沈从安描述，叶清清就喜欢的不行，下定决心，要建一个独一无二的书院。
    沈从安利用如今的名声和地位，从工部请来了一个善建造的姓杨郎中，叶清清说了自己的构思想法，杨郎中回去画了图纸，再给她过目修改。
    等图纸的时间，沈从安在福伯的帮助下，妥善安置了原来庄子上的人，里面的东西也都清理一空，找好了匠人，开始运送材料，只等着开工了。
    真正要开始动工了，叶清清才发现一个大问题，以她想要的规模，如今手中的银钱怕是不够。
    当初去景宁城考试时，叶清清身上有一万两。这过了大半年，东安县和锦城两处的玲珑阁，又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万多两。她治好了江楚行的病，江楚行送了东安县如意楼一半的股给她，银子也一分不少的送来了，共有几千两。
    零零碎碎加起来，她手头有三万两。是一笔不少的数目了。平时待在侯府中，也没用的着钱的地方，叶清清没感觉到缺钱。
    但这钱，想盖一个她想象中的书院，一半的费用都不够。别提还要给沈如月准备嫁妆。
    沈从安就这么一个亲妹子，必须得风光大嫁啊。那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时隔许久，叶清清再次感受到了缺钱的滋味。

 第448章 人傻钱多

    叶清清捧着下巴，思考着要怎么挣钱。京城有钱人多，钱好挣，可她如今这状态，太过操劳的事情也做不了。
    她倒是想在京城开一间玲珑阁，只是玲珑阁需要调香，沈如月和荔枝虽是学了些，但有许多，还需她亲自动手。便是临时教，整日泡在香料中，对腹中胎儿不好。
    赵言舒会的多，人又跟着回去了。反而是从东安县和锦城的玲珑阁，调些人手过来，比较实际。
    开店需要一笔钱，想要回本最少也得几个月，她急着用钱，等不了那么久。
    赵言蹊一行人走了，侯府一下子空落落的。大伙习惯了原本热热闹闹的氛围，有些不太适应现下的清净。白天无事时，都喜欢凑在花园。
    初夏百花齐放，园中姹紫嫣红，群花争艳，天气不冷不热，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陈氏和林奶奶做针线，林长山练武，陆沉拎着一壶酒，小口小口抿着。
    侯府花园中种了几颗桃树，满树繁花旺盛，沈如月带着荔枝几人在收集桃花，打算酿桃花酒。
    沈从安忙完了南郊那边的事回来，瞧见叶清清坐在凉亭中，看着桃树在发呆，走到她身边坐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在为钱发愁？”
    叶清清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陆沉喝了一小口酒，“简单，问萧王要。”
    在陆沉心里，萧王就是人傻钱多。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之前陆沉拿了两万两给她，她没要。她们住在侯府，吃喝都没给钱，开书院是她提议的，出钱也是她承诺的，怎么好再拿陆沉的钱？
    然后陆沉就给了个建议，找萧王要。她们要是不好开口，他去说。用陆沉的话来说，反正萧王府那么有钱，几万两对萧王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他还教训沈从安，不能如此见外，要把萧王府当成自己的家，要把萧王府的东西当成自己的东西，拿自己家的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叶清清好说歹说，才算把他劝下。
    其实最开始，叶清清也没想到，开书院要这么多钱。她去过东安县的云松书院，以那边的规模，加之地是陆沉免费提供的，只建个房子，她手里的四万两足够了，才会一口应承下来。否则没钱的话，她又怎么会主动提出开书院，耍着孟山长玩吗？
    但是看过南郊庄子的图纸，和沈从安的描述，叶清清不满足于最开始的设想，她想建一个更大更好的书院，这才捉襟见肘。
    叶清清倒也不是很忧心，她想挣钱，方法有很多，实在不行，出去找几个达官显贵，看几例疑难杂症，或者与江楚行合作，都能弄来钱。
    江楚行一直想与她合作来着，是叶清清懒，觉得钱够用，就不想那么麻烦了。
    她出神，是想找一个简单快捷还能一本万利的挣钱法子，最起码得保证以后不会为钱犯愁。
    沈如月几人，一人采了一篮子的桃花回来，和陈氏商议着怎么酿桃花酒好喝。
    陆沉撇了撇嘴，“那种甜滋滋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还是烈酒有滋味。”
    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陆沉叹了口气，“酒又快喝完了，得找机会进宫再要些。”
    他喜欢喝烈酒，但烈酒难买，皇宫中有不少外面难寻的好酒，每次进宫，陆沉都会要些酒回来，导致现在皇上一看见他就头疼。
    一方面想他进宫，能陪着说说话。一方面，又怕他惦记上什么，把皇宫给搬空了。可谓很纠结了。
    叶清清听到他的念叨，却是灵光一闪，“侯爷想喝烈酒？”
    “唔。”陆沉点点头，“你有办法？”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虽然知道叶清清一向主意多，可也没指望叶清清真能弄来什么好酒。
    叶清清抿唇一笑，“有办法，但需要试一试。”
    陆沉一愣，瞬间弹坐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怎么试？”
    沈如月等人也好奇的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问陆沉要了几坛普通的酒，拿到厨房。按着她的指示，简单弄出来一个蒸馏装置，给酒水提纯。
    也是看到陆沉喝酒，叶清清才想起这个办法。
    大齐这个国家，很多方面和明朝很像。但是酿酒这一块，却是极为的落后。陆沉爱喝酒，叶清清也了解了一些，这里多数还是手工酿制的米酒，一些所谓烈酒，是用特殊手法酿制而成，度数撑死了在三四十度左右，还没有出现蒸馏酒。
    叶清清自己不喝酒，沈从安也不爱喝，所以没怎么在意。现在缺钱，酒可是暴利。她若能提纯出高度数的蒸馏酒，单靠卖酒，以后就不愁钱花了。
    装备弄好后，叶清清挥退下人，只留下众人，使唤着沈从安烧火，在耐心等待了许久之后，厨房里，已经溢满了浓烈的酒香。去掉不能喝的头酒之后，叶清清盛了一碗提纯好的酒水，陆沉早已经按耐不住，抢过去，只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酒够味！”
    叶清清不能喝酒，其他人都忍不住盛了一点尝尝味道，沈如月、荔枝几人酒量小，只抿了一小口，脸却都红了。
    沈从安喝了一口，入口醇香浓烈，回味悠长，确实比之前的酒，要好喝许多。
    陆沉这样的酒鬼，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盛第二碗了，叶清清拦住他，问道：“侯爷，你觉得这酒能卖钱吗？”
    “你想卖酒？”陆沉问。
    叶清清点头。
    “卖钱肯定是能卖的。”陆沉道：“这酒水拿出去，必然会引起哄抢。”
    “不过想要卖酒，要经过官府的同意。你先让我喝个痛快，再带从安进宫，找皇上要个旨意就成。”陆沉道，眼睛不离酒水。
    得了他的保证，叶清清很是高兴。也就不再拦着他，只是提醒了一句，“这酒度数高，侯爷少喝些。”
    陆沉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厨房里酒气太大，叶清清到了外面，沈如月一张俏脸被酒气熏的酡红，崇拜的看着叶清清，“大嫂，你太厉害了。”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有小可爱，提出钱数目不对，忘了王爷给的红包。后台已经改了，不过同步更新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感谢小可爱的提醒，以后会更谨慎的~顺带求个票票，爱你们~

 第449章 借花献佛

    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连酒都能酿出来了。
    叶清清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不算什么，想要大量生产，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剩下的交给我来。”沈从安道，“你好好休息。”
    “我不累。”叶清清撒娇，“整天躺在床上，也挺无聊的。你还要照看着书院那边的事情，已经够忙了。”
    沈从安顺了顺她的长发，“我只是偶尔去看一下，不费什么事。”
    瞧着两人又开始腻腻歪歪，眼中已经容不下别人了，沈如月识趣的带着荔枝等人离开。
    陆沉说要喝个痛快，真的就把剩下的酒都给喝了，醉的不省人事。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勉强转醒。灌了两碗的醒酒汤，吃了午饭，便带着沈从安进宫。
    叶清清又提纯了两坛酒，让他们带进宫，让皇上尝尝味道。
    御书房，皇上和几位大臣商讨国事，萧王也在。听说陆沉和沈从安来了，皇上忙宣人进来。
    “怎么想起进宫来了，酒喝完了？”皇上打趣道。
    下面的大臣憋笑。
    “皇上当微臣是什么人？”陆沉大咧咧道，他与皇上说话向来随心所欲，没有那么多的礼法讲究，“微臣这次来，是给皇上献宝的。”
    “献宝？什么宝贝？”皇上好奇。
    陆沉招招手，太监抱着两坛酒走上前，“皇上您尝尝。”
    皇上仔细瞅了瞅，眉头拧了拧，“这不是前两天，你从朕这里要去的酒么？又送来给朕？”
    因为是送来给皇上尝的，叶清清这次提纯的酒，用的是陆沉收藏的好酒。她还偷懒图省事，提纯完了，直接装在原来的酒坛中，皇上记性好，一眼就给认出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觉得陆沉是不是脑子被门挤了，萧王一眼扫过来，道：“都说借花献佛，没见过陆侯爷这么懒得，借佛的花，再献给佛，好歹也改变下外表，显得有两分诚意。”
    有大臣没忍住轻笑出声。
    皇上抚了抚额，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放纵陆沉了，让他连意思意思一下都省了，“说吧，你又有什么事找朕？”
    皇上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他以为陆沉是有事求他帮忙。哪怕一点都没求人的态度，皇上还不能不管，谁让偌大的京城，他能说几句知心话的，就这么两人呢。
    萧王和陆沉，两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对他还一点都不恭敬，时常把他气的半死。偏偏他还就喜欢找两人说话。
    有时候，皇上也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犯贱。可一想到，两人都不在京城的那些年，他连个喝酒聊天的人都没，那种孤寂，后宫添再多美人都无法弥补的。
    最近几月，难得两人都回了京，虽时时挨气，但皇上觉得，自己反而越气越年轻，每天都容光焕发。
    萧王每惹他气一次，趁着吵架的时候，他能把积郁多年的郁气给发出来，吵完之后，那叫一神清气爽。哪怕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吵输。
    陆沉脸一板，“微臣是这种人吗？旧瓶装新酒，皇上打开闻闻就知道了。”
    皇上好奇的打开酒坛，顿时浓郁的酒香飘出，闻着就好喝。
    “这酒，似乎确实不一样啊。”皇上惊奇道。
    “尝尝。”陆沉道。
    小太监拿来酒杯，倒了一杯，皇上接过，先在鼻尖闻了闻，后轻轻抿了一口，一口入肚，酒味绵长带着淡淡清香，皇上赞叹道：“果然是好酒，这次倒是冤枉了你。有了好酒，还想着朕，不错。”
    皇上说完，一仰头，把剩下的酒都给喝了。皇上也是个爱酒之人，只他每日国事繁忙，不能如陆沉那般洒脱，想醉就醉。最多就每天吃饭时，来上一小杯。
    见皇上赞不绝口，萧王来了兴致，“给本王也倒一杯。”
    小太监麻溜的给他也倒了一杯酒，萧王一口闷了，咂了咂嘴，“确实不错。知道陆侯爷从哪里弄来的，等会儿给本王送几坛去。”
    陆沉翻了个白眼，萧王现在跟他，也不带客气的。
    御书房里弥漫着酒香，里面的几位大臣，虽说不是嗜酒如命，但像他们这种，平时酒宴没少参加，多少都能喝点，光闻着这味，就知道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一个个眼馋起来，只是没萧王胆子大，敢直接开口要。陆沉见了，笑道：“给几位大臣，也都来一杯。”
    小太监看向皇上，皇上摆了摆手，陆沉都开口了，他自然不会扣扣索索，显得小气。
    几位大臣一人一小杯，酒下肚后，皆是精神一振，满口子的夸赞。
    陆沉一脸的得意，这时才道：“皇上，微臣有些事，想单独和您说。”
    皇上正在兴头上，挥挥手，让小太监和大臣们都退下，只留下李德忠和萧王。
    “什么事，说吧。”皇上道，冷哼一声，“朕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亏他还真当是给自己送酒来的，到头来还是有事相求。
    陆沉捏着胡须微微一笑，“皇上先别急啊。微臣这次来，真不是求您办事，而是给您送银子来了。”
    “哦？”皇上挑挑眉。
    陆沉问他，“皇上觉得这酒如何？”
    有一说一，酒是不错的，皇上点头，“比进贡的还要好些。”
    陆沉笑道：“微臣想卖这酒，到时候给皇上一成的利润。”
    皇上惊讶的看着他，“你有这酒的配方？”
    “我是没那本事。”陆沉笑道，“这酒是叶丫头弄出来的。她就喜欢捣鼓些小玩意，这不，缺钱了，就弄出这酒来，想挣些钱。”
    陆沉说的随意，皇上和萧王更讶异了。他们对叶清清有些了解，那也都是靠手下调查得来，并不全面。只知道叶清清医术高超，却没想，她连酒都能酿。
    陆沉之所以说出来，也是替叶清清涨涨脸。想让萧王知道，除了那一层身份外，别的方面，沈从安能娶叶清清为妻，绝不吃亏，反而是占了大便宜。
    “你们缺钱？”萧王问沈从安。
    沈从安轻轻点头，“娘子和先生要办书院，缺钱。”

 第450章 相处之道

    “缺多少？”萧王问。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满，缺钱不会跟他讲吗？还要叶清清大着肚子去酿酒，万一有个好歹，受伤了怎么办？
    沈从安顿了顿，“具体还不知道。”
    图纸没出来，准确数目无法计算，最少也还缺个五六万两。
    萧王剑眉一皱，“缺钱了，就去王府拿。”
    陆沉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笑道：“我就说吧，这点小钱对于王爷来说，不过是毛毛细雨，就是你们，顾忌太多。”
    萧王眉头抖了抖，没反驳他。
    沈从安道：“多谢王爷。只是不用，卖酒顺利的话，钱能凑齐。”
    又不是一下子就要拿出来，那么大的书院，最起码要建个大半年才能好，只要后续银钱跟上就行。
    大半年的时间，足够把酒水生意做起来了。到时候，就不会再缺钱了。
    这是叶清清的意思。能不问萧王府拿钱，就不拿。他们自己，又不是不能挣。
    萧王眉头拧紧，显然是不赞同沈从安的话，但见沈从安坚持，他并未再说什么。
    皇上听明白了来龙去脉，用手敲了敲桌面，笑道：“叶丫头倒是能干，酒水也能酿，卖酒好说。只是才上交一成利润，太少了。酒税都不止这些，起码要五成……”
    皇上也明白，酒水是暴利，特别这酒还是前所未有的好喝，一经问世，必然会引起轰动。挣到的钱，真不是一个小数目，皇上也不由得心动。
    他的小金库，最近老被萧王和陆沉打劫，已经瘪了很多。这送上门的银子，当然能捞一点是一点。
    陆沉目露鄙夷的看着他，“你都多大的人了，好意思和一个小丫头争？叶丫头辛辛苦苦，挺着大肚子，差点动了胎气，才研制出这酒水配方。”
    陆沉睁眼说瞎话，叶清清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半天，就把酒水给提纯了。她自己除了吩咐两句，都没怎么动手，火都是沈从安烧的。
    “而且这钱，还是用来建书院，给你的朝廷培养人才。你不说补贴一点就算了，还狮子大开口，真是越活越不……”
    他想说越活越不要脸，说到一半，总算想起，面前这人怎么说也是个皇帝，这才勉强把话咽了回去。
    皇上脸色已经臭成了臭鸡蛋。
    萧王还在那帮腔，“五成太多了，不可能。最多两成。”
    “四成！”皇上咬牙。
    “两成半。”
    “三成！不能再少了。”
    “可以。”萧王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大齐酒税确实不低，而且交了税，下面还有层层剥削，总的算下来，酒商也就两三成的利润，就这，也能赚不少。
    给皇上三成，其它所有关节就都免了，叶清清一人独占七成，非常不错了。也不能把皇上逼的太狠不是。
    沈从安静静站在一旁，看着陆沉和萧王与皇上讨价还价，皇上被坑了，还乐在其中。渐渐的，沈从安似乎悟出了与皇上的相处之道。
    用叶清清的话来，皇上怕是个抖m。你越不和他见外，可劲的欺负压榨他，他还越高兴，觉得你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不得不说，这属性挺好。
    皇上金口一开，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沈从安和陆沉回府，把好消息告诉给叶清清，叶清清便琢磨着如何加大生产，早一日能量产，早一日挣钱。
    三人正在商议，福伯领着萧管家来了。
    “王爷让老奴送东西来。”萧管家笑容可掬。
    叶清清眨眨眼，王爷能送什么？
    萧管家奉上手中捧着的木盒，叶清清接过，打开一看，瞬间眼睛瞪圆了，“这……”
    里面是整整一沓的千两银票，她虽没数，看那厚度，得有好几万两了。
    “这里是五万两，王爷说了，若是不够用，让少夫人再去拿。”萧管家道。
    叶清清瞧瞧沈从安，沈从安道：“不是说了不用吗？”
    萧管家轻咳一声，“王爷说了，这钱是给少夫人的。用不用少夫人说了算。”
    潜台词是，沈从安说了不算。
    沈从安，“……。”
    叶清清脸微微红，“真不用……”
    “王爷还说了，他送出去的东西就没往回拿的道理。现在不用的话，让少夫人留着，以后给孩子用。”萧管家一本正经道。
    叶清清，“……。”
    好么，她说了也不算。
    陆沉笑道：“王爷都这么说了，你就留下吧。”
    叶清清揉了揉额头，想了想，还是把银子留下了。以后哪天王府缺钱了，她再还回去就是。
    见她肯收下，萧管家笑容更温和了两分，道：“老奴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萧管家请讲。”叶清清道。
    “王爷知道少夫人要卖酒，正好王府名下有几处酿酒作坊，所以让老奴问一问，少夫人用不用的上？”萧管家看向叶清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
    医术高超还会酿酒，这位少夫人给人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
    叶清清正在为怎么扩大生产犯愁呢，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她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这多不好，太麻烦王爷了。”
    “这些以后也都是少爷的，早晚要交到少爷和少夫人手中。”萧管家道。
    叶清清愣了愣，萧管家是萧王的心腹，说出来的话，代表了萧王的话。
    这还是萧王第一次明确表示，以后王府会由沈从安继承。
    她不由看向沈从安，沈从安微微垂眸，神色平淡。
    萧王日理万机，酒坊的事，都是萧管家和叶清清交接。王府一共有三家酒坊，都在京郊，酒坊的规模还不小，生产的酒水，质量也是上等。
    这三家酒坊，每月盈利就有万两之多，这还只是萧王府众多产业中的一块，怪不得陆沉会说，几万两的银子，对萧王来说不值一提了。
    三家酒坊，解决了叶清清原酒的问题，剩下的，只要再建个工坊，安置好提纯的设备就行。
    人员和工坊，萧管家一口应下，由他来安排，提纯设备，叶清清画了草案，因装置涉及机密，没再从工部找人，而是陆沉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精通此道的，与叶清清商议了一天，就把方案给确定下了。

 第451章 想分一杯羹

    两天时间，叶清清卖酒的步伐就已经步上了正轨，让她好生感慨。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当初在东安县，她想开个玲珑阁，从选址到员工，虽有罗氏帮忙，但大部分都是她亲力亲为。
    如今她只需要动动嘴巴，提出自己的想法，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人去做好，这种感觉，太容易让人堕落了。
    酒坊开始动工，书院的图纸，也画好了。几天里，杨郎中废寝忘食，总算是把叶清清想象中的书院部分草图给画了出来。
    整体布局大气恢宏又不缺雅致，配上南郊的好山好水，在里面呆一天，都会觉得神清气爽，读书就更用功了。
    “辛苦杨郎中了，这就是我理想中的书院。”叶清清摸着图纸，爱不释手。荔枝端着一个托盘，递到杨郎中面前。
    “少夫人，这？”上面是一张千两的银票。
    叶清清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杨郎中还请不要推辞。”
    “不行不行，太多了。”杨郎中道。
    “不多。”叶清清道：“在我心里，这些图纸，就值这么多。”
    杨郎中还是不肯收。工部在六部中，虽不算清水衙门，可比起肥的流油的户部和吏部还是要差很多。杨郎中只是个正五品的郎中，身后也没什么势力，平时有什么好事，落不到他的身上。
    就拿这次沈从安去工部找人，大家都不愿意接。一来怕做的不好，惹沈从安不高兴。二来觉得沈从安和叶清清虽认回了萧王府，但从小在乡下长大，小家子气，做好了也没好处。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推来推去，就推到了杨郎中的头上。当然，杨郎中确实是有真本事，实干能力在整个工部都是数一数二的，否则沈从安也不会要他。只是不善钻营，又无权无势。
    来侯府前，他还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得罪沈从安，得罪萧王。出乎他意料的，沈从安和叶清清都很好说话，叶清清的很多灵感，让他也刮目相看。一千两对于他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就是给别的贵人做事，也拿不到这么多钱。
    杨郎中不敢收。
    叶清清笑道：“杨郎中就别客气了，接下来的施工建造，还要时不时请杨郎中去把把关呢，有的要麻烦杨郎中的地方。请人办事，给人报酬，你不收这钱，我心里还不放心呢。”
    话说到这份上，杨郎中不收都不行。拿着银票，他心里感激不已，原以为要白干几个月，叶清清出手却如此大方。一千两，抵的上他好几年的俸禄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之事。”杨郎中总觉得这银票烫手。
    叶清清一笑，“我想建一座，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齐都最好的书院，钱不是问题。”
    她的酒水很快就能卖出去了，不会再缺钱，叶清清底气很足。
    “我与相公都没那么多时间，还需多多劳烦杨郎中，把好质量的关。等书院建成，还有一份厚礼。”
    杨郎中心中一跳，已经给了他一千两了，还有厚礼……即便他不怎么贪财，心里也忍不住的激动。
    没谁会嫌弃钱多不是。
    “三少夫人放心，必然不会让您失望。”杨郎中保证。
    两人就剩下来的部分和细节处有商讨了好一会，杨郎中要完善全部的图纸，大约还需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先确定的这部分，现在就可以动工了。沈从安只是偶尔去看看，总体还需要杨郎中来负责。
    这也是叶清清给一千两的原因，下血本，才能让别人全心全意给你办事。
    酒坊和书院的事，都落实下来，叶清清心里轻松许多，小日子也恢复了悠闲。
    她不知道，酒水还未卖出，已经惹来许多人眼红。
    那天皇上和萧王尝了以后念念不忘，等不及酒坊建好，就来向陆沉要酒。
    说是问陆沉要，其实就是问叶清清要，只是两人都不好意思直接朝叶清清开口罢了。陆沉自己，还眼巴巴等着叶清清酒喝呢。
    叶清清没办法，又临时提纯了十几坛，每人送了几坛，才让他们满意。
    就是这十几坛酒，和开始建造的酒坊，很快就让有心人猜到了什么。
    因为这酒是要卖的，也没瞒着外人，在御书房时，陆沉还专门让几位大臣都品尝了，算是提前给酒打打广告。
    广告是打了出去，也把人心的贪婪给勾了起来。酒水一向利润大，喝过这酒的人，更是知道，这酒肯定不缺市场。
    这么一笔巨大的财富，谁都想分杯羹。
    最先开口的是贤妃，这天，皇上用晚膳时，倒了一杯酒，正美滋滋的品尝着，贤妃带着一身香风，袅袅婷婷走了过来。
    贤妃爱用浓香，隔的老远，就能闻到，把清冽的酒香都给遮住了，皇上眉头几不可查的一皱。
    放下酒杯，皇上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吃过饭了？”
    贤妃娇滴滴道：“臣妾可是饿着肚子，来陪皇上吃饭呢。”
    她顺带抛了个媚眼。
    皇上眼角一抽。
    后宫众多妃嫔之中，皇后、齐贵妃、贤妃三人势力最大，三人之中，又以贤妃岁数最小。
    所以贤妃最喜欢穿着花花绿绿明艳的衣服，做些小女儿家的姿态，抛个媚眼啊，嘟个嘴啊。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皇上看腻了，难免觉得有些辣眼睛。
    皇上默默移开目光，吩咐道：“给贤妃上碗筷。”
    “臣妾就知道，皇上最疼臣妾了。”贤妃浑身没有二两骨头似的，歪在皇上身上。
    皇上拍拍身侧的椅子，“坐好。”
    太监拿来碗筷，贤妃才吃了两口，见皇上端起酒杯极为享受的抿了一口，好奇道：“皇上喝的什么酒，这么好喝，臣妾也想尝尝。”
    皇上眉头一皱，“这酒性烈，你还是别喝的好。”
    他统共也就几坛酒，喝一点少一点，自己都不够喝的。
    “皇上，人家想喝嘛~”贤妃抱着皇上胳膊扭身子，声音一波三折，边上守着的李德忠，身子都抖了抖。

 第452章 魏二老爷

    “就喝一点。”皇上略有些心疼的递过酒杯。
    贤妃喜滋滋抿了一小口，瞬间皱起了眉头，捂着红唇，“唔，好辣。”
    “朕都说了，你喝不惯的。”皇上忙拿回酒杯，自己轻轻啜了一口，面露享受之色。
    贤妃眼珠子转了转，“皇上，臣妾听说，这酒是南宁侯献上的？”
    皇上含笑点了点头，“难得他有好东西还想着朕。”
    贤妃撇撇嘴，皇上对陆沉好的她都嫉妒了，“南宁侯是打算与王府合作做酒水生意吗？”
    皇上眉头一皱，“你问这做什么？”
    贤妃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皇上，臣妾二哥现在正好没事，赋闲在家，不如让他帮侯爷分忧吧。”
    贤妃二哥，是护国公府二老爷。
    皇上眸中闪过冷芒，声音冷了下来，“朕若没记错，你二哥在詹事府领着差事吧。”
    “现在太子未立，二哥虽领着詹事府差事，可实际上并没有事情做，整日在家游手好闲的，母亲都来抱怨几次了。”贤妃道。
    詹事府主要职业是辅导太子，如今太子未立，二老爷虽领着正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职位，其实并无实权。
    “他要是觉得闲得慌，僧录司和道录司都有空缺，让他去吧。”皇上淡淡道。
    “皇上~”贤妃又晃他的胳膊，“这两处，最大的官才六品，二哥身上好歹有着四品的头衔，去这两处，不就相当于降职了么。”
    这话说的，李德忠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讨官做还挑三拣四的，都当朝廷是她们家开的了。
    皇上脸色冷沉。
    贤妃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忙道：“臣妾不是嫌弃官小，只是不适合二哥。二哥好酒，皇上不如让他和陆侯爷一起，去做酒水生意吧。”
    “此事朕做不了主。”皇上冷道。
    贤妃还想说什么，皇上不耐烦道：“你还吃不吃饭了，再不吃，菜都冷了。”
    贤妃只好悻悻闭了嘴。
    贤妃铩羽而归，却仍是不死心。皇上这里的路走不通，隔天，护国公府的二老爷直接上侯府的门，找陆沉了。
    护国公本姓魏，魏二老爷比贤妃大两岁，三十左右，长相倒是端正，身材圆润，未见人先瞧见他的大肚子，圆滚滚的几乎与叶清清能相媲美了。
    “什么风把魏二老爷吹来了。”陆沉道。
    叶清清正拿了书院的图纸给他看，虽然不管事，可总要过目一下。
    “我就闲人一个，早就想来找侯爷喝酒了。不请自来，侯爷别见怪就是。”魏二老爷笑呵呵。
    目光瞟过沈从安，“这就是从安了吧？和萧王年轻时真的很像。说起来，从安得喊我一声舅舅了。”
    他是萧王妃的弟弟。萧王妃作为沈从安名义上的嫡母，喊魏二老爷一声舅舅倒也应当。
    一般来说，嫡母的娘家都是不待见庶子的，该是沈从安想方设法讨好魏二老爷才是，魏二老爷主动搭关系，算是给足了沈从安面子。
    可这声舅舅，沈从安叫不出口。
    萧王妃是他们母子的仇人，双方私底下恨不得对方去死，能维持面子情已经不错了。
    “魏二老爷。”沈从安声音清冷。
    魏二老爷不以为意，反倒笑呵呵道：“年轻人，就是面子薄。”
    陆沉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点头赞同道：“可不是。”
    魏二老爷又看向了叶清清，关心道：“看这肚子，怕是要生了吧？老是住在侯府麻烦侯爷也不好，不如早点搬回王府去。姐姐也能照应照应你们。”
    叶清清抿唇笑了一下，“多谢魏二老爷关心，等生完孩子，就会搬过去了。”
    陆沉也道：“让他们住着，我不嫌麻烦。”
    魏二老爷每个人都问候过了，这才和陆沉喝茶聊起天来。他看着大腹便便，像是个酒色之徒，聊起天来，却是天文地理、八卦趣闻，什么都能信手拈来。
    叶清清听了几句，心里也不由生出两分钦佩，都说人不可貌相，这魏二老爷外表看着草包，却是一肚子学问。
    便是陆沉，一开始只是敷衍，聊了一会儿之后，也被带起了些兴趣。
    聊到正酣时，魏二老爷喝了一口茶，咂了咂嘴，“这茶喝着无趣，我可是听说陆侯爷这里有好酒，专门过来蹭两口酒喝的。”
    陆沉一挑眉，“早说啊。”
    他挥挥手，让小厮端下茶水，换了酒水。
    魏二老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品尝了一下，又笑道：“陆侯爷这是不欢迎我啊。这酒虽好，还不是最好的。我今天，就是奔着那最好的来的。”
    陆沉让小厮拿出来的，是从皇上那里要来的未经过提纯的酒。味道虽好，与提纯之后还是有些差别。
    陆沉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来意，“魏二老爷今日来，原来是为它。”
    叶清清和沈从安对视一眼。他们还不知道，贤妃已经找过皇上，此时对魏二老爷的来意隐隐有了猜测。
    陆沉笑了笑，惋惜道：“倒是让你白跑一趟了，那种酒，我统共也就得了几坛，早就被喝光了。现在想喝都和不到呢。”
    他书房里就摆了两坛。
    “哦，那我来的真是不巧。”魏二老爷叹口气，又道：“陆侯爷想喝，还不容易？我听说那酒的配方就是侯爷拿出来的，如今与姐夫合作，准备开酒坊卖酒。侯爷想喝多少不是有多少。”
    陆沉抬眸看他一眼，“魏二老爷听谁说的？”
    魏二老爷一笑，“外面都传开了，听谁说的也忘记了。我今日来，除了讨口酒喝，还想和侯爷商量一下，入个股，挣些零花钱呢。”
    话既然已经说开，陆沉也不绕弯子，“此事我做不了主，魏二老爷还是去找萧王吧。”
    要是能找萧王，魏二老爷就不会来找陆沉了。萧王向来铁面无私，找他除了碰一鼻子灰外，没别的可能。
    魏二老爷见陆沉不肯松口，目光落在叶清清和沈从安身上，“从安，快帮舅舅劝劝你先生。”
    “舅舅是带着银子来入股的。”魏二老爷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

 第453章 要早产了

    “我要的也不多，两万两，两成股。”
    叶清清隐蔽的翻了个白眼，皇上才得三成股，还替他们省了那么多的麻烦。魏二老爷拿两万两来，就想要两成股，这还不多？
    她和沈从安早已算过，以萧王府下那三个庄子的酿酒速度，每月匀一半的酒给她提纯，销量好的话，每月少说都有一两万两的进账，这还是往少了算的。若是一切顺利，以后扩大规模，挣得只会更多。
    魏二老爷这两万两，真不算什么。何况她现在又不缺钱，干嘛平白把钱送给他，他还是萧王妃的亲弟弟。
    陆沉抬了抬眼皮，扫过那一叠的银票，“我说了不算，还是那句话，魏二老爷想入股，找萧王去。”
    魏二老爷眉头微微皱了皱，萧王他是不会找的。陆沉不肯接钱，他把钱往沈从安手里塞，“从安，这钱你拿着，替舅舅去姐夫那说一声。”
    他倒会找软柿子捏。
    沈从安退后两步，“长辈的事，我一个小辈不好插手。王爷一向平易近人、为人宽和，魏二老爷有事不妨直接找王爷。”
    魏二老爷眼角一抽，萧王平易近人？也亏得他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魏二老爷又把钱往叶清清怀里塞，他还没说话呢，陆沉先开口了，“舅老爷这就给见面礼了？叶丫头收下吧。”
    魏二老爷手一僵，这钱就塞不下去了。他会给叶清清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送见面礼，还是两万两，他疯了不成？
    明知陆沉是故意这么说的，魏二老爷还是尴尬的缩回了手，把银票又放回了怀里。脸面哪有银子重要啊？
    “等他出生了，舅老爷一定给他准备份厚礼。”魏二老爷很快恢复了笑呵呵的表情。
    脸皮之厚令叶清清叹为观止。
    魏二老爷仿佛没事人般，继续磨着陆沉要入股，只是不敢再随便塞钱了。
    陆沉咬死了不松口，两人墨迹了一个上午，才找借口，把魏二老爷给打发走了。
    人走了之后，陆沉都松了一口气，他瞄了沈从安一眼，道：“看见没，多学学。你就是脸皮太薄，以后混官场，脸皮不厚怎么行？”
    沈从安嘴角抽了抽，让他学魏二老爷，他是真学不来。
    陆沉也就说说，沈从安要真成了魏二老爷这般没皮没脸，估计他第一个要划清关系了。
    魏二老爷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连续三天都来侯府拜访。搞得陆沉为了躲他，紧闭侯府大门。
    魏二老爷吃了几次闭门羹，这才消停了些。
    期间，贤妃又对皇上旁敲侧击了几次，甚至萧王妃也找了一次萧王，只是都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在这样的情况下，萧云澜和萧芷澜来侯府找叶清清。
    萧芷澜今年十七，是王爷的二女儿，生母为白姨娘。她长相秀美，行为举止柔柔弱弱，虽比萧云澜大，却事事以萧云澜为尊。
    两人是跟着萧管家来的。萧老王妃给叶清清送了些小玩意，给她打发时间玩。萧管家亲自送来，两人同行而来，到底是正经的小主子，萧管家也不能开口撵人。
    侯府这两日大门紧闭，闲杂人等都不让进。萧管家常来送东西，算半个熟人，这才让他进了。萧云澜二人沾光跟着进了。
    萧管家把东西送到小院，出来的是荔枝。
    荔枝先给三人行了礼，道：“少夫人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萧管家有什么吩咐，告诉奴婢就成。”
    萧管家心知肚明，叶清清这是不想见萧云澜。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老王妃差老奴送些东西来，既然少夫人身子不适，就好好将养，东西送到，老奴也就走了。”
    荔枝让人收下东西，“多谢老王妃记挂，也劳萧管家跑一趟了。”
    “这是老奴应该的。”萧管家说完，转身便走。眼神从萧云澜二人身上扫过，心中诧异，今天这两人倒是老实，竟然一句话没说。
    依萧云澜蛮横的性格，还以为见不到人会闹起来呢。
    萧云澜也转身欲走，萧管家颇为欣慰，四小姐终于懂事了一回……
    脑中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就见萧云澜脚下方向一变，猛地朝屋子里跑去。
    几人就在门口，距离屋子很近。谁也没想到，萧云澜是虚晃一枪，会直接闯进去，一时阻拦不及，等反应过来后，萧云澜已经闯进了屋子。
    叶清清正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吃点心，暮雨拿了本志怪小说读给她听。正听到精彩之处，女鬼出没，猛然闯进来一人，吓了众人一跳。
    “啊！”叶清清惊呼一声，丢了手中糕点。好巧不巧砸在了萧云澜脸上。
    萧云澜脸瞬间黑了，怒道：“叶清清！你大胆！装病骗我！还拿糕点砸我！”
    叶清清捂着肚子，脸色痛苦，“啊，我的肚子好疼。”
    荔枝和萧管家等人追着萧云澜跑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心跳都停了一瞬。
    “少夫人！您没事吧？”暮雨连忙扶住叶清清，急的都快哭了，吼道：“快去找大夫。”
    “我……我的肚子……”叶清清似乎疼的说不出话了，紧紧抓着暮雨胳膊的手，却捏了一下。
    暮雨神色一顿，哭声却不停，反而哭的越大声了，“少夫人您别吓奴婢……”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样了？”荔枝、暮雨几人团团围着叶清清，萧管家挤不进去，在外围急的直搓手。
    叶清清肚子已经有九个月大了，离预产期不过半月，若是此时受惊动了胎气……
    萧管家越想越急，也顾不得这里是侯府，连声吩咐道：“快去找稳婆，去请少爷、王爷过来。”
    又解下怀中腰牌，递给身后小厮，“去宫中请李院正来，一定要快。”
    几个小厮撒腿就跑。
    萧管家又大声道：“小心一点扶少夫人上床上，去多烧些热水！”
    荔枝几人小心翼翼扶着叶清清躺上床，叶清清一直哎呦哎呦不停，众人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萧云澜呆愣愣站在原地，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第454章 流血了

    她虽然恨不得叶清清受惊难产，一尸两命，可若是因她之故……
    萧云澜不敢想那个后果，萧王和萧老王妃对这个孩子的看重，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萧王妃视这孩子为眼中钉，轻易都不敢动手。
    “叶清清，你别装了……”萧云澜声音都在发抖。
    荔枝怒不可遏，猛地冲到萧云澜面前，咬牙恨声道：“四姑娘害得我家少夫人如此还不够吗？非要害死我家少夫人才甘心？”
    “都说了少夫人身子不适，四姑娘还要闯进来，让少夫人受了惊吓。怀着身孕的人最忌受惊，四姑娘安的是什么心？！”
    荔枝还不知道叶清清是装的，以为她真的动了胎气，眼眶通红。叶清清是她救命恩人，两人又情同姐妹，要不是脑海中还有一丝清明，荔枝都能扑上去咬死萧云澜。
    萧云澜何时被一个丫鬟这么吼过，恼羞成怒，大叫道：“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不躲着我，我会闯进来吗？”
    “分明是她自己胆小，才会被吓到。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也是活该！她自己和这孩子命薄，怪不到我头上——”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萧云澜的脸上。
    左边小脸瞬间通红。
    萧云澜的声音戛然而止，捂着脸蛋，不可置信的望着匆匆赶来的沈从安。
    沈从安脸色冷的如同千年寒冰，眼神冰冷带着不加掩饰的杀意。
    “你敢打我？！”萧云澜怒道。
    然而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落在右边脸上，直接把她打蒙了。
    回过神后，萧云澜气急败坏的扑向沈从安，“我要杀了你——”
    萧管家忙让人拦住她。
    “放开我，狗奴才！看我回去不剁了你们的手！”萧云澜使劲挣扎。
    沈从安冷冽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一字一句道：“若是娘子和孩子有事，我会让你陪葬。”
    凌冽的杀意，让萧云澜身子一颤，停止了叫嚣。
    沈从安快步走到床边，“清儿，怎么样了？”
    他的眼神，满是急切与担心，还有着懊恼和后悔。
    知道萧云澜来，他就该陪在她身边的。
    叶清清恍惚了一下，沈从安习惯叫她娘子，很少叫她的名字。这一声清儿，包含着沈从安的满腔深情。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沈从安急道。
    叶清清握住他的手，轻轻眨了眨眼睛，沈从安一怔，冷静了下来，眼神瞄向了她的腹部。
    叶清清微微摇头，沈从安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这时候，叶清清才发现，沈从安的手居然在颤抖。她不由握紧了几分，十指相扣，给了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
    萧王来的很快，他是与陈氏、沈如月一同进府的。
    再有几月，沈如月就要成亲，叶清清大着肚子不方便，陈氏一有时间，会出门淘些好物件，给沈如月当嫁妆。
    今日两人刚好出门去了，得知叶清清出事后，慌忙赶了回来，正好遇到了前来的萧王。
    三人一同进入房间，床上叶清清脸色苍白，不时哎呦一声，看到这样的情况，陈氏惊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萧王眼疾手快扶了她一下。
    陈氏甩开他的手，踉跄着扑到床边，脸上已然有了泪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她的嘴唇颤抖不已，陈氏生过三个孩子，知道女子生产，就是鬼门关走一遭。像叶清清这么大的月份受惊，一个不好，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她想起当年自己生沈从安时，在生与死之间苦苦挣扎，那样的痛苦，心性坚韧如她，也不敢再受一遍。
    万一叶清清……
    荔枝流着泪道：“奴婢不好，没能照顾好少夫人。”
    她恨恨瞪着萧云澜，“是萧四姑娘，少夫人身子不适，无法见客。萧四姑娘非说少夫人是装的，趁我们不备，径自闯进屋子，吓着了少夫人。”
    陈氏猛然看向萧云澜，眼中全是恨意与凶狠，如狼似虎般凶恶的目光让萧云澜吓了一跳。
    她小声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她胆子这么小。”
    萧云澜自己还觉得委屈，和萧王抱怨道：“我好心来看她，她避而不见，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病了。”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愤愤不平起来，“她根本就是装病，又是吃东西，又是听话本的，哪里像是个病人？”
    “父王，你可得为我做主。”萧云澜拿开捂着脸的手，露出通红的脸颊，指着沈从安怒道：“他竟然敢打我，从小到大，您和母妃都没打我一下！”
    上次在皇宫，被叶清清打，这场子还没找回来呢。如今又被沈从安打，萧云澜气死了。
    萧王眉头紧皱。
    荔枝怒道：“是四姑娘说话难听，诅咒少夫人和孩子，少爷才会打你。”
    “我哪里说错了？”萧云澜冷哼一声，她倒也没那么蠢，没敢把原话在萧王面前说，只道：“便是我一两句话说的不对，他也不能打我，还要我给叶……给她们母子陪葬。父王！我也是你的女儿，你可不能偏心。”
    沈从安神情冰冷，没有解释，也没有说话。
    荔枝等人皆对她怒目而视，萧云澜狠狠瞪了回去。
    这时候，暮雨突然惊呼道：“少夫人流血了……”
    萧王鼻子动了动，屋子里确实弥漫着不太浓的血腥味，他心下不由一沉。
    床上的叶清清无奈的看了暮雨一眼。这丫头气不过萧云澜的态度，悄悄用簪子划破了手心，隐蔽的抹在了床上和她裙子上，造成她流血的假象。
    她情况越严重，萧王才可能处罚萧云澜。
    陈氏几人注意力都在叶清清身上，没注意到暮雨的动作，真当叶清清流血了，身子晃了一晃，陈氏差点晕倒过去。
    “娘，我没事，你别急。”叶清清声音虚弱的安慰陈氏，别她没事，把陈氏给吓出一头来。
    “都流血了，怎么可能没事？”陈氏哭道。
    萧云澜小声嘟囔道：“不就是流点血，至于么……”
    好脾气的沈如月也忍不了了，“大嫂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第455章 堵住她的嘴

    萧云澜冷哼两声，“胆子这么小，连个孩子都护不住，怪谁。”
    “你！”沈如月捏紧了拳头。
    陈氏双目赤红，“如果清儿母子有事，我拼了这条命也会拉你下地狱！”
    萧云澜唬了一跳，往萧王身边缩了缩，“父王，你看——”
    “你闭嘴！”萧王喝道，冰冷的目光一扫，萧云澜顿时不敢出声了。
    见陈氏情绪激动，萧王安慰道：“你先别急，等太医来了再说，情况也许没那么严重……”
    陈氏打断他，通红的双目紧紧盯着萧王的眼睛，声音里是刻骨的恨意，“当年，她害了安儿，如今，她的孩子又来害安儿的孩子！”
    她以为她可以放下，她以为她可以不恨，可这一刻，无边的恨意笼罩住了她。
    沈从安重病缠身十几年，受尽苦楚。萧王妃锦衣玉食，享受荣华富贵。
    沈从安好容易苦尽甘来，萧王妃却不肯放过，萧云澜害的叶清清动胎气，很可能早产。好像是一个轮回，可她们本本分分，从未害过人，凭什么总是受到伤害？
    萧王愣住了。
    陈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似是滚烫的水，烫的他心尖猛地一下抽疼。
    萧云澜指着陈氏骂道：“你个贱妇！指桑骂槐的说谁呢？母妃何时害过你……”
    萧王沉下了脸，“堵住四姑娘的嘴。”
    萧云澜瞪大了眼睛。
    萧管家叹了口气，四姑娘实在是太没眼力劲了，或者说她被萧王妃宠坏了，无法无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萧王本来就够烦的，她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萧王的耐心。
    萧管家带着两名小厮，拿了块干净的布，要塞进萧云澜的口中。萧云澜如何肯干，一边挣扎，一边叫嚷，萧芷澜劝她，被她一把推开，撞在了桌角，额头顿时肿了一块。
    萧王面沉如水，冷声道：“绑起来。”
    小厮找来绳子，绑住了萧云澜的手脚，这才把布条塞进去，屋子里立时清静许多。
    萧云澜被绑在角落里，泪水在眼中打转，又气又委屈，心里恨死了叶清清等人，把萧王也给恨上了，诅咒叶清清快点死，盼着萧王妃赶紧来救她。
    萧王没有再管她，问萧管家，“太医怎么还没来？”
    “已经让人去请了。”萧管家道，皱起了眉头，这么久，按理早该来了。
    又等了片刻，太医才姗姗来迟，来的不是李院正，而是王太医。
    “李院正呢？”萧王沉声问。
    王太医忙道：“一时没找到李院正，见王府小厮催的急，就让下官先来了。”
    萧王眉头紧拧，王太医是太后的人，让他给叶清清看，他不放心，可眼下情况紧急，又不能再等。
    “继续派人去找李院正。”萧王对萧管家道，目光凌厉的看着王太医，“你先给少夫人把脉，务必保她们母子平安，若是有一点偏差，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王太医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众人让开路，他走到床前。
    叶清清半闭着眼睛，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王太医瞧她这脸色，又闻见血味，皱了皱眉，开始给叶清清把脉。
    叶清清坦然的伸出手，她刚刚偷偷给了自己一针，现在脉象虚的很。
    王太医把了片刻，紧锁着眉头。
    “怎么样？”萧王问。
    王太医叹道：“少夫人受到惊吓，动了胎气，胎相不稳，有早产危险，怕是不容乐观。”
    叶清清半抬眸，撇了他一眼。
    她虽给自己脉象做了手脚，可根本没有王太医说的这么严重。叶清清本意，也只是想给萧云澜一个教训，顺带躲个清静。
    以她和萧云澜的关系，对方主动来找她，那指定是有什么事。叶清清不想搭理，什么事她都不想管，所以躲着不见，萧云澜偏要闯进来，她正听鬼故事呢，确实小小惊了一下，便顺势装肚子疼。
    从她这脉象上来看，是胎相不稳，可没到早产的地步。
    这位王太医，故意加重了病情，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叶清清没有戳穿，秀眉皱着，似在忍着疼痛。王太医往重了说也好，萧王才能好好罚一下萧云澜，让她长长记性。
    “下官先开一副安胎药，让少夫人喝了。若能稳下来，最好不过，只是王爷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王太医道。
    萧王握紧了拳头，冷声道：“开药。”
    王太医飞快写下了药方，正要交给小厮去抓药，萧王道：“拿过来，本王看看。”
    王太医忙递过药方，萧王仔细看了一遍，他虽不懂医，但记性好，一眼便吧药方记下了。
    看过后，萧王又给了沈从安，“你看看。”
    王太医老实的垂首立在一旁。
    沈从安接过药方，拿的方向正好让叶清清也能够看到，叶清清瞄了一眼，药方没问题，是安胎的药，她点了点头。
    被沈从安挡着，别人也看不到叶清清的动作。沈从安这才把药方给了暮雨，“你去抓药。”
    暮雨忙小跑着去了。
    侯府有药房，备了许多常用药。叶清清自己的小药房中，更是许多珍惜难寻的药材都有。偏偏，还是差了两味药。
    暮雨只好去府外抓。离的最近的是济仁堂，江家的产业。在东安县还有个分店，和叶清清闹过矛盾。
    不过那都是在东安县的事情，这家济仁堂，她们还没来过，因为离得近，店又大，药材比较齐全，暮雨就先来他们家了。
    把药方递给了抓药的伙计，伙计看了看药方，道：“这里有两味药比较少有，店里不知还有没有存货了，我去问问掌柜的。”
    暮雨点了点头，催促道：“快些，我家夫人急等着用。”
    “掌柜的，这两味药，店里还有吗？”伙计拿着药方，到后院询问。
    掌柜的瞄了一眼，指了一个角落，“喏，那里。”
    伙计找到包好的药材，拿出来瞧了瞧，挠了挠头，“这颜色怎么有点不对啊？”
    掌柜的伸头瞧了瞧，“估计是放的时间久了吧，不影响药效的。客人不是催的急么，快点拿去吧。”

 第456章 血崩

    这伙计本就有些粗心，闻言也没多想，拿着药材与其它的一同包好，递给了暮雨，还道：“你运气不错，店里刚好就剩这么点了。”
    暮雨接了药，付了钱，匆匆往回跑。掌柜从后院走出来，靠在角落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唇角。
    药买回去后，暮雨直接去厨房熬药，全程亲力亲为，没有让第二个人经手。她做事仔细，剩下的药渣并没有倒掉，而是用帕子小心包起来，塞进了怀中。
    熬好了药，端到叶清清的床前，这个时候，李院正还是没有来，只有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回来。
    “李院正人呢？”萧王冷声问。
    “李院正下台阶时不慎摔了一跤，摔伤了腿，无法过来了。”小厮道。
    萧王目光微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小厮答。
    得知叶清清动了胎气，萧王急着找他，李院正急匆匆出宫，下台阶时，不知怎么腿软了一下，从三层台阶上摔了下去，腿跌伤了，额头也破了。
    “李院正说他处理一下伤口就来，让奴才先来和王爷说一声。”小厮道。
    听说叶清清这边情况紧急，李院正还想让人抬着他过来的，只是摔的不轻，额头流血不止，腿动一动就疼，只好先回太医院处理伤口了。
    萧王剑眉拧起，李院正这一跤摔的也太巧了。但他和李院正是十几年的交情，也信的过李院正的为人，李院正应该不会有问题。
    此时暮雨端来药，沈从安接过，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吹凉，打算送进叶清清口中。
    王太医眼角余光望过来。
    暮雨拿了一个枕头，塞到叶清清脑后，趁机遮住了众人的视线，从怀中掏出药渣，递给了叶清清。
    叶清清并未喝药，而是端起药放下鼻尖闻了闻，又检查了药渣，眸光渐渐变冷。
    只看她的神色，就知这药有问题。
    叶清清指了指床上的血迹，用手指沾了黑乎乎的药汁，在素净的被单上写了几个字，“药能血崩，将计就计。”
    王太医开的方子没有问题，但有一味药材被替换了，这碗药，能令产妇大出血，真喝下去，不仅孩子，叶清清的命也就没了。
    沈从安目光冰寒，暮雨则是握紧了拳头，她亲自熬的药，守在炉旁，片刻不敢离开，药还是有问题。
    叶清清若喝了，岂不等于她亲手把毒药喂进了叶清清口中？
    叶清清用眼神示意沈从安和暮雨，暮雨移开身子，王太医看到，沈从安刚把勺子从叶清清嘴边拿开，叶清清嘴角还有残留的药汁，应该是刚喝了一勺药。
    沈从安又舀了一勺，喂进叶清清口中，暮雨拿着帕子给叶清清擦嘴，叶清清趁机吐掉口中的药，这才做出吞咽的动作。
    偏见这一幕，王太医心头一喜，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叶清清装着喝了几口药，暗中都吐掉了。王太医没看到，只当她全喝下去了，道：“少夫人刚喝了药，需要好生休息一下。还是不要这么多人打扰的好。”
    这是让众人都离开。
    叶清清揉着脑袋，做出困倦的样子，药中有安神的作用。萧王挥手，正要让众人退下，叶清清忽然捂着肚子叫道：“啊，我的肚子好疼。”
    紧接着，她双手捂着肚子，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众人吓了一跳，陈氏快急哭了，“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么疼？”
    暮雨怒发冲冠的指着王太医，“你到底给少夫人吃了什么？少夫人怎么会变得更严重了？”
    王太医张着嘴，不知该怎么解释。按理来说，这药得一两个时辰后才会发作，怎么会现在就起作用了？
    “让我看看……”王太医想上前，暮雨一把推开他，“滚开，别靠近少夫人！”
    “不是我！”王太医解释。
    沈从安不听他的解释，“把人抓起来，快去请别的大夫。”
    王太医还要说话，寒雨领着小厮把人绑了，丢到门外，其余人，也都被沈从安赶了出去。只留下陈氏、沈如月和萧王。
    王太医与萧云澜被丢在外面，听着里面时不时传来叶清清的痛呼声，没多会，里面是暮雨的大叫声，似乎叶清清出了许多血。
    两人心里是又高兴，又着急。叶清清和孩子出事，两人巴不得。可这节骨眼上，出事了，她们又脱不了干系，为自己命运担忧。
    萧云澜还好些，她到底是萧王的亲生女儿，有萧王妃护着，怎么着，也不会有性命危险。王太医就不成，本就做贼心虚，额头早就急出一层冷汗，想不通叶清清怎么会发作的这么快。
    房间里，却没有外面人想的那样慌乱。陈氏刚开始吓死了，可眼见着人都撵出去之后，叶清清脸上痛苦之色缓和许多，只是时不时的叫上两句，她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一些。
    萧王直接沉声问了出来，“怎么回事？”
    暮雨拿出药渣放在桌上，沈从安道：“等李院正来，王爷问一问便知。”
    本来想连萧王一起瞒着的，可等会需要李院正配合。病弱好装，大出血后气血两虚，就难了。依李院正这种医术高超又有经验的大夫，接触多了，还是会看出端倪。
    正好可以经过此事，检验李院正是否可信。李院知道了，到时候还会告诉萧王的。
    萧王盯着那药渣，眸色冷沉。
    陈氏坐到叶清清身边，担忧道：“清清，你感觉怎么样？那药你喝了？”
    她们可是看着叶清清喝下了药。
    叶清清摇头，“没喝，我都吐出来了，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感觉还好，可能动了胎气，肚子有些疼，但是不严重。”
    这是被萧云澜吓得。
    陈氏还是不能放心，握着她的手，掌心里都是汗水。
    又过了半刻多钟，李院正才姗姗来迟，他是被人抬着来的，额头和腿上刚包扎好，就迫不及待，让人抬他来了。
    一进院子，看到被绑着的萧云澜和王太医，李院正眉头就是一皱。

 第457章 不是故意的

    待进了屋，得知了事情原委，李院正拿起剩下的药汁和残渣，仔细分辨片刻，皱着眉道：“这药有活血化瘀之效，会令产妇血崩。”
    “幸亏少夫人机警没喝，若是喝了，怕是大人和小孩都保不住了。”
    即便知道叶清清没喝，陈氏身子还是晃了下。
    萧王脸色难看，李院正又给叶清清把了脉，“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休养几天便好。”
    萧王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两分。
    沈从安道：“还有一事，要劳烦李院正。”
    “三公子请说。”李院正忙道。
    “我与娘子打算将计就计，还请李院正配合。”
    李院正一愣，看向萧王。萧王眉头皱了皱。
    沈从安道：“娘子距离临盆也没多少时日了，与其日日提防别人的算计，不如趁这次之事，绝了她们的念想。”
    萧王沉默一瞬，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院正叹了口气，也知有许多人对叶清清母子虎视眈眈，真到了生产的时候，肯定还会有幺蛾子，便道：“但凭三公子吩咐。”
    李院正进了房间没多久，叶清清痛呼的声音变得虚弱，很快，一大盆的血水从房间里端了出来，一盆接着一盆。看的人胆战心惊。
    早就等的心焦的萧云澜和王太医，看见这一幕都不知道该喜还是忧了。
    还没等王太医理好思绪，萧王冷着一张脸，从屋子里大踏步出来，一脚踹翻了他，“说，是谁指使你害少夫人的？”
    王太医吃了一嘴的灰，费劲的挪动身子跪好，开始叫起屈来，“王爷明鉴，给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少夫人啊。开的药方，王爷也看过，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下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你不肯说，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萧王一挥手，“拖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
    他的两名侍卫上前，抓住王太医。王太医一脸惨白，叫道：“王爷，您不能动用私刑！下官是登记在册的皇室御医，不是萧家的奴才！您不能对我如此！”
    萧王眼睛都不眨一下，“拖下去。”
    王太医双手被绑，也没办法挣扎。索性躺在地上，使劲的摇晃着上半身，躲避着侍卫的大手，半点没有平素里，身为太医的尊严与威风。
    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萧王妃，连忙出声阻拦，“王爷，不可。”
    萧王拧眉望过去，“你怎么来了？”
    萧王妃眉目一扫，扫到被绑着的萧云澜，萧云澜看见她，就像见了救星般，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萧王妃心疼的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替她解去绳子，拿掉布条，“王爷，云澜好歹是你的女儿，她做错了什么事，你让如此对她？”
    萧王没说话，萧管家只好解释道：“四小姐闯进屋子，吓得三少夫人动了胎气。”
    萧云澜扑在萧王妃怀里哭的伤心欲绝，“母妃，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胆小被吓着了，父王居然让人绑我，看我的手腕都红了。”
    她伸出被绳子磨红的手腕。
    萧王妃拍着她的背，温声的抚慰她，“没事了，别怕。你父王只是一时生气，你既然不是故意的，他不会罚你的。”
    寒雨端了一盆血水出来，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嘴，目光微闪，走过时，脚下一个不稳，手中的盆一歪，向着二人身上淋去。
    “啊——”萧云澜一声尖叫。
    萧王妃搂着她，两人半蹲在地上，一时无法躲闪。还是萧王妃一个丫鬟机灵，及时挡在两人面前，挡下了一大半的血水，还是有小半部分淋到了两人身上。
    闻着那浓郁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萧云澜杀人的心都有了，“贱婢！拖下去乱棍打死！”
    寒雨丢了盆，跪倒在地，“四姑娘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手滑，还请四姑娘饶了奴婢这一回。”
    萧王妃脸色铁青。
    她刚说萧云澜不是故意的，所以萧王不会处罚她。现在寒雨就来了一个不是故意的，她若是罚了寒雨，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还怎么替萧云澜求情？
    萧王妃被堵的没话说。
    萧王瞧了寒雨一眼，淡声道：“你下去吧。”
    寒雨磕了头，感激不已的退下了。
    萧云澜气哭了，“母妃！”
    连个丫鬟都敢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萧王妃也气，可还得忍了，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她既是无心之失，就算了吧。”
    萧云澜还想说什么，萧王妃制止住了她。
    忍着身上难闻的血腥味，萧王妃对萧王道：“王爷，您快叫人放了王太医吧。”
    萧王眯了眯眼。
    跟着萧王妃一同前来的一位身穿宫装的老妇人走了出来，高声道：“王爷，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命，来请王太医去问诊。”
    “王太医，还不随奴婢走。”这老妇人便是太后身边的心腹魏嬷嬷。
    王太医大喜，也不顾自己的狼狈模样，想从地上爬起来，只他被绑着，爬了几次没爬起。
    魏嬷嬷皱眉，“快帮王太医松绑。”
    她身后两个宫人就要上前。
    萧王抬了抬眼，侍卫拦住了宫人。
    魏嬷嬷不悦道：“王爷这是何意？太后头疼，急需王太医看病，若是耽搁了太后的病情，后果谁也担待不起。”
    “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是死的吗？”萧王道：“太后非得要他去看病？”
    魏嬷嬷道：“王太医最了解太后的情况，有他在，太后才能安心。”
    萧王妃劝道：“王爷，太后既急着用人，就先让王太医去吧，什么事也没有太后凤体重要。等给太后看了诊以后再说也不迟。”
    萧王微微勾唇，眼神冰冷如刀，“只要太后一时半刻死不了，今天谁也别想带他走。”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唬了众人一跳。
    魏嬷嬷脸色一变，大声道：“王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太后是先帝正妻，乃我大齐最最尊贵之人，便是你萧王，也不能对太后无礼！”
    “大齐最尊贵之人？”萧王讥讽道：“这人只能是皇上。太后是想学前朝女帝么？”

 第458章 你该死在二十年前

    魏嬷嬷脸色一白，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承认这话啊。
    她阴着脸道：“今天奴婢说什么，也要带走王太医。”
    “你试试。”萧王道。
    两名侍卫手摸上了腰间的刀。
    “谁敢上前一步，杀。”
    几个太监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后退两步。魏嬷嬷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她看了看萧王妃。
    萧王妃皱了皱眉头，萧王态度如此决然，让她也着急不已。
    萧王一个眼神，侍卫拖走了王太医。眼见着萧王妃和魏嬷嬷都来了，也没能拦住萧王，王太医面若死灰。
    萧王妃见状，上前两步，口中道：“王爷三思啊。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未查清，或许王太医真的是无辜的呢。”
    她说话时，摸了摸手腕上的白玉镯子。
    王太医看见了，瞳孔一缩。这白玉镯子，是他夫人的。想起家中妻儿，王太医心底升起一股酸涩，眼神变得坚定。
    魏嬷嬷也注意到了萧王妃的动作，她眸光一转，伸手一推，把一太监往前推去，喝道：“把人给我拦下，谁敢后退，太后绝不饶他！”
    太监们心里害怕，还不得不上前。两名侍卫见此情形，下意识的掏出了刀。
    电光火石间，王太医用力撞在了刀上，整个刀身没入腹部，鲜血直流。
    侍卫都防着太监，王太医又被捆着手，而且他方才为了活命，脸面尊严都不要了。如此一个怕死之人，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寻死。
    几个呼吸之间，王太医便已气绝。
    临死前，他断断续续道：“下……下官……是冤枉的……”
    萧王盯着他的尸体，眼神瘆人。
    魏嬷嬷大怒道：“好一个萧王！想要屈打成招不成，便草菅人命！大齐还有国法吗？奴婢一定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太后，让太后定夺！”
    说罢，她领着人走了。
    “魏嬷嬷！”萧王妃喊了一声，魏嬷嬷脚步未停，萧王妃担忧道：“王爷，太后那边……”
    萧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看着那支白玉镯子，“这镯子挺好看，从前本王怎么没见你戴过？”
    萧王妃神色一僵，很快恢复了笑容，无奈道：“妾身还有许多这样的镯子，王爷何时关心过？”
    萧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萧王妃眸中带着点点笑意和一丝幽怨，滴水不漏。
    片刻后，萧王妃移开目光，望向紧闭的房门，“少夫人和孩子怎么样了？我去看看。”
    萧王抓着她的手，“李院正在里面，你就别进去添乱了。”
    萧王妃只好在外等着。
    里面已经没有血水端出来，叶清清的呼叫声也听不到，静悄悄的让人心烦意燥。直到夜幕降临，房间里才传来杂乱的哭声。
    早等的心焦的萧王妃心头一喜，面上却是一脸忧愁，她快步走到门前，大声问，“怎么了？”
    房门打开，李院正满脸疲惫的被人扶着出来，愧疚道：“下官无能，孩子……唉，少夫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能不能醒，还要看她自己。”
    他虽没说具体，但意思不言而喻。
    萧王一拳砸在了墙上。
    萧王妃心头狂喜，却是一副悲愤模样，一把推开李院正，快步进了屋子，里面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捂住了鼻子。
    沈从安、沈如月等人围在叶清清床边，围得水泄不通，透过缝隙，萧王妃可以看到双眸紧闭的叶清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陈氏见了她，双目通红，就要向她扑来，沈如月牢牢把人抱住，“娘，你冷静点。”
    陈氏眼泪直流，萧王妃心里大爽，这段时间受到的憋屈，在此刻终于全部释放。她假惺惺的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走上前安慰陈氏道：“妹妹，事已至此，你也别太伤心了，看开点。”
    “是你，是你对不对？”陈氏低吼道。
    萧王妃往后看了看，萧王还在伤心，没有进来，她靠近陈氏耳边，用极小的声音道：“是我又如何。你不该回来的，你该死在二十年前。今天，死的是你孙子。以后，你的儿子、女儿、朋友，我会一一让他们死在你眼前。”
    她撕去一直以来的伪装，用着居高临下的眼神，痛快又怜悯的望着陈氏，仿佛看着一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老鼠。
    陈氏睚眦欲裂，“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你不得好死！”
    萧王妃后退一步，拍了拍胸口，委屈道：“妹妹，我好心安慰你，你……唉，算了，今天我不与你计较，你好好冷静一下吧。”
    房间中的血腥味太浓，萧王妃不想多呆，用帕子捂着眼角，极为伤心的走出了房间。
    等她走远，叶清清这才睁开眼睛，小声唤道：“娘。”
    陈氏紧紧抿着唇，走到叶清清面前，握住她的手。
    叶清清拉着她的手，放进被子中，让她抚摸着自己凸起的小腹，低声道：“娘，宝宝好好的呢，我们也都会好好的。”
    陈氏颤抖的身子这才慢慢平稳下来。萧王妃的话，掀开了她心头的伤疤，更戳中了她心中最为恐惧的部分。自从回京以来，陈氏每日都在担惊受怕。
    萧王妃城府深，手段毒辣，背后还有护国公府和太后两座大靠山。她最怕沈从安和叶清清一个不慎，着了萧王妃的道，如果几个孩子出了意外，她是真的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沈如月心疼的抱住了陈氏。
    叶清清受惊动了胎气，误服了滑胎药，导致大出血，九个月的孩子没了，自己也陷入昏迷，人事不省。连着王太医在侯府身亡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从沈从安回京以来，一直是京城中的话题人物。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寻常百姓，茶余饭后总喜欢谈论上两句。
    这一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
    因王太医之死，当天晚上，太后就下了懿旨，宣召萧王，让他给个解释。
    然而萧王理都没理，“失去了”期盼已久的孙儿，萧王愤怒至极，他的怒火总要有人承担。

 第459章 只要沈从安还在

    王太医已死，他这条线索是断了。萧王派人包围了济仁堂，掌柜的不在，只抓了里面的几名伙计和大夫，其中一名便是给暮雨抓药的伙计。
    只是伙计确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当时拿药材时，就觉得这药有点不对劲，是掌柜的告诉他，药放久了而已，不影响。
    这位掌柜的已经跑的不知所踪。萧王派人各处抓捕，甚至下了通缉令，两天后，在京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找到了掌柜的尸体，断气已有一天有余。
    至此，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叶清清对此，是早有预料。
    从回京到现在，敌人手段是层出不穷，每次尾巴都处理的很干净，想要找到证据，极为的困难。
    萧王忙活两天，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恼怒不已。这时候，太后又来宣他，萧王带着一肚子怒火进了宫，萧王妃不放心，怕他与太后再起争执，也跟着同去。
    同时，太后派了魏嬷嬷到侯府。
    “听说三少夫人昏迷不醒，太后派老奴前来看望，同时送来了一些药材。”魏嬷嬷让宫人把抬着的一箱药材放下，自己伸头往床上看去。
    叶清清依旧双眸紧闭，脸色雪白。沈从安守在她的床前。
    魏嬷嬷上前了两步，关心道：“少夫人今日如何了？”
    她伸手，就想去掀叶清清的被子。
    沈从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甩开，声音冰冷道：“滚！”
    魏嬷嬷脸色一怒，转而想到什么，又忍了下去，“三少爷节哀，三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准明天就会醒了。”
    “太后还让老奴带三少爷进宫一趟，有事要与三少爷说。”
    沈从安冷冷道：“我要陪着娘子，哪里也不会去。”
    “事关王爷，三少爷还是去一趟吧。”魏嬷嬷道，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
    沈从安皱了皱眉头，留念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叶清清，嘱咐荔枝等人照顾好她，这才起身。
    魏嬷嬷也跟着再看了一眼叶清清，一个乡野出身的女子，能得沈从安如此深情，发迹了也不离不弃，倒是福气。可是终究命薄，享受不了这份福气。
    在她们看来，叶清清不过撑着一口气，早晚都是要死的。
    魏嬷嬷领着沈从安走了，叶清清这才睁开了眼，伸了个懒腰，对荔枝道：“扶我起来走走。”
    这两日总有人打着各种名义来探望她，叶清清整日躺在床上装睡，身体都要睡僵了。
    小院里其他人已经被打发到院外守着，不许闲人闯入。里面的都是自己人。虽如此，以防万一，叶清清也只敢在屋子里走动走动。
    免得又有如萧云澜那样，猛不丁闯进来的，到时候被拆穿就尴尬了，她总不能再装一次。
    萧王这两日忙着抓人，萧云澜被关在王府中禁足，还没来得及处罚她。
    长宁宫中，太后端坐于上首，下面跪着李院正。
    太后轻轻吹了吹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后，重重的放下茶杯，威严道：“李院正，那天的情形，你再和哀家说一遍。”
    李院正润了润喉，“下官到了侯府时，三少夫人已经开始出血……她月份大了，受了惊吓，又错服汤药……”
    “唉，下官无能，孩子……少夫人至今还未脱离危险。”
    这两天，李院正已经被人问了无数遍，光太后就问了三遍。每一次，他都是同样的回答。
    只是众人没发现，李院正从未正面承认过，孩子没了。他话只说到这里，其余人留给别人脑补。
    李院正能在太医院当稳几年院正，虽正直，某些方面却也猴精猴精的。
    虽有萧王承诺，事后会保他周全。王太医便是前车之鉴。
    哪怕知道，萧王和王太医背后之人不是一路货色，萧王说了会保他，就会保他，但李院正还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他不直接说明，就不算欺瞒，到时候，还有狡辩的余地，再加上萧王和皇上相护，活命的概率会大很多。
    太后把经过在脑海中过了两遍，没察觉出不妥之处。此时，魏嬷嬷领着沈从安到了，太后让两人进来。
    魏嬷嬷走到太后身侧，太后低声问，“看妥了？”
    魏嬷嬷点头，在太后耳边道：“瞧那模样，怕是时日无多了。”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备，挥挥手，让李院正下去。
    李院正路过沈从安时，两人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太后重新端起茶杯，慢腾腾喝着茶，也不搭理沈从安，也不赐坐，沈从安只好老老实实站着。
    半盏茶后，萧王怒气冲冲的冲进了长宁宫。一打眼，瞧见大殿里，长身玉立的沈从安，眉头先是一皱，再扫一眼后，却是莫名的，火气消散许多。
    跟在他身后的萧王妃，先是不解，在沈从安身上扫视几眼后，撇见了萧王眸底那隐藏的两分骄傲，忽然就明白了。
    嫉妒爬满了她的心头。
    一袭月牙白长袍的沈从安，虽面色憔悴，可不掩他俊逸的容颜。挺直了背脊站在那里，不卑不亢，满屋子的宫人，不及他一分耀眼。太后通身的高贵与气势，也不能压迫他的脊梁。
    他如一颗已经长大的树苗，挺拔、茂盛、年轻，终有一日，他会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顶着擎天的华盖，昂然屹立于天地之间。
    害了一个未出世的婴儿又如何？只要沈从安还在，孩子还会再有的。
    萧王妃死死的攥紧了手心，这两日来的得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妒火。
    萧王却是平静了许多，理了理衣袍，这才施施然的走进大殿。
    给太后行了礼后，萧王问，“不知太后找本王来，有何事？”
    看他神色平淡，太后有些疑惑。她并未说话，继续慢悠悠喝着茶水，那一小杯茶水，口渴的人两口就能喝了。从沈从安进来到现在，太后喝了有小半刻钟。
    沈从安怀疑，那茶早就冷了。
    等了一会，不见太后说话。萧王眉头一扭，“本王还有事要忙，太后若无事，本王就先走了。”
    “安儿，你与我一起。”

 第460章 宫中秘史

    太后“啪”的一下放下茶杯，怒道：“萧王，你眼中可还有哀家？”
    萧王淡淡道：“本王眼睛又没瞎，自然是看的见太后的。倒是太后，宣本王来，又不说话，本王事情多，没功夫瞎耗。”
    就差指着鼻子骂太后眼瞎了。
    太后倒吸一口凉气，魏嬷嬷连忙替她拍背，指责道：“萧王如何能这般与太后说话？”
    萧王抬头撇她一眼，“本王与太后交谈，轮不到你一个奴才插嘴。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该管的事情别管。”
    魏嬷嬷脸色一青。她是太后身边老人了，阖宫上下，走到哪里都得给她两分颜面，被萧王当着殿内这么多宫人的面训斥，脸上无光。
    太后更气，萧王明着说魏嬷嬷，又何尝不是在说她？
    压着怒火，太后沉声道：“哀家听说，萧王为了抓人，已经关了两天的城门，闹的整个京城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哀家能够理解，王爷痛失爱孙的心情，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济仁堂的掌柜已然畏罪自尽。甚至王太医，也受牵连而死。如此还不够平息王爷的怒火？”
    “此事到此为止吧。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婴儿，闹成这样，已经足够了。”
    “不可能！”萧王断然拒绝，语气森然，“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敢对本王子嗣出手，这是在挑衅本王，抓到幕后黑手，本王必将她千刀万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王妃和太后眼皮都是一跳。
    太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摔了面前的茶杯，碎屑飞溅，“你别太过分！哀家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死的若是太后的亲孙儿，太后怕是会比本王更过分。”
    太后神色巨变，神情阴翳的盯着萧王，眼中的寒意，沈从安见了，都微微心惊。
    他想起陆沉曾说过的宫中秘史，太后是有亲儿子的，死在了夺嫡之争中，连带当时刚出生的小孙儿，也没能幸免。
    那段时间，太后几近疯魔，大开杀戒。先帝子嗣众多，如今在世的只有廖廖几人，全是太后的功劳。
    那时今上在一众皇子中并不出众，太后扶持他登基，是看中他好拿捏，意欲扶持一个傀儡，自己垂帘听政。
    不曾想，终日打鹰的人，也被鹰啄了眼。皇上装傻卖呆，实则韬光养晦，在萧王和张老的帮助下，慢慢的，一点一点收拢住了权力，到如今，终可与太后一党相抗衡。
    只太后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虽近两年，稍敛了些锋芒，可皇上也不敢轻易妄动。
    萧王这句话，是戳到了太后肺管子。换了别人，敢提及半句，都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萧王毫不避让的与之对视。
    太后眼中寒光闪烁，片刻后，又全部收敛于眼底，语气竟然温和了下来，“哀家说了，哀家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剜心之痛，痛彻心扉。”她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哀伤和寂寥，卸去了平时高高在上的伪装，像是一位平凡普通的老人。
    此刻，便是萧王，也没再说话。
    “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向前看。”太后的软弱只有一瞬，眨眼间，她又恢复了身为太后的雍容华贵，“你虽失去了一个孙儿，从安还年轻，早晚能再给你生。又何必执着，念念不忘。”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拍了拍手，从偏殿走出一位袅袅婷婷的少女。
    少女年芳二八，容貌娇美，柔情绰态，美目流盼间，望向沈从安时，带着欲语还休的爱慕之情。
    沈从安眉头微皱，眼前这少女，竟是许久未见的苏南倾。
    沈从安不喜苏南倾，不过看在苏定斋的面子上，在景宁城离别时，还提醒过苏定斋，苏南倾行为的不妥之处。
    他来京这么多天，没有见过苏南倾。与同科宴饮时，偶尔听人提过两句，苏大人家教严厉，掌上明珠才貌双全，还觉不满意，拘在家中学习礼仪。
    未想到，会在今日这样的时间地点再相遇。
    沈从安不由多看了两眼，太后瞧见了，笑道：“看来南倾说的没错，她果然与从安是旧识。”
    苏南倾脸色微微红，沈从安眉头拧起，淡淡道：“不过与苏小姐有过两面之缘，算不得相识。”
    苏南倾脸上红晕褪去，白了两分。咬着下唇，委屈的看着沈从安。
    太后仍是含笑道：“便是从前不识，以后慢慢也就熟悉了。”
    苏南倾害羞的低下头。
    沈从安不想再与她打哑谜，直接问，“太后何意？”
    太后拂了拂衣袖，重新坐回椅子上。宫女很有眼力劲的换了一套新茶具，斟好了茶水，太后端起来，喝了一口，才道：“南倾以后就是你的庶夫人了。”
    庶夫人说的好听，其实还是妾。只不过身份月例，比妾室稍微高点。
    沈从安脸色微沉，“我已有妻子，且立誓绝不纳妾，不能受太后的好意了。”
    “哀家知道你们小夫妻情深义重。”太后道：“不过，你娘子她……你身边总要有个人照顾。”
    “南倾是苏大人嫡女。苏大人不过四十岁，已是翰林院院长，以后前途不会差。他的嫡女，给你当庶夫人，还是南倾受了委屈。”
    太后看向萧王，“你没了孙子，心里不好受。哀家给你赔一个南倾，你总该满意了吧？”
    “南倾这孩子，心系从安，自愿为小。只想守在从安身边，安安分分，不会影响他以后娶正妻。”
    “这样好的姑娘，哪里找去？这是从安的福气。等南倾入府，没准不要两月又会传出好消息，明年你就可以抱上孙子了。”
    苏南倾满脸的羞涩。
    萧王妃笑道：“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她冲着苏南倾招招手，“来，到母妃身边来。”
    苏南倾含羞带怯的走了过去，萧王妃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口中止不住的夸赞，“王爷，您劝劝从安，这可是难得的好事。”
    “您要真为从安好，就该应下来。”

 第461章 捅破了天，有老子帮你顶

    萧王眼神深邃。
    太后这一手，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用苏南倾平息他的怒火，看起来，倒像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萧王查到最后，也查不出什么，更不能如何。只是由着他把京城闹的天翻地覆，太后看的脑袋疼。
    主要还是萧王借此机会，把手伸向了五军都督府。京城的守卫和巡逻，城门的管辖，都归五军都督府管。
    叶清清中毒之事，与五军都督府关系并不大。耐不住萧王耍无赖，非说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开了城门，放济仁堂掌柜的离开，由此断定五军都督府中有同伙，要一一彻查。
    五军都督府一直掌握在护国公手中，太后不可能看着萧王借此生事，给五军都督府换血。这才会想办法来让他消火。
    否则太后哪有这好心和闲功夫，萧王当真气死了，她做梦都能笑醒好吧。
    至于王太医之死，一个太医，在这件事情中，显得微不足道。甚至叶清清和孩子的命，也抵不过权利之争。
    太后哪会在意呢，何况王太医知道她许多秘密，死了也好。
    苏南倾是苏定斋爱女，苏定斋是沈从安顶头上司，且再过几年，苏定斋十有八九能进内阁，有他当老丈人，对沈从安官途有很大帮助。
    而且苏南倾只是当妾，不影响以后给沈从安选正妻。嗯，叶清清现在在太后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萧王虽权势大，可他不久之后还是要回边疆的。他又是武将，沈从安是文臣，苏定斋能够沈从安带来更大的帮助，是一份不小的助力。
    相当于用沈从安官途的顺遂，来换萧王不再追查五军都督府，就此放过此事。
    太后看来，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先安抚住萧王重要，沈从安才入朝为官，便有苏定斋相助，想要成气候，还早着呢，他能不能活到那时都不一定。
    “王爷意下如何？”太后笑问。
    苏定斋是个纯臣，哪个势力都不属于，太后不觉得萧王会拒绝。
    见他沉默，似在犹豫，沈从安眉头紧皱，叫道：“王爷！”
    他绝不会纳苏南倾的。
    他要敢纳妾，以叶清清的性格，估计会先削他一顿，然后收拾包袱，带着娃走人，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
    沈从安很想提醒王爷，别冲动，一冲动，你孙子就真见不着了。
    “从安，你还年轻，把情情爱爱看的太重。”萧王妃意味深长道：“有些事情，还是听长辈做决定的好。王爷是你亲爹，总不会害你。”
    她瞧着满含期待的苏南倾，笑道：“我看南倾这孩子着实不错，王爷就认下这门亲吧。”
    有那么片刻，萧王是心动的。
    不过这个危险的想法，只在脑海中片刻，就被他否决了。上次紫苑之事，他记忆犹新。
    他都多久没被老王妃训斥了，因为沈从安，这都两回了。
    萧王哪还敢替沈从安纳妾？
    在众人的注视中，萧王缓缓点了点头，“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从安心一沉，太后和萧王妃则面露喜色。
    “不过。”萧王慢慢道：“正妻生死未卜，就要纳妾进门，我萧家还没这么无情无义之人。”
    “太后想的出来，本王却不敢做。安儿媳妇，是为了给他生儿育女，才导致病危。她徘徊在生死之际，安儿纳新人进门，本王怕口水能淹了王府大门。”
    “此事不必再提，本王绝不会答应。”萧王斩钉截铁。
    沈从安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太后和萧王妃的脸色难看起来。
    “王爷想好了？”太后冷声问。
    萧王点头，“太后没别的事了，本王就先回了。”
    萧王扬了扬手，让沈从安随他一起走。
    这次，太后没再拦着他们。盯着二人远去的挺拔背影，目光渐渐冰寒。
    苏南倾咬着唇，泪水在眼中打转。
    萧王妃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好孩子，你也别灰心。三少爷迫于外人言语，才不敢接受你，我看他心里还是有你的。”
    “真的吗？”苏南倾泪眼婆娑的抬头，她是真的喜欢沈从安，才会不顾脸面，数次主动倒贴。
    萧王妃点点头，诱惑道：“女孩子虽说要矜持，可该主动的时候还是要主动。都说女追男隔层纱，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感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苏南倾脸颊绯红，“可……可是三少爷根本不理我……”
    萧王妃笑的和蔼，“三少夫人病重，三少爷无心它事，你可以上门多多看望照顾三少夫人，为三少爷分忧，他必然会为你感动。”
    苏南倾眼前一亮。
    萧王和沈从安一前一后的走在出宫的路上，沈从安看着前面英武挺直的高大声音，犹豫了下，仍是道：“多谢王爷。”
    萧王拒绝太后的提议，让他很意外。
    萧王比他更意外，转过身，盯着他的脸，盯到沈从安心里都有些发怵了，萧王才幽幽道：“看来你的媳妇，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主动多次示好，沈从安表现都淡淡的。只帮他拒绝了一次桃花，或者说，帮叶清清说了一次话，就能得到沈从安发自内心的感谢。
    萧王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在沈从安的心里，叶清清到底有着一个什么位置。
    沈从安顿了顿，直视萧王眼睛，坚定道：“我知道这话王爷可能不喜欢。但对我来说，娘子比生命，比一切都重要。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了她，我也什么都可以放弃。”
    萧王怔了怔，他注视着对方眼眸中，那无可撼动的信念，触动了他心底从未碰触过的一片柔软。
    “或许母亲说的对。”萧王道：“感情可以使人变得软弱，也可以让人无比坚强。”
    他想起陈氏，拼着命生下沈从安，护他平安成长。
    萧王揉了揉沈从安的头顶，“以后，不愿意做的事情，直接拒绝，没人能勉强你。我也不会。”
    “我少说，还能再护你十年，在这京城，你大可以肆无忌惮，横行无忌。捅破了天，有老子帮你顶。”

 第462章 沾花惹草

    沈从安眼神微颤。两人之间，头一次，有着脉脉温情流淌。他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萧王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又狠狠揉乱了他的头发，畅快的哈哈一笑，大步离去。
    沈从安跟随着他的脚步。
    慢一步出来的萧王妃，看到两人之前的那一幕，眼中的恨意几乎无法掩盖。
    “王妃……”苏南倾弱弱的叫了一声。
    萧王妃脸色瞬间变得柔和，拉着她的手，道：“走，我陪你一起去侯府，看望一下三少夫人。”
    苏南倾冲她感激的一笑。
    萧王没能出得了宫，皇上临时有事，喊他去商议军情了。沈从安自己骑马回了侯府。
    他刚回不久，萧王妃就领着苏南倾来了。
    萧王妃身为嫡母，来看望叶清清，侯府没道理阻拦。
    沈从安坐在叶清清床前，正给她讲宫里发生的事情，当然，他避过了苏南倾这一块，没有告诉叶清清。
    讲到一半，寒雨跑进来，“萧王妃领着苏姑娘来了。”
    “苏姑娘？”叶清清一时都没想起是谁。
    “苏翰林家的姑娘，就景宁城遇到的那个。”寒雨道。
    叶清清疑惑，“她怎么和萧王妃搞一起去了？”
    沈从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叶清清眼睛一眯，来不及多问，忙在床上躺好。
    “还没醒吗？”萧王妃进来后，在床前站了片刻，看着叶清清苍白的容颜，关切道。
    沈从安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萧王妃叹了口气，“你不是与少夫人交好，快来看看吧。”
    苏南倾上前，只看一眼，眼眶就红了，抹着眼泪道：“叶姐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我与叶姐姐一见如故，还与她约好，回京后一叙。只可惜，叶清清身怀有孕，不方便出门。没想到再见，却是如此。”
    荔枝几个丫鬟，脸上神情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荔枝想说什么，被暮雨拉住了。
    苏南倾哭了一会，又来劝沈从安，“沈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了。叶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苏南倾红着脸，心疼道：“你好像又廋了很多，我……叶姐姐醒来会心疼的。”
    萧王妃道：“这府中没个女人就是不行。从安，你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太后的提议吧。”
    床上的叶清清竖起了耳朵，太后的提议？
    沈从安脸色沉沉，冷声道：“我不希望在娘子面前，谈论这些事。”
    叶清清闻言，暗自磨牙。沈从安就是不想说给她听。
    萧王妃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目光一转，笑道：“我来看着就行。南倾第一次来侯府，从安你带她去逛逛。”
    荔枝几人火冒三丈。
    叶清清还躺在床上呢，就在这里，明目张胆的要沈从安去陪别的女人。
    “我要照顾娘子，别人不放心。”沈从安态度强硬，“苏小姐若是想逛园子，荔枝，你陪苏小姐。”
    荔枝颠颠的站出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苏南倾，“苏姑娘，奴婢陪您去走走，请吧。”
    苏南倾才不想和荔枝去逛园子，萧王妃碰了碰她的胳膊。这荔枝是叶清清心腹丫鬟，要是趁机能拉拢她，就能让她帮着在沈从安面前说些好话。
    苏南倾明白了萧王妃的意思，虽然不愿意，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道：“那就麻烦你了。”
    荔枝领着她走出院子，苏南倾故意套近乎，“你叫荔枝吧，真是好听的名字。你看着比我大些，不如我叫你一声荔枝姐姐吧。”
    荔枝撇撇嘴，“奴婢不敢。”
    “荔枝姐姐。”苏南倾却自顾的叫了起来，还亲热的挽住了荔枝的胳膊。
    荔枝甩了一下，没甩开，嘴角划过一抹冷笑，态度却是热切了几分。
    接下来，她脚下不停，尽职尽责的带着苏南倾，把侯府上上下下，逛了两遍不止。
    苏南倾走的脚都快断了，几次想说回去，都被荔枝找话题打断了。
    萧王妃在房间中待了片刻，仔细观察了叶清清，瞧她呼吸微弱。好像随时一口气上不来，都能咽气，心下满意不已。
    只是等了许久，不见苏南倾回来。与沈从安搭话，沈从安如同一个锯嘴葫芦，三句得不到一个回应。
    萧王妃等的不耐烦，给苏南倾留了话，自己先离开了。
    她走了，叶清清一下子睁开眼睛，目光炯炯的盯着沈从安，“太后提议什么了？”
    沈从安头疼了，还不敢不回答，只好道：“太后想把她塞给我当庶夫人，换得王爷不再追查五军都督府。”
    “你答应了？”叶清清问。
    “怎么可能！”沈从安举手以示清白，“我当场就拒绝了。”
    “王爷也没答应。”沈从安道，“我不知道她也跟来了。”
    叶清清哼哼两声，躺在床上恨恨的揪着被子，摸了摸肚子，幽怨道：“宝宝，你看到没？娘还好好的呢，你爹就要娶别人了。”
    沈从安头大如斗，忙哄道：“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已与王爷说过，此生绝不纳妾，王爷也说不会勉强我。”
    “如果你自愿呢？”叶清清瞪他。
    沈从安搂着她，温声细语，“我的心意，娘子还不清楚？难道要把我的心剖出来给你看才行？”
    暮雨姐妹早偷偷溜了出去，关上了门。
    叶清清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翻了一个白眼，“这句话是渣男经典语录。就是把你的心剖开了，我也看不出里面有没有我啊。”
    沈从安，“……。”
    沈从安可怜巴巴望着她，叶清清一巴掌呼开他的脸，嘟囔道：“让谁你长的这么水性杨花一张脸，到处沾花惹草。”
    “以后没事不许出门了，在家给我抄女德女戒！”叶清清凶巴巴道。
    沈从安抽了抽嘴角，能让自己相公，抄女德女戒的，也就他媳妇了。
    叶清清觉得这个主意挺好，“有姑娘和你搭话，回来就抄一遍，有主动示好的，抄三遍。像今天这样，直接找上门的，最起码得抄十遍。”
    沈从安瞧了瞧自己的手，按这规矩，他这双手估计是废了。

 第463章 吃软饭的命

    苏南倾足足被荔枝拉着逛了一个多时辰，腿都软了，这才重新回到小院。
    她没力气，再在沈从安面前献殷勤了。
    苏南倾去和沈从安道别，沈从安竟然主动提出送她，让苏南倾惊喜不已，腿脚似乎都没有那么累了。
    才送出小院，沈从安就停下了脚步，苏南倾狐疑的望着他。
    沈从安道：“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说清楚好。”
    苏南倾紧张起来。
    “上次在景宁城，我已与苏小姐说过，我心里只有娘子一人，是不会接受其她姑娘的。我对苏小姐你，并无男女之情。”
    苏南倾眼圈瞬间红了，捏紧了手，“可是你娘子她就快死了……”
    沈从安打断她，“娘子只是昏迷，李院正说了，没准哪天她就会醒过来。”
    苏南倾突然大吼道：“她不会醒过来了，你别自欺欺人了！”
    沈从安目光冰冷的注视着她，说出的话不含一点的感情，“那我也不可能接受你。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点的可能，还请苏小姐，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祝你早日找到真正属于你的真命天子。”留下这一句，沈从安转身回了小院。
    苏南倾站在原地，眼泪如水般往下流，终是忍不住放声痛哭。
    来往的侯府下人见了，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荷香心疼的扶住自家姑娘，怒道：“萧三少爷说话也太难听了。”
    苏南倾好歹是个姑娘，怎么能如此决绝？
    苏南倾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她盯着面前长长的道路，哽咽道：“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连这么点的路，都不愿意和我走下去。”
    说是来送她，却只送出了小院，就迫不及待的和她摊牌。连送她出府都不愿意。
    荷香一时无言，片刻后才道：“小姐，要不咱们就放弃吧。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何必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呢，萧三少爷也就长的好看了点，其它方面，比他出色的大有人在。”
    “他不珍惜小姐，是他有眼无珠。总会有人知道小姐的好，疼惜小姐的。”
    苏南倾咬着唇，没有回答，擦干了眼泪，道：“我们回去吧。”
    小院里，叶清清问沈从安，“你说什么了，把人都给惹哭了。”
    沈从安道：“只是告诉她，我们没可能，让她死心。”
    他剥了一个荔枝，送进叶清清嘴里，转了话题，“味道怎么样？”
    这是进贡给皇上的，萧王打劫了几碟，送来了侯府。
    叶清清点头，“好吃。”
    她也没追问，说实在的，若不是苏南倾死缠烂打，她也不想双方闹的这么难看。
    每一份喜欢的心意不该被糟践。
    但既然对方明确拒绝了，也该懂得放手。更不该给对方的生活增加困扰。
    “好吃多吃点。”沈从安又剥了几个水灵灵的荔枝，送进了叶清清口中。
    叶清清不敢多吃，只吃了四五个，就住了口。昨天，她已经送了一部分给陈氏和沈如月，看着剩下的十几个荔枝，沈从安吃了两个，也不想吃了。
    叶清清道：“荔枝姐，你们分了吧。”
    荔枝忙摆手，“这是王爷送给少夫人的，我们怎么能吃。”
    在这时代，荔枝是稀罕货。只有达官显贵，能吃上两口。
    叶清清笑道：“不吃放这也坏了。也没剩多少了。”
    荔枝还想说什么，叶清清摆手，“再推辞我就要生气了。”
    荔枝这才端过碟子，屋子里，就她和暮雨姐妹，三人一人分了五颗，还剩一颗，荔枝要给寒雨。
    寒雨不要，笑嘻嘻道：“荔枝么，当然是荔枝姐多吃点。”
    她捂着嘴笑道：“荔枝姐吃荔枝。”
    荔枝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贫。”
    看着手中的荔枝，小心翼翼剥了一个，放进口中，才上市的荔枝，不是很甜，但清香的汁水，细腻的果肉，还是异常鲜美。
    荔枝感慨道：“别看我叫荔枝，这还是第一次吃。都是沾了少夫人的福，否则怕是一辈子都吃不上荔枝了。”
    暮雨姐妹深有同感的点头。
    叶清清心中一动，荔枝会这么贵，是因为运费贵。从岭南送来，为了保鲜，一路上要费许多的冰块。夏天冰块价格本就高，最贵时，甚至卖到一两银子一小块。就这，还供不应求。
    但是她知道，一个几乎免费制冰的办法。大夏天也能有源源不断的冰块。这样就可以极大的降低荔枝运送成本。
    “你们要是喜欢吃，以后让你们吃个够。”叶清清豪气道。
    荔枝三人忙摇头，“这种金贵东西，偶尔吃一次就好了。吃多了，奴婢们还怕折寿呢。”
    叶清清瞪了她们一眼，“荔枝罢了，再金贵也是水果，能折什么寿？”
    还是沈从安了解她，问道：“你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叶清清嘿嘿一笑，“我会仙术，能在大夏天，让水结成冰。有了冰块，荔枝成本就降了下来，还怕吃不上？”
    沈从安几人都愣住了。
    荔枝惊呼道：“少夫人，你懂得也太多了吧。”
    没人怀疑叶清清话语的真实性。
    “那可不。”叶清清骄傲的扬着下巴。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预产期已经没几天了，“可惜只能等生完孩子以后再做打算了。”
    沈从安突然幽幽叹了口气。
    叶清清问他，“怎么了？”
    沈从安道：“我觉得，我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摆脱不了吃软饭的命了。”
    一个酒水挣的钱，就能让叶清清这辈子不愁花。要是再弄出冰块来，那又是大笔的财富。
    靠沈从安的俸禄，一辈子可能连个零头都挣不到。
    荔枝三人捂嘴偷笑。
    叶清清无语了下，睁着一双明亮清冽的眼睛，问沈从安，“软饭不好吃吗？”
    “好吃！”沈从安立即道：“又香又软，别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沈从安心胸宽阔，他只会感激叶清清的付出，而不会因此心生不满。
    “娘子聪慧能干，是我的福气。”沈从安道：“我也会更努力，成为娘子的依靠。”
    叶清清喜欢他这份坦荡。

 第464章 生米煮成熟饭

    沈从安拒绝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钻进牛角尖的苏南倾根本听不进去。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她还是找各种理由，来侯府找沈从安。
    苏定斋知道了，气了个半死。可苏南倾奉的是太后和萧王妃的命，苏定斋想阻拦，都不能。
    要不就是太后派她送吃食，要么是萧王妃请她代送药材，总之，都是些让侯府无法把她拒之门外的理由。
    不过，便是进了侯府大门，出来接待她的，也只是荔枝。苏南倾来了几次，连沈从安和叶清清的面都没有见到。
    又一次从侯府无功而返，苏南倾不想回家，苏定斋看到她，总是训斥她。带着丫鬟，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路过拐角时，苏南倾撞了一个人。
    “是苏姑娘啊。”头顶传来惊喜的声音。
    苏南倾抬头，看到一张略有些熟悉的脸。
    “苏姑娘不认识我了？”沈从宣笑的温文尔雅，“上次苏姑娘也是撞了我。”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苏南倾想起来了沈从宣的身份，“萧三少爷的堂弟？”
    “现在可不敢当。”沈从宣无奈道：“堂哥如今是萧王府的少爷，身份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我哪里还敢自称他堂弟。就是想上侯府看看他，都不敢去。”
    苏南倾一时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相逢即是缘。难得遇上，不如我请苏姑娘吃顿饭？”沈从宣提议道。
    苏南倾已经知道沈从宣有了家室，苏定斋也提醒他，与之远离。但她此刻心情低落，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沈从宣带着苏南倾进了附近一家酒楼，要了一个包间，两人说起分别之后的事情。
    沈从宣会试落第，并没有回南桥村，而是留在京城钻营打点。只他无门无路，身上的钱财都快花光了，也一无所获。直到有人找到他，并从东安县带来了沈长贵等人，让沈长贵去告沈从安，承诺不论成功与否，给他们五百两银子，还给他一个官做。
    沈长贵因诬告被关了大牢，沈从宣则顺利混到了一个官职。他现在在太常寺当从九品的吏目。
    只是沈从宣并不知道，背后指使之人到底是谁。他这段时间，都在调查，想与对方搭上关系。
    对方与沈从安有仇，又有权势，他可以做对方的马前卒来对付沈从安，只要对方能帮他升官。
    沈从宣省略了其它内容，只说自己运气好，得以留在京城当官。
    在他的有意引导之下，苏南倾慢慢打开了心扉，也说了最近自己的情况，和沈从安的绝情。
    或许是因为沈从宣曾帮她送过情书，苏南倾的一腔心事，无人能讲，此时，都讲与了沈从宣听。
    沈从宣柔声安慰着她，心里却飞快转动了起来。虽然顺利留京，可一个从九品的不入流小官，根本不能满足他。
    他又没有门路，想升迁不知要到何时，苏南倾简直是自己送上门的机会。
    沈从宣不动声色的给苏南倾灌着酒，等她意识都有些迷糊了，才充满诱惑的道：“苏小姐要真想与堂哥相守，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苏南倾抓住了沈从宣的手。
    沈从宣小声道：“生米煮成熟饭，堂哥是个负责任的人，只要苏小姐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苏南倾下意识拒绝，“这……怎么成？”
    “有何不可？”沈从宣道：“就看苏小姐是不是真心喜欢堂哥了。”
    “我自是真的爱慕他。”苏南倾道。
    沈从宣笑了笑，“那还犹豫什么？”
    苏南倾一脸的迟疑，“三公子不肯见我，没有机会……”
    沈从宣笑容更加温和了，“如果苏小姐真的想，我可以帮你。”
    苏南倾表情挣扎，沈从宣也不催她，又给她倒了一杯酒。
    侯府，吃了午饭，沈从安扶着叶清清在小院中散步。整天闷在屋子里，她都憋坏了，这两天偶尔会到院子里逛一逛。
    眼瞅着最近随时会生，稳婆等都已经私下准备妥当，安置在了小院附近。
    侯府看着没什么变化，小院的警戒却是加强了许多。萧王暗中也派了十几名侍卫过来，连着侯府原有的侍卫，都潜伏在小院周围。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藏的，叶清清在院中瞅了半天，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叶清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每次扶她散步，沈从安比她还紧张，一步一步走的极为小心。
    暮雨和寒雨守在院子外面，荔枝进来，手里拿了一封信，撇了撇嘴，“苏小姐给少爷送信来了。”
    叶清清奇怪，“她上午不是刚来过？”
    这走了才有两个时辰吧，怎么又送信来了。
    “扔了。”沈从安道。
    荔枝立即打算送去厨房烧了。
    叶清清叫道：“等一下，我看看。”
    她接过信，打开一看，挑了挑眉，又递给了沈从安。
    沈从安无奈接过，瞄了几眼，眉头皱了皱，上面写了，约他去福顺酒楼一叙，双方把事情说开，只要沈从安这次肯去见她，如果真的不喜欢她，她以后不会再纠缠了。
    看着倒是挺诱惑的。
    沈从安不为所动，把信丢给了荔枝，“拿去烧了。”
    荔枝欢喜的接过。
    叶清清想了想，道：“再找个机灵点的人，去福顺酒楼看着。”
    沈从安望向她。
    叶清清笑了笑，“我想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
    信上的话，她是不信的。沈从安也没信，所以压根没想过要去。
    福顺酒楼，包间。荷香小跑着回来，苏南倾已经有了五分醉意，问她，“信送到了？”
    荷香点了点头，看了看沈从宣，欲言又止。
    苏南倾挥挥手，“你自己去逛逛街吧，两个时辰后，来接我回府。”
    “小姐！”荷香急道。
    苏南倾皱眉，“快走。”
    荷香不敢违抗，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南倾看向沈从宣，“你说的东西呢？”
    沈从宣笑道：“别急。很快就送来了。”
    一会儿之后，有人来敲门，沈从宣起身开门，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支香。

 第465章 要生了

    沈从宣接过，从身上解下荷包，扔了过去。
    男子打开，里面有十几两的碎银子，喜不自禁，“多谢宣哥。”
    他伸头朝里面看了两眼，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冲着沈从宣挤眉弄眼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手中的香，沈从宣眼中带了一丝笑意，轻声道：“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不能怪我。”
    在京城这段时间，他大人物没能结识几个，三教九流却是认识了不少。
    这香，是催情香。能催发人的情欲，还能让人产生幻觉，把看到的人，想象成自己心爱之人。
    沈从宣拿着香进屋，贴心的询问苏南倾，“需要我帮你点燃吗？”
    苏南倾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中，她又喝了不少闷酒，已然醉了八分。
    沈从宣点燃了香，望着袅袅升起的烟，温柔道：“那我就先走了，祝你心想事成。”
    最后四个字带了莫名的意味。
    他离开房间，带上门。苏南倾还在喝酒，并没有在意。
    沈从宣没有走远，站在走廊，待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如他所料，并没有看见沈从安的身影。
    沈从宣比苏南倾更了解沈从安。他知道，只一封信处处疑点的信，沈从安是不会来的。他所谓的计划和安排，也满是破绽。
    苏南倾，到底涉世太浅，又只顾伤心自怜，被沈从宣几句花言巧语，挑动了心头的贪恋。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目光闪烁了下，又走回房门口，重新敲响了房门。
    他敲了好几下，门内才响起桌椅挪动的声音，片刻后，房门打开。
    苏南倾满脸酡红的抬头，痴痴的望着他，“从安，是你吗？”
    沈从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搂住她纤细的腰身，进入房间，关上了房门，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我来了。”
    香已经燃了一半，苏南倾早已神智不清，闻言更是主动的双手缠上了沈从宣的脖子。
    满室旖旎。
    荔枝找了两个灵活的小厮去福顺酒楼探查，荷香被撵走，小混混给沈从宣送东西，都被两人看在眼中。
    小混混走后，一人留在大厅继续观察包间情况，另一人尾随着小混混，抓住他，逼问出了催情香的事情。
    听说是催情香，小厮眉头一皱。趁着他出神的时候，小混混跑了，小厮也没追。
    不过这个小混混，怕沈从宣怪罪，事后没敢和沈从宣说。
    小厮觉得事情有异，先回了侯府。
    叶清清刚才散步累了，正巧睡下，小厮便把事情报告给了沈从安。
    前后一联系，沈从安能想到许多东西。
    沉默了下，沈从安问，“过去多久了？”
    小厮算了下，“有小半个时辰了。”
    那就是来不及了。
    沈从安平静道：“不用守着了，都回来吧。剩下的事情，不用管了。”
    小厮领命而去。
    沈从安平心静气的继续练字。早在景宁城，他就提醒过苏定斋，让苏南倾远离沈从宣。
    可苏南倾还是和沈从宣有了联系。
    苏南倾如何，沈从安并不关心。但是沈从宣，一次次让人意外。以为会试落榜，他就再也掀不起浪花了。没想到，又搭上了苏南倾。
    这份心机与忍耐力，要是用在正途上，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来。偏偏他总是想走捷径，为此不择手段。
    叶清清一觉醒来，想起这事，问了一句。沈从安没告诉她，只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叶清清也就抛之脑后了。自此后的几天，苏南倾都没再来侯府，叶清清也没多想，安安心心养胎。
    苏家已经闹翻了天。
    那天醒来，苏南倾发现人是沈从宣，当场晕了过去。清醒之后，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沈从宣的解释，是他想起有东西落下，进来拿东西，结果苏南倾抱着他死活不肯放手，他挣脱不开，闻多了香，然后……
    苏南倾隐隐约约记得，是自己主动贴上去的。就算再怪沈从宣也于事无补。
    沈从宣倒是有担当，他愿意一力承担，负责到底。可惜苏南倾根本不稀罕他负责。
    慌乱之下，苏南倾只得让沈从宣先不要声张，自己忍着身体的不适，心乱如麻的回了苏府。
    因她最近老往侯府跑，苏定斋苦劝无果，气的不再理她，一时没有发觉不妥。
    苏南倾还在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事呢，沈从宣提着礼物光明正大的上门了，当着苏定斋夫妻的面，说出二人已有夫妻之实。
    还表示，他现在没钱没势，但他有一颗爱慕苏南倾的心，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要是不知道他有媳妇，这话听着还行。可他已经娶妻生子，却还这么说，苏定斋气的随手抄起椅子，往沈从宣砸去。
    沈从宣也能忍，硬生生受了这一下，被砸的头破血流，仍不改口，愿意娶苏南倾为妻，一生一世对她好。
    看到这一幕，苏南倾竟有两分心动。她在沈从安处，吃了太多闭门羹，忽然有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让她受到了一些安慰。
    苏定斋自是不可能被沈从宣几句好话打动，把人赶了出府。
    接下来几天，沈从宣天天拿着礼物登门，苏南倾母女以泪洗脸，苏定斋愁的几乎白了头。
    因苏定斋下了死命令，下人们不敢外传。沈从宣想刷苏家人好感，暂时也没张扬，所以并没有传扬开来。
    五月初三，是个天清气朗的好日子。叶清清吃了早饭，照例让沈从安扶着散步。
    为了让这一胎能顺利生产，叶清清下了许多功夫。控制饮食，每天饭后坚持散步，避免胎儿太大，到时候不好生产。
    古代又没剖腹产，万一难产，她真就要英年早逝了。
    宝宝也很给力，一直以来都顺顺当当的。
    叶清清和沈从安说说笑笑，忽然间，停住了脚步，双手捂着肚子，一阵阵有节奏的疼痛感袭来。
    “怎么了？”沈从安紧张的问。
    叶清清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我好像，快要生了。”
    沈从安惊的瞪大了眼睛，又很快反应过来。他天天锻炼不落，此刻也派上了用场，一把抱起叶清清，往房里跑去。

 第466章 可惜是个女儿

    荔枝喊来了陈氏，暮雨去找产婆，寒雨烧水，一切忙中有序。
    叶清清躺在床上，一次比一次强烈的阵痛袭来，痛的她满头是汗，额角的发已被沾湿。
    沈从安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心疼的无以复加。
    陈氏和产婆走进来，产婆催促道：“产房污秽，少爷快点出去吧。”
    产婆是陆沉找的人，经验丰富，又忠诚可信。
    陈氏安慰叶清清道：“别怕，没事的。你这胎养的好，胎位也正，肯定能顺顺利利的。”
    产婆催了几次，沈从安都不肯走，催急了，他道：“我要留下，守着娘子。”
    “这怎么能行？”产婆着急，“男人怎么能进产房？”
    “怎么不行？”沈从安反问，“娘子在这里生产，我哪里也不会去，我要守在她的身边。”
    他替叶清清撩开汗湿的头发，在她额头轻柔的落下一个吻，“别怕，我会在这里守着你。我们一起努力。”
    叶清清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怎么努力，给我喊加油啊？”
    沈从安伸出手，“你要是疼的厉害了，就咬我的手。”
    见他两如此，产婆更急了，“夫人，少夫人，你们快劝劝少爷，产房血腥重，不吉利的……”
    陈氏打断她，“他想留下就留下。他媳妇给他生孩子，有什么不吉利的？”
    叶清清更是没说话，头靠在沈从安的大手上。现代女子生产，还鼓励丈夫在旁陪同呢，也就古代规矩多。
    她从未提过，让沈从安在生产时进来陪她，但沈从安愿意，她也不会把人赶走。有沈从安在，真的多了两分安心。
    产婆接生了许多次，还是头次遇上这样的人家。沈从安坚持，陈氏和叶清清都不反对，她虽不赞同，也不再说什么。
    看着沈从安细心的给叶清清擦汗，陈氏端来参汤，小口小口喂叶清清喝下，好让她等会有力气，产婆心里感慨，叶清清真是嫁对了人。
    头胎生产总是慢些，断断续续的疼痛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傍晚将近，剧烈的疼痛来袭，叶清清忍不住叫出声来，痛呼声响彻整个小院。
    让得到消息，在小院中等待了许久的陆沉和萧王，也跟着提起了心。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叶清清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两人心都揪了起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此刻响起。
    此时已近黄昏，云霞映着落日，天边酡红如醉，云彩像是着了火一般，绚丽多彩。夕阳余晖透过片片彩霞，霞光万丈，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映得大地山河金碧辉煌。
    产婆包好了婴儿，给屋子里的几人看过后，又抱出来给萧王二人。
    “恭喜王爷，是个千金。”产婆喜滋滋道。心里其实有些忐忑。
    她知道萧王对这一胎的看重，为此还大费周折。怕生出个女儿来，萧王会失望。
    萧王是有片刻的失望，他有好几个女儿，年过半百，才找回沈从安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是希望沈从安能够多生几个儿子，开枝散叶。
    但这失望，只存在了片刻，又被满心的欢喜代替。这孩子是他的长孙女，他以后，也是当爷爷的人了。
    萧王就出了片刻的神，陆沉已经先伸手接过了婴儿。小孩子刚出生，总是皱巴巴的有些丑。但这孩子眉清目秀，很是干净漂亮。
    小孩子刚哭累了，闭着眼睛沉沉睡去。陆沉小心翼翼搂着她，目不斜视的看着她的小鼻子小眼，都舍不得挪开眼。
    萧王眼巴巴在一旁看着，“你抱够了没？快点让本王抱抱。”
    陆沉斜他一眼，“我还以为王爷不喜欢呢。”
    萧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本王的孙女，本王怎么可能不喜欢？只是一时太过欢喜，失了神罢了。”
    陆沉也没戳破他的谎言，小心把孩子递给他。
    萧王轻手轻脚接过，他自己的几个女儿，出生时都没怎么抱过，抱着小婴儿时，姿势笨拙，胳膊僵在那里，小婴儿在襁褓里，为了看清容貌，萧王调转了个方向，往光线稍亮的地方凑了凑。
    一道晚霞的余晖，落在了小婴儿的脸上，似乎为她镀了一层金色的柔光。
    萧王和陆沉皆是一愣。
    古代人总是迷信，这霞光不偏不倚，萧王和陆沉都不是信鬼神之人，可心中也不由一动。
    萧王畅快的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本王的孙女，以后必成大器。赏，全府上下赏半年的月钱！”
    “这里是南宁侯府。”陆沉道。
    赏错地方了。
    萧王不在意，“侯府王府都赏！”
    陆沉一笑，“萧王都赏了半年，我这正经主子，更不能小气了。我再赏半年。”
    “谢王爷！谢侯爷！”小院内外喜气洋洋。
    生产时动静大，而且孩子都已经出生了，也不必再隐瞒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喜讯就已经传开了。
    初时人们还不敢相信，这萧三少夫人不仅没死，还生下一个女儿？直到从侯府下人的口中证实，事情是真的，且母女平安。
    皇宫，长清宫，皇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火红的云彩，对二公主道：“今天这火烧云，格外好看。”
    二公主点头赞同。
    一个宫人匆匆进来，“皇后，宫外传来消息，萧三少夫人平安生下一位千金。”
    皇后一愣，“你说谁？”
    “萧三少夫人。”那宫人道：“她没死，也没病危。”
    皇后与二公主对视一眼，忽然笑了，“萧三少夫人这一招还真是……估计有人快要气疯了。”
    “可惜了，是个女儿。”皇后惋惜道。
    要是个男孩，就更热闹了。
    “什么女儿？”二皇子迈步进来，闻言问道。
    二皇子比大皇子小半岁，刚满十八，他容貌像皇上更多，英俊端正。虽是嫡出，但一直被大皇子压一头，皇上也更宠爱大皇子几分。
    “萧三少夫人生了个女儿。”二公主道。
    “萧三少夫人？她没死啊？”二皇子也很意外，笑道：“还生了个女儿……萧王府可热闹了。”
    “萧三少爷和你差不多年纪，都有女儿了。哥，你什么时候也给我带个嫂嫂回来？”二公主笑问。

 第467章 萧曜灵

    二皇子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想，奈何别人看不上啊。”
    皇后温和的脸色沉了两分。
    大皇子的皇子妃已经定下，很快就将完婚。而大皇子妃，原是皇后先看好，打算说给二皇子的。
    两家都已经透了口风，事情几乎算是订下了。不知为何，女方却突然反悔，不久后就传出来与大皇子订婚的消息。
    皇后的好脾气，也是气了许久。
    二公主吐了吐舌头，是她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见两人如此，二皇子反而洒然一笑，“没事，大丈夫何患无妻。不是我的，也不必强求。”
    他淡淡道：“是我的?，谁也夺不走。”
    皇后神色欣慰，“你能这样想，母后就放心了。母后会给你挑一个更好的。”
    萧王府，整个王府内气氛诡异。王爷赏了半年月钱，老王妃得知后，也赏了三个月。
    下人们排队领着赏钱，平白得了九个月的赏钱，下人们自是高兴不已。可一个个碍于萧王妃的面子，又不敢表现出欢喜的神情来。
    耸拉着脑袋领赏钱，嘴角又忍不住翘起的模样，分外的滑稽。
    汀兰院，房间里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都被萧王妃砸了，所有下人战战兢兢守在外面，不敢进去。
    萧王妃嘴唇都快咬出血来，“那个小贱人，竟然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事到如今，她还如何不知，叶清清怕是根本没喝那碗药，后来的昏迷出血都是装的，就是为了麻痹她，安稳生下孩子。
    房间内，只有她的心腹大丫鬟莺歌，劝道：“平安生下来又怎样，费尽心机，还不是一个女儿。”
    唯有这一点能让萧王妃略觉得安慰。
    “说的没错，一个女儿。呵。”她轻轻撩了撩有些凌乱的发，“怕是王爷也会失望透顶。”
    “我就是气不过，一个丫头片子，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心机。”她怒道。
    莺歌轻声道：“孩子生下了，就要搬回王府。再没有继续住在侯府的道理。她们早晚要落在王妃手里，想怎么收拾，都随王妃的心意。”
    萧王妃眯起眼睛，心里气顺了几分。
    “王爷和老王妃都赏了，我也不能落了。少夫人为王府添了一位千金，是喜事，你去替我也赏三个月的。”
    莺歌领命，正在走，一个小丫鬟诚惶诚恐的进来，禀告道：“王妃，四小姐闹着要出祠堂，婆子不敢放她，被四小姐叫丫鬟打伤了。”
    萧王妃顿时头疼起来。
    叶清清虽没大碍，但萧云澜闯进屋子，吓得她动了胎气是真的。也正因此，才让王太医有机可乘。是叶清清机警，才躲过一劫。
    萧王打了萧云澜二十板子，罚跪一个月的祠堂。萧王妃心中有鬼，且以为孩子没了，这样的惩罚倒也能接受。
    说是跪一个月的祠堂，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萧云澜整日在里面睡觉也没人管她，顶多是冷了点。
    萧云澜原本还老老实实认罚，都关半个月了，猛地听到叶清清啥事没有，还生了个女儿，萧云澜顿时爆发了。闹着要出祠堂，去找叶清清算账。
    她在祠堂睡觉吃东西，婆子都不管，可放出去就不行了。婆子拦了两下，被盛怒中的萧云澜指挥丫鬟打破了脑袋。
    萧王妃揉了揉脑袋，正要赶过去，又一丫鬟跑进来，喘着粗气道：“王妃，四姑娘打伤婆子逃出祠堂，老王妃知道了，派人把四姑娘押了回去。说，”
    “说四姑娘太过肆意妄为，要再关她一个月。”
    萧王妃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也管不上叶清清那边，急着去祠堂安抚萧云澜。
    叶清清睡了沉沉一觉，醒来时，沈从安仍守在床边，小婴儿就放在叶清清边上。沈从安一会儿看宝宝，一会儿看叶清清，都快忙不过来了。
    见她醒了，沈从安忙轻声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清清声音里满是疲惫，撇了撇嘴，“哪里都不舒服。”
    生孩子真是太疼了。她这还算顺利，无惊无险的生了下来。可也疼的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生完后，都没来得及看宝宝一眼，就睡了过去。
    沈从安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辛苦你了。”
    叶清清扭过头，看着襁褓中小小的小婴儿，伸手出，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柔软的触觉让她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这一刻，浑身的疲惫疼痛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是个女孩，像你。”沈从安目光温柔，“你没看见，她出生时，整个天际布满火烧云，绚烂夺目，美极了。”
    “那她的小名不如就叫灼儿。”叶清清道，“灼灼其华，愿她一生顺遂，灿烂如霞。”
    “灼儿。”沈从安轻念了一句，“好名字。”
    “大名么。”叶清清沉吟片刻，“不如你来起。”
    沈从安轻咳一声，“大名王爷已经起好了。”
    叶清清惊讶，“这么快？”
    “什么名字？”叶清清问，倒是也没什么不满。
    “曜灵。”沈从安道：“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明日映天，甘露被宇。”
    “曜灵。萧曜灵。”叶清清念了几遍，笑道：“挺好听的，就这个吧。”
    灼儿是傍晚所生，虽然与词意差了些。但曜灵这名字美，寓意也好。萧王有心了。
    叶清清勾着女儿的小手，轻声唤道：“灼儿，曜灵。你喜欢哪一个？”
    小婴儿似乎有所感，突然瘪起嘴，哭了起来。
    叶清清唬了一跳，慌忙要去抱她，一动身子又疼回了床上。
    “你别动！”沈从安忙道，自己轻轻的抱起小婴儿，哄了几句，灼儿还是大哭不止。
    “可能是饿了。”沈从安道。门外的荔枝等人，听到婴儿哭声，赶了进来。
    奶娘是事先找好的，三十岁，已经生了两二一女，家世清白、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清秀，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家中的三个孩子都养的白白胖胖。
    奶娘熟稔的抱过灼儿，到屏风后面喂奶。小娃娃吃到奶，就不哭了。叶清清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第468章 请封郡主

    小灼儿的洗三要在王府进行。或许是那一道霞光，又或许是荣升为爷爷，让萧王格外高兴。对几个亲女儿，都没对小灼儿这么上心。
    王府许久未摆酒宴了，小灼儿的洗三礼格外的隆重，萧王亲自写的请帖，满朝大臣几乎全来了。
    叶清清身体还未恢复，便没有去参加，只有沈从安抱着小灼儿去了。
    一应事宜，萧管家安排的妥妥当当。全程，小灼儿都没有离开沈从安的视线，又有老王妃和萧王的袒护，最重要的是，小灼儿是个姑娘，萧王妃心里不痛快，也没有在今日找麻烦。
    风言风语，沈从安倒是听了不少，多是打着惋惜的名头，嘲笑他生的是个女儿，沈从安全都一笑置之。
    小灼儿是女孩，那也是叶清清拼了命生下来的，是他的心头肉。
    洗三宴进行到一半，宫里的太监来宣旨。皇上的旨意，册封小灼儿为曜灵郡主。
    旨意一出，满室哗然。萧王妃当即变了脸色，一直以来强装出来的笑脸都端不住了。
    想要成为郡主，是要萧王请封，皇上册封。有出生时便请封，也有及笄之后才请封的。
    萧王两位嫡女，萧王妃所生的两个女儿，只有大女儿是出生时便请封为郡主，小女儿萧云澜是打算及笄之后再请封，也就是说萧云澜如今还不是郡主。
    萧王却是替小灼儿请封了郡主，萧王妃怎能不气？得亏怕萧云澜惹事，老王妃把她关在祠堂，没准出来，否则萧云澜能闹翻天。
    再者沈从安虽是萧王唯一儿子，但他是庶出，还没封世子，自己还没爵位，女儿就成郡主了。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也挺值得推敲。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王妃的身上。如今，萧王妃成了最尴尬的人。
    “王爷何时替灼儿请封的郡主？妾身都不知道。”萧王妃道，语气里带了两分委屈。
    萧王道：“前日便写了折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和你说了。”
    萧王妃扯出一抹笑，“王爷还未替云儿请封呢。以后云儿见了小侄女，岂不是还要向她行礼？”
    萧王淡淡撇她一眼，不在意道：“等云儿及笄时，本王自会给她请封。”
    萧王都这么说了，萧王妃也不好再追着不放。只是心里那口气到底不顺畅。
    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倒让一些宾客生出几分同情。萧王妃一直以来的名声不错，贤名在外，持家有道，虽说没生出儿子吧，但萧王几个妾室都没生出儿子。
    大家都把责任怪在萧王头上，没人觉得她有什么。反而觉得，萧王妃几十年来，矜矜业业把持王府，很不容易。
    沈从安母子进京，就有不少人笑话萧王妃，操持王府二十几年，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萧王今日对灼儿的偏爱，就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萧王妃的脸上，让一些贵夫人心有所触。
    只有极少一些知道内情，或者更加了解萧王妃为人的，才在心里替沈从安夫妻担心。
    洗三宴继续热热闹闹的进行，直到华灯初上，众人才各自回家。
    萧王今日高兴，喝了些酒，有了几分醉意。沈从安要照顾灼儿，倒是滴酒未沾。他从奶娘手中，接过熟睡的小灼儿，打算带她回侯府。
    萧王不舍的摸了摸小灼儿滑滑嫩嫩的小脸蛋。
    萧王妃走过来，笑道：“王爷既然不舍，不如把灼儿留在王府吧。”
    沈从安眉头一皱。
    萧王妃道：“少夫人出了月子，也是要搬回来的，房间我都让人打扫好了。就这大半个月时间，有王爷和老王妃照看，会把小灼儿照顾好的。”
    “从安信不过母妃，难不成连你父王和老王妃也不相信？”萧王妃笑着问。
    叶清清身子尚未恢复，不能吹风。等她出了月子，才会搬回王府。
    萧王闻言有几分心动，他是真的喜欢小灼儿，那么小小的一团，软软嫩嫩的，仿佛一碰就会碎。
    他自己的几个孩子都没怎么带过，年轻时只顾上阵杀敌，也不怎么在意血脉亲情。这上了年纪了，小灼儿才激起了他的慈爱之心。
    沈从安才不会同意，“灼儿还小，离不开她娘亲。”
    一句话，让萧王清醒了些，萧王妃还要说什么，萧王摆摆手，“不过再有一个月就搬回来了，不急于这一时，天色不早了，你快点走吧，路上小心些。”
    沈从安点了点头，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灼儿，上了马车。
    萧王妃盯着马车的目光渐渐变冷。
    只一天没见，叶清清就很想小灼儿了。
    沈从安把小灼儿放在她身边，叶清清习惯性的戳了戳小灼儿嫩嫩的小脸，“宴会上可发生了什么？”
    叶清清抬头瞧了瞧，荔枝一脸的兴奋。荔枝今天随着一起去的。
    沈从安笑道：“没什么特别的。王爷替灼儿请封了郡主，皇上在今日下旨了。”
    叶清清一惊，萧王这一出谁也没告诉。
    “王爷倒是喜欢灼儿。”叶清清道，“还好灼儿是个姑娘，不然这会儿怕是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沈从安摸了摸灼儿的小手，眼神温柔。
    洗三宴上，小小的灼儿大出风头，来侯府看望她的人络绎不绝。大多被沈从安和陈氏挡下，灼儿太小，受不得扰，叶清清也需要调理身体。
    今日来的人比较特别。
    一位是叶清清熟悉的宁王妃母女，宁王妃是萧王胞妹，对叶清清态度很是和善，叶清清与宁郡主关系也不错。
    另一位，是康王妃。康王妃便是萧王妃嫡长女，萧云澜嫡亲的姐姐萧君澜。她今年十九，嫁进康王府已经三年。
    康王妃出身尊贵，又是萧王第一个孩子，萧王和老王妃都偏爱她几分。她明丽端庄，通身气势高贵无瑕，骄傲、优雅，是天之骄女。比起萧云澜的娇蛮，她更显沉稳。
    叶清清来京这么久，与萧云澜过了几次招。还是第一次见康王妃。
    这三人来，叶清清怎么也要见一面的。

 第469章 康王妃

    “哇，小灼儿也太可爱了。”三人来的时候，小灼儿刚睡醒了一觉，奶娘喂饱了奶，吃饱睡足的她，难得睁开了乌溜溜的眼睛。
    小婴儿眼白少，大眼睛乌黑乌黑的，甚至可爱。
    宁郡主握着小灼儿的小手，软软一团，不舍得放开。
    康王妃撇了一眼，“是可爱，命也好，刚出生就得了爵位。”
    宁郡主嘟了嘟嘴，笑道：“说明咱们灼儿惹人爱呀。舅舅才会迫不及待给她请封。”
    康王妃端起茶水，轻轻吹了吹，“可惜了，要是个儿子就更好了。父王盼这一胎，可是盼了许久。”
    “妹妹被打了二十大板，关了一个月的祠堂。父王这般在意，竟是个女孩。”
    叶清清神情不变，荔枝等人脸上却是出现恼色。
    这两日，太多这样的话语了。只是没人会像康王妃，专门到叶清清面前说。
    在荔枝等人心里，小主子她们自是喜欢，可也不免惋惜，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所以生怕康王妃的话，戳了叶清清的心。
    叶清清只笑笑，并没有说话。她是真的觉得女孩挺好，不管男女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她的小宝贝。
    而如今的境况，女孩要比男孩稍微好些。看萧王妃就知道，虽嫉妒萧王对灼儿好，却是没什么动作。
    在她看来，一个女孩，还不值得犯险去动手。主要心思，还放在了对付沈从安身上。若生的是个男孩，萧王妃或许会狗急跳墙，不管不顾。
    叶清清和沈从安在京城的根基还太浅，又将搬回王府，面对孤注一掷的萧王妃，胜算并不是很大。
    萧王已经在京城停留很长的时间，顶多还有两三个月，他就会返回边疆。老王妃身子骨太差，那时候，叶清清和沈从安更多还是得靠自己。
    小灼儿是姑娘，反而更安全些。
    心里这么想，叶清清也没说出来。她再说自己多喜欢小灼儿，多么满意她是个女孩，这些人也不会相信，还觉得她是找借口。
    她懒得去争辩。
    “女孩子怎么了？”宁郡主不满道：“大表姐自己都是女孩，怎么还看不起女孩了？”
    这话问的好。
    康王妃噎了一下，才道：“我看不看起无所谓，父王……”
    宁郡主打断道：“我看舅舅喜欢的很。四表妹都没爵位呢，就给小灼儿请封了。这还不够喜欢？”
    “男孩女孩都是舅舅的第一个孙辈，我看舅舅是开心的很。”
    康王妃脸色沉了下来。
    宁王妃轻咳一声，转了话题，问起叶清清的身体如何。
    叶清清顺着答了两句，片刻后，康王妃脸色才恢复如常。
    她似乎没有心情再多留，起身道：“府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等你搬回了王府，以后多的是见面机会。”
    “这点东西，你留下。”
    她身后的丫鬟端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桌子上。
    叶清清还未说话，康王妃便已经走了出去。
    她走远后，宁王妃瞪了一眼宁郡主，嗔道：“不是说了，让你不要惹她。”
    宁郡主鼓着嘴，“是她说话太烦人。”
    宁王妃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大表姐肖母，你舅母一身本事，她学了大半。真惹恼了她，有你受的。”
    叶清清闻言，便知这是宁王妃提点她。康王妃既与萧王妃脾气相似，就绝不是好相与之人。
    叶清清感激一笑，问道：“我看康王妃方才脸色不对，是有什么隐情吗？”
    就宁郡主，说灼儿是萧王第一个孙辈时，康王妃神情阴冷如水。
    宁王妃点了点头，笑道：“你观察的倒是仔细。”
    顿了顿，宁王妃道：“这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你们回京不久前，她刚没了一个孩子。”
    叶清清怔了怔。
    宁王妃叹道：“那时她嫁进康王府已有两年，一直未能有孕，又不肯让侍妾先怀。康老王妃对此很是不满。”
    “好容易传出好消息，结果不知怎的，还未满三个月，孩子便掉了。她比你先怀上，如果顺顺利利的，那孩子该在小灼儿之前出生。虽是外孙，也能算是哥哥第一个孙辈了。”
    宁郡主的话，是戳到了康王妃的痛处。
    “这半年来，她调理身子，希望能早点再怀上。不过，”宁王妃轻声道：“有传言说，那次流产，她伤了身子，怕是怀胎艰难。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种事情，康王妃自己是不会承认的。康王府也没做出过回答。
    “康老王妃急着抱孙子，想先停了侍妾的药，她不肯。婆媳两个闹的很是难看，康王府里整日鸡飞狗跳的。”宁郡主补充道。
    她凑近叶清清身边，八卦道：“前两个月，有一个小妾，偷偷倒了药，发现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康王和康老王妃都很欢喜，护着那小妾。结果半个月前，她趁着两人都外出，让人抓了那小妾打板子，说是偷了她最爱的一套首饰。”
    “打了六十大板，快四个月的孩子没了，那小妾也废了。”
    宁郡主啧啧两声，“要不是她是舅舅的女儿，康老王妃估计早就休了她。”
    宁王妃戳了戳她的脑袋，“知道她厉害，你还去惹她。”
    宁郡主吐吐舌头，“我下次注意。”
    宁郡主又提醒叶清清，“你也多小心些。她和舅母一条心，肯定不会喜欢你的。”
    比起宁王妃的暗示，宁郡主就很直白了。
    宁王妃抚了抚额，她和宁王自认不是什么纯真之人，不知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单纯天真的女儿来。
    叶清清很喜欢宁郡主的性格，笑道：“我知道，一定会小心的。”
    她看到桌子上康王妃留下的盒子，让荔枝打开。
    盒子一共两层，上面是一套金首饰，金锁、金手镯、金项圈、金脚链。小婴儿带的，没什么特别之处。
    荔枝打开下面一层，里面满满当当的竟然全是银票，都是千两面额的银票，数了一数，一共竟有两万两。
    叶清清几人面面相觑。
    宁郡主挠挠头，“娘，她这是什么意思？”

 第470章 给本王的生辰礼？

    “是转了性子，还是想故技重施，诬赖叶姐姐偷她银子？”
    哪一条都说不通。
    宁王妃皱着眉头，摇头道：“娘也不知道。”
    作为姑姑，第一次登门，给小灼儿带礼物是应当的。她也备了。
    但那一套金首饰，便足够了。这两万两，着实太多。
    想不通，叶清清也没准备要，钱太多了，她拿着心慌。
    “荔枝，你把钱送还给康王妃，就说无功不受禄。给小灼儿的金首饰，我收下了。谢谢她。这钱，还请她拿回去。”
    荔枝点头，记下叶清清的话，抱着盒子就往外跑，去追康王妃。
    两万两的银票，放在眼前，还能不动心，宁王妃更高看了叶清清几分。
    明理聪慧还不贪财，实属难得。
    三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家常，荔枝气喘吁吁跑回来，手里还抱着那盒子，苦着脸道：“少夫人，康王妃不肯收。说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再拿回去。”
    她一个丫鬟，又不能把盒子直接丢给康王妃，只好又拿回来了。
    叶清清秀眉微蹙，道：“递给相公，让他转交给王爷吧。”
    宁王妃一笑，她就喜欢叶清清这股机灵劲。
    荔枝又拿着盒子去找沈从安。
    宁王妃给灼儿的礼物，是一块暖玉。虽也价值不菲，却是正正经经的礼物，也是她的一片心意。
    叶清清推辞了一会儿，没推掉，便替灼儿收下了。两人又待了半个时辰，怕打扰叶清清休息，这才离开。
    大约是灼儿合了萧王的眼缘，萧王对这个孙女，真是喜爱的紧。每日从宫里出来，回王府前，都要来一趟侯府，看一会小灼儿。哪怕大部分时间，小灼儿都在睡觉，他也乐此不彼。
    今日，萧王照例来看小灼儿，要离开时，沈从安递上盒子。
    萧王接过盒子，随口问道：“这是什么？提前送给本王的生辰礼？”
    语气虽随意，可话中仍有几分期待。等到打开盒子，看清是一叠银票。
    萧王一愣，“怎么是银票？是让本王自己去买礼物？”
    送礼也送的太没诚意了。
    沈从安也愣住了，萧王生辰要到了？
    瞧他那反应，萧王就知道自己错付了。忍住内心的失落，状似无意道：“哪里来的银票？”
    沈从安老实道：“康王妃来看灼儿时给的，两万两。还有一套黄金首饰。娘子和我觉得钱太多了，送还回去，康王妃不肯收。只好给王爷了。”
    萧王蹙眉，“君儿？”
    他皱眉思考了片刻，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豪气的挥挥手，“给你们，你们就留着吧。”
    沈从安犹豫了下，又把盒子收了回来。既然萧王说了可以收，那就收下。
    萧王往他身后瞄了好几眼，确定沈从安没别的东西给他了，眸底流露出两分失落。
    他转身大踏步走出，走了两步，又回来，对着沈从安丢下一句，“本王不喜欢银票。”
    沈从安，“……。”
    小灼儿小，不好老是抱出去，每次萧王来看她，都是在外间。在里间休息的叶清清，把外面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沈从安拿着盒子进来，叶清清看着他，问，“王爷生辰快到了？”
    沈从安摇头，“我也不知道。”
    叶清清扶额，她们回京后也没回王府住，还真是把这些给忘了。
    她对荔枝道：“去打听一下，王爷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荔枝要走，叶清清又添了一句，“还有萧老王妃，萧王妃都打听下。”
    免得最近还有谁过生辰。
    荔枝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王爷生辰不算秘密，荔枝很快打听清楚，王爷生辰确实快到了，还是个吉利数字，五月二十。
    萧老王妃和萧王妃都还有段时间。
    今天已经初十，离王爷生辰只有十天了，叶清清问，“你打算给王爷送什么礼物？”
    沈从安摊手，“不知道。”
    “还有十天时间。”叶清清用手指敲着床沿，送萧王礼物，或许实用点才好。
    萧王最在乎的又是他的士兵们，念头转了几转，叶清清笑道：“我想到能送王爷什么了。”
    “什么？”沈从安问。
    叶清清让他拿来纸墨，自己唰唰唰写了三张方子，吹干后拿起，“喏，就这个。”
    沈从安接过一看，是三张药方。
    叶清清一一指着给他解释，“这三张，分别是消毒酒精的提纯、麻药、外伤膏的方子。”
    “我相信，王爷会喜欢的。”
    大齐有麻药和普通铁打膏，只是药效比她这都要差些。
    哪怕只是差两三成，对于受伤的士兵来说，可能就能保住性命。而且提纯后的消毒酒精，比寻常酒水或者火消毒，效果更好，能够降低感染的风险。
    这三张方子，都很实用，而且很有价值，萧王一定会很喜欢。
    沈从安笑着在叶清清脸上亲了一口，“娘子真厉害。”
    这么一个难题，叶清清片刻就给解决了。
    叶清清似笑非笑看着他，“这是我和灼儿送给王爷的礼物，至于相公你，还是自己另外备一份吧。”
    沈从安傻眼了，正色道：“我们一家人，怎么能分开呢？这样一份礼物就够了。不必另外准备。”
    叶清清给他一个白眼，“也让王爷看看你的心意啊。”
    沈从安头疼，可也还老老实实的思考起来，自己还有什么礼物能送给王爷。
    思来想去，他能做的，也就只能给王爷写张百寿图了。论实用性，还不如叶清清的三张药方。
    沈从安握着笔，忽然有种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慨。
    十天时间，写一张百寿图，也只勉勉强强够用。沈从安大部分时间都窝在书房中。
    叶清清也没真拿三张方子就了事了，好歹把成品做出来，到时候，让王爷亲自看看效果。
    也不用她出门亲自动手，只需吩咐荔枝等人，没两天的时间，就做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很快到了五月二十这天，叶清清在房间里憋了半个多月。她生产时顺顺利利，恢复的也好。第二天就能下地，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了。

 第471章 生辰宴

    闷了半个月，叶清清打算趁着萧王生辰出去溜一圈。只要包好了，不吹风，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从安和陈氏拗不过她，只好简单给她梳洗装扮了一下，披了一件大斗篷，遮的严严实实，沈从安扶着她，奶娘抱着小灼儿，上了马车。
    马车缓慢行驶到王府门口，没有停下。而且直接行进了王府内，到了沉香院门口，沈从安这才扶着叶清清下车。
    进了屋子后，叶清清解开斗篷。萧老王妃今日穿了一身喜气的绛紫色衣服，正笑吟吟的等着她们。
    “来的路上没吹风吧？你这孩子，还没出月子，何苦亲自来跑一趟？”老王妃嗔怪道。
    在她们看来，这是叶清清孝顺的表现。
    叶清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其实她就是闷的厉害了，才想出来晃晃。
    老王妃又去看小灼儿，已经有半个月大的小灼儿，小脸儿白里透红，白白嫩嫩的，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老王妃喜欢的要亲自去抱，她身体不太好，众人怕她摔着，老王妃道：“放心，一个小娃娃，我还是能抱的。”
    她自己也怕摔着小灼儿，只是坐在椅子上，奶娘小心的把灼儿放在她怀里。
    灼儿正好醒了，睁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老王妃不眨眼，喜的老王妃连声叫好。
    叶清清她们来的早，一会儿之后，宁王妃母女、萧王妃母女、康王妃和王府几位老爷的夫人都过来了。
    那日萧云澜打伤了婆子，气的老王妃又多关了她一个月，她现在还在禁闭期。不过今日是萧王生辰，还是四十岁整寿辰，萧王妃求情，萧云澜自己也认错了，老王妃才放她出来。
    萧云澜看见坐在里间的叶清清，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要不是萧王妃拉了她一把，萧云澜能直接冲到叶清清面前打起来。
    大部分人祭祖那日，叶清清都见过，只都是匆匆一面，并没说过话。此刻萧王府的女眷算是聚齐了，叶清清也能一一认个齐全。
    萧老王爷子嗣不少，四子三女，除了萧王和宁王妃是老王妃所生，其余都是庶出。
    萧王是嫡长子，下面有三位庶弟，两个庶妹。因萧老王爷临终遗言，让萧王照拂一下三位弟弟，且这么多年来，萧王一直驻守边关，没怎么打理王府事务，所以目前王府还未分家。
    三位太太中，二太太是萧长策亲母，如果不是沈从安突然回来，萧长策是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所以二太太对叶清清敌意很大。
    三太太同样抱有敌意，反而四太太态度最为和善。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围在萧王妃身边，只有四太太在叶清清旁逗弄着小灼儿，夸赞道：“从小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像她娘。”
    叶清清抿唇一笑。
    萧云澜晃悠过来，冷笑道：“是像她娘，撒谎成性，颠倒黑白，鬼话连篇。”
    可以看出她怨气很大。
    叶清清差点笑出声，说起来，这两次她确实撒谎了，让萧云澜吃了大苦头。但也是萧云澜自己往枪口上撞的，怪不得别人。
    宁郡主向来与萧云澜不对付，两人几乎从小斗到大，闻言立即反唇相讥道：“都说心里想的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小灼儿还小，还是一张白纸，你便这样以为她，说明你内心阴暗、卑鄙、阴险、下流！”
    萧云澜气炸了，指着叶清清道：“有她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娘亲，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那你如此蛮横不讲理，也是萧王妃之错了？”宁郡主反问。
    “你敢说我母妃！”萧云澜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这边闹的动静大了，萧老王妃喝道：“够了！”
    “今日是王爷寿辰，谁敢惹事，今年就待在祠堂过吧，别想出来了！”
    萧老王妃这话，是对两人一起说的，没有指明哪一个。
    宁郡主做了个鬼脸，冲萧老王妃讨好一笑，回到了宁王妃身边，被宁王妃瞪了一眼。
    萧云澜一脸委屈，总觉得萧老王妃话里是针对她，一甩袖子，扭头就出了门外。
    看到这一幕，萧老王妃暗自摇了摇头，萧云澜真是被萧王妃宠坏了。
    康王妃不放心妹妹，追了出去。萧云澜没走远，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上，扯着花朵撒气。
    “云儿！”康王妃唤道。
    萧云澜转身，委屈的扑进康王妃怀里，“姐姐，她们都欺负我！”
    “上上次在御花园，叶清清那个贱人打我，可是她不承认，宫里的暗卫也帮她说话。上次在侯府，明明是她装病躲着我，我不过是去拆穿她，她又装作动了胎气，害得父王打了我二十板子。”
    萧云澜越说越憋屈，眼睛都红了，“姐姐，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这么多的亏。父王从前，都不舍得打我一下，也被她挑拨的不听我的解释。”
    康王妃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姐姐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吧，母妃不会放过她们的，等她们搬回王府，有的让你出气的时候。”
    萧云澜撅嘴，“还要半个月呢，我等不及。再说谁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又找别的借口拖延时间。”
    “姐姐，你最疼我，也最聪明了，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她们今天就出丑，让父王讨厌她们！”萧云澜晃着康王妃的胳膊撒娇。
    康王妃皱着眉，脸上略有为难之色，但见萧云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了想，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萧云澜顿时眼前一亮，抱住了康王妃，开心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康王妃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屋子里的叶清清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上了，正和宁郡主聊的高兴。
    小灼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醒了一会儿，这又香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叶清清也没敢把她往别处抱，就放在里间的小踏上，暮雨和奶娘一起守着，她一打眼也能看见。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萧王妃和几位太太被萧老王妃撵出去接待客人了，只留下宁王妃陪她说话。

 第472章 让神医进太医院

    只有一些身份特别尊贵，或者老王妃的老朋友，才有资格来探望她。
    比起别处，沉香院倒是更显清静。
    到了正式开席的时候，老王妃、宁王妃母女都过去了。叶清清只抱着小灼儿出去溜了一圈，又回到了沉香院。
    萧王本来不想大办的，只给少数亲友送了帖子。耐不住得到消息的官员们热情，从一大早开始就络绎不绝的上门。
    大好的日子，人上门给你祝寿，也不好把人撵出去，这人就越来越多。原先准备的大厅不够用，搬道了露天的院子中。
    叶清清不好吹风，露个面后，又躲回了沉香院。都知道她还未出月子，能来就是一片心意，倒也没人说她。
    往年萧王寿辰都是在边关简单过一过，吃碗面就算了。难得一次在京城，王府上上下下都给准备了礼物，开吃之前，先是献礼。
    从王府的三位老爷开始，再是宁王妃，梁国公夫人。萧王的两位庶妹，一位嫁给了当朝三品大员，如今随夫君远在外地赴任。另一位，嫁给了梁国公做了填房，留在京城。
    几人的礼物之中，二老爷和梁国公夫人最为用心。梁国公夫人送的是一尊玉蟾蜍，通身晶莹剔透，价格最起码在两三千两之上。在众多的礼物之中，都算的上是最为贵重了。
    反而身为胞妹的宁王妃，不过送了一块镇纸，虽也是难得的上好材质，可顶天了也就三四百两。
    萧王却没有不悦，欢欢喜喜的收下。让送了重礼也只得到平淡反应的梁国公夫人，心中很是不满。
    同辈送完后，就是王府小辈了。按年龄排序，先是康王妃，再是下面其他人。
    康王妃送的是一副万马奔腾屏风，气势豪迈，大气磅礴，甚得萧王欢心。
    下面几人的礼物中规中矩，很快到了沈从安。因为沈从安的特殊身份，在场众人都对他的礼物，格外的好奇。
    康王妃和萧云澜对视一眼，萧云澜不由得微微激动，等着看沈从安出丑。
    沈从安的礼物带进王府后，一直放在沉香院中。此刻，由沈从安献上。
    好几个盒子，先打开的，是沈从安亲手所写的百寿图。他字迹潇洒有力，整张百寿图，也是花了心思的，引得众人赞不绝口。
    萧王摸着装裱好的字，爱不释手。他之前还担心，沈从安会直接送一沓银票呢。还好，沈从安还算有心。
    萧云澜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些都是什么？”萧王看向剩余的盒子。
    沈从安道：“是娘子和灼儿给王爷准备的。”
    灼儿还小，可以忽略不计。听说是叶清清备的礼物，萧王饶有兴趣，依次打开盒子。
    第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小盒叶清清调好的外伤膏，下面压着药方和说明。
    待看明白这盒小小药膏的作用，萧王顿时喜形于色，“好东西！”
    他拿着药方不确定的问沈从安，“这真的送给本王了？”
    他的问话，让在场众人都好奇起来。不知什么样的礼物，居然能让萧王这么问。
    其他人看不清纸张上写的什么，只有萧王知道，这薄薄一张纸的价值。随便卖给一个药店，最起码能值几万两。
    自己制成药去卖的话，挣得只会更多，这一张方子，就能当成传家宝了。
    沈从安点点头，“这是娘子的一片心意，希望能对王爷有用。”
    萧王哈哈大笑，又正色道：“有用，绝对有用，本王代表边关将士谢谢你媳妇了！”
    众人更好奇了，二老爷问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哥，安儿媳妇到底送了什么好东西，让你如此高兴？”
    萧王收好药方，只把外伤膏给众人看，作用也讲清楚了。
    听说效果比普通外伤药膏好两三成，成本却要降低一倍，二老爷也是一惊，细细打量着那盒不起眼的药膏，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沈从安的身上，笑道：“没想到安儿媳妇还有这等本事，这般的好东西都能弄到，还愿意无偿献出来。”
    手笔大的他都有些心疼。
    沈从安微微一笑，“娘子有幸认识一位神医，与她成为好友，这方子也是从神医处得到的。”
    二老爷神色微微一凛，萧王妃心里也是一动。她就说几次三番下毒，怎么叶清清都能躲过去，原来背后是有高人相助。
    当初派人去东安县查访时，暗卫就回来报告过关于那位神医的事，就是神医治好了沈从安的重病和残疾，要不然现在沈从安可能已经成了一方白骨。
    萧王妃让人找出神医杀了以泄心头之愤。只可惜暗卫查了许久，未能查到神医踪迹，原来是跟来了京城。
    萧王妃皱了皱眉，有这么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在，以后想对付叶清清就难了。毕竟后宅之中的最好用最常见的就是下药了。
    二老爷笑道：“既然手中有如此奇方，这位神医医术该是出神入化，怎么不进太医院？”
    沈从安道：“神医性子淡泊不喜拘束。”
    二老爷不赞同道：“既有此医术，该为国家尽一份力。皇上的龙体事关天下万民，让神医进太医院，专门为皇上看病，想来他是不会拒绝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说是专门为皇上看病，可把人弄进太医院，他们去看诊，太医们还敢拒绝不成？
    谁都怕死，有生病的时候，能有一位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在，他们也安心许多。
    “神医喜欢四海漂泊，已经走了，不在京城。”沈从安又道。
    萧王妃松了口气，神医不在京城就好办许多。
    二老爷仍不满意，“那没关系，让大哥下个告示，只要神医还在大齐的土地上，就不怕找不到他。”
    沈从安望向王爷，让叶清清进太医院，他倒不怕别的，就怕哪天烦了，给太后嫔妃什么的，下个毒。毕竟，她都打过给皇上下毒的主意。
    萧王蹙眉道：“人各有志，李院正医术不比神医差。神医既不愿留下，就不必勉强。”
    “她能献出药方，一片爱国之心本王看到了。”

 第473章 下毒之人太蠢

    萧王发话了，二老爷不好再说什么。
    萧王接着打开第二个盒子，盒子有点大。萧王满怀期待的打开，里面是一小瓶精致的酒水，只是颜色有些奇怪，呈轻微灰绿色的。
    萧王拿起晃了晃，惊讶道：“这是酒？什么酒？”
    他以为又是叶清清捣鼓出来的新酒水，打开酒瓶，倒了一杯，打算尝一尝。
    “等下！”沈从安叫住他。
    走上前，拿过酒水看了看，灰绿色的模样，看着很是怪异。
    “怎么了？”萧王问。
    沈从安道：“颜色不对。”
    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透明色的酒，怎么会变成灰绿色？
    萧王也愣了，他就说这颜色看的心里不舒服。
    康王妃有点傻眼，她瞧了瞧萧云澜，萧云澜也是一脸懵逼。
    萧王妃还不知道，自己两个宝贝女儿动了手脚，笑道：“怎么安儿自己送的礼物都不敢认了？”
    沈从安端起酒水闻了闻，他没叶清清的狗鼻子，闻了一会，只闻到浓重的酒精味，没闻出别的，只好道：“找个大夫看一看吧。”
    萧王目光一扫，扫到人群中的李院正，今日他生辰，李院正与他私交不错，也来了。
    李院正走上前，接过酒水，细细闻了闻，又拿银针试了试，最后道：“应该是被人下毒了。”
    这功夫，沈从安已经让小厮把情况去告诉叶清清了。
    “下毒？！”萧王妃当即站了起来，“这酒是送给王爷的，岂不是给王爷下毒？”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沈从安身上，礼物是沈从安带来的，他嫌弃最大。
    沈从安看了看灰绿色的酒水，淡淡道：“我没这么蠢。”
    萧王妃嘴角一抽，其余人也是窃窃私语，谁下毒会把酒水弄成这个鬼样子？真要是沈从安下毒，他刚才就没必要拦着萧王喝下去了。
    萧王还有点不信呢，“真有毒？”
    无色无味的毒药多了去了，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毒药？如此明显的颜色，是用来侮辱他的智商的吗？
    再想到方才自己差点喝了，萧王脸就是一黑。
    他这么一问，李院正都有点不确定了，主要是他也觉得，应该没这么蠢的人。可是银针变黑了，李院正犹豫道：“应该是有毒，只是什么毒，下官一时半刻还不清楚。”
    沉香院中，小厮已经把事情的缘由都告诉了叶清清。
    叶清清秀眉紧蹙，“灰绿色？”
    小厮点头，“李院正说，是被人下了毒。”
    李院正医术精湛，既然验明有毒，就应该是有毒。有毒又会变色，叶清清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然后就笑出了声。
    荔枝都愣了，悄悄戳了戳叶清清，有毒啊，萧王还差点喝了，笑的这么高兴不大好吧？
    “我是笑那下毒之人太蠢。”叶清清忍着笑意道：“拿纸笔来。”
    荔枝端来笔墨，叶清清唰唰写了几行字，要小厮拿去给沈从安。
    李院正还在检查到底是什么毒，小厮把纸条递给了沈从安，沈从安打开一看，额头一排黑线。
    萧王伸手，“本王看看。”
    沈从安递过纸张，萧王接过，只见上面几行秀丽小楷，“神医说过，有一种毒物遇酒精会变色，服用此毒，轻则恶心、呕吐，重则丢掉性命。且不可久闻。”
    萧王额角抖了几抖，看来是有人在酒中下毒，可是那人不知道，此毒遇酒精会变色。
    一时之间，萧王格外的愤怒了，想暗杀他，也派点有脑子的人来啊。
    “查！”萧王怒道：“里里外外，仔细的查，都有谁碰过酒水！”
    其他人不知纸条上写了什么，让萧王如此恼火，但可以肯定，真的有人胆大包天，在萧王的生辰宴上下毒杀他。
    瞧萧王的反应，沈从安的嫌疑是排除了。
    萧王妃皱了皱眉，二老爷慢悠悠道：“下毒之人罪该万死，但安儿你也太过大意了。给王爷喝的酒，怎么能不仔细呢？”
    沈从安平静道：“这酒不是给王爷喝的。”
    “嗯？”二老爷一愣。
    萧王也不解，他还没来得及看下面的说明。
    沈从安解释道：“这酒是用来消毒的，不能喝。”
    萧王这才拿起说明一看，明白了酒精的作用，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感慨道：“你媳妇这礼物，算是送到本王心坎里了。”
    如此高的评价，让萧王妃和二老爷都是攥紧了手。
    萧王接着打开最后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小盒的麻药，萧王扫了一眼说明，脸上便涌起狂喜之色。
    军队中所用的麻药，说是麻药，其实效果很差。连叶清清给的方子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有了这麻药，就可以救更多伤员的命了。
    萧王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张了张口，只道：“好好待你媳妇，她对所有大齐将士有大恩。”
    二老爷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大哥，这又是什么，竟让你这般激动？”
    萧王收好三张配方，却是没有回答。
    这些都算是机密了，能瞒多久是多久。
    沈从安的礼物全部献完了，下面是萧长策。要说萧长策的礼物，是他费了极大的功夫与心思，找来的一把削铁如泥、落发可断的匕首。
    萧王拿在手中把玩片刻，对着坚硬的桌角轻轻一挥，桌角一小块无声掉落，“好匕首！”
    萧王赞道。若是没有叶清清的三张方子，这把匕首，会是他最满意的礼物。
    但有叶清清和沈从安珠玉在前，萧长策的匕首，顶多能算是不错。
    看着萧王随手收起匕首，意思意思的夸奖了两句，萧长策郁闷不已，怨恨的看了一眼沈从安。
    自从沈从安回京，他的风头就被对方夺光了。
    轮到萧云澜时，萧云澜脸上有明显的紧张之色，她备的礼物，是自己亲自绣的一条腰带，针法手艺都还不错。
    萧王照例夸赞了几句，萧云澜胡乱应了，回座位时心不在焉，差点被椅子绊倒。
    萧王妃皱眉道：“云儿！你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第474章 酒里有迷药

    “没……没有。”萧云澜慌张道：“我……我只是有些肚子疼。”
    萧王妃蹙了蹙眉，她要应付诸多贵夫人，一时也没功夫管她，叮嘱道：“若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
    “是，我知道了。”萧云澜道。
    趁着萧王妃不注意，她跑到康王妃身边，焦急道：“姐姐，怎么办？”
    康王妃也很头疼，“你哪里弄来的药，怎么会变色？毒性还那么大？”
    她们只是想陷害沈从安，让他出丑，可没打算真的毒死萧王。
    萧云澜立时看向身后的丫鬟翠儿，那毒药就是翠儿弄来的。
    翠儿一慌，忙道：“卖药给奴婢的那个小贩说了这药只会让人拉肚子，不会毒死人的。而且奴婢买来时，药水是没有任何颜色的。”
    谁晓得放进酒水中会变色？
    康王妃安慰萧云澜，“别担心，未必会查到我们身上。”
    她隐蔽的瞧了一眼翠儿，即便查到了，随便拉个人出去顶罪就好了。
    “你别自己吓自己，别先露怯。”康王妃道。
    萧云澜咬了咬唇，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宴会仍在热热闹闹的进行，萧王是主角，但给沈从安敬酒的人不少，萧长策和王府其他几位少爷，更是打着不灌倒沈从安不罢休的架势。
    还好沈从安装醉的技术已是炉火纯青，大部分的酒都被他趁机倒了，自己只喝了一小部分。
    萧长策又是一杯酒敬过来，沈从安醉眼朦胧的摆手，“不喝，不喝了，我去看看娘子吃了没。”
    “哎，三哥，知道你心系三嫂，不过在王府，你还怕下人饿着三嫂不成？”萧长策打趣他，拉着他不放手。
    沈从安挣开他，说什么也要去看一下叶清清，他宠媳妇，是经过萧王认证的，萧长策几人，除了取笑一下，也不好真拦着不让去。
    只好道：“三哥，那咱们说好了，你去看一眼三嫂就回来继续喝，可不能跑了。”
    “不跑不跑。”沈从安承诺道，小厮扶着他晃晃悠悠往沉香院去。
    萧长策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和二老爷对视一眼，眸底有一抹担忧。
    二老爷心里暗骂沈从安没出息，喝个酒还心心念念不忘媳妇，害他们计划横生波折，却也只能让心腹小厮去沉香院盯着。
    沈淮跟着赵言蹊他们回了东安县，沈从安最近出门，带的是一名叫做十洲的小厮，陆沉的亲信，侯府的老人了，忠心可信。
    十洲扶着他到了沉香院，见他到来，叶清清很意外，“不是在吃酒，怎么过来了？”
    十洲笑道：“少爷担心少夫人饿肚子，这不，喝醉了都要来看看。”
    叶清清多熟悉沈从安啊，一眼瞟过去就知道这货装醉。让屋子里其余人都出去，只留下荔枝几人，大开着房门，把沈从安扶进了里间。
    院子里的人看不到里间的情况，沈从安睁开眼睛，眼神中却有几分醉意，但保持着基本的清醒。
    叶清清皱了皱眉头，“怎么喝的这么多？”
    “熏着你了？”沈从安弹了弹衣服，无奈道：“萧长策领着一帮人给我敬酒，那么多人看着，不好作假，多喝了几杯。”
    他又轻声道：“我怀疑酒里有东西。”
    叶清清一惊，沈从安从袖口掏出沾湿的手帕，递给她，“后面敬的酒，都被我悄悄倒了。可还是感觉到头越来越晕。”
    所以他才坚持要来找叶清清。
    叶清清接过帕子闻了闻，沈从安觉得有问题的酒水，用帕子沾了些，留给叶清清查看。
    “有轻微的迷药。”叶清清道：“用量很少，不会立时昏迷，会让你脑袋昏昏沉沉，逐渐失去意识。”
    沈从安眼神一暗，“果然。”
    叶清清仔细帮他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你喝的不多，吃了这个，就不会有问题了。”
    她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挑出其中一个，递给了沈从安。
    沈从安倒出一粒精巧的小药丸吃了，片刻之后，脑袋就清明许多。
    “知道是谁吗？”叶清清问。
    沈从安摇头，“来敬酒的人太多了，不确定。不过，萧长策嫌疑最大。”
    “在礼物中动手脚的也是他？”叶清清道。
    “不像。”沈从安道：“萧长策这人虽有些自负，却很隐忍小心。那毒不像是他下的。”
    他转了话题，问叶清清，“你吃过了没？”
    叶清清指了指还未撤走的饭菜，“吃了。”
    “一人在这里无不无聊？”沈从安道。
    叶清清笑了笑，“我觉得清静的很。”
    沈从安也笑了一下，倾身在叶清清脸颊上吻了一下，“我走了，你自己小心些。”
    叶清清拽着他的袖子，“你去哪？”
    沈从安轻笑道：“别人处心积虑设了一个局，我总得陪他演下去。”
    他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叶清清犹豫了下，也没拦他，只是从几个小瓷瓶中，又挑出一个，塞进他手中，“这也是瓶迷药，你收着。”
    沈从安伸手抱了抱她，眼皮一耸拉，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十洲扶着他出了沉香院，还可以听到沈从安口中断断续续道：“走，喝，继续喝。”
    十洲劝他，沈从安也不听，仍是要回宴席上喝酒。
    见主仆两人出来，二老爷派来的人忙跑回去通报，二老爷心中一喜，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沈从安还没走到宴会上，人就醉倒了。十洲正要把人往沉香院抬，萧五少爷带着两名小厮出现了。
    萧五少爷萧川，是萧三老爷的嫡次子。也在王府继承人之列。沈从安未出现前，支持他的人，只比萧长策少些。
    “看来三哥酒量不行啊，才喝这么点酒，就醉了。”萧川道，问十洲，“你是要抬着三哥去哪里？”
    十洲忙道：“回五少爷的话，少爷醉了，奴才送他回沉香院。”
    萧川皱眉道：“三嫂和小侄女都在沉香院，熏着她们怎么成？前面有间客房，先送三哥去那睡一觉吧。”
    “可是……”十洲犹豫。
    萧川道：“可是什么，还不快扶三哥过来！”

 第475章 不仅鼻子灵，还会咬人

    他使了个眼色，两名小厮便从十洲手中接过沈从安，带着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走去。
    “喏，就这里了。”萧川努努嘴，小厮扶着沈从安进了房间。
    十洲要跟进去，萧川拉住他，“你进去干什么？还不快去沉香院给三嫂报个信，免得三嫂担心。”
    他说着，还踹了十洲一脚，让他赶快去。
    十洲挠挠头，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走了。走过拐角，十洲到了一颗树后藏了起来。
    两名下人安置好沈从安出来，萧川小声问，“都妥当了？”
    两人点头。
    萧川邪恶一笑，对二人道：“你们躲起来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前头喊人。”
    “少爷我先撤了。”他双手背后，又看了一眼屋子，哼着小调走了。心里得意，沈从安，也不过如此么。
    两名小厮在附近藏好，萧川走过拐角，十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背后，一记手刀，萧川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打晕。
    十洲抱着人，绕到房间后面的窗户，轻轻敲了三下。窗户从里面打开，沈从安看一眼昏迷的萧川，侧身让十洲带人跳进来。
    房间摆设很简单，唯一一张床上，躺着一位衣着暴露的娇丽女子，脸色潮红。
    十洲把萧川也放在床上，两人躺在一起。
    沈从安指着那女子，“弄醒她。”
    他刚才给女子闻了一点迷药，份量并不多。十洲在女子后背使劲一拍，女子嘤咛一声，幽幽转醒。
    眼中却没有焦距，甚至都没看沈从安二人一眼，摸到身侧的萧川，便整个人压了上去。
    十洲看呆了。
    沈从安道：“她被人喂了春药。”
    他被送进来时，女子已经被春药的药性控制，神志不清。幸好叶清清给了他迷药，两名小厮走后，他就迷晕了女子。
    专门用春药控制女子，而不是随便找个人来，这女子怕是也有点身份。
    不过都与沈从安无关了，他和十洲相继跳出窗户，确认四处无人后，悄悄离开。
    到了主道上，沈从安仍是装醉，十洲扶着他到了沉香院。
    “少夫人，少爷喝醉了，嚷嚷着要来找您呢。”十洲故意大声道。
    沉香院的下人听了，私下偷笑。像三少爷这么黏媳妇的还真是少见，这才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又回来了。
    叶清清走到门口，无奈道：“刚还不是吵着要去喝酒么？”
    十洲笑道：“走到半道上，人就醉倒了。嘴里不住念叨着您，奴才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少爷弄回来呢。”
    “一个酒鬼，也难为你了。”叶清清道，让荔枝几人帮忙，把沈从安扶进屋子里躺好。
    “去熬碗醒酒汤来。”叶清清吩咐道。
    沉香院有自己的小厨房，寒雨带了个丫鬟，亲自去熬汤。
    房间里没有外人了，沈从安这才睁开眼睛，叶清清笑看着他，“如何了？”
    “等着看戏吧。”沈从安道。
    叶清清撇撇嘴，“可惜了，我不能出门。”
    无法亲眼去看一场好戏了，为此，她特别把荔枝派了出去，让极有八卦天赋的荔枝，看完了戏，回来再讲给她听。
    沈从安笑。
    叶清清鼻子动了动，往他面前凑了凑，眯起了眼睛，在他脸上打量了片刻，“看来又是一场美人计了。”
    沈从安身上，有陌生女人的胭脂味。
    沈从安抬起衣袖，放在鼻尖仔细闻了闻，除了浓重的酒味，什么都没闻到，不由点了点叶清清的鼻子，“当真是狗鼻子。”
    叶清清哼哼两声，“我不仅鼻子灵，我还会咬人呢。”
    她张开口，毫不留情的对着沈从安未来的及抽回的手掌咬去。
    心里存了气，叶清清这一口也没留情，沈从安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等叶清清松开口，他手掌处一排整齐的牙印。
    沈从安看着那牙印，“真属狗啊。”
    叶清清龇牙，“要不要再咬一下？”
    “牙口挺好。”沈从安笑，真的又伸出手，递到叶清清嘴边。
    叶清清正考虑要不要再咬一口，沈从安一只修长的手指，点进了她的口中，摩挲着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叶清清懵了。
    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沈从安抽出手，按着她的脑袋，两人亲在了一起。
    原本还只是浅浅的碰触，慢慢的，沈从安的吻变得霸道炙热起来，几乎让叶清清无法呼吸。
    手掌在她身上也不老实，听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叶清清使足了力气，一把推开他。
    沈从安原本就半躺在床上，叶清清这么使劲一推，沈从安头向后一倒，磕在了床头上，咚的一声格外响亮。
    沈从安捂着后脑勺，咬牙道：“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叶清清有点心虚，“谁让你乱来了。”
    “就只亲了亲。”沈从安委屈道：“其它什么都没做呢。”
    叶清清脸颊微红，嗔怒道：“还没出月子呢！”
    “我知道。”沈从安仰躺在床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还有十四天。”
    他数着呢。
    叶清清脸色更红了，却还是纠正他，“是二十六。我要做四十二天的月子。”
    沈从安，“……。”
    更没盼头了。
    幽怨的撇了一眼，小塌上睡的正酣的小灼儿，沈从安认真道：“一个闺女就够了，咱们以后别生了。”
    “你说的啊。”叶清清笑道：“可别后悔。”
    沈从安很坚定，“不生了。”
    最起码，两三年之内是绝对不生了。他要好好享受一下夫妻之乐。
    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客房，里面动静太大，两名小厮听的是面红耳赤，等动静稍微小点了，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看着，另一人跑到了宴席中。
    环顾了一圈，没看到萧川，这名小厮有点着急。他也没多想，只当萧川临时有事不在。怕多耽搁事情有变，小厮按着计划，跑到萧王妃附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道：“王妃，出事了！”
    萧王妃眉头一皱，“谁在喧哗？”
    小厮继续喊，“王妃，大事不好！”
    萧王妃怒道：“把人带过来。”
    小厮被带到萧王妃面前，萧王妃斥道：“胡乱喊什么？”

 第476章 酒后乱性

    小厮焦急道：“王妃，三少爷出事了……”
    萧王妃心中一跳，“三少爷怎么了？你说清楚。”
    小厮嗫嚅着，只道：“王妃，您还是亲自去看一看吧。”
    他这副神情，一看事情就不小。
    萧王妃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沈从安倒霉，她就开心，故意皱眉道：“吞吞吐吐，话都说不清楚，算了，我去看看吧。”
    萧王妃清楚，这个王府中，讨厌沈从安，不想他好过的不止自己一个，有人出手对付沈从安，她也不意外，求之不得呢。
    两人的对话，附近的人听的清楚。萧王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问道：“怎么回事？”
    萧王妃道：“妾身也不知道，这奴才慌慌张张跑来，只说安儿出事了，妾身正要去看看呢。王爷也要去吗？”
    萧王目光一沉，在萧王妃和小厮身上扫过，起身道：“带路。”
    萧老王妃叫道：“王爷！”
    萧老王妃眼明心亮，什么腌臜手段没见过，她只瞧一眼小厮，就知这是有人算计沈从安，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萧王一去，其他人肯定会跟着去看热闹，沈从安岂不是要当众出丑？此时该尽量压下事情才对。
    萧王却是一笑，亲自扶起老王妃，“母妃，坐了这么久也闷了，既然有人搭台唱戏，您也跟着去瞧瞧。”
    他低声道：“您要相信安儿。”
    沈从安聪慧过人，这一路走来，也遇到不少风雨，警惕心极强。加上叶清清的医术，寻常人想算计他们，没那么容易成功。
    老王妃深深看了一眼王爷，任由他扶着，跟着小厮往客房去。
    萧王带头，其他人更不会错过这热闹了，呼啦啦一群人跟在后面。
    瞧见这阵势，小厮都有点腿软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客房门口，另一名小厮也混进了人群中，两人隐秘对视一眼，表明一切顺利，这小厮才松了口气。
    “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萧王妃问，她心里已经猜测到了一些。
    小厮诚惶诚恐道：“三少爷在里面……”
    里面的动静小了很多，可离的近了，还是能够微微听到些。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三少爷怎么会在里面呢？”萧王妃斥道：“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说实话？！”
    小厮噗通一声跪下，惊慌道：“奴才不敢撒谎，三少爷确实是在里面。”
    “奴才亲眼瞧见，三少爷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又来了个女子进去。”
    萧长策笑道：“还以为三哥喝醉了，去找三嫂了。原来是在这里潇洒。虽说有些孟浪了，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不是，那女子是……”小厮支支吾吾。
    “到底是谁？”萧王妃问。
    小厮猛地开始磕头，“奴才不敢说。”
    这下子，众人都好奇起来了。要说吧，在萧王生辰上，做这种事情，的确不光彩，可沈从安喝了酒，酒后失德会被人嘲笑，但也不算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情。
    但看小厮这样子，众人都想知道，那女子是谁了。
    萧王沉声道：“打开门！”
    萧王妃阻拦，“这不好吧……三少爷只是喝多了酒……”
    萧王道：“打开！”
    侍卫上前，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锁上了，侍卫后退一步，直接一脚踹开。
    两名婆子进了房间，好一会儿没动静，众人都疑惑呢，只见一婆子匆匆跑了出来，片刻后，端了一盆冷水进了屋子。
    众人都看呆了，这，里面也太激情了吧？
    一会之后，一个婆子拖出一个只身着单衣的女子。女子容貌娇丽，裸露的脖子处还有吻痕，双手抱在胸前，瑟瑟发抖。
    其他客人不认识，王府之人却是脸色一变。
    二老爷道：“怎么会是……”
    萧王脸色阴沉。
    四老爷憨憨的挠了挠头，“这女子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四太太白了他一眼，冷声问道：“红姨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老爷大惊，“香红，是你？”
    香红是他房中姨娘，一年前才从花楼用一千两银子赎回来的头牌。
    红姨娘楚楚可怜的抬头，“老爷……”
    吃瓜群众哗然起来。
    喝醉酒，随便拉个丫鬟发泄一下，虽然说出去不好听，可勉强也能说的过去。但这睡了叔叔的姨娘，就不是风流韵事，而是坏了伦理纲常，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萧王妃呵斥道：“你为何会和三少爷在一间房中？”
    香红嘴唇抖的厉害。
    二老爷与萧长策对视一眼，眸中有遮掩不住的笑意。
    三老爷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哎，安儿糊涂啊。他要女人，什么女人没有？怎么能和四弟的姨娘搅和在一起呢？”
    见王爷脸色难看，三老爷劝道：“酒后乱性，人之常情。大哥你也别太气了。”
    他又拍了拍四老爷的肩膀，“四弟，既然安儿喜欢，这红姨娘，你就送给安儿吧。不过一青楼出身的女子，你想要，三哥送你几个。”
    他话说的好听，实则句句讽刺。
    点出了香红出自花楼，更让众人对沈从安生出两分不屑。到底小地方长大的，一个妓子，就能让他乱了纲常。
    四老爷缩着脑袋不吭声。
    几位老爷之中，只有四老爷没什么雄心大志，也不肖想王府，只想抱着王府大腿，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四老爷不争不抢，和谁都不红脸，和谁都处的来，但他心里门儿清，王府能有今日风光，靠的全是王爷一人支撑。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王爷。
    王爷看重沈从安，他自然不会落进下石。因此，紧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三老爷还想说上两句，婆子道：“里面的不是三少爷。”
    “不是三少爷还能是谁？”三老爷不信，小厮都说了亲眼看着沈从安进去的。
    婆子同情的看了三老爷一眼，“是五少爷。”
    “川儿？”三老爷斥道：“胡言乱语！川儿刚才还与我一起喝酒。”
    他想起确实有一阵子没见到萧川了，心里忽然一阵发慌。

 第477章 被宠坏了

    婆子也不与他争辩，等会人出来了。自然就知晓了。
    房间中突然传出碰撞声，里面守着萧川穿衣的另一名婆子大声喊道：“快来人啊！五少爷要跳窗逃跑了！”
    都不用王爷吩咐，侍卫快速的进入房间中，把衣衫不整，一只脚已经踏在了窗沿上的萧川拉了回来。
    侍卫拽着挣扎的萧川出了房门，看到门口围着的一圈人，萧川两眼发黑，恨不得晕死过去。
    三老爷更是傻眼，看戏看到自己头上，他脸色涨的通红，吼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我不知道。”萧川结巴道。
    想起什么，红着眼睛道：“是萧从安，是他……”
    三老爷大喝道：“关你三哥什么事？！”
    这一声大喝，让萧川冷静了些，他咽了咽口水，脑子飞快转动了起来，“我看见三哥进了屋子，后来红姨娘也来了。我好奇跟在后面，想看他们做什么。结果一靠近房间，就被人打晕，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得了。”
    “不是……”红姨娘小声想要辩解。照萧川的话说，是她与沈从安私会。可她被人下药，扔进房间时，房间里还空无一人。
    而且她压根就没见过沈从安。不管祭祖还是小灼儿洗三，她一个姨娘都没有出席的资格。
    萧川和三老爷同时恶狠狠的瞪了过去，里面的杀意毕现，让红姨娘顿时没了言语。
    小厮也道：“对，对，奴才也看着三少爷进去的……”
    “那你没看见五少爷被人打晕吗？”萧王忽然问。
    小厮一顿，支吾道：“奴才只看到三少爷和红姨娘一起，急着报告给王妃，没注意五少爷也在……”
    “大哥，这必然是有人陷害川儿。”三老爷急道。
    萧王冷冷撇了他一眼，“去把三少爷找来。”
    沈从安被找来时，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王爷找我有事？”
    萧王问他，“你刚刚在哪里？”
    沈从安不好意思的一笑，“沉香院。我喝多了酒，醉倒了。娘子喂我喝了两碗醒酒汤，这才好些。”
    萧川怒道：“你撒谎！你明明是和她在一起！”
    他指着蜷缩在一旁的红姨娘。
    沈从安仔细打量了红姨娘几眼，摇摇头，“我不认识这名女子。”
    他瞧了瞧萧川，笑了，“我从沉香院出来，醉倒在路上，被十洲拖回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路上的下人，和沉香院的丫鬟都能作证。”
    萧川紧咬着牙，他带走沈从安只有一小会儿的功夫，他们事前准备的太好，那段路上不会被人看到。他没有证据证明沈从安说谎。
    沈从安淡淡道：“五弟年少风流，被人抓到了，也不用拿我当垫背吧。”
    萧川百口莫辩，他也无话可辩。算计任反而被人算计，真要查个清清楚楚，他也逃不了。
    萧川再怎么不想认，这盆屎也得扣在他自己头上。
    见他不说话，三老爷急道：“川儿，快和大哥解释清楚！”
    萧川张了张嘴，他要如何解释？
    瞧他那模样，三老爷气的一脚把他踹倒在地，“没用的东西！”
    四老爷忙拉住三老爷，“三哥，别这么大的火气。小孩子年轻气盛，一时冲动在所难免。”
    “他既然喜欢香红，香红就送给他了。”
    三老爷刚才说的话，都落到了他自己身上，气的他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死过去。
    “把人都带下去吧。”萧老王妃道：“别再丢人现眼了。”
    萧川如一滩烂泥般被人拖了下去，目光死死的盯着沈从安。
    沈从安从容淡定。
    事情有了定论，众人继续回到宴席上，免不了要讨论几句。
    萧王这场生辰人，可真够热闹了。先有人在沈从安的礼物中下毒，后又有萧川与四老爷的姨娘滚床单。
    场中不乏明眼人，看出是有人故意针对沈从安。沈从安运气倒是好，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了。
    沈从安刚喝了醒酒汤，头还疼的厉害，萧王体贴他，仍让他回沉香院歇着去。
    沉香院里，荔枝正激动的和叶清清讲述着方才的精彩场面。
    “少夫人，您是没看到，五少爷被拖下去时，脸都是灰的，不过看向少爷的眼神，还是很凶狠。”荔枝道。
    叶清清拨弄着手里的一块糕点，笑道：“凶狠又能如何？自作自受罢了。”
    沈从安抬脚进来，叶清清道：“这些人倒是狠，为了算计你，把四老爷的姨娘都给牵扯进来了。”
    沈从安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喝了一口，“有娘子在，再多的阴谋诡计也不怕。”
    荔枝捂嘴偷笑。
    叶清清瞪他一眼。
    宴会傍晚方散，叶清清她们也告辞回了侯府。
    临行前，萧王叫住她们两，“在酒里下毒的人找到了。”
    “是谁？”沈从安问。
    萧王沉默了下，才道：“云儿身边的丫鬟翠儿，自作主张，护主心切，陷害你们……”
    说到一半，萧王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一个丫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无非是萧云澜给的。
    可萧云澜到底也是他的女儿，总不能真的把人打死。
    萧王揉了揉脑袋。
    沈从安也没多言，只道：“王爷看着处理就好。我和娘子先回去了。”
    “嗯，去吧。”萧王道。
    沈从安几人离去。
    萧王迟疑片刻，抬步往汀兰院去。康王妃还没走，萧云澜跪在地上，一脸的慌张。
    萧王妃气的要打她。
    康王妃阻拦，“母妃，此事是女儿的主意，都怪女儿思虑不周，您要罚就罚女儿吧。”
    萧王妃戳着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你一向稳妥，怎么也跟着你妹妹胡闹起来？竟然给你们父王下毒！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也敢做！”
    萧云澜哭道：“母妃，那药毒不死人的。顶多拉肚子……”
    “你住口！”萧王妃怒道：“你当真是被我宠坏了！”
    萧云澜委屈，“我只想让叶清清那个贱人倒霉而已，她欺负女儿，母妃和父王都不帮女儿出气……”
    萧王就在这时进来，沉了脸道：“那是你大嫂！”
    萧云澜不吭声。

 第478章 你要活的久一点，别死在我前头了

    气归气，萧王妃还得帮着说话，“王爷，云儿还小……”
    萧王冷声道：“她还小？再过一两年都能嫁人了，就她这性子，都能给她亲老子下毒，以后谁敢娶她？！”
    “明天起，送她去清凉寺吧。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改了性子，什么时候回来。”
    萧王妃大惊，清凉寺虽是国寺，可在京郊，地处偏僻，人烟也少。里面住的多是先帝不受宠的妃嫔，寻常人无事不会到那里去。
    萧老王妃就是看中那里清静，守卫森严，这才一直在清凉寺养病。
    清凉寺对于萧云澜这样爱玩爱热闹的小女孩来说，与牢笼无异。
    萧云澜大哭，“不，我不去，父王，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这么对我……”
    关了半个月的祠堂，就几乎让她发狂。真要去清凉寺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她会疯掉的。
    康王妃也劝，“父王，不能全怪妹妹，我也有错……”
    “还有你。”萧王道：“既然出嫁了，以后王府之事便少插手。多管好自己的小家才是正理。”
    康王妃被堵的说出话来。
    不管萧云澜如何恳求，萧王都铁了心。
    萧王走了之后，萧云澜扑在萧王妃怀里哭的肝肠寸断，萧王妃又气又心疼，安慰道：“没事，你先去，过两天母妃会想办法接你回来的。”
    萧王出了汀兰院，转道去了沉香院。
    萧老王妃还未睡下，正在等他，“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萧王道：“我让云儿去清凉寺待上一段时间。”
    萧老王妃点点头，“也好，磨磨她的性子。”
    “红姨娘是谁的手笔？”萧老王妃又问。
    萧王摇头，“还没查清楚。”
    萧老王妃皱眉道：“还有半月，从安他们就要搬回来了，府里还是一团乱麻。”
    萧王轻咳一声，“给他练练手也好。以后他要进入朝堂，勾心斗角少不了。王府就当磨刀石了。”
    萧老王妃无语的撇他一眼，“老子懒，可怜儿子了。”
    被戳中了心思，萧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这一夜，萧王府许多人无眠。
    叶清清出门溜了一圈，安心的继续做月子。小灼儿一日长一日，越来越可爱。咿咿呀呀的小奶音，能把人心都化了。
    陈氏对这个孙女儿，简直宠到了骨子里。每天熬夜给小灼儿缝衣服，小灼儿身上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
    叶清清担心她伤了眼睛，和沈从安左劝右劝，才算让她不缝那么多。
    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陈氏和沈如月都陪在小灼儿身边。另外小半天，陆沉要霸占一个时辰。只有剩下的时间，才是属于叶清清和沈从安的。
    这天，陈氏拿来一身刚做好的小衣服，给小灼儿换上。小孩儿长的快，这些衣服只穿一季，以后就不能穿了。
    即便如此，每身衣服陈氏都用了极大的心思。上等的棉料，做出来的小衣服正好合身。衣襟处绣了栩栩如生的兰花，下摆缝了一层漂亮的小丝边。
    “小灼儿，喜不喜欢新衣服呀？”陈氏逗着小灼儿。
    小灼儿恰巧咿呀一声，陈氏欢喜的不行。搂着小灼儿的脸，蹭了又蹭。
    叶清清本是笑着看的，看着看着，忽然就有些心酸。一个下午的时间，叶清清都闷闷不乐。
    晚上，沈从安搂着她，捋着她柔顺的长发，问她，“今天怎么不高兴？”
    叶清清头靠在他怀里，半天后才道：“娘舍不得小灼儿。”
    “我也舍不得娘。”她声音闷闷的。
    还有半个月，他们就要搬去萧王府。陈氏是绝对不会跟着去的，沈如月和沈从望也不会。
    叶清清夫妻离开，陈氏一人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侯府，她是个寡妇，陆沉又是个单身汉，为免人说闲话，陈氏想在附近买个小院，带着沈如月姐弟搬过去。
    叶清清二人担心她们的安全，不同意，林奶奶也劝，和陆沉商量之后，在侯府后门处重新收拾了一个小院给陈氏几人，那里离陆沉住的地方远，后门打开，出入都从后门走，如同一个单独的小院落。
    林奶奶和林长山也搬过去陪他们。
    院子已经收拾好了，只等叶清清她们搬走，陈氏等人便搬过去。
    虽未明言，可随着时间一日日的流逝，离别的愁绪萦绕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陈氏和陆沉每天霸占着小灼儿，无非是看一眼少一眼。
    王府离侯府是不远，可真搬过去了，哪还能天天见面？一个月能见几次面，都属难得了。
    “你说，人为什么要分别呢？”叶清清叹了口气，“从前都一起住在侯府，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那样无忧无虑的欢乐日子，怕是不会再有了。
    孟山长他们回来，也是各自要在京城置办院子的。不可能一直住在侯府。
    沈从安温声道：“你还有我，又小灼儿，我们会永远在你身边。”
    “骗子。”叶清清闷声道：“灼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怎么可能永远陪着我。”
    沈从安顺势改口，“那也还有我。我会一直在，白头偕老，永不相离。”
    叶清清摸了摸他的胸膛，“那你要活的久一些，别死在我前头了。”
    沈从安，“……。”
    每次安慰媳妇，总能把自己安慰到郁闷。
    好在沈从安都已经习惯了，他道：“我们都要长命百岁。”
    叶清清仰起头，在他下巴亲了一口，打了个哈欠，缩回了被子里，“困了，睡觉吧。”
    沈从安吹灭了蜡烛，搂着叶清清，二人相拥而眠。
    搬家在即，叶清清也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别的都好说，她的小药房最难办，里面都是她的宝贝，有些瓷瓶又稀碎，收拾的时候要格外小心翼翼。
    叶清清还没出月子，众人不让她亲自动手。叶清清便指挥着荔枝三人，把她的宝贝一一装好。
    六月初，萧管家来侯府找她。
    叶清清让荔枝倒了杯茶，这才问，“萧管家来，是有何事？”
    “是酒坊的事。”萧管家道：“老奴来送上个月的分红。”

 第479章 抢钱

    当初直接用的萧王府的酒坊，里面生产技术和工序都已经成熟，每月生产酒水的数量可以得到保障，叶清清只需安排人去安置提纯装置，给酒水提纯即可。
    省去了很多的前期准备时间，加之这酒水是陆沉、萧王和皇上认证过的，不愁销路。从上个月开始，便已经正式开始售卖。
    陆沉和皇上说好，酒水三成利润给皇上。那三个酒坊，萧王算是送给叶清清了，里面的酒水随她用。
    他之前就给了五万两银子，解决了书院的问题，叶清清怎好再白要酒坊？也拿出了三成股给萧王。
    萧王不肯要，沈从安去说了，萧王才点头，不过只要了两成，另一成，叶清清便给了陆沉。她自己也就剩了四成。
    四成股虽不多，但酒水利润大，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卖的好的话，叶清清以后还会扩大规模。
    萧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荔枝接过递给叶清清，叶清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银票。
    “这里面是四千两。”萧管家道。
    “上个月利润有一万两？”叶清清问，“虽说少了些，不过首月能挣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比她预计中的要少些，毕竟三个酒坊，原本就能挣个万两多，她这忙活了一通，居然没有原来的酒水利润大。
    但毕竟是第一个月，叶清清对后续的发展还是很有信心的。
    萧管家摇了摇头，“不是一万两，五月的纯利刚好两万两。”
    叶清清一怔，两万两比她预计的还要好。她看了看面前的盒子。
    “老奴正要和少夫人说。”萧管家道：“少夫人可是送了两成股给大小姐？”
    叶清清皱眉，“康王妃？”
    她什么时候送股给康王妃了，她送给街边的乞丐，也不会给康王妃啊。
    瞧叶清清的表情，萧管家就知道这其中绝对有猫腻。
    他解释道：“昨天魏二老爷突然去了酒坊，说少夫人送了大小姐两成股，大小姐又把这两成股送给了魏二老爷，还从酒坊吴管事那里，拿走了四千两银子。”
    萧管家要掌管着整个萧王府，人多事忙，酒坊的事主要还是由酒坊吴管事打理，遇到了困难才会来找萧管家。
    “康王妃怎么知道酒坊是我的？”叶清清问。
    “老奴不知。”萧管家道：“魏二老爷这么说，吴管事便以为真是少夫人给的，一时犹豫，让魏二老爷拿走了四千两。”
    萧管家说的比较含蓄，他没好意思说，那钱几乎算是魏二老爷抢走的。
    吴管事当时正在分账，魏二老爷直直闯了进去，抢了账本看过，然后自己拿了四千两。
    他是护国公府二老爷，是萧王妃亲哥哥，吴管事一个小小的管事，如何拦的住他？而且酒坊属于叶清清，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多。
    魏二老爷说那两成股是叶清清送的，吴管事以为叶清清是想和萧王妃搞好关系，这才送她股。
    叶清清沉着脸，“我从未送过康王妃股份。”
    “那……”萧管家之前就隐隐猜到了答案。
    这段时间以来，他多多少少也是看清了沈从安与叶清清的为人。两人都是爱憎分明、外宽内深之人。
    萧王妃与沈从安不和，萧云澜更是屡次找叶清清麻烦，康王妃与母亲、妹妹是一个阵营的。双方利益不同，无法和解，叶清清又怎么会送康王妃股份？
    萧管家道：“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叶清清想到了上次康王妃来侯府，留下的两万两银子。
    “荔枝，你去康王府问问，我什么时候送过康王妃两成股。”叶清清道。
    荔枝点头，撩起裙摆就往府外跑。
    叶清清留下萧管家，让他喝杯茶，略等一会。萧管家自无不可。
    荔枝回来的很快，喘着粗气，一脸的气愤，“少夫人，奴婢没见到康王妃，只她身边的丫鬟出来，丫鬟说，前儿康王妃送来的两万两，就是入股的银子。”
    “还说，还说少夫人心里也该清楚，给小小姐见面礼，怎么也不会给两万两的。”
    当时那丫鬟趾高气扬的模样，气的荔枝差点没和她打起来。
    叶清清都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入股的。拿了钱来强行让人收下，也不说清楚，这过了大半个月了，又说是入股的钱。”
    她对萧管家道：“劳烦萧管家回去把此事从头到尾告诉王爷一声。康王妃身为嫡姐，她的行为，我也不好指责什么。若是王爷觉得这两成股我该给，我就给了。”
    萧管家忙应声答是。
    萧管家走后，荔枝气呼呼道：“不愧和四姑娘是亲姐妹，脸皮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清清端起茶杯轻喝了一口，“要不宁王妃说，康王妃肖母呢。”
    萧管家回到王府，在书房找到了王爷。
    “有事？”萧王抬头问。
    萧管家点了点头，先从怀里拿出属于萧王的那一部分分红，这才把康王妃做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萧王听。
    萧王原本拨弄着盒子里的银票，听完后恼怒的一拍，直接把盒子拍碎了，露出一沓的银票来。
    “去把康王妃叫回来！”萧王压着怒火道，又把一沓银票递给了萧管家，“这个也给少夫人送去，告诉她，剩下的事情不用管了。”
    今天天色已晚了，萧管家把银票亲自给叶清清送了去，派去康王府的小厮独自一人回来，康王妃说，今儿太晚，明日再回来。
    萧王忍着怒火，等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康王妃没有去王府，而是先来了侯府。
    见到叶清清第一句，便是质问她，“你什么意思？！”
    叶清清被她给问糊涂了，理了理衣服，好整以暇的坐下，打了个哈欠，才道：“一大早康王妃火急火燎的来侯府，把我给叫醒，我还想问，康王妃什么意思呢？”
    康王妃冷声道：“酒坊的两成股，我已经送给舅舅了，此事就这样吧。”
    叶清清都给气笑了，拿人东西拿的如此理直气壮，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抢钱么！

 第480章 误会

    叶清清才不惯她的臭脾气，“不可能。”
    她扭头看了眼，荔枝抱着一个盒子上前，放在了桌子上打开。
    “这是两万两，钱，你可以拿回去，想入股不行。”叶清清态度坚决。
    康王妃目光一寒，“萧从安他便是父王唯一儿子，可现在还未立世子，王府也不是他的。你拿着王府的东西，倒是理直气壮。”
    叶清清眨了眨眼，“此话怎讲？”
    “还和我装傻。”康王妃冷哼一声，“那酒坊是不是父王给你的？”
    “你们以为动作隐蔽些，别人就不知道了？”康王妃问。
    叶清清真好奇了，康王妃到底知道多少，“知道什么？”
    “陆侯爷出方子，父王出酒坊，两人合作做酒水生意，本该五五分成，父王却把他那部分给了你们。”说到这里，康王妃目光中也不由生出两分嫉妒。
    一个月两万两的利润，这还是第一个月，她都心动了。
    她出嫁时，嫁妆很丰厚。公中出了两万，萧王妃私下补贴两万，萧老王妃和萧王一人也给了两万，八万两的压箱银子，比不受宠的公主出嫁的还多，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
    这还只是压箱银子，另外庄子、铺子等产业，一月也有几千两，一年能有几万两的进益。这资产，比一些三流世家一年的收入都多了。
    这些都是她在康王府的底气，康王妃不缺钱，几千、几万两的银子入不了她的眼。可酒坊一月两万的利润，又如何是寻常铺子能比的？
    何况她更在意的，是萧王的态度。
    哪怕心里清楚，沈从安身为独子，萧王必然会多宠他一些，可这明显的差异，仍让康王妃心里不舒服。
    叶清清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她明白，萧王妃这是误会了。
    “康王妃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叶清清问。
    康王妃冷冷道：“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抵赖？”
    叶清清也不争辩，只道：“是与不是，这些都是我应得的。这两万两，康王妃愿意拿回去就拿回去，想留下，我就当做给小灼儿的厚礼了。至于入股，是不可能的。”
    “那四千两，就当我送给魏二老爷了。但若下个月，魏二老爷还去酒坊要钱的话，别怪我不顾情面敲鼓告官了。”
    “你敢！”康王妃喝道。
    叶清清一笑，“康王妃到时就知，我敢不敢了。”
    “送客。”
    叶清清起身回屋，留下了桌子上的银票。
    康王妃盯着她的背影，目露寒芒，看也没看银票，大步出了侯府。
    王府，书房前，康王妃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父王。”她唤道。
    萧王正在练字，头也没抬，“你来了。”
    康王妃走到书桌边，拢了拢袖子，替萧王研墨。
    口中轻声道：“小时候，父王常常不在家。难得回家，也要忙公务。那时候，我就喜欢赖在书房，打着给父王研墨的名头，多呆一会。”
    她是家中嫡长女，萧王的第一个孩子。自小又聪慧伶俐，老王妃和萧王都喜欢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萧云澜如今说是受宠，可比起当初她来，仍是差了许多。她那时受宠程度，与现在的小灼儿不相上下。
    萧王闻言抬头，端详了她片刻，语气感慨道：“一晃，你也长这么大了，都已经嫁人了。”
    几个女儿中，他在萧君澜身上倾注了最多的关注。毕竟是第一次当父亲，什么都觉得新奇，也有许多耐心。
    后来接连生的都是女儿，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加之军务繁忙，相处的时间很少。
    康王妃嫣然一笑，“长的再大，我也是父王的女儿。”
    萧王点了点头，问她，“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康王妃抿了抿唇，“因为入股的事情？”
    她现在倒也坦然，“此事是我不对，先斩后奏。可是那两成股我已经送给了舅舅，父王让我怎么好再去要回来？”
    萧王皱了皱眉头，“既知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该擅自送人。”
    康王妃握了握手，轻声道：“三弟在外流浪多年，才找回来，父王多疼他些也是应该的。可父王也不能太过偏心了，酒坊那么大的生意交给三弟一人，我只要两成股都不行吗？”
    “这两成股也不是我想要，是舅舅他来求我帮忙说和。舅舅一向疼我，我不好拒绝，这才答应了下来。现在两成股都给了舅舅，父王难道还要我去要回，失信于舅舅吗？那我以后还有何脸面登护国公府的门。”
    这话康王妃倒也没说谎，酒坊的利润她虽也眼红，可还没到为了点银子，折腰算计叶清清的份上。
    是魏二老爷想入股酒坊，先去找了陆沉被拒绝。后来听说酒坊是王爷和陆沉合开，王爷的五成股还给了沈从安，便想从沈从安这边下手。
    上次萧云澜会去侯府叶清清，也是为了入股的事情，可惜还没开始说呢，就出了后面那么一大堆的事情。
    康王妃确实是受魏二老爷所托。再者她以为沈从安的股真是萧王给的，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也懒得去和叶清清讲，直接丢下银票，就当此事说好了。
    魏二老爷去拿钱的那天，账本上只有上一月的总利润，他径自拿了两成的钱，并不知道酒坊的具体分配。
    萧王道：“酒水的生意原就是从安和他媳妇的主意，那酒坊也不是我送给他们的。”
    一开始是送了，叶清清没要，给了他两成股，算是买下了。
    康王妃扯了扯嘴角，明显的不相信。
    萧王能解释一遍，已经是好脾气了。康王妃既不信，他也不再解释，只道：“这次就算了。”
    “我在酒坊有两成股，给你了。以后，我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康王妃神情柔和了几分，到底，父王还是疼她的。
    “我知道，你们对从安心有不满。”萧王难得苦口婆心道：“可他也是我的骨肉，身上流着和你相同的血液。萧王府总需要人继承，由你庶弟继承，不比别人好吗？”

 第481章 一片苦心

    康王妃低头不说话。
    怎么会好，萧王妃可是差点杀了沈从安母子。这份仇恨，沈从安会忘记吗？
    真等他继承王府，自己母女三人的下场怕是更惨。她宁愿让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继承王府，也不希望那人是沈从安。
    萧王叹了口气，“我听她们说，你在康王府过的不顺意。”
    康王妃猛地抬头，萧王道：“你出嫁三年，未有子嗣，康王府不敢轻贱你，无非是看在我萧王府的面子上。”
    “娘家是出嫁女子的底气。安儿他足智多谋，有他接手王府，才不致王府没落。也能庇护于你们。”
    萧王难得流露的温情，让康王妃微微动容，她苦笑一声，“父王，想象总是美好的。”
    “安儿他不是小气之人。”萧王道：“你若能放下成见，我会让他善待于你。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小辈之中。”
    康王妃眼皮一颤，勉强笑了笑，“哪有什么恩怨？我和妹妹不过有些嫉妒父王偏心罢了。”
    即便大家心知肚明，萧王妃也绝对不可能承认，当年对陈氏做过的事情的。
    “你先回去吧。”萧王挥挥手，语重心长道：“我就你们几个孩子，你最明事理，我希望你能与安儿相互扶持。”
    康王妃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行礼离开。
    萧王坐在椅子上，揉了揉脑袋。
    他从未怀疑过陈氏的话，萧王妃与沈从安有生死之仇。
    可萧云澜与萧君澜，也是他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想看到亲生血脉互相残杀。
    而且沈从安想要继承王府，困难重重。萧王府看似风光，后背也有许多强大的敌人，一个不慎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大齐近年边境又不太平，他怕是要再上战场，战场刀剑无眼，或许哪一日，他也会葬身沙场。
    萧老王妃年事已高，陈家二十年前被满门斩首，叶清清再好，也不过一乡下村女。
    沈从安无母族可依，无妻族可靠，再与手足决裂，他还能靠谁？陆沉虽与皇上关系亲厚，但南宁侯府没落，早已经没了实权。
    沈从安一个人，想要撑起偌大的萧王府，何其艰难。
    沈从安又对叶清清深情不移，不愿纳妾。萧王唯有期望，他能与萧云澜和萧君澜修好，康王府是老牌世家，底蕴深厚，姻亲众多。萧云澜以后嫁的也不会差，有她们背后的势力支持，能帮沈从安分担许多压力。
    萧王一片苦心，可如康王妃所言，想象都是美好的，万事岂能尽如人意？
    侯府，萧管家传达了萧王的意思，他把自己的股给了康王妃，叶清清便把那两万两银子拿给了萧管家。
    萧管家没要，笑道：“王爷让少夫人留着，给小郡主攒着当嫁妆。”
    叶清清也没过多推辞，“我代小灼儿多谢王爷了。”
    萧管家走后，叶清清打开专门给小灼儿存钱的盒子，里面已经有了万两的银票。
    小灼儿自出生收到的银子和值钱的首饰、小玩意，叶清清都给她存了起来，单独放好。
    沈从安从外面走进来，叶清清问他，“查清楚了？”
    叶清清想知道，康王妃是怎么有那种误会的，又有多少人也是这样想的。
    沈从安点点头，无奈道：“消息是从皇宫传出来的。”
    “皇宫？”叶清清很意外。
    “嗯。”沈从安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继续道：“我请先生去宫里走了一趟。是贤妃缠着皇上想让魏二老爷入股，皇上被她缠的不耐烦，便说此事他做不了主，酒坊是萧王和陆沉两人合开的，他伸不进手。”
    萧王把酒坊给了叶清清，让康王妃她们误会，萧王是把自己的那一半，送给了沈从安。
    叶清清撇了撇嘴，“堂堂魏二老爷，缺这么点钱？”
    为了入股酒坊，从贤妃找到康王妃，也算是费尽心机了。
    “谁不爱钱？”沈从安笑了笑，“没人会嫌弃钱多的。”
    叶清清坐他旁边，撑着下巴，“说的也对，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原先我还想着，酒水生意好的话，就再扩大规模。但现在既然给了两成股给魏二老爷，挣得钱越多，不是越便宜他？”
    叶清清道：“看来得找江家大少爷谈一谈了。”
    做生意，找江楚行总没错，说起来，自从进京之后，诸事繁多，倒是许久没见了。
    沈从安喝茶的手一顿，“想扩大规模，办法很多，不必非要找他。”
    “找他最省事啊。江家生意那么大，肯定涉及酒水生意。”叶清清道：“总归有点交情在，加上你现在的身份，想来他不敢坑我们的。”
    瞧着沈从安不那么好的脸色，叶清清眼珠一转，笑道：“吃醋啦？”
    沈从安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
    叶清清伸手去捏他的脸，“我和江大少爷都没说过几句话，你吃哪门子的飞醋？”
    “你真要找他，必须得带上我。”沈从安道。
    叶清清眨了眨眼睛，她还以为沈从安会说不许见呢，没想到，只是让带上他。
    “当然要带上你。”叶清清笑眯了眼睛，“要不被人看见了，说闲话怎么办？”
    沈从安气闷，“我就是个挡枪的？”
    叶清清噗嗤一笑，“我就只还是个打算，还不一定去呢。”
    床上睡着的小灼儿突然哭了，叶清清忙止住了话头，走到床边。
    她刚吃了奶，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应该不是饿了，叶清清摸了摸小屁股，果然湿了，拿掉湿了的尿布。现在六月天，不怎么冷，小屁屁上潮乎乎的，叶清清便没给她穿尿布，等干一干了，再换上。
    拿了尿布，小灼儿还是哭，叶清清抱起她，轻轻哄着。
    “我来吧。”沈从安道。
    叶清清把小灼儿递给他，沈从安轻手轻脚的接过，他常抱小灼儿，姿势很是熟练。
    叶清清靠在床边，看他抱着小灼儿轻轻拍着，口中还哼着小曲哄她，没有半点不耐烦。
    忽然间，沈从安声音顿了顿，脸色微微变了变，叶清清正奇怪呢，就看到沈从安长袍下摆慢慢湿了。

 第482章 特别喜欢你的表现

    叶清清怔了怔，捂着嘴笑了起来。
    沈从安怀里抱着小灼儿，不敢大声说话，只瞪了她一眼。
    叶清清乐不可支，“瞪我干嘛？她刚尿过，我以为没了。”
    “再说了，你不都该习惯了么。”
    提起这个，沈从安就郁闷。这是他第三次被小灼儿尿湿衣服了。
    陈氏和陆沉，她们也常抱小灼儿，但都没被尿过。只有沈从安，短短一个月，尿了三次。
    “或许这是灼儿特别喜欢你的表现呢。”叶清清笑道。
    小灼儿尿完，身心舒畅，又心满意足的睡下。沈从安直到她睡熟了，才敢把人放下。
    奶娘进来，给小灼儿重新换了身衣服，穿上尿布，盖好被子。
    沈从安也换好了衣服出来，走到熟睡的小灼儿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脸蛋，“就这么喜欢在你爹身上尿尿？再过两月，你爹的衣服，估计得被你尿个遍。”
    叶清清还是笑，沈从安转头看她，午日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打在她的身上，衬着她秀丽的容颜，灿烂的眉眼。可能是刚生了孩子，叶清清身上有种宁静温馨的气质，每每靠近他，沈从安的心都能沉静下来。
    “干嘛这么看我？”叶清清问。
    沈从安实话实说，“娘子越来越好看了。”
    叶清清不肯信，“骗人。”
    她最近吃好喝好睡好，自己都能感觉到，体重明显增加了好多。
    “真的。”沈从安走上前，撩开她额前的落发，仔细端详着她似乎越来越精致的眉眼。
    叶清清脸颊微微发烫，伸手去推他，“身上有尿味，离我远一点。”
    沈从安脸黑了黑，一个熊抱，搂住了叶清清，不管她的挣扎，“现在咱们两都一样了。”
    “你三岁小孩呀。”叶清清气道。
    叶清清按照现在标准，做满了四十二天的月子，也有到头的时候。
    她出月子的前一晚，陆沉在侯府设宴，虽未明说，谁都知道，这是送行宴。
    一顿饭，吃的气氛沉闷，沈如月几欲落泪。
    叶清清心里也酸涩，对比起一切都陌生的萧王府，侯府才更像是她们的家。
    “我们来玩游戏吧。”叶清清突然道。
    她叫人临时做了一个简易转盘，放在桌子中间，转动转盘，指针指向了谁，谁就要表演一段才艺。
    “我先来。”叶清清道，伸手拨动转盘，刚巧，转盘的指针指向了她自己。
    叶清清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我给大家唱首歌吧。算是抛砖引玉，不好听可不许笑话啊。”
    她清了清嗓子，唱了一首《送别》，歌词美，也有古韵，众人听的入迷。一首唱完，热烈的掌声响起。
    叶清清又拨动了转盘，这次指针指到了陆沉，陆沉取来笛子，给大家吹了首小调。
    气氛活络起来，众人脸上洋溢起了笑容。一顿饭，吃到月上中梢，每个人都表演了才艺，陆沉运气不好，指针有三次都指向他。
    不过他会的多，笛子、箫、剑舞，没有一次含糊的。天色已晚，最后一次指针指向了沈如月，她起身唱了一首小调，唱完后，红着眼睛对叶清清和沈从安道：“祝大哥大嫂，顺遂无忧。”
    叶清清一把搂着她，心里充满了不舍，仍是笑道：“会的。你和娘还有大家，也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沈如月使劲点头。
    酒席散去，众人离场，各自准备回房。林长山忽然开口叫住了叶清清。
    “林大哥。”叶清清疑惑的转身。自来京城后，她与林长山交流的次数并不多。虽都住在侯府，但林长山整日跟着陆沉学武，叶清清多是在小院中养胎，偶尔见面，也都是有众人在场，没怎么单独说过话。
    沈从安跟着转身，目光炯炯盯着林长山。
    林长山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递了过来，“给你。”
    叶清清很是惊喜的接过，抽出一看，匕首很锋利，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鞘上镶嵌着两颗红宝石，这只匕首该是不便宜。
    “我用打猎挣得钱买的。”林长山道。
    之前林奶奶的药费和林家的生活费一直是叶清清出的。到了京里，都住在侯府中，吃穿是侯府提供的，林奶奶便不肯再要叶清清的钱。
    叶清清也没坚持，有陆沉在，总不会亏待他们祖孙。林长山如今功夫已经小有所成，他的箭术也没落下，每月都会抽出几天去京郊狩猎。都能打到许多好猎物。
    打到老虎和熊都不算稀奇，一部分拿来给陆沉下酒，大伙打牙祭。一部分高价卖给了有钱的世家大爷，早把欠叶清清的钱给还了，手里还攒了些。
    叶清清握着匕首，心里有暖流流淌。这匕首价值不菲，怕是林长山自入京来，打猎挣得钱都给用光了。
    林长山的话向来不多，“你留着防身用。”
    叶清清没有推辞，抱着匕首，笑道：“我很喜欢，谢谢林大哥。”
    林长山点点头，又看了看沈从安，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便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瞧了瞧叶清清手中匕首，沈从安并未说什么，只是揽着叶清清的肩道：“回去吧。”
    月亮银色的光辉洒在两人脚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第二天，萧王府早早的派人来接，纵使心中有万分不舍，叶清清和沈从安也坐上了前往萧王府的马车。
    陈氏、沈如月、陆沉、林家祖孙，在门口给她们送行，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
    叶清清在车里，紧紧抿着唇，眼角泛红，连最后撩开车帘，与大家挥手道别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刻，叶清清有种出嫁女的感觉。
    沈从安拥她入怀，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车外的荔枝、暮雨三人，一边跟着马车走，一边默默流泪。
    马车驶出了视线之内，陈氏和沈如月的眼泪终于落下，泪水模糊了两人的双眼。
    萧王府，府内虽没有张灯结彩，可一大早，萧管家就吩咐所有下人，把给叶清清二人准备的小院再检查一下，可有遗漏的地方。

 第483章 萧家主母的信物

    让下人都换上了新衣服，看上去精神些。王府门口铺了红毯，一直延伸到小院中。
    萧王今天没上朝，特地和皇上告了假，在府中等待沈从安一家三口的到来。
    他都如此，其余人更是不能怠慢。萧老王妃、萧王妃，二、四两位老爷、夫人也带着子嗣一同前来。倒是三老爷借口身体不适，三房只有三夫人一人在。
    在王爷生辰宴上出了那样的丑事，萧川算是彻底出局了，整个人变得颓废，整日借酒消愁。三老爷又气又恨，从萧川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对沈从安怨恨不已，才不想来迎接他。
    马车到了萧王府门口，沈从安扶着叶清清，荔枝抱着小灼儿，萧管家亲自带领几人到了明心堂，里面端坐着的萧王和萧老王妃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沈从安几人拾阶而上，正当他迈步进入明心堂时，头顶的牌匾突然掉落，沈从安反应及时，揽着叶清清的腰身后退一步，牌匾砸落在二人脚下。
    屋子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萧老王妃惊的站起了身，关切道：“没事吧？”
    沈从安摇了摇头，低头用眼神询问叶清清。
    叶清清也摇头，转而去看小灼儿，小丫头睡的正熟，牌匾掉落的声音也没能惊醒她。
    萧王沉了脸，喝道：“怎么回事？”
    萧管家低头查看地上碎开的牌匾，忙跪下请罪，“是老奴疏忽，牌匾松了也没发现。”
    萧王眯起了眼睛。
    萧管家办事一向仔细，前几日便把王府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若是牌匾松了，不可能没发觉。
    何况，明心堂是王府接待往来客人的地方，牌匾是用上等金丝楠木制成，便是掉落，也不该轻易碎开。
    三太太用帕子碰了碰嘴角，可惜道：“这牌匾用的金丝楠木可是贡品，找得工部最好的匠人所制，说是百年不会变形，今儿竟然碎了……”
    牌匾碎了，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叶清清微微抬头，环视一圈。二、三房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四房默不吭声，萧王妃倒是一脸的关心。
    萧老王妃沉声道：“不过一块牌匾，碎了就碎了，找人做块更好的就是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萧老王妃道：“老天爷也在欢迎我的乖孙儿呢。”
    三太太撇了撇嘴，萧老王妃倒会说，坏事也能说成好事。
    “来，乖孙，快进来坐。”萧老王妃冲着沈从安二人招手，“累了没？早上吃了早饭吗？饿不饿？”
    一连串关切的问题，让屋内不少人心里酸溜溜的。
    沈从安扶着叶清清进了堂内，口中答道：“不累，用了早饭来的，这会儿还不饿。多谢祖母关心。”
    萧老王妃转移了众人的注意，萧管家一个眼神，忙有小厮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牌匾。
    “那就好。”萧老王妃点了点头，看到襁褓中的小灼儿，笑道：“这小家伙还睡着呢？”
    “那么大的动静还能安睡，可见沉稳，有她祖父的大将之风。”
    二太太和三太太对视一眼，不觉牙酸。这么小的一个奶娃，也难为老太太能夸得了口。
    就连叶清清的厚脸皮，都被萧老王妃整的不好意思了。
    萧王还赞同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从荔枝怀里接过小灼儿，“来，本王抱抱。”
    叶清清二人则开始一一行礼，正式拜见王府众人。
    等她们行完了礼，萧老王妃欣慰道：“你们之前虽上了族谱，但一直没搬回来住。行了这礼，今日之后，便是真正的萧家人了。”
    萧老王妃神情严肃道：“以后，你们行事需遵守萧家族规，不可堕祖宗名声。”
    “谨遵祖母教诲。”叶清清和沈从安二人同声道。
    叶清清二人算是第一次正式拜见长辈，需要准备礼物，这次的礼物并无什么出彩之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二人送上礼物之后，萧老王妃的大丫鬟紫苑端来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套玉做的文房四宝，雕工精细，小巧玲珑。
    萧老王妃对沈从安道：“你与你父王不一样，走的是文官一途。这样很好。说句不敬的话，萧家祖上都是大老粗，就没出过正经读书人。”
    萧王嘴角一抽，老王妃话虽糙了些，可都是实话。萧家的男人，都不喜欢读书，更爱舞刀弄枪，出的多是武将。
    “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无论文武，都能为国尽忠。你父王有诸多不好，但有一点，忠君爱国、傲骨铮铮。我萧家男儿，皆当如此。”
    沈从安重重磕了一个头，双手接过托盘，“孙儿必不负祖母厚望。”
    萧老王妃慈爱的目光落在叶清清身上，“你也是个好孩子，安儿能一路走到现在，多亏有你陪他。祖母希望，以后的路，你也能陪他一起走下去。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叶清清应下。
    紫苑只端来一个托盘，给了沈从安，如今两手空空立在萧老王妃身侧。
    这架势，是没叶清清的份了。
    二、三两位太太嘴角露出一分讥笑来，说的再好听，连礼物都没备，可见是没放在眼中了。
    可是她们嘴角的笑还没落下，就见萧老王妃摘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放在手中抚摸了片刻，递给了叶清清，郑重道：“这是我和老王爷大婚之日，你们的曾祖母传给我的，今日，我把这玉佩交给你了。”
    二、三两位太太脸色一变，不由看向了萧王妃。
    萧王妃脸色铁青，死死咬着唇，盯着那块玉佩，几乎要把玉佩盯出一个洞来。
    这玉佩，平平无奇，却是萧家主母的信物。由历代主母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可是她与萧王大婚之日，老王妃却并没有给她。
    这些年来，萧王妃旁敲侧击过好多次，萧老王妃却一直装糊涂，不肯把玉佩给她。
    即便萧王府已经是由萧王妃打理，她不管名义还是实际上，都是萧家当仁不让的主母。可拿不到这块玉佩，她的心里总是有个疙瘩。
    本想着熬死了老王妃，这玉佩还是会落在她的手里。可现在，老王妃竟然越过她，把玉佩给了叶清清。

 第484章 王府走水

    这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萧王妃的脸上。
    萧王妃的下唇已经被咬出血来，若非她强大的克制力，差点要冲上前去，打落掉那块碍眼的玉佩。
    叶清清犹豫着不敢接，这小小一块玉佩，也太贵重了些。
    “快拿着。”萧老王妃鼓励道。
    萧王也发了话，“母亲给你，你就拿着吧。”
    叶清清迟疑了下，鼓起了勇气，双手小心的接过了玉佩。
    萧王妃闭上了眼睛，心中怒意翻滚，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心心念念数十年的东西，叶清清什么都没做，轻轻松松就得到了。
    萧老王妃，欺她至此。萧王妃心中杀意沸腾。
    叶清清仔细的收好玉佩，继续给众人献礼。萧王妃虽然恨她入骨，可沉得住气，在这样的场合，倒也不至于去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收了叶清清的礼，又把自己准备的礼物，给了叶清清。看着她那无可挑剔的笑容，叶清清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会叫的狗不咬人，越能忍的人越狠。看来以后在萧王府得步步小心了。
    二太太这里也顺顺利利的，到了三太太时，叶清清送她的是一件紫玉摆件，三太太伸手去接，叶清清放手的那一刻，三太太却是悄悄松了手，摆件跌落在地，碎玉屑飞溅。
    清脆的声响，让众人的心都是一跳。
    三太太恶人先告状，“哎呀，侄媳妇你也太不小心了，好好的一摆件就这么碎了。”
    叶清清眉头一挑，正在说话，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小厮，张口叫道：“王爷、王妃不……不好了！”
    王爷面沉如水，萧王妃问，“怎么了？”
    小厮结结巴巴道：“蔷薇院……蔷薇院……”
    他紧张之下，话也说不清楚。萧管家冷喝道：“蔷薇院怎么了，好好说！”
    萧管家心里懊恼极了，为了今日能好好的迎接沈从安一家，他早早的就开始了准备。知道王府许多人不喜欢她们，就怕生出事端来，已经万分小心，哪知这些破事还是一桩接一桩的来。
    “蔷薇院走水了！”小厮惶恐道。
    萧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萧老王妃更是焦急道：“好好的怎么会走水？现在怎么样了？”
    “快，快扶我去看看。”
    萧老王妃扶着椅子把手便要起身，起的急了，又加担忧，身子一歪，差点摔倒。紫苑及时扶住了她。
    “娘，您小心些，别急，我这就去。”萧王忙道。率先大步走出明心堂。
    萧老王妃等不住，让紫苑搀着她，也着急的往那边赶。
    屋子里的众人互相对视几眼，都跟了出去了。三太太路过沈从安二人身边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真是扫把星，才回来第一日，就起了这么多祸端。你们怕是专门来克萧王府的吧。”
    不等二人回话，施施然走出了屋子。
    萧王妃冷冷撇了二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很快屋子里只剩下沈从安一家，萧管家问还跪在地上的小厮，“好好的，蔷薇院怎么会走水？”
    小厮猛摇头，“奴才不知，只看到那边冒烟起了火，火势还挺大。”
    萧管家眉头紧皱。
    叶清清问，“蔷薇院是谁住的？”
    为何众人反应都这么大。
    萧管家叹了口气，“蔷薇院是老王爷生前的住所，现在无人居住。”
    老王爷和老王妃感情深厚，成亲后一直住在蔷薇院中。老王爷去世之后，老王妃睹物思人，整日伤心不已。
    萧王没办法，劝她搬到了沉香院，把蔷薇院封存了起来，只每月派人进去打扫一下。
    蔷薇院中有许多老王爷生前用过的东西，承载着与老王妃的回忆，每年老王爷忌日和清明，老王妃总会去蔷薇院坐一坐。
    沈从安和叶清清的心也沉了下去。
    若是她们回府这日，蔷薇院被烧了，那流言蜚语可就挡不住了。特别有三太太方才的话在先，估计别人都会认为是她们与王府相克。
    叶清清揉了揉脑袋，就是搬个家，居然能惹出这么多的事。
    “我们也去看看吧。”叶清清道。
    沈从安点头，出了这么多的事，二人也不放心让小灼儿离开视线。只好让荔枝抱着小灼儿一同跟了过去。
    蔷薇院前，熊熊大火燃烧。房屋都是木质结构，一旦遇火，烧的很快。炙热的火焰和浓烟，让人无法靠近。
    萧老王妃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强撑着一口气，就要往里面冲。
    萧王和紫苑忙拉住她，一向端庄泰然的萧老王妃，此刻满脸的急迫，眼角通红，拉着萧王的手道：“家书，你父亲的家书在里面。”
    蔷薇院中有许多萧老王爷生前物品，萧老王妃最在意的是老王爷写的家书。
    老王爷年轻时，也是常年在外征战，驻守疆土。老王妃要照顾孩子，打理王府，无法跟随，老王爷便每月一次，雷打不动的给她写家书。
    每一封，老王妃都仔细的保管好，攒了厚厚的一沓，放在一个盒子中。
    老王爷去世后，老王妃搬去沉香院，家书老王妃也带了过去。只她每至半夜，总是忍不住拿出来看，然后一整夜睡不着。
    萧王只好强行将这些家书，锁在了蔷薇院中。蔷薇院有专人守卫，这么多年来没出过任何意外，谁都没想到，它会突然失火。
    萧王闻言，对紫苑道：“照顾好老王妃。”
    自己夺过一旁小厮提来的水，兜头淋下，转身冲进了大火之中。
    萧老王妃一个没抓住他，急的大叫道：“统儿！”
    沈从安几人赶了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沈从安没有犹豫，也抢了路过小厮的水，淋满了全身后，就要进去。
    叶清清忙叫道：“等下！”
    她飞快的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找出其中一个，用帕子沾满水，又把瓷瓶里的药水全部倒在了帕子上，递给沈从安，“用它捂着嘴，能够提神醒脑的，记得尽量弯腰贴着地面。”
    “注意安全。”她最后道。
    沈从安接过帕子，点了点头，捂住了口鼻，冲进了火中。

 第485章 八字不合

    萧老王妃还在担心萧王呢，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又冲了进去，待看清那是沈从安后，急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拦下！快拦下！”
    大火无情，萧王一个人进去，够让她揪心了。沈从安再进去，岂不是要了她的命？
    叶清清扶着她，温声安慰道：“祖母，别担心，王爷身手高强，相公也日日锻炼，他们不会有事的。”
    萧老王妃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就在萧老王妃喊人拦下沈从安时，一个小厮提着空桶与沈从安擦身而过，听到老王妃的喊声，小厮下意识伸手，要拽住沈从安。
    一抬头，却是对上了不远处萧王妃的目光，那冰冷威胁的眼神，让小厮手一顿，沈从安便没入了火海之中。
    萧王妃眼中的杀意这才消散，看向沈从安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沈从安自己找死，若能葬身火海，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小厮低着头，浑身哆嗦的躲进人群中。
    萧管家忙组织了几个侍卫先后进入院中，去想办法保护萧王和沈从安。
    最先冲进去的萧王，已经到了正屋前，房门是锁上的，萧王直接一脚踹开，门梁被烧了这么久，再踹一脚，开始摇摇欲坠。萧王顾不得许多，径自进了屋，找到了放置家书的箱子。
    萧王正要过去，忽然被人一拉，萧王回头，是沈从安。而他面前，一道横梁砸落，幸亏沈从安拉了他一把，否则就要被砸到。
    萧王不喜反怒，气道：“你怎么进来了？这里危险，快点出去。”
    沈从安看向箱子，“东西在里面？拿了快走。”
    面前的路被燃烧的横梁挡住，沈从安拿下身上的湿衣服，盖在了横梁上，扑灭了火。
    萧王见状，二话没说，把自己衣服给他披上。
    沈从安一愣。
    萧王走上前，箱子上有锁，他掏出匕首打开，拿出里面完好无损的小盒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快走。”萧王抓住沈从安，带他出了屋子。
    院内的火已经变大，几个侍卫进来，拿着湿衣服抵挡大火，护着两人安全的出了院子。
    见到萧王出来，众人放下了心，再看见沈从安，许多人又有些可惜。
    萧王走到老王妃面前，把盒子递了过去，“家书没问题。”
    他看了一眼身后窜天的大火，沉默了下，道：“蔷薇院，烧了就烧了吧，也该重建了。”
    萧老王妃抱着放着家书的盒子，伸手摸了摸，板着脸训斥道：“什么都没有人重要。别说蔷薇院，就是这些家书，就是烧没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可以冲入火海？”
    “以后，断不可如此冲动。”萧老王妃转向沈从安，“还有你。你父王胡闹，你也跟着。万一你们两个出了差错，不是要了我这条老命么？”
    萧王和沈从安乖乖认错。
    六月的天干燥炎热，火势又大，想扑灭很难。
    见大火没有停止的意思，萧老王妃叹了口气，打眼瞥见叶清清，和襁褓中的小灼儿，忙道：“安儿，带你媳妇先回去休息吧，你们一大早起来，想必是累了。还有小灼儿，这里烟尘大，不能久待。”
    见她这时候了，还不忘关心叶清清母女，三太太轻哼道：“是该早点让他们离开，或许他们一走，火就会灭了。”
    “他们没回来前，这么多年蔷薇院都好好的。刚回来第一天，明心堂的牌匾碎了，蔷薇院也给烧了，要我说啊，就是八字相克，该找个道长来看看。”
    萧王喝道：“荒唐！”
    三太太一脸的不服气。
    萧老王妃撇她一眼，“你这么闲，不如回东院去照顾夫君和川儿。”
    三太太脸色难看，因萧川的事，三房最近没少被人嘲笑。
    三太太还想说话，二太太扯了扯她，两人顺势走到一边。三太太气道：“我就说看不惯，他们宠着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二太太紧张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萧王，低声道：“你小声点。人家最近是王爷和老王妃的心头肉，哪里是我们能比的。”
    “再说了，你气又有什么用？”二太太道：“这府里到底还是王爷说了算。”
    三太太冷哼道：“王爷还能在京城待多久？等王爷回了边疆，这王府还不是归别人管。”
    她用下巴点了点萧王妃，冷笑道：“到那时，看那小野种一家还有好日子过。”
    二太太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天真了。王爷会没一点打算？我听说，王爷准备在去边疆前，先分家，再给他请封世子，还要带着王妃同去边疆。届时，整个王府都是他的。”
    三太太瞪大了眼睛，“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二太太抚着帕子，轻声道：“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我告诉你，是让你先有个心理准备。”
    三太太激动道：“我不！我哪里也不去！我从嫁进来，就住王府，都住几十年了，王爷也答应过老王爷会照拂我们，怎么能把我们撵走？”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若是被分了出去，不管影响力还是地位待遇都会下降一大截。
    “这哪是我们能左右的事情？”二太太无奈，似是随意道：“你要有本事，就在这之前，把他们一家撵出去，王爷所做的，无非都为了他们。”
    三太太眼中光芒闪烁。
    二太太用帕子遮住鼻子，望了一眼熊熊大火，余光撇到满眼算计的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笑。
    萧老王妃体贴，但众多长辈都在这里，叶清清怎好先走？让荔枝抱着小灼儿，往边上走了走，她自己扶着萧老王妃，看着大火慢慢吞噬了整个蔷薇院，老王妃的眸中升起了一片水雾。
    这场火，烧了大半个时辰，在萧管家的努力下，勉强保留了一小部分的建筑，从里面抢出一些摆件，大部分的东西和房屋都毁在了大火之中。
    望着面前的一大片灰烬，萧王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查，给我查到底。到底怎么起的火！”

 第486章 伤透了心

    萧老王妃颤颤巍巍走近，弯腰捧起一把灰，本就强忍着的她，再也忍不住，头一歪，人晕死了过去。
    萧王忙抱起老王妃，大步往沉香院去，口中吩咐道：“去请李院正。”
    萧老王妃晕倒，众人自然是要跟去的。
    到了沉香院中，王爷抱着老王妃进了屋子，对后面要跟进去的萧王妃等人道：“你们就别进来了。”
    转而看向最后的叶清清夫妻，“你们两个来。”
    他让叶清清进去，是想叶清清先给老王妃看看。
    萧王妃她们不知道，只是对王爷的偏心很是不满。
    三太太阴阳怪气道：“不让我们进去也就算了，说白了，我们不是老王妃肚子里出来的，是外人。”
    “可大嫂你，是老王妃正经的儿媳妇，连大嫂你也不让进，反而让两个小辈进去，也不知王爷是怎么想的。这心得偏到胳肢窝了吧？”
    萧王妃抿着唇，目光冰冷。
    屋内，萧王挥退了下人，只留下几个可信之人。叶清清给老王妃把了脉，“祖母这是一时悲伤过度，我给她开些凝神静气的药，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只是。”叶清清顿了下，“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心病还需心药医。”
    老王妃伤心，是因蔷薇院被烧，她与老王爷曾经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也被烧了。这个靠吃药，是治不了的。
    萧王点头，“先开药吧。”
    叶清清开了药，紫苑亲自去抓药煎药。李院正这才赶来，他的判断和叶清清是一样的，就连开的药方也大致相同。
    今天太医院没什么事，李院正便在沉香院等老王妃醒来，紫苑端了药进来，李院正奇道：“竟这么快？”
    他开药才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要竟然已经熬好了。他鼻子动了动，眉头一皱，拦住紫苑，“这药似乎与我开的有些差别。”
    紫苑为难的看着萧王。
    萧王道：“喂老王妃喝下吧。”
    紫苑端了药上前，用勺子一点一点喂给老王妃。
    李院正看了一会，突然望向萧王，“那神医还在京城是不是？”
    李院正对那名神出鬼没的神医，好奇的紧。上次生辰宴上，沈从安说神医浪迹天涯去了，李院正就有点不相信。
    方才那药，比他开的方子，效果还要好一些。除了那位神秘的神医，李院正想不到谁还有这本事。
    “王爷，你不地道啊。”李院正抱怨道：“下官可是和王爷说了多次，若是神医还在，一定要帮忙引荐一下。下官不求别的，只是想和神医聊一聊医术。”
    叶清清往沈从安旁边缩了缩。
    萧王轻咳一声，“你来的迟了。神医已经走了。”
    “他还在京城的事不要说出去。”萧王叮嘱了一句，又安抚道：“等神医有空了，本王会帮你引荐的。”
    李院正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喝了药，老王妃很快幽幽转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家书。
    紫苑忙把盒子递给她，老王妃抱在怀里，神情安心了许多。
    王爷看的心酸，“是儿子不好，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
    老王妃摇了摇头，抚摸着盒子，开口竟是道：“无事，烧了便烧了，你也不用自责。我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这世上哪有东西能够永世长存呢？今日不烧，迟早也是要没的。”
    “我亲眼看着它烧毁，也算是送了它一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看着些，别让府内府外乱嚼舌根。”
    叶清清眼眶有些发热。
    老王妃与其说是安慰王爷，不如说是安慰她们。是怕她和沈从安，会因三太太的话而多想自责。
    她与老王妃虽相处的不多，可这位慈祥的老人，如同她前世的奶奶一样，让她感受到了关怀与温暖。
    “是，儿子知道了。”萧王道。
    老王妃慈爱的对着沈从安与叶清清道：“你们也累了，快点回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明天再来看我。我也再睡一会。”
    她神情有几分疲惫，沈从安与叶清清也不敢多打扰，应声出了院子。
    外头三太太等人等的心焦，却又不敢离开。见她们出来，二太太忙问道：“老王妃怎么样了？”
    “祖母已经醒了。”叶清清道。
    “那我们进去看看。”三太太道。提着裙摆就往里面去。
    萧王妃几人也跟上。
    萧王和李院正正好出来，看着乌拉拉一群人往里面冲，萧王皱眉道：“娘需要静养，你们都回去吧。”
    三太太气炸了，刚才不说让他们回去，都在外傻傻的等了大半个时辰了，这时候才让他们走。
    当他们是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三太太不满道：“老王妃有精神见三少爷，没精神见我们？都是她老人家的小辈，可不能这么偏心。”
    今儿一天，王爷已经听到好几次偏心了。
    他听着烦，沉了脸道：“娘身子不适，还需要强撑着接见你们不成？”
    三太太讪讪一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爷懒得理她，环视一圈，声音冷沉道：“蔷薇院走水一事，本王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在此之前，本王不希望有任何怪力乱神的言语传出，若有人敢违令，直接搬出王府吧。”
    众人心里都是一跳。
    萧王此举，明显是袒护沈从安二人，怕有对他们不好的流言传出。可这罚的，未免太重了些。
    萧王妃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今天发生的几件事情，不管是玉佩还是把她拒之门外，都让她伤透了心。
    三太太则是目光闪了闪，想起之前二太太的话，她原本心里还有些怀疑，这会儿倒是确认了，王爷果然有分家之心。
    映月居，叶清清一家的住所。是个二进的大院子，坏境清雅，布局竟然和南桥村的小院很相似。从圆形拱门进去，左右两间厢房，左厢房是小灼儿和奶娘的房间，右边空着。
    正房很大，左右也各有一间耳房，后罩房与正房之间，有一片竹林，四季长青的竹林郁郁葱葱，微风过，扬起飒飒声响。

 第487章 王爷有心了

    竹林对面，也有两间厢房，一间是沈从安的书房，一间是为叶清清准备的药房。两间房相邻，推开窗，就能看到绿竹，令人心旷神怡。
    竹林边上，搭了一个小凉棚，上面爬满了葡萄藤，里面放了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还有一个秋千。
    叶清清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真的回到了去年夏天的南桥村。
    萧管家道：“这都是按照王爷吩咐置办的，少爷和少夫人可满意？”
    “王爷有心了。”叶清清道。
    “少夫人喜欢就成。”萧管家乐呵呵道，指着后罩房的边上，“那里有间小厨房，王爷说了，少夫人想吃什么，可以吩咐大厨房，也可以自己做。”
    叶清清点点头。
    萧管家道：“少爷和少夫人先休息，有事去叫老奴就行。”
    “劳烦萧管家了。”叶清清道。
    一大早起来忙到现在，她确实有些累了。走进屋子，陈设典雅温馨，小灼儿睡了一路，终于醒过来，叶清清抱着她逗弄了一会。大厨房送来饭菜，六菜一汤，凤尾鱼翅、八宝野鸡、佛手金卷……不是她爱吃的，就是沈从安爱吃的。
    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叶清清的肚子咕咕叫唤起来，她夹起一筷鸡肉，美美的放进了口中，然后……一张小脸皱在了一起。
    “怎么了？”沈从安吓了一跳。
    叶清清没说话，又夹了一筷鱼翅，刚放进口中，眉头就拢在了一起。
    见状，沈从安也夹了一筷子菜，他的眉头同样拧紧。他每一碟菜都试了试，一桌子饭菜都很甜。但又不是甜的很过分，吃也能勉强吃，只是吃的人不是那么开心就是了。
    叶清清无奈道：“这纯属是来恶心人的。”
    明心堂的牌匾和蔷薇院的大火，她不确定是不是萧王妃的手笔，但这桌子菜肯定是的。
    就和沈从安参加会试殿试时，屡次恶心沈从安的套路一样。让你如同吃了苍蝇一般，不上不下的。
    “去请萧管家来一趟。”沈从安道。
    叶清清犹豫了一下，“要不算了……”
    才一早上，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了。这桌饭菜，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顶多是甜了些，若是闹开了，估计又得有许多人说他们是多了。
    叶清清是不怕风言风语，可整天被人指指点点，说些不好的话，那也够郁闷啊。
    沈从安摇头，轻轻笑了笑，“临来王府前，先生再三告诫我，要摆正自己的身份。”
    “如今，我是萧王府正经的三少爷，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三少夫人，我们不必委屈自己。”
    他对荔枝道：“请萧管家来。”
    荔枝一溜烟小跑着出去了。
    萧管家来的很快，在路上，他已经听荔枝说了大概。
    “萧管家，有要麻烦你了。”叶清清笑道。
    萧管家躬身道：“是老奴失职，少夫人不怪罪，老奴已经感恩戴德。”
    他拿起一旁的共筷，尝了几碟菜，眸中涌现一股怒火。
    萧管家在王府几十年，自认兢兢业业，很少有疏漏的地方。可今天，如此重要的日子，却是接连出现状况，让萧管家心里都升起了两分怒气。
    “请少爷少夫人稍等一会，饭菜很快会送来。”萧管家道。
    让小厮撤了原本的饭菜，也没去找王爷，直接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的主厨也是管事姓张，是萧王妃身边心腹大丫鬟莺歌的舅舅。
    各房的饭菜都已经送去了，萧管家到时，张管事正在吃饭，瞧见萧管家，忙起身迎接，“什么风把萧总管吹来了？萧总管吃了没，要不坐下一起吃点？”
    萧管家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两荤两素，还有两个小管事一起，倒没什么不妥，“我来给张管事添些菜。”
    他示意了一下，小厮便把饭菜一一摆在桌上。
    张管事一眼认出这是今天送去映月居的饭菜，一脸紧张道：“萧总管，这饭菜可是有什么问题？”
    “你自己尝尝。”萧管家道。
    张管事拿起筷子尝了几口，一脸的茫然，“这菜怎么了，还请萧总管给个明示。”
    萧管家眯起了眼睛，“你不觉着这菜甜了？”
    张管事点头道：“是比寻常口味甜些，可不是四儿说的，少爷和少夫人都喜欢甜口么。所以饭菜做的甜了些。”
    四儿是萧管家的孙子，今年十七岁，跟在萧管家后面跑跑腿，有什么话，萧管家也会让他代为通传。
    四儿就跟在萧管家身后，闻言顿时急的跳脚，“我什么时候说过少爷少夫人喜欢甜口了？我明明说的少夫人刚出月子，饮食要清淡一些，让你别太油腻！”
    张管事挠挠头，无措道：“是你亲口说的，要甜一些，当时厨房里的人都能作证。”
    他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说起话来也老实巴交，此刻委屈的模样，倒像是四儿欺负了他。四儿年轻，脾气急，气道：“我敢发誓……”
    张管事打断他，对萧管家道：“萧总管，你要不信的话，可以问他们。”
    他指着身边两个小管事，两人忙点头。
    四儿气炸了，跳着脚要和几人对峙，萧管家拉住了他。
    心里知道，今天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之前忙的时候，是让四儿传的话，四儿虽性子急躁了些，但办事还算靠谱，不会传个话都传不清楚。
    而且他今早亲自过来了一趟，又叮嘱了一遍，张管事当时应得好好的，现在却装傻。要说背后没人指使撑腰，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莺歌的舅舅，背后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萧管家道：“重新给映月居做一份送去，一刻钟之内，做的到吗？”
    张管事应的痛快，“没问题。”
    “这次口味都记清楚了？”萧管家问。
    张管事连连头点。
    萧管家没有多说，转身走了。四儿跟在身后，愤怒的对着三人努了努嘴。
    张管事含笑送二人走远。
    等他们走了，另一小管事问道：“真要重做？一刻钟也太赶了吧？”
    张管事弹了弹衣袖，“主子的要求，我们当奴才的，只有应承的份。”
    “去，把厨房所有人都叫过来，这么赶，大家当然得一起忙活。”

 第488章 不是故意瞒你

    大厨房的人忙活了一早上，好容易有时间吃饭了，却又被喊过来，重新洗菜备菜。
    再听两个小管事有意无意中说，是因为饭菜做的略甜了些，不合叶清清二人的口味，便要重做，心里不免觉得，叶清清二人事太多了些。
    一刻钟后，紧急完成的六菜一汤，被送到了映月居。这次张管事没再出什么幺蛾子，饭菜口味都很正常。
    叶清清有睡午觉的习惯，等了这么久，又困又饿，吃了饭，也没心情管其它的，到了床上倒头就睡。
    沈从安替她掖了掖被角，他精神还好，睡不着。想了想，出了映月居，往萧王书房走去。
    书房，萧管家正一五一十的和萧王汇报刚才的事情，萧管家跪倒在地，“老奴无用，今日数次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你先起来。”萧王道：“这不怪你。”
    萧管家虽是总管，可他上头还有一个萧王妃。大厨房一直掌控在萧王妃手中，出了这事，也不能全怪萧管家。
    “你找两个信的过的人，把那两小管事换了。”萧王道：“至于那张管事，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一齐换了。”
    今日这事，萧管家也没证据。张管事是萧王妃的心腹，不好平白无故就换了。
    沈从安进来，萧王问他，“后换的饭菜还合口味？”
    沈从安点点头。
    萧王道：“若是不合口味，或者有其它不习惯的地方，和我或者萧管家说。这里是你们自己的家。”
    沈从安又是点头，问道：“走水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虽然嘴上没说，但沈从安心里还是在意的。
    萧王脸色阴沉无比，“是有人故意纵火，在未烧尽的房梁上找到了油。”
    油泼的比较隐蔽，那么大的火，最先烧毁的就该是泼了油的柱子，刚好昨日主屋那根横梁落下，被沈从安用沾了水的外套盖住，还留下一段残根。
    虽然心里早就有了这个猜测，但真的找到了证据，萧王仍是无可抑制的愤怒。
    昨天是沈从安一家回来，王府内守卫严格，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放火的，应该是王府内的人。
    萧王心里最大的嫌疑对象是萧王妃，剩下的几位老爷，也都有动机。无论是谁，想对付沈从安，也不该拿老王爷生前居住的蔷薇院下手，这是萧王无法容忍的。
    “这事你不用管。”萧王道：“我会查清楚，不顾饶了主使之人。”
    沈从安沉默着点头。
    萧王语气和缓了几分，“再过一些日子，就要去翰林院当值了，紧张吗？”
    沈从安摇摇头，轻轻笑了笑，“考了那么多次的试，等的就是这一天，不紧张，有些激动。”
    萧王哈哈一笑，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儿子，这样才对！进了翰林院，认认真真做事，只要你有本事，没人能拦你的路。”
    这就是有大腿抱的好处。
    萧王又拉着沈从安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放他离开。沈从安回到映月居时，叶清清刚好一觉睡醒，搂着小灼儿玩。
    沈从安刚进院门，寒雨风风火火也从外面跑进来，撞了沈从安一下。
    寒雨唬了一跳，忙道：“少爷恕罪！”
    “无事。”沈从安道：“发生什么事，这么急？”
    “奴婢，奴婢出府去买糕点，听到一个大消息。”寒雨喘着粗气道。
    最近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叶清清喜欢那家口味，寒雨刚去买了一点回来。
    屋子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荔枝伸出头问，“什么消息？”
    “什么大消息，也不能这么毛手毛脚的。”暮雨瞪了寒雨一眼，这也就是沈从安和叶清清脾气好，换个主子，她这般不沉稳，是要挨罚的。
    寒雨吐了吐舌头。
    “你也别说她了，我就喜欢她这性子。”叶清清笑着，又叮嘱道：“不过王府不比侯府，出了映月居，还是要小心些，别让人抓了错处。”
    寒雨连连保证，“奴婢知道了。”
    她神神秘秘道：“我在排队买点心时，听到后面两个丫鬟谈话，她们说……”
    “说什么了？”荔枝急道。
    寒雨吊足了众人胃口，道：“说太常寺的沈祀丞与苏翰林的千金订亲了，而且下个月就将完婚。”
    荔枝听的迷糊，“这关我们少夫人什么事。也值得你回来说？”
    还是叶清清反应快，“是苏南倾？她要成亲了？”
    寒雨使劲点头。
    荔枝恍然，欣喜道：“这是好事啊，早就该找人嫁了，就不会觊觎别人家的夫君了。”
    沈从安摸了摸鼻子。
    寒雨急道：“哎呀，你没听到重点吗？”
    荔枝不解，“重点不就是苏小姐要嫁人了吗？”
    沈从安道：“沈祀丞，是沈从宣？”
    荔枝瞪大了眼睛，叶清清也是吃惊不已。她一时之间，还真没把这位沈祀丞和沈从宣联系在一起。
    寒雨点头如捣蒜，“少爷神机妙算。就是沈从宣。”
    “沈从宣，他还在京城呢？”叶清清问。她最近忙着生孩子坐月子，没怎么关注外界的事情。沈从宣这个人，早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他和苏南倾？”叶清清皱了皱眉，看着沈从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从安轻咳一声，在叶清清炯炯目光下，弱弱辩解道：“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哦？”叶清清尾音挑起。
    沈从安把那次苏南倾约他见面，他没去的后续，完完全全讲给了叶清清。
    叶清清听的咋舌不已，感慨道：“沈从宣也是个人物了。他一个多月前，还是从九品的吏目，现在就是祀丞了。祀丞是几品来着？”
    “从八品。”沈从安道。
    “一个月升了两级，虽说是官级不大，这速度也让许多人眼红了吧。”
    既知道了前因后果，叶清清的脑瓜转的飞快，“这样的升迁速度，想必苏翰林也费了不少功夫。下这么大的力气，给沈从宣升官，还要赔进去一个女儿，明知道沈从宣有家室。”
    “仍不得不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叶清清轻笑了一声，“沈从宣倒是厉害，苏南倾怕是有了吧？”

 第489章 有眼无珠

    荔枝都听傻了，愣愣的转头问寒雨，“苏小姐怀孕了？”
    寒雨一脸崇拜的望着叶清清，“好像是的，听说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事又不知怎么传扬开来了，这才不得不急着成亲。”
    大婚定在了下个月，只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确实很赶。
    “苏家肯定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拿出来往外说。”叶清清冷笑道：“除了沈从宣还有谁？他也算是破釜沉舟了，要是被苏大人查到——”
    “查到也没办法。”沈从安道：“苏家重清誉，既闹的人尽皆知，除了嫁给沈从宣，苏小姐只有自裁一条路了。”
    苏大人舍不得女儿去死，就不得不为沈从安遮掩打点。
    “可沈从宣已经成亲了啊。”荔枝道：“冯家小姐的孩子应该都出生了吧？”
    冯诗妍怀孕比叶清清还早，若是顺利生产的话，孩子应该都好几个月了。
    “以苏南倾的身份，是不可能给沈从宣做妾的。”叶清清道：“沈从宣费尽心机巴上了苏家，想来冯诗妍那边已经有了解决办法。”
    还能怎么解决，休妻呗。
    东安县，南桥村。一个月前，赵言蹊他们风光回乡，那动静，可是热闹非常。
    东安县一个小小县城，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一个二甲进士，把李县令喜的几天没合嘴。
    不说他与沈从安几人关系都不错，单这份政绩，就够他的履历上添上一笔，年底的升迁肯定没问题了。
    几人回来当日，李县令亲自组织人手，敲锣打鼓的迎出了整整十里。晚上设宴宴请众人。
    第二日赵言蹊和沈从望回南桥村，李县令仍是带着衙役亲自相送，族长沈青名得知了消息，早早的带领全村人等候在村口。
    村里里里外外挂满了喜庆的红绸缎，族里出钱，办了足足三天的流水席，十里八乡的人，来者不拒。甚至许多县里的读书人，都来吃饭，蹭蹭喜气。
    整个东安县，多少年才能出一个进士？上一个还是孟山长的弟子，那也是好几年的事情了，还不是正经进士，只是同进士，就让孟山长和书院名声大噪。
    南桥村一下子出了两个，状元与探花，羡慕的外人眼睛都红了。
    要说令沈青名唯一郁闷的地方，那就是赵言蹊不是沈氏族人，沈从安原本是，现在成萧从安，也不是了。
    要算清楚点，只有沈从宣还是沈氏族人，偏偏几人之中，唯有他落榜了。
    不过沈青名看的开，沈从安和赵言蹊虽都不算名义上的沈氏族人了，但两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反而是沈从宣，心胸狭隘，他落榜还算是好事。
    南桥村热闹了一整个月，每日登门拜访赵言蹊和沈从望的人络绎不绝。
    一月很快过去，到了返程的时间，赵家祖孙三人是要一同回京的。赵夫子本放不下族学中的孩子，但如今南桥村今非昔比，有玲珑阁的分成，族中不缺钱，加之出了沈从安二人，都觉得南桥村风水好，沈青名出钱，聘了两名秀才，给族中孩子开蒙足够了。
    沈淮仍同沈从望一起，沈青名心里清楚，沈淮哪怕只跟在沈从安身边跑跑腿，前程也不会差，比在家里强。
    熊大五人这次全部上京，当初张三几人留在南桥村看院子，现在也与家人告别，上京给叶清清做事。
    反而张老几人，沈从安和陆沉都写了书信来，也让赵言蹊和沈从望帮着劝了，张老就是不愿意去京城。
    离开这日，一大早，沈青名便领着族人们给他们送行。这次赵言蹊他们回来，不仅带给了南桥村无限的荣耀，还有实际的好处。
    叶清清让沈从望带了两千两的银子回来，算作是沈从安与赵言蹊两人共同捐给族中的，让沈青名全部买了田地，免费给村民种，收获时只需上交半成，换成银子，给私塾的孩子买书买纸。其余的都归村民所有。
    南桥村村民现在家家日子都过得很红火。不缺钱，再也不用饿肚子，村口两块已经立好的进士碑，让南桥村在东安县无人敢欺，出门腰板都挺直了。全村的村民，对沈从安与赵言蹊都感念不已。
    大家依依不舍的与众人挥别，村民们跟在后面。走到村口时，钱氏和沈长富、沈从辉，抱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
    “总算是赶上了。”钱氏气喘吁吁道，“望儿，你这要走，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东西都收拾好了，走吧。”
    沈从望一脸冷漠，“你们要去哪？”
    钱氏大言不惭，“当然是跟你们去京城享福啊。”
    “从宣在京城当了官，安儿更是不得了，是萧王的儿子，他们随便赏一口饭给我们，还能饿着我们不成？”
    二房和四房沈长华父女都去了京城，沈家老宅只留下沈老太夫妻，大房一家，孙氏母子。
    知道沈从宣和沈从安在京城发达了，大房坐不住了，钱氏说什么都要和沈从望一起去京城，去过好日子。都来找沈从望几次了，沈从望没理她。
    沈青名冷着脸道：“胡闹！从宣当的不过一芝麻小官，自顾不暇。你们去添什么乱？”
    钱氏大咧咧道：“那不是还有从安么。”
    有村民大声嘲笑道：“状元公和你有什么关系？人家现在是萧王府的少爷。再说了，去年你们就写了断绝书，桥归桥路归路了。”
    这段时间，被嘲讽最多的就是沈家老宅的人了。笑他们有眼无珠，当初那样对待陈氏母子四人，如今沈从安摇身一变，成了他们招惹不起的人了，又想凑过去抱大腿。
    沈从安没找他们算账，都是仁慈了。
    钱氏脸涨的通红，却还是舔着脸道：“从前是我们不对，猪油蒙了心，做了许多错事。”
    “但是怎么说，也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总有些情分在。再说了，从望和月儿还是我沈家的种呢。”
    “望儿啊，你就忍心自己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把我们留在村里吃糠咽菜？”钱氏可怜兮兮。
    沈从望不为所动，“忍心。”

 第490章 犯了七出

    村民们哄笑，钱氏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却不愿意放弃去京城享福的机会，依旧死缠烂打。
    正纠缠之中，村口的小道上，迎面来了一辆马车，从车上下来一名抱着孩子的女子。
    赵言蹊和沈从望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
    冯诗妍抱着孩子走上前来，她身形消瘦，容颜憔悴，走到二人面前，二话不说，直接跪了下来，“求你们，带我一程，带我一起上京吧。”
    赵言蹊二人侧开身子，“你先起来。”
    “你们不带我，我就不起来。”冯诗妍红着眼眶道。与从前的嚣张跋扈有天壤之别。
    “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添乱，我就是想去问问清楚，宣郎不会对我如此绝情的。”冯诗妍的眼泪落下，便是以前极讨厌她的沈从望，看到她如今这副模样，也生出了两分不忍来。
    赵言舒心肠软些，不忍见她如此，去扶她起来，冯诗妍不肯。
    前几日，她收到了沈从宣的信，满心欢喜的打开，竟是一封休书。说她犯了七出之三，不顺父母、口多言、妒。因而要休妻。
    冯诗妍如遭雷击，她是任性了些，可对沈从宣是一心一意的。辛辛苦苦为他生下一儿，日盼夜盼盼着沈从宣接她进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冯诗妍自不肯认，还要上京去找沈从宣。但送信来的是沈从宣新收的长随，直接当着冯父冯母的面出言威胁，沈从宣被京城大官看上，要收做女婿，若是他们从中阻拦，必让他们家破人亡。
    冯家自从冯诗语因与人私通，被李县令休回来后，一日不如一日，家中情况大不如前，拿什么去和京城的大官斗？
    冯老爷是个识时务的人，捏着鼻子认下了，接了休书。
    冯诗妍还是不愿相信，想上京城找沈从宣，冯老爷把她关在家中。冯诗妍偷偷跑出来，她一女子带着孩子，京城路远迢迢，就只能来求赵言蹊等人，顺路带上她。
    钱氏跟着起哄，“你们这么多人，多我们几个也不多，就把我们一起带上吧。”
    没人理她，赵言舒劝冯诗妍，“你回家去吧，我们是不可能带你上京的。”
    她轻叹一声，“冯老爷把你关起来，也是为你好。忘了沈从宣，重新开始吧。”
    冯诗妍怔怔不说话。
    事到如今，冯老爷如何看不清沈从宣的为人？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若让冯诗妍上京去讨个公道，怕他就得失去这个女儿了。
    赵言蹊摇摇头，几人上了马车。钱氏还想跟上，被沈青名带着人拦下了。冯诗妍失魂落魄的看着马车渐渐远去。
    在东安县城门口与罗晏秋、孟山长等人汇合，浩浩荡荡的车队，在李县令的目送下，渐行渐远。
    赵夫子年纪大了，罗家又带了几大车的聘礼，路上不好走，大家走的水路，半个月左右便能到京城，众人都迫不及待起来。
    京城，萧王府，修整了一日，第二天，萧管家带着人牙子，领着二十几个丫鬟过来，供叶清清挑选。
    叶清清身边就荔枝、暮雨、寒雨三个丫鬟。沈从安更可怜，以前只有沈淮一个跑腿的，沈淮回了南桥村，临时找了一个十洲。小灼儿身边也就一个赵奶娘。
    映月居里跑腿的小丫鬟和粗使婆子都配齐了，但进屋子里服侍的丫鬟还缺几个，萧管家留给叶清清自己挑。
    萧管家领来的人牙子在京城挺有名气，专做世家生意，二十几个丫鬟，小的十二三岁，最大的十六岁，全都相貌周正，低眉顺眼，看着很是乖巧。
    叶清清问了几个问题，从中挑了三个。
    萧管家道：“少夫人不再多挑几个？”
    叶清清摇头，“够了。剩下的以后慢慢挑吧。”
    沈从安不需要丫鬟伺候，她自己留一个，剩下两个给小灼儿。
    她既已经决定，萧管家也不多说，带着剩下没被挑上的丫鬟准备离开，萧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莺歌过来，先行了礼，道：“听说少夫人今儿挑丫鬟，王妃让奴婢来看看。”
    她瞧了一圈，看着三名站到一边的丫鬟，有些诧异道：“少夫人就挑了三个？”
    “嗯。”叶清清道：“多了也用不上。”
    莺歌笑了笑，“那这三个丫鬟，奴婢先带回去调教几天，等她们学好了王府的规矩，再送回来。”
    叶清清望着萧管家，“我不能留下自己调教吗？”
    让萧王妃调教过，这三丫鬟忠心谁就说不准了。
    “当然可以。”萧管家道，看了一眼莺歌，“王府的规矩，谁屋子里的下人，谁自己调教。”
    叶清清点了点头，“那就不麻烦王妃了。”
    莺歌还是笑，“少夫人刚搬回府来，府里许多规矩自己还不熟悉呢，怎么好调教丫鬟。”
    “没事，我可以慢慢学。”叶清清道。
    莺歌倒也没有勉强，“既如此，奴婢就回去了。”
    叶清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本以为她会坚持，这好说话的让人意外。
    叶清清给三人新起了名字，白鹭、百合、海棠。
    白鹭叶清清自己留下，百合和海棠，放在了小灼儿身边，不过小灼儿现在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叶清清身边，吃穿也都由荔枝三人负责，百合和海棠就是打个下手。
    召了映月居的所有下人一起训了话，小灼儿睡醒了，刚吃了奶，精神正好。叶清清便让荔枝抱着小灼儿，往沉香院去。
    老王妃虽然看的开，可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昨天在大火附近，灼热的火气扑面而来，加之一时伤心，夜里还是病倒了。吃了药，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芙蕖在一旁讲些趣事给她解闷。
    紫苑收拾茶桌，隐蔽的望了一眼，眸色晦暗。她是沉香院的大丫鬟，原先只在芙蕖之下，深得老王妃的信任。可自从侯府回来之后，老王妃虽未明着疏远她，但提拔了另外两个大丫鬟，她的地位越来越被边缘化。
    紫苑暗自着急，琢磨着怎么样才能重得老王妃的信任。一抬头，对上了正走进来的叶清清。

 第491章 大事不妙

    她眼中的算计未来得及收敛，心虚之下慌忙低下头。叶清清只轻瞥一眼，径自走向了老王妃。
    老王妃看见她们很是高兴，微咳了两声，“你怎么过来了，还带着小灼儿，快些走，别过了病气给你们。”
    老王妃这是气虚加心病，并非伤寒，也不会过人。叶清清笑着道：“才来呢，祖母就要赶我们走？”
    她走到老王妃床前坐下，接过小灼儿抱在腿上，轻轻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来，小灼儿，给曾祖母笑一个。”
    小灼儿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特别爱笑，每次叶清清捏她脸蛋，或者微微晃着她的小胳膊，她就会咯咯的笑。
    小孩子的笑容最能感染人，老王妃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
    她握了握小灼儿的小手，笑容慈祥，“咱们灼儿真乖。”
    小灼儿虽还不会说话，但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可爱到人的心里去，把老王妃逗得哈哈直乐。
    萧芷澜和萧挽玉进来，萧挽玉撒娇道：“祖母偏心，早上我们来，都不肯见我们。这次还是沾了三嫂和小灼儿的光呢。”
    萧挽玉是二房嫡女，今年十六岁，萧家的基因不错，男的英俊，女的秀美，萧王府几位姑娘，容貌都很出众。唯有萧挽玉，长相普通，在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中，成了衬托的绿叶。
    早上她们就来过一次，探望老王妃，老王妃当时精神不济，没有见。
    叶清清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见状，萧芷澜打趣道：“谁让你没有小灼儿讨人喜欢呢？”
    萧挽玉撅了撅嘴。
    屋子里人一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老王妃脑袋疼，没一会儿，就把几人都给撵了。
    三人一起出了沉香院，萧挽玉道：“祖母果然是偏心，大嫂进去那么久，没嫌吵。我们才去呢，就嫌我们话多。”
    叶清清轻轻笑了笑，“你们到时，我也才进去没多久。”
    萧挽玉不相信，叶清清懒得解释。
    萧挽玉与萧芷澜对视一眼，萧芷澜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用手扇了扇风，“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也不知道四妹妹一个人在清凉寺过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清凉寺那地方，要吃的没吃的，要玩的没玩的，云儿一定憋坏了。”萧挽玉道：“三嫂，要不你去劝劝王爷，早点把云儿接回来吧。”
    叶清清一脸的惊讶，“好好的，王爷怎么会送四妹妹去清凉寺？”
    她当然知道，萧云澜是因为在酒中下毒，才被萧王送去清凉寺，此时却是装起傻来。
    “你不知道？”萧挽玉一怔。
    萧王虽然没有对外说明，但前后一联系，王府内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叶清清装糊涂，“我知道什么？”
    萧挽玉目光一闪，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云儿不对。她气王爷偏心三嫂你们，和王爷顶了几句嘴，王爷一时生气，罚她去清凉寺思过。”
    “云儿她年纪小，有些小孩子脾气也正常。王爷是在气头上，才会罚她，这会儿，估计王爷也后悔了。三嫂，只要你去说一说，给王爷一个台阶下，就能把云儿接回来。王妃也会感激你的。”
    萧挽玉说的有鼻子有眼。
    叶清清心里冷笑，这些人真当她是傻子呢，忽悠起来眼睛都不眨的。
    叶清清一脸为难道：“我去说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萧挽玉问。
    “四妹妹本就是吃我和相公的醋。若是我去说和，王爷便是答应了，四妹妹知道了，也只会更气。”
    有理有据的，萧挽玉都无法反驳。
    叶清清笑了笑，“既然王爷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这个台阶谁递都是一样。不如你们去，四妹妹和王妃也会感谢你们的。”
    萧挽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清清还鼓励她呢，“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吧，这个时间，王爷应该在书房。走吧。”
    她迈步就要往书房去。
    萧挽玉和萧芷澜一人抓住她的一只胳膊，两人笑的难看，“不用了。”
    萧芷澜道：“父王在书房办公时，最烦别人打扰他。这时若去了，父王生起气来，四妹妹不能回来，我们也要挨训。”
    与叶清清不同，萧家小辈还是挺怕萧王的。
    因为觉得亏欠沈从安，所以萧王在叶清清和沈从安面前，都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他们算的上百依百顺。
    但萧王私下里在王府时，不言苟笑、雷厉风行。王府里的小辈们，还是挺怕他的。
    而且萧云澜犯的事情不小，给亲爹下毒，打死她都算轻的，连萧王妃都不敢求情，只能来忽悠叶清清。她们两个怎么敢去？
    “是啊是啊。”萧挽玉跟着点头，“改天吧。”
    叶清清瞅了瞅天上的太阳，皱着鼻子道：“那四妹妹不是还要在清凉寺受罪？”
    萧挽玉笑的很勉强，尴尬道：“我看这天也没那么热，云儿多呆几天也没什么。再说了，清凉寺是国寺，吃喝都有专人提供，不会亏待她的。”
    怕叶清清真拉着她们去书房，萧挽玉两人随便找了个借口溜了。
    两人走了，荔枝等人捂着肚子笑。
    叶清清也是忍俊不禁，她疑惑道：“王爷有那么吓人吗？”
    荔枝也很困惑，“奴婢觉得还好啊，王爷很亲和呢。”
    最起码比萧王妃和太后看起来和蔼可亲多了。
    有路过的小厮听到了二人的问话，顿时投过来惊悚的目光。
    他在王府伺候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用亲和来形容王爷。
    叶清清主仆几人笑笑闹闹的往映月居去。
    此时，王府门口来了一仙风道骨的道士，他从王府前走过，忽然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高悬的牌匾，手指动了几下。
    “不妙，不妙，大事不妙。”道士走上前，对守门的小厮道：“快进去通报，我要去见王爷。”
    小厮都懵了，上下打量了道士几眼，衣着干净整洁，手上拿着拂尘，四四方方的脸看着就一脸正气。
    小厮皱着眉头，“你是？”

 第492章 有血光之灾

    道士一甩拂尘，“我乃青云观太虚真人。”
    青云观是京城有名的道观，这太虚真人也颇有些名气。
    小厮语气恭敬了两分，“不知道长找王爷何事？”
    太虚真人右手一掐，指着王府大门道：“我观贵府上空黑气罩顶，不日便会有血光之灾，需早做打算。”
    小厮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古人都有些迷信，太虚真人说的这么严重，小厮一时犹豫起来。
    丫鬟扶着三太太准备出门，听到太虚真人的话，三太太呵斥道：“哪里来的道士，胡言乱语，还不快赶走！”
    青云观的真人，还是有些地位的。小厮不敢动粗，只劝道：“道长，你快走吧。”
    太虚真人摇了摇头，“我若没算错，府上近两日，生了火灾吧？”
    三太太不屑道：“王府昨日大火，附近百姓都看见了。我看你就是装神弄鬼的骗子。”
    太虚真人也不恼，悠然道：“卦逢六冲，家宅不宁，马前覆水，病有灾险。屋下立足，祸从天降，早觉先防，免遭其殃。”
    三太太听了大惊，老王妃不就是病了？她一改先前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请太虚真人进府。
    小厮为难道：“还是先和王爷通报一声……”
    萧王不喜这些故弄玄虚的人，三太太一瞪眼，“道长是有真本事的人，万一耽搁了事，你付得起责任吗？王爷那边，我会去说。”
    二人走远，小厮忙跑去找萧管家。
    三太太领着太虚真人往东院去，一路上大声和太虚真人交谈，没片刻的功夫，王府有邪祟作乱的消息就传开了。
    太虚真人在东院略坐了片刻，就开始做法祛除邪祟。这首要的是要找到邪祟，太虚真人一把桃木剑，摆着姿势，从东院找到了映月居门口。
    叶清清正在葡萄藤下的秋千上带着小灼儿一边晒太阳，一边磕瓜子。
    就听前头吵吵闹闹的，寒雨气呼呼的跑来，“少夫人，您快去看看吧，三太太太过分了，带了一道士过来，说咱们院里有邪祟，要在院中做法祛邪。”
    叶清清一挑眉，眉眼带笑，“这么快又有热闹看了？”
    寒雨怔了下，鼓着脸道：“少夫人，您还笑的出来呢？我看那人就是三太太找来的，指不定会说出什么。”
    要是别人真的相信了映月居有邪祟，以后也没人敢和她们交往了。
    叶清清不疾不徐的起身，理了理衣襟，笑道：“我去看看，怎么个祛法。”
    “把灼儿先抱回屋子里。”灼儿还小，别神神叨叨的吓着她。
    前院，已经聚了不少人，二房、四房人都来了，叶清清到时，萧王和沈从安也刚到。
    萧王不忙时，会叫沈从安去书房。教他一些为官之道，或者给他讲述官场中的弯弯绕绕。
    萧王妃落后一步，看到前面父子二人相谈甚欢的场景，目光暗了暗。
    “本王不是说过，不许多惹事端吗？”萧王喝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三太太脸上，“送出去。”
    三太太解释道：“王爷，太虚真人是青云观的道长，是有真本事的。”
    “而且人也不是我找来的。”三太太委屈，“是道长自己从府前路过，见府顶有黑气缭绕，担心有邪祟伤了王爷，这才主动来帮忙的。”
    太虚真人很有风范的给王爷施了一礼，淡然道：“王爷英勇善战，守护百姓安危，乃我大齐不可或缺的擎天柱。贫道观府内邪气浓重，不愿王爷受邪祟所伤，才会不请自来。”
    “若王爷不愿意，贫道这就走。”
    太虚真人说着，真就收了手中桃木剑，拔腿就要走。
    三太太忙拦住他，劝道：“道长别生气，你好歹抓了邪祟再走啊。”
    二太太眼神一闪，也上来劝。
    叶清清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好笑。一个个演技这么好，太有影后影帝的潜质了，她都自愧不如。
    萧王冷声道：“让他走！”
    太虚真人是有骨气的人，闻言转身就走。
    三太太死死让人拦着，气得都快哭了，急道：“府内近日怪事频频，就没一天安稳的，让道长看看怎么了，若是清清白白，也不怕道长查看。”
    三太太盯着叶清清，“侄媳妇，算三婶求你，为了王府大家的安危，你就让道长看看，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你心里要是有气，冲着三婶来就好。”
    瞧这话冠冕堂皇的。
    叶清清若是不答应，就是不顾王府众人安危，以后谁有个小病小痛，大灾大难，都得怪到她们头上了。
    萧王脸色沉了下去，正要呵斥。叶清清笑道：“三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太不识大体了？”
    三太太的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要说她与这太虚真人没什么私下交易，叶清清能当场把桃木剑给吃了。
    只是三太太话都那么说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萧王最近已经帮她们许多，没少被人说偏心。
    一个弄虚做鬼的假道士罢了，叶清清很好奇，这道士有什么手段，“王爷，三婶和这位道长，既说映月居有问题，就让他们做法吧。”
    萧王眉头一皱，沈从安道：“娘子说的是，我们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萧王皱眉看了二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太虚真人也是位有脾气有性格的道长，见萧王不信任他，说什么都要走，还是三太太好说歹说把人留下。
    太虚真人重新抽出桃木剑，小厮摆好了法案，太虚真人掏出一应器具准备好，装模作样摆弄了几下，拿着桃木剑，在映月居中找来找去。
    最后找到了叶清清和沈从安居住的正屋，荔枝抱着小灼儿在里面。
    叶清清神情淡淡，提醒道：“道长捉邪归捉邪，不能吓着我女儿。”
    太虚真人点了点头。
    他提着桃木剑，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小灼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太虚真人看了小灼儿片刻，伸出手在她四周点了点，然后挥挥手，让荔枝抱着小灼儿离得远一些，两人刚远离，原先呆的地方，便升起点点绿油油的火光。

 第493章 妖孽，哪里跑！

    荔枝眼睛睁得老大，院子里围观众人更是发出阵阵惊呼。叶清清却是懒洋洋靠在门槛上，还以为能有什么新奇手法呢。
    太虚真人挥动桃木剑，鬼火晃晃荡荡飘出了门外，众人四处躲避。唯有小灼儿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笑，咯咯咯笑了起来。
    见状，太虚真人适时的大喊一句，“妖孽，哪里跑！”
    跟着追出了屋子。
    太虚真人踩着罡步，摆阵挥舞桃木剑，与妖祟斗法。一会儿之后，鬼火消散，法案上摆了数张黄纸。
    太虚真人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道：“妖祟都已被收降住了。”
    接着，他手指在桌子上的几个盘子中点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又含了一口水，喷向了手指，手指上顿时升起火苗。
    身后又是一阵惊呼。
    太虚真人表情严肃的伸手点燃了法案上的几张黄纸，纸上暗火燃烧，显露出几条身形怪异的黄鼠狼模样。
    “原来是黄鼠狼作祟！”太虚真人大喝一声，再次点燃符纸，这次符纸彻底燃烬，只留下几堆灰。
    太虚真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抱了抱拳头，“幸不辱命。”
    众人都被他的手法折服，看他的眼神像是看着神仙，充满了崇拜。
    萧王冷着脸，即便太虚真人表现的无懈可击，他也不信这些东西。
    反而沈从安脸上的表情很纠结，他原先也是不信神鬼的，但有叶清清这个活例子在。他倒不是信了这个假道士，纠结的原因是在想，叶清清算妖还是仙……
    “多谢道长。”三太太满脸感激，“道长辛苦了。”
    “我让人备了厚礼，道长可千万不要客气。”
    太虚真人眉头一拧，“贫道做法收妖，为的是王爷安全，和大齐百姓安宁。钱财乃身外之物，三太太还是收回吧。”
    这一席话一说，众人看他的目光更是尊崇。
    “不过。”太虚真人话锋一转，叹了口气，“此妖邪修炼久，法力大，贫道一己之力，虽勉强收服了它。但它此前在三少爷和少夫人母女身边呆的太久，她们身上也沾了邪祟之气。”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叶清清三人的眼神里满是惊惧。
    荔枝几个丫鬟气的要死，刚升起的那点敬意烟消云散，寒雨小声道：“我就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
    叶清清差点笑出声，她忍着笑问，“那不知道长有何办法化解？”
    太虚真人对她的态度很是不满，皱眉道：“为保王爷和王府众人的安危，还请三少爷和少夫人能随贫道去青云观住上一段时间，等三位身上的邪气散尽，便可回来。”
    萧王妃心中一跳，二太太和四太太也是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三太太。
    萧王府里的这些人都是人精，纵使前面被太虚真人唬的信了八分，可这句话一出，这几人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今天闹这么一出，怕是为的就是这句话。
    二太太用帕子捂住了嘴，她上次只是略微挑拨了几句，没想到三太太行动如此之快，想的这个办法，还挺实用。
    三太太眼眸深处压抑着兴奋，故作为难道：“安儿他们才回来没多久，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太虚真人摇摇头，坚持道：“只有在青云观，才可。”
    “三位邪气已入体，若是再耽搁，不仅连累身边之人，便是三位自身，也……还请三位早做打算。”太虚真人恐吓道。
    叶清清问他，“要去多久？”
    “不久。”太虚真人悠悠道：“半年时间即可。”
    叶清清咂咂嘴，半年，还真够狠的。不到半年，萧王就得去边疆了，他们半年后回来，没了萧王的庇护，再没根基，怕是得任人宰割。
    “半年怕是不行。”叶清清摇头，“太久了，还有半个多月，相公就得去翰林院任职，我们一走半年，翰林院可不会等相公半年。”
    “官职重要还是命重要？”太虚真人不悦道。
    “哎呀，这都什么时候了？”三太太急道：“生死关头，还在乎那一官半职？有王爷在，便是过了半年，还怕安儿没官做？”
    二太太跟着劝。
    四太太向来话少，就是个背景墙。萧王妃低垂着眉眼，摆弄着袖子上的花纹，她觉得，三太太怕是白费功夫，以她对王爷的了解，王爷不会同意的。
    不过三太太要是真有那本事把沈从安一家赶走，她也求之不得。
    王爷眉眼冷沉，叶清清笑道：“三婶说笑了，朝廷又不是王爷开的，哪能王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再说了，道长可看清楚了，整个王府就我这映月居有邪祟？邪祟真的被祛除干净了？”叶清清笑问。
    太虚真人皱眉道：“三少夫人是怀疑贫道？”
    “是啊。”叶清清大大方方点头。
    太虚真人噎了一下，气的一拂袖子，“三少夫人既不信贫道，那贫道也无话可说。”
    “道长别气。”三太太安抚道，“清清，你这话就不对了，刚才道长捉住了妖祟，我们都是亲眼看到的。”
    叶清清也不多说，慢悠悠走到法案前，瞧了瞧桌上摆着的东西。
    她伸出手，刚要碰，道长阻止道：“不可乱碰。”
    叶清清笑了笑，“道长方才捉妖实在精彩，我也表演个法术给道长瞧瞧。”
    不等他再说话，叶清清手指在几个碟子中沾了一下，手上瞬间起了火花。众人一阵惊呼，叶清清淡定的招招手，暮雨忙拿来一碗酒，叶清清往手指上洒了些，窜起一束火来。与太虚真人刚才烧黄纸的火苗一模一样。
    “道长，你那黄纸还有吗？借我用用。”叶清清道。
    太虚真人脸都绿了。
    他不说话，萧王一个眼神示意，一个侍卫上前，“得罪了。”
    太虚真人大叫，“你们干什么！胡闹！不敬神明！”
    侍卫从他怀里搜出一沓黄纸来，叶清清随手拿了几张，点燃上面的暗火，与方才一样，暗火烧尽后，露出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有蛇有鼠，甚至有刺猬，和让人眼熟的黄鼠狼……

 第494章 不能失去你

    叶清清再次点燃黄纸，黄纸烧成灰烬。
    叶清清笑道：“道长，我这悟性怎么样？你的捉妖本事，一看就学会了。”
    太虚真人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那鬼火是什么回事？”三太太结巴着问。
    “这个啊，简单。”叶清清道。
    又让侍卫从太虚真人身上搜了搜，搜出一个小瓷瓶来。
    “小心些，别被它沾上身了。”叶清清提醒道。
    侍卫打开盖子，里面磷粉与空气接触，立时冒出一缕缕绿油油的火光来。
    叶清清瞧着那升起的磷火，笑道：“就这东西，三婶想要多少，我能给你的院子中弄多少。”
    “一些江湖小把戏罢了。”叶清清不在意道。
    三太太脸色难看。
    太虚真人更是一头的冷汗。
    萧王冷冷扫了二人一眼，“装神弄鬼，骗到我萧王府来，拖下去好好审问。”
    三太太眼皮一跳。
    侍卫不顾太虚真人的求饶，把人拖了下去。
    叶清清笑着问三太太，“三婶，你看现在，我和相公还需要搬去青云观吗？”
    三太太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用不用。你本事这么厉害，鬼神邪祟也不敢靠近。”
    叶清清嘴角勾起一抹笑，荔枝几人得意的扫视着四周，冷哼了一声。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三太太失魂落魄的出了映月居。
    半天时间，映月居里发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王府，虽然叶清清后来解释了，她这些都是从一个江湖骗子那里学来的，可府内下人看她的目光，还是都变了，崇拜中有一丝畏惧。
    众人都走了，萧王还没走，他看着法案上的东西很是好奇，“刚刚那火，怎么形成的？”
    沈从安也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很有耐心的给二人科普了一番，二人都是聪明人，叶清清用词又通俗易懂，一点就透。
    萧王还按着叶清清教的试了试，果然手上也成功的燃起了火苗，还一点都不烫手。
    “像这种坑蒙拐骗的小手段还有许多。”叶清清道。
    萧王点头，对沈从安道：“多和你媳妇学学。”
    沈从安，“……。”
    “学会了，一一记下来，演示给我看。”萧王道。
    是他想学，但又不好让叶清清这个儿媳妇教。只能从沈从安中转一下了。
    沈从安只有点头答应的份。
    萧王满意离开。
    叶清清让下人把这些都收拾了，回了屋子，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笑着问他，“我刚才看你发呆，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沈从安坐她对面，扯过她的手，就着她的杯子喝了一口。
    叶清清撇嘴，“这么懒，你不会自己倒一杯。”
    沈从安淡定道：“你这杯好喝。”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一整个杯子都塞进他的手中，“都给你。”
    沈从安低低一笑，这才回道：“没有。我只是在想……”
    他抬头看了一眼叶清清，挥退四周下人，自己走到叶清清身后，搂着她，在她耳畔低语道：“你是仙是妖。”
    叶清清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那你觉得是哪个？”
    “是人。”沈从安轻笑一声，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我的人。”
    气氛撩人，情话满分，叶清清心跳都加速了一下。
    沈从安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道：“我在担心，这太虚真人是个假道士，万一遇到些真有本事的人，会不会伤害到你……”
    叶清清这情况，用他们这里的话说，得算是借尸还魂，妖怪附身……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扭头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合着你还是把我当妖怪了。”
    沈从安摇头，温声道：“你就算是，也是仙女。上天派你下来，拯救我于苦难之中的仙女。”
    “那你还担心什么？”叶清清问，理直气壮道：“本仙女会怕道士吗？别说这些假道士了，真道士我也不怕！”
    她又不是没去过寺庙，在锦城时，来京城后，有名的寺庙她都去逛过，这不也好好的？
    寺庙里那些和尚，都看不出什么来。想来道士也一样。叶清清半点不虚。
    “嗯。”沈从安轻笑一声，“那就好。”
    他蹲下身，盯着叶清清的眼睛，认真道：“我不能失去你。”
    从前他都没有想过，但是今天遇到这个假道士驱魔，突然让他想到，万一哪一天，一觉醒来，叶清清没了，又变成刚成亲时，那个嫌弃他到宁愿去死的叶家姑娘，他会发疯的。
    他如此郑重其事，叶清清一怔，眯起了眼睛笑道：“我也是。”
    春光正好，下人们都出去了，小灼儿也被荔枝抱去了她自己的房间，沈从安打横抱起叶清清，便往床边走去。
    叶清清傻眼了，拍着他的胸脯道：“快放我下来，等会就要吃晚饭了。”
    沈从安低头吻了她一下，“一顿晚饭不吃也没什么。”
    他都素了多少个月了。
    孕后期怕伤着宝宝就没，叶清清又坐满了四十二天的月子。昨天刚出月子就搬家，叶清清累的倒头就睡，沈从安老老实实搂着她睡了一晚。现在别说一顿晚饭了，就是一天不吃饭，都抵挡不住他的步伐。
    叶清清当真没吃上晚饭，就连第二天的早饭她也没吃上。
    醒来时，已经日上三杆。
    今天萧王去京郊驻扎的军营巡查，因边关屡有异动，大半年前，朝廷就下发了旨意，征调部分卸甲的老兵，和身体健壮的新兵。这次萧王去边关，这些士兵会和他一起走。
    在京城这段时间，萧王也负责士兵的训练。沈从安虽是文臣，但在萧王心里，萧家男儿，身上怎么也要有点血杀之气。
    既然不能上战场，就多与那些战场厮杀过的老兵呆呆，总能学到些。
    叶清清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开始用午饭。寒雨蹦蹦跳跳的从外头进来，一脸的喜色。
    暮雨瞪她，“规矩呢？”
    寒雨吐了吐舌头，凑到叶清清身边，语气里是止不住的欢喜，“少夫人，三太太被送去清凉寺陪四姑娘了。”

 第495章 相聚

    叶清清挑了挑眉，“那道士招了？”
    寒雨点了点头，“我听王爷身边的侍卫说，昨夜那道士就招了，说是受了三太太指使。”
    那道士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侍卫用刑没多久，就全部招了。三太太给了他五百两银子，两人合谋唱了一出戏。
    三太太自是不肯承认了，要死要活的。后来她从娘家带来的嬷嬷出来认了罪，嬷嬷把罪行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是为三太太打抱不平，所以才擅自找了道士，三太太对此是毫不知情的。
    嬷嬷撞柱自杀。
    萧王自是不信这些鬼话，仍是以陪萧云澜为由，让三太太搬去清凉寺住半年。
    三太太撒泼打滚都没用，一大早就被王爷差人送走了，闹的动静还挺大，三老爷还出来替她求了情。
    萧王的态度却是异常坚决，不去清凉寺，那就彻底从王府搬出去。
    看的众人胆战心惊。
    经此一事，叶清清威望一时无二。三太太这一招，又狠又准，本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被叶清清化解了。
    成了笑话不说，赔进去了一忠心嬷嬷，自己还被撵到清凉寺。
    以至于王府近日格外的平静，没人再敢来找叶清清的麻烦，叶清清的小日子格外的悠闲。
    时间一晃，就到了赵言蹊一行回来的日子。
    这一天，叶清清和沈从安早早的到码头附近的酒楼，小半月未见的沈如月、陈氏、陆沉、林长山祖孙都在。
    只半月未见，叶清清却觉得，似乎有半年那么久，她张开双臂，抱了沈如月一下，“月儿，我可想你了。”
    沈如月鼻尖酸酸的，“我也想大嫂。”
    叶清清又去抱陈氏，“娘……”
    陈氏直接越过她，从荔枝怀里接过了小灼儿，“灼儿又长大了些。”
    叶清清皱皱鼻子，委屈巴巴，“娘，你眼里只有小灼儿，就没看见我吗？”
    陈氏瞅她一眼，“你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我眼睛又没瞎，当然看的见。”
    叶清清撅嘴。
    陈氏把小灼儿放进沈如月怀中，略有些不耐烦的抱了叶清清一下，“行了吧？还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她嫌弃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叶清清把脑袋搁在她的肩头靠了一下，又很快抬起，笑眯眯道：“在娘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
    陈氏心里软成一片，也说不出嘴硬的话来。她仔细瞧了瞧叶清清的脸蛋，瞪向了沈从安，“怎么瘦了这么多？在王府吃不饱饭？”
    眼巴巴在一旁站了半天，都没人理他的沈从安，“……。”
    荔枝几人捂嘴偷笑，替沈从安说了句公道话，“是少夫人整天嚷嚷着要减肥，少爷每天都想办法哄她多吃呢。”
    叶清清坐月子时养的好，腰上多了一层的肉，出了月子，整日念叨着要把这肉给减了。效果很明显，圆润些的脸蛋，已经瘦了一圈了。
    “你都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陈氏训斥道：“回去好好吃饭。”
    叶清清乖乖点头。那乖巧的小模样，看的沈从安心累，自己让她多吃点，磨破了嘴皮都没用。陈氏一句话就行了。
    差距也太明显了。
    许久未见，众人一时有说不完的话。等了一上午，也不觉得时间过的慢。快到中午吃饭时，才有一艘大船缓缓靠近码头。
    在码头张望的小厮瞧见了，连忙跑过来汇报。
    叶清清几人从酒楼出来，走到码头边。大船靠岸之后，最先跳下来的是沈从望。
    他一眼看见路边叶清清一行人，喜的手舞足蹈，隔的老远就挥手大喊，“娘！姐！大哥大嫂！先生！”
    等他声音落下，人也跑了过来。跑到跟前，看到陆沉怀里的小灼儿，声音轻了两分，眼神火热，“这就是我的小侄女？”
    叶清清生了后，曾给他们去过信。
    “我抱抱。”沈从望搓着手，小心翼翼从陆沉怀里接过小灼儿。
    小灼儿也不认生，乌溜溜的眼睛又黑又亮，盯着沈从望看了一会，突然咧嘴一笑。
    “她对我笑了。”沈从望喜不自禁，用脸颊蹭了蹭小灼儿，“小灼儿，我是叔叔。等你长大了，叔叔给你买糖吃。”
    赵言蹊几人陆续下了船，都围在小灼儿身边。只有罗晏秋，一双眼睛时不时往沈如月瞄几眼，沈如月小脸红如晚霞。
    罗父罗母都来了，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好笑不已。
    “都到齐了，先回侯府吧。”陆沉道。
    罗家带来的东西很多，足足装了七八辆马车。这些都是给沈如月准备的聘礼，蓝氏另还带了不少银子过来，她原就喜欢沈如月，当初替罗晏秋提亲不成，兜兜转转，过了这么久，沈如月还是成了她儿媳妇。
    沈从安如今是萧王三少爷，虽然名义上与沈如月姐弟是没关系了，但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们感情有多深厚。沈如月相当于有了个王府少爷当哥哥，罗家更加看重这门亲事了。
    因在京城暂无落脚的地方，所以东西暂时都搬去了侯府。
    大家难得再聚，皆是异常高兴。男、女眷各做了一桌，推杯换盏，聊着离开这近两个月发生的事情。
    叶清清她们在京城，过的惊心动魄。赵言蹊等人在东安县，也没一日虚度的，每天都充实的很。
    沈从望激动的给众人讲述，回到东安县时风光热闹的场景。女眷这边，谈八卦的比较多，说着说着，说到了冯诗妍的身上。
    孟萱揽着叶清清的胳膊，撇嘴道：“清姐姐，那沈从宣真不是个东西。虽然我不喜欢冯诗妍，可冯诗妍嫁给他时，一无所有，依然不离不弃，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沈从宣才来京城多久，攀了高枝，一封休书，抛妻弃子，真是太渣了。那苏家小姐眼瞎成什么样，才会找他。”
    赵言舒叹了口气，“来京之前，冯家小姐还求我们带她进京，看那样子也挺可怜的。”
    荔枝插了一句，“来京城有什么用？这个月，沈从宣就要和苏家小姐成亲了。”

 第496章 坏的出人意料

    “这么快？”孟萱惊讶。
    荔枝点头，“前天纳征，我们还去看了。”
    两人亲事虽定的急，该有的流程都有，前天是沈从宣去送聘礼。
    “也不知沈从宣哪里弄来的银子，聘礼还挺丰厚。”荔枝道。
    孟萱脸上不屑之色更重，“哪里来了，还不是从冯家要的。”
    大家都望向她。
    “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孟萱说着都觉来气，“沈从宣在把休书给冯诗妍的前一天，还让人从冯家要了两千两的银子。”
    沈从宣给随从准备了两封信，到了东安县第一天，随从拿出第一封信，去了冯家。上面写着，他得贵人相助，留在京城做官，需要一些银钱打点，等一切安置妥当后，就接冯诗妍母子进京。他升迁后，也能提携冯家，让冯家重复往日辉煌。甚至于，能让冯家把生意做到京城来。
    总之大饼画的很好。冯家如今落魄，生意停了一大半，得罪了李县令，在东安县也几乎要混不下去了。
    沈从宣这话，对冯家来说，如同大旱逢甘霖。冯老爷深思之后，还是拿出了两千两银子，赌上一把。这两千两是冯家最后的家底了。
    沈从宣以前装的太好，和冯诗妍成亲后也是柔情蜜意，哪怕冯老爷深知，男人情话最不可信，但他想着，沈从宣和冯诗妍还算是新婚燕尔，就算厌烦了，那也得过几年。几年时间，足够冯家有喘着壮大的机会了。
    随从拿了两千两，转手就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给沈从宣。他呢，歇了一日，第二日，就拿着休书上门了。
    冯老爷作为没什么底线的生意人，脸皮已经够厚了。可他万万没料到，世上真有人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前脚拿了银子，后脚送来休书，里面还全是威胁之语。冯老爷一口血喷出来，晕了三天。
    众人都听傻了。
    荔枝讷讷道：“沈从宣他真的做的出来？冯家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孟萱耸耸肩膀，“不忍怎么办？冯家连让冯诗妍上京都不敢，打碎了牙齿只能和血咽。”
    叶清清喝了一口茶，“冯家现在一无所有，沈从宣心狠手辣，又抱上了苏家的大腿，冯家和他斗，只会落得家破人亡。冯老爷也算是个聪明人了，只是还是把沈从宣想的太好了。”
    不是冯老爷把沈从宣想的太好，是沈从宣坏的出人意料。
    “那位苏小姐……”赵言舒摇摇头。
    沈从宣的人品，苏南倾的结局又能好到哪里去呢。沈从宣现今仰仗苏家，对她极尽柔情，日后没了利用价值，便和冯诗妍一般，随手可以抛弃。
    这些事，都与她们无关，路是自己选的，酿的苦果也唯有自己品尝。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男人们醉的差不多了，被下人拖去房间呼呼大睡。
    傍晚时分，叶清清和沈从安回了王府。沈从安今天高兴，多喝了几杯，有些微的醉意。把他扶回映月居睡下，小灼儿也睡了，叶清清无事可做，想了想，去了沉香院看望老王妃。
    老王妃身子差，一场小病断断续续，直到这两日才有好转，叶清清每日都会来替她把脉，悄悄给她施针调理气血。
    叶清清到沉香院时，萧王妃正好从里面出来，两人撞见，萧王妃淡淡道：“你对母妃倒是上心，去我那都没来这里勤快。”
    “王妃日理万机，要打点整个王府上下，事物繁忙，不敢过多叨扰王妃。”叶清清态度很好。
    萧王妃撇了她一眼，问她，“你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
    叶清清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心中警惕，“只是略有些交集……”
    萧王妃打断她，“我有事情找神医帮忙，你把神医找来。”
    叶清清暗自翻了个白眼，萧王妃和康王妃不愧是母女，找人帮忙还这么硬气。
    叶清清为难道：“王爷生辰宴上也说了，神医如今不在京城……”
    “没关系。”萧王妃道：“我有时间，可以等。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到神医。”
    或许也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萧王妃又加了一句，“若能找到神医，我有重谢。”
    叶清清心里腹诽，神医看不上你的重谢。
    她还要拒绝，萧王妃已经走了。
    叶清清撇撇嘴，心里好奇，萧王妃看着面色红润，不像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不知找神医做什么。
    她没多想，进屋看望老王妃。
    映月居，沈从安在床上睡觉，小灼儿睡在小塌上。荔枝、暮雨刚好都出去了，屋子只留下寒雨与百合。
    在侯府玩的尽心，寒雨也有些累，手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百合见状，轻声道：“寒雨姐姐，你要是累了，眯一会，这里我看着就行。这会儿也没事，有事了我喊你。”
    寒雨犹豫了下，瞧了一眼睡得正香的父女二人，这小半月来，百合表现得也都还好，叶清清让人查过她们的底，都是清清白白，还算可信。
    她叮嘱道：“那你看仔细些，我就眯片刻。”
    百合点头。寒雨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百合呆在小塌前，守着小灼儿做针线。叶清清和沈从安都不是苛刻之人，在映月居做事很舒服轻松，百合对小灼儿也很上心，隔几下就要看一眼，怕她热了冷了。
    小灼儿这边没什么，倒是床上的沈从安，喝多了酒，很容易口渴，迷迷糊糊喊了声，“水。”
    只是倒个水，百合也没惊动寒雨。放下手中针线，倒了一杯温茶，走到床前，递给沈从安，“少爷，水。”
    沈从安有两分清醒了，自己起身接过杯子喝水。他是半躺着的，水有些流到了衣襟上。百合忙拿帕子去擦。
    沈从安此时睁开了眼睛，对上他深邃如潭的眼神，百合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沈从安接过帕子，“我自己来。”
    百合低下头，掩饰住脸上的飞红，又倒了一杯茶，“少爷还要喝吗？”
    “嗯。”
    百合抿了抿唇，从她低垂的视线，能够看到沈从安骨节分明的手，根根白皙如玉，比女子的手还要好看。和擦水时，微微露出的锁骨。

 第497章 不该动的心思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把水杯递给沈从安，鼓起勇气，直接递到了沈从安嘴边，人往前倾，两人靠的更近了一些，“少……少爷，奴婢喂你吧。”
    她心中羞涩又紧张。
    进映月居的第一天，荔枝就给她们训了话，第一条，就是不要肖想沈从安。
    沈从安是叶清清的。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早些去别的地方。若被发现有非分之想，也别怪不留情面。
    这一条，怕是无数嫡妻想说的。但敢像叶清清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的，很少。
    谁让沈从安自己立过誓，又在王爷和老王妃面前过了明路。叶清清也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先把话说清楚了，省得这些丫头做些不切实际的梦，她要防着外面的，还要防着院子里的，多累啊。
    百合开始并没什么想法，映月居的差事好，工钱高，叶清清大方又随和，哪怕偶尔犯些小错，只要不是故意的，叶清清都不计较。这样宽和的主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百合很珍惜，伺候灼儿也很用心。
    可是现在，看到沈从安那张俊逸出尘的脸，百合的心跳的很快，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如同野草一般在心中疯长。
    沈从安察觉到她的靠近，眉头不由一皱，“我自己来，你离远些。”
    百合到底胆小，被沈从安这么一训，立即坐直了身体，又羞又愧，脸上布满红霞。
    暮雨端着东西进来，瞧见这一幕，目光一凝。屋子里环视一圈，看到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寒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走到寒雨身边，“啪”的一下冲她脑袋上打了一下，“还睡！”
    寒雨惊醒，看见是暮雨回来了，自知理亏，讨好的冲她笑了笑。
    “等会再找你算账！”暮雨低声道。
    放下手中东西，走到沈从安床前，百合见她过来，有些心虚。
    小声解释道：“少爷口渴要喝水……”
    暮雨点点头，“你去照看着小姐，这里我来。”
    百合胡乱的点头，忙慌张的回到了小灼儿的小塌前。
    沈从安两杯茶喝过，心里舒服许多，“娘子呢？”
    “少夫人去沉香院看望老王妃，应该快回来了。少爷还要睡吗？”暮雨问。
    沈从安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不了。”
    暮雨立在一旁，沈从安自己动手穿衣，他不习惯有人伺候，暮雨几个丫鬟也很自觉。
    叶清清回来时，沈从安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厨房送来晚饭，叶清清道：“别看了，过来吃饭了。”
    沈从安听话的走过来，问她，“祖母怎么样了？”
    “比昨天好些，再过两天就能痊愈了。”叶清清道：“我在沉香院遇到了王妃，王妃似乎有事找神医，让我半月之内，必须找到神医。”
    沈从安皱皱眉头，“神医四海漂泊，行踪不定，如何去找？”
    叶清清笑了笑，“我尽力去找，实在要是找不到，想来王妃也不会怪我。”
    沈从安撇他一眼，到时候王妃不会怪她才是怪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沈从安时不时给叶清清夹菜。暮雨几个丫鬟在边上守着，她的目光瞄向了百合，就见百合好几次偷瞄沈从安，心里不经一沉。
    吃了晚饭，趁着叶清清出去散步的时候，暮雨找机会，把发现的情况告诉了叶清清。
    “少夫人，我怕百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要不要把她调走？”暮雨问。
    荔枝有些气愤，“这才几天，就把进来时的告诫给忘了？”
    暮雨瞪了一眼寒雨，“都怪你！让你在屋子里守着，自己却睡着了。是少夫人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寒雨自责的低头，“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疏忽，还请少夫人责罚。”
    叶清清摆摆手，“算了，既有了这心思，不过是早晚的事。”
    “你们多看着些，找机会打发了就是。”叶清清揉了揉额头?，深觉罪魁祸首还是沈从安。百合刚来映月居时，也是一安安分分的小丫头，这才多久，就被沈从安迷住了。
    叶清清很惆怅，“小姑娘情窦初开也是正常的事情，看来我以后，只能找些年纪大的婆子进屋伺候了。”
    暮雨几人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
    叶清清既答应了替萧王妃找神医，表面功夫总是要做的。接下来的几天，她写了好几封信送了出去。
    转眼，沈从安的假期用完，到了要上任的时候。
    他第一天去翰林院当值，叶清清起了个大早，在小厨房亲自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沈从安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叶清清一一给他介绍。
    “这是步步高升。”一碟炒年糕。
    “鸿运当头。”剁椒鱼头。
    “前程似锦。”素炒什锦。
    “凤凰展彩堂。”蒜蓉蒸扇贝。
    ……
    六菜一汤，每一道菜寓意都很好。
    叶清清介绍完了，沈从安久久未动筷子，叶清清催促他，“快点吃啊，每碟菜都要吃一点。”
    “嗯。”沈从安听话的每碟都夹了一筷子吃了。
    叶清清笑眯眯问他，“好吃吗？”
    沈从安点点头，叶清清心满意足，正要回自己座位吃饭，沈从安却是一把拽住她，把她带到自己怀里，“你几时起的？”
    叶清清挠挠头，“也不算早，寅时才起呢。”
    那是凌晨三点。
    古代大臣上朝时间都很变态，有的早朝三、五点开始，离得远的半夜就得起来。大齐还算人性化，早朝三日一次，六点前到就行。像沈从安这种，品级还不够上早朝的，七点钟到衙门点卯即可。
    王府离皇宫又近，完全来的及。他们睡的早，也习惯早起，沈从安每日五点起床，还能读会书，锻炼下身体。
    叶清清现在，也被带的九点左右准时睡觉。虽然睡的早了，也不妨碍她起的迟。一般都是赖床赖到七点多。
    三点对于她来说，算是非常早了。有两道菜比较费功夫，需要的时间多。
    沈从安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心里满是感动，“以后别起这么早了。”
    叶清清捏他的鼻子，“还想我每天早起给你做饭呢？就这一天了，下次想都别想。”

 第498章 以身相许

    沈从安低笑一声，两人也没腻歪，沈从安吃了饭去翰林院，叶清清则回床上睡回笼觉。
    翰林院，沈从安与赵言蹊、罗晏秋几乎同一时刻到达。
    三人同在翰林院当差，沈从安是从六品的修撰，赵言蹊是正七品编修，罗晏秋为无品庶吉士。
    第一天，作为翰林院掌院学士的苏大人，要给新进的翰林训话。望着站在最前面的沈从安，苏大人心情很是复杂。
    当初在景宁城时，沈从安就提醒过他，苏南倾与沈从宣交往过甚，而沈从宣是有家室的人。他千防万防，以为回了京城就好，未曾想苏南倾还是与沈从宣有了首尾。
    苏大人的心里，是有些看不上沈从宣的，特别是有了沈从安这个对比，沈从宣无论人品、才华、家世，没有一样能与沈从安比肩的。
    有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的想，若是沈从安肯接受苏南倾，哪怕给他做妾，也比嫁给沈从宣要强……
    压下纷杂的心绪，苏大人给众人讲了下翰林院的规矩，便让众人散了。
    沈从安几人新进翰林院，无事可做，要先熟悉翰林院条例。沈从安拿着条例在看。
    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他姓周，乃从五品的侍读学士。从五品和从六品虽然只有两级之差，可中间的差别却很大。翰林院又是最讲资质的地方，面对前辈，沈从安自是恭恭敬敬。
    “萧修撰，这几条会典条例的初稿需要改一下，不多，总共就十三条，五天之内，你可能给我？”周侍读笑呵呵问。
    沈从安拿书的手一顿。
    翰林院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编修史书会典便是其中之一。但他才第一天入值，连翰林院情况都没搞清楚，怎么会来找他？
    苏大人皱了皱眉，出声替沈从安解了围，“萧修撰才来不久，都还不熟悉。你要找人帮忙，还是找别人吧。”
    周侍读双手一摊，无奈道：“掌院大人你也知道，上头催的急。我这能找的人都找了，就差这几条了。萧修撰虽是新人，但可是三元及第，才华横溢，这点小事情想来难不倒他。”
    “再说了，我也不白让他帮忙。只要萧修撰能帮我把这三条改好，书成之日，便有他一份功劳。这会典，我们修了两年，参与的修撰官都能升一级。”
    沈从安才进翰林院，自然是不可能给他升官的。不过有这功劳在，便是资历。
    苏大人还是皱眉，周侍读说的好听，十三条条例看似不多，但要改正重修，需要去各本典籍查看，单需要看的书就有数十本之多。老史官五天之内都不可能改好，别说沈从安新来的了。
    周侍读笑着道：“萧修撰不会这点忙都不肯帮吧？”
    沈从安早就看出，这人是来找茬的了。
    翰林院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这一批新进翰林中，沈从安无疑是最为亮眼的。无论是他三元及第的风光，还是闹的沸沸腾腾的萧王独子的身份，都引来了太多人的关注。
    即便周侍读是有意刁难，可沈从安若不应下，怕会被人说才不配位，到时闲言碎语少不了。
    沈从安接过条例看了看，点了点头，“能得周大人看重，是下官之幸。只是下官初来乍到，若是做的不好，还请周大人多多谅解。”
    见他接下，周侍读嘴角笑容大了几分。拍着沈从安的肩膀，勉励夸赞了一番，这才施施然回了自己位置上。
    苏大人见状，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在他看来，沈从安还是年轻气盛，受不了别人两句激，就应下了不可能的差事。
    沈从安却是气定神闲，开始翻看起典籍来。一个上午，他几乎都没动过。
    中午吃饭时，赵言蹊走了过来，拍了拍沈从安的肩膀，小声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还行。”沈从安道：“暂时不用。”
    赵言蹊也不多言，他比其他人了解沈从安，沈从安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周侍读为什么针对你？”赵言蹊低声问。
    沈从安道：“他妹妹是护国公府二老爷的姨娘。”
    来翰林院之前，从陆沉和萧王那里，沈从安已经了解了几位重要人物的背景。
    周侍读是护国公的人，会找他麻烦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赵言蹊轻轻啧了一声，他也帮不上忙，沈从安如今面对的敌人，对他来说，都太过庞大了。赵言蹊唯有使劲拍着沈从安肩膀，鼓励他，“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沈从安瞅他一眼，很难得的翻了个白眼。
    赵言蹊瞪大了眼睛，很是稀奇，研究了半天，肯定道：“你这白眼肯定是和嫂子学的。”
    沈从安懒得理他。
    比起沈从安一进翰林院就被人为难，叶清清在王府的日子，可谓爽歪歪。
    得益于她之前的彪悍战绩，与她作对的萧云澜和三太太都被撵到清凉寺了，所以最近，虽然许多人看她不顺眼，可都只能忍着。
    叶清清吃饱喝足，逗逗小灼儿。无聊了，就去侯府找陈氏几人聊天。
    孟家和罗家在离侯府不远的地方，买下了两个相邻的院子，院子不算大，两进的小院很是典雅。简单装修一下，半个月后就能搬进去。
    他们两家家底丰厚，京城房价虽贵，两间小院还是买的起的。
    赵言蹊暂时没有买院子的钱，就还是借住在侯府。
    今天没什么事，叶清清把小灼儿交给陈氏，自己带着沈如月、孟萱去京郊看已经建成了一小半的书院。
    书院完全是按照她的设想来建的，风景如画，宁静雅致。
    “这也太大了吧。”孟萱惊叹道。坐在马车上，绕着书院跑一圈，都花了不少时间。
    她眼泪汪汪瞅着叶清清，“清姐姐，你这么好，让我们怎么报答？”
    在京城替孟山长开一间书院就很够意思了，孟山长原本想着，有云松书院一半大小就可以了。但这书院，何止一半，四五个云松书院都有了。
    叶清清装模作样挑起她的下巴，“那就……以身相许？”

 第49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孟萱眨眨眼，扭捏道：“我怕沈大哥不会答应……”
    沈从安虽认回了萧家，但孟萱等人私下里，还是习惯叫他沈从安。
    叶清清轻哼一声，“他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
    孟萱含羞带怯，“愿意……”
    沈如月一脸无奈的看着两人。
    “大嫂，那个是不是萧四姑娘？”沈如月突然指着远处两道纤细的身影道。
    叶清清闻言一怔，仔细一看，虽然隔的有点远，可还是能够勉强看清那秀丽的容颜，不是萧云澜又是谁。
    叶清清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萧云澜现在不该在清凉寺学规矩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她们在做什么呢？”孟萱奇怪。
    萧云澜二人鬼鬼祟祟的躲在一片花草之后，不时的往北边的方向张望。
    萧云澜这时也注意到了叶清清的马车，今天赶车的是熊大，萧云澜还记得熊大，眉头一凝，理了理衣服，走到马车边，喊道：“叶清清！”
    叶清清撩起车窗。
    萧云澜问她，“你怎么在这？”
    叶清清一笑，“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不是在清凉寺么，怎么会跑到这里？”
    两人你来我往都斗了多少回合了，脸皮早就撕破了，说起话来丝毫不客气。
    “要你管！”萧云澜冷哼一声。
    叶清清倚着车窗，浅浅一笑，“我自是管不着，就是不知王爷能不能管？”
    “你——”萧云澜气急，“除了狐假虎威，你还能干什么？有本事别告诉父王，我们两个的事自己解决！”
    叶清清似笑非笑望着她，“你确定？我不告诉王爷，你也不找萧王妃告状。”
    “行啊！”萧云澜豪气的一叉腰。
    “那咱们就说好了，今天无论发生什么，回去都不许告状。”叶清清揉了揉手腕，笑的意味深长，“就我们自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萧云澜盯着她白皙的双手，忽然想起在皇宫时被打的那两巴掌，再四下一瞧。叶清清那边三个人，外加一人高马大的熊大。自己这边，只有一个小丫鬟。
    她的心腹丫鬟翠儿，在下毒之事曝光后，不用王爷动作，就被萧王妃叫人乱棍打死了。这个小丫鬟是刚提上来的，萧云澜懒得起名，还叫翠儿，听话是听话，就是胆子小，叫她做点什么都不敢。
    翠儿拉着萧云澜的衣袖，小声劝道：“四姑娘，咱们走吧。”
    萧云澜心里也有些发怵，心虚的吼道：“我有要事做，没功夫搭理你。你别在这碍事了，快滚。”
    她叫叶清清滚，没等叶清清说话呢，自己带着丫鬟灰溜溜的走掉了。
    叶清清差点笑死。
    孟萱捂着肚子，乐不可支，“清姐姐，萧四姑娘挺怕你啊。”
    叶清清撇撇嘴，“被宠坏的小丫头片子，就缺人调教。”
    孟萱笑着瞅她，“清姐姐，你也就比她大两三岁，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叶清清摸摸脑袋，要是算是前世，她都活了三十年了，与这些小丫头相比，可不就是老了。
    “清姐姐，我们去看看，萧四姑娘想做什么。”孟萱道，“别在书院乱来。”
    萧云澜偷偷跑到书院来，行为还那么鬼祟，一定有事。
    叶清清想想也对，书院可是她的心血，也是沈从安监工，一点一点好容易建成的。
    “走。”叶清清道，率先下了马车。
    熊大把马车停在一边，自己跟在三人后面。
    叶清清几人沿着萧云澜刚才离开的方向找了过去，还未看到萧云澜，倒是对面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名翩翩贵公子。
    叶清清暗自挑了下眉，心里哀叹了一口气。她用手遮着眼睛，嘟囔了一句，“太阳怎么这么大？”
    似乎没看到对面之人一般，拉着沈如月二人转身就走。
    刚转了身，身后传来一道略带笑意的男声，“萧三夫人。”
    叶清清只当没听见，脚下步伐还快了几分。
    大皇子眸中闪过一抹兴味，故意与她作对一样，加大了声音，“萧三夫人！”
    他身边的侍卫，快跑几步，拦下了几人。
    叶清清无奈转身，作出一副惊讶神情，“臣妇只顾着赶路，没有瞧见大皇子，还请大皇子恕罪。”
    大皇子勾唇一笑，“本皇子如此不起眼么？走在对面，萧三夫人都没注意到。”
    叶清清憨憨一笑，打定了主意装傻，她只是眼神不好，又不是故意的。大皇子总不能因此怪罪她。
    大皇子淡淡一笑，“萧三夫人怎么在这？这是准备去哪？”
    叶清清心想，你哪里这么多的问题。她实在不想和这些看着温和，实则内里藏刀的笑面虎过多纠缠，只道：“无聊出来走走，就不扰大皇子的雅兴了。”
    叶清清福身要走，萧长策忽然道：“这书院不会也是三嫂的吧？”
    叶清清脚下一顿。萧长策似乎与大皇子关系不错，大皇子出行，身边总有他陪伴。
    叶清清望着他，萧长策一笑，“我也是无意中看到，三哥曾来这里监督施工，询问下才得知，这座书院是三哥找人建的。”
    “如今又在这里见到了三嫂，消息应该没错了。三哥三嫂还真是深藏不露，既有挣钱挣到手软的酒水生意，还建了一座如此规模的书院。”萧长策的笑声中夹杂了不明的意味。
    大皇子眼神深邃起来，他之所以会到这偏僻的郊区来，就是手下无意中发现，这里有一座规模极大的书院在建立，引起了他的兴趣。倒是还不知，这书院竟然是叶清清与沈从安的。
    瞧这书院的规模和建设，就知建此书院的人野心不小，最起码不是小打小闹。京城除了国子监外，如今有几家书院名声挺大，这几家书院实力在伯仲之间，多年来一直互相较劲，还未有一家书院能拔得头筹。几家书院，根基深厚，时间最久的都有百年历史，势力复杂，便是大皇子想插一脚，也很困难。
    书院是输送人才的摇篮，一家大规模，或许能与那几家书院相抗衡的新书院的出现，大皇子很重视。

 第500章 挺会玩啊

    叶清清笑了笑，“这书院确实不是我们的，我和相公只是占了一些股。”
    “三嫂太谦虚了。”萧长策道，能占股，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叶清清不想与他们谈论这些，看了一下天色。天色还早，叶清清睁着眼睛说瞎话，“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大皇子抬头也看了一眼，轻笑道：“难道我们和萧三夫人看到的不是同一片天？”
    叶清清淡定道：“灼儿还在家中......”
    大皇子打断他，“碰上就是缘分，萧三夫人不防陪我们走一走，这书院的布局，我觉得挺有趣，还想萧三夫人帮着讲解讲解呢。”
    大皇子发话，叶清清想走都走不了。只好跟着他们一起走。
    不管大皇子问什么，她都装傻，一问三不知。大皇子不问，她就闭嘴不说话，跟个闷葫芦似的。也不知大皇子哪里来的耐心，丝毫不恼，还是饶有兴致的与她搭话。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忽然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这声音甚是耳熟，叶清清心里一动。
    大皇子也听到了声音，不由往笑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前方一处花丛中，穿着一袭粉色广绣长裙的萧云澜在鲜花环绕中翩翩起舞，身姿轻盈，十几只蝴蝶在她身边缠绕着不肯离去，随着她的舞姿上下飞舞，裙摆摇曳间，萧云澜如同一只花仙子般优美动人。
    叶清清挑了挑眉，她算是知道了萧云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云澜舞姿确实很美，大皇子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叶清清瞧见了，萧长策也瞧见了，萧长策若有所思。
    萧云澜眼角余光撇到大皇子天青色的衣摆，心里一喜，按照她的设想，她此时应该装作无意中发现大皇子。萧云澜缓缓转身，笑靥如花，只是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大皇子，是叶清清似笑非笑的脸。
    萧云澜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脚下的动作，“哎呀”一声，自己被自己绊倒，往地上摔去，砸到了藏在草丛中的翠儿身上。
    翠儿一声惊呼，怀里抱着的布袋散开，晃晃悠悠飞出几十只蝴蝶。
    叶清清用手遮住嘴角的笑，让自己尽量显得不是那么的幸灾乐祸。萧云澜挺会玩啊，还知道抓蝴蝶来锦上添花。
    叶清清憋笑憋的很辛苦，大皇子忽然靠近她，低声说了一句，“想笑就笑吧。”
    叶清清一愣，大皇子已经迈步往前走去。
    萧云澜尴尬的想死，趴在地上迟迟不愿起来，从蝴蝶被撞飞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天自己又搞砸了，成了笑柄。
    萧云澜恨死叶清清了。她好容易打听到，大皇子会来这里，又好容易摆脱王爷派去的守卫，偷偷溜出来，一切计划都很完美，只等着大皇子对她一见倾心。偏偏半路杀出个叶清清，要不是看见叶清清，一时失了神，她也不会摔倒。
    正在心中不停的诅咒着叶清清，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来。萧云澜抬头，大皇子含笑温柔的望着她，“萧四姑娘，摔疼了吗？”
    萧云澜被那俊美的笑晃了神，片刻之后，才红着脸把手递了过去。
    大皇子微微用力，拉她起来。或许是紧张，或许是趴的时间长了，萧云澜起身时，腿一软，整个人摔进了大皇子的怀里。
    大皇子搂着她的腰，把人扶稳，关切道：“没事吧？”
    红霞爬满了萧云澜的脸颊，更显得娇美妩媚。她微微摇头，小声道：“没事。大皇子还记得我？”
    语气中带了期待。
    大皇子轻轻一笑，“四姑娘天生丽质，蕙质兰心，才名远扬。只要见过一面，又怎么会忘记呢？”
    萧云澜作为萧王府四姑娘，大皇子怎么可能不认识她？两人见过许多次面了，还说过几次话，只是交谈的不多罢了。他从前倒是未注意到，萧云澜对他有意思。
    萧云澜更加羞涩了，脸红的如同熟透的水蜜桃，“大皇子谬赞了，我哪有那么好？”
    离得不是太远，叶清清断断续续听到两人的谈话，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恋爱中的小姑娘，果然没脑子。
    “四妹妹。”萧长策走上前，看了一眼叶清清，问萧云澜，“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云澜只打听到大皇子会过来，没想到萧长策在，更没料到，会遇上叶清清。
    她有些慌乱的解释道：“我看今天天气好，到这里游湖散心，这么巧遇上了你们。”
    她紧张的撇了一眼叶清清，怕叶清清拆她的台。她被送去清凉寺，对外自然不可能说是因为给王爷下毒。萧王妃找了一个很好听的理由，老王妃身子不适，她去清凉寺上香祈福，还能落个孝顺的名头。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萧王妃这么说，萧王也就默认了。
    叶清清暗自翻了个白眼，眼睛望向了那些飞舞中的蝴蝶，没有说话。就算她不拆台，萧云澜的话在场也不会有人信。偶遇的话，会事先准备那些蝴蝶？当大家和她一样傻呢。
    萧云澜却是微微松了口气。
    萧长策看了看大皇子，笑着提议道：“四妹妹来了也正好，不如和我们一起走走？”
    萧云澜羞涩的瞄着大皇子，手里揉着帕子，声音甜的腻人，“会不会打扰你们？”
    大皇子一笑，“有萧四姑娘作陪，求之不得。”
    萧云澜忙不迭的点头。
    叶清清适时道：“既然有了四妹妹，我就先回去了，灼儿还在家中等着，我不放心......”
    “王府那么多人，还怕照顾不好小郡主？”大皇子道：“还等着萧三夫人给我们好好介绍下书院呢，萧三夫人可不能中途反悔。”
    叶清清很想反驳一句，她什么时候答应过了。可惜对方是皇上的儿子，态度也很好，虽然烦人了些，可她总不好随便发脾气。
    深吸一口气，叶清清嘴角一扯，露出标准的职场笑容。想让她介绍是吧，那她就好好介绍一下。
    萧云澜不乐意了，瞪着叶清清，“你......三嫂不在家带灼儿，怎么来这里了？”

 第501章 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座山

    叶清清呵呵一笑，“和四妹妹一样，家中无聊，出来走走。”
    萧云澜咬牙，有把柄在叶清清手中，也不敢多说。
    一行人继续沿着书院走，大皇子对书院的建筑和陈设都很感兴趣，叶清清便尽职尽责的给他讲解，讲解的非常详细。从书院的整体构思，讲到院中的一草一木，其中还掺杂了不少物理知识。听的萧长策等人一愣一愣，萧云澜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完全听不懂叶清清在讲什么，头都晕了。
    叶清清这边已经讲解到杠杆原理了，萧云澜实在是忍不住了，打断她道：“够了，谁要听你讲这些啊？”
    叶清清耸了耸肩膀，“我以为你们喜欢听了。”
    喜欢个屁！要不是大皇子在，萧云澜早就和她吵起来了。
    “既然大家都不想听，我也没什么好讲的了，我就先回去了。”叶清清还是想溜。
    大皇子笑了笑，“萧三少夫人讲的很好，我还想听。”
    叶清清瞪着他，大皇子笑容温和，眸中带着好奇，像是真对叶清清所讲的感兴趣。叶清清有点拿捏不准，难道大皇子还是个隐藏的理科天才？
    大皇子已经开始发问了，“按照萧三夫人的意思，只要有合适的工具，和......支点，就能轻松搬动很重的东西？”
    叶清清打量他的目光变得认真起来，她只是随便讲了讲，大皇子竟然真的听懂了。这一刻，叶清清甚至起了爱才之心。
    她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的，工人推土用的手推车，就是运用了杠杆原理。”
    大皇子若有所悟。
    叶清清芊芊细手，指着身后连绵的山峰，豪气道：“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动整座山。”
    萧长策和萧云澜等人一头黑线，看傻子一样看着叶清清，觉得叶清清吹牛都不打草稿。刚才叶清清所讲的内容，他们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唯有大皇子，望着豪气万千的叶清清，又瞅瞅身后蜿蜒的山脉，眸色震动，心里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直到傍晚，大皇子才开恩似的允许叶清清离开。可怜叶清清这时候，嗓子都快哑了。大皇子对科学文化的痴迷，出乎了她的想象。缠着叶清清，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难得在古代这一帮文科生中，遇上一个喜欢科学，有理科天赋的，叶清清一时心软，用着浅显易懂的话语，给他解释了许多知识。
    大皇子听的如痴如醉。萧长策和萧云澜等人就惨了，跟听天书似的，云里雾里的，就没一句能听懂。以至于到后来，听到叶清清的声音，都觉得头晕目眩，躲的远远的。
    临分别时，萧云澜看着叶清清的目光无比哀怨。她费尽心思，才成功接近大皇子，原本想着趁这难得的机会好好聊聊天，培养培养一下感情，谁知一下午，大皇子都在听叶清清讲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谁打扰了他们，大皇子还会生气。搞的萧云澜从头到尾，都没能和大皇子说上几句话。
    叶清清赶去侯府接了小灼儿，这才回王府。沈从安近两日，忙着修改会典条例，回来的本就晚。今天好容易回来早些，满心欢喜的回到映月居，竟然没人。派人去了侯府找，说是去了书院。
    绚烂的晚霞已经铺满了整片天空，瞧着这天色，沈从安正要派人去书院找呢。叶清清带着荔枝等人一脸疲惫的回来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沈从安从荔枝手里接过小灼儿，一手抱着灼儿，一手揉了揉叶清清的脸，“走累了？”
    “别提了。”叶清清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几口就喝下肚。这才觉得嗓子好了些，“遇到大皇子了。”
    沈从安眸色一凝，走到她身边，“他为难你了？”
    叶清清使劲点了点头，表情很是委屈。
    沈从安脸色沉了下去。
    只听叶清清委屈巴巴道：“大皇子要拜我为师。”
    沈从安，“......？”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大皇子？拜你为师？”
    他皱了皱眉，屋子里就荔枝几个可信之人，小声问道：“他知道你就是神医了？”
    即便知道了，堂堂大皇子，也不至于要和叶清清学医术吧。
    叶清清摇头，一脸的惆怅，“不是，他想跟着我学习科学文化知识。”
    沈从安瞬间竟有些茫然，哪怕他从叶清清这里听到了不少稀奇词汇，但科学文化知识是什么，他还是不懂。
    也不怪沈从安，之前他为了科举，整日埋头苦读。前两个月放假，才有些空闲时间，可那时叶清清刚生产，哪有心情给他讲物理、数学知识啊。
    再说了，哪家小夫妻有时间，不谈情说爱，来讲些深奥难明的理科题？
    “那是什么？”沈从安问。
    叶清清简单给他讲了一下，“其实我教你的那些江湖骗人小手段，很多都运用到了这些原理。”
    沈从安理解了，点点头，问她，“那你答应了？”
    “我哪里敢啊。”叶清清撇嘴。大皇子的师父是那么好当的？沈从安现在还没资格给皇子讲课呢。
    给皇子当先生，万一以后这位皇子登基为帝，那她成什么了？帝师啊。想到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叶清清小心肝都颤了颤，还有一丝丝隐藏的激动。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冲动的要答应了下来。好在理智战胜了情感，让她坚定的拒绝了。
    “大皇子说他要三顾茅庐。”叶清清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直到我答应为止。相公，你说怎么办？”
    沈从安也头疼了，他安慰叶清清，“没事，不用担心。大皇子他不会胡来的。”
    就算大皇子是诚心想认叶清清当师父，皇帝和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的。
    揉了揉叶清清的脑袋，沈从安道：“你别多想。这几天就待在王府中，别出去了。我会和王爷说一声，大皇子不来就算了，若是来了，由王爷去应付他。”
    叶清清一把搂住他的腰，头往他肚子上蹭了蹭，“相公最好了。”

 第502章 大皇子登门

    吃了晚饭，陪叶清清散了一小会的步，沈从安去书房，找王爷把事情一说，王爷自是满口答应。
    不过他对叶清清口中的科学文化知识，很感兴趣。所以沈从安在学那些小把戏之余，又多了一个任务，再和叶清清学习科学文化。
    沈从安，“......。”
    倒霉的总是他。
    他自己也是很好奇的。只是这两天是没时间了，他的会典条例还没修改完呢。从萧王的书房出来，沈从安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一待就是两个时辰。
    月色温婉如水，桌前灯火摇曳，叶清清打着哈欠走过来，轻声道：“都子时了，先歇下吧。”
    沈从安放下手中的书，晃了晃有些酸疼的肩膀，“你先去睡，我再看一会。”
    叶清清皱了皱眉，被周侍读刁难的事情，沈从安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萧王或许知道，但他并没有任何的表示。如果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需要他出面的话，沈从安也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叶清清虽不清楚，但这两天，沈从安的忙碌她看在眼中。刚进翰林院，按理来说，不该忙到这般境地。她今天去侯府，也从赵言舒那里，打听了赵言蹊和罗晏秋，同在翰林院，这两人每天回府就比较悠闲了。
    叶清清就明白，沈从安是这官做的，怕是没那么安稳。
    “很难处理吗？”叶清清问。
    灯火下，沈从安眉眼温柔，他用指腹刮了刮叶清清白嫩的脸颊，温声道：“没有。把这些忙完就好了。”
    叶清清不在多问，走到他的身后，伸手替他按揉着肩膀，“那你看，我帮你按按，能舒服些。”
    不等沈从安说话，叶清清又道：“别叫我去睡觉，我现在还不困，我等你一起睡。”
    肩颈处传来力道适中的按压，浑身的疲惫消散了大半。烛火映着沈从安黑黝黝的眼瞳，比月色更加温柔。
    沈从安只看了半刻钟，就拉着叶清清一起上床睡觉了。搂着怀里香喷喷软乎乎的躯体，沈从安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大皇子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说要三顾茅庐拜叶清清为师，第二天真的登门了。
    在汀兰苑看见言笑晏晏的大皇子时，叶清清心跳都露了一拍。生怕大皇子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
    好在大皇子只是冲她笑了一笑。
    叶清清给二人行了礼，这才问，“不知王妃找我来，是有何事？”
    昨天睡得太晚，今早起的迟，她睡得正香呢，就被萧王妃差人找来。原以为是因为神医的事，却是看到了大皇子。
    萧王妃淡淡道：“先坐下吧。”
    叶清清老实的坐下，低眉顺眼的，很是乖巧。
    大皇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今日冒昧前来，只是想归还这块玉佩。”
    萧王妃仔细看了看玉佩，惊讶道：“这玉佩是？”
    她认出来了，是萧云澜的玉佩。昨日萧云澜偷跑出去，叶清清没和王爷告状，但是清凉寺中王府的守卫，早就汇报给了王爷。
    王爷为此还生了一场气，要好好的罚萧云澜。萧王妃正头疼怎么给女儿求情呢，此时看到玉佩，心念急转，瞬间想到了许多。
    大皇子笑道：“昨日在南郊，偶遇萧四姑娘，略略交谈了几句。告别之后，才发现萧四姑娘随身携带的玉佩不慎落下，听闻萧四姑娘如今在清凉寺为老王妃祈福，不好过去，又担心她着急，只好送来给萧王妃了。”
    叶清清悄悄抬头，瞄了一眼那玉佩。她们昨天一直在一起，她都没发现，什么时候萧云澜的玉佩掉了。
    萧王妃盯着那玉佩，眸色深了深。大皇子话说的滴水不漏，但知女莫若母，了解女儿的萧王妃，很快就察觉到大皇子话里的问题。清凉寺离南郊书院很有些距离，大皇子能在那里偶遇萧云澜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说了，萧云澜是什么性格，没人比萧王妃更清楚了。萧云澜自视甚高，寻常贵公子压根看不上眼，却能与大皇子交谈，还落下了玉佩......
    萧王妃心微微一沉。要论人品身份，大皇子自是无人能比。嫡出的二皇子都要差他一头，配萧云澜足够了。但是大皇子已经定了正妻，今年即将完婚。
    萧云澜想嫁给大皇子，最多只能做侧妃。侧妃说着好听，还是妾。别说萧王不会同意，萧王妃自己也舍不得宝贝女儿被被人压一头啊。
    压下心头纷杂的想法，萧王妃让莺歌收下玉佩，笑道：“云儿那丫头，做事马马虎虎的，这玉佩又是她喜欢的，要是发现掉了，还不知急成什么样了。多谢大皇子亲自跑一趟送来。我替她给大皇子道谢了。”
    萧王妃叹道：“不瞒大皇子，昨日云儿是自己跑出去的，为此王爷还气了一场呢。”
    大皇子笑容温雅，“萧四姑娘年少活泼，正是爱玩的年纪，能耐得住性子，去清凉寺为老王妃祈福，孝心一片，已经很是难得了。就是偶尔出去玩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爷一片慈父之心，担心萧四姑娘，也不必管的太严，压抑了萧四姑娘的天性。”
    萧王妃眼前亮了亮，有大皇子这话，她也有理由给萧云澜说情了。
    叶清清低头撇嘴，大皇子说的也太好听了些，黑的都说成白的了。何况既然是来还萧云澜的玉佩，把她叫来干什么，听她们两个在这里互相吹捧吗？
    又闲聊了片刻，大皇子起身道：“我还有事，就不多待了。”
    他目光望向叶清清，笑道：“还请萧三夫人送我一程，早上我在宫里遇到了萧三少爷，他说有事忘了和萧三夫人说，托我转告一下。”
    叶清清一怔，抬起头，看着大皇子含笑的眉眼，心下暗恼。原来是以这个借口来找她。沈从安根本就不待见大皇子，便是真有事，也不会找他带话。
    萧王妃打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轻轻颔首，“既如此，你就去送送大皇子。”
    叶清清抿着唇，略落后两步，与大皇子一同出了汀兰苑。

 第503章 夜明珠

    走出汀兰苑，大皇子放慢了步伐，笑道：“萧三夫人似乎不欢迎我？”
    叶清清淡淡道：“不敢。”
    大皇子撇她一眼，“我昨日说的事情，萧三夫人考虑的如何了？”
    叶清清皱皱眉头，“大皇子也该知道，男女有别，您又是皇子之尊，拜师岂是能随便拜的。不可能。”
    大皇子认真思索了一下，微叹了口气，“萧三夫人所言在理，只是你昨日所讲的内容，我是真的感兴趣，也是真心求学。萧三夫人既不愿意教，那还请三夫人告知师从何处，好歹给我指个方向。”
    大皇子满目真诚。他已经退了一步，而且要求的不算过分。
    叶清清脑壳疼。
    她要真有师父，绝对立刻就告诉大皇子了，问题是她没有啊。没办法，万事往神医身上推。叶清清道：“那些都是神医告诉我的。”
    “神医？”大皇子道。
    叶清清点头，“神医不仅医术高超，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也很有兴趣。我曾跟着他，有幸学过几天。不过我资质愚钝，只学了皮毛，昨天都讲给大皇子了，我就是想教大皇子，也没什么可教了。”
    “神医四海为家，不喜拘束，前些时日已经离开京城。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叶清清摊手，先把话撂下。
    大皇子盯着她看了片刻。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诚恳至极。
    “多谢萧三夫人告知。”大皇子轻笑一声，道：“只要神医还在世上，便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把他找出来。”
    叶清清小心肝抖了一抖，表面上仍很淡定。
    大皇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萧三夫人不要推辞。”
    “无功不受禄......”叶清清不肯接受。
    大皇子直接把盒子丢进了荔枝怀里。荔枝下意识的接住，等反应过来时，大皇子已经走了。
    “少夫人......”荔枝拿着盒子不知所措。
    叶清清揉了揉脑袋，“收好了，先回映月居。”
    她余光往身后的大树边一扫，一个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是在汀兰苑伺候的小丫鬟。
    荔枝把盒子收进怀里，主仆二人回到映月居，到了里间，荔枝才拿出盒子。
    叶清清接过打开，眼睛被闪了一下。里面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荔枝惊讶张大了嘴巴，暮雨姐妹也凑了过来，盯着美轮美奂的夜明珠移不开眼睛，“少夫人，这是什么？”
    “夜明珠吧。”叶清清回京以来，也算见识过不少好东西，这足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还是第一次见。
    “把窗帘拉上。”叶清清道。
    荔枝忙关上门窗，拉上窗帘，室内却一点都没变暗，夜明珠散发出莹莹白光，照耀着整个房间。
    暮雨惊奇道：“这可比蜡烛好用多了。”
    叶清清拿着夜明珠，在手中把玩，感慨道：“不愧是大皇子，出手就是不凡。”
    如此大的夜明珠，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大皇子说送就送了。这手笔，叶清清自叹不如。
    沈从安昨天刚找了萧王，让他帮忙拦下大皇子。萧王就出门去军营视察的功夫，大皇子已经来过了。
    萧王回来得知了这个消息，沉默了一下，喊了叶清清过去。
    书院，叶清清敲门进去，萧王问她，“大皇子没为难你吧？”
    叶清清摇头，把她与大皇子的对话和王爷说了一遍，还拿出了那颗夜明珠，“这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口中这么说，叶清清眼神里满是不舍。
    萧王瞥了一眼，道：“既是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叶清清要的就是这句话，忙又喜滋滋的把夜明珠收了起来。
    瞧见她欢喜的模样，萧王想到自己啥忙也没帮上，问了一句，“你很喜欢夜明珠？”
    亮晶晶的东西，是个女生都喜欢。叶清清不好意思一笑，给自己找理由，“这夜明珠挺亮，晚上相公看书就不用点灯了。”
    省蜡烛。
    萧王没再多说什么，叶清清宝贝的抱着夜明珠回去了。
    汀兰苑，萧王妃让人跟踪叶清清与大皇子，想偷听他们谈话，离得远了，什么都没听到。小丫鬟只看到，大皇子送了一个锦盒给叶清清，里面是什么也不清楚。
    萧王妃正在沉思，大皇子和叶清清能有什么关系，就听下人回报，萧王也找了叶清清。
    萧王妃坐不住了，让丫鬟端着桌上一碟糕点，就往书房去。
    “你怎么来了？”王爷问。
    萧王妃让丫鬟放下糕点，温声道：“王爷才从军营回来，妾身担心王爷饿了，送些糕点来。”
    “你有心了。”萧王道，“放这吧。”
    潜台词是，糕点放下，人可以走了。
    萧王妃只当没听懂，在椅子上坐下，似是无意的道：“今日大皇子来府上，专门见了清清。说是安儿有话让他转达给清清，安儿何时与大皇子如此亲近了？”
    萧王头也不抬，“安儿已经成年，交什么朋友，是他的自由。”
    他这当爹的都不管，你一个嫡母就别瞎操心了。
    萧王妃噎了一下，有些担忧道：“可是有下人看见，大皇子送了什么东西给清清。男女有别，她又是成了亲的人，这样不太好吧？”
    萧王这才从文书中抬头，眉头微皱，不悦道：“府中规矩何时这么松散了。碎嘴敢议论主子的下人，直接撵出去。”
    萧王妃脸色僵硬。
    萧王语气缓和了两分，“安儿媳妇做事有分寸，你不必担心。倒是云儿，大皇子捡到了她的玉佩？她也到了快说亲的年纪了，做事怎能如此马虎。偷跑出清凉寺不算，还丢了随身携带的玉佩，若是让心怀不轨的人捡到怎么办？”
    萧王妃闭上了嘴巴，已经不想说话了。
    好在萧王没有深究，转了话题，道：“前儿我得了一盒大东珠，等会你拿去。”
    萧王妃的脸上顿时扬起两分笑容，神情欢喜中，又带了两分羞涩，“王爷还记得妾身喜欢大东珠。”
    “嗯。”见她这样喜悦，萧王心也软了两分，多年夫妻，多少有些情分在。

 第504章 皆不如你

    “库房里还有一盒玛瑙，一盒宝石，都是你喜欢的。”萧王道：“一起拿去，打些首饰。”
    萧王妃惊喜不已，萧王一心扑在公务上，少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都交代完了，萧王轻咳一声，眼神少有的飘忽了一下，“前几年，我送过你一颗夜明珠，还在吗？”
    萧王妃此刻柔情似水，声音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还在呢。王爷要用？等会我就让人找了送过来。”
    那颗夜明珠，也是有拳头那么大。整个大齐只有三颗。是外邦进贡给皇上，皇上赏了一颗给萧王。萧王对这些东西不怎么在意，萧王妃喜欢，便讨了去。
    “直接送去映月居吧。”萧王道，不去看萧王妃脸色，解释了一句，“安儿晚上经常熬夜看书，蜡烛伤眼，用夜明珠好些。”
    萧王妃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火热欢喜的心也慢慢变冷。
    萧王见她不说话，又道：“库房里金银珠宝多的是，你有喜欢的，自己去挑。”
    萧王妃握紧了手，胸腔一股怒火冲到了脑门。一颗夜明珠，虽然珍稀。但萧王补偿的大东珠、玛瑙、宝石，和库房的首饰，价值上也足以与之媲美了。
    只是她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是萧王要用夜明珠，哪怕拿去当球踢，她也乐意拿出来。给叶清清和沈从安，萧王妃不愿意。
    萧王妃一向能忍，此刻却是冷着脸道：“妾身仔细想了想，那夜明珠前些时日丢了，也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怕是找不到。”
    借口找的都很敷衍。
    萧王微微皱眉，抬头看她。萧王妃带着一丝恼意，与他对视。
    片刻后，萧王移开眼，“你若喜欢，找到了，就自己留着吧。”
    萧王妃紧握的手一下子松开，眸光闪动间，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萧王道。
    萧王妃心情大起大落，也没心思探听别的了。一路有些恍惚的回到汀兰苑，萧王妃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最下面一层抽屉的锁，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
    打开后，是和叶清清手中一模一样的夜明珠。
    萧王妃抚摸着夜明珠，微微出神。这些年来，萧王也送了她不少礼物，每次从边疆回来，都会带些珠宝首饰给她。萧王妃都很小心的收藏着。
    其实说起来，萧王对她还算不错。不管爱不爱，该给的尊重给了，她生了两个女儿，未能诞下嫡子，萧王也没怪罪过一句。
    如果不是沈从安突然出现，她后半生依旧荣华富贵、尊荣无比。
    一切都是沈从安的错。他就不该出现。
    萧王妃的眼神渐渐凌厉，她重新盖好了盒子，递给了莺歌，“送去映月居，给三少夫人。”
    “王妃？”莺歌惊讶。
    “送去吧。”萧王妃淡淡道：“一颗珠子罢了。”
    莺歌小心接过盒子，亲自送到了映月居。
    “这是王妃送给三少夫人的。”莺歌递过锦盒。
    叶清清示意荔枝接过，自己打开，惊的当即站了起来，“这......？”
    “听说三少爷常挑灯夜读，王妃体恤，专门让奴婢找了夜明珠送来，总归比烛火好些，少伤眼睛。”莺歌道。
    叶清清看着手中圆润晶莹的夜明珠，很有些茫然。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拳头大的夜明珠都能当大白菜送了吗？
    “夜明珠如此贵重，王妃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叶清清推辞。
    莺歌笑道：“王妃一片心意，少夫人别让奴婢为难。”
    她福了福身，转身便走了。
    叶清清瞅着那夜明珠，又拿出大皇子送的那颗，一手一个，都快拿不下了。
    “荔枝，你出去打听一下，王妃这是抽的什么风。”萧王妃主动示好，叶清清只觉得毛毛的。
    荔枝应了声，小跑着出去了。她性格外向又会说话，出手还大方，来王府不长时日，府里的小丫鬟都很喜欢她。
    荔枝很快就回来了，知道是王爷让送的，叶清清就安心收下了。
    五天期限很快就到了，沈从安早上刚到翰林院，周侍读便走了过来，问他，“萧修撰，条例可改好了？”
    “幸不辱命。”沈从安递给他。
    周侍读眯了眯眼睛，接过条例，心中却在冷笑。这短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沈从安要么在撒谎，要么就是滥竽充数。
    他漫不经心的翻着，准备找出其中的错误。看着看着，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睁大了。
    一条条，一列列，沈从安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比他自己所修改的那些还要完善。
    周侍读不死心，翻了一遍之后没找到错处，又翻了一遍，这次终于让他找到一条。
    周侍读压抑住心头的喜悦，皱眉道：“萧修撰，这一条不对吧？这条与古籍上的不符。”
    “萧修撰，虽然时间赶了些，可你也不能为了完成任务敷衍了事。年轻人急功近利，不是好事情。我要是拿着这错误的条列上报上去，会连累所有同僚挨骂的。”
    翰林院的诸人，目光都望向了沈从安。苏大人也走了过来，当初他就不建议沈从安接下这活，果然出现了差错。
    沈从安瞧了瞧周侍读指的那一条，也不说话，从书桌上垒的高高的书中，抽出一本，翻到某一页，递给周侍读。
    周侍读拧着眉头接过，看了两眼，脸上忽然青一阵白一阵。
    苏大人奇怪的拿过书，一看，不由撇了周侍读一眼。不是沈从安错了，是周侍读错了。
    苏大人又拿过条例，仔细每条看过，越看眼睛越亮，全部看完后，哈哈一笑，拍着沈从安的肩膀，道：“不愧是三元及第，盛名之下无虚士啊。再过十年，或许不用十年，我们皆不如你。”
    翰林院的众人一惊。这话可就重了，别人不说，苏大人再过几年是肯定能进内阁的。沈从安十年之内能超过他，岂不是说，沈从安十年内能进内阁？
    他才多大，而今不过弱冠之龄。再过十年，也才三十岁，如苏大人这般四五十岁能进内阁，都是年轻有为了。何况三十岁。

 第505章 天生招姑娘喜欢

    好奇之下，众人都围了过来，沈从安所写的条例，在他们手中传阅，确实无可挑剔，找不出任何错误。
    文人最是清高，也最是佩服有真才实学的人。沈从安连日来的辛苦没有白费，他的努力与才学，获得了众人的认同。
    加上苏大人的看重，和萧王府少爷的身份，不少人有意与之交好。不管是示好还是恭维，沈从安都不卑不亢，没有显露丝毫的得意骄傲，让众人更高看了几眼。
    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沈从安，周侍读狠狠握紧了手。
    原想给沈从安一个下马威，结果成了对方的踏脚板。
    周侍读眼神一眯，笑道：“萧修撰才华横溢，半个月后，皇上生辰庆文，不如由萧修撰来写吧？”
    皇上寿辰将近，皇宫内外都已经忙活开来。翰林院也有任务，庆典的文章、诰文、皇上起居注衔，都归翰林院管。
    不过轮不到沈从安几个新人，他们最多打打下手。
    周侍读又想给沈从安挖坑。做的好了，自然有奖。做不好了，还是在皇上生辰如此重要的时候，那对仕途的影响也很大。
    特别若哪句话写的不对，惹了皇上厌烦，就算沈从安是萧王的儿子，以后前途也堪忧。
    沈从安作为没有经验的新人，自然是搞砸的几率更大些。
    苏大人本想替沈从安拒绝，可想到沈从安的表现，有看向了他，让他自己做决定。
    沈从安低头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可以。”
    周侍读目光晦暗，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沈从安出风头了。
    午饭时间，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赵言蹊搂着沈从安的肩膀，“真有你的。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真的被你完成了？”
    沈从安笑了笑，让他看自己的眼睛，“瞧见没？黑眼圈。”
    赵言蹊笑道：“你就满足吧，多少人熬瞎了眼，也未必能写出来呢。”
    他略有些感慨，“看来庆文你也不需要帮忙了？”
    “需要。”沈从安道：“帮我把往年所有的庆文都找出来，我看一看。”
    这点小忙，赵言蹊自是不会拒绝。
    苏大人走过来，“从安，言蹊。”
    赵言蹊忙收回手，站直了身体，向苏大人问好。
    苏大人点点头，对沈从安道：“做的不错。庆文的事，你也不用太担心，正常发挥，依你的才学，没问题的。”
    沈从安点头，“多谢大人提点。”
    虽因苏南倾与苏大人之间有了隔阂，但对于苏大人本身，沈从安还是敬重的。正直而不迂腐，只是过于看重名声，这是士大夫的通病。
    苏大人犹豫了下，又道：“明日休沐，恰好小女大婚，你与夫人若是无事，可以去瞧瞧热闹。还有言蹊，你家中还有个妹妹是吧？她们小姑娘年纪相仿，也有话聊。”
    沈从安与赵言蹊对视一眼。
    明天是沈从宣迎娶苏南倾的大喜之日，前几日苏大人就给他们下了请帖。碍于几人之间复杂的关系，他们都不准备去。没想到苏大人会亲自当面邀请。
    看出二人的迟疑，苏大人心里叹了一声。他自是知道，邀请沈从安他们去观礼，双方都很尴尬。只是他也是无奈之举。
    苏南倾未婚先孕，是很丢人的事情。原先与她交好的姑娘，怕受她牵连，连累名声，都慢慢与她疏远。沈从宣官职低微，苏南倾在京城贵女圈中几乎要混不下去了。
    叶清清如今是萧王府三少夫人，赵言舒有个探花哥哥，她们两个能到场的话，也能替苏南倾挽回点面子。
    再者，苏大人希望苏南倾能够与几人和解。后来苏南倾给沈从安送信的事情，苏大人并不知道，在他看来，苏南倾即将嫁人成亲，前尘往日都成云烟。沈从安和赵言蹊前途无量，能交好还是要交好。
    他亲自开口相邀，沈从安想了一下，便答应了。
    苏大人很欣慰，临走时提醒赵言蹊，“注意言行。”
    赵言蹊挠挠头，龇牙一笑。
    晚上回了王府，沈从安和叶清清说了，道：“你若不想去，我自己去就行。”
    “我有什么不想的。”叶清清道：“整日待在府里也很无聊，只怕苏小姐看见我，不是那么欢喜。”
    第二天，两人先去侯府与赵言蹊兄妹汇合，踩着点到了苏府。
    苏府张灯结彩，今日前来祝贺的人不算少。苏大人瞧见四人，连忙迎了上来。男女眷是分开坐的，叶清清和赵言舒被带到了女眷的那边，她们一桌，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倒也谈的来。
    到了吉时，一袭大红喜袍的沈从宣，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亲。沈从宣相貌俊朗，大红色喜服更显得人神采奕奕，卖相很是不错。
    苏府的拦门只是做做样子，沈从宣又很有些小聪明，一路势如破竹，表现的异常出色。此时新娘的嫁妆也一箱箱的开始往外抬，前头是沈从宣送的聘礼，后面是苏家添的，一共六十四抬嫁妆，极为丰厚。
    沈从宣从冯家骗来的两千两，他自己身上原有的，又东拼西凑了一千两。三千两的银子，全部置换成了聘礼。苏大人如今还只是五品官，三千两的聘礼，来迎娶苏南倾，诚意十足。这些聘礼，苏大人一分都没留下，自己添了又两千两的东西，凑足了六十四抬嫁妆。嫁妆一抬抬的从苏府抬出，绵延出长长一列，十里红妆，惹人羡慕。
    同桌就有小姑娘小声道：“我瞧新郎官也没外面传的那么不堪。虽说官小了些，可人年轻，再有苏大人帮衬，想来也不会太差。”
    “再说了。”她脸微微红了红，“新郎官相貌英俊，能拿得出这么多的聘礼，家底应该不错。也算是一良人了。”
    另一小姑娘赞同的点头。
    叶清清和赵言舒互相看了看，无奈一笑。沈从宣似乎天生招女孩子喜欢。
    这些姑娘只看表面，却不知道，沈从宣为了聘礼好看，掏空了家底，都没个落脚的地方。还是苏大人暗中替他买了一个小院，当做夫妻二人的婚房。

 第506章 大闹婚宴

    苏南倾盖着红盖头，由喜婆搀着出来，交到了沈从宣手上。二人拜别父母。
    苏夫人不舍的拉着苏南倾的手，殷殷叮嘱了许多。苏大人虽恼她不争气，可自己的孩子，哪有不疼的？
    语重心长道：“既嫁了人，就好好过日子。夫妻二人相护扶持，不离不弃。”
    又对沈从宣道：“我把女儿交给你，不求别的，唯盼着你不负她，待她始终如一。”
    苏南倾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上。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不该一意孤行，让父母失望。
    “娘子，别哭了。”沈从宣温声道。
    又满脸郑重的承诺，“岳父放心，小婿对天发誓，绝对会对倾儿一心一意，绝不负她……”
    他话音未落，院外一阵嘈杂。
    苏大人皱眉喝道：“怎么回事？！”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来，“大人，不好了……”
    “大喜之日，你胡言乱语什么！”苏夫人怒道。
    小厮急的满头大汗，“夫人，外头有个女子，怀里抱着婴儿，说是……是……”
    “是什么？”苏大人蹙眉问。
    小厮撇了一眼沈从宣，“是姑爷的妻子，吵着要见姑爷，还说姑爷若是不见她，她就一头撞死在门口。”
    沈从宣瞳孔一缩。
    众人窃窃私语，苏夫人气的几乎要晕厥过去。苏大人的脸色异常难看。
    沈从宣强行镇定下来，“岳父，可能是哪里来的疯女人，找错了人，直接叫人撵走吧。”
    苏大人深深看了他一眼，但如此时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道：“按着姑爷的吩咐办。能劝就劝，别伤了人。”
    小厮慌忙跑了出去。
    赵言舒低声在叶清清耳边道：“会不会是……冯诗妍？”
    冯诗妍一直想来京城，当面问沈从宣讨个说法，是冯家人拦着她不让。
    叶清清正要说话，门口又是一阵骚动，众人望过去，只见一女子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拿着簪子，放在脖颈处。因她过于激动，簪子已经划破了皮肤，流出血来。
    “谁敢拦我，我就死在这里！”女子吼道。
    她身后紧紧跟着一个丫鬟，丫鬟手中抱着一根长木棍，费力的左右挥舞着，不让人靠近。
    正是冯诗妍和春柳主仆。
    此时的冯诗妍，比上次在南桥村见到时，还要狼狈。身上和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怀里的孩子还在哭。
    “真的是她。”赵言舒低声道。
    看到这样子的冯诗妍，叶清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瞧她这模样，该是自己偷偷跑来京城，两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带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沈从宣，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冯诗妍大吼道。
    沈从宣想躲也不成了，硬着头皮出来。
    冯诗妍看着许久未见的人，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眼泪瞬间如泉涌，“当日你娶我时，也是这般打扮，洞房之时，发誓会一辈子对我好。这才多久，山盟海誓你都忘了吗？”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沈从宣冷着脸道，目光中满是威胁，“今日是我大婚之日，姑娘还是不要胡闹了。”
    “来人，好生送这位姑娘出府，给她些银钱，让她去找自己的夫君。”他示意小厮上前。
    小厮才走两步，春柳便挥着长木棍，喊道，“不许过来。”
    “谁敢过来！”冯诗妍把簪子往前送了两分，鲜血流到了她的手上，顺着手腕，滴落到地上，摔成一朵破碎的红花。
    小厮们不敢再往前，冯诗妍若真死在了这里，死在这么多人前，苏家就真麻烦了。
    “沈从宣，你好狠的心！”冯诗妍双目通红，“爹爹出钱供你进京赶考，我在家中生儿育女，苦苦等候你归来。你呢？！在京城攀附上了高官千金，一封休书便要抛妻弃子！”
    沈从宣脸色阴冷，眼神中透着危险之色，“这位姑娘，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不管你是与我有怨还是有人出钱雇你，都请你快点离开吧，耽误了我的吉时，可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不认识我？”冯诗妍大笑着，泪水流满了脸颊，她目光一扫，瞧见人群中的叶清清几人，指着她们道：“要不要问问，我到底是谁？”
    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叶清清几人身上。
    沈从宣心里一急，忙道：“你不要攀扯其她人！”
    看他的神情，众人心中便有了底。冯诗妍句句有理有据，更是指出了叶清清几人，相比之下，沈从宣的辩解就苍白了许多。
    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苏大人脸色铁青，苏南倾忍不住，一把扯开了盖头，冷着脸问沈从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从宣有妻儿的事，他们都知道。成亲前，沈从宣信誓旦旦的说，他早已休妻，处理的妥妥当当，不会有任何问题。
    “倾儿，你相信我。”沈从宣柔声道：“这里交给我处理。”
    他拿起盖头，想要替苏南倾盖上。
    冯诗妍大喊道：“你就是他要娶的新娘？”
    苏南倾看着她。
    冯诗妍冷笑两声，“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今日下场，就是你前车之鉴！”
    苏南倾一震。
    冯诗妍道：“当日他一无所有，我不顾家人反对，带着十里红妆嫁给他，这才短短一年时间，他便抛妻另娶。当初他娶我，为财。今天他娶你，为势。现在他对你好，等你没有利用价值时，还不是和我一样，可以随便丢弃。”
    苏南倾脸色微变。
    沈从宣见事不妙，喝道：“哪里来的疯婆子，信口雌黄！抓起来去报官！”
    “我清清白白，哪容你污蔑！一切到了府衙，自会有分晓！”
    “好啊，去官府，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冯诗妍叫道。
    她来京之前还对沈从宣抱有幻想，但看到他穿着喜服，小心翼翼扶着新娘时，心就死了。
    “那咱们就走。”沈从宣道。
    当真迈步往门口去。冯诗妍见状，以为真是要去官府，手中簪子微松，转身也要走。

 第507章 连亲生儿子都杀

    就在此时，沈从宣一个眼色，他的随从趁着冯诗妍不备，抓着机会，一下扑了上去。
    冯诗妍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手中簪子被打落。她一个弱女子，哪是男子汉的对手？
    苏府小厮一拥而上，制止住了她和春柳。
    “沈从宣……”冯诗妍挣扎着还要说话，被随从塞了破布堵了嘴。
    “带下去。”沈从宣道，目光从婆子怀中的婴儿飞快扫了一眼。
    几个月大的孩子，饿了，又被吓倒了，一直哭一直哭，婆子怎么哄都没用。
    冯诗妍主仆连着孩子都被带走了。
    宴席上寂静下来，大家虽没再说话，但不住的用眼神交流。说起来，参加过那么多的喜宴，苏家这一场，绝对是最刺激的。想必不出半天的时间，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苏家众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沈从宣抱着拳，环视了一圈，开口道：“让各位看笑话了。那位姑娘，我真的不认识。或许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人，那人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
    “今日大喜的日子，吉时不能耽搁。等明日，我便会亲自送那姑娘去官府，与她对簿公堂，到时候，真相如何，大家自然会知晓。”
    不管众人心里信不信，看在苏大人的面子上，都出声附和了两句，稍微挽回了些面子。
    “倾儿，咱们继续吧。”沈从宣道。
    喜婆忙拿了盖头，要替苏南倾盖上。苏南倾一把扯开，怒不可遏的瞪着沈从宣。今日她和苏家的脸，是彻底丢尽了。
    而且冯诗妍的话，也如同一根刺，刺进了苏南倾的心里。她心里开始动摇，已经不想嫁了。
    沈从宣笑容不变，从喜婆手中接过盖头，亲自替她盖上。苏南倾还要拒绝，沈从宣低声道：“倾儿，别闹，还嫌丢的脸不够吗？等会，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现在，我们还是先把大礼进行下去吧。”
    苏南倾犹豫了下，感觉到四周传来的打量目光，咬了咬牙，让沈从宣给她盖上了盖头。
    锣鼓声响起，一切又恢复平常，沈从宣不再耽搁，直接送苏南倾上了轿子，自己翻身上马，队伍吹吹打打的向着新房去。
    他们走后，苏夫人借口身子不适，回屋休息了。苏大人硬撑着一口气，还在男眷那边应酬。
    女眷这里没人管，众人便小声议论起来。方才说沈从宣是良人的两个小姑娘，不时瞄两眼叶清清二人，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萧三夫人，赵姑娘，你们真的认识方才那姑娘吗？”
    “她……说的可是真的？”
    一桌子的人都望过来。
    叶清清喝了口茶，淡淡一笑，“离得远，我没怎么看清。”
    赵言舒也道：“我们虽与沈公子是同乡，关系并不亲厚，他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两人虽不肯承认，但这样敷衍的推脱之辞，谁都听的明白。
    要是真不认识，直接就说不认识了，何必再找借口。看来那姑娘所说的都是事实。
    一时之间，她们都为冯诗妍打抱不平，唾弃沈从宣的为人。
    叶清清和赵言舒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让她们替沈从宣开脱，说不认识冯诗妍，她们实在说不出口。
    冯诗妍有再多不好，对沈从宣是全心全意，落得如此下场，让人唏嘘。
    赵言舒低声道：“看她这般，让我都不敢嫁人了。”
    若是遇上一个如沈从宣这样，能装能算计的，还不如一人孤老算了。
    赵言舒年纪不小了，比叶清清还大一岁。叶清清已经生了娃，她亲事还没着落。赵夫子心中着急。委托陈氏和罗氏帮她相看人家。
    赵言舒最近，被逼着看了几个公子，都不怎么满意，才有此感慨。
    叶清清深有所感的点头，“挑夫婿，最重要的就是人品，成亲前一定要擦亮眼睛。”
    “舒姐姐你秀外慧中，善解人意，必定能找个好人家的。”叶清清笑道。
    赵言舒倒是没有羞涩，而是认真道：“但愿如你所言吧。”
    经冯诗妍一闹，苏家喜宴草草结束。叶清清几人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她们是坐一辆马车来的，要先把赵言蹊兄妹送去侯府。马车才拐过拐角，前面突然冒出两道人影。
    熊大急忙刹车，险险的在二人面前停了下来。他气的要骂人，看清两人的容貌后，又忍了下去，皱了皱眉，“怎么是你们？”
    拦车的是冯诗妍和春柳。方才熊大在苏家门口，那场闹剧从头看到尾。对冯诗妍的遭遇也挺同情的。
    冯诗妍二人慌张的往后看了两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求求你们，看在我们好歹同乡的份上，救救我们吧。”
    熊大皱眉，这大街上的，有不少人望过来。不远处有三四个小厮，看到了冯诗妍二人，已经往这边走了过来。
    叶清清撩开车帘，冯诗妍不住的磕头，“求求你们，帮帮忙，救救我的孩子，下辈子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只有她和春柳主仆，孩子不见了。
    叶清清看着她满脸灰尘的脸，想起她从前骄纵跋扈、趾高气扬的模样，心里一叹，轻声道：“上来吧。”
    冯诗妍二人喜出望外，忙不迭的往马车上爬。
    两人刚上了车，几名小厮便赶了过来。叶清清今日坐的是萧王府的轿子，几名小厮倒也不敢放肆，陪着笑脸道：“萧少爷，少夫人，那两名女子污蔑我家少爷，我们正要送她们去见官呢，您看，是不是……”
    这几名小厮，是沈从宣的人。
    车里的冯诗妍使劲的摇头，哭道：“他们不是送我们去官府，是想把我们带到荒郊野外杀了，还有鸣儿……”
    “他们把鸣儿带走了。”冯诗妍拉着叶清清的手，哀求道：“求求你，救救鸣儿，鸣儿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言舒吃惊道：“那是沈从宣的儿子，他总不至于连亲生儿子都杀吧？”
    “他就是个畜生！”冯诗妍咬牙切齿。
    她们被苏家小厮制服后，沈从宣说要送她们去见官，便把她们要了去。

 第508章 想讨一个公道

    结果却是悄悄吩咐随从，把她们带到野外杀掉，动作隐蔽些，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就是他自己的亲儿子，也没有丝毫手软。
    冯诗妍听到了几个小厮的谈话，想办法和春柳逃了出来。但是鸣儿没有和她们在一起，她们两个人救不出来。
    她们在京城，就只认识叶清清几人了。知道几人还在苏家吃席，便往这边跑。幸亏席散的早，半路就遇上了，不然她们还没跑到苏府，就得被小厮追上抓回去。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真不是东西。”赵言蹊摇头道。
    “先救人吧。”叶清清轻叹道。
    她与冯诗妍虽有恩怨，可几个月大的小孩子是无辜的。没遇到就算了，遇上了，再让她见死不救，她做不出来。
    “你们知道孩子在哪吗？”叶清清问。
    冯诗妍连忙点头。
    小厮还在外面，让叶清清几人放人。熊大没理他们，一扬马鞭，往冯诗妍指着的方向去了。
    小厮见此大惊，让一人去报告给沈从宣，剩下几人追了过去。
    载着鸣儿的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口。熊大拦截下马车，后面追上来的小厮还想阻止，被熊大一脚一个踹翻。
    熊大从车里抱出鸣儿，交给了冯诗妍。鸣儿不知被用了什么药，已经昏睡了过去。冯诗妍叫了几声叫不醒，吓的大哭不已。
    叶清清给小婴儿看了看，确认是用了少量的迷药，并无大碍。只是一路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没能好好照料，小宝宝身体很虚弱。
    叶清清自己当了母亲，实在于心不忍。把几人带回了王府，让奶娘给小宝宝喂些吃的。
    冯诗妍和春柳也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叶清清让厨房送了些饭菜过来，二人狼吞虎咽。
    等她们吃的差不多了，叶清清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冯诗妍有些茫然，她靠着胸中的一口气，千难万险的来到京城，就为了找沈从宣要一个说法，可沈从宣今日所作所为，已经给了最好的答案。
    她喃喃道：“我只想讨一个公道……”
    如何去讨，单靠她自己，怎么斗的过沈从宣？
    荔枝从屋外进来，小声道：“少夫人，沈从宣来了。”
    冯诗妍浑身一震。
    叶清清挑挑眉，沈从宣现在该在新房与宾客应酬，居然还有时间来王府？
    “带他过来。”叶清清道。
    不一会儿，荔枝领着已经换了身常服的沈从宣进来。
    冯诗妍看到他，就要扑上去，“鸣儿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要杀他？！”
    荔枝拦住冯诗妍，沈从宣后退两步，冷着脸道：“还不是因为你？！今天我大婚，你非要在今天闹吗？闹的我身败名裂，对你有什么好处！”
    叶清清轻啧了一声，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渣的人。
    冯诗妍怔怔望着他，沈从宣满脸的厌烦与不耐，哪有半点当初的小意温柔？她的一颗心彻底凉入谷底，“你真的要抛弃我们母子？一点往日情分都不顾吗？”
    沈从宣冷笑一声，“往日情分？我们之间有什么情分？你爹你娘，何时把我放在眼中？当年把我关在柴房之中，差点饿死。你呢，刁蛮任性，时时要我捧着哄着，若不是你们家有些钱财，我会娶你？”
    周围都是熟人，谁不知道谁啊。沈从宣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嫌恶道：“我时间不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离开京城，看在你替我生了一个孩子的份上，以后我也不会找你麻烦。”
    他一副已经开了大恩的模样。
    冯诗妍惨然一笑，心里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狠狠擦了擦眼睛，下定了决心，“好，我可以回东安县，从此与你桥归桥路归路。但你要保证，不找冯家的麻烦。”
    沈从宣点头。
    “还有，从前给你的那些钱就不算了，但后来那两千两，你要还给我。”冯诗妍道。
    那是冯家变卖了最后家产的所有家底。
    “不可能。”沈从宣断然拒绝，“钱我都拿来下聘了，我手里没有那么多的钱，顶多给你五十两。”
    赵言蹊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冷道：“五十两，你打发叫花子呢？她们三人回京，就得花掉一半。”
    “我确实没钱。”沈从宣摊手，“只有五十两，爱要不要。”
    叶清清忽然道：“相公，勒索钱财，当街绑架，草菅人命，这得判什么刑？”
    “死刑。”沈从安回答。
    叶清清耸耸肩膀，对冯诗妍道：“看来是谈不通了，要不你还是去报官吧，我们都是人证。”
    沈从宣眯起眼睛，以沈从安和叶清清如今的身份，她们两个去当人证，府尹肯定得向着冯诗妍啊。
    “你们要替她出头？”沈从宣冷冷道。
    “只是看不惯有人太过无耻。”叶清清笑眯眯。
    “我现在可是苏大人的女婿。”沈从宣冷哼一声，“我知道你现在今非昔比，是王府的少爷，身份贵重，可你在翰林院，苏大人是你的上官，你们确定，要为了这么一个曾经与你们有过节的女人，和我和苏大人作对？”
    叶清清淡淡道：“你能代表苏大人？别太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是不能。”沈从宣道：“只是我，怎么也算半个苏家人了。你们把这事捅出去，苏大人跟着丢脸。”
    赵言蹊讥讽道：“苏大人的脸，今天已经被你丢光了。”
    “我死了，苏南倾就是寡妇了。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你们觉得，苏大人苏夫人不会恨你们吗？”沈从宣有恃无恐。
    冯诗妍气的浑身颤抖，“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明天我会让人送来五十两，你拿了钱，回南桥村，永远不要再来京城。若有下一次……”他话没说完，意思很明显，冯诗妍再敢闹，他绝不会手软。
    “你爹是个聪明人，你该学学你爹，别太过任性，连累全家。”丢下这句威胁的话语，沈从宣径直离开了王府。
    今晚是他洞房花烛，他还要回去安抚苏南倾呢。
    叶清清捏捏手，她有打人的冲动。

 第509章 沈从宣，他不配

    赵言蹊提议道：“我觉得他太欠揍了，要不套麻袋，打一顿吧？”
    叶清清点头。
    “打一顿便宜他了。”沈从安道，“走吧。”
    “去哪？”赵言蹊一愣。
    倒是叶清清与他心有灵犀，轻笑道：“趁着天色还早，去苏家。”
    本来她确实不太想管这破事的。如沈从宣所说，她们与冯诗妍关系连一般都算不上，还有恩怨，能救她一命已经算不错了。犯不着为她，与苏大人交恶。
    沈从安进翰林院时间虽短，但苏大人也帮了他不少，是真心实意教他做事。
    只是沈从宣肆无忌惮的态度，着实惹恼了叶清清。人无耻就算了，还无耻的这么理直气壮，还敢威胁她们，真是，不能忍啊。
    叶清清望着冯诗妍，问她，“你确实想通了？只想要回银子？”
    冯诗妍使劲点头，“都是我瞎了眼，才引来一头白眼狼。我不能让爹和娘，一大把年纪了，还为此倾尽家产。”
    至于沈从宣，她现在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叶清清眸中有两分欣赏之色，有些对她刮目相看。当断则断，也是难得了。
    冯诗妍抱上鸣儿，带着春柳，和叶清清几人坐马车返回苏家。
    苏家门口的大红绸缎还没拆，下人们正在收拾桌子，瞧见萧王府的马车，管家连忙迎了进来，沈从安问，“苏大人还在府中？”
    管家忙道：“老爷在书房呢，萧少爷，几位请。”
    冯诗妍和春柳披着斗篷，看不清容貌，也算是给苏家留了颜面。
    书房里，苏大人望着屋顶出神，管家敲门，领着沈从安几人进来。
    “从安，你们来了。”苏大人回过神，从椅子上起身。短短半日不见，他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苏大人一眼就看到了冯诗妍二人，皱眉问，“他们是？”
    沈从安四周望了望，苏大人挥手，让下人都离开，管家带上门。
    冯诗妍和春柳拿掉披风，苏大人一呆，“是你们……”
    冯诗妍抱着鸣儿跪下，“我们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大人……”
    苏大人愣愣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先起来。”
    荔枝和赵言舒扶起冯诗妍。
    苏大人盯着她怀里的孩子，“这是沈从宣……的子嗣？”
    短短一句话，他说的艰难。
    冯诗妍点头。
    “我能看看吗？”苏大人问。
    冯诗妍犹豫了下，把孩子递了过去。苏大人小心接过，几个月大的孩子，眉眼已经长开，隐约可以看到沈从宣的影子。此刻闭着眼睛，睡的安详。
    苏大人的心软了下来，他叹道：“倾儿与沈从宣的亲事，我原就不同意。可她怀了沈从宣的孩子……”
    “是我教女无方。沈从宣说，他已与你谈妥，和离是你愿意的。如今看来，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我一生磊落行事，却在女儿亲事上做了许多错事。”苏大人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决然道：“明日我就让沈从宣接你们母子回去，你仍是沈从宣的正妻，倾儿……她做妾。”
    冯诗妍一愣，叶清清几人也很是惊讶，苏大人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是出人意料。
    叶清清望向冯诗妍，苏大人这么说，也不知她会不会动摇。
    冯诗妍确实犹豫，可今日沈从宣的绝情让她知道，沈从宣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人渣。
    她在苏大人惊讶的目光中，坚定的摇了摇头，“沈从宣，他不配。”
    苏大人怔然。
    冯诗妍道：“大人是通情达理之人，我此次来，只是希望沈从宣能还回从冯家骗走的两千两银子，并且承诺以后决不找冯家麻烦。我会带着鸣儿回东安县，从此不再踏足京城半步。”
    她决然的神情，让苏大人心中震动，他不解道：“沈从宣还骗了你们家的银子？”
    冯诗妍望了他一眼，眼神中竟是带了两分同情，“大人怕是永远想不到，沈从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把自己同沈从宣相遇成亲，后休妻骗钱，今日要杀她们母子的种种，都说了一遍。
    苏大人越听越惊，到后来，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当然知道，沈从宣行为不端，可从未想过沈从宣能坏到如此地步。沈从宣太能装，在他面前毕恭毕敬，谦逊和善。要早知道沈从宣为了攀附权势，连亲儿子都能杀，他宁愿让苏南倾出家当尼姑，也不会同意嫁给沈从宣。
    苏大人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沈从安，“她说的都是真的？”
    沈从安点点头。
    苏大人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沈从宣，他……他……”他了半天，苏大人也没说出话来。
    苏南倾嫁都嫁了，肚子里还有沈从宣的孩子，现在后悔，晚了。
    好半晌后，苏大人才平复了心绪，他叫来管家，拿了三千两的银票，递到冯诗妍手中。
    “多了……”冯诗妍道。
    “拿着。”苏大人道：“沈从宣花了你们家不止三千两吧？”
    冯诗妍沉默，何止三千两。自成亲后，沈家大房一应花销，沈从宣上京赶考，住宿打点的钱，都是从冯家拿的。前前后后，加上骗去的两千两，五千两都打不住。
    “这是沈从宣欠你的。”苏大人道：“也是我苏家欠你的。”
    沈从宣是因苏南倾而抛弃了冯诗妍，苏家同样沾了因果。
    “我只能拿出这些，你别嫌少。”苏大人道。
    翰林院是清流，收入不多。苏家家底也就一般，苏南倾成亲前后花了几千两，这三千两，确实是苏大人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冯诗妍没再推辞，收了银票，重重磕了一个头，“大人是好人。”
    “冯家，你也放心，只要我在一日，沈从宣就不敢动冯家。”苏大人道。
    冯诗妍感激不已。
    她抱着孩子，与赵言蹊兄妹先出了门，屋内只留下沈从安夫妻与苏大人。
    沈从安问，“大人可怪我带她过来？”
    苏大人摇摇头，“我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救了她们母子，又赶来告诉我真相，日后我得知了，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上？”

 第510章 养虎为患

    “我早该想到的。”苏大人惆怅道，“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明知沈从宣有妻，还一时心软，同意了二人亲事，便是他最大的错误。
    “大人可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叶清清忽然问。
    苏大人抬眸。
    叶清清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在一个寒冷的冬天，农夫发现了一条冻僵的蛇。他心生怜悯，把蛇放进怀里，用自身的温度温暖他。蛇醒来后，却一口咬死了农夫。”
    苏大人眸光微颤，已经知道了叶清清的意思。
    “沈从宣便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叶清清道：“他今日伏低做小的蛰伏，来日风光，却不知何人将死于他口。”
    “冯家是最好的例子，苏大人。”叶清清声音冷沉，语重心长道：“养虎为患。”
    苏大人目光幽深。
    叶清清也不多言，与沈从安告辞离开苏家。
    两人离去后，苏大人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才起身，整理衣袍，对管家道：“备马车，我要去何府。”
    管家一惊，“大人，天色已晚……”
    “我有急事，必须现在去见何大人。”苏大人一刻也等不了。
    管家忙去备马车。
    何大人是太常寺卿，沈从宣顶头顶头上司，也是苏大人同科好友。沈从宣从九品升到八品，就是苏大人托何大人帮的忙。
    那时苏大人想着，沈从宣品级太低，女儿嫁过去受委屈。因此找了不少人打点，替沈从宣日后铺路。
    可今日得知的内情，和叶清清的话，点醒了他。沈从宣就是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将来爬的越高，苏家和苏南倾反而越危险。唯有让他一直待在谷底，需要仰仗苏家权势，才能保苏家安全，才会一直对苏南倾好。
    上次苏大人来何府，是为沈从宣求官，这一次，却是要将他打回原形。
    叶清清一行人上了马车，先把赵言蹊兄妹送回了侯府，因王府诸多不便，冯诗妍母子也留在了侯府。
    陈氏、罗氏都是心善的人，从前再不喜欢她，听完了发生的事情，也不免生了两分怜惜。冯诗妍吃饱了肚子，自己也有奶水喂鸣儿。
    安置妥当后，叶清清与沈从安才回王府。
    她们回去时，有些晚了。远远的瞧见暮雨守在映月居院前，看到她们，忙迎了上来，急切道：“少爷，少夫人，老王妃方才突然昏迷不醒，你们快去看看吧。”
    叶清清和沈从安一怔，调转了方向，往沉香院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暮雨道：“好像今天起床就不怎么舒服，叫了李院正来看，只说是夜里没睡好，让多休息。”
    “吃了晚饭后，老王妃说心里难受，躺在小塌上休息一下，结果人昏了过去。丫鬟送茶时，才发现。已经叫了太医过来。”
    “王爷王妃和几位老爷太太都过去了，来映月居通传时，少夫人你们刚出门，我让熊二去找你们，怕是错过了。”
    熊二先去的苏家，那时叶清清她们已经去了侯府。等他赶到侯府时，叶清清二人又回来了。
    老王妃是个要强，又不愿意麻烦别人的人。她早上身子不适，也没和人说，自己找了李院正看，以为没什么。
    叶清清夫妻去苏家吃席，压根不知道。后来严重昏迷时，她们恰好带着冯诗妍去苏家了。
    叶清清二人快步到了沉香院，院子里围了满满的人。二房、三房、四房，都在。因病休养多日未出门的三老爷和萎靡多时的萧川也来了。
    叶清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老王妃此次病的似乎不轻。
    萧川冷笑一声，“三哥三嫂这两个大忙人，可总算是来了。”
    “王爷都没你们忙，连老王妃病了，都没时间过来看一眼。”萧川阴阳怪气道。
    四房话少，只撇了一眼。二太太笑道：“从安和清儿忙什么呢？这么晚才回来。王爷派人找了你们几趟，都没找到人。”
    王爷是想找叶清清给老王妃看病。只是和熊二一样，都错开了。
    “我听下人说，是去南宁侯府？”萧挽玉道，笑了笑，“三嫂最近可没少往侯府跑，是在王府住的不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王府缺她们穿还是少她们吃了？”萧川冷声道：“怕是从心里就没把王府当家。既然觉得侯府好，不如就住在侯府不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各异。
    萧王妃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话，看了一眼萧川，又望向叶清清二人，皱眉道：“怎么回来这么晚？”
    叶清清道：“遇到了些事情，路上耽误了些时间。知道祖母病了，我和相公便立即赶了过来。”
    她算是小小解释了下。不过没人听，萧川不屑一笑。
    萧王妃神色淡淡，“既然回了王府，就不要老往侯府跑，免得外人见了，以为我萧王府苛待了你们。”
    这次是叶清清她们理亏，叶清清乖乖挨训。
    萧川嘲讽道：“王妃你对她们再好有什么用？夜明珠都送了，也不见她们心里有您。只怕在人家心里，侯府那位才是她们母亲……”
    “咳，川儿，住口。”三老爷这时才不紧不慢的喝道。
    院子里众人神情都是一变，陈氏是整个王府禁忌，特别在萧王妃面前，没人敢提陈氏。
    萧王妃目光沉了沉。
    此时王爷在里面道：“人呢，让他们进来。”
    “进来吧。”萧王妃淡声道。
    叶清清二人进了屋子，其余人还在院子里等着。萧挽玉勾了勾嘴角，自嘲的对萧川道：“你说再多有什么用？人家有王爷护着，来的再迟，也能进去。哪像我们，在院子里傻站了快一个时辰，连屋子里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呢。”
    “同样都是庶出，人家就是命好。”萧挽玉道。
    这一句可是戳了三位老爷的心。可不是嘛，他们是庶出，沈从安也是庶出。沈从安的地位，可比他们高太多了。
    萧川冷哼道：“那是王妃没有嫡子，要不他算什么……”

 第511章 药引

    “川儿！”三老爷喝道。
    萧川的话，只是嫉妒沈从安。可是其中意思，就太多了。王妃没有嫡子，所以沈从安这个庶子捡了便宜。
    那若老王妃没有嫡子呢，老王妃可也就王爷一个儿子……
    萧川也察觉到自己话中有异，忙住了口。院内众人，却是心思各异。
    屋内，老王妃躺在病榻上，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叶清清匆匆一扫，就知老王妃已脱离了危险。
    萧王站在床前，李院正和一个眼生的太医，正在给老王妃做检查。芙蕖和紫苑紧张的立在一旁，紫苑脸色比老王妃还苍白几分，右手撑着左手胳膊，芙蕖扶着她，屋子里有还没散尽的血腥味……
    叶清清轻轻蹙了蹙眉。
    李院正检查完，松了口气，“老王妃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王爷可以放心了。”
    王爷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心，他点点头，看向紫苑，“此次你立了大功，救了母亲，你想要什么奖励？”
    紫苑摇头，虚弱道：“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只要老王妃没事，要奴婢的命奴婢也心甘情愿。”
    “你很忠心。”萧王道：“先下去休息吧。”
    紫苑看了看老王妃，不舍的让小丫鬟扶着下去休息了。
    “赏她二百两现银。”萧王吩咐道：“再去库房挑些绸缎和首饰给她。”
    王妃应下。
    片刻之后，老王妃悠悠转醒。
    “娘，你觉得如何？”萧王轻声问。
    老王妃微微点了下头，声音很轻，“好多了。”
    李院正又给她把了脉，确认无大碍后。萧王对众人道：“都退下吧，安儿和他媳妇留下。”
    萧王妃拧起了眉，扫了叶清清二人一眼，和李院正、蒋太医一起出了房间。
    人都走了，只留下一个芙蕖，萧王才对叶清清道：“你再看看。”
    这会儿的功夫，叶清清已经弄明白了经过。
    老王妃突然昏迷，紫苑是第一个发现的，叫来了李院正，当时情况很危急，有片刻，老王妃甚至都没了呼吸。
    李院正怎么都查找不出原因，自然也就无法用药。萧王派人去找叶清清，也没找到，束手无策间，萧王妃带来了蒋太医。
    蒋太医新进太医院没多久，最擅长疑难杂症。听说祖上是苗疆的，很会些偏僻古方。
    瞧了老王妃的病症，当即给出一个方子，里面的药千奇百怪，最重要的药引，需要的是处子之血，还很多……
    紫苑听到后，二话没说，割破了手腕。蒋太医拿碗接了血，凑齐了其它的药材，熬了给老王妃喝下。
    老王妃的情况很快得到了好转。现在彻底脱离了危险，只需将养些时日，就能够康复。
    至于病因，无论是李院正和蒋太医都没找到，只说是老王妃年纪大了，加上前些日子病了太多时间，身体虚弱，一时犯的急症。
    萧王不满意，所以让叶清清看看。
    叶清清仔细探查了老王妃的情况，左右手都把了脉，老王妃的病症，不像是中毒。许久之后，叶清清摇头道：“我也查不出。”
    她沉吟片刻，“祖母的症状，与李院正说的也差不多。积年病弱，或许是前段时间染了风寒，引发了埋藏在体内的隐患，一齐爆发了出来。这才这般凶险。”
    虽然这么说，叶清清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老王妃的风寒已经渐渐好转，她每天亲自过来给老王妃施针，已经帮老王妃稳住了情况，应该不会突然发病才是。
    可是老王妃的身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蒋太医开的方子，和药渣，叶清清都看过了，也没发现不妥之处。
    而且她学的是传统的中医，蒋太医的手法更偏传说中的苗疆医术，在现代已经失传了。药方上的许多药材，她都没听过。无法判断药方的作用。只能根据药渣，确定这药却是是治病用的，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更多的，她就看不出来了。
    萧王点点头，“你们回去休息吧。”
    老王妃需要休息，只留下芙蕖照顾，叶清清几人都出去了。
    三房人都还在外面等着，见王爷出来，二老爷迎了上去，“王爷，老王妃怎么样了？”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二太太问。
    “娘已经歇下了。”萧王道：“明天吧。你们都回去吧。”
    二太太心里不满，也不敢在王爷面前表露出来，各自都散了。
    叶清清二人回到映月居，天色已晚，他们还没吃晚饭。叶清清肚子饿的咕咕叫，半路上，荔枝就吩咐大厨房，她们回来没多久，饭菜就送来了。
    吃了饭，叶清清摸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奶娘抱来小灼儿，叶清清接过，用脸蹭了蹭，“小灼儿，一天没见，想娘没有啊？”
    “想娘就笑一个。”她轻轻捏了捏小灼儿的耳朵。
    小灼儿咯咯咯笑起来。
    叶清清也跟着笑，“娘可想你了。”
    沈从安看着母女二人玩耍，目光温柔。小孩子睡的多，小灼儿玩了片刻，喝了奶，打着小哈欠，睡着了。
    沈从安把她交给奶娘，叶清清有些不舍，“今晚跟我们睡吧？”
    “明天吧。”沈从安淡定道，挥挥手，奶娘抱着小灼儿退下，荔枝关上房门。
    叶清清抱怨道：“今天和明天有什么区别？”
    “有啊。”沈从安道，一把搂住叶清清，热气呼在她耳畔，“今晚，你和我，我们两个就够了。”
    小灼儿再可爱，那也是一可爱的电灯泡。
    叶清清红了脸，轻轻推他一下，沈从安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抱到了床上。
    说起来，沈从安也是可怜。好容易等到叶清清出月子，他又去翰林院了。刚进去就被人刁难，改会典条例，每天查资料查到半夜，哪还有功夫想其它的？
    今晚难得有时间，春宵苦短，不珍惜怎么行？
    一夜缠绵，第二日沈从安神清气爽去上值。叶清清睡到晌午才起床，洗漱后，吃了饭，带着小灼儿往沉香院去。
    沉香院里，二、四两位太太都在。她们一大早就过来，等了许久，老王妃醒了，才见到面。

 第512章 赔罪

    叶清清来的巧，老王妃刚醒，她就来了。
    昨日等了一晚上，今早等了一上午，萧挽玉心中火气大，瞧见叶清清就来气，“三嫂倒会挑时间，掐着老王妃醒着的点过来。”
    “说明我和祖母心有灵犀。”叶清清笑道：“挽玉妹妹来的早，倒是劳累沉香院的丫鬟多泡几壶茶了。”
    这是讥讽她灌了一肚子茶水，什么用都没。
    昨儿这些人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她忍了，今天还来。又不是自己让她们这么早过来的。又想在老王妃面前表现，又没耐心，就把火气撒在她身上，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捏啊。
    “你——”萧挽玉怒气冲冲。
    芙蕖适时出来，“几位请进吧。”
    叶清清转身，也没客气，第一个进了房间。见被她抢了先，萧挽玉又是一阵气。二太太扯了扯她的衣服，瞪了她一眼，萧挽玉才算是勉强收敛了火气。
    老王妃半靠在床榻上，紫苑端着药，一勺一勺小心的喂过去。
    二太太笑着赞叹道：“还是老王妃会调教人，身边的奴才一个个都忠心无比。紫苑昨天才放了那么多的血，也不休息一下，今儿就来伺候老王妃了？”
    紫苑放血救主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上下没有一个不赞叹她忠义仁厚的。
    芙蕖无奈道：“她一早就过来，老王妃撵了几次，让她回去歇着，都不肯。”
    紫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奴婢身糙命贱，养了一晚上，就好了大半。平日忙碌惯了，躺着反而不自在。老王妃不嫌弃，才允我来照顾她呢。”
    瞧这话说的面面俱到。
    二太太点头，“是个好丫头。”
    叶清清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镯。
    老王妃喝完了药，冲着叶清清招招手，拍了拍自己的床边，“到这里来坐。”
    叶清清走到床边坐下，又接过小灼儿。老王妃对这重孙女喜欢的紧，看到她，心情都松快几分。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萧挽玉看的吃味，眼珠子一转，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们几个孙女中，从前就数云妹妹最会讨老王妃欢心，云妹妹不在了，府里都冷清许多。”
    这话就纯属瞎掰扯了。萧云澜出生后，老王妃身子就不怎么好，她大一点时，老王妃更是搬去了清凉寺养病。一年大部分都不在王府，萧云澜被王妃宠的无法无天，哪有耐心去讨老王妃开心？吵的老王妃脑袋疼还差不多。
    “云妹妹去清凉寺也有段时间了。不如三嫂劝劝王爷，让云妹妹回来吧。”萧挽玉笑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摊摊手，“要是能劝动王爷我早就去劝了。”
    场面话谁不会说。
    老王妃道：“你要是想云儿了，就去清凉寺陪陪她，省得她一人在那无趣。”
    萧挽玉不说话了，她脑袋有坑，才会去清凉寺陪萧云澜。
    老王妃身体还虚弱，和众人说了会话，就没了精神，二太太几人识趣的告退。叶清清抱着小灼儿也打算走，紫苑忽然叫住她，“三少夫人。”
    叶清清停下脚步。老王妃也疑惑的望向紫苑。
    紫苑咬着唇道：“三少夫人，奴婢有话和您说。”
    二太太几人好奇想留下，老王妃道：“你们退下吧。”
    二太太纵使心里不情愿，也不得不出门。出了沉香院，她小声叹了口气，“我们再孝顺，终是比不过人家血脉至亲。”
    要是三太太在这，还能被她挑动情绪，附和几句。但只有四太太在，四太太憨厚的一笑，也没搭话，找了借口，回自己院子了。
    走远后，二太太冷哼一声，“四房一家子窝囊货，一棍子砸不出半个屁来。”
    她都想念三太太了。三太太多好啊，她随便两句话，就能跳出去和人干架。就是蠢了些，一个回合，就被叶清清送去了清凉寺。
    “得想个办法，把你三婶接过来。”二太太轻声道。
    “我倒是有个法子。”萧挽玉眯起眼睛。
    “嗯？”二太太精神一震。
    萧挽玉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二太太脸上慢慢浮现笑容。母女两个，拐了方向，往汀兰院走去。
    屋子里，只剩下叶清清她们。
    紫苑咚的一下跪下，未说话先磕起头来，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磕过了。叶清清也没避让，淡淡看着她。
    紫苑道：“之前是奴婢鬼迷心窍，对三少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让老王妃和三少夫人失望了。这段时间，奴婢已经反省过，知道自己错了。”
    “奴婢出身卑贱，如何能肖想三少爷？奴婢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三少夫人能够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此生，只想永永远远的伺候在老王妃身边。”
    紫苑抬头，情真意切，希翼的望着叶清清，期盼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老王妃和芙蕖都没想到，她是说这个，愣了愣。
    叶清清一双清眸，泛起微微波澜，如水般的目光从紫苑身上扫过，让紫苑心下紧张。
    叶清清倏尔一笑。
    对上她意味深长的笑容，紫苑心都漏跳了一下。
    老王妃沉着脸喝道：“你干什么？起来！”
    紫苑知道老王妃的脾气，说一不二，抿着唇，给叶清清又磕了一个头，算是赔罪，便准备起身。
    叶清清却是伸手扶住了她，紫苑诧异的抬头，只见叶清清笑容温和，“我既没怪过你，又何需你赔罪？”
    “从前的事便都让它过去，你能想通就好。安安心心伺候祖母，以后祖母和王爷都不会亏待你。”
    紫苑感激涕零，连连头点。
    见此情形，老王妃也没再多说什么。
    安抚了紫苑两句，叶清清出了屋子，芙蕖送她。
    走到院门口，犹豫了下，芙蕖还是道：“紫苑自作主张，老王妃并不知情，少夫人千万别恼……”
    她怕叶清清误以为，紫苑那么说，是受老王妃授意。
    叶清清摇摇头，“我知道。祖母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
    “紫苑，你若信我，还是多看着她些。”叶清清叮嘱道，“特别祖母贴身衣物，和进口的吃食，最好还是你亲自来，不要假手于她人。”

 第513章 摔伤了腿

    留下这话，叶清清带着小灼儿走远。
    芙蕖惊愕的盯着她的背影，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之前紫苑被边缘化了一段时间，因她放血救主，地位恢复了，比从前更甚，隐隐有比肩超越她的架势……
    芙蕖倒没有不满，她忠心于老王妃，紫苑肯舍命相救老王妃，她还很感激。地位什么的，她根本不在意。
    可叶清清的话，让她重新生起了警惕之心。
    整理好心绪，芙蕖才回到屋子里，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老王妃睡了已经睡下，紫苑紧张的等着她回来，担忧道：“少夫人没有生我的气吧？都怪我，做事鲁莽，没经过脑子，一激动就……”
    她叹了口气，“我只是太想得到少夫人的原谅了。”
    芙蕖笑着安慰她，“没有的事，少夫人没那么小气，她没生气。你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休息，养好了身体，才能更好伺候老王妃。”
    紫苑点头，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路上，荔枝气哼哼道：“那个紫苑，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当着老王妃的面，还不就是笃定叶清清看在老王妃的面子上，不得不原谅她。
    叶清清轻轻一笑，“是个聪明人。”
    放血救主，让大家看到她的忠心。又清楚，当初她勾引沈从安的事情，没瞒过老王妃，让老王妃对她有了成见。
    因而，当着老王妃的面给她道歉认错，既是给她道歉，也是给老王妃看的。只要她原谅了，这一茬就算过去了。
    她都不介意了，老王妃自然就不再生气。紫苑仍可以坐稳沉香院第一大丫鬟的位置。
    叶清清虽没有证据，却总感觉，老王妃这次病的蹊跷，这才提醒了芙蕖一句。
    回到映月居，叶清清想了想，提笔默写下了昨日看过的药方，叫来熊大，让他照着方子，把药材配齐。还让他想办法去找些，有关苗疆医术的书来。
    叶清清原就痴迷医术，最喜欢收集各类医书。如今发现了神奇的苗疆医术，自然是要想办法学习一下了。
    晚上，沈从安下衙回来，在大门口遇到了王爷。王爷想小灼儿了，便和他一起来了映月居。
    小丫头吃饱睡饱，正和叶清清玩，被逗得咯咯直笑。张着还没长牙齿的小嘴，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小孩子的笑声最能抚慰人心，沈从安和萧王的神情都柔和下来，满身疲惫，消散了大半。
    萧王接过小灼儿，他现在抱小孩也有模有样了，小丫头在他怀里待的舒服，毫不吝啬地扬着一张笑脸，清脆的笑声就没停过。萧王满脸的慈蔼。
    萧挽玉快步从外面进来，门口的小丫鬟还没来得及通报，被她一把推开，自己小跑着进了屋子，口中喊到，“三嫂，不好了，出事了，你……”
    她进了屋子，才发现萧王也在。后半段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王爷皱着眉，不悦道：“咋咋呼呼做什么？吓着了灼儿。”
    萧挽玉乖乖的认了错。
    叶清清问她，“怎么了？”
    萧挽玉瞄了瞄萧王，小声道：“云妹妹摔断了腿，三婶扭伤了腰，还挺严重的，王妃已经过去了。”
    叶清清也看向萧王。
    萧王拧眉，“怎么伤的？”
    “云妹妹听说老王妃病了，今儿一大早闹着要从清凉寺回来，看望老王妃。侍卫没有王爷的命令，不敢放行，云妹妹竟想着翻墙偷偷跑回来，结果一不小心，从墙头上摔了下去。”萧挽玉道：“三婶想要接住她，两人一起摔了。云妹妹腿伤了，三婶腰扭了。”
    叶清清，“……。”
    这两人也是厉害了。
    萧王觉得脑壳疼，在清凉寺也不安生，只一个是他亲女儿，一个是他弟媳，也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伤的很严重？”萧王问。
    萧挽玉忙点头，“王妃去接她们了，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
    都摔断了腿，扭伤了腰，总不能还扔在清凉寺，要带回来看病。
    萧王沉默了下，并没有说什么。
    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是萧王妃急匆匆的进来，没了往日的端庄。
    “王爷。”萧王妃眼角通红。
    萧王往她身后看了看，“云儿和三弟妹呢？”
    萧王妃抹了抹眼睛，“王爷，云儿那丫头倔脾气。我去接她，她又不肯回来了。说没您的吩咐，侍卫怎么能放行？她怎么能回来？”
    “若不是为此，她也不至于翻墙，摔伤了腿。”
    反正就是一句话，萧王不亲自松口让她回来，她就不回来，腿断了也不回来。
    萧王顿时气道：“那就让她继续呆着。”
    她要真把萧王的话放心上，会翻墙摔断腿吗？
    不让她回来，翻墙要回来。让她回来，又开始端架子了。
    “王爷！”萧王妃急道，“云儿她伤的严重，大夫说若不能好好医治休养，怕是会落下残疾。”
    “她一个姑娘家，腿脚有残疾了，以后还怎么嫁人？”萧王妃都快急哭了，“云儿是有错，任性了些。但她也是一片孝心，知道老王妃病了，急着回来探望，才会去翻墙。”
    “求王爷念念父女情分，她有再多不是，也是您的骨血，真的要弃她不顾吗？”萧王妃哽咽道。
    “是啊王爷。”萧挽玉也劝道：“云妹妹心思单纯，犯了错也挨罚了。还有三婶，扭伤了腰，不及时医治，也不知会不会落下病根。”
    “清凉寺的环境，怎么能和王府比？还是接回王府休养，才稳妥些。”她看着叶清清二人，催促道：“三哥三嫂，王爷最听你们的话，你们快劝劝王爷。”
    “云妹妹和三婶都是因为三哥三嫂才被罚去清凉寺的。只要你们原谅了她们，王爷就不会怪她们了。”
    叶清清挑挑眉，萧王妃直接走到二人面前，弯腰道：“我这个做娘的，替云儿给你们赔罪了。”
    叶清清哪敢受她的礼，忙侧了身。
    “王妃！”莺歌扶住萧王妃。
    萧王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第514章 六姑娘

    萧王妃擦着泪道：“云儿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王爷不心疼，我心疼！”
    萧王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你去把人接回来吧。”
    “就说是我说的，让她们回来。”萧王道：“回来后安生养病，若再敢胡作非为，一辈子待在清凉寺，别想回来了。”
    王妃破涕为笑，“谢王爷。”
    又急急的叫人请太医，去清凉寺接人。
    萧王望着沈从安二人，有些尴尬。
    叶清清善解人意一笑，“四妹妹和三婶既受了伤，自是要接回来休养。伤了还住清凉寺，外人还不知怎么议论王府呢。”
    萧王欣慰之余，又有些惭愧，“云儿若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必愁了。”
    叶清清只是笑。
    萧王也不好意思继续在映月居待了，为了补偿叶清清，让萧总管从库房挑了好些绫罗绸缎，玉石首饰，送去映月居。
    叶清清照单全收。送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萧云澜与三太太连夜被接回王府，添了两个病患，自然是一阵忙碌。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吃了早饭，叶清清才悠悠前往云烟阁看望萧云澜。
    萧云澜的住所是一座二层小楼，很是小巧精致。萧云澜懒懒的躺在床上，翠儿给她剥荔枝，萧芷澜和萧挽玉讲着最近京城的新鲜事，逗她开心。
    瞧见叶清清走进来，萧云澜顿时垮了脸，“你来做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叶清清淡淡一笑，“看来四妹妹在清凉寺呆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磨好性子。”
    提起这个，萧云澜就一肚子气，不是叶清清，她怎么会被王爷罚去清凉寺呢？
    “要你管。”萧云澜没好气道，又有两分得意，“父王还不是心疼我，巴巴的又让我回来了？”
    叶清清的目光落在她被子下的腿上，“四妹妹腿好了？”
    萧云澜脸涨的通红，若不是她摔伤了腿，王爷也不会让她回来。
    一个丫鬟进来给她解了围，“姑娘，六姑娘来了，让她进来吗？”
    “不见。”萧云澜不耐烦道。丫鬟正要出去，她又改了主意，“让她进来吧。”
    很快进来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服，看穿着打扮，连萧云澜身边的翠儿都不如，容貌倒是清秀，低眉顺眼的，有些唯唯诺诺。
    她是王爷最小的女儿，萧墨澜。王爷一共四个女儿，王府还未分家，排序都是一起排的。
    萧君澜最长，萧芷澜次之，萧挽玉排三，萧云澜第四，五姑娘是二房一个庶女，萧墨澜排第六。三房和四房没有嫡女，下面有几个庶女，平时根本没有机会露面。
    萧芷澜虽是庶出，但她生母白姨娘是老王妃远房侄女。老王妃常年在清凉寺养病，白姨娘反而与王妃走的更近，因她这重身份，萧芷澜在府里的日子还算不错。
    萧墨澜的生母许姨娘出生低微，是老王妃从外头买回来的一良家妾。当初为了能让王爷开枝散叶，生下儿子，老王妃曾给他选了两个看着就好生养的妾室，就连王妃也把自己的陪嫁丫鬟开脸，送给了王爷。这几个妾室中，只有白姨娘和许姨娘各自生下一个女儿。
    相比白姨娘，许姨娘母女的日子过的就比较拮据了。因不受宠，母女二人只能靠着份例过日子，还常常被克扣。许姨娘生性老实，萧墨澜胆小内向，终日只在自己小院内，叶清清来王府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
    “你来做什么？”萧云澜嫌弃的问。
    萧墨澜明显紧张，“听说四姐姐病了，我来看看。”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这是我连夜绣的，里面放了安神香，送给四姐姐，希望四姐姐能休息好，早日康复。”
    翠儿接过，递给萧云澜。萧云澜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香囊很精致，上面用金丝绣了一朵兰花，看得出很用心，怕是熬了一晚上的夜。
    萧云澜翻来覆去看了几眼，随手丢在了地上，“这么差的香囊，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连翠儿都不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礼都这么寒碜。”
    萧墨澜顿时红了眼眶，这香囊她绣了一夜，上面的金线，也是她和姨娘好容易攒下的，平常都舍不得用。就这么被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你做这么一副表情给谁看？我欺负你了吗？”萧云澜问。
    萧墨澜擦了擦眼睛，摇了摇头，“没有，是我眼里进了东西。”
    萧云澜冷哼一声，挥手嫌恶道：“快走吧，省得在这里碍眼，看着心烦。”
    萧墨澜忍住眼中的泪，看了一眼地上的香囊，福身行礼之后，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萧云澜出了气，心里好受许多。又和萧挽玉二人谈笑风声。
    “四妹妹既无大碍，我就不打扰了。”叶清清道，也不等萧云澜说话，捡起地上的香囊，向外走去。
    萧云澜对着她的背影哼了一声。
    叶清清出去时，一个小丫鬟端着药进来，她脚步顿了一下，问道：“这是给四姑娘的药？”
    小丫鬟点了点头。
    叶清清没有多言，走出了院子。荔枝小声问，“少夫人，药怎么了？”
    “回去再说。”叶清清道。
    四处望了望，在左边小路上，看到两道单薄的身影。她迈步走过去。
    萧墨澜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被人当众羞辱，出了云烟阁，就忍不住哭起来。连哭都不敢放声哭，只是默默的流着眼泪，她身边的小丫鬟心疼的安慰着她。
    “六妹妹。”叶清清叫了一声。
    萧墨澜回头，赶忙擦干净了眼泪，小声道：“三嫂。”
    她紧张的捏着衣角，生怕是刚才哪里惹了叶清清，现在来找她算账。
    叶清清和沈从安，自从回京后，王府内下人没少悄悄讨论。萧墨澜知道这是王爷的心头肉，是她惹不起的人。
    叶清清笑了笑，伸出手，露出香囊，“这个还给你。”
    萧墨澜惊讶的望着香囊，却是不敢接，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叶清清。
    “这么好的香囊，值得一个更好的主人。”叶清清笑道。

 第515章 过的凄惨

    萧云澜看不上，是她没眼光。萧墨澜也算是受她牵连，萧云澜拿她没办法，就把火气撒在萧墨澜身上。
    萧墨澜有些感动，叶清清的笑容也让她感到温暖。这个王府内，愿意对她们母女笑的人太少了。
    她鼓起了勇气，“三嫂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三嫂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萧云澜不要的东西，再送给叶清清，太不妥当。
    她忙改口道：“不是，我回去重新绣一个新的给三嫂。”
    “不用。”叶清清抚摸着手中的香囊，真心赞美道：“我觉得这个就挺好，送给我吧？”
    她说着，直接就让荔枝把香囊挂在了腰间。
    萧墨澜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认真道：“我会再给三嫂绣一个新的。”
    叶清清弯眸一笑，“那就谢谢你了。”
    萧墨澜脸颊微微红。
    叶清清见状，心里升起了两分怜惜。小姑娘的性格，和从前的沈如月很像，都很单纯善良，别人一点善意，就能当成宝贝一样。
    叶清清回了映月居，让荔枝找出两匹绸缎，送去给萧墨澜，当做是香囊的谢礼。
    荔枝去了许久才回来，脸上带着愤愤之色。
    “谁惹着你了？”暮雨问，“少夫人不是让你去给六姑娘送东西吗？”
    “别提了，气死我了。”荔枝道，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茶，几口下肚，“你们是不知道，大厨房的人也太过分了。”
    “我到了那里，正好遇到大厨房送菜过去。那些菜，哪里是人吃的菜？”荔枝气道：“两菜一汤，加三个馒头。汤是冷的，菜都是素菜，还是馊的，馒头更是比砖头还硬，别说牙啃了，拿斧头砍都未必砍的动。”
    这话有点夸张了，但那饭菜，确实难以下咽。
    “这菜扔给路边的叫花子，怕是叫花子都不吃。”荔枝道：“我看不过去，和大厨房的人争执了两句，结果那人还很理直气壮，说六姑娘她们一直吃这个，也好好的，没吃出过病来。还说爱吃不吃。”
    “许姨娘拉着我不让我说，还给大厨房的人道歉。大厨房的人走了后，她告诉我，要是惹得他们不快，连剩饭都没有，只能饿肚子。”
    “好歹也是王爷的姨娘，六姑娘是正经的主子，过的连下人都不如。”荔枝叹了口气。
    “不至于吧？”寒雨不相信。
    回到王府来，所闻所见，处处雕梁画栋，人人锦衣玉食。王府内，竟还有人过的如此凄惨？
    “我骗你做什么？”荔枝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看着就很可怜。”
    叶清清想到今天萧墨澜身上穿的衣服，倒是没有怀疑荔枝的话。
    她瞧了瞧桌上，中午的饭，大厨房已经送过来了。沈从安不在，她一个人，还是六菜一汤。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上次萧总管去大厨房找过一次，大厨房送来的饭菜就都很正常，没出现过幺蛾子。味道很是不错。
    她挑出三个菜，一道红烧鱼，一道粉蒸肉，还有一盘炒河虾，对荔枝道：“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给六姑娘送过去吧。”
    荔枝应了一声，提着食盒就去了。
    许姨娘母女正在吃饭，对于荔枝来说都觉得不能吃的饭菜，母女两个习以为常。这些年来，能有这样果腹的饭菜，对她们来说，已经很是难得了。
    其实萧王府的待遇不差，许姨娘是王爷的妾，又生了孩子，每个月能领五两的例银。萧墨澜作为小主子，月例多达八两。每季还有衣服、首饰、冰炭等各种生活物资。
    只是她们的份例，一两个月不发都是常事，即使发了，该有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还要买点用品，打点下人，一年到头剩不下一个子。也就没有闲钱，去贿赂大厨房了。
    看到荔枝去而复返，萧墨澜和许姨娘连忙放下碗筷，起身迎接她。
    “你们快坐。”荔枝忙道，萧墨澜怎么着都算是主子了，怎么能郑重其事的迎接她一个丫鬟？
    “少爷不在府上，中午大厨房送去的饭菜少夫人吃不完，扔了又觉可惜，便让奴婢送来。六姑娘和姨娘可千万别嫌弃。”
    荔枝说着，便把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一一往外拿。
    瞧着这几碟精美的饭食，屋子里伺候的两个丫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主子都吃剩饭了，她们这些下人情况更惨。吃不饱是常事。
    萧墨澜眼眶有些发热。平时主子的饭菜吃不完，都赏给下人了，哪还需要费事的送给别人？
    才一面之缘，叶清清待她这么好，萧墨澜很有些不知所措。
    许姨娘惶恐道：“我们怎么能吃少夫人的饭……”
    荔枝忙道：“姨娘就当是帮帮少夫人的忙。”
    “少夫人还等着我伺候呢，我就先回去了。”不等二人说话，荔枝便走了。
    萧墨澜母女二人望着美味佳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萧墨澜率先拿起筷子，她已经许久没沾荤腥了，都快忘了肉是什么滋味了。
    许姨娘看的心酸，“都是姨娘没本事，让你跟着受罪了……”
    萧墨澜摇摇头，“没有姨娘，哪里会有我？姨娘的良苦用心，我都知道。”
    许姨娘眼角起了泪花。
    萧墨澜给她夹了一筷子肉，“姨娘趁热吃，这是三嫂一片心意。”
    顿了顿，她小声道：“我觉得三嫂和传言中的不一样，是个很好的人。”
    不管是外头还是王府内，关于叶清清的议论，总是不好占多数。特别是府内，因回府那日，让大厨房换了饭菜，下人没少说她们难伺候。加之前日老王妃病重，大家以为她们去了侯府，又觉得叶清清二人忘恩负义，身在曹营心在汉，私下都很是不齿。
    许姨娘点点头，“少夫人是好人。”
    她轻声道：“人言不可信，你要靠自己去分辨好坏。”
    即便许久才吃上这么一顿美味佳肴，母女二人也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留给院内仅有的两个丫鬟了。
    也正因此，虽生活艰难，两个小丫鬟倒是对她们忠心耿耿。

 第516章 放在心尖上宠

    晚上，沈从安回来，第一件事，先拥抱了一下叶清清。
    叶清清推他没推开，只好歪在他怀里，片刻后问他，“好了没？”
    “没。”沈从安笑道：“还没抱够。”
    叶清清脸红。
    荔枝几人丫鬟捂嘴笑。在映月居做事，每日吃的最多的就是狗粮了。
    沈从安早上起的早，一般他走了，叶清清都还在睡。所以每次醒来，他总是轻手轻脚，还要吩咐下人小心些，别吵着叶清清。
    走的时候，也会小心翼翼走到床前，在叶清清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不让几个丫鬟说，叶清清到现在都不知道。
    晚上一回来，就是找叶清清。搂搂抱抱什么的，丫鬟们看的多了，都习惯了。
    映月居的下人常常感慨，别人家，都是做妻子的早早醒来，给丈夫准备好一切，恭送丈夫出门。
    哪像沈从安，自己起了，都不敢大动作，生怕吵着叶清清，简直是把叶清清放在心尖上宠。
    先抱过媳妇，沈从安才去抱女儿。小灼儿早瞅了他半天，见老爹终于想起自己了，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
    沈从安轻轻捏着她的小脸，逗她玩。叶清清坐在一旁椅子上，手捧着下巴，一脸温柔的看着父女二人。
    大厨房送了晚饭过来，叶清清仍旧拨出一小半，让荔枝给留春馆送去。
    反正那么多的菜，每次她和沈从安都吃不完。荔枝几个丫鬟的伙食也不差，这些菜留着也浪费了。
    沈从安听她讲了经过，道：“我找机会，和王爷说一说。”
    “先别。”叶清清摇头道：“王爷知道，肯定会发怒的。许姨娘忍了这么久，想必有她的考量。我们何必把她推到风口浪尖？等过两天，我给她们送些银子，有钱去打点，日子就能好过些。”
    沈从安有些方面，没有叶清清那么细心，闻言也就点点头。
    “说起来，我今天去看望四妹妹，发现一件好玩的事。”叶清清道。
    荔枝想起从云烟阁出来，遇到那个端药的小丫鬟，叶清清的表情就不对，她后来也忘了问了，此时道：“莫不是那药有问题？”
    沈从安望着她，“药怎么了？”
    屋子里，只有荔枝、暮雨几人，叶清清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四妹妹摔断了腿，可是那药，却只是普通的补药。”
    “也不知是那位庸医开的药，吃他的药，四妹妹的腿伤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萧王妃怎么舍得真的让萧云澜废了一条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萧云澜没摔伤，最起码摔断腿是假的。只不过是找借口回府罢了。
    沈从安微微沉了脸。
    叶清清又道：“但是下午我去看望三婶的时候，发现三婶的腰是真的扭了。”
    下午，她又抽空去看望了三太太。三太太见到她，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激动间，扭动了下腰，当即疼的龇牙咧嘴，那表情做不得假。
    叶清清摊手，“这两人倒也好玩，一个真扭伤了腰，一个假断腿。”
    沈从安目光微动，撇了叶清清一眼，带着一抹宠溺的意味，“娘子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叶清清笑的狡黠，“我能有什么主意，只是去提醒三婶一声罢了。”
    若是三太太知道萧云澜是假摔就算了，若不知道……她自己为接萧云澜扭伤了腰，伤的还挺重。伤经动骨一百天，最起码小半月得躺床上，萧云澜却是装的，三太太那小心眼的人，不生气才怪。
    沈从安轻轻一笑，叶清清喜欢打蛇打七寸，四两拨千斤。
    老王妃此次病的严重，好的却也快。两三天的时间，竟已经好了大半。叶清清每天都会去帮她把脉，没发现不妥之处。
    今天侯府传来消息，冯诗妍母子要回东安县了。叶清清也没什么事，想了想，带着荔枝出门去送一送。
    她原先与冯诗妍不对付，不过冯诗妍进京后的举动倒是挺拉她好感。被沈从宣抛弃后，没有一畏的纠缠，而是清醒的了断一切，把冯家的损失降到最低，在这个年代来说，女子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了。
    京郊码头，冯诗妍正在与众人道别。陈氏、罗氏、沈如月、孟萱、赵言舒都来送她。
    冯诗妍看着众人深深行了一礼，“诸位大恩大德，我会一直铭记于心。”
    她望向叶清清，神情有些复杂，“从前是我不好，做了许多错事，与你们作对。没想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竟只有你们愿意帮我。”
    她声音真挚，掷地有声，“我回去后，会告诉爹爹和娘，为你们点长生灯，日日为你们祈福。”
    “我知道，你们如今的地位，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日后有用的到我，到冯家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她神情郑重，叶清清怔了怔，笑道：“别想那么多，回去好好过日子。”
    “嗯。”冯诗妍重重点头，露出一抹笑容来。
    其余人也叮嘱了两句，都说的差不多了，冯诗妍转身要上轮船。不远处，却是飞驰过来一辆马车，堪堪停在众人面前，扬起的尘土呼了众人一脸。
    马车停下，沈从宣阴着脸跳下车。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看到他，冯诗妍心中不由一紧。
    沈从宣只看了她一眼，就死死盯着叶清清，“是不是你们？”
    “什么？”叶清清问。
    “别和我装傻。”沈从宣上前一步，眼神像是能吃人，那吓人的模样，让众人很有些心惊，“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让我降职？”
    他成亲休了三天假，三天假期过后，兴冲冲回到太常寺上任。之前苏大人帮他升到了祀丞，沈从宣正准备大展拳脚，借着苏家的势，一步步往上爬，实现自己的抱负。
    哪知到了太常寺，却被当头一棒，他又从祀丞降回了吏目，他去找太常寺卿，对方避而不见，好容易见到面，态度也很是冷淡，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让他走了。
    太常寺卿这个态度，下面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了。

 第517章 最好的惩罚

    沈从宣又气又憋屈，他并不知道，后来沈从安带着冯诗妍登过苏家的门，因而思来想去，只觉得是沈从安二人动的手。
    沈从安在翰林院他见不到面，就来堵叶清清了。
    叶清清知道他误会了，也没解释，淡淡道：“是又如何？像你这样的人，便是当了官，也只会为官不仁。”
    沈从宣目光阴狠如毒蛇，“你们当真要和我为敌？”
    叶清清差点没笑出来，“我们不是敌人，难道还是朋友？留你一条命，已经是看在你姓沈的份上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吧。”
    “好。”沈从宣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来，没有多留，也没再看冯诗妍和春柳怀中的孩子一眼，一甩袖，径直上了马车离开。
    他走后，冯诗妍感动又担忧，“你们不必为我做那么多……”
    叶清清挥挥手，“你别误会了。不是我。”
    冯诗妍有些茫然。
    叶清清笑了笑，“总之，你不用担心。沈从宣自顾不暇，没功夫也没那能力再找冯家的麻烦了。”
    苏大人既然这么快就有了动作，必然是把她的话听进了心里。有苏大人看着，沈从宣想出头，简直难如登天。
    叶清清觉得，这对野心勃勃的沈从宣来说，是最好的惩罚。他不是把苏家当成靠山，把苏大人当做指望吗？叶清清直接釜底抽薪，断了他所有的希望。
    时间不早，冯诗妍三人上了船，陆沉派了两名侍卫同行，保护她们的安全。目送船扬帆远去，叶清清几人也从码头离开。
    “清姐姐，怎么没带小灼儿来？”孟萱问，“我都想她了。”
    叶清清瞧了瞧天上明晃晃的大太阳，笑道：“今天太热了。”
    孟萱也抬头望了望，皱眉道：“今年的夏天比往年炎热许多。”
    “我听爹爹说，北方许多地方发生了旱灾，饿死人，热死人的事情，天天都有发生。”
    赵言舒点头，这短短两天，好几个地方就送来了灾报，朝廷要赈灾，要安抚民心，各个衙门都很忙。赵言蹊和罗晏秋这些刚进翰林院的新人，都忙的飞起。
    沈从安更不用说，他还应下了给皇上写庆文的差事。眼看皇上寿辰将近，沈从安这两晚又开始熬起夜来。叶清清心疼的每晚都在小厨房给他炖各种汤。
    陈氏叹了口气，“天灾人祸，最难的就是老百姓了。”
    几人并没有回去，而是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个雅间，点了一桌子的饭菜。
    屋子里太闷，孟萱打开窗户，她们是在二楼，只见楼下一家铺子，门前挤满了排队的人群。进酒楼时，众人就看到了，孟萱好奇的问店小二，“这家铺子是卖什么的？生意这么好。”
    店小二伸头瞧了一眼，“是周记冰铺啊。他们家每天都这么多人。京城就他们家一家卖冰的，今年天又热的离谱，冰块的价格，都涨到一两银子一块了，来买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店小二目光里满是羡慕，冰铺一天的流水，就是他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冰铺？”叶清清挑挑眉，“都卖到一两银子了？”
    “可不是么。”店小二道：“前几年最贵的时候，才卖六钱，今年已经卖到一两了。瞧这架势，还会往上涨。也就达官显贵能买的起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他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够买一块冰的。
    孟萱深有所感的点头，“今年的冰，确实太贵了。我们用的都是侯府提供的，爹爹都不好意思用了。每天最少一块冰，就这都热的不行。”
    他们还没搬家，一应生活物资都由侯府提供。
    叶清清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五月的时候，都还没这么热，大家还以为今年会是个凉夏。到了六月，老天爷似乎把积攒了多时的热情，全部一下子释放出来了，天顿时热的让人受不了。
    只叶清清不常出府，映月居的冰又是不限量提供的。荔枝几个丫鬟，都怕冰盆摆多了，把小灼儿给冻着，所以叶清清的感觉不是那么的强烈。
    “缺冰啊。”叶清清低喃了一句。
    缺冰好说啊。她之前就想着制冰，好去运荔枝吃。只是后来生孩子，一天天的事情忙着，就给忘了这一茬。
    叶清清望向楼下的冰铺，一两银子一块冰，活脱脱就是抢钱。叶清清看着那些排队买冰的人群，似乎看到了一把把的银票向着自己飞来，她都不用卖一两，一钱银子，就能赚翻了。
    吃完饭后，匆匆与陈氏几人告别，叶清清迫不及待的回了王府，叫来熊大，吩咐了他几句。
    熊大出去了大半个时辰，找回了叶清清想要的东西。
    叶清清带着荔枝几人钻进了药房中。她让荔枝端来一小盆水，放在一个大盆中，把熊大找来的硝石放在大盆中，再在大盆中倒入水。
    静静等待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
    荔枝几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叶清清。
    叶清清挠挠头，具体配比她忘记了，就只能多试几次了。试到了第四次，水终于起了变化，慢慢的凝结成了冰。
    荔枝几个，一个个的张大了嘴巴，满眼的难以置信。
    叶清清看着小半盆冰，很是满意。唐朝后期就会硝石制冰了，但大齐这个很多地方都与明朝相似的国家，却是还不懂得利用硝石，在火器等各种工具的发展上，也很落后。
    似乎这里只有文化历史相通，许多技术却是不曾拥有。
    “少……少夫人……”荔枝结结巴巴，“这是冰？”
    “嗯。”叶清清用手指敲了敲，冰凉的触感从手上传来，“你试试。”
    荔枝、暮雨、熊大几人一一伸手上去，摸了几下，又冻的缩了回来。
    “真的是冰。”荔枝惊叹道。
    她下一句话便是，“我们岂不是又要发财了。”
    这丫头跟着叶清清久了，也很有投资眼光了。
    “我们不用来卖。”叶清清笑道，她已经想好了更好的用途，“先别张扬。”
    荔枝几人忙不迭的点头。她们从东安县一路随叶清清到京城，几经生死，是叶清清最信任的伙伴。

 第518章 打群架

    了却一桩心事，叶清清肚子饿了，瞧了瞧天色，该用晚饭了，回到了正厅。就见海棠几个丫鬟都围在一起，安慰着白鹭。
    白鹭眼角红红的，脸上还有个巴掌印。
    荔枝是个护短的，立即问道：“白鹭，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白鹭擦了擦眼睛，百合抢着道：“是四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香儿。”
    萧云澜原本身边的大丫鬟翠儿，为她顶罪，被王爷撵出了府，另换了一个翠儿，萧云澜嫌弃她笨手笨脚，伺候不好。便又新提了一个大丫鬟香儿。
    这丫鬟和她主子一个性格，嚣张跋扈，刚当了大丫鬟，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仗着萧云澜的势，这两天没少作威作福。
    她在别处耍威风就算了，这欺负到映月居的头上，荔枝撸起袖子，气冲冲道：“她凭什么打你？我这就找她算账去。”
    暮雨拉住她，“先问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白鹭，到底怎么回事？”暮雨问。
    “晚上大厨房送饭送的晚，奴婢就想着去催催。”白鹭道：“到了大厨房，刚好遇到了四姑娘身边的香儿也去拿饭，奴婢瞧着她们拿了一碟红烧肘子，想起少夫人也点了这一道菜，就问了一句。”
    “结果大厨房的人说，肘子没了。只做了一个，四姑娘先点的，就给她了。给少夫人换了道四喜鸭子。”
    “奴婢本来也不想惹事，想着四喜鸭子就四喜鸭子，明日再吃肘子也行。只是无意中听到那香儿说，四姑娘根本就没点肘子，是看少夫人点了，才想吃的。让大厨房拿给她做的四喜鸭子，换了肘子。还说少夫人也就配吃四姑娘吃剩下的。”
    “奴婢气不过，就与她理论了几句。”
    然后，就被香儿打了。而且香儿原话难听的很，说萧云澜是嫡出的姑娘，正经的主子。沈从安和叶清清算什么？一个庶出，还不知是不是王爷血脉的野种，也配和萧云澜抢东西吃？
    白鹭性格有些像暮雨，沉稳踏实，轻易不与人争辩，但这次实在忍不住，才和香儿起了争执。
    没说上两句，香儿竟是直接动手打人。映月居的丫鬟一向低调，白鹭是一个人去的。香儿带了两三个小丫鬟，好几个人欺负她一个，白鹭哪里是对手？还被香儿在身上掐了好几下。
    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回来海棠百合几人关心询问一下，终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荔枝气炸了，“香儿是吧？我这就去找她。”
    她转身就走，走之前还扯下了白鹭腰间的荷包。
    暮雨一把拉她，没拉住，瞧她怒气冲冲的走了，忙道：“少夫人……”
    叶清清摆摆手，“让她去。你和寒雨带几人跟着，别让荔枝吃亏。”
    暮雨姐妹都是练家子，王府内这些娇娇软软的小丫鬟，她们一个能打好几个。
    “哎。”寒雨招呼了几个丫鬟，屁颠颠的跑了出去。暮雨也只好跟了上去。
    “少夫人，不用……”白鹭慌忙道。她不想因为自己，给叶清清惹麻烦。
    叶清清按着她坐下，瞧了瞧她脸上的巴掌印，那香儿下手还挺狠，这么长时间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还没消呢。
    叶清清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冷声道：“我映月居的人，也不是她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放心吧，这场子，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白鹭眼圈又红了，心里暖暖的。
    正好沈从安下衙回来，“我刚才看到荔枝带着不少人出去了，她们去哪？”
    他叫了一声，荔枝都没听见。和寒雨带着一众丫鬟风风火火的跑了。
    “你回来了？”叶清清正让海棠拿了药给白鹭敷上去，闻言抬头看他一眼。
    沈从安看清了白鹭脸上的巴掌印，脸色微沉，“谁打的？”
    “四妹妹身边的大丫鬟。”叶清清道：“荔枝就是去找她算账的。”
    她估摸了下时间，慢悠悠起身，“我们也去看看吧。”
    云烟阁，已经闹翻了天，香儿领着云烟阁的丫鬟和荔枝带去的人打成了一团。
    香儿这边人多，毕竟是在萧云澜的地盘，小丫鬟都上去帮忙了。荔枝人虽少，但战斗力彪悍。单她和暮雨三人，就能以一打十，打的云烟阁的众多丫鬟抱头鼠窜。
    香儿最惨，被荔枝揪着衣领揍，想跑都跑不掉。
    一众丫鬟从云烟阁外面，打到了一楼，里面许多摆设都被打翻了。萧云澜被翠儿扶着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团，差点没气死。
    “都给我住手！”萧云澜吼道。
    她声音虽大，但太吵了，下面打的正起劲的人群根本没听见。
    两个丫鬟推搡间，她最爱的屏风被打碎了。萧云澜额角一跳，想也没想，抄起手边的一个花瓶，就往楼下扔去。
    扔的正是荔枝所在的地方，荔枝眼疾手快，丢了香儿，自己躲开了。花瓶倒是没砸到香儿头上，但飞起的碎片，划伤了她的脸。
    吵闹的人群这才算是暂时安静下来，萧云澜环视了一圈，看到被搞得一团糟的楼下，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指着荔枝，愤怒道：“把她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气势倒是挺足，可是云烟阁的丫鬟们都被荔枝打怕了，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上前。
    萧云澜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吼道：“你们耳朵聋了吗？快点把人抓起来。”
    有两个小丫鬟犹豫着想上前，荔枝转头一瞪，这两丫鬟顿时怂了。
    “去，把府内侍卫找来，我今日，非要了这个贱婢的命！”萧云澜咬牙切齿。
    香儿恨恨的瞪了荔枝一眼，就要跑出去找侍卫。叶清清和沈从安，悠悠然走进来，“四妹妹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叶清清！”萧云澜怒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叶清清装糊涂，“故意什么？”
    “让你手底下的丫鬟，砸了我的云烟阁！这笔账，我一定会和你算到底！”
    叶清清瞅瞅一片狼藉的云烟阁，闹成这样，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第519章 砸了云烟阁

    两人对峙间，萧王和萧王妃都赶过来了。
    一见到萧王妃，萧云澜眼泪汪汪的开始告状，“母妃，这些贱婢反了天了，竟然打到我的云烟阁来。我才去清凉寺多久，奴才们就半点都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萧王妃扫了一眼云烟阁，目光冷沉，“几个丫鬟，胆大至此！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撵出王府！”
    她说的，特指荔枝几人。
    萧王妃带来的人立即要上前，叶清清出声组织，“且慢！”
    萧王妃冰冷的眼神看向她，眸中一丝不及掩饰的厌恶，“你有意见？”
    叶清清点头，笑容恬淡，“王妃要处罚下人，我管不着。但是罚之前，也得先问清楚来龙去脉吧？再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打架，总不能只罚一方。”
    “不管什么原因，聚众斗殴，罪无可赦。”萧王妃冷声道：“她们都打到云烟阁来了，不是她们的错，还能是谁？”
    叶清清笑了笑，问荔枝，“说说吧，怎么打成这样？”
    荔枝一脸愤愤然，指着香儿道：“是她欺人太甚。”
    “她擅自端走了少夫人的晚饭，还对少夫人出言不逊，白鹭不过争辩两句，就被她带着几个丫鬟，痛打了一通，连荷包都被她抢了去。”
    荔枝很委屈，“奴婢不过是想来讨个说法，顺便让她交出荷包，她不仅不还，还倒打一耙，还来打奴婢。”
    “奴婢一时气不过，才与她打了起来。她仗着在云烟阁人多，竟叫来十几个小丫鬟殴打奴婢，幸亏暮雨她们来了，不然少夫人你现在都见不到奴婢了。”
    “少夫人您看，奴婢脸上这巴掌，就是她打的。还有这里这里……”荔枝委屈巴巴的把身上的伤痕一一展示给叶清清看。
    香儿气疯了，她是先动手打了人，但是后来，完全是被荔枝压着打，自己身上才全是伤呢。只是她的伤都在身上，不好展示的地方，她又不能当众脱衣服。
    “王妃，您都听到了。荔枝有错，但云烟阁的丫鬟是不是同样该罚？”叶清清问。
    萧王妃冷冷道：“她一人片面之词……”
    叶清清道：“荔枝一个人的话不可信。这里可是有几十个丫鬟呢。”
    她在场中扫了扫，目光里仍带着笑意，却让那些被看到的小丫鬟缩了缩身子，“都带下去，一一分开问话。这么多人，想查清真相应该不难。”
    香儿脸色顿时一变，确实两次都是她先动的手。
    荔枝找来时，张口就问她要荷包，香儿打了白鹭，但是没拿她荷包啊。荔枝不依不饶的，香儿烦了，便直接动了手。
    荔枝不是白鹭，当然不会让她，两人打起来，香儿叫来云烟阁小丫鬟帮忙，暮雨众人帮荔枝，就成群殴了。
    除了荷包，其余之事，荔枝都没撒谎。
    香儿急了，叫道：“奴婢没有拿什么荷包，还请四姑娘和王妃明鉴。”
    “荷包就在你身上！”荔枝道：“方才我都看到它露出一个角，绣着兰花的粉色荷包！”
    “奴婢真的没有！”香儿道。
    “有没有，搜一搜就知道了。”叶清清淡淡道。
    萧王一个眼色，一个婆子上前，在香儿身上摸了几下，很快从她怀里，掏出了一个粉色荷包，上面绣着兰花，和荔枝说的一模一样。
    香儿脸都绿了。
    “里面有八钱银子。”荔枝又道，“是白鹭攒着准备送回家，给她娘看病用的。”
    婆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八钱银子。
    香儿张了张嘴，急的都快哭了，“姑娘，真的不是奴婢拿的。是她，是她刚刚打斗时，塞在奴婢身上的。”
    香儿指着荔枝。
    “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叶清清瞥一眼，问萧王妃，“打人辱主在先，偷钱斗殴在后，这又该怎么罚？”
    “荔枝她们，要打五十大板撵出府的话，她是不是该直接打死？”
    香儿吓得浑身发抖，对着萧云澜哀求道：“姑娘，奴婢是被冤枉的，您救救奴婢……”
    “母妃！”萧云澜求救的看向萧王妃。
    香儿她用着正顺手，何况，叶清清的人都打到云烟阁来了，却是重罚香儿，她的脸往那放？以后云烟阁不是人人可以欺负？
    “她们还砸坏了我云烟阁！”萧云澜道。
    “那个屏风，”萧云澜指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屏风，“是女儿最喜欢的一个屏风，还是我去年生辰时，表姐送的。单这一个屏风，就值五百两，把这些贱婢捆起来一同卖了也赔不起。”
    荔枝忙道：“这屏风也是香儿撞碎的。刚才好几个丫鬟都看见了，她们都能作证！”
    “还敢顶嘴！”萧王妃喝道，“不管有什么理由，在王府内打架，还打到主人屋子里来，都不可饶恕。”
    “全部拉出去，先重打五十大板。”萧王妃道。
    莺歌带着人，就要去抓人。
    叶清清淡淡道：“让王爷的人打吧。”
    萧王妃眯了眯眼睛，“少夫人是信不过我的人？”
    还真是。打板子也是有很多学问的，要让萧王妃的人来打，荔枝等人不死也得废了。
    “王妃哪里的话。”叶清清低眉顺眼，“只是王爷在这，自然由王爷做主了。”
    “好，好的很。”萧王妃恼的一拂袖子，“王爷，妾身是管不了了，这事您来管吧。”
    萧王轻咳一声，“先拉下去，审问一遍。”
    萧王妃眉尖一挑，“事情都摆在这了，还有什么可审的？”
    “审了再说。”萧王很淡定，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萧总管让人把几十个丫鬟都带了下去，分开一一审问，若有虚言，必当重罚。
    闹的这么大，不管云烟阁还是映月居的丫鬟，心里都很怕，人人忐忑不已。萧总管一吓，就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包括萧云澜故意抢叶清清的红烧肘子，香儿说叶清清夫妻的坏话。至于香儿有没有抢白鹭的荷包，这些丫鬟并不清楚。但当时香儿确实在白鹭身上掐了几下，也许就是那时偷偷拿下的荷包。

 第520章 关祠堂

    萧总管把这些人的证词汇总，让她们签字画押之后，拿给萧王和萧王妃看。
    萧王妃的脸色很不好，翻看完了证词，萧王一拍桌子，怒道：“你才回来多久，又开始惹是生非！”
    这是说萧云澜的。
    萧云澜小心肝一跳，嘴巴一撇，委屈道：“我就是突然想吃肘子了，刚好厨房有，就让他们端来了，有什么错？”
    叶清清淡淡插了一句，“四妹妹想吃肘子，可以提前和我说呀，别说一个肘子，十个我都给你。可是四妹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让丫鬟端走了肘子，还打伤我映月居的丫鬟，未免太过分了。”
    “所以你就让人来砸了我的云烟阁？”萧云澜气呼呼道。
    “行了！”萧王吵的脑袋疼，“这次，你们都有错。”
    他瞄了一眼叶清清，“云儿先挑起事端，但映月居的丫鬟，也不该在云烟阁打架。”
    “所有参与斗殴的人员，打三十大板，罚半年的月钱。”萧王道。
    叶清清没说什么，云烟阁被砸是不争的事实，闹成这个样子，想荔枝几人不受罚，是不可能的。
    萧云澜撅了撅嘴巴，也同意了。
    萧王又道：“云儿你抢东西在先，给你嫂子道个歉。还有你那丫鬟，叫香儿那个，背后议主，仗势欺人，多加二十大板，撵出王府。”
    这下萧云澜不干了，“凭什么！我的云烟阁都被毁了，我不会给她道歉的。”
    “砸碎的摆设，你重新去库房挑些就是。此事是你有错在先，必须道歉。”萧王沉声道。
    萧云澜委屈的眼里都出现了泪水，梗着脖子道：“我最爱的屏风毁了，库房里的我都不喜欢，我不道歉！”
    萧王沉了脸，萧王妃道：“王爷，这次虽说是丫鬟打架，可她们二人管教无方，都有错。不如罚去祠堂关三天，抄十遍王府家规，让她们长长记性。”
    “母妃！”萧云澜不可置信道：“我的腿还伤着。”
    “谁让你先惹的事？这是你该有的惩罚。”萧王妃道。
    她这话，倒是不偏不倚，叶清清都有点意外。虽然她也要被关祠堂，可有萧云澜陪着，倒是没什么不行。而且在外人眼中，萧云澜还有腿伤，明显罚的更重些。
    王爷沉吟了下，觉得萧王妃说的不无道理。打架斗殴的风气绝对不可涨，点头道：“就这样吧。”
    见萧王妃都不帮自己说话了，萧云澜气的直掉眼泪。
    荔枝等人也被拖到院子里打板子，王爷的人打的，全部一视同仁。三十大板打过，荔枝等人被抬回映月居，院子里，只留下香儿一个，继续打了二十板子，痛呼求救声，听的整个云烟阁的下人心里都毛毛的。
    五十板子打过，萧总管叫人给她上了些药，收拾好包袱，送回家去了。
    萧云澜想阻拦，被萧王妃制止住了。眼睁睁看着香儿被送走。
    叶清清回了映月居，白鹭等人正在给荔枝她们上药，王爷的人，还是手下留情了，她们伤的病不重，养几天就能好了。
    “怎么样，都没事吧？”叶清清问。
    荔枝摇头，愧疚道：“是奴婢不好，不该冲动的去找香儿麻烦，还和她们打架，连累少夫人了。”
    叶清清笑了笑，夸赞道：“你做的对。罚就罚了，四妹妹和云烟阁的人，比我们罚的还重呢。”
    她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丫鬟，“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打回去再说，咱们映月居的人，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几个丫鬟眼神亮晶晶，异常感动。叶清清能为她们，还能做到这样的地步，让她们下定决心，一心一意服侍叶清清，绝不会有二心。
    安慰好了荔枝几人，吃了晚饭，叶清清换了身衣服，就准备去祠堂了。萧王虽然没派人来催，可她要自觉啊。既然是惩罚，怎么好等到明天？
    现在六月天，也不怕冷，叶清清只带了一个薄毯。荔枝几人伤了，百合和海棠伺候小灼儿，倒是只有白鹭能陪她去了。白鹭只是脸上被打了一巴掌，用了药，现在已经消了许多。
    主仆二人淡定的往外走，那架势，不像是去挨罚，倒像是去郊游似的。才走出屋子，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叶清清转头，沈从安手里拿着两本书，慢悠悠跟了过来。
    “你干什么？”叶清清问。
    “去祠堂啊。”沈从安理所当然道。
    叶清清瞪他，“王爷只罚我一个，又没罚你，你去做什么？”
    “去看书。”沈从安扬了扬手中的书。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映月居不能看？还要跑去祠堂看？”
    说出去，别人还以为得了什么大病呢。
    沈从安唇角一扬，迈步走到叶清清身边，“能看是能看，只是娘子不在，为夫怎么能静下来心看书？”
    “别闹了。”叶清清哄小孩似的摸着他的脑门，身高不够，还得翘起脚尖，“你老实呆着，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你还得顾着小灼儿呢。”叶清清道。
    让沈从安跟着她去祠堂受罚，这叫什么事。
    沈从安不为所动，“小灼儿身边不缺人，奶娘会照顾好她。”
    他率先走在前面，“走了。”
    叶清清在原地瞪了他好一会，沈从安都没反应。她只好跟了上去。
    三人到了祠堂，看守婆子已经得到了消息，看见沈从安，很有些意外，“三少爷？”
    沈从安点点头，朝里走。
    “三少爷，您这事？”婆子忙问。
    沈从安淡淡道：“来看书，不成吗？”
    婆子嘴角抽了抽，谁好好的来祠堂看书，可王府也没规定，不许来祠堂看书。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从安进了祠堂，忙让人去报给了王爷。
    王爷在书房处理公文，听说沈从安跑去了祠堂读书，额角跳了一下，“随他吧。”
    叶清清就这么多了一位小伙伴。
    王爷让她们来祠堂抄书，没说罚跪，叶清清要来桌椅，施施然的端坐着抄写家规。沈从安盘腿坐在一旁的蒲团之上，老僧入定般的看书。
    【作者有话说】
    这个章节……必须说一句，爱你们~感谢小伙伴们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第521章 痴情种

    婆子从门缝瞄了两眼，神色有些恍惚。她看守祠堂也有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关祠堂，关的这么自在的。
    王府家规挺多，加起来总有近万字。叶清清就当是练字了，抄了半个时辰，抄了不到两千字，手酸的厉害，停下笔，看了一眼身边，沈从安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书。
    若不是时时翻动页面，叶清清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腿麻了没？”叶清清问。
    沈从安放下书，动了动腿脚，“有一点。”
    叶清清无语的白了他一眼，“让你好好在家看书，非要跟来。”
    沈从安眼中带着浅浅笑意，“娘子在哪，我就去哪。”
    叶清清撇撇嘴，忽略心中那一丢丢的感动，轻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傻，本来我一个人挨罚，现在你也来了，成了两个人，咱们不是还亏了？”
    “说起来。”叶清清四处看了看，“我这都来了大半个时辰了，萧云澜怎么还没来？”
    白鹭道：“奴婢问过婆子了。婆子说已经让人去催了。四姑娘说，她腿伤还没好，等她换了药就过来。”
    叶清清眨眨眼睛，轻轻笑了一声，“原来萧王妃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就说，好好的萧王妃怎么会提议，让她们关祠堂。
    白鹭一时有些不解，“少夫人？”
    叶清清勾了勾唇，“看着吧，咱们在祠堂，是别想等到四妹妹了。”
    她说的没错，萧云澜一整夜都没有来。叶清清又抄了半个时辰的家规，觉得有些困了。让白鹭回映月居，拿了一张凉席来，铺上毯子枕头，和沈从安美美睡了一觉。
    萧云澜人都没来，叶清清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婆子更是不敢说什么，好歹叶清清人还在啊。
    别说，除了身下硬了些，叶清清这一觉睡的还挺香。祠堂清冷，连冰块都省了。
    早上睡到自然醒，沈从安已经去翰林院了。白鹭端来热水，和换洗的衣服，叶清清洗漱完，吃了早饭。要不是上头供奉着萧家列祖列宗，叶清清恍惚都以为，自己还在映月居呢。
    上午又抄了一个时辰的家规，奶娘和海棠，把小灼儿抱了过来。这丫头想娘了。
    叶清清抱着她逗弄了好一会儿，祠堂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和小婴儿的笑声。门外看守婆子都麻木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起码叶清清还在，总比萧云澜，前前后后都去找了几次了，总是等会等会，等到现在都没来。王爷去军营了，萧王妃自是护着女儿，婆子也没办法。
    哄到小丫头睡着了，叶清清才让奶娘抱走，她吃了午饭，睡过午觉，这才懒洋洋开始起来抄家规。
    这一天过的，叶清清觉得格外充实。
    沈从安傍晚下了值，路上和王爷遇上，父子二人一同进了王府。
    沈从安径直往南边走去，萧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映月居在那边。”
    沈从安点点头，“我去祠堂。”
    萧王，“……。”
    是了，叶清清还在祠堂。
    虽然已经不再管他们小夫妻之间的事情，可此时，萧王仍是忍不住训斥了一句，“出息！一天见不到媳妇，你是不是不能活了？！”
    沈从安很坦然，“倒也不是。只是浑身不得劲，像是少了什么，看书也聚集不了精神。”
    萧王一脸嫌弃，“快走！”
    沈从安大步往祠堂去。
    萧王盯着他背影半天，长长叹了口气，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个痴情种，哪有半分他的潇洒？
    萧王也不想去书房了，想了想，转道去了映月居，看乖孙女。
    他兴冲冲跑到映月居，扑了个空。他的乖孙女，去看自家娘亲了。
    站在映月居宽敞的小院中，萧王很有些茫然。叶清清这祠堂关的，一家老小都去陪她了。
    揉了揉脑袋，萧王落寞的回到了书房。
    萧总管敲门进来，“王爷。”
    “嗯？”萧王情绪不高。
    “四姑娘那边……”萧总管轻声道：“说是腿伤加重，大夫说不能移动，一直没去祠堂。婆子不知如何是好。”
    萧王皱眉，“她昨夜也没去？”
    萧总管摇头，“没。”
    萧云澜连祠堂的边都没沾。
    萧王啪的一下摔了手中的书，压着怒气道：“去云烟阁。”
    云烟阁，听说萧王来了，萧云澜蔫蔫的躺在床上，半抬着眼皮，一副疲惫虚弱的模样，翠儿在给她喂药。萧王妃轻声哄着她。
    “王爷。”萧王大步进来，萧王妃柔声唤道。
    “嗯。”萧王怒气收敛了两分，“云儿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萧王妃就红了眼眶，“昨天那些奴才打架，云儿情急之下下床，动到了伤处，半夜疼的不行。忍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找了大夫来看，说是接好的骨头又错位了，只能重接，云儿可受了大罪了。”
    萧云澜揉揉眼睛，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有了晶莹的泪滴，“父王，云儿疼。”
    她苍白着脸，可怜兮兮的。
    “大夫怎么说？严重吗？”萧王问。
    萧王妃点头，叹了口气道：“只能静养，这几天都不能动。”
    “祠堂那边，云儿怕是不能去了。”萧王妃状若无意道：“等云儿好些了，再多关她几天就是了。”
    萧王眉头微微皱了下，却也没说什么。女儿都这样了，总不能冒着断腿的风险，还非要她去祠堂。
    萧王走近，安慰了萧云澜几句。萧云澜精神不济，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萧王也没看出不妥来。
    要是让他看到或者摸一下腿，他轻易就能发现萧云澜是装的了。但儿大避母，女大避父，萧云澜都十好几的人了，萧王哪好去摸她的腿？
    “昨夜安儿媳妇就去祠堂了。”萧王道：“已经在那抄了一天的家规。既然云儿去不了，就让她也回去吧。”
    萧云澜不乐意，“等我腿好了，还是要去的。先让她罚着就是了。”
    “等你好了，再一起去。”萧王道。
    萧王妃笑着道：“这是应该的，就让清清也回去吧。”

 第522章 一天都不能少

    萧王脸色缓和了些，稍坐了片刻，就离开了。让萧总管去祠堂传话，叶清清可以回去了，不用挨罚了。
    云烟阁，萧云澜撅嘴，“才一天一夜，太便宜她了。”
    萧王妃宠溺的戳了戳她的脑门，“已经不错了。你这两天老实些，好好养病，别乱动。”
    祠堂，叶清清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六菜一汤，桌子摆不下，专门端了张吃饭的大桌子来，椅子也配全了。
    萧总管来传王爷的话，叶清清可以回去了。叶清清还没反应呢，婆子先松了口气。她觉得，叶清清再呆两天，祠堂可能连床柜都得配齐。而且一向冷清的祠堂，自叶清清来了之后，就格外的热闹，让婆子很是不习惯。
    叶清清一挑眉，却是摇头道：“四妹妹是腿伤了，不能来。我又没病没痛的，王爷既说了要罚三天，那就是三天，一天都不能少。”
    萧总管和婆子都愣住了，叶清清的反应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萧总管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重复了一遍，“少夫人可以回映月居了，不用继续罚了。”
    “不用。”叶清清摆手，“我觉得祠堂挺好的。我都待了一天一夜的，不介意把剩下两天都待了。”
    她笑了笑，从身后桌子上，抽出一沓纸，“这是我抄的家规，已经抄完两遍了。萧总管先拿给王爷过目，等剩下的抄完了，再一起给王爷。”
    萧总管怔怔的，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见他还不走，叶清清问，“萧总管要留下用饭吗？”
    萧总管摇头，瞧了瞧手中的家规，有些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啊。
    叶清清不愿意走，他总不能把人拖走。只好带着一沓家规，去书院复命了。
    听说叶清清不愿意回去，萧王也有些糊涂，“祠堂就那么好？”
    沈从安也天天往祠堂跑。
    萧总管想起自己过去时看到的那温馨的场景，犹豫着道：“还行吧。”
    萧王抬头瞥他一眼，“再去劝劝。”
    萧总管又去劝了一遍，又是无功而返。叶清清打定了主意，要在祠堂住满三天再说。别说萧总管，白鹭都糊涂了。
    “少夫人，您怎么不回去？”白鹭不解道。
    “回去干嘛？”叶清清道，“做人要言而有信，说了三天就三天，一天都不能少。”
    旁边的沈从安轻笑一声。
    叶清清是肯吃亏的人？现在回去了，这一天的祠堂就白关了。她就是要罚满了三天，她受罚的时间越多，等萧王知道萧云澜是装病后，对叶清清愧疚越甚，萧云澜到时的惩罚也就越大。
    叶清清当真安心的在祠堂住下了。晚上沈从安来陪着她，白天小灼儿醒来就过来玩，剩下的时间，她自己静心抄写家规，小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祠堂的婆子也不敢难为她，有什么要求招呼一声就行了。
    萧云澜听说叶清清坚持罚完三天，先是一愣，继而笑道：“她不是罚了一天的祠堂，人都傻了吧。”
    “她爱待就让她待吧，一辈子都不出来最好。”萧云澜道，嘲笑了一通，就把这事给抛之脑后了。
    倒是萧王妃，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叶清清老老实实的在祠堂，她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惑。
    一晃三天时间飞快过去，叶清清的十遍家规也抄完了，全部交到了萧王的桌子上。
    萧王翻看了一遍，字迹工整秀气，他不由叹了一口气，“云儿要是有你媳妇一半懂事就好了。”
    在萧王看来，叶清清执意待满三天，是孝顺的表现，为了维护他的权威。是他要罚的，结果两个人都不听，他多没面子啊。
    送家规来的沈从安默默抬头瞧了一眼萧王，觉得萧王还是太不了解他媳妇了。
    心里这么想，沈从安口中却是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自从我们回府，给王爷惹了许多麻烦，王爷护着我们，我们一直记在心里。”沈从安一脸真诚。
    萧王更是感动，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委屈你们夫妻了，去库房挑些喜欢的东西，就当是补偿了。”
    沈从安默了默，“不用了吧？”
    才回王府多久，萧王都送多少东西给他们了，沈从安怕把王府的库房给搬空了。
    “叫你去挑就去挑。”萧王霸气道：“那些东西，放着也是吃灰。”
    萧王都这么说了，沈从安恭敬不如从命。从库房挑了一堆叶清清喜欢的摆件绸缎，十几名小厮一排溜的端到了映月居。
    叶清清最近收礼物收到手软，捧着一件红珊瑚摆件，很是不好意思，“王爷也太客气了吧？”
    搞得她都不怎么好去算计萧云澜了。
    沈从安摸了摸鼻子，“我推辞过了，王爷非要给。”
    叶清清莫名觉得他这模样挺欠揍。
    云烟阁里，得知消息的萧云澜气到肺疼，她的云烟阁被砸了，王爷才让她去库房挑些回来补充。
    叶清清的映月居啥事没有，也得了那么多东西，萧云澜心里不平衡，越想越气，还没办法。
    映月居，欣赏了一番后，叶清清让白鹭把东西都收起来，自己躺在床上，摸着身下软绵绵的床铺，叶清清感慨道：“睡惯了祠堂的凉席，回到床上，还有些不习惯。”
    荔枝几人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叶清清回来，几人都来迎接她。
    荔枝抽了抽鼻子，“都怪奴婢，让少夫人受委屈了。”
    她这两天趴在床上养伤，没能去祠堂看望。虽然白鹭说了环境很好，叶清清过的很舒服，但荔枝如何能信？
    而且萧云澜没去，只叶清清一个人挨罚，这不是欺负人么。荔枝都想再去云烟阁，把萧云澜给揍一顿。
    叶清清想了想，“我觉得祠堂挺好的。”
    不管她怎么说，荔枝都把这当成是安慰她们的话了。
    叶清清转了话题，问她，“你们的伤养的怎么样了？”
    “少夫人的药好，奴婢们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暮雨道。
    她这话倒是真的。叶清清亲自调的药膏，比一般大夫的好用多了，短短三天，她们就能下床走路了。听说云烟阁的丫鬟都还在床上趴着呢。

 第523章 霸王硬上弓

    荔枝瞧了瞧附近没有外人，小声道：“奴婢按着少夫人的吩咐，已经把话透漏给念夏了。”
    念夏是三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平时最爱八卦。荔枝性子好，人又大方，有次念夏不小心打碎了东西，没钱赔，是荔枝帮她出的钱，从那次以后，念夏就与荔枝交好。
    荔枝养伤这两日，念夏来探望她，荔枝照着叶清清吩咐，有意无意中，透露出萧云澜可能在装病的消息。念夏向来嘴碎，藏不住事，话入了她的耳，相信很快三太太就会知道了。
    “嗯。那咱们等着看戏就成。”叶清清轻声道。
    荔枝还有些担心，“三太太不上钩怎么办？”
    叶清清胸有成竹，“她会上钩的。”
    念夏是个爱贪小便宜的人，能有个拿赏钱的机会，怎么会错过？就三太太那比针尖大不了多少的心眼，知道萧云澜骗她扭伤了腰，不生气才怪。
    叶清清想到三太太可能和萧云澜狗咬狗的场面，就是乐不可支。
    沈从安挥挥手，荔枝等人默契的退下，他欺身拥住叶清清，在她耳边低声道：“就这么高兴？”
    “是啊。”叶清清眯起眼睛，“想着她们要倒霉，我就开心。”
    是大实话了。
    沈从安被她的实诚给逗乐了，温柔的抚着她的长发，黑黝黝的眸光中泛起点点涟漪，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暧昧起来。
    “我陪你睡了三天祠堂，有没有奖励？”沈从安问。
    叶清清爽快点头，“有啊。”
    她痛快的沈从安都有些诧异，叶清清狡黠的一眨眼，“皇上寿辰要送的礼物，我帮你想好了。”
    皇上大寿在即，萧王要准备贺礼。他偷懒，把这活交给了沈从安，要求是既实用，又能拿的出手，沈从安想了好几个方案，都不是很满意。
    沈从安一愣，“什么礼物？”
    叶清清推他起来，“去药房，我带你去看。”
    犹豫了下，沈从安坚决的摇了摇头，“明天再看也不迟。”
    “这奖励我不太喜欢，能换一个吗？”
    他目光火热的盯着叶清清，叶清清就是再傻，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能。”叶清清拒绝，“就这一个奖励，不支持退换货。”
    沈从安，“……。”
    行吧，他就不换了。直接霸王硬上弓也别有一番趣味。
    这三晚在祠堂，面对着萧家的众多列祖列宗，沈从安实在做不来出格之事，老实的搂着叶清清睡了三晚。
    一朝得手，不管叶清清怎么挣扎求饶都没用。
    第二日，他是心满意足去翰林院了，叶清清起床后，捂着酸疼的腰，把他咒了个半死，沈从安在翰林院打了一个上午的喷嚏。
    赵言蹊都离他远远的，“你是不是染了风寒？快点去找大夫瞧瞧吧。”
    沈从安揉了揉鼻子，淡定道：“大夫治不了。”
    赵言蹊睁大了眼睛，“难不成是什么不治之症？”
    沈从安斜了他一眼，赵言蹊呵呵一笑。两人说笑闹着玩，却不料这句玩笑之语，被偶然路过的周侍读听到，周侍读眼神微眯。
    萧王府，东院，三太太懒懒的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她腰伤的不轻，一动就疼，只能躺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快无聊死了。
    她的大丫鬟玉翘走了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了两句，三太太微微皱眉，挥挥手，让屋子里伺候的众人都退下，玉翘带了念夏过来。
    三太太打量了念夏片刻，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念夏有些紧张，连连点头，“奴婢是听三少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荔枝说的。”
    三太太眉头一凝，“你仔细说。”
    “荔枝人缘好，被打板子，许多小丫鬟都去看她。奴婢也去了。”念夏倒也机灵，避重就轻，没敢直接说自己与荔枝经常往来，生怕三太太误会。
    “奴婢偶然听到，荔枝和暮雨两人说话，两人说，四姑娘是装病的。她们在云烟阁打架时，打翻了四姑娘的药碗，荔枝趁机藏了些药渣回去，找了大夫看，结果大夫说只是普通的补药，根本不是治腿伤的药。”
    “四姑娘如果真的伤了腿，怎么会不用药？”念夏重复着荔枝的话，“而且荔枝亲眼看到，四姑娘着急起身时，腿脚很利索，半点不像是断了腿的模样。”
    三太太脸色阴沉，“你所说属实？”
    念夏忙道：“这些都是奴婢亲耳听到的，不敢有半个字的隐瞒。”
    “你做的不错。”三太太道，吩咐玉翘，“给她五两银子，作为赏钱。以后好好做事，听到什么消息及时汇报。”
    念夏拿了赏钱，喜滋滋离开了。
    三太太坐在床上沉思，她仔细回想了那日，她按着萧王妃的计划，去接落下来的萧云澜，本来安排了人在下面接着她们，可不知为何，那人落后一步，她成了萧云澜的垫背，萧云澜伤了腿，她伤了腰。
    原本三太太只当是意外，是自己运气背，没放在心上。可今天念夏的话，可她提了一个醒。围墙并不算高，有她在下面做垫背，萧云澜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王爷安排去的侍卫，只查看了她的伤势，要查看萧云澜时，被大夫抢先一步。她的伤是真的，侍卫也就没有怀疑萧云澜。
    想到此，三太太哪里还不知，自己怕是着了萧王妃的算计。两人都作假，容易被发现。一真一假，才好糊弄过去。
    理通了思绪，三太太顿时气的肝疼。自己给萧云澜做了垫脚石，还对萧王妃感激不尽，简直被人当成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混账！”三太太气的扔了床上的枕头。动作过大，牵扯到腰伤，立即疼的龇牙咧嘴。
    “太太，您小心些，别动气。”玉翘劝道。
    “我怎么能不气！”三太太怒道，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这事没完！”
    三太太目光转了转，招招手，让玉翘附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映月居里，萧墨澜略有些局促的坐在椅子上，叶清清午觉刚睡醒，简单收拾了一下，出来笑道：“让六妹妹久等了。”

 第524章 下次努力

    萧墨澜忙起身，“没有，我也刚到。”
    “我前天就想去看望三嫂，可姨娘怕给三嫂惹麻烦。”萧墨澜很紧张的解释道：“所以今天才过来……三嫂没事吧？”
    映月居和云烟阁的下人打群架，闹的挺厉害，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话说，现在王府各院都没人敢欺负映月居的人了，甚至遇到了都要绕路走。这就是一群疯子，不过被打了一巴掌，几个小丫鬟就敢砸了云烟阁，叶清清还纵容她们……最后的结果，也就被打了顿板子。
    至于罚的那半年月钱，跟没罚一样。因为叶清清转头就给每人赏了一年的月钱，虽然顾着王爷的脸面，是私下赏的，没有张扬，但也没能瞒住有心人。
    叶清清关祠堂时，萧墨澜就想去看她，许姨娘谨小慎微惯了，怕那时去，会惹王妃不快，给叶清清添麻烦，才在今日过来。
    叶清清张开手，转了个圈，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样？”
    她好的很。
    萧墨澜抿唇也微微笑了笑，她从怀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香囊，递了过来，“这是我给三嫂和小郡主绣的，绣的不好，三嫂别嫌弃。”
    两个香囊都很精致，大的上面绣的芙蓉，小的绣了一片灿烂的晚霞，很是漂亮。
    叶清清接过，爱不释手，“六妹妹的手也太巧了，绣的香囊总是这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六妹妹。”
    萧墨澜红了脸，“三嫂喜欢就好。”
    叶清清腰间的香囊还是上次萧云澜丢掉的那个，叶清清换上新的，又让奶娘抱来小灼儿，把小香囊也系在了她的腰间。
    萧墨澜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灼儿，她想碰碰小灼儿，又不敢。还是叶清清拿着她的手，让她摸了摸小灼儿的脸。
    在映月居待了半个时辰，萧墨澜就告辞离开了。叶清清让荔枝送她，又给她送了一匹绸缎。
    萧墨澜推辞，荔枝直接送到了留春馆，丢下人就走了。
    许姨娘拿着绸缎，“三少夫人又送东西来了？”
    萧墨澜点头，“我给三嫂送了香囊，三嫂送我一匹绸缎……”
    她都不好意思了。
    许姨娘摸了摸她的脑袋，爱怜道：“三少夫人对你好，你要记在心上。”
    萧墨澜使劲点头。这么多年来，三嫂是除了姨娘外对她最好的人了。
    许姨娘随手翻开绸缎，从里面滚落了好几颗金花生。萧墨澜惊的张大了嘴巴。
    许姨娘捡起来，一共七颗金花生，都是足金的，每一颗少说有二两重，七颗就是一百四十多两银子。
    “这……”萧墨澜慌忙道：“绸缎里怎么会有金花生？我去还给三嫂。”
    许姨娘拉住她，眼里有泪光闪烁，“傻孩子，这是你三少夫人故意放在里面，接济我们的。”
    谁会粗心的在绸缎里面放金花生呢？
    许姨娘摩挲着那些金花生，心里久违的感觉到了温暖，郑重道：“这份恩情，你要铭记在心。”
    萧墨澜目光湿润的点了点头。
    如许姨娘猜测的那般，金花生确实是叶清清放的。每顿给留春馆送饭也不是个事，她不怕麻烦，但她敌人太多，与萧墨澜母女接触过于频繁，对她们并不好。
    从今晚开始，叶清清就没给留春馆送饭了，手里有了银钱打点，萧墨澜母女的生活好了许多，起码能吃上正常的饭菜。
    沈从安晚上下衙回来，叶清清记着昨晚的仇，不肯理他。沈从安无奈道：“还生气呢？”
    叶清清冷哼一声。
    他伸出背在身后的手，“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叶清清瞄了一眼，竟是一束花。有几朵花好看又别致，她在王府花园里都没瞧见过。
    “哪里摘的？”叶清清问，看着就不像寻常花卉。
    沈从安轻咳一声，“御花园。”
    叶清清瞪大了眼睛。
    沈从安又添了一句，“都是各地进贡来的，千金难寻，皇上还挺宝贝的。”
    “……所以你把皇上的宝贝摘了？”叶清清无语道：“皇上怎么没砍你的脑袋？”
    “我下棋赢了皇上。”沈从安道。这些花就是彩头。
    沈从安没说，当他辣手摧花时，皇上心疼的表情，让萧王笑话了半天。
    “……你这官当的挺悠闲啊。”叶清清道，还有功夫和皇上下棋。
    “就今天。王爷和皇上下棋输了，才找我去。”他讨好的把花递到叶清清眼前，“别生气了？”
    “一束花就想算了……”话虽这么说，叶清清还是实诚的接过了花，皇上都宝贝的花啊。她闻了闻，挺香。让荔枝找了花瓶来，把花放进去养着，能多活几天。
    叶清清拨弄着花瓣，“也不知能养几天……下次最好连花盆一起搬回来。”
    沈从安，“……。”
    狠还是他媳妇狠，他只是摘了一朵花，花根还给皇上留着，养养还是能再长出花的，他媳妇直接要端盆了。
    “我下次努力。”沈从安道。媳妇有要求，怎么着也得满足啊。
    “昨天你说的礼物是什么？”他问。
    叶清清斜他一眼，“你不是要换掉吗？”
    沈从安又是赔罪，又是捏肩，好容易把叶清清伺候好了。叶清清这才带他去了药房，把治冰的过程展示给他看。
    沈从安的眼睛越看越亮，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冰块，看向叶清清的眼神中是说不尽的欣喜。
    他俯身，在叶清清额头落下一个吻，“娘子，你太厉害了。”
    今年的夏天实在是太热了，对于这样的天灾，大臣们也束手无策，只能尽量拨款赈灾。叶清清的冰块虽然解决不了旱灾，但能降温消暑，冰块制作成本低廉，普通百姓也能用的起，能大大减少中暑死亡的人数。
    沈从安沉思片刻，对荔枝道：“去请王爷过来。”
    虽说是给皇上准备的寿礼，可早一日推广开来，便能多救些百姓。
    萧王来了之后，叶清清又重新演示了一遍。萧王和沈从安一样的反应，对着叶清清夸了又夸，制冰过程简单，二人只看了一遍就会了，埋头在一起讨论起来，该如何利用。

 第525章 小人得志

    两人一直讨论到很晚，叶清清都睡下了，沈从安才回屋子。他轻手轻脚也没吵醒叶清清，见她熟睡中安详的容颜，沈从安目光温柔，长臂一揽，把人搂进怀里，这才安心睡下。
    叶清清吩咐丫鬟，多多注意东院的动作。没两日，荔枝便神神秘秘的进来，“少夫人，今天王妃去了东院。”
    叶清清来了兴致，“听到她们说什么了吗？”
    荔枝摇头，“咱们在东院没人，具体说了什么不知道。但是王妃走后没多久，王府里花草的采买都交给了三太太。”
    叶清清用手撑着下巴，萧王府很大，单是花草这一块的采买，各院加起来，每一季也得花费五百两左右，一年就是两千两。其中操作得当，能有一半的利润，逐年累月加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少夫人，现在怎么办？”荔枝问。
    萧王妃用花草采办权，来堵三太太的口，这还斗的起来吗？
    “不急，看看再说。”叶清清笑道：“王府不止一个三太太，虽说管家权在王妃手里，可涉及到利益，怕没人能无动于衷。”
    四房老实安分，或许不会有什么。可二房……二太太的心眼比三太太还多呢。
    三太太新官上任三把火，才刚上任，就要把各院的花草给换了。王爷、王妃、老王妃这三处她不敢动，别的地方，第二天一大早玉翘就带着下人一一去搬花木。
    映月居里，院子里养着的一些花草都被搬空了，玉翘目光一扫，看到门口一盆格外鲜艳的花，就要去搬。
    荔枝抬手拦住她。
    玉翘笑道：“这花我先搬走，明日就会换新的来。”
    “别的你能搬，这盆不行。”荔枝道。
    玉翘皱皱眉头，“这是三太太的吩咐，各处都搬了，这盆花怎么就不行了？”
    寒雨伸过脑袋，“这花是皇上赏的，少爷从御花园搬回来，送给少夫人的。御赐的东西，玉翘姑娘也要动？”
    玉翘一惊，还有些不肯相信，“真的是皇上赏的？”
    寒雨耸耸肩膀，“骗你做什么。你非要搬，我们也不拦着，皇上怪罪下来，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叶清清说让沈从安搬盆花来，沈从安果真听话的给她搬了一盆回来。还是盆异常珍贵的建兰，清幽的香气令人神清气爽。
    玉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既是御赐的东西，奴婢哪里敢动。”
    “啧，还以为整个王府没你们不敢搬的呢。”一道略带不悦的声音传来，萧挽玉和萧芷澜联袂走了进来。
    她们两处都被搬空了，看见玉翘很是不爽。玉翘自然知道，都是主子，她也不好得罪，赔笑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和空荡荡的院子，萧挽玉呸了一声，“拿着鸡毛当令箭，小人得志！”
    “王爷和老王妃那，怎么不去搬？也就瞧我们好欺负罢了。”
    萧挽玉声音很大，说完见屋子里的叶清清没反应，撇嘴道：“三嫂，你就不生气？”
    “气什么？”叶清清问。
    萧挽玉指着院子和那盆建兰，“那要不是御赐的，也得被她们搬走。以前王府换花草，也没见这么大的阵仗。”
    萧挽玉抱怨道：“从前王妃都是让各院自己采买，最后报给她，只要银子别超就行。三婶倒好，全包了。也不知能换些什么回来。”
    萧王妃不缺这点银子，她管理时，各院自己采买，到她那报账。多多少少，每院都能落些银子，虽然不多，可买支珠钗也是好的。
    萧芷澜点头，“好好的，也不知为何王妃就把采办权交给三婶了，三嫂你知道吗？”
    两人都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撩了撩头发，有些困惑，“或许是因为三婶给四妹妹当了垫背受伤，王妃想补偿她吧。”
    这个理由倒也说的通。
    萧挽玉还是不满意，“那也不能由着三婶瞎搞啊。”
    “要我说，这采办权该轮流着管才公平。”她瞥着叶清清，“我娘打算去和王妃说说，三嫂你也一起吧。说起来，三嫂比三婶都还名正言顺了。”
    叶清清可算是知道两人来找她做什么了。
    二太太想去争采办权，还想拉她下水。萧芷澜和白姨娘，怕是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别说叶清清打着看好戏的心情，就算不是，这两千两银子她也不放在眼中，她懒得去趟这浑水，“我才回来王府没多久，府内事情也不是很熟悉，就算交给我办，我也办不好。”
    叶清清很谦虚，“你们可以去试试，二婶和白姨娘在王府生活这么久了。你们和三婶轮流着来管，我觉得挺不错的。”
    她鼓励道。
    “我们到底是外人。”萧挽玉摆弄着长发，“三嫂以后才是这王府的主人，这些事合该是三嫂来管。”
    叶清清连连摆手，“王府主人是王爷和王妃，以后这话，三妹妹千万别说了。”
    任凭萧芷澜和萧挽玉怎么劝，叶清清就是不松口。
    两人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出了映月居。
    萧挽玉气的踢飞脚边一块石子，“平时看着挺机灵挺伶俐，结果和南院一样，都是扶不起的烂泥。”
    她们来映月居之前，就去找过四太太了，四太太也是不肯应承。
    “谁让咱们穷，人家不缺钱呢。”萧芷澜幽幽道。
    “四婶的嫁妆，就够四房锦衣玉食一辈子了。三嫂……王爷给了她酒坊，每天赏赐流水似的搬去映月居，一点小钱，人家看不上。”
    四太太出身商贾，当初嫁进王府，带来的嫁妆，几乎能与萧王妃持平，手里的铺子、庄子，每年都有许多收益，不缺钱花。
    叶清清，更不用说了。她们不知道叶清清的底细，但萧王给她酒坊，整个王府就没不知道了，一个月都有好几千两的收入，还看的上花草采办那点银子？
    “看不上就看不上。”萧挽玉气道：“咱们自己去。”
    当天二太太和白姨娘果真去找王妃，也想要采买权。王妃是有把柄在三太太手中，才不得不妥协。

 第526章 养外室

    自然不会再答应二人的要求，让她们自己去找三太太说，只要三太太同意，她这边没问题。
    三太太能同意？到嘴的鸭子，哪有分给别人的份。两人注定要失望而归。
    转天，玉翘送来新的花。数量倒是与原来一样，只是荔枝瞧了瞧，都是些普通花草，连稍微名贵一点的都没有。
    “就这些了？”荔枝问。
    玉翘点头，笑道：“如今天太热，挑不到什么好花，三少夫人委屈一下，等下季换些更好的。”
    荔枝撇撇嘴，等玉翘走了，才对叶清清道：“三太太也太抠搜了。”
    送来的这些花全部加起来，估计五六两银子就能买到了。按三太太这么个省法，整个王府用不了百两银子。自己能省下四百两。
    “而且奴婢听说，原先的花草，三太太都拿去卖掉了，银子进了自己口袋。”荔枝小声道。
    先前各房里的可比送来的这好多了，里面还有一些贵的，卖掉也能卖个几百两，一出一进，光这一季，三太太就得了近千两。算盘打的也太响了。
    叶清清笑道：“她越扣越好。”
    二太太肯定不会让她的。
    连荔枝都觉得寒碜的花草，二太太更看不上眼。好歹也是王府二房当家太太，院子里摆着这些花草，招待客人都嫌丢脸。
    二太太去找三太太想换一批好的，三太太拒绝了。二太太走出东院时，脸色都是阴沉的。
    叶清清让荔枝注意几房，一有风吹草动就汇报给她。
    二太太与三太太不欢而散，二太太当时没说什么，可下午开始，王府里就流传开，三老爷在外养了个外室的消息。
    传的有鼻子有眼，荔枝出去听了一圈，回来转述给叶清清，“说那女的是春风楼的花魁，长的很漂亮。”
    “三太太腰扭了，这些天不能服侍三老爷。三老爷就和那花魁好上了，还花了五百两给她赎身，在外买了一个院子安置。怕三太太不答应，没敢带回来。”
    “三太太现在都气炸了，到处找三老爷，想问是不是真的。”
    三老爷一大早就出门了，不在府里。
    叶清清磕着瓜子，“早上三婶给二婶气受，下午二婶就让三婶没脸。”
    这消息要不是二太太传的，她能把一盘瓜子壳全吃了。原本是想让三太太和萧王妃斗起来，意外的倒是和二太太卯上了劲。
    叶清清也不急，闹的越大才好。如今就看三太太怎么收场了。
    沈从安晚上下衙回来，吃晚饭时，叶清清当笑话把这些讲给他听。
    说到三老爷有了外室，沈从安没有一点惊讶，点头道：“是真的。”
    叶清清吃惊的停下筷子，望他，“你怎么知道？”
    沈从安望天，“不仅我，王爷、二老爷、四老爷，府里几位少爷，估计都知道。”
    言下之意，也就瞒着你们这些内宅妇人。
    “王爷前天还训斥了三老爷，让他把人送走。”沈从安道。三老爷明显是没听。
    叶清清眯起了眼睛，“你怎么没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好事，省得污了你的耳。”沈从安答。
    叶清清歪头看他，眼神看的沈从安发毛，叶清清温柔一笑，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相公，你不会也有事瞒着我吧。”
    “没有，绝对没有。”沈从安严肃的摇头，目光真挚的盯着叶清清，“娘子，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是。”叶清清道。
    沈从安，“……？”
    他作出伤心表情，就差举手发誓了，“我对娘子之心日月天地可鉴……”
    屋子里一帮丫鬟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腮帮子疼。
    三少爷在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生人勿近。可在少夫人面前，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求抱抱求摸摸……简直不忍直视。
    叶清清冷哼两声，勉强信了他的话。
    寒雨从屋外跑进来，激动的小脸都在发红，“少夫人，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叶清清随口问道。
    “三太太和三老爷！”寒雨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兴奋，“三太太挠花了三老爷的脸！王爷和王妃都往东院去了。”
    叶清清听呆了，“三婶和三叔打起来了？”
    “嗯嗯嗯。”寒雨连连点头，“少夫人您要不要去看看？”
    叶清清立即放下筷子，“走。”
    她等了几天，就等大戏登台呢。虽然唱戏的人换成了三太太夫妻两个，有点出人意料，但这都不影响。
    她匆匆出了映月居，沈从安无奈跟上。两人赶到东院时，三太太正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果不是那熟悉的声音，叶清清一时都没敢认。
    三老爷沉着脸站在一旁，脸上有两道血痕，气愤的瞪着三太太。他身后躲着一个梨花带雨的姑娘，也就十七八岁，两边脸颊各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长的秀丽精致，姑娘也在哭，小声的啜泣，我见犹怜，比三太太的嚎啕大哭要文雅多了。
    王爷王妃、二房、四房都来了，二太太上前安慰三太太，满是关切的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闹成这样？”
    闻言三太太哭的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骂道：“还不是这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操持着家务，腰扭伤了都没敢歇，他倒好，在外养外室！”
    三太太是真伤心了，她为了要个花草采办权，不惜威胁王妃，和二太太斗智斗勇，攒下的钱，还不是为了三房？
    忙活了一通，才省下千两银子，三老爷在这个外室身上，花了就不止一千两了。想起来，三太太心肝脾肺肾都疼。
    “是，我最近腰伤了，不能伺候你了，可我也没亏着你！前儿不是还把彩云开脸给你做通房了，屋子里这么多人还伺候不来你，到外面找些残花败柳的脏东西！你这不是存心恶心我吗？”
    三老爷脸上挂不住，喝道：“你说够了没？！还不嫌丢人，快点回房去！”
    三太太正在气头，“我不，我偏要说，你都不嫌丢人，我怕什么！我告诉你，你今天想让她进门，除非我死！否则绝不可能！”

 第527章 同意她进府

    叶清清一惊，三老爷竟然要把外室带回王府？其他人也皆是皱眉，二老爷道：“三弟，不是我说你，你在外头玩玩就算了，怎么能把人带回来？”
    “是啊。”二太太也道：“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难怪三弟妹生气。不清不楚的，还是早些打发了才是。”
    “如烟和别人不一样。”三老爷道。
    如烟是他身边姑娘的名字。
    “她虽是青楼出来的，却是清倌人，清清白白跟了我。我原就想她堂堂正正进门，是她怕影响我的名声，才委屈做了外室。”
    三老爷语气温柔，望向三太太时，目光又变得冷酷，“原本相安无事就算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收拾间屋子，让如烟住进来。”
    如烟此时从他身后走出来，她模样娇弱，身形袅娜的给三太太行了一礼，“太太，如烟别无所求，只想陪在老爷身边，还请太太成全。如烟愿当牛做马，服侍太太。”
    叶清清扯了扯嘴角，这如烟的段位一看就比三太太高。
    “你做梦！”三太太抹了一把眼泪，恨恨道：“你想让她进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休了我！”
    “好！”三老爷冷声道：“拿纸笔来。”
    三太太只是威胁他，见他竟是真的要写休书，顿时呆住了。反应过来后，又扑腾着要去打三老爷，“你良心被狗吃了，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二太太和四太太拉住她。
    闹到要休妻的地步，事情就严重了，王爷呵斥了一句：“胡闹！”
    他对三老爷道：“王府的规矩你都忘了？！赶紧把人送走！”
    “我不。”三老爷倔强道：“大哥，我是真心喜欢如烟。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让我心动的女人。”
    听到这话，三太太也不骂了，失魂落魄的望着三老爷。
    那模样瞧得叶清清都有两分不忍。
    王爷眉头紧皱，三老爷拉着如烟跪在他面前，“大哥，弟弟从没求过你什么，你就成全弟弟这一次吧。”
    “求王爷成全。”如烟跟着磕头。
    “你既不愿意送走，来人。”王爷轻喝一声，两个婆子上前，“把人给我拖出去。”
    婆子要去拉如烟，如烟紧紧拽着三老爷衣袍，三老爷挥开婆子，决然道：“大哥非要撵如烟走，那我只有随她一起走了。”
    “你疯了？”二老爷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了个女人，连王府都不要了？”
    如烟虽美，也没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哪值当为她放弃掉王府这颗大树？
    王爷眉头一凝，深深看了一眼三老爷，“替他收拾东西。”
    这是真的要撵走了。
    三老爷浑身一震，却是紧紧抿着唇，不肯改变主意。
    二老爷劝他，“三弟，你犯什么傻？你要真喜欢，还在外头养着就是……”
    两名婆子去收拾东西，三太太突然起身，拦在婆子面前。她腰还没好，二太太、四太太扶着她，也走的踉踉跄跄。
    “我同意她进府了，还请王爷别处罚老爷了。”三太太道。
    她说着这话时，一眼都没看三老爷。
    她竟帮三老爷求情，众人一时惊讶，仔细一想又很快想通。夫妻一体，三老爷被撵出王府，三太太也得跟着一起搬出去，失了王府庇佑不说。在王府内，还有王爷能压着三老爷，三老爷想休妻是不可能的。
    出了王府，万一三老爷真的休了她，给如烟让位，三太太到时候找谁哭去？
    “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情。”王妃出言道：“王府家规，纳妾也得纳良家妾。”
    像如烟的身份，便是真如三老爷所说，是个清倌人，那也不能进府。
    三太太咬了咬牙，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如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我认她作妹妹。”
    如烟猛地抬头，望着三太太，面对众人震惊的目光，三太太闭上了眼睛，所有的不甘怨恨混着口中的血水咽下，“她既成了我妹妹，从前所有便烟消云散，脱了贱籍，也不犯王府家规，还请王爷王妃成全。”
    王妃蹙眉问她，“你想好了？”
    三太太说的办法自然可行，只是……明明恨不得活撕了对方，还得认对方做妹妹，三太太也忍的下去。
    三太太重重点头，“想好了。”
    王妃看向王爷，“这……”
    “随你。”王爷冷声道：“不许再惹出乱子。”
    这话是警告三老爷的。说到底，这是三房的家事，三太太都同意了，也不违反家规，王爷也懒得管。
    三老爷欣喜的拉着如烟给王爷磕头。
    王爷转身大步离去，王妃顿了顿也跟着走了。
    三老爷走到三太太面前，“你能接受如烟，我很高兴。方才要休妻，也是一时气话。你腰还没好，回去好好休息吧。”
    三太太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转身，扶着二太太和四太太的手，进了屋子。
    人慢慢散去，叶清清吃完了瓜，也慢悠悠的和沈从安往回走。两人都没发现，一直低眉顺眼的如烟，飞快的抬头，撇了一眼二人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意义不明的神采。
    回到映月居，叶清清兴致缺缺，沈从安逗她，“看的不过瘾？”
    叶清清白他一眼，扭过头，幽幽道：“突然觉得，三婶也挺可怜的。”
    荔枝赞同的点头，“三老爷在外乱搞，还把人带回去，还为了那女人要休妻。半分都没有顾忌三太太的颜面。”
    直接把三太太的脸面丢在地上踩了一通后，还要再吐口口水。
    但凡是个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三太太却不得不咽。不管三太太平时多讨人厌，可同为女子，看到这一幕，也深深为她同情。
    沈从安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么一对比，是不是觉得我太好了？”
    “晚上就没点奖励什么的？”这一句是贴在叶清清耳边说的。
    叶清清推开他，“你几岁了？整天要奖励？”
    “有奖励才有动力做的更好啊。”沈从安笑吟吟道。
    被他这么一打岔，叶清清那点惆怅很快就没了。

 第528章 有刺客

    三房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让整个王府津津乐道了一个晚上。王妃下了封口令，不许外传和议论，勉强为三太太挽回了些脸面。
    如烟进了王府，倒是老实，三太太该是狠伤了心，原本折腾的正起劲的花草也不管了，整日闭门不出。
    叶清清意思意思的去了一次，三太太没见，她也就没再去过。
    原本打算让三太太去和王妃斗，意外扯出了一个如烟来，三太太也挺惨的，再算计她，叶清清有些于心不忍，打算另想计划，揭开萧云澜装病的情况。
    这天晚上，吃了晚饭，叶清清和沈从安去花园散步消食。花园里的花卉，三太太换了一遍后，观赏性大不如前。
    “便宜就算了，三太太好歹给换些好看的。”荔枝嘟囔道，“和咱们院子里那几盆比起来，差远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叶清清轻笑一声，弹了弹她的脑门，“那都是皇上收藏的珍品，能是寻常花卉能比的？”
    荔枝点头，“还是咱们少爷有本事，皇上的珍藏都能给搬回来。”
    两天时间，沈从安又搬了三盆花回来，无一不是难寻的珍惜品种。
    “皇上那么闲，整天就找你下棋了？”叶清清好奇问他。
    “也不是。”沈从安委婉的道：“是我赢得太快了。”
    一盘棋，皇上和别人下，能下小半个时辰。和他下，可能就一盏茶的功夫就输了。
    叶清清，“……。”
    她声音有些飘，“皇上怎么没砍你脑袋？”
    这么赢皇上，皇上还找他下棋呢？
    沈从安唇角勾了勾，“可能是惜才？”
    皇上棋艺挺好的，萧王和他下棋，都是输多赢少。那些大臣们，偶有棋艺特别好的，还得想方设法谦让着皇上，所以皇上很少输。
    他又极喜欢下棋，老是一直赢着也没意思啊，有种独孤求败的寂寞。难得遇到一个沈从安，从来不让他，棋艺还贼好，就好像一群妖艳贱货里，突然盛开出一朵小白莲，皇上越挫越勇，越输越高兴。
    他要是赢了，还不乐意呢。沈从安能怎么办？只能使劲赢啊。
    叶清清，“……我怎么觉得皇上有抖m的潜质？”
    和萧王和陆沉相处也是，两人对他越不客气，皇上才喜滋滋。
    “果然王者的世界，我等凡人是无法体会的。”叶清清感慨道。
    暮雨忽然小声道：“少夫人，那边有人。”
    叶清清收声，往暮雨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一排花丛后面，隐约能看到一抹浅绿色的裙摆。
    她皱了皱眉，打了个手势，让几人小声点，轻手轻脚往那边走过去，走的进了，还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叶清清更加好奇，转过花丛，就见地上蹲着两道熟悉的身影，萧云澜和她的丫鬟翠儿。
    两人埋头也不知在干什么，叶清清几人来了都没发现。
    “四妹妹腿好了？”叶清清笑着问。
    “啊——”她突然出声，萧云澜被吓了一跳，抬头发现是她们，慌忙收起了手中的东西。
    叶清清只看到，似乎是一个荷包，看样式像是男子的。
    再瞧瞧萧云澜手中拿了一个小铲子，地上挖了一个坑，貌似是想把荷包埋进去。
    萧云澜把荷包塞进了怀里收好，这才拍了拍胸脯，恼怒的瞪着叶清清，“你是死人啊，走路都没声音。要是把我吓出好歹来，看母妃能饶得了你！”
    “我不是喊你了。”叶清清耸耸肩膀，“是你太认真，自己没发现。”
    她目光落在萧云澜腿上，“哪里的大夫医术这么好，才几天时间，就治好了四妹妹的腿？”
    萧云澜这才想起，自己腿还伤着的事，眼珠子转了转，哎呦一声，人往边上翠儿的身上一靠，“谁说我的腿好了？现在还疼着呢。我只是在屋里呆的太无聊了，让翠儿扶着我出来走走。”
    翠儿身形瘦小，萧云澜大半重量压在她身上，顿时脸都憋红了。
    叶清清瞧了一眼，“四妹妹确定，翠儿一个人能扶好你？暮雨，你去帮帮忙，别把四姑娘给摔了。”
    “不用！”萧云澜拒绝，“翠儿就够了，我不用你假惺惺帮忙！”
    “别客气嘛，四妹妹。”叶清清笑眯眯道：“暮雨手劲大，有她扶你，我才安心些。”
    暮雨上前，萧云澜一把推开她，“滚开！我说了不用。”
    “哦？真不用？”叶清清双手抱胸，眼神在她腿上扫了几圈，“我看四妹妹的腿像是大好了，不如请太医院的李院正来看看。”
    不管叶清清是不是真的看出了什么，萧云澜都不会认，“你当太医院是你家开的？李院正那么忙，请他来做什么？”
    说的冠冕堂皇。
    叶清清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忽然眼睛被一道刺目的亮光闪了一下，接着她感觉到自己被沈从安搂着腰，转了个圈。
    等叶清清定下了神，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头脸都蒙了起来，只留下一双眼睛，手上拿着锋利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芒。
    沈从安放开她，错开一步，护在她身前。荔枝和暮雨也忙护住她。
    那刺客只停顿片刻，便挥着匕首，又杀了过来。沈从安和暮雨迎了上去，刺客身手很好，沈从安二人虽不敌他，但是纠缠一小会总能做到。
    经过叶清清的药浴和陆沉的调教，沈从安二人的身手，比起当初来京城时，又进步很多。
    沈从安平时看着瘦弱，暮雨更是个姑娘家，除了相熟之人，很少人知道他们会功夫。他们的表现，明显出乎了刺客的意料，原以为很快就能拿下两人，却被缠住了，刺客不免着急起来，下手越加狠辣。
    沈从安二人渐渐招架不住，好在这里是王府，很快王府守卫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加入了打斗，刺客寡不敌众，慢慢后退，想要逃走。这时萧王等人，也已得到消息，一个个赶了过来。
    刺客动作慢了一步，被众多侍卫包围，想脱身很困难。他四下一瞧，找到了躲在花丛后面的萧云澜，一个闪身，脱离打斗，一把抓起萧云澜，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529章 人质

    “啊——”萧云澜吓得一声尖叫，花容失色，“母妃救我！”
    刺客冒出来时，萧云澜就和翠儿躲了起来。她们和叶清清几人正好被刺客隔开，后来王府侍卫来了，她本想躲到叶清清那边更安全的地方去，可是王爷来了，萧云澜腿还伤着呢，没法解释啊。
    只能继续躲在原地，期望着刺客被抓后，悄悄的在溜回云烟阁。哪想到刺客眼见着逃不掉了，就拿她当人质。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处，萧云澜打了一个寒颤，整个人瑟瑟发抖，不停的向王爷王妃求救，“父王、母妃，救命啊！”
    萧王妃见女儿被抓，脸色大变，“云儿，你别怕，母妃一定会救你的。”
    她对着刺客道：“快放了云儿，我饶你一命。你若是敢伤云儿一根汗毛，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刺客冷笑一声，他身形瘦小，声音嘶哑，“萧王妃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放了四姑娘，我才是真的走不出萧王府。”
    “让侍卫都退开，我安全了，自然会放四姑娘离开，保证不伤她一根手指头。”刺客道。
    萧王妃握紧了拳头，咬牙道：“都退下。”
    侍卫们看向王爷。
    王爷盯着萧云澜，“云儿怎么会在这？她的腿好了？”
    萧王妃心下一咯噔，此刻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道：“王爷，云儿性命重要，先救云儿要紧。其它的事，事后我会解释。”
    萧王扫了她一眼，刺客把刀往前送了送，喝道：“都让开。”
    萧云澜吓得鬼哭狼嚎，“父王，救命啊！我害怕。”
    萧王眉头皱了皱，挥了挥手，让侍卫退开些，“放了云儿。”
    刺客也不说话，拉着萧云澜后退两步，突然一脚踹向萧云澜的屁股，萧云澜“啊”的一声，人往前趴去，趁着众人注意被萧云澜吸引，刺客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之上，反应快的侍卫连忙追了上去，几道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房屋后。
    萧云澜被踹了个大马趴，吃了一嘴的尘土，对着周围剩下的侍卫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怎么不接住我？”
    事情发生的太快，侍卫压根就没反应时间。
    萧王妃连忙过来扶起她，心疼道：“云儿，你没事吧？”
    “呜呜呜~母妃，我吓死了。”萧云澜巴着萧王妃，“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母妃——”
    萧王妃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刺客已经跑了，别怕。”
    一双深色祥云靴子，停在萧云澜面前，萧王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母女二人，“你的腿，好了？”
    萧云澜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讨好的扯出一抹笑容，撒娇道：“就今天好了些，我才想着出来转转，哪知就遇到了刺客。”
    她目光一转，看到不远处的叶清清几人，指着道：“都怪她们，我好好的在这边晒太阳休息，她们却把刺客引来，害得我被刺客抓住，父王，您差点就要失去我这个女儿了。”
    她委屈巴巴的装可怜。
    叶清清真是躺着也中枪，从天降下一口大锅。
    萧王妃还问她呢，“云儿说的可是真的？刺客是你故意引过来的？你明知云儿在这边，还把刺客引来，存的什么心？”
    叶清清撩了撩头发，淡淡道：“王妃这话问的，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四妹妹腿伤了，该在云烟阁养伤才是，谁能知道她竟然跑到了花园里来？”
    “我和相公出来散步，遇见四妹妹带着丫鬟挖坑埋东西，还以为大白天见了鬼，吓了一跳。”叶清清嘲讽一笑，“前儿我们被罚关祠堂，四妹妹因腿伤加重，无法领罚。这才几天时间，腿就好了。哪里来的大夫，医术这么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呢。”
    “至于刺客，我们与四妹妹说了几句话，刺客才冒出来，我还想问四妹妹，是不是她帮刺客隐藏在此的。不然的话，刺客是怎么避开王府守卫，悄悄摸过来的？”
    叶清清声音清清脆脆，如珠玉落盘，既好听，又有理有据，条理分明。不论哪个问题，都问的萧云澜哑口无言，无法回答。
    另外几房人，除了三太太都赶了过来，一个个怀疑打量的目光落在萧云澜脸上。
    萧云澜脸涨的通红，怒道：“你血口喷人！我只是今天腿好了些，无聊了才想出来走走……”
    叶清清扯扯嘴角，都懒得说话，只看着萧王。
    她还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揭穿萧云澜的装病呢，这下好了，都不用她麻烦了。单这一点，叶清清还得感谢刺客呢。
    到如今，萧王哪里还不知，萧云澜的腿伤都是装的？在往前想一想，怕是所谓的担心老王妃而翻墙，才伤了腿，这种种，都是为了能让她回府的谎言。
    甚至于回府之后，还借口腿伤，来躲避惩罚。这一刻，萧王对萧云澜母女的失望达到了顶点。
    面对萧王的眼神，萧云澜慌了，“父王，你听我解释……”
    “既然腿没问题，就去祠堂领罚吧。”萧王淡淡道：“一天抄两遍王府家规。什么时候，能把家规记在心里了，什么时候出来。”
    这是无限期关她禁闭了。
    “我不要！”萧云澜叫道，她自己还满腹委屈，“父王，我刚遇刺，都快吓死了，你不仅不关心我，还要关我禁闭，你的心里一点都没有我！”
    萧王冷淡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萧王妃忙捂住了萧云澜的嘴，在她与众人看来，这惩罚并不算重，是她们欺骗王爷在先，只是关祠堂，已经很轻了。
    至于罚抄的家规，萧王妃并没有放在心上，到时候让会写字的小丫鬟模仿萧云澜的笔迹，帮她抄就是了，王爷又不会在边上看着。
    萧王妃心里还高兴呢，觉得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说明王爷心里还是有她们的，她温柔一笑，“都听王爷的。”
    萧云澜的挣扎抗议被她忽略了。
    叶清清嘴巴一撇再撇，沈从安悄悄戳了戳她撅的老高的嘴，在她耳边轻笑道：“都能挂油瓶了。”

 第530章 不能把自己看的太重

    叶清清哼哼两声，她就是不满啊，非常不满。萧王这么轻拿轻放的，萧云澜以后还不更猖狂，叶清清用小眼神去戳沈从安，他在萧王心里，也就那样嘛。
    她轻轻叹了口气，幽幽道：“人啊，还是不能把自己看的太重。”
    她声音不大，王爷正好从她身边路过，听到这话，撇她一眼，叶清清抬头望天。王爷也没解释什么，只道：“既受了惊吓，早些回去休息。”
    叶清清心里有怨气，没应声。王爷也没管，说完径自走了。
    其余人也是散的散，走的走。二太太看了一眼还不情不愿的萧云澜，去安慰了几句。离开后，才对萧挽玉道：“我说王妃怎么突然把花草采办交给三房了，估计是三弟妹知道四姑娘腿伤是装的，以此威胁。”
    “王妃还是心软，舍不得四妹妹真的伤了腿。”萧挽玉道，当初她给萧王妃出主意，后来萧云澜去翻墙，她们一直都以为是真伤了。
    “三婶的伤不似作假。”萧挽玉又道。
    二太太点头，她去看了三太太不止一次，三太太的伤是装不出来的。她勾了勾唇角，“王妃还真是……早知如此，我就……”
    早知道三太太是用威胁王妃，换来的采办权，她就不去争了。三老爷养外室这事，该用在更有用的地方。偏她一时气不过，给捅了出来。
    那刺客对王府地形似乎极为熟悉，侍卫追出一段距离，竟被他给甩掉了。追逐间，侍卫用暗箭射伤了刺客的肩膀。
    刺客是消失在王府一处空院子附近，早在萧王赶过去时，就让人封锁了王府，刺客虽逃了，但没能逃出王府，仍藏在哪个角落中。
    萧王动用了王府所有的侍卫，一个一个院子搜，又派了不少人来映月居，保护叶清清她们安全。
    整整找了一日，王府都搜遍了，也没找到刺客的踪影。叶清清一天都没出映月居，坐下葡萄藤下的摇椅上，吃了王爷派人送来的荔枝，看着寒雨逗小灼儿玩，对下衙的沈从安道：“王府守卫这么差吗？纵火烧蔷薇院的人抓不到，一个刺客也抓不到。”
    她怎么觉得萧王府不太安全，还没侯府守卫好呢。
    沈从安也有些无奈，“王府的侍卫，都是经过特训的，比起皇宫侍卫也不差什么。”
    对上叶清清质疑的目光，沈从安摊手，“侍卫再厉害，也比不过有内鬼接应。”
    叶清清剥了一个荔枝，丢进嘴里，这话她倒是信。
    “那咱们以后不是危险了？”叶清清很惆怅。
    “放心。”沈从安捏捏她，因为塞了一个荔枝，而圆鼓鼓的脸，“王爷给你配了两个暗卫，只要你出了映月居，他们都会在暗中跟着，保护你的安全。”
    叶清清对这些人的办事能力很有些怀疑，“靠谱吗？”
    “应该靠谱吧。”沈从安道，眼神瞟了一下不远处的一颗大树，轻声加了一句，“我今日顺道去了一趟侯府，问先生要了两个暗卫，等王爷回来同意了，让他们一起进府保护你。”
    叶清清，隐藏着的暗卫，“……。”
    果然三少爷也不信任他们。王府两名暗卫对视一眼，很有些郁闷。
    轻咳一声，叶清清小声问，“王爷会同意吗？”
    原先陆沉给她们配了暗卫，她们搬来王府后，又收回去了。
    暗卫不同普通小厮下人，让侯府的暗卫整日在王府上蹿下跳，这需要极大的信任。
    “应该会的。”沈从安道。
    叶清清顿时喜形于色，笑眯眯道：“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明显感觉到被嫌弃的两个王府暗卫，又是默默互相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只有一个意思，得努力，不能给王爷丢脸。
    荔枝踩着欢喜的小碎步从外头进来，口中还哼着小曲。
    “什么事啊，你这么高兴？”暮雨问。
    荔枝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实诚道：“四姑娘挨打了。”
    叶清清眼前一亮，却是严肃道：“四妹妹挨打，你怎么能高兴？要想办法安慰安慰四妹妹才是。”
    荔枝茫然的站在原地，摸了摸耳朵，觉得肯定是她耳朵坏了。
    暮雨捂着嘴偷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那里可是有王爷的暗卫呢，要是把她们幸灾乐祸汇报给王爷，那多不好。
    荔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她随口道：“你们都怎么回事？大树难不成还能八卦？”
    两暗卫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从树上一跃而下，跪倒在叶清清和沈从安面前，“属下二人奉王爷之命，来护卫少爷与少夫人安全。也只负责映月居的安全。”
    言下之意，叶清清做什么事，说什么话，皆与他们无关，他们也不会多嘴多舌。
    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吓了荔枝一跳，她这才明白众人为何这么反常。
    叶清清想了想，问他们，“那你们现在是王爷的人，还是我的人？”
    两暗卫愣了愣，张了张嘴，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们已经明白了叶清清的意思。
    王爷只说让他们来保护叶清清安全，又没明确说明，让他们认叶清清为主。他们的主子还是王爷，王爷若问话，能不答吗？
    叶清清一笑，也不为难他们，挥挥手，“我就随便一问，反正我们映月居干干净净，没什么不能听不能看的。”
    两暗卫尴尬的挠挠头，又跳回树上去了。
    叶清清这才问荔枝，“你说四妹妹挨打了，怎么回事？”
    荔枝收敛了笑容，“王爷不是让四姑娘每天抄两遍王府家规么？四姑娘今日找了丫鬟代抄，被王爷派去检查的人发现，打了十下手心，罚跪一个时辰。”
    “四姑娘现在还在哭呢，一边哭一边跪。”她艰难的憋回了笑，一脸沉痛，还深深叹了口气，似乎极为同情萧云澜。
    两暗卫抽了抽嘴角，他们很想说一句，想笑就笑吧，别把人给憋坏了。
    叶清清眨眨眼，倒是清冽冽一笑，“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打四妹妹的手心？”

 第531章 来真格的

    “是老王妃身边的芙蕖姐姐。”荔枝道，“还说了，以后每天两遍家规，必须四姑娘亲自抄写，傍晚时芙蕖姐姐会去查看，若是没有完成，或者代抄，就打十下手心，罚跪一个时辰，不许吃晚饭，什么时候补上什么时候吃。”
    她小声道：“打手心时，奴婢偷偷去看了，是真打。手心都有红印子了，四姑娘哭的可狠了。”
    “王妃还去了，想替四姑娘说话，只是芙蕖姐姐奉的是王爷和老王妃的命令，王妃也没办法。”
    芙蕖自幼服侍老王妃，虽年纪轻，却是王府老人了。又有王爷和老王妃二人的死命令，就是王妃也不敢违背。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澜挨打挨罚。
    “看守祠堂的婆子，也换成了老王妃的人。”荔枝又加了一句。总之都很铁面无私。
    叶清清唇边扬起一抹笑容，“看来是我错怪王爷了。”
    她开始与萧王妃一样，以为让萧云澜去关祠堂，还是像以前那般，只是做做样子。萧云澜就算是在祠堂睡觉，都没人管她。
    没想到，王爷是来真格的。
    王府家规近万字，一天抄两遍，那得抄整整一个白天。叶清清三天抄十遍，都是沈从安帮她抄，才按时完成。那时王爷对她有愧，便是看出代写，也没有管。
    萧云澜一字一句都得自己抄，怕是让她偷懒都没时间。抄不完，就打手心，罚跪，饿肚子，一两天还好，时间一长，萧云澜估计要疯。
    反正换成叶清清，她宁愿断腿躺床上养伤，都不愿意受那折磨。
    荔枝使劲点头，昨天晚上她还在心里偷偷骂王爷来着，觉得王爷太偏心了。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应该了。
    荔枝在心里，给王爷道歉。
    叶清清瞧了瞧天色，“哎，就是现在天晚了，不然我该去看望一下四妹妹。”
    从她亮晶晶的眼神，沈从安就知道，她单纯是想去看萧云澜的热闹。
    “明天晚上去也不迟。”荔枝兴冲冲道：“四姑娘今日的家规，几乎都是丫鬟代写的，她要把今日的补全，还要抄明日的份，她一个人，肯定抄不完，明晚指定还得挨打。”
    她们就可以愉快的去围观了。
    叶清清当即对沈从安道：“相公，你明晚早点回来，咱们一起去。”
    媳妇这么可爱，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办？
    “好。”沈从安道。
    叶清清心满意足，晚上做梦都是甜的。
    沈从安答应的好好的，可惜第二天，因为翰林院事情多，他没能及时赶回来，叶清清只好自己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荔枝正要出门，萧挽玉和萧芷澜从外头进来，见叶清清似是要出门，萧挽玉道：“三嫂这是要去哪里？我们正想找三嫂去看望四妹妹呢。”
    叶清清挑挑眉，笑吟吟道：“巧了，我也要去祠堂。”
    三人极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看平时萧挽玉二人和萧云澜玩的好，实则心里嫉妒居多。难得有机会，去看萧云澜的笑话，谁也不想错过。
    但她们又担心自己过去，会让萧云澜记恨上，便来找叶清清。有叶清清在，就能吸引萧云澜全部火力。
    叶清清明白两人的小算计，只是懒得计较。
    祠堂，芙蕖正在检查萧云澜抄写的家规，萧云澜咬着牙站在一旁，目光中又恨又怕。
    芙蕖看了一遍，这次萧云澜就老实了，都是她自己抄的，但速度太慢，才抄了八千字，连一遍的家规都没抄完。她今天总共应该抄完两篇的。
    芙蕖叹了口气道：“四姑娘，受罚吧。”
    萧云澜双手背在身后，悲愤的感道：“我不！”
    “四姑娘别让奴婢为难。”芙蕖道。
    “你个贱婢敢打我，我一定让母妃百倍千倍的还给你。”萧云澜怒道。
    芙蕖神情不变，“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四姑娘理解。”
    见萧云澜不肯配合，芙蕖使了个眼色，周围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按住萧云澜，拽住她的一只手，芙蕖拿着戒尺，毫不留情的打下去。
    萧云澜“啊”的一声惨叫。
    叶清清几人就是这时候到的，听到这凄凉的叫声，萧挽玉和萧芷澜浑身哆嗦了一下。
    前两下，萧云澜口中仍是不干不净的骂着芙蕖，等到第三下就变成了哀求。可惜无论她说什么，芙蕖都铁面无私的执行着自己的职责。
    萧云澜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大。
    叶清清看的津津有味，就差拿把瓜子来嗑了。萧挽玉二人则是一脸沉痛，用手捂着脸，好像不忍目睹，却是偷偷从手指的缝隙中，观察着萧云澜的惨状，眼中的幸灾乐祸，一点不比叶清清少。
    叶清清几人就安静看着，都没出声打扰芙蕖。打到第八下了，萧云澜整个手心都红了，萧王妃匆匆赶来，见宝贝女儿被人压着打，萧王妃怒火中烧，“住手！”
    她挥开两个婆子，自己扶起萧云澜，萧云澜扑在她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妃，好疼，呜呜呜，疼死了。”
    她可怜兮兮的伸出，被打得通红的手，昨天的旧伤还没好全，又抄了一天的书，今天又添新伤，真是钻心的疼。
    萧云澜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份委屈，此刻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萧王妃心疼不已，搂着萧云澜轻声安慰了几句。她身侧，一个五十多岁的嬷嬷，上前查看了萧云澜的手心，脸上也是浮出心疼之色，“这下手也太狠了。”
    “一个贱婢，竟敢动手打主子。”她目光冰冷的盯着芙蕖，“来人啊，拖下去乱棍打死！”
    周围没人动，祠堂里都是沉香院的婆子，自然是向着芙蕖的。
    萧王妃身后的两个丫鬟，腿动了动，看到周围婆子犀利的眼神，又缩回了脚。
    见没人听她的，那嬷嬷气的不行，对萧王妃道：“王妃，萧王府下人都这么猖狂吗？竟不把你的话放在眼里？”
    萧王妃目光有瞬间的阴冷，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孙嬷嬷，算了吧，芙蕖也是奉王爷和老王妃之命。您就别为难她了。”

 第532章 不过一个庶子

    “只是您也看到了，云儿如今受罚，母亲想接她去住几天，怕是不成了。”
    叶清清眉头微动，总算是知道了这吆三喝四的嬷嬷是谁了。原来是护国公夫人派来的人，怪不得一来就这么个阵势，为萧云澜出头。
    孙嬷嬷不悦的拧眉道：“国公夫人是四姑娘的亲外祖母。这外祖母想见外孙女了，全天下也没拦着不让见的礼！”
    “四姑娘，您快收拾收拾，老奴就这带你回护国公府。”
    萧云澜抹了把眼泪，见自己终于有救了，忙不迭的要起身随她走。
    芙蕖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不卑不亢道：“四姑娘近期不便出府，还望孙嬷嬷谅解。”
    孙嬷嬷眉头一竖，怒瞪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这般和我说话？国公夫人想见四姑娘，今儿我必须带她走，谁也拦不住！”
    孙嬷嬷是护国公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但芙蕖同样是老王妃的大丫鬟，两人身份真正对比起来，芙蕖还要高她一等，这孙嬷嬷不过是仗着自己年长，倚老卖老。
    芙蕖从容不迫，只淡淡道：“这里是萧王府，没有王爷的命令，谁也带不走四姑娘。”
    孙嬷嬷眼神一眯，她今日来，本就是应萧王妃所请，来助萧云澜脱困的。芙蕖越不肯放人，她态度越强硬。
    “放肆！”孙嬷嬷大手一挥，扬起巴掌对着芙蕖的脸颊打下去。
    就在要打到芙蕖之时，她的手掌被人牢牢抓住，如何使劲都挥不下去了。
    孙嬷嬷转头，对上一张如花笑靥。
    叶清清笑容浅淡，“这里是萧王府，芙蕖是老王妃的贴身丫鬟，这位孙嬷嬷想耍威风，耍错地方了吧？”
    芙蕖虽是受王爷吩咐，责罚萧云澜，但其中也是有叶清清的关系。她又代表着老王妃的脸面，加上叶清清也喜欢她，不可能看着她被孙嬷嬷打。
    芙蕖感激的冲叶清清一笑。
    萧挽玉和萧芷澜退后两步，与叶清清拉开距离。两人只是来看个热闹，没成想遇到这一出，想走吧，舍不得这好戏。见叶清清为芙蕖出头，忙离她远远的，就怕被王妃以为成一伙的。
    孙嬷嬷挣了两下，没挣开。暮雨手劲大的很。
    “放开！”孙嬷嬷喝道，“哪里来的野丫头，我教训丫鬟，容得了你插嘴？”
    没叶清清的吩咐，暮雨才不会放。
    “这要是在护国公府，我自然管不到。但这里是王府，反而是嬷嬷你狂妄了。”
    叶清清眸色淡淡，“一个奴才，一个护国公府的奴才，跑到王府来大呼小叫，对主子不敬，这就是护国公府的规矩吗？”
    孙嬷嬷冷笑道：“老奴虽是护国公府的奴才，却是从小看着王妃长大的。”
    她上下打量叶清清，“若是没认错，这位就是新认回的三少夫人吧？三少爷便是王爷亲骨肉，那也不过一个庶子，咱们王妃可是他的嫡母。”
    “再说了，这是不是亲生的，还两说呢。”她阴阳怪气道：“老奴就是代王妃教训少夫人，少夫人都得乖乖受着！”
    她说着，扬起另一只手，竟是直接朝叶清清打来。
    手才扬到一半，孙嬷嬷整个人就被踹飞了。
    叶清清眨眨眼，萧王和沈从安不知何时走进来。萧王冷着脸，神情冰冷的吓人。
    萧王只使出了三成力，孙嬷嬷也被踹出半米远。趴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嬷嬷！”萧王妃也顾不上萧云澜了，忙去扶孙嬷嬷。
    孙嬷嬷一张老脸惨白，扶着腰直哎呦的叫唤，萧王妃看向萧王，“王爷！”
    “孙嬷嬷是母亲身边老人了，便是哥哥见到，也要给几分颜面，王爷怎能动手！”萧王妃怨怪道。
    皇上生辰将近，萧王忙的很，萧王妃算准了他不在府里，这才带孙嬷嬷来。让孙嬷嬷先把萧云澜带走，萧王总不好去护国公府要人。
    却没想到，先有芙蕖软硬不吃，又有叶清清捣乱，萧王比她预想中更早回来……
    萧王冷冷道：“一个奴才，给她脸是脸，不能忘了自己本分。”
    孙嬷嬷抖着嘴唇，也不敢在王爷面前嚣张了。
    萧王妃神情一僵，“嬷嬷她是奉母亲的命。母亲有段时间没见云儿了，想念的紧，才想着去接云儿住一段时间。”
    “你要去护国公府？”萧王转头问萧云澜。
    萧云澜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也想外祖母了。”
    萧王点头，“那就去吧。”
    他好说话的萧王妃都愣住了。
    萧王妃蹙了蹙眉，就听萧王继续道：“今日去了护国公府，以后也不用回来。出嫁也从护国公府嫁吧。”
    萧云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萧王妃怔了一下，“王爷！您说的什么话？云儿只不过去护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您就是不同意，也不能这么说啊。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萧云澜也是伤心欲绝，“父王，您不要我了吗？”
    萧王不为所动，他的条件摆在那，要么乖乖在王府受罚，要是去护国公府，他就当没这个女儿了。
    萧云澜震惊于萧王的决绝，可她实在不想关祠堂。她差了那么多家规，明天又要多一篇，就算她连夜赶工，一天时间也抄不完，还得打手心、罚跪、饿肚子。
    芙蕖下手那么狠，她的手都快被打肿了，握笔写字时疼的很。萧云澜求救的望向萧王妃。
    知女莫若母，萧王妃自是明白她的意思，抹了抹眼睛，眼角红红的，赌气道：“王爷当真不要云儿了？那何不连我一起休了？王爷也省心了。”
    萧王看她一眼，“你想回护国公府住上一段时间，那也很好。”
    萧王妃傻眼了，王爷这是要连她一起撵了？
    叶清清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神游在外的模样，好像都没听几人的对话。萧挽玉和萧芷澜更是呼吸都放缓了，大气不敢出。
    “王爷，我为王府矜矜业业这么多年。您竟这般无情。在你心里，有把我当成妻子，把云儿当成女儿吗？”萧王妃控诉道。

 第533章 别被其他人拐跑了

    萧王抬了抬眸，“那你帮着云儿骗本王的时候，你们又可有把本王当做父亲与丈夫？”
    萧王妃无言以对。她这会儿骑虎难下，萧王的话太伤人，她很想一走了之。可这节骨眼上走了，偌大的王府不就便宜叶清清夫妻了？
    孙嬷嬷见状，忙道：“王爷息怒。王妃你也消消气。此事都怪奴婢处理不当，四姑娘是萧王府的人，王爷既罚她，也是爱女心切。等罚过了，奴婢再来接她去护国公府，想来国公夫人也是理解的。”
    算是给了萧王妃一个台阶，萧王妃就着台阶就下了，“那要劳烦嬷嬷，回去后和母妃说清楚，云儿也很想念她老人家。”
    “是是是。”孙嬷嬷连连点头。
    萧云澜嘴巴撅的老高，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可看着萧王冷漠的神色，也不敢反驳。
    孙嬷嬷捂着腰，步履蹒跚的被萧王妃送走了。
    萧王扫了一眼萧云澜，问芙蕖，“今日的家规抄完了？”
    芙蕖摇头，“手心打了八下。”
    还剩下两下没打。
    “继续打。”萧王道。
    萧云澜气炸了，狠狠瞪着芙蕖，两下就不能算了？
    她不甘心的伸出手，芙蕖一丝不苟的打完两下，萧云澜的叫声响彻了整个祠堂。萧王妃也只是撇过头，打完手心，要罚跪一个时辰。今天又没写完，晚饭是没有了。
    萧云澜几乎要哭死。
    萧王看着芙蕖打完了手心，就走了。叶清清该看的戏也看的差不多了，跟着沈从安一起走。
    萧挽玉两人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胆在这时候，去萧云澜面前刷存在感，也悄悄摸摸的跟在叶清清身后走了。
    只有萧王妃留下，不停的温声安慰着萧云澜。看到她们离去的背影，萧云澜的目光中满是仇恨，小声道：“母妃，今日我受的委屈，你一定要帮我讨回来。”
    “会的。”萧王妃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顶，“母妃会帮你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你最近辛苦一些，这两日熬夜把家规补上。”
    省得天天挨打。
    出了祠堂，萧挽玉二人还觉心有余悸，萧挽玉拍着胸脯，“我还是头一次看王爷这么对四妹妹和王妃。”
    萧芷澜点头。
    二人瞄了瞄叶清清，萧挽玉羡慕道：“还是三嫂有本事，每次和四妹妹对上，都是四妹妹吃亏。”
    “父王看重三哥。”萧芷澜道。女儿终究比不过儿子。同是庶出，她需要时时讨好萧云澜母女，才能过的好些。
    沈从安什么都不用做，叶清清屡次与萧云澜争执，萧王还是向着他们。萧芷澜只恨自己没托生成男人。
    面对二人有意无意的巴结讨好，叶清清只淡淡笑了笑，并未回应。
    两人自觉无趣，走到前面路口，便告辞离开了。只剩下叶清清几人。
    叶清清放松许多，手上忽然一热，沈从安伸手牵住了她。
    叶清清挣了挣，没挣开，“在外面呢，注意形象。”
    “已经很注意了。”沈从安道。不然他就直接抱着走了。
    叶清清嗔他一眼，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往他身边靠了靠。嘴角洋溢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只要沈从安在身边，她就很安心。
    连护国公夫人都救不了她，萧云澜死心了，熬了两夜，又被打了两次之后，总算是把欠的家规给补上了。
    这一日，到了皇上寿辰。不是整寿，并未大办，只是宴请百官与家眷。因是傍晚举行，下午时分，叶清清睡了午觉起床，一众丫鬟才开始帮她梳洗。
    绣着兰花的碧霞罗，同色腰带，纤腰盈盈一握。淡抹胭脂，云鬓上插着翠色串珠步摇，映衬着一张俏脸越发的香娇玉嫩、清丽脱俗。抬首间，一双灿然的星光水眸，似是笼着整片星辰，让人沉溺于那一片光彩中。
    荔枝看的呆了呆，喃喃道：“我怎么觉得，少夫人一日比一日好看了？”
    从前叶清清只算秀丽，如今玉颜娇丽清雅，气质脱尘，放在美人如云的京城，也能脱颖而出，让人一眼瞧见，放进心里。
    叶清清看着镜中的自己，有片刻的恍惚。她日日对镜梳妆，不觉得有什么变化。荔枝一提醒，她仔细打量镜中人，确与她刚来时的容貌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难道是自己解锁了这具躯体的封印了？叶清清心里想着。
    倒是暮雨笑了笑，“女大十八变，少夫人今年也不过才十六，从前年纪小，身量未长开。如今长开了，自然就越来越好看了。”
    再有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叶清清自己调制的面膜敷着，平时也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只锦衣玉食的养着，时日久了，容貌会随心态变化，通身气度也出来了。
    加上叶清清有着一颗来自现代的灵魂，再是行为规矩，总有几分与别人不同的气息透漏出来，更让她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叶清清拍了拍白嫩嫩的脸颊，对着镜子咧嘴一笑，哪个女生不爱美。变漂亮了总是好事啊。和沈从安站在一起都有底气了。
    沈从安今日穿了玄色长袍，长袍下摆绣着祥云，一张俊逸无双的脸，淡漠疏离的眸，眸底如幽潭深邃。
    眼神扫过叶清清时，冷淡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温柔，眼中闪过惊艳，沈从安走了过去，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忽然道：“重新换身衣服。”
    叶清清一愣，“不好看吗？”
    她觉得挺好看啊。荔枝几人也面面相觑，情人眼里出西施，叶清清就是穿麻布破衣，看在沈从安眼中，都甚是可爱。今天怎么突然嫌弃衣服丑了？
    沈从安别开眼，幽幽道：“太好看了。”
    万一有人和他抢媳妇怎么办？
    叶清清一头黑线，白了他一眼，“不换。”
    她提着裙摆，转了一圈，扬着头，优雅如仙鹤，“就穿这身。”
    沈从安转头吩咐荔枝，“宴会上看好你家夫人，别被其他人拐跑了。”
    叶清清又气又好笑。
    荔枝捂着嘴使劲点头，“奴婢一定片刻不离的跟着少夫人。”

 第534章 世间夫妻，皆是如此

    宴会上嘈杂，灼儿还小，不好带过去。王府诸人都要去参加宴会，叶清清不放心留小丫头一人在府上。
    临去皇宫前，把灼儿带去侯府，交给陈氏照看。侯府除了陆沉，赵言蹊、罗晏秋外，其余人都没资格参加宫宴，这么多人看小灼儿一个，侯府守卫森严，叶清清很安心。
    宴会在宫内星辉园举行，园子佳木茏葱，奇花闪灼，清溪泻雪，白石为栏。玲珑雅致，各处张灯结彩，挂满了各色灯笼。
    叶清清她们才进皇宫，就与大皇子兄妹迎面碰上了。这一对兄妹，皆是风华绝代之人，大皇子一袭锦袍，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尊贵高雅。
    三公主一身宫装，肌肤如雪，双眉如黛，姿容绝滟。一颦一笑间，都令人心生向往。
    “陆侯爷，萧三少爷。”大皇子先开口打了招呼。
    叶清清她们是与陆沉几人一起来的，陆沉微微点头，算是应承。
    三公主抬眉，目光在沈从安身上转了一圈。大皇子笑道：“几位来的早，宴会还没开始呢。”
    “父皇还在御书房，不如我带各位过去？”他问。
    陆沉与皇上关系亲厚，皇上巴不得他有事没事去找自己聊聊天。
    陆沉点头，他常年不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也只能去找皇上打发时间了。再者，带赵言蹊和罗晏秋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刷刷存在感，对他们仕途也很有帮助。
    “既如此。”大皇子眼神从叶清清身上划过，对三公主道：“夕儿，你带三少夫人去长宁宫吧，母妃她们都在那。”
    叶清清忙道：“长宁宫的路，我认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让三公主给她带路，她没那么大的脸啊。
    三公主看她一眼，意外的答应了，“我也正要去。”
    叶清清只好道：“有劳三公主了。”
    三公主轻轻一点头，两拨人分开走。沈从安落在最后，趁人不注意，帮叶清清理了理衣襟，小声道：“诸事小心，有事就让暮雨找人。”
    叶清清眼睛弯了弯，像是一弯清亮亮的小月牙，她压低声音道：“放心吧，我是能吃亏的人？”
    亏又不好吃，她不喜欢吃。
    沈从安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叶清清很嫌弃的挥开。沈从安要比她高很多，每次做这个动作，都让叶清清有种哄小孩子的错觉。她都多大人了。
    沈从安又是一笑，这才转身往陆沉他们那边去。
    叶清清拍了拍微微有些发红的脸蛋，快走几步，也跟上了前头的三公主。
    三公主在不远处等她，瞧她跟了上来，又瞧了一眼沈从安修长的背影，忽然淡淡道：“早就听闻萧三少爷与少夫人感情深厚，今日一见，倒是信了。”
    叶清清轻咳一声，微笑道：“世间夫妻，皆是如此，不足我们。”
    小夫妻恩爱一些不是很正常，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三公主怔了怔，“皆如此吗？”
    为何她所见所知，夫妻一心的那般少呢。
    三公主摇了摇头，“有几人能如萧三少爷一般，不纳妾不收婢？”
    三妻四妾是常态，再美好的誓言与深情，也抵不过岁月流逝，美人迟暮。
    叶清清扭头看她一眼，小姑娘小小年纪，对爱情很悲观啊。
    “虽然少有，总还是有的。”叶清清道。
    三公主不再说话，二人到了长宁宫，诸宫妃嫔都在，还有来得早的贵夫人，都坐在大殿里，轻声交谈着。
    叶清清一扫，没看见几道熟悉身影。
    三公主道：“母妃她们在里面，你要去吗？”
    齐贵妃、皇后这些够份量的都在里面陪太后。
    她有些犹豫，太后，她肯定是不想见的，去了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可外头这些人，她又一个都不认识，干坐着也无聊。
    正纠结间，角落里的宁郡主冲她挥手，“叶姐姐，来这里。”
    叶清清便笑了笑，“我就不进去了。”
    三公主点了点头，自己径直入了内殿。叶清清走到宁郡主旁边，“你怎么在这里？”
    地方太不起眼了，她刚才都没看到。
    “母妃在里面，和皇后她们聊天呢。我听着无聊，跑出来想找人玩。”
    只是与她交好的那几位姑娘还没到，她又不愿意应付别人，就躲在角落里了。还是丫鬟看到叶清清来了，提醒她才知道。
    “你怎么和她走到一起了？”宁郡主对着三公主的背影嘟嘟嘴。
    “路上恰好遇到，就一起过来了。”叶清清道。
    “哦。”宁郡主应了一声，瞧了瞧四周也没什么好玩的，拉着叶清清，“我们去后院逛逛吧。”
    长宁宫很大，自带了一个小花园。盛夏百花齐放时节，花园里花团锦簇，花香盈满鼻尖。
    二人兴致勃勃的赏花，太后种的花，自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惜花卉。萧王府里面的花，被三太太糟蹋的都不能看了，叶清清赏的津津有味。
    忽然，她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叶清清一痛，捂着后脑转身，又有东西迎面砸来。
    刚才那一下太过突然，暮雨都没反应过来，东西再次砸来时，暮雨快速的伸手抓住，是一个精美的沙包。
    不远处走来几位衣着华丽的姑娘，为首那个，扬眉一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没事吧？”
    歉道的没有半点诚意。
    叶清清不认识这姑娘，宁郡主怒道：“魏琳琅！我看你不止手滑，眼睛也瞎。这么大的人都看不见吗？”
    叶清清挑挑眉，魏琳琅，护国公府大姑娘。怪不得会手滑了。
    “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魏琳琅耸了耸肩膀，满不在乎道。
    “谁稀罕你道歉？”宁郡主道：“你的道歉值几个臭钱？”
    “那就没办法了，砸都砸了。”魏琳琅摊手。
    宁郡主这个小暴脾气，和荔枝很像，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打人。
    叶清清拉住她，拿过暮雨手中的沙包，在手中颠了颠，“丢沙包啊？不介意多我们两个吧？”
    魏琳琅看傻子一样看她，“你要和我们一起玩？”

 第535章 上赶着挨揍

    叶清清笑吟吟点头，“是啊。”
    魏琳琅目光一转，“和我们玩可以，只怕没人愿意和你们一队。”
    她往身后看了看，几个姑娘都摇头。
    “挽玉，芷澜，你们要和她一队吗？”魏琳琅点出两个人。
    萧挽玉和萧芷澜略有些尴尬，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萧挽玉不好意思的朝叶清清一笑，“三嫂，我和她们合作习惯了……”
    “这样，你们还要一起玩吗？”魏琳琅满脸笑容。
    叶清清仍是点头，“不过我们只有两人，可以加上我这两个丫鬟吗？”
    她指着荔枝和暮雨。
    魏琳琅看了二人一眼，荔枝娇小，暮雨高挑纤细，跟壮硕不搭边。就算加上二人，叶清清也才四人，她这边足有八九个人，怎么算都是叶清清吃亏。
    何况，魏琳琅不觉得两个丫鬟真敢对着她们丢出沙包，上场也是凑数的。
    她大方的点头，“可以。你别觉得我们欺负你就成。”
    宁郡主拉过她的贴身丫鬟，“她也算一个。”
    那丫鬟吓得连连摆手，和这些贵小姐们一起玩耍，伤着哪一个，都不够命赔的。
    “行。”魏琳琅道：“话说在前头，游戏么，磕磕碰碰正常，打中了不许哭，玩输了也不许耍赖。”
    “这也是我想说的。”叶清清动了动手腕，“都不是小孩子了，别输不起，不许告状哦。”
    魏琳琅挑眉，冷笑一声，“我们当然不会。”
    她们几乎是对方两倍的人数，还会输么？
    倒是萧挽玉和萧芷澜欲言又止，她们看着荔枝和暮雨，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魏琳琅不了解，她们还不清楚么，荔枝可是敢打上云烟阁的主，彪悍之名，整个萧王府无人不知。
    “琳琅，要不算了吧？”萧挽玉道。
    魏琳琅瞪她一眼，以为她是帮叶清清说话，“你要不想玩就算了。”
    “开始吧。”魏琳琅怕叶清清反悔，忙道。
    萧挽玉抿了抿唇，还是跟上了众人的队伍。
    一行人分成两拨，中间划一条线，魏琳琅她们八九人一边，叶清清五人一边。对比起来，叶清清这边很是势单力薄。
    “郡主……”宁郡主的丫鬟怕的瑟瑟发抖，人数如此悬殊，不是上赶着挨揍吗？
    瞧魏琳琅那些人摩拳擦掌的模样，等会别被砸的鼻青脸肿，连宴会都没法参加。
    宁郡主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丫鬟一眼，指着已经摆好姿势的荔枝和暮雨道：“和人家学学，都是当丫鬟的，差别怎么这么大呢？”
    “咱们就算输，也要输的有骨气。最起码得狠狠砸她们几下。”宁郡主苦口婆心的教训道。她一点都不怂，还很兴奋。
    叶清清一笑，“咱们未必输呢。”
    “等会你们往暮雨身后躲。”叶清清提醒道。
    魏琳琅一声令下，对面率先发起攻击，八九个沙包气势汹汹的砸了过来，暮雨和荔枝挡在叶清清面前，躲避着迎面而来的沙包，大部分准头不佳的可以躲掉，一些躲不掉的，暮雨伸手接住，一接一个准。
    对面一轮攻击，砸了个寂寞。趁她们拿沙包的空档，暮雨二人发起反击。暮雨从小在杂技团长大，什么杂耍没练过，难度比这可大多了。接个沙包，丢个沙包，对她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她一砸一个准，再加上荔枝和叶清清辅助，即便对面人多势众，也被砸的哇哇大叫。
    三四轮下来，叶清清几人愣是一下都没被砸到，反而对面，每人最少被砸了两下，魏琳琅最惨，被砸了五六下。
    暮雨准头好，有分寸，都是往身上砸，虽疼，但不会伤到人。叶清清和荔枝就没那么准，瞄到哪里是哪里，魏琳琅脑袋上挨的一下，就是叶清清砸的。
    她瞄准的是后背，结果砸到了脑袋，叶清清也很无奈。
    宁郡主都看呆了，反应过来后，那叫一个激动，拽着丫鬟，叫道：“哇，叶姐姐她们太厉害了，我们得加油啊，不能拖后腿。”
    她从地上捡起一个沙包，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对面丢去，刚好砸中了魏琳琅的脸，魏琳琅捂着脸，一声痛呼。
    宁郡主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大叫道：“我打中了。”
    萧挽玉今天运气不好，被砸了四下，其中一个沙包碰巧砸中她手腕，疼的她眼圈几乎都红了，心生退意，正不想继续，见到魏琳琅被砸到脸，忙挥手制止，“停下，都停下。”
    她们这一边，都被砸的胆战心惊，闻言立即停下了手。见状，叶清清摆手，让暮雨二人暂停。
    宁郡主刚捡起一个沙包，在手里颠了两下，准备砸出去，半路被叫停，很是不爽，“怎么，才这么点时间，就要投降认输了？”
    “你们也太弱了吧，我还没玩够呢。”
    “魏琳琅，你说，还要不要继续？”宁郡主颠着沙包，“要是不想继续，说一声认输就行。”
    魏琳琅当然不想继续啊，这哪里是丢沙包，分明是把她们当沙包砸。可瞧见宁郡主那得意加鄙视的小眼神，她心里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
    咬了咬牙，魏琳琅道：“继续！”
    “琳琅……”萧挽玉拉着她袖子劝道，“说冲动，认输就认输。”
    总比挨打好啊。
    “我不！”魏琳琅甩开她的手，“我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还赢不了她们！”
    “都给我用点力气，对准她们的脸砸！”魏琳琅喊道。
    话音刚落，一个沙包蹭着她的脸颊飞过。魏琳琅吓了一跳，转过身，宁郡主一脸可惜道：“哎，没砸倒。”
    “你说的继续啊。”她微微一笑，张开左手，又一个沙包丢了过去。
    魏琳琅忙跳着闪开，脸是躲过了，但胳膊被砸中了。
    叶清清笑眯眯看着她，“魏姑娘，小心点啊。”
    魏琳琅气炸了，捡起地上沙包，双方又开始激烈角逐起来。
    魏琳琅她们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是差距依然明显，双方你来我往了十几个回合，除了宁郡主和她的丫鬟，不小心被砸到了一下，叶清清三人仍是毫发无损。

 第536章 当众刁难

    反观她们，裙子脏了，头发乱了，身上还到处都疼。
    魏琳琅强撑着不肯认输，其余姑娘可受不了了，其中一姑娘哭着道：“我认输，不玩了。”
    她为了参加宴会，精心梳理的头发，这会儿都乱成稻草窝了。
    有人带头，认输的人一个接一个，包括萧挽玉和萧芷澜，最后就剩下魏琳琅了。
    “就你一个了。”宁郡主问她，“你要一打五吗？”
    九打五都赢不了，何况一打五了。
    魏琳琅咬着牙道：“我认输。”
    说完这句话，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众人中，数她最惨，衣着凌乱不说，耳环都掉了一个。眼角还隐隐犯青，那是宁郡主砸的。
    对面都惨成这样了，叶清清心里的气早就出了。她丢了手中的沙包，拍了拍手，“认赌服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
    虽然她不怕她们去告状，但那也很麻烦不是。
    砸沙包是个力气活，玩了这么久，叶清清也累了。找了个僻静地方歇下，互相理了理衣服和头发。
    宁郡主小脸红扑扑，“叶姐姐，我好久没玩的这么痛快了。”
    “下次有这样的好事情，一定要叫上我。”
    叶清清哭笑不得，“好，一定叫上你。”
    两人歇息片刻，估摸着人都到差不多了，便回到大殿。
    一进入大殿，收获了无数目光。几乎整个大殿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们，什么表情都有。
    叶清清摸了摸脸，“我们脸上还有脏东西吗？”
    “没有了啊。”宁郡主也不解。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宁郡主，萧三夫人，太后要见你们。”
    叶清清扬了扬眉，宁郡主小脸一皱，“一定是魏琳琅，出尔反尔，去找太后告状了。”
    “没事。”叶清清淡定道：“咱们又没做错什么。”
    “就是。”宁郡主狠狠点头。
    两人跟着宫女进入了内殿，这里面就有许多叶清清认识的了。皇后、齐贵妃、贤妃、萧王妃、康王妃、宁王妃……都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护国公府大太太拉着魏琳琅，正心疼的给她眼角上药，“哪个烂了心肠的东西，下手这么狠？你是不是傻，别人打你都不知道还手？”
    宁郡主不乐意了，魏琳琅这一下，是她砸的，“魏琳琅，你什么意思啊。咱们玩丢沙包，可是你情我愿，没人逼迫你。而且说了不许告状，你这样言而无信，以后谁还敢和你玩啊？”
    魏琳琅急了，挥开大太太的手，“娘，我不是说了没事？”
    她冲着宁郡主道：“我没告状，是丫鬟多嘴。”
    宁郡主撇撇嘴，“丫鬟说的和你说的有什么区别？”
    魏琳琅气闷。
    她真没想着告状。只是一行人太过凄惨，虽然努力整理了，可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还有带伤的脸，一进大殿，就引起了人注意。
    大太太问询，魏琳琅不肯说。大太太就问丫鬟，丫鬟不敢隐瞒啊，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叶清清和宁郡主带着丫鬟，把魏琳琅等人揍了一顿的消息就传开了。
    大太太心疼女儿，“你们借着丢沙包的名义，打伤琳琅还有理了？”
    “宁王妃，你就这么管教女儿的？”
    宁王妃神情淡然，端起茶杯吹了吹，轻轻喝了一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辞玉堂堂正正赢了比赛，哪里做的不对吗？她赢了，我为她骄傲。她输了，那也是她技不如人，回去多练练，下次赢回来。输了还不依不饶，那才丢人。”
    宁郡主顿时骄傲的挺起了胸脯。
    大太太噎的不行，萧王妃淡淡道：“说到底，都是清清不好。是她先提议的丢沙包，下手又没轻没重，清清，给琳琅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叶清清眼波微抬，莞尔一笑，“这怕是不成。”
    殿内众人都是一愣，宁王妃嘴角微勾，萧王妃眯了眯眼睛。
    “我们到花园时，魏姑娘已经在玩了。我只是提议一起玩，魏姑娘是自愿答应的，没人逼她。规则也是大家一起定的，至于说我们下手狠，魏姑娘她们下手也不轻，只不过准头不好，没砸到我们罢了。”
    叶清清笑道：“如果说我们赢就是错，那我给魏姑娘道歉，以后但凡和她玩游戏，绝不赢她。”
    魏琳琅脸涨的通红，吼道：“谁要你道歉！”
    她气呼呼的对大太太道：“不是说了没事，我自己愿赌服输，干吗非要追根究底？！”
    她赌气的背对着大太太，不再理她。大太太自讨没趣，反而惹得女儿抱怨，也是一肚子火气。
    萧王妃神色微冷，护国公夫人冷喝一声，“油嘴滑舌！你一个成亲的妇人，与一群小姑娘家玩耍，蹦蹦跳跳，成何体统？不懂谦让，还如此冠冕堂皇，连嫡母都敢顶撞，乡下出身就是没规矩！”
    叶清清唇角扬起，笑容越发灿烂，“我是不太懂护国公府的规矩。我若有错，王妃只管罚便是。我若没错，连辩驳一句都不成了，护国公府的人，都这么霸道不讲理吗？”
    “何况，我就算出身乡野，也是萧王府的三夫人。便有不妥的地方，有相公管，有王爷管，有老王妃管，怎么样，也轮不到护国公夫人来训斥吧？”
    “说的好。”宁王妃放下茶杯，招招手，“来，到我这里来坐。”
    叶清清和宁郡主乖巧的走过去，在宁王妃身边坐下。
    宁王妃拍了拍她的手，淡淡一笑，“清清她是大哥和母妃认定的儿媳妇，孙媳妇，不管她出身如何，何需外人置喙？”
    “小孩子家玩闹，魏姑娘自己都不在意，大太太和护国公夫人非要上纲上线，当众刁难一个小辈，莫不是以为大哥和母妃不在，就可以随便欺负我萧王府的人了？”
    她说最后一句时，看了一眼萧王妃。叶清清总是萧王府的人，在外也代表了萧王府的脸面，被人刁难，萧王妃不帮忙，还火上加油，偏袒护国公府，是还当自己是护国公府的人呢？
    护国公夫人脸色铁青。萧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第537章 到手的好处不要

    一直没说话的太后此时轻咳一声，“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过去了？”
    宫女忙道：“快到酉时了，宴席要开始了。”
    太后点点头，环顾一圈，“都别在这杵着了，走吧。”
    众人应声，皆起身往星辉园去。
    满园的灯火都已点上，一盏盏各色的宫灯，摇曳着明亮的灯火，像是天上星辰落入凡间，把原就雅致的星辉园衬的美如仙境。
    沈从安他们都已经到了座位上，这次男女眷没有分开，是按品级坐。几位亲王下面就是萧王，叶清清和沈从安二人坐在萧王和萧王妃身后。
    萧云澜还在关祠堂，不管她怎么哀求，萧王都没带她来。萧芷澜老实的坐在最后面。
    众人都落座后，一袭明黄龙袍的皇上和庄重沉稳的皇后相携而来。
    众人起身行礼后，先有太监总管李德忠拿出庆文，当众朗读起来。
    叶清清悄悄歪头看了看沈从安，这庆文是沈从安写的。
    沈从安文笔极好，文章流畅自然清新，又不失大气锦绣。李德忠略有些尖利的嗓音读起来，让人沉浸在那波澜壮阔的瑰丽文字中。
    他读完后，皇上道：“开席吧。”
    寿宴正式开始。
    皇上第一句便是问，“今年的庆文写的新颖，朕听着喜欢，谁写的？”
    皇上是明知故问，沈从安日日陪他下棋，下棋就要聊天么，连他前日吃的什么饭，皇上都清清楚楚，能不知道，这庆文就是出自他手么。
    沈从安明白，皇上这是故意抬举自己，他心里感激，并未出声。
    苏大人起身答道：“回皇上的话，是今科状元萧修撰所写。”
    沈从安这才起身回话。
    “文章写的不错，不愧三元及第。”皇上夸了一句，问苏大人，“他在翰林院表现的如何？”
    苏大人笑道：“萧修撰学富五车，文采斐然，做事又勤恳。来翰林院时间虽短，却是做了不少事。今日庆文是他一人所写，前些时日刚编好的《大齐会典》也有他一份功劳。”
    翰林院虽清贵，但品级着实低。在今天这样权贵云集的时刻，周侍读只能坐在最靠后的地方。
    听了苏大人的话，面皮不由抽动了一下。他让沈从安写庆文，是想让他出丑，没想到却给了沈从安扬名的机会。
    当初那会典，沈从安按时完成了他的要求，周侍读答应过会加上沈从安的名字。结果后来上报的时候，却故意忽略了沈从安。
    这事不知怎么被萧王知道了。萧王早放过话，让沈从安好好安心做事，只要他有真本事，就没人能挡他的路。
    周侍读在工务上难为沈从安，萧王不会插手。可暗中给沈从安使绊子，萧王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萧王找周侍读谈了一次心，第二天周侍读就乖乖的又加上了沈从安的名字。
    皇上点头，笑着对沈从安道：“可惜你进翰林院的时间太短了，不然只凭此两份功劳，就该升一级了。”
    在场官员，无不羡慕的看着沈从安。有皇上这话，还怕不成升迁吗？早晚的事。
    皇上沉吟片刻，又道：“今儿是朕生辰，你也沾沾喜气，想要什么奖励？只要不过分，朕都答应你。”
    众人惊讶，太后皱眉道：“皇上……”
    皇上挥挥手，“太后不必担心，朕有分寸。”
    太后只得咽回了话，不好为了这一点小事，来扫皇上的兴。
    沈从安正要说话，萧王却道：“他什么也不缺，这奖励就留着，等需要时皇上再给。”
    皇上诧异看着萧王，送到手的好处不要，这不是萧王风格啊。
    萧王妃和太后也很意外，不过萧王替沈从安推辞掉了，对她们来说，是好事。至于萧王说的日后，两人都没在意，皇上日理万机，说过的话哪能天天记着？
    “真不要？”皇上问。
    萧王摇头，“留着。”
    沈从安，……。已经没他说话的位置了。
    不要就不要吧，反正也讨不到什么好东西。过分的条件不能提，顶多要个墨宝、小玩意之类的，他和皇上下棋时，还不是想赢多少赢多少吗？
    皇上还有些可惜呢，兴致勃勃给人送礼，没送出去。
    沈从安重新坐回椅子上，园内乐声响起，歌姬们踏着乐声翩翩起舞。
    “王爷，皇上兴致好，给安儿的奖励，你怎么替他给推了？机会难得，多可惜啊。”萧王妃轻声道。
    萧王瞥了瞥她，“你真觉得可惜？”
    萧王妃当然不可惜，沈从安倒霉她才高兴呢。面上却是笑吟吟道：“安儿年少有为，我这做嫡母的，也为他高兴。”
    “你能这样想，很好。”萧王语气很有些意味深长，“推掉的奖励，本王会还给他。”
    萧王妃心猛地跳了一下，扭头看向萧王坚毅淡然的侧脸，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用手捂着胸口，压下那强烈不好的预感。
    既是寿辰，就要献礼。先是几位皇子公主，为了讨好皇上，这些人也是卯足了力气，礼物五花八门，看的叶清清都瞠目结舌。
    大皇子送的是万民请命书，找了一万名百姓，每人写下一句对皇上的寄语，皆是祝福感谢的好话。
    人都喜欢听好话，何况自己辛辛苦苦的努力，被百姓们承认，皇上自是高兴不已，对这万民书喜欢的不行，小心的捧着看了又看，才让李德忠拿下去，仔细收好，留着挂在御书房里。
    皇上对大皇子大加赞赏，又赏赐下不少东西。甚至允他几月之后的大婚，可从皇宫去迎亲，成亲前三天，也可住在皇宫。
    皇子大婚都要从皇宫搬出去，大皇子的皇子府已经建好装修好，成亲时该在皇子府举行。能在皇宫里成亲的，只有东宫太子。皇上额外恩赐，得此殊荣，大皇子喜不自禁。齐贵妃脸上也带出一丝笑容。
    皇后和二皇子的脸色却很难看。大皇子下面就是二皇子了，该二皇子献礼，二皇子却是迟迟没有拿出礼物，李德忠不由催了一句，“二皇子，该您了。”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元旦快乐~祝大家万事如意，一夜暴富~

 第538章 打情骂俏

    感觉到众人投射来的打量目光，二皇子硬着头皮起身。
    两个太监抬来他早已准备好的礼物，看着是一扇挺大的屏风，用大红布遮着。李德忠笑呵呵的叫人把红布扯下，看清屏风上内容后，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离得近的大臣们，看的清楚，窃窃私语起来。二皇子紧紧抿着唇。
    皇上神情不见变化，温和的问，“这是什么？”
    二皇子袖口下的手攥的死死的，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绪，恭声答道：“这是儿臣亲自走访收集了千人衣服，剪下其中一角，缝制成的屏风。”
    “民间素有百家衣的说法，能得百家之福，少病少灾。儿臣送父皇千家衣所制屏风，唯愿父皇福寿绵延、松鹤长青。”
    这屏风缝制的极为巧妙，千块不同材质、质料、形状的布片，缝合在一起，竟是一条龙的形状。并不让人觉得杂乱，色彩鲜明，很是精致。设计者显然是下了大功夫。
    单论这屏风，不管心意还是立意都很难得，是一件很出彩的礼物。但是，前有万民请愿书，后有千家衣屏风，两者撞一起，就尴尬了啊。
    众人的目光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来回转动。要说这两人是想一块去了，那得多有默契才能想出这么相同而又别具一格的点子来。其中必然有一人抄袭。
    不管是谁抄袭，大皇子先献礼，二皇子在后面，天然就落后了一筹。
    大皇子笑道：“倒是巧了，二弟的屏风与我的请愿书有异曲同工之妙，咱们倒是心有灵犀。”
    这话中，多多少少还是暗指二皇子抄袭他的创意。
    二皇子眼神冰冷，挤出一抹笑来，“是很巧，这屏风我从三个月前就收集缝制，没想到还能和大哥撞上。”
    大皇子呵呵一笑，“我这请愿书，从四个月前就找人写了。”
    嗯，又比二皇子早了一个月。
    二皇子心中气急，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在今日宴席上大放异彩，被大皇子抢先一步不说。他的是千家衣，大皇子是万民，千比万少，怎么比都是他输了。
    两人之间火药味越来越大，皇上开口道：“你们兄弟同心是好事，朕很是欣慰，以后更要多多相互扶持。”
    皇上金口开了，二人只有点头的份。
    下面是三皇子，三皇子今年十二岁，生母是容嫔，容嫔家世不显，自己又不是很受宠，母子两个在皇宫里都算是小透明。
    三皇子的寿礼就很寻常，一个亲自雕的玉摆件，皇上也是夸了一通。
    四皇子是贤妃所出，年纪小，才七岁，送的寿礼是他自己抄写的寿经，也算是中规中矩。
    剩下几位公主，礼物各有千秋，最令人意外的该是三公主。她跳了一舞，为皇上祝寿。
    她的舞姿袅娜飘逸，好似出尘的仙子。换上一袭粉色长裙，轻歌曼舞间，让人如痴如醉。
    皇上看的入了神。
    直到歌停舞罢，皇上才回神，眼中还有一丝怀念，“这舞……”
    他看向齐贵妃，神情温柔，“是我们初见时，你跳的那只舞？”
    齐贵妃低头一笑，恍若盛开的水仙，令满园女眷都失了色，“皇上还记得？”
    “朕怎么会忘记？”皇上感慨道：“一晃，都过了二十年。”
    两人对视，温情脉脉流淌。
    皇后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恍若未闻。这场献礼，风头被齐贵妃母子三人抢光了，皇后母子都成了陪衬。
    叶清清看着这一幕，不觉牙酸。皇后也挺难的，身为嫡妻，整天要看着皇上和别人秀恩爱，还不能生气，要保持端庄，搁她，她是受不了的。
    三公主一舞毕，往台下一扫，众人都沉浸在她优美的舞姿中，只有沈从安，在认真的剔鱼刺。她眉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宴会上的鱼有那么好吃吗？
    三公主要去重新换衣服，没有看到，沈从安剔好鱼刺，把鱼肉放进了叶清清碗中，“刺都挑好了，快吃。”
    叶清清无奈，别人都在看歌舞，聊天。就她，一直享受着沈从安的投喂。从开席到现在，她的嘴巴就没停过。
    “我不吃了，都没人吃。”叶清清摇头。
    沈从安从她碗中夹走半块鱼肉，“我陪你。”
    叶清清，“……。”
    好吧，御膳房的伙食还是不错的。她其实是有点饿，一般参加这宫宴前，都会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但她中午吃的太多，来之前实在是吃不下了，又玩了一场丢沙包，消耗过大。
    闻着面前饭菜的香味，早就食指大动了，为了形象，才忍着没吃。沈从安就是发现了，才不停给她夹菜。
    叶清清吃着鱼肉，看着再次落座的三公主，小声道：“长的好看的人，跳舞都比别人好看几分。”
    她不会跳舞，跳广播体操还差不多，很羡慕。
    沈从安眨眨眼，他刚才只顾着低头剔鱼了，没看，“在我心里，娘子最好看。”
    叶清清笑眯了眼睛，眼中星星点点的光，比摇曳的灯火动人，“嘴巴越来越甜了啊。”
    她嘴角有一点汁水，沈从安拿帕子，替她擦掉。叶清清眉眼弯弯，配合的把头往前伸了伸。
    周围的喧嚣消弭不见，天地间恍若只有他们二人。热恋中的小情侣，自带屏蔽外界的功能。
    “少夫人，少夫人！”荔枝推了推她。
    “嗯？”叶清清回神。
    荔枝示意她往前看，前面萧王和萧王妃已经站了起来，众人都看着她们，萧王轻咳一声，提醒道：“上去献礼了。”
    他刚才咳了好几声，叶清清和沈从安眼中只有彼此，完全忽略了。
    感受到周围望过来的目光中，什么意味都有，叶清清的厚脸皮，也忍不住涨的通红，如同涂了世间最美最昂贵的胭脂。
    皇上不由打趣道：“朕生辰宴呢，你们小夫妻打情骂俏，也看看地方啊。”
    叶清清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皇后笑道：“都说新婚燕尔，你们成亲快有两年了吧？还如此甜蜜，看来感情确实好。”
    说实话，不止皇后，在场许多夫人都是很羡慕的。

 第539章 献礼

    叶清清羞的低头不语，沈从安倒很淡然，“回皇后，差两个月到两年。”
    皇后一笑，“你记得倒是清楚。”
    “这样很好。”皇后点头道：“你既娶她为正妻，就要善待她，不负成亲时的诺言，一生一世，尊她爱她，望你们能够白头偕老。”
    她脸上带着温和淡雅的笑容，皇上看过来，内心生出两分愧疚。他只顾着齐贵妃，确实忽略了皇后，在百官面前让皇后难堪了。
    皇上拿起一块糕点放进皇后碟中，“这芙蓉糕做的不错，皇后尝尝。”
    又问萧王，“你们给朕准备了什么礼物？”
    萧王妃看着萧王，之前她问过，萧王说不用管，他来解决。
    萧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李德忠接过，就单纯的是一张纸，上面写了几行字。
    李德忠忍着嘴角的抽搐，递给了皇上。
    皇上额头一排黑线，抖了抖单薄的纸张，“萧王府穷成这样了？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了？”
    就算是送纸，好歹送张金纸。送一张写了字，甚至有些皱巴巴的纸是个什么意思？
    众人都笑，碍着萧王的颜面又不敢笑出生。
    太后道：“知道萧王勤俭，但皇上寿辰，只给一张纸，是不是太过敷衍了，可有把皇上放在心里？上月王爷自己生辰，可是收了不少礼物呢。随便拿出一个，都比一张纸强吧。”
    萧王倒很淡定，“皇上若是不喜欢这份礼物，微臣就这换一个。”
    “礼物还能换的？”皇上口中说着，心里好奇起来。拿着纸，这才认真看起上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皇上竟是喜的直接站了起来，“上面所写，可是真的？”
    萧王抬抬眼皮，“若是假的，臣岂非欺君？上面内容，臣已经试验过，确认无误。”
    “好！”皇上欢喜的一拍桌子，满脸的激动，比收到万民请愿书时，高兴的太多了。
    皇后不禁问道：“皇上，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您如此欢喜？”
    “哈哈哈。”皇上直接把纸张递给了皇后，“你看看。”
    皇后匆匆扫过，“这……”
    “这薄薄一张纸，不知能救多少百姓的性命呢。”皇上感慨道，“萧王这礼，甚得朕心啊。”
    “什么东西，如此神奇？”太后挑眉，“哀家看看。”
    皇上却是从皇后手中接过纸，叠起来放进怀中，笑道：“萧王这字太丑，别碍了太后的眼。回头朕让人重新抄写一份，再给太后看。”
    萧王翻了个白眼，皇上这理由找得，都不过脑子。
    太后脸色阴沉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初，“皇上别忘了。”
    皇上点头，看着下方好奇的人群，说出了纸上的内容，“萧王找到了能使水变成冰的办法，成本很低。”
    一石激起千层浪，今年夏天的炎热，让权贵们都觉得难熬，普通百姓更是苦不堪言。冰价一日高过一日，如今已经涨到一两三钱一块，就是中等人家，都用不起了。
    齐贵妃生父，内阁首辅闻大人，激动的道：“当真？”
    这话皇上已经问过了，他只是下意识又重复了一遍，紧接着问道：“成本多低？”
    皇上勾了勾唇角，“几近于无。”
    众人更是哗然。
    护国公也站了起来，问道：“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皇上摇头，“没有。用此方法制成的冰块和冰窖中储存的冰块是一样的。”
    闻大人眼睛亮了起来，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几日收到的奏报，各地旱灾已经缓解了不少，只是天气太热，陆续有人因酷暑死亡。对此，朝廷也无能为力。
    冰块一两多一块，百姓们买不起。可若降到了白菜价，几文钱十几文一块，绝大部分的百姓，一天能够买的起一块，放置在房中，就能让他们度过今年的炎炎夏日。
    闻大人皱眉道：“只是运输是个难题……”
    “不用运输。”萧王道：“可就地取材，有水的地方便可制冰。”
    “臣已令手下，带着此配方，赶往各地，制好的冰块以八文一块的价格售卖。已经有几地，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他从怀里，掏出了几份密报，从叶清清献出配方，萧王和沈从安暗中安排，离得近的几处州县，都已略见成效。
    密报递到皇上手中，皇上翻看几下后，又递给闻大人几人看。
    “好！做的好！”皇上龙颜大悦，“难得你给朕送了这么一个称心如意的礼物，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护国公皱了皱眉，看着手中的密报，并未说话。最近因为这场迟来的酷热，文武百官想尽了办法，若是过两日再不见好，皇上都得下罪己诏了。
    这么一件大难题，被萧王解决了，无怪皇上高兴，给些奖赏也是应该的。他没有理由阻止。
    众人盯着萧王，等着他狮子大开口。萧王和皇上可从没客气过。
    出乎众人意料，萧王再一次拒绝了，“不急。”
    皇上诧异的打量着他，揶揄道：“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三番四次拒绝赏赐？”
    平时没事都要从他这里扣点东西，现在送上门的奖励都不要，皇上怀疑萧王是不是被人冒充了。
    萧王淡定道：“臣还有一物献给皇上。”
    皇上越发好奇，萧王拍拍手，几名太监端着一用红布盖着的东西进来。
    萧王也没卖关子，直接扯下红布，露出底下一做工精美的风扇。
    “这叫风扇，也是可以缓解酷热的利器。”萧王道，示意着太监缓缓转动把手，扇叶转动间，凉风徐徐而出。再在前面摆上了一盆冰，那扑面而来的凉爽，瞬间让人穿越到了初春时节。
    叶清清瞧着风扇，这自然也是她的主意。虽然做不出电动风扇，可手动的风扇，效果也不错。起码比扇子好用多了。
    风扇的制作和风车差不多，她提出来后，经过工匠多次改良，赶在皇上生辰前，制成了一件成品出来。
    皇上亲自体验了下，他穿的少，竟然感觉到了冷。皇后、齐贵妃、闻大人都一一来试验了下，皆是满口称赞。

 第540章 注定要成敌人

    “有风扇和足够的冰块，今年的夏天不用愁了。”皇上极为高兴，问萧王，“你真的不要赏赐？”
    “臣不要。”萧王道：“因为这些都不是臣想出来的。”
    众人一愣，皇上不解，萧王指着沈从安与叶清清，“功劳是安儿和他媳妇的。以水制冰和风扇，都是他们的主意。”
    萧王妃嘴角一直噙着的笑容僵住了，眉头微微拧起。
    护国公冷哼道：“王爷想为儿子扬名，也不必撒如此谎话。”
    “本王有必要撒谎？”萧王问。
    护国公道：“他们才多大年纪，就能想出这巧夺天工之物？老夫不信！”
    “英雄出少年。护国公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行。”萧王毫不客气道：“安儿十八岁便三元及第，护国公十八岁时在做什么？如何与我安儿相比？”
    护国公气急，指着萧王道：“老夫好歹是你岳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萧王淡淡道：“本王对事不对人。”
    皇上被他们两个吵吵的脑袋疼，挥手道：“都别争了。”
    他盯着沈从安，问道：“这些真的是你想出来的？”
    “是娘子想出来的。”沈从安实事求是。
    皇上嘴角一抽，显然不信，“说实话。现在不是你显恩爱的时候。”
    叶清清和萧王都瞪他，沈从安只好改口，“我和娘子一起想出来的。”
    皇上点头，夸赞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爹高强多了。”
    萧王倒也不恼，儿子比他这当爹的厉害，他高兴还来不及，“皇上刚才三次要赏安儿，不如一次性赏了吧。”
    皇上哈哈一笑，“你也别绕弯子了，处心积虑这么久，到底想让朕赏他什么？直接说吧。”
    他就说萧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掉奖励，原来是在这等着。
    分开奖励，每次得到的赏赐，也就那样。攒在一起，可以换一份大的。
    皇上也不由好奇，萧王到底想要什么，如此费心筹谋。
    沈从安和叶清清也疑惑的看着萧王。萧王妃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大，很想阻止萧王说下去。
    萧王已经开口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已近而立之年，还未立世子。想就今天这个好日子，把世子给立了。”
    萧王妃瞳孔一缩，护国公脸色沉沉，百官议论纷纷。
    从沈从安搬回萧王府，大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毕竟萧王只有沈从安一个儿子。
    从前没儿子，只能从旁支中挑选，现在有儿子，儿子还挺优秀，偌大的家业，不给儿子，难道还便宜外人？
    虽然明知早晚有这一天，但萧王一日没提，就仍有无限可能。特别是还有萧王妃的存在……
    没想到，萧王会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当众提出，还给沈从安做了无数铺垫。
    萧王是早就打算好了的，从怀里掏出提前写好的请立世子的奏折，“请皇上批个注，就是给安儿的奖励了。”
    皇上扬了扬眉，伸手接过奏折，“萧王府也是该立个世子了……”
    “哀家不同意！”太后突然道。
    萧王妃微微松了口气。
    萧王不悦道：“王府立世子，关太后什么事？”
    “萧王府乃大齐支柱，立世子一事，不管关哀家，还事关天下百姓。怎能这般草率？”太后理直气壮道。
    护国公赞同道：“太后说的极是，此事还需三思，不急于一时。”
    “本王已经三思过了。”萧王道：“本王就安儿这么一个儿子，不立他为世子，难不成要立护国公府的人？”
    护国公堵的不行，冷眉道：“王爷立世子，我们这些外人确实不该多言。可情况特殊，他若是从小长于王府，老夫绝对不会说什么，然他不久之前才被王爷找回，身份尚且存疑，怎么能把王府交给他？万一他有异心，对大齐来说，便是一场灾难。”
    “安儿的身份，本王和母亲都已确认过。他身上流淌着我萧家的血脉，就绝不会做不忠于国之事。”萧王断然道。
    “倒是护国公，安儿勉强还要称呼你一声外公，你却如此怀疑他。实在太令人寒心。”
    护国公一口气堵在胸口，当他稀罕这个外孙啊？又不是从他女儿肚子里爬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太后和护国公都不同意。连康王都插了一脚，“前儿我随夫人回府，还听府中下人碎嘴，对三弟和三弟妹多有怨言。”
    “说她们脾气大要求多难伺候，老王妃病重时，也不管不顾，虽住在王府，心却不在。三弟妹更是屡次与四妹妹为难，导致四妹妹与她争执，如今还被王爷罚在祠堂反省。”
    护国公冷哼道：“如此不仁不义，得志便猖狂的人，如何能接管王府？”
    萧王看向康王，“王府哪个下人说了让你听见的？指出来本王问问。”
    康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王府下人那么多，具体是谁，我也不记得了。我虽相信三弟和三弟妹的为人，但无风不起浪嘛。立世子这么大的事情，还需多斟酌。”
    叶清清撇撇嘴，她还是头一次见康王，对方就能说出她们这么多的缺点，也是不容易。
    她微微抬头，眼神正好和康王妃对上，火花四射。
    护国公与太后有许多支持者，王爷也有一波人马，双方就这么吵的不可开交，口水四溅。
    趁人不注意，叶清清偷偷扯了扯沈从安，小声道：“相公，看来你很不受欢迎啊。”
    沈从安无奈。利益不同，有些人注定要成为敌人。
    王爷常年在外，论在朝堂上的势力，略比护国公差些，眼见着就是要输了。
    闻大人悠悠开口道：“诸位，听我一句。”
    他是内阁首辅，女儿又为贵妃，还诞下了大皇子，与护国公、太后一党，萧王一派，在朝中形成三足鼎立。
    在沈从安一事上，闻大人一直保持中立，此刻他的态度就极为重要了，场中静了一静。
    闻大人轻咳一声，“王爷要立世子，乃天经地义之事。护国公的考虑，也有其道理。此事非两三句话能决定的，今日是皇上寿辰，大伙儿先别争了，明日再行讨论也不迟。”

 第541章 并非良配

    萧王也明白，想立沈从安为世子，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是他王府家事，可牵扯太多了。
    皇上沉吟片刻，瞧了萧王一眼，“先这样吧，奏折先搁朕这里放着。”
    萧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宴会才得以继续。只是大家的心思都已经不在歌舞上了。
    叶清清几人回到座位上，落座后，萧王妃抿了抿唇，挤出一抹笑容，问萧王，“王爷怎么突然想起，让立安儿为世子了？也不提前和妾身商量一下。”
    萧王目光看着前方，“迟早要立的，早一天晚一天有什么区别？”
    萧王妃的手攥紧，“妾身只是觉得突然……”
    “护国公为何反对安儿成为世子？”萧王忽然看着她问道。
    萧王妃笑容勉强，“父亲也是担心……”
    萧王并不真心想要她的回答，挥手打断她的话，“你是安儿的嫡母，立他为世子，对你也有好处。”
    萧王妃眸底布满阴沉，好处？不要她的命就不错了。
    她闭了闭眼睛，心中开始谋算。
    歌舞虽然依旧精彩，气氛却比之前低落很多。宴席至后半段，皇上瞧着下面死气沉沉的众人，觉得这样傻坐着也没意思，便允众人可以随意走动交谈。
    大家早憋了一肚子的话，想找人聊聊，顿时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皇上也招了陆沉和萧王去聊天，护国公不放心，也凑了过去。闻大人晃悠了几下，同样晃悠到了跟前。
    萧王妃去找护国公夫人，只留叶清清和沈从安二人在座位上。
    后头的萧芷澜，悄声问道：“三嫂，好好的，王爷怎么想起要立三哥为世子了？”
    叶清清笑了笑，“王爷的心思谁能知道？我和相公也是才得知，很意外呢。”
    萧芷澜不满意，还要再打探，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她恼怒的转回身，对上一张俊雅的笑脸。
    “不好意思啊，萧姑娘没事吧？”赵言蹊道歉。他和罗晏秋过来找沈从安，被人挤了一下，正巧撞到了萧芷澜身上。
    他长相温雅秀致，笑着时，眉眼弯弯，给人的感觉，像是三月的暖阳，秋日的风，不急不躁，很是舒心。
    萧芷澜红了红脸，摇头轻声道：“没事。”
    赵言蹊弯了弯腰，再次赔了礼，这才走向沈从安。
    路过时，萧芷澜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笔墨香，脸色越发红润。
    “姑娘。”她的丫鬟推了她一下。
    萧芷澜回神，叶清清正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目光，让萧芷澜心一跳，转了眼神，却又转到了正和沈从安说话的赵言蹊身上。
    她下意识道：“听闻赵公子的探花，是靠外貌得来的。”
    话一出口，她又立即改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赵公子这个探花，名副其实……”
    叶清清多看了她两眼，萧芷澜越发慌张，脱口而出道：“不知赵公子可有婚配……”
    她满脸通红，羞的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仍忍不住期待的等着答案。
    叶清清哪里还不知道，她怕是看上了赵言蹊。说起来，赵言蹊自身条件很不错，长的好看，有才华，品性好，唯有一点，出身低。
    萧芷澜虽是庶女，可萧王的两位庶妹，一位嫁进了国公府做填房，一位嫁了二品大员。萧芷澜的眼光又一向高。
    “尚未。”叶清清道。
    萧芷澜眼睛亮了两分，害羞的问，“赵公子年纪不小了吧？年少有为，怎么还未成亲？”
    叶清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翰林院清贵，京中房价贵，赵大哥尚无住宅，一直借住在侯府。家中还有一年迈爷爷，和妹妹要养。”
    潜台词就是，没钱。
    萧芷澜算计心太重，功利心强，并非良配。叶清清这话，就是想让她打消想法。
    萧芷澜的眉头蹙了蹙，看向赵言蹊的目光中带上了一抹可惜。人再优秀，没钱没势有什么用？
    宁郡主来找叶清清玩，星辉园很大，中间有一大湖，湖中放满了河灯。宁郡主拉着叶清清去赏河灯。
    叶清清转头想和沈从安说一声，发现沈从安也被一群人围着，就作罢了。
    两人围着湖边走，围栏圈上隔几米远就摆了一盆花，这些花都经过精心打理，杂枝和野草都被处理掉了，前面一盆鲜艳的花中，竟偷偷长出一朵野菊花。
    也不知它如何躲过宫人的打理，肆意的盛开着。宁郡主觉得新奇，指给叶清清，“看，那里有朵野菊花。”
    她话音才落，一只手伸了过去，摘掉了花朵。
    “一朵小野花，也值得大惊小怪？”魏琳琅不屑道。
    “要你管！”宁郡主撇嘴，“花好好的开着，你摘它做什么？”
    “看它不顺眼，想摘就摘了。”魏琳琅耸了耸肩膀，把花拿在面前端详了两眼，嫌弃道：“真丑。”
    随手把花丢在脚下，踩了几脚。
    一朵花，不值当什么，可她的态度实在惹恼了宁郡主，“一朵花也碍你的事，可见心胸着实狭隘。以后谁还敢娶你？”
    两人针尖对麦芒，火药味十足。
    魏琳琅身侧的康王妃开口道：“一朵野花，摘了就摘了。也值得你们争吵？”
    “开的再好，还是野花，难登大雅之堂。便是长在这金玉所雕的花盆中，终是命比草贱。”
    她的眼神扫过叶清清。
    宁郡主拧着小眉头，她最烦康王妃这种暗里藏刀，指桑骂槐的。还不如魏琳琅呢，直接痛快吵一架。
    叶清清轻轻咂了一下嘴，淡笑道：“十年河东转河西，世事变移，盛衰易位，谁又说的准？”
    “今朝锦衣华服金尊玉贵，明日指不定就要破碗蓑衣去要饭了。”叶清清抬手，敲了敲花盆，“离了这温室，这精心细养的花，哪比得上一朵野花生命力顽强？”
    康王妃目光一凝，直视着叶清清，“倒是一张巧嘴，你们就是这么哄的父王立世子的吗？”
    “康王妃与王爷做了十几年父女，连王爷的脾性也不了解吗？”叶清清笑问，“王爷是能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左右的人吗？”

 第542章 南阳郡主

    “王爷愿意立相公为世子，必是相信相公的为人，放心将王府交付于他。”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魏琳琅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王爷只有他一个儿子。”
    叶清清摊手，笑的无奈，“这更怪不得相公了。谁让这么多年，萧王妃和几位姨娘都没能替王爷生个儿子呢，可不就只能便宜相公了。”
    这话真实到欠揍。
    魏琳琅气，“你要不要脸啊？”
    叶清清一脸无辜，“我说的不对吗？”
    对是对，就是很气人。
    康王妃冷冷道：“父王终要去边关，他护不了你们多久的。”
    她一挥袖，转身离开。魏琳琅跟着走了。宁郡主冲着二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真讨厌。”她道。
    叶清清一笑，“讨厌的人多了去了，咱们别理她。那边的河灯好看，我们去那边吧。”
    两人又欢欢喜喜的去看河灯。
    宁郡主茶水喝多了，要去方便一下，叶清清独自一人走在湖边，大皇子迎面走来。
    叶清清脚下一顿，转身要走，大皇子开口叫她，“萧三夫人。”
    叶清清只好停住脚步，扯起一抹虚伪的笑，“大皇子有事？”
    大皇子挑挑眉，“萧三夫人似乎不是很想见到我？”
    “大皇子想多了。”叶清清才不会承认，“只是突然想起有事，大皇子您慢慢逛，我先走了。”
    大皇子轻笑一声，“今日那风扇，和制冰技术都是出自萧三夫人之手吧？”
    叶清清有些诧异，沈从安说是她的主意，所有人都不相信，只以为是给她长面子。大皇子却信了。
    叶清清摇头，“都是相公想出来的，我不过是提了些微不足道的建议。”
    大皇子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萧三少爷有幸娶了一位贤内助。”
    叶清清只是笑。
    大皇子又道：“我派人找了许久，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找到神医的踪迹。”
    “还望萧三夫人给些明示，我是真心求学，也是诚心想拜神医为师。只要萧三夫人能帮忙促成此事，必当重谢。”他认真道。
    叶清清头疼起来，还以为过了这么多天，大皇子都没提，是早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还执着要拜神医为师。
    她上哪给他去找一个神医来？
    “我与神医不过几面之缘，他如今在何处，我是真的不知道。”叶清清无奈，“前儿王妃让我帮忙寻找神医，我给神医去了好几封信，可惜神医都没有回复。”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萧王妃也在找神医，他是知道的。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不死心的追问。
    叶清清摇头，“真没有了。”
    两人站在湖边，微风吹来，吹动二人的长发，落在别人眼中，就是他们相谈甚欢。
    一个小丫鬟远远的瞧见了，隔的远，她听不到二人的谈话，但看清了叶清清的容貌后，忙悄悄退开，小跑着找到魏琳琅。
    “姑……姑娘。”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奴婢瞧见大皇子了。”
    魏琳琅一喜，“在哪里呢？”
    魏琳琅爱慕大皇子，身边几个丫鬟都知道。护国公府大太太也知道。只她出身护国公府，护国公府铁定要支持贤妃所出四皇子，不可能将她嫁给大皇子。
    魏琳琅一直耿耿于怀，也放不下大皇子，大皇子只定亲还未成亲，在她看来，就还有机会。
    “那边。”小丫鬟伸手指了指，小声道：“大皇子和萧三夫人在一起。”
    魏琳琅顿时拔高了声音，“你说谁？！”
    丫鬟缩了缩脖子，“萧三夫人。两人有说有笑的……”
    魏琳琅望着小丫鬟指的方向，那地方偏僻幽静，只有叶清清和大皇子，四舍五入，在魏琳琅心里，就等于两人幽会了。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都成亲了，还到处勾勾搭搭，看我不收拾她。”
    魏琳琅气冲冲就要过去，康王妃一把拉住她。
    “表姐，你别拦我。”魏琳琅气道。
    “我不拦你。”康王妃道：“但你过去有什么用？要想叶清清名声扫地，换个人过去效果会更好。”
    她眼神瞄了瞄斜后方的一位姑娘。
    魏琳琅看过去，嘟起了嘴巴。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大皇子的未婚妻子，恭亲王的孙女南阳郡主。
    恭亲王是先帝胞弟，与先帝感情深厚，在宗亲中极有威望，便是太后，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恭亲王掌管宗人府，恭亲王世子、南阳郡主的父亲，是皇宫禁军副统领，足以看出皇上对他们父子二人的信任。
    南阳郡主自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性格与萧云澜很像，都是娇蛮任性的主。
    大皇子风华绝代，又是皇上长子，是京中几乎所有未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能与大皇子定亲，南阳郡主一向以此为傲，没少在各种场合炫耀，若是让她知道，大皇子与人“幽会”，还是个有夫之妇，凭她的性格，一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魏琳琅心里，也是嫉妒南阳郡主的。康王妃给她使了个眼色，魏琳琅这才不情不愿的在丫鬟耳边吩咐了几句。
    南阳郡主“偶然”听到丫鬟议论，大皇子正和萧三夫人在湖边“幽会”，果然气急，带着一大帮人呼啦啦赶过去。
    康王妃与魏琳琅慢悠悠随在后面。
    而此时，叶清清正和沈从安大眼瞪小眼。
    沈从安身边站着三公主，叶清清旁边跟着大皇子，四人相遇，看到双方这个配制都很惊讶。
    大皇子扫了一眼神情冷淡的三公主，笑问，“夕儿怎么和萧三少爷在一起？”
    “偶然遇到。”三公主淡淡道，又问他，“你和萧三夫人？”
    “也是偶然遇到。”大皇子笑道：“略说了几句话。”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沈从安上前几句，走到叶清清旁边，隔开她与大皇子，“我与娘子还有事，就不陪二位了。”
    他拉着叶清清就走。
    大皇子也没阻止，看着二人的背影，又望向三公主，面上的笑容不见，拧了拧眉头，“萧三少爷已经成亲了。”

 第543章 相公貌美如花

    “萧三夫人不也成亲了？”三公主反问。
    人家两还是夫妻。
    大皇子揉了揉额头，“我找萧三夫人是真的有事。想请她帮个忙，你——”
    他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三公主的脑袋，“你的性格，我还不清楚？便是偶遇，何时有耐心和外男交谈了？”
    三公主沉默下，抬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明月，“许是今夜月色好，才有兴致多说两句。”
    “我有分寸的。”她道。
    大皇子点点头，“你清楚就好。”
    另一边，叶清清瞪着沈从安，沈从安戳戳她的脑门，“还瞪，说说，怎么又和大皇子一起了？”
    “什么叫又？”叶清清不满意，“大皇子还想找神医拜师呢，见到我就问了几句。”
    “没说别的了？”沈从安问。
    “还有什么别的可说？”叶清清道，踮起脚尖，去扯沈从安的脸，“该你了，从实招来。”
    沈从安怕她摔着，伸手扶住她的腰，“我们更没什么，路上遇到，说了两句话，总共就两句。”
    是真的两句。
    他被赵言蹊、罗晏秋拉走之后，又被一群人给围上，三人好容易挣脱出来，沈从安到一边透透气，就遇见了正独自赏风景的三公主。
    他识趣的正要离开，三公主却意外的叫住了他。
    沈从安以为对方有话要说，结果三公主带他绕湖走了一小段路，沈从安刚想找借口溜人，瞧见了叶清清，便走了过去。
    从头到尾，三公主只和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喊他的名字，第二句，莫名其妙说了今夜月色好。
    沈从安回的更简洁，只有两声哦。
    “真的？”叶清清睁着一双清澈明媚的眼睛，“你们就没聊聊人生，数数月亮？”
    沈从安眼角一抽，轻轻掐了下她的细腰，“要数也是和娘子数。”
    叶清清哼了一声，酸溜溜道：“我哪比得上三公主，人出身尊贵，容颜姝丽，舞姿飘逸……”
    叶清清是真酸了，同样是人，差别怎么那么大。她要是男人，也抵不住三公主的诱惑啊。
    沈从安轻笑一声，“她跳舞飘不飘逸，关我什么事？我只看娘子跳的舞。在我心里，娘子才是这世间第一美，谁也比不上。”
    “油嘴滑舌。”叶清清轻哼一声，心情却是好多了。
    她用手摸了摸下巴，又去瞧沈从安，“三公主的性格，冷冷清清的，怎么会主动找你搭话？”
    她眯了眯眼睛，想起来，“今天三公主还夸你了。”
    “夸我什么？”沈从安问。
    叶清清哼哼，“夸你是世间难寻的好夫君，一心一意，不纳妾不收婢。”
    “那你不该更放心？”沈从安撩起她耳边碎发，轻笑道：“她既夸我一心一意，就不会对我有想法。我心里眼里只有你，自然放不下其她人。否则，又怎么值她一句夸奖？”
    叶清清歪歪头，好像是这个道理。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沈从安道：“她贵为公主，怎么会看上已有妻室的我？倒是娘子，越来越好看，为夫反而要担心呢。”
    他附在叶清清耳边，热气吹在叶清清耳畔，叶清清俏脸一红，推开他，打量他细致如画的眉眼，笑道：“你这是所谓的帅而不自知？相公貌美如花，便是成了亲，不知多少女子仍蜂拥而上呢。”
    前有苏南倾，后有顾青婵，哪一个不知道沈从安成亲了？不还是前仆后继吗？
    沈从安黝黑的瞳孔倒映出湖边的灯火，他一下一下抚着叶清清的长发，声音清淡，“就算她们爱慕我，又是爱慕我什么？外表、地位、才华？当我一无所有，卑微如一粒尘土时，便是站在她们面前，又可有人会看我一眼？”
    “只有娘子，不嫌弃我贫穷，残疾，包容我的一切。别人再好，在我心里，也比不过娘子一根头发。”
    或许是从前的那段经历，沈从安对自己有着极为清醒的认知。京城锦绣膏梁，萧王府钟鸣鼎食，都不能乱他的心。在他内心深处，一直铭记着东安县南桥村，最初的那间破草屋，昏暗无光的岁月中，从绝望的深渊，从死亡的边缘，拉他回来的人，是叶清清。
    他对叶清清的感情，是任何人无法替代和分割的。甚至于，连叶清清都不知道，他有多依赖她。
    每日下衙，推掉所有的邀请，匆匆赶回家中，只为看她一张笑脸，才能真正的心安。
    沈从安伸手，拉她入怀中，夜风吹过湖面，荡起一层层涟漪，皎洁的月光洒在水面上，如同洒金的镜面。
    二人静静相拥。
    “叶姐姐！”宁郡主欢欢喜喜跑过来，跑近了，才看到两人正抱着，忙转过身，双手捂手，红着脸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叶清清俏脸飞起一抹红晕，推开沈从安，理了理衣服，瞪了沈从安一眼，才走过去，拍了拍宁郡主的肩膀。
    宁郡主回身，瞧瞧她，又瞧瞧沈从安，一脸揶揄，“别人刚成亲的小夫妻，也没你们这么腻歪的。”
    “等你成亲了，也会有这一天的。”叶清清淡定道。
    宁郡主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成亲。”
    她又看了看叶清清，“你是叶姐姐吧？”
    叶清清一头雾水，“嗯？”
    宁郡主笑的幸灾乐祸，“不知是谁传的，你和大皇子在湖边幽会，南阳郡主带着人气冲冲去抓奸呢。”
    “？”叶清清睁大了眼睛。谁在胡说八道，她刚才是和大皇子在一起，可那算不上幽会吧？
    宁郡主拽她，“我们也去看热闹吧。”
    “你在这里，南阳郡主扑了个空，还不知道如何收场呢。”宁郡主道。
    叶清清抚了抚额，这都叫什么事。
    宁郡主拽着她走，叶清清回头叫道：“相公，你也来，替我作证。”
    省得有人嚼舌根。
    南阳郡主气势汹汹带着一帮人去捉奸，顺着小丫鬟说的方向，没人。叶清清和大皇子早走了，南阳郡主不甘心，带着人在附近搜了一圈，还真让她找到了大皇子。
    大皇子面前站着一年轻女子，两人正在说笑，女子低头，不胜娇羞。

 第544章 慈母多败儿

    女子背对着众人，南阳郡主下意识以为是叶清清，怒火冲昏了头脑，南阳郡主大踏步上前，抓着那女子的头发，劈头盖脸就打了下去。
    “打死你这贱人，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勾三搭四。”南阳郡主一边打一边骂，“大皇子也是你能肖想的吗？”
    她抓着女子的头发，女子没办法反抗，只能用双手捂着脸，再加上长发的遮挡，一时之间，也看不清容颜。
    大皇子被这变故给惊呆了，愣神之间，女子被打了好几下，发出两声惨叫。
    人群后面的康王妃皱了皱眉，“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魏琳琅看着那女子的衣服，天蓝色长裙，眉毛一抖，小声问道：“叶清清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这女子好像貌似不是叶清清。
    这边动静太大，而且南阳郡主也怕自己闹大了没办法收场，悄悄让丫鬟去找恭亲王世子妃，恭亲王世子妃正和皇后等人在一起，丫鬟激动之下，声音略大了些，让皇后听到了。
    大皇子的好戏，皇后哪会错过？当即要亲自过来，最后又是呼啦啦一群人，皇上、恭亲王都来了。
    南阳郡主打的正起劲呢，大皇子总算是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她又要挥下去的手，“南阳，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南阳郡主气呼呼道：“我要让这不要脸的女人身败名裂！”
    南阳郡主抬起另一只手，又是冲着女子打去。女子早被打出了火气，趁着南阳郡主一只手被大皇子抓住，行动不便，伸出手狠狠一推，南阳郡主没有防备，顿时跌倒在地。
    她身后是一块凸起的假山石，后背撞在了凸起的地方，疼的她当即飙出眼泪。
    恭亲王世子妃和众人此时赶到，看到这一幕，“南阳！”
    南阳郡主从地上爬起来，扑进恭亲王世子妃怀里，委屈的泣不成声，“母妃，这个贱人明明都成亲了，还来勾引大皇子，她还打我！”
    “谁？”恭亲王世子妃问。
    南阳郡主委屈巴巴道：“萧三夫人！”
    众人表情不一。不约而同看向萧王。
    萧王都懒得说话，他眼神好记性好，叶清清今日不是穿的这衣服。只是女子的背影也很眼熟，他在脑海中思索着……
    恭亲王世子妃没注意到叶清清穿什么，听南阳郡主这么说，便信了，恼怒的对萧王妃道：“王妃，你身为嫡母，也不管管吗？”
    萧王妃盯着前面女子的背影，和萧王一样越看越眼熟。
    皇后用帕子遮了遮嘴，“本宫记得，萧三夫人今日穿了一件碧霞罗，南阳郡主确定没认错人？”
    南阳郡主一愣，狐疑的望过去。那名女子发现被众人围着，蹲在地上，双手捂脸，不肯抬头。
    南阳郡主一脸茫然，“不是萧三夫人，还能是谁？”
    “找叶姐姐做什么？”宁郡主清脆的声音传来。她与叶清清、沈从安施施然走了过来，瞧见这么多人，扬唇一笑，“这么多人呢？”
    南阳郡主看着叶清清，跟见了鬼一样，“你，你……”
    叶清清好心问她，“南阳郡主找我有事？”
    南阳郡主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指着那女子震惊道：“那她是谁？”
    女子低着头，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这时候，唯一能给出答案的就是大皇子了。众人的目光落在大皇子脸上，大皇子脸色铁青。
    康王妃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走了过来，“既然是误会，此事就算了。”
    她朝萧王妃看了一眼，萧王妃也明白过来，又气又恼，还得帮忙圆着，“君儿说的对，今日是皇上生辰，不要为了一点小事，扫了大家的兴……”
    “我不。”南阳郡主道，抿着唇，“既然不是萧三夫人，我更要弄清楚是谁。”
    “是谁有什么重要？”萧王妃道：“不过是与大皇子说两句话，这么多人都在呢，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萧王妃的态度，很值得推敲了。脑袋转的快的人，此时隐隐都想到了一个人选。
    叶清清看着蹲在地上的萧云澜，内心着实无语。她也够能折腾的，这会儿该好好在祠堂抄书，不知怎地竟跑出来，还被人抓到与大皇子私会……
    南阳郡主仍然不依不饶，“我就要知道……”
    恭亲王突然咳了一声，“南阳。你衣服都脏了，快些回去换一身。”
    南阳郡主不乐意，还是被恭亲王世子妃哄走了。
    她不闹腾了，这戏也就散了。皇上看了一眼大皇子，转身离去，皇后等人也跟着走了。
    萧王站着没动，萧王妃、齐贵妃也留了下来。叶清清厚着脸皮留下继续看戏。
    “王爷……”萧王妃才开口。
    萧王已经大踏步走上前，从地上扯起萧云澜，萧云澜抬起一张脸，正要诉苦，萧王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萧云澜被打懵了，这是萧王第一次动手打她。
    萧云澜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王，大滴大滴大滴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刚才南阳打我，父王你不帮我出气就算了，竟然打我。”萧云澜很伤心，“你到底是不是我父王？为什么每次都帮着外人？”
    萧王没说话，抬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他常年习武，只使出一成力道，也让萧云澜脸颊立时红肿了起来。
    萧云澜又疼又委屈，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不是我父王，我不要你当我父王……”
    萧王抬手又要打，大皇子忙拦住他，“王爷！”
    萧王妃也心疼的上前，护住萧云澜，“王爷，纵使云儿有错，把事情弄清楚再打也不迟……”
    “慈母多败儿！”萧王一拂袖，怒斥道：“她可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让她在祠堂反省，她倒好，偷偷跑出来，与人私会！”
    “萧四姑娘只是略与我说了几句话。”大皇子解释了一句，算不得私会。
    萧王冷冷撇他一眼，“云儿她行为不妥，本王回去后，会好好管教。大皇子既已定亲，也该主动保持距离。”

 第545章 落马

    “景儿，你有错在先，还不快给王爷认错。”齐贵妃道。
    “是我不好，连累了萧四姑娘，还望王爷不要怪罪。”大皇子道歉，竟是行了半礼。
    萧王错开身子，避开他这一礼。人是皇子，都已经道歉了，王爷也不好不依不饶，目光转向萧云澜，沉声道：“先回府！”
    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萧云澜嘴巴撇的老高，萧王妃哄了她几句，让丫鬟送她先离开。
    宴会还未结束，几人还要回宴席上。康王妃一眼扫过叶清清，眼神顿了顿，开口问道：“你刚才在那里？为何南阳郡主会认为你和大皇子在一起？”
    魏琳琅缩在一旁，都不敢说话。要不是她们煽动南阳郡主捉奸，萧云澜也不会丢这么大的人，还被打了一顿。
    几人都看向叶清清，叶清清满脸无辜，“我和相公在一起啊。是遇到大皇子略说了几句话，不过相公在，三公主也在。”
    她摊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南阳郡主会误会。”
    她余光瞄着康王妃和魏琳琅，心里一动，勾唇笑道：“或许是有小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让南阳郡主误会，害得四妹妹挨打。”
    “总有人太坏，心肠都黑了。”
    康王妃心里堵了一口气，还不能说什么。
    几人走后，宁郡主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萧云澜喜欢大皇子？我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叶清清道：“上次在南郊书院，她就偷偷跑去见过大皇子。”
    这次又偷跑出来，可见是真喜欢了。
    “大皇子有什么好，那么多人喜欢？”宁郡主撇嘴，“魏琳琅喜欢，萧云澜也喜欢。可惜了，两人都没争过南阳郡主。”
    叶清清挑了挑眉，“魏大姑娘也喜欢大皇子？”
    “是啊。”宁郡主点头，“这算不得什么秘密。当初大皇子挑选正妃，魏琳琅还去争取过。只是齐贵妃没选她。”
    魏琳琅也是个狠人，护国公府不帮她，她自己找到齐贵妃，表达结亲之意。齐贵妃多方考量后，拒绝了。
    这事一度让她成为京中笑柄。
    “但是萧云澜，一直都没听说过。”宁郡主有些疑惑，“她要是争取，未必争不过南阳郡主。”
    大皇子定亲时，沈从安还没回京。萧王就两个嫡女，萧君澜已经出嫁，只剩下萧云澜一个宝贝疙瘩。
    齐贵妃一开始也是属意萧云澜的，萧王妃和萧王都不怎么乐意。
    萧王是不想掺合进两位皇子争斗中，萧王妃么，还是因为贤妃。
    萧云澜要真喜欢大皇子，凭她的性格，怎么也该和魏琳琅一样，争一争，闹一闹，不会那么悄无声息的就算了。反倒是如今，大皇子定亲了，她又积极起来。
    叶清清更不清楚，她那时都还没回京。想不通，宁郡主也就不想了，看了一场好戏，她心里高兴，拉着叶清清到处闲逛，还给她介绍了好几个玩的好的姑娘，皆是京中有名的贵女。
    叶清清来京后，也不常出门，到现在只和宁郡主一人相熟。以后，她总要出来交际，多认识几个人，能扩展一些人脉。
    宁郡主活泼开朗，与她交好的姑娘，也都是好相处的性格。几句话聊下来，倒是其乐融融。
    宴会到了尾声，众人正互相告辞准备离去，萧王府的小厮忽然急匆匆赶来，到了萧王和萧王妃面前，小声道：“王爷、王妃，不好了，四姑娘从马车上落下，摔伤了腿。”
    萧王下意识的皱眉，冷眉瞧着萧王妃，“你们当本王是傻子吗？”
    前几天才玩过，现在又来这一招。好歹换个花样。
    萧王妃却是一脸急切的摇头，“王爷，不是妾身。”
    她慌忙问小厮，“云儿伤的怎么样，好好的怎么会落马？你们怎么赶车的？”
    “四姑娘伤的挺重，已经送回府请太医了。”小厮忙道：“马车行得好好的，缰绳不知怎么断了，马匹与车厢脱节，四姑娘没坐稳，从车上摔下，被车辕压伤了腿。”
    “缰绳怎么会断！你们套车时没发现吗？”萧王妃又急又怒，“四姑娘有个好歹，我要了你们的命！”
    小厮嗫嚅道：“出门前，我们都仔细检查过马车。”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四姑娘坐的是三少爷和少夫人的马车。”
    萧云澜偷偷跑出来，萧王府自然不会给她准备马车，下人原本要用萧王妃的马车送她回去。萧云澜心中有气，看到叶清清与沈从安的马车，非要坐她们的。
    她是主子，叶清清二人不在，熊大一人拦不住，马车被她抢了。熊大正去重新找马车，一时也没来得及告诉叶清清。
    萧王妃顿时愣住了，声音拔高了几声，“你说四姑娘坐的谁的马车？”
    “三……三少爷和少夫人……”小厮被她狰狞的脸色吓住了。
    萧王妃握紧了拳头，心里翻江倒海，片刻后，才压抑住心头的情绪，咬牙道：“去请李院正！快！”
    她转头撇了一眼叶清清二人，目光冰冷的像是结了渣，加快脚步往宫门口去。
    萧王眉头拧了又拧，看萧王妃那神情，好似不似作假。李院正能算是他的人，绝不会替萧云澜说谎的。
    萧王迈开脚步跟了上去。康王妃就在边上，不放心萧云澜，让丫鬟去和康王说一声，也跟着去萧王府了。
    周围的人交头接耳，萧王府这一晚上可够热闹的，贡献了几出大戏。
    叶清清和沈从安互相看了看，走出皇宫，熊大正在门口等待。
    “四姑娘抢了我们的马车？”叶清清问。
    熊大点头，“正要和少夫人说呢。”
    他有些愤愤不平，“这么多马车，四姑娘非要坐您的，奴才拦不住她，只好重新找了一辆车来。只是比不得我们自己的那辆，少夫人将就一下。”
    叶清清瞧了瞧马车，声音里带了两分笑意，“我觉得这车挺好。”
    熊大有点懵，这不像叶清清的性格啊。
    荔枝偷笑，“简陋就简陋，安全最重要。”
    她小声道：“四姑娘的马车缰绳断了，四姑娘从车上摔下，摔伤了腿。还得谢谢她抢了少夫人的车呢。”

 第546章 断了腿

    要不然，受伤的可能就是叶清清和沈从安了。
    熊大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马车心有余悸，“来之前，我还仔细检查过，缰绳怎么会断……”
    他想起什么，用手一拍脑袋，“肯定是刚才，我离开了一小会，有人偷偷割断了缰绳。”
    叶清清把熊二留在了侯府，只带了熊大一人来。熊大在外等了这么久，中途内急，上了趟茅房。
    叶清清点头，缰绳不会无缘无故的断，还得感谢萧云澜，替她们挡了这一劫。
    “先回去吧。”叶清清道。
    她们先去侯府接回了小灼儿，这才回到王府。安置好小灼儿，叶清清二人往云烟阁去。
    云烟阁已经挤满了人，几房人都在，外间椅子都被坐满了，远远的就能听到萧云澜声嘶力竭的惨叫声。
    叶清清二人进去，众人同时看过来，目光很复杂。
    萧挽玉道：“三哥三嫂运气也忒好了些……”
    可不是，如果萧云澜不偷偷跑到宴席上，如果萧云澜不抢她们的马车，这么小的概率都能被两人遇上，确实得天独厚。
    叶清清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康王妃沉着脸从里间出来，扬起手，冲着叶清清就扇了过来。
    巴掌离叶清清还有老远，就被沈从安伸手抓住了。
    “放开！”康王妃冷喝道。
    沈从安用力一甩，他的力道也不是康王妃一个弱女子能抵抗的，康王妃被惯性牵扯的一个踉跄。
    她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把她们拿下！”
    下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康王妃眼中的怒火跳跃的越加强烈，从前她在王府时，说话谁敢不听？
    王爷走出来，冷声道：“胡闹什么？！”
    “父王！”康王妃满脸怒气，“都是她们害得妹妹断了腿……”
    “康王妃还真会倒打一耙。”叶清清冷哼道：“是我和相公让四妹妹偷偷跑去皇宫的，抢我们马车的？”
    “四妹妹坐你们马车出了事，你们脱不了责任！”康王妃怒道。
    叶清清讥讽道：“按康王妃的理论，拿着拿刀割腕自杀的，得找卖刀的算账了。上吊的，要去找卖布的算账。”
    “至于跳河的，那就只能找龙王爷了。”
    “君儿！”萧王喝道：“云儿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父王！”康王妃不甘心，“也许就是她们偷偷割断了缰绳呢……”
    “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割断了马车的缰绳。”叶清清淡淡道：“还请王爷彻查，给我们一个交待。”
    康王妃捏紧了帕子，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李院正从里间出来，康王妃连忙迎了上去，“云儿怎么样了？”
    李院正摇头，叹了口气，“四姑娘的腿骨断裂，下官已经替她接好。恢复的如何，还要看后期。”
    他犹豫了下，“王爷要做好准备，就算腿好了，也许会留下一些小毛病。”
    康王妃一颗心冰凉，“什么小毛病？”
    李院正道：“走路时或许会有些影响，一瘸一拐……”
    说直白点，可能会成为一个瘸子。
    康王妃不肯相信，“怎么会这么严重？云儿她还这么小，她还没有嫁人生子，怎么能成瘸子？！”
    萧王妃安抚好萧云澜，出来时也听到了李院正的话，腿一软，人跌倒在地。
    莺歌忙扶她起来，萧王妃挣扎着走到李院正面前，哀求道：“李院正，你一定要治好云儿，她还这么年轻，一定不能有事！”
    李院正也很为难，“下官会尽力……”
    萧王妃突然失控，大叫道：“不是尽力，是必须，云儿若有不妥，我要了你们的命！”
    李院正无奈的看着萧王。
    萧王沉声道：“事已至此，你逼李院正又有什么用？！”
    萧王妃抬起泪眼婆娑的脸，“云儿是我十月怀胎所生，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王爷不心疼，我心疼！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正是大好的年华，腿却瘸了，你让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萧王也心疼，但他更气，“这能怪谁？她要是好好的在祠堂反省，会出这么多事吗？”
    萧王妃怔怔不语。
    “天色已晚，你们都回去，早点休息吧。”萧王对众人道。
    众人在这也没事，见二人争吵，也不敢说话。闻言象征性的安慰了萧王妃几句，便一一离开。叶清清和沈从安也随人群离开。
    萧王妃看着二人的离去的背影，眼中杀意凛然。
    回到映月居，叶清清才道：“萧云澜竟伤的那么重吗？”
    “李院正应该不会说谎。”沈从安道。
    叶清清揉了揉脑袋，“萧王妃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总有办法应对的。先睡吧。”忙了一晚上，早就累了。
    她们二人倒是睡的安稳，王府里却有许多人无眠。
    叶清清原以为，萧云澜出了这么档子事，沈从安立世子一事要被推迟了。
    没想到，第二日一早，萧王便早早起床，穿戴妥当后，等着沈从安一起进宫。
    他刚出院门，就看到了一夜未眠的萧王妃，萧王妃神情有些憔悴，看着他，道：“云儿伤的那般重，最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王爷今日，不能留在府中吗？”
    “等本王回来，会去看她。”萧王道。
    萧王妃抿着唇，固执的挡在他面前，“王爷今日非去不可？等一两日都不成？”
    “早一日晚一日，安儿的世子之位，总要定下。”萧王淡声道：“你回去吧，好生照顾云儿，其余之事，就别管了。”
    说罢，绕开萧王妃，径直走了过去。沈从安已经过来，正在前方等他。
    父子二人并肩出了府。萧王妃站在原地，嘴唇已经咬出血来。
    叶清清又去看望了一趟萧云澜，萧云澜正在大发脾气，她还不知道自己可能落下残疾的事情，萧王妃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她。
    但是断了腿，需要休养几个月，也够她受的。看到叶清清，萧云澜目光更是能吃人，又是骂又是砸东西。
    显然也是把自己落马怪在了叶清清二人的头上。

 第547章 这是病，得治

    看在她是病患的份上，叶清清没有与她过多计较，只待了片刻，好歹是来过了，就回去了。
    朝堂上，萧王一派与护国公一派争的面红耳赤，几乎要动起手来，闻大人左右拉架。
    吵了一天，也没能吵出结果来。晚上回到王府时，萧王脸色沉沉。
    映月居，叶清清问沈从安，“怎么样了？”
    沈从安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还那样。”
    前朝有护国公，后宫有太后，两个举足轻重的人反对，就是皇上也不能轻易下旨。
    听说皇上已经被太后叫去训了两次，说他没有拦着萧王乱来。
    叶清清给他倒了杯茶，安慰道：“慢慢来吧。”
    沈从安也不想她为此操心，转了话题问她，“明天休沐，想去哪里走走？”
    叶清清撑着下巴想了想，“去街上逛逛吧，瞧瞧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给月儿做添妆。”
    沈如月的亲事也没几月了，叶清清她们搬回王府后，陈氏就全心全意给沈如月搜集嫁妆。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从出生就开始攒嫁妆了。
    陈氏原来没那条件，现在手中有了钱，自然尽量给沈如月备些好的。只是许多好东西，一时半会买不到。
    叶清清已经托了江楚行，让江氏商行帮着搜罗。她自己偶尔看到好东西，也会买下来，留着给沈如月做嫁妆。
    沈从安轻轻笑了笑，“比起我这个哥哥，你这个嫂子更像是亲的。”
    他进了翰林院就一直忙，对沈如月的亲事还没叶清清上心。
    叶清清冲他龇牙，“月儿就是我的亲妹妹，哪天我们夫妻缘分尽了，我和月儿的关系都不会变。”
    沈从安一头黑线，伸出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叶清清光洁的额头，“整日里想什么呢？你不仅这辈子是我娘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还要嫁给我。”
    叶清清哼哼，“等我喝了孟婆汤，还记得你是谁？”
    沈从安拉起她的手，突然就那么一口咬了下去。他用的力气不大，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叶清清轻呼一声，“你属狗的啊。”
    沈从安摸着牙印，很得意，“我记得你就行。”
    叶清清眯了眯眼睛，整个人扑过去，捧起他的脸，在他白皙的脸颊边就是一口……
    两人胡闹了半夜，睡到自然醒。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叶清清记挂着出门逛街，简单梳洗了一番，匆匆吃了几口饭，就拉着沈从安出门了。
    两人先去了如意楼，又在临街的一些商铺逛了逛，叶清清挑挑拣拣，买了不少东西。
    早上吃的少，又走了这么多的路，叶清清肚子饿了，正好附近是望江楼，二人走了进去。
    望江楼是京中四大酒楼之一，也是江家的产业。刚进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
    “还有雅间吗？”沈从安问。
    “有的。”小厮道，领着二人要上二楼。
    才走到楼梯口，一个青花瓷茶杯忽然从楼上掉落，冲着二人脑门砸下来。沈从安拉着叶清清后退一步，茶杯在二人面前摔碎。
    小厮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叶清清抬头，二楼栏杆边上靠着几名衣着华丽的男子，其中一十五六岁的少年，漫不经心道：“哦，手滑了，对不住啊。”
    叶清清目测这少年顶多一米六多些，却足有一百六七十斤，是个货真价实的小胖子。长的圆滚滚，脸上全是肉，挤的都快看不见眼睛了，很有几分猥琐。
    叶清清不认识，沈从安轻声道：“护国公府二少爷，魏盛业。”
    叶清清点头，护国公府的人，怪不得，和魏琳琅一样，都有手抖眼瞎的毛病。
    “原来是魏二少爷。”叶清清轻笑一声，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几眼，“我劝魏二少爷有时间还是找李院正瞧瞧。”
    魏盛业眉一挑，“少爷我健康的很，看什么太医？”
    叶清清歪歪头，“上次在皇宫，魏大姑娘手滑，这次魏二少爷也手滑。年纪轻轻，手抖眼瞎，这是病，得治。”
    叶清清认真道：“魏大姑娘和魏二少爷又都有这毛病，有很大概率是遗传病，最好整个护国公的人都仔细检查一下，免得有病不自知，出来祸害人。”
    嗯，把整个护国公府都给骂进去了。
    魏盛京脸一沉，他身后，另一坐着喝茶的锦衣男子起身，男子十八九岁，长相英俊，仪表堂堂，站在栏杆边，居高临下瞧着叶清清二人，“都说萧三夫人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护国公府大少爷。”沈从安给她介绍，“魏盛京。”
    叶清清点着头，表情慢慢就变了……？
    她声音有些飘，“他叫什么？”
    沈从安有些奇怪，但还是重复了一遍，“魏盛京。”
    “……。”叶清清的表情一言难尽。
    两人后两句声音略有些大，魏盛京听到了，挑眉问道：“萧三夫人对我的名讳有什么看法吗？”
    叶清清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觉得魏大少爷的名字挺别致，挺好听的。”
    魏盛京……卫生巾……
    好好的一周正青年，偏偏叫这名字……
    魏盛京总觉得她的神情怪怪的，让自己心里极为不舒服。可他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头，努力忽略心中那奇怪的感觉，笑道：“能在这里遇到萧三少爷和萧三夫人也是巧了。正好长策兄有事想找萧三少爷。”
    他偏头看向另一侧的萧长策。
    萧长策的目光一直盯在沈从安身上，抿了抿唇，沉声道：“三哥，可敢与我比试比试？”
    “三哥作为王爷独子，王爷要立你为世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置喙什么。但想要接手萧王府的重担，承担起萧家的荣耀，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做到的。”
    他微微扬头，“三哥若是当真能力出众，想来众位大臣，也不会再反对王爷立你为世子，王爷的压力也能小一些。”
    他的意思，是因为沈从安能力不行，大臣们才不同意萧王立沈从安为世子，才让萧王顶了莫大的压力。

 第548章 他是这般的好

    “只要三哥与我比试一场，赢了我，我便心悦诚服。”萧长策道，微昂着下巴。
    沈从安撇他一眼，淡淡道：“若没记错，我们比试过，我赢过你了。”
    萧长策，“……。”
    好像、貌似、确实是的。
    沈从安刚到京城的元宵灯会上，萧长策就找他比试过。比武输给了林长山，比文，输给了沈从安。
    叶清清毫不留情的噗嗤一声笑出来，萧长策神情有几分尴尬。
    魏盛业嚷嚷道：“何时比的？有谁看到过？”
    “四弟这是想耍赖？”叶清清笑着问，“赢一次，你就忘一次，这没完没了，相公也赢不过来啊。”
    萧长策脸微红，咬牙道：“我没忘。只是希望再和三哥比一次罢了。”
    “相公为什么要答应你？”叶清清浅笑吟吟，“四弟觉得相公没能力继承王府。且不说相公是王爷唯一儿子，单说相公十八岁三元及第的荣耀，这天底下，有几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魏盛业冷哼一声，“会读书不意味着有能力。”
    叶清清轻笑一声，“去年相公在锦城参加府试，偶遇暴雨决堤，是相公组织锦城生员，帮助知府大人抢修河堤，相公因表现出众，还得了皇上的赞赏。”
    “相公自进翰林院以来，时间虽短，却也立了不少功劳，更想出以水制冰的办法，缓解了今年的酷暑。”
    “相公自小腿有残疾，能下床走路也不过短短两年时间。这两年里，相公的努力和成绩，桩桩件件，你们就算不想承认相公优秀，也决不能说他平庸吧？”
    “不是我自负。”叶清清理了理耳边落发，眉目间一抹从容自信，“就是萧王府几名小辈中，有谁比的过相公？”
    魏盛业噎了噎，“说到底，他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萧王府历代家主皆骁勇善战。他既不能上阵杀敌，便是堕了萧家威风，如何能接管萧王府？”
    叶清清摊手，“相公因身体缘故，是不能驰骋沙场，可这也怪不得相公，要怪就怪当初害他的人。”
    她清澈的双眸水光盈盈，略过萧长策，“四弟和魏二少爷倒是身体康健，长这么大了，也没见上战场杀过敌人。与相公不过半斤八两，有什么资格来说相公？”
    沈从安是没办法上阵杀敌，但这些身体好的，也没见去啊。
    萧长策和魏盛业哑口无言。
    正是饭点，望江楼里不少吃饭的客人，被这边动静吸引，一个个伸头张望，竖着耳朵听。叶清清说的他们连连点头。
    这两天萧王要立世子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不少贬低沈从安的。叶清清今日这番辩驳，算是为沈从安正了一次名。
    沈从安噙着笑意，温柔的看着叶清清。叶清清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这模样，像极了护崽子的小母鸡。
    作为被保护的小崽子，沈从安心里又感动又骄傲，还有一丝小得意，原来在娘子心里，他是这般的好。
    魏盛京眸光动了动，“可惜萧三夫人不是男儿身，否则凭着这一口利齿，也能在朝堂上开疆扩土，做出一番事业了。”
    他语气中有两分嘲讽。
    沈从安淡淡一笑，“魏大公子可是觉得惭愧，连我娘子都不如？”
    叶清清瞪他一眼，“你这什么意思？怎么着，我就不能比他厉害了？”
    小夫妻两人一唱一和，好像认定了魏盛京比不过叶清清。不如一介妇人，说出去可是很丢脸的。
    魏盛京眸光一沉，知道在口舌上讨不到好处，“做不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一回事。长策兄最起码有纵横疆场的资本，但是萧三少爷，怕是有心无力吧。”
    “谁说保家卫国就只能靠上阵杀敌了？有一夫当关的前锋将军，也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即便相公不能亲自拿刀杀敌，也不意味着他不能领兵打仗。”叶清清道。
    魏盛业嗤笑一声，“他，去领兵？怕是士兵们还得分出心神来保护他吧。”
    叶清清清冽冽的目光一扫，淡笑道：“相公便是赢不了四弟，可魏二少爷这般的，就是来十个，也打不过相公。”
    沈从安的身体，经过每日锻炼、药浴，已经健壮了许多。之前跟着陆沉习武，回到萧王府，萧王常常带他去军营，与那些老兵一起训练，学习杀敌之术。
    因为先天不足，沈从安再努力，也不可能像林长山、萧王那般飞檐走壁、武艺超群。他也不是不能上战场，只是单兵作用不大罢了。但一般人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魏盛业不屑一笑，“大言不惭。”
    他并不了解沈从安的具体情况，只听说沈从安生来体弱，手无缚鸡之力。他自己虽然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可对付沈从安还不是手到擒来？凭这一身的肉，站着让沈从安推都推不动。
    魏盛业很有自信，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嘲笑道：“萧三夫人都这么说了，要不萧三少爷来试试？我就站在这里，萧三少爷能把我放倒，我就服你了。”
    他周围的几人一阵哄笑，魏盛业摆明了就是要侮辱沈从安。
    连推他都推不到，还想当萧王府世子？要不要脸？
    魏盛京没有说话，默认了魏盛业的说法。
    萧长策嘴巴动了动，他对沈从安的了解要多些，知道沈从安没魏盛业想的那么不堪。但他没有阻止，魏盛业若真能当众羞辱了沈从安，那再好不过。便是不成功，丢人的也不是他。
    叶清清嘴角咧了咧，“护国公府的人还都喜欢上赶着挨揍。”
    她推了推沈从安，“上吧，相公，别留手。”
    沈从安无奈瞧她一眼，几人走到楼上，魏盛业摆好了架势，仗着自己人矮体重，像颗木头墩子似的，牢牢的站立不动。
    他对着沈从安勾了勾手指，语气极为挑衅，“来呀，萧三少爷……”
    话未说完，沈从安抬脚对着他的下摆一扫，沈从安没有托大，用出了十成的力道，又专门挑选的小腿脆弱处，只一脚下去，魏盛业就抱着腿，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第549章 喜欢给自己挖坑

    叶清清撇撇嘴，半蹲着看地上的魏盛业，“这也太不经打了吧？”
    “说相公能打你十个，都是看得起你了。”
    叶清清有心损人时，能把人怄死。
    两个狐朋狗友，扶着魏盛业站了起来，魏盛业一张胖脸气的通红，还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才道：“赢了我算什么，有本事和萧长策比啊。”
    “你想比什么？”叶清清问萧长策。
    萧长策看向沈从安的目光多了两分凝重，“三哥既身体不好……”
    说到一半，他自觉失言，沈从安这叫身体不好？魏盛业这么一小胖子，一脚就踹翻了，虽说是用了巧力，可也够让人惊讶了。
    萧长策重新组织了下语言，“总之，我也不占三哥的便宜。我们各自组一支蹴鞠队，以半个月为期。半个月后，一局定输赢。”
    萧长策信誓旦旦。
    叶清清，“……。”
    搞了半天，还以为要比什么，就这？
    叶清清鄙视的目光太过明显，萧长策脸色讪讪，解释了两句，“蹴鞠虽简单，但是要统领布局，还要训练队员，也可看出双方领队的水平。”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半个月太久了，来点简单的吧。”
    花半个月的时间，去和他比一场蹴鞠，沈从安没那么闲。
    萧长策皱眉，“那你说，想要比什么？”
    叶清清四处看了看，望江楼的装修很是典雅，角落里还有一排书架，叶清清走过去，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几下，然后把书递给了身后的季鹰，指着房梁问他，“能放在最顶上吗？”
    季鹰只一点头，接过书，踏着栏杆，几次跳跃，惊险无比的跳到房梁之上。底下一阵阵惊呼。
    望江楼一共三楼，房梁架设的又高又大，一共好几层，上一层梁比下一层短，季鹰凭着出色的身手，顺利的把书放在了最顶端的那根房梁之上。
    “看到书没？”叶清清指着高高房梁上的书，“谁能率先想办法把书点燃，就算谁赢。四弟敢不敢比？”
    萧长策眉头拧的紧紧的，盯着那书。
    “这算什么比试？怎么可能做到？”魏盛业道。最顶端的房梁很高，又小，他们在二楼，被下面几层房梁遮挡住，想看清书的位置都难。
    “比急智。都说兵不厌诈，脑子蠢的人如何能领兵？”叶清清浅浅一笑，“你做不到，不见得别人也做不到。”
    魏盛业气的牙痒痒。
    萧长策还在犹豫，叶清清催他，“到底比不比，不比就算了，别耽误我们吃饭。”
    萧长策如今骑虎难下，他自己非要和沈从安比试了，此时退缩，不是让人笑话，即便心里没底，萧长策还是应了下来，“比！”
    他们这边这么多人，就不信想不出办法来。
    一楼和二楼、三楼此时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动静太大，连望江楼的掌柜的都过来了，这掌柜的也是个妙人，见此情形，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搬来桌椅板凳放在走廊，站累了可以坐下看。
    走廊地方不大，叶清清她们进了临近的一个雅间，这间空着，小厮原本就准备带他们来这里的。门大开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
    萧长策、魏盛业一群人围在一起，对着房梁上的书想办法。
    沈从安也是低眉沉思，叶清清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了起来。
    沈从安思索了片刻，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叶清清，不由微微一笑，他招来小厮，让小厮端来一大块冰。
    得益于硝石制冰的传播，如今冰块的价格猛降，冰块随处可见，不再是稀罕货。
    沈从安从腰间掏出匕首，对着冰开始捣鼓起来。
    魏盛业悄悄摸摸看一眼，睁大了眼睛，对萧长策道：“他削冰块做什么？是让把书烧起来，又不是冻起来。”
    萧长策看过来，沈从安好整以暇的削着手中冰块，他皱了皱眉，“不管他了，我们先想办法把书点燃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还真让他们想到一个办法。萧长策立时让人去准备。
    或许是觉得胜利在望，魏盛业开始嘲讽起沈从安来，“萧三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想生火，也只听说过钻木取火，难不成你还想用冰生火？”
    他周围几人跟着大声嘲笑，有一些看热闹的客人也跟着笑起来。
    沈从安的举动在外人看来确实很莫名其妙。
    沈从安瞥了一眼他，忽然问道：“若是我真能用冰块生出火来呢？”
    魏盛业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冷笑道：“你要真能生出火来，我把这冰和火都给吃了。”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这魏盛业真喜欢给自己挖坑。
    沈从安笑了笑，“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魏盛业扬头道。他觉得沈从安就是在痴人说梦，以冰生火，闻所未闻！
    沈从安点了点头，“希望魏二少爷说到做到，不要食言。”
    “我当然不会。”魏盛业自信满满，不觉得自己会输，“反而是你，输了比赛就别在肖想世子之位了。”
    他说这话时，小厮已经把萧长策需要的东西拿来了。是一把弓箭，和燃烧着火焰的箭头。
    看来他是想用射箭来引燃书本。也算是个办法了。
    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萧长策接过弓箭，扫了扫沈从安手中已经小巧许多的冰块，沉下心神，瞄准书本，拉弓射箭，他的箭术不错，但是那书放的位置着实刁钻，从他所占的位置，只能瞄准到微微一角。
    一支燃烧着火花的箭支射了出去，却是被下面一层房梁挡住。箭钉在下面的房梁之上。
    原本还在兴致勃勃看戏的掌柜的神色一变，“快！快把箭弄下来！”
    那些房梁可都是木头做的，极容易被火引燃。这要是放着不管，一会儿，望江楼都能被烧了。
    萧长策也才发现这情况，看着那还在燃烧中的箭支有些尴尬。箭上涂了油，轻易不会灭的。房梁那么高，以他的身手，根本上不去。
    魏盛京微一皱眉，对着身后的侍卫点了点头，那侍卫学着季鹰之前的样子，踏着栏杆和窗户，几下跳跃，跳到房梁上，取下了箭支。

 第550章 点火

    望江楼的掌柜的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虚汗。
    萧长策再次拉弓瞄准，又是一箭射出，这一次比上次准，射在了书本所在的房梁之上，但还是没能射到书。
    都不用魏盛京吩咐，侍卫主动的拔下了箭支。
    萧长策心里那股不服输的气也被激了出来，从小厮手中接过箭，一连射了三支出去，可惜了，每一支都差了一些。
    虽然有侍卫拔箭，可他每射出一支，望江楼掌柜的心都要抖一下。
    萧长策要是射出个几十上百支，把房梁给射的千疮百孔，他该怎么办？
    萧长策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又从小厮手中接过三支带火的利箭，掌柜的坐不住了，小心翼翼挪到萧长策身边，赔着笑脸道：“萧四少爷，这房梁也不是那么结实，您看，您是不是……瞄准一些再射？”
    萧长策拉弓的手一顿，瞧了瞧掌柜，又瞧了瞧下面看热闹的人群，脸上有些挂不住，冷声道：“若是射坏了，我赔给你。”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抽出了两支箭，只留下一支。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以望江楼这地位装修，真给射出个好歹来，他是赔不起的。
    心下带着火气，萧长策这一支的准头就不是那么准。前面几支都射在了房梁之上。这支箭偏了，没射到房梁，而是被房梁撞了一下，向前的力道被卸去，带火的箭支径直的往楼下大厅掉落下去。
    这短短时间里，闻讯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把望江楼给围得水泄不通。一楼大厅里，到处都是人。
    人挤人，一时半会，就是看到箭支落下，想跑都跑不动。
    看着箭掉下，大厅里的众人吓的大叫，场面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倒霉蛋运气不好，燃烧着的箭支落在他的头上。
    幸运的是，这箭是横着落的。要是竖着落，落下的力道，就够锋利的箭头射穿他的脑袋了。
    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他的头发却是被火点燃，烧了起来。周围人都想离他远远的，纷乱拥挤间，有好几人被绊倒，四周慌不择路的人直接踩踏在他们身上，大厅里惨叫哀嚎声不止。
    掌柜的都惊呆了，想要维持住局面，但此时惊慌的人群，谁会听他的？望江楼那十几个伙计，在这样的情况下，压根不敢上前。
    危急时刻，还是季鹰出手。他提着一壶冷茶，直接越过人群，落在倒霉男子身边，男子后背已经起了一点火，火势不大，一壶冷水下去就浇灭了。季鹰又捡起地上还在燃烧的箭支，手上微微用力，箭支擦着萧长策的额发，射进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慌乱的局面总算是稳定下来。
    萧长策脸色铁青。
    掌柜的胆战心惊看着他，“萧……萧四少爷……”
    别射了吧，再射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沈从安的冰块已经削好，他走出房间，看一眼杂乱的人群，和神情难看的萧长策，淡淡道：“我来试试吧。”
    萧长策丢了手中的弓箭，眼神不善的盯着沈从安。
    掌柜的心里七上八下，生怕沈从安也要用箭。
    沈从安没有理会众人，拿着手中的冰块，瞧了瞧书本的方向，又看了看外头明晃晃的大太阳，估摸了下位置，走到走廊窗边。
    让冰块对准太阳光，开始调方向。在他不断的调整下，众人看到，一个小光点慢慢呈现，最终光点照在了翻开的书上。
    沈从安就那么静静的站着。
    他这奇怪的举动引得众人议论纷纷。魏盛京走到萧长策身边，轻声道：“他那冰块似乎有些特别。”
    萧长策眉头紧拧。魏盛业嚷嚷道：“再特别也是一块冰，还能引火不成？我看就是在装腔作势。”
    雅间里，荔枝也在问叶清清，“少夫人，少爷这是做什么？”
    “点火。”叶清清淡淡一笑。眉目间有一抹掩饰不住的赞扬。
    自上次她揭穿三太太找来的假道士骗局之后，萧王就让她把这些江湖小手段都写下来，还有后来她提过的杆杠原理等知识，叶清清把自己记得的，生活中能够用到的许多各种科学小技巧，都一一写了下来。
    沈从安闲来无事，便会翻看。他人聪慧，加上有叶清清的解说，许多东西一点就通。
    聚光点火的原理，叶清清与他仔细讲过。大齐没有玻璃，当时两人并没有实验，只是停留在理论上。
    没想到，沈从安竟真的能通过冰块，制出一个简单的冰透镜来。
    今日阳光好，沈从安只等了一会，就能见到，书页慢慢冒起烟来，这时候，全酒楼都停住了议论，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小小一本书。在众人的瞩目之下，一窜小火苗升起，书本竟真的点燃了。
    酒楼里一片沸腾。
    魏盛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抓着一旁萧长策的胳膊，使劲的摇晃，“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在做梦？我肯定是还没睡醒。”
    萧长策没心情理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一团火光。
    叶清清慢腾腾走出来，倚靠在墙壁上，笑道：“相公点燃了书本。魏二少爷是不是该实现自己的承诺了？”
    想到自己之前说的大话，魏盛业脸都绿了。
    叶清清好心道：“吞火太危险了，就不要魏二少爷吃了。但是那冰块，魏二少爷总不能再反悔吧？”
    沈从安也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块冰。冰块椭圆形，有成年男子双手合拢那么大。沈从安把冰块递给了魏盛业。
    魏盛业咽了咽口水。
    叶清清含笑催他，“魏二少爷快点，不然要化了。”
    满酒楼的人都看着这边，魏盛业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当众耍赖。而且，叶清清也不会让他抵赖。
    心一横，眼睛一闭，魏盛业粗声粗气道：“吃就吃！”
    他视死如归般的接过冰块，直接放在口中啃了起来。冰块太硬，一口没咬掉，反而咯的他牙疼。
    魏盛业心里堵着一团火，也不用叶清清说什么，自己从腰间掏出匕首，用力切开一小块，丢进嘴中，咯吱咯吱的啃了起来。

 第551章 认输

    叶清清笑眯眯的贴心提醒，“慢点吃，别吃坏了肚子，我和相公可不负责。”
    魏盛业咬牙，只把手中的冰块当成沈从安和叶清清，一口一口咬下去，都是恶狠狠的。
    如果天气热，少吃点冰没什么问题。只这块冰略有些大，肠胃不好的人怕是得拉肚子。
    叶清清的目光又转到萧长策身上。
    萧长策脸一黑。
    “四弟……”
    叶清清刚开口，萧长策直接打断道：“我认输！”
    谁知道叶清清会说出什么话来。与其让她奚落一顿，还不如自己痛快认输。
    魏盛业吃了一嘴的冰块，冻的打了个哆嗦，心里着实憋屈，闻言立即道：“凭什么认输。出这么稀奇古怪的题，没准就是你们夫妻串通好的。我们不服！继续比！”
    说起来，叶清清确实有些投机取巧了。但是她只讲过聚光点火的原理，并没有和沈从安试验过，沈从安能一次做出来，还真成功了，是他自己的本事。
    叶清清秀眉一挑，“四弟是想耍赖？”
    魏盛业替他说话，“谁耍赖了。明明就是你们，事先知晓了解决办法，才出这么刁钻的题。把书放在那里，除了萧从安那闻所未闻的办法外，谁还能做到？”
    季鹰默默走过来，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纵身一跃，跳到房梁上。先前那本书，被点燃后已经拿下，季鹰把书在原来的地方放好，重新落回地面上。
    捡起了萧长策扔在地上的弓，从一脸懵逼的小厮手中，拿起一支还在燃烧的箭，拉弓瞄准，箭支迅疾如风射了出去。
    书放的位置却是很难射中，季鹰一支箭微微射偏，同样射在了房梁上。魏盛业一阵得意，还没等他说话，季鹰重新拿了一支箭，略微调整了下箭头，这一次，箭支破空而去，正中书本。
    书被射中，被箭上的火引燃，往楼下掉落。楼下又是一阵骚乱，季鹰却是在书本掉落的瞬间，人就踏着栏杆，借力飞了出去，半空中接到了落下的书，在一个吃瓜男子的肩膀上一踩，又稳稳的落到了二楼。
    他拿着箭尾，箭上有油，烧的比较旺，书本已经燃烧了一小半。
    叶清清扬唇一笑，“看，也是可以的。不过学艺不精罢了。”
    她清明的目光从萧长策身上扫过。
    萧长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萧王府的几个小辈中，向来属他最优秀，文武双全，萧长策一向以此为傲。
    然而说白了，他的优秀，是其他人的平庸衬托出来的。萧王府乃至于京城的这些公子哥中，大都如魏盛业这般游手好闲，文不成武不就，也就显得勤恳上进的萧长策难得。
    但其实，他的文采，真去参加科举，或许连个举人都考不上。武功也是不上不下，比之真正武艺高强的，萧王、季鹰、林长山这些也是差上不少。
    萧长策的自信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魏盛业还要说话，萧长策却是拦住他，“我认输！”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下了楼梯。楼下自觉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萧长策正要出去，一队腰间带刀的士兵走了进来。
    领头的一个精壮汉子，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进门就大喊，“魏盛京在不在？！”
    萧长策眉头一皱，看着壮汉问，“范叔，你找盛京兄做什么？”
    来人正是萧王曾经副将，兵部侍郎范叔寒。他是最早通过苏大人的书信，得知沈从安存在，亲自去迎接沈从安回京的人。
    “四少爷也在。”范叔寒大咧咧的打了个招呼。萧王手下的兵，为人都较为粗犷，性格豪迈。
    “没什么事，就是请魏大少爷和我们走一趟，有点事情问问他。”范叔寒目光一扫，瞧见了二楼的魏盛京，一挥手，身后的十几名兵卒跟着他上了楼。
    萧长策眉头皱的紧紧的，也不走了，跟着重新回到二楼。
    “三少爷，少夫人。”范叔寒对着沈从安和叶清清也是招呼了一声。虽然态度还是随意，却多了两分尊重。
    沈从安微微点头，范叔寒径直走到魏盛京面前，对他咧嘴一笑，然后沉了脸，低喝道：“拿下！”
    他带来的士兵，呼啦啦上前，围住了魏盛京。
    魏盛京只带了两个侍卫，侍卫挡在他面前，抽出腰间的刀。他们一拿兵器，范叔寒手下十几人都抽出刀，场面一触即发。
    魏盛京眸色沉沉，“范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要当街杀人？”
    范叔寒掏了掏耳朵，“魏大少爷，别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人，不像魏大少爷。”
    范叔寒一笑，“放着好好的官不当，大好的前程不要，偏要做些龌龊事。可不要怪我无情了。”
    萧长策走了过来，“范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四少爷，这事你别管。”范叔寒挥了挥手，“能有什么误会。魏盛京纵容下属吃空饷，挪用军银，养私兵，罪证确凿，件件都是杀头的大罪。现在，需要带走问话，谁敢阻拦，杀无赦！”
    他眼睛一瞪，浑身煞气外放，萧长策不由后退一步。
    魏盛京眼神深沉。他自十六岁，蒙恩泽入朝，现今在兵部，已经是正五品的郎中。别看官职不高，手中还是有不少权利的。
    他又出身护国公府，没人敢给他使绊子，官途很是顺遂。范叔寒口中说的，吃空饷，挪用军银，他确实都做过。不过靠着护国公府这颗大树，根本没人敢动他。
    至于养私兵，他如今还没那胆子和能力。只是私下养了一些护卫，但养私兵的界限很难定，他养的护卫多了，说他养私兵，勉强也算。
    即便都做过，魏盛京也绝不会承认，他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范大人想抓我，不是凭你一句空口白话就行的！”
    范叔寒一咧牙，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纸来，打开给魏盛京看了一眼，又在四周晃了晃，“看到没，捉捕令！”

 第552章 玩的太大了

    匆匆一瞥，魏盛京看清了。捉捕令是萧王签的。
    萧王虽然不在六部任职，但他是正一品镇国大将军，还有一个太师的虚衔，签一个小小捉捕令还是没问题。
    魏盛京心下一沉，若萧王手中真有证据，想办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魏盛京猛然转头看向了沈从安。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兵部吃空饷的人很多，挪用军银的也不少，一查最起码能查出一捆来，萧王单单针对他，说到底，还是为了沈从安。
    护国公坚决反对立沈从安为世子。萧王就拿他宝贝孙子开刀。
    护国公一共就两个嫡子，魏大老爷和魏二老爷。魏二老爷从小不务正业，如今领了个闲差混日子。魏盛业是得了其父真传。
    魏大老爷则深受护国公看重，只魏大老爷子嗣单薄，只有魏盛京一个独子，又是嫡出，加之天资聪颖、性格沉稳，魏大老爷和护国公都对他寄予厚望，一直是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
    萧王抓了魏盛京，护国公必然投鼠忌器。
    略一思索，魏盛京就知道，哪怕抗命，自己决不能落入萧王手里。
    魏盛京脚步微微后退，口中道，“范大人如何证明这捉捕令是真的？我看范大人是公报私仇，拿了假命令想来害我！”
    他说话时，给两名侍卫使了眼色。他话音才落，两名侍卫同时对着同一个方向突围，魏盛业见势不对也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过来帮忙。
    他这几个狐朋狗友，虽然身手不怎么好，但都有些来头，刀剑无眼，伤着了还好说，万一误杀了其中哪个，就是萧王都难办。
    士兵们有所顾忌，让魏盛京找到了一个空档，他眼前一亮，就要逃走。他只顾着范叔寒了，忘了在场还有个沈从安。
    都不用沈从安说话，季鹰一个箭步上前，大手如铁钳，牢牢的抓住了魏盛京的肩膀。季鹰能统领整个萧王府暗卫，身手自不用说。无论魏盛京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季鹰的大手。
    魏盛京的一个侍卫发现了，提刀对着季鹰就砍了过来。季鹰都没松手，只用一只手，与那侍卫几招过后，侍卫就捂着肚子倒地了。
    另一个侍卫也被士兵打趴下了。就连魏盛业几人，都被士兵们制住了。萧王手底下的兵，胆子都出奇的大，弄死魏盛业他们不敢，但魏盛业带人捣乱，差点让魏盛京跑了，这些士兵心里有气，打斗时没少下黑手。
    魏盛业几人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少说都挨了十数拳头，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范叔寒骂骂咧咧的让人拿绳子绑住魏盛京，别让他跑了。
    魏盛京作为护国公府大少爷，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一张脸冷如寒冰，“范叔寒！你今日绑了我，后果可想清楚了！”
    范叔寒嘿嘿一笑，“魏大少爷，你也别吓唬我。我是奉王爷的命，拿了捉捕令光明正大来抓你的。就算是护国公亲自追究，我也没有一点错。”
    “反倒是你，犯的可都是些杀头的大罪。你还是祈祷，护国公能护得住你吧！”
    “带走！”范叔寒大手一挥，几名士兵压着魏盛京离开了。
    范叔寒落在最后，小声叮嘱沈从安，“三少爷，你最近最好呆在王府里，别乱走。”
    又对季鹰道：“保护好少爷。”
    季鹰给了他一个白眼，“还用你说。”
    魏盛京被带走，魏盛京才在小厮的搀扶下，挣扎着起身，他恨恨看了一眼沈从安，狼狈的赶回护国公府报信了。
    萧长策傻站在原地，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魏盛京能想到的，他也能想通。
    萧长策看向沈从安，眸底深处是深藏的嫉妒，“王爷对你，还真是呵护有加。”
    为了沈从安，连魏盛京都给绑了。
    “希望你能配的上王爷这份看重吧。”萧长策丢下这句话，大步走了。
    沈从安和叶清清对视一眼，叶清清秀眉拧了拧，“王爷……是不是玩的太大了，不会惹出事来吧？”
    魏盛京可是护国公最为疼爱的嫡长孙，万一他出了好歹，只怕护国公会疯狂。两方势力从暗斗变成明争，严重点的，或许会威胁到大齐江山的安定。
    御书房里，皇上臭着脸在骂萧王。
    “你说说你，都多大人了，就不能消停点，给我省点心？！”
    皇上拍桌子，“朕先前就同你说过，立世子非一朝一夕之事，咱们慢慢来。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世子之位是他的，谁也抢不走。你急什么？竟然派人去抓魏盛京，不知道护国公把他当成宝贝眼珠子，你这是要挑起两方争端，是嫌日子太清闲了吗？！！”
    皇上越说越气，气的头疼。
    萧王先斩后奏，已经让范叔寒去抓魏盛京了，这才施施然来通知皇上，让皇上配合他。
    还配合他？皇上当时就想把鞋底印在萧王脸上。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他打不过萧王，才让皇上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李德忠，快，去叫范叔寒回来！”皇上气道。
    一直在角落中装死的李德忠转身要走，萧王幽幽道：“来不及了。”
    这会儿的功夫，人应该已经抓到了。
    看他那一副淡定模样，皇上就气的肝疼。拿起书桌上的镇纸，砸向萧王。萧王轻轻松松接下，还来了一句，“谢皇上赏赐，臣刚好缺个镇纸。”
    皇上……迟早要被这家伙气死。
    萧王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手中把玩着镇纸，淡然道：“皇上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
    “臣有分寸，不会把事情闹大。”
    “信你才有鬼。”皇上没好气道。
    萧王道：“臣赶时间，才出此下策。与那帮人打嘴仗，还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朕又没催着你去边关，你赶什么时间？”皇上还是气。
    萧王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封密报，扬了扬。
    皇上眉头皱了皱，挥了下手，李德忠忙上前，接过密报，递给了皇上。
    皇上展开，匆匆扫了两眼，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第553章 好女婿

    “北戎竟集齐了十万大军，前往永州城。”皇上眉头锁紧，“他们真的打算与大齐开战？”
    皇上把密报拍在桌上，“当年那一战，他们与大齐两败俱伤，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休养生息，朕就不信，他的日子比我们好过多少！”
    萧王道：“这密报是臣手下，一潜伏多年的密探送回，应该错不了。”
    “不管打不打，我们都要早做准备。”这两年边疆还算太平，虽然偶尔有小打小闹，但双方都很克制。
    只是从今年开始，北戎屡有异动，在此关头，萧王本该驻守在边关。可沈从安的消息传到边关，萧王抛下手头上的事情回来，回京之后，因护国公和太后一党的阻挠，一再耽搁。
    萧王本是想把王府诸事解决之后，再回边关。如今看，怕是等不及那么久了。
    所以他才急着立世子，给沈从安一层保障。
    皇上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北戎与大齐国力差的不多，真要打起来，必然耗日持久，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日子又将苦不堪言。
    “一群白痴！”皇上气道：“才过几年好日子，就不怕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
    他不惧打仗，他只是不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
    萧王神色平静，“如果必须要打，那就只有打了。”
    皇上不说话，片刻后才问他，“你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萧王道。
    皇上也不是墨迹之人，点了点头，“立世子一事，需要朕怎么配合？”
    李德忠自动的重新退回角落，他选的位置刚刚好。皇上和萧王压低声音说话时，便什么都听不到。
    而皇上声音略大些，又能第一时间发觉。
    魏盛业跑回护国公府，得知魏盛京被范叔寒抓了，护国公府顿时炸开了锅。
    护国公和魏大老爷被找了回来，两人从魏盛业那里问明了情况，立刻就明白了萧王的打算。
    护国公一脸阴沉，“不愧是我的好女婿！”
    “备车！我要进宫！”
    护国公出府的时候，魏大太太带着魏琳琅已经到了萧王府门口。
    萧王府守门小厮正要去通传，魏大太太却是气冲冲的推开他们，径直闯入王府，朝汀兰苑去。
    萧王妃这两日，忙的焦头烂额。萧云澜伤势重，就连李院正都不敢打包票。萧王妃要安抚瞒着萧云澜，四处给她找神医。
    还要分出一半心神，操心立世子一事，短短两天时间，人都憔悴了几分。
    魏大太太怒气冲天杀到汀兰苑时，萧王妃刚从萧云澜那里回来，脸上两分疲惫还没散去，看到魏大太太母女，扬起一抹笑道：“大嫂和琳琅又来看云儿了？”
    “来的不巧，她刚喝了药，被我哄睡下了。”
    平日里，萧王妃与娘家两个嫂子处的还不错。萧云澜伤了，昨天魏大太太就来看望过了。
    魏大太太冷着脸，“我自己儿子危在旦夕，我哪有心情关心别人？”
    萧王妃顿时一惊，“京儿怎么了？”
    魏琳琅红着眼圈道：“王爷派人抓了大哥。”
    萧王妃一阵头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京儿被王爷叫人抓了，还不知道关在哪里，有没有受苦。”魏大太太说着，也红了眼圈，“我知道王妃夹在中间不容易。可我和你大哥就京儿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舍不得他磕着碰着一下，王爷怎能如此狠心？”
    “大人之间的事情，怎么也不该牵扯到小辈身上。”魏大太太道。
    萧王妃心乱如麻，“大嫂你先别急。我这就叫人去找王爷，京儿也算是王爷外甥，王爷不会伤害他的。”
    话虽这么说，萧王妃心里却没底。
    “王妃，王爷进宫了，这会儿还没回来。”莺歌小声提醒道。
    “让人去皇宫找！”萧王妃道：“说王府有急事，务必请王爷回来一趟。”
    想到什么，她眼神凌厉起来，“三少爷和少夫人在府中吗？”
    叶清清和沈从安早魏大太太一步回来。
    “去把他们叫来！”萧王妃厉声道。
    忙有小丫鬟往映月居跑，一小会儿之后，小丫鬟一人气喘吁吁回来了，战战兢兢道：“少夫人说，说她方才与少爷出门中了暑气，头晕的厉害，不能前来……”
    萧王妃当即摔了手中茶杯。
    魏大太太冷笑道：“我看是心虚，不敢来吧。”
    萧王妃眸光冷厉，“既然请不来，那我亲自去。”
    她与魏大太太和魏琳琅，带着一群丫鬟奴仆，气势汹汹到了映月居。
    到了门口，却被拦下了。
    萧王妃目光冷的骇人，喝道：“滚开！”
    映月居的丫鬟奴仆都是萧总管挑的，倒是忠心。顶着巨大的压力道：“少夫人有令，她与少爷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靠近……”
    “萧王府如今还不是她的天下！”萧王妃一把推开丫鬟。
    丫鬟还想阻拦，被莺歌叫人给拖到了一边。
    萧王妃几人大踏步进了院子，她带了不少人来，凡是有想上前拦截的，都被她叫人撵到了角落。
    进了屋，荔枝迎了上来，“王妃……”
    不等她说话，萧王妃径直走到里间，叶清清和沈从安二人蔫蔫的躺在床上。沈从安在里侧，叶清清在外侧。
    “把她们给我拖起来！”萧王妃怒道。
    两个婆子就要上前，荔枝和暮雨挡在床前。
    “少夫人和少爷病了，王妃这是做什么？”荔枝道。
    “一个丫鬟，也敢如此和我说话！”萧王妃冷声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暮雨和寒雨等人都上前，护住荔枝。萧王妃眸光更冷，“谁敢阻拦，一起拖下去！”
    叶清清被这动静吵醒，幽幽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声音虚弱道：“这是做什么？”
    萧王妃心情很差，冷冷道：“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呢。”
    叶清清轻咳一声，眉头微蹙，“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她环顾四周，“带了这么多人来映月居，是要抄了我映月居吗？”
    “我哪里敢？”萧王妃嘲讽道：“倒是你们胆大包天，竟然撺掇着王爷绑了京儿。快说，京儿在哪里？”
    【作者有话说】
    每天双更哦。这一章差点忘记了，我以为发过了。??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么么哒??????

 第554章 捏软柿子

    叶清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是为魏盛京来的。因此也就格外无语。
    萧王绑了魏盛京，她不去找萧王算账，反而是来问自己要人，捏软柿子也不能这么捏吧。
    叶清清懒懒的靠在床头，“我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魏大少爷是被王爷绑了，可这和我跟相公有什么关系？说我们撺掇王爷，更是无稽之谈。”
    “王妃想找魏大少爷，还是去找王爷吧。”
    魏琳琅怒道：“与你们无关？如果不是为了你们，王爷怎么会抓哥哥？！”
    萧王妃本就一肚子火气，看到叶清清这副模样，更是邪火上涌，眸色阴晦深沉，“是我平时太宽容，纵的你们不知天高地厚！”
    “嫡母问话，你就是这般态度？”萧王妃声音冰冷，“乡下来的果真不知礼数。莺歌，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回嫡母的话！”
    “是。”莺歌应了一声，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那架势，是要直接把叶清清拖下床。
    另外几个婆子拦住荔枝几人，不让她们去帮忙。
    这里可是映月居，荔枝会怕她们？眼瞅着那婆子死活不让路，荔枝伸出手一推，她力气大，婆子被推倒在地，顿时哎呦一声。
    荔枝几步走到莺歌身前，一把扯开莺歌，“滚开！”
    莺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是萧王妃身边大丫鬟，整个王府下人都要给她几分脸面，何时被一个丫鬟推搡过？
    莺歌火气上头，抬头就冲着荔枝打去，手在半空中，就挥不下去了。
    莺歌回头，那几婆子已经全部躺到在地，暮雨抓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莺歌疼的龇牙咧嘴。
    暮雨一甩手，莺歌跌跌撞撞后退好几步，抬手一看，手腕青了一圈。
    “王妃……”莺歌看向萧王妃。
    叶清清又是轻咳了几声，脸色也沉了下来，“王妃看我和相公不顺眼，直说便是。何必找这些莫须有的理由？”
    “我和相公在外头中了暑，回来刚打算休息一下，王妃带人闯进来，三句话没说就要喊打喊杀。王妃说我不知礼，这便是王妃的礼吗？”
    萧王妃额头抖了几抖，眼中迸发出几缕杀意。她没想到叶清清态度如此强硬，她都亲自上门了，叶清清还是装傻充愣，半点不给面子。
    就在萧王妃思考着要怎么办时，宫里来人了。是太后身边的红人魏嬷嬷。
    魏嬷嬷进来，扫视了一圈，心里就有了底，对着萧王妃和魏大太太一点头，看向叶清清时，目光却很冷，“萧三少爷，三夫人，太后要见你们，快点收拾收拾随奴婢进宫吧。”
    叶清清撇嘴，萧王妃还没走，这又来一个。后台真是一个比一个硬。
    叶清清用手抚着脑袋，半闭着眼睛，似乎很痛苦，“方才我就和王妃说过了，我和相公都中暑了，头晕了厉害，一时半会，怕是无法进宫。还请嬷嬷回去和太后说一声，过两天，我和相公好了，会进宫去请罪。”
    等两天？都尘埃落定了，进宫还有什么用？
    魏嬷嬷眉毛一竖，板着脸道：“太后有急事要召见你们，别说病了，就算是只剩一口气，爬也要爬去！”
    叶清清抬了抬眼皮，“太后一向仁慈宽和，想来不会这么不通情理，为难我们两个小辈，真有什么急事，找我和相公也不顶用。王爷不是在宫中？不如去找王爷。”
    有胆子去对着萧王吆三喝四啊，全来欺负她们两个小可怜算什么事？
    魏大太太记挂着魏盛京，耐心已经耗尽，冷着脸道：“魏嬷嬷，不要和她们掰扯浪费时间了。”
    她转头看着叶清清，“任你说的天花乱坠，只要抓了你们夫妻，我相信王爷一定会放了京儿。”
    魏嬷嬷点了点头，赞同了魏大太太的说法。她来之前，太后下了死命令，绑也得把叶清清二人绑去。
    “既然三夫人不肯配合，就别怪奴婢了。”魏嬷嬷一挥手，“动手！”
    她也带了不少宫人来，还有几名宫内侍卫，七八个人上前，要去抓叶清清二人。
    荔枝几人被几名宫人和萧王妃的人拦住，最先一名侍卫，已经伸出手，快要碰到叶清清了，里侧伸出一只脚来，这侍卫没有防备，被踹翻在地。
    沈从安只穿着里衣，撑起半边身子，冷淡的双眸扫过魏嬷嬷，声音清冷，“萧王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季鹰。”他一声轻喝，季鹰从大开的窗户跳了进来，后头还跟着萧王派来映月居的那两名暗卫。
    萧王把季鹰给沈从安，就是怕有人用强。季鹰的身手，在整个大齐都没几个对手。
    只过了十几招，侍卫一个个倒飞出了屋子。魏嬷嬷又气又急，“我是奉太后之命，你们胆敢——”
    话音未落，萧王大踏步从外头走进来，神色冷冽，“太后又如何？就可无凭无据来我萧王府抓人了？”
    魏嬷嬷一惊，在萧王面前，她嚣张不起来。忍着怒意道：“太后召见，萧王和三少爷推三阻四……”
    叶清清适时咳嗽一声，轻声道：“我与相公是真的病了。魏嬷嬷不相信，可找宫中太医来查看。等我与相公病好了，自然会进宫。”
    “你听到了。”萧王淡漠的扫了一眼魏嬷嬷，魏嬷嬷心头发寒，“安儿病重，太后到底有什么事，非要让我儿拖着病体去见她？”
    “本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自来身体又不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眯了眯眼睛，“太后要如何与我交待？”
    普天之下，敢问太后要交待的也就萧王一个了。
    魏嬷嬷头疼起来，萧王软硬不吃，她实在没办法，隐晦的看向了萧王妃。
    萧王妃握紧了拳头，“王爷，听说你派人抓了京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京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聪明勤奋，为人忠厚，绝不会做出不法之事。”
    “抓他自有抓他的道理。”萧王淡淡道：“朝堂之事，你一介妇人就别多管了。”
    萧王目光从魏大太太身上略过，“与其来王府做无用功，不如回去多劝劝护国公，手别伸的太长。”

 第555章 有一个要求

    有萧王在，谁也横不起来。不管心里多憋屈无奈，最终皆灰溜溜的走掉了。
    映月居清静下来，萧王看着床上的沈从安二人，“既生了病，就好生将养。翰林院那边，我替你请了假，最近几天，别出府了。”
    沈从安点点头。
    萧王也没多言，又叮嘱了季鹰两句，转身离开映月居。
    院外，萧王妃正出神的望着天际的浮云。
    萧王的脚步惊动了她，萧王妃转身，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萧王避开她的目光，“有事？”
    萧王妃苦笑一声，“王爷明知故问。”
    有什么事还用说吗。
    “王爷抓了京儿，让我以后有何脸面回护国公府？”萧王妃直直的注视着萧王，“王爷心里可曾为我考虑过一分一毫？”
    萧王皱了皱眉，“你该知道，安儿的世子，早晚要立的。”
    “只要护国公和太后不再插手，魏盛京会平平安安回到护国公府。”
    “你也别再针对安儿，我早与你说过，与其让一外人来继承王府，不如让安儿。”
    连日以来心中的委屈在此刻爆发，萧王妃大吼道：“王爷事事为他操心打算，致我们母女三人于何地？”
    “就算王爷心里没有我，君儿和云儿也是你的亲骨肉。这段时间，王爷满心满眼只有三少爷，让君儿和云儿在外受了多少嘲笑！”
    “我是没能替王爷生个儿子，可白姨娘、许姨娘也没能生下儿子。”萧王妃眼角泛红，“王爷心里还是信了陈氏的话，觉得当初是我害她。我若害她，怎么不害白氏和许氏？”
    “何况，”萧王妃掩下眼角一抹狠厉，“就算我害她，也算不得什么罪无可恕的死罪。这世上，有几家嫡妻，真能容得下姨娘？就拿王府来说，二房、三房每年不少几个姨娘通房？王爷的姨娘，我都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自认无愧于心。”
    萧王妃说的理直气壮。
    萧王一阵沉默，萧王妃所说不无道理。前儿萧君澜不就处置了一个怀孕的小妾？
    萧王后来知道，虽觉得她手段残忍了些，训斥了几句，可也没把她怎么样。
    这世道，小妾的命就是贱命一条，是生是死全在嫡妻一念之间。再者嫡庶有别，庶子生在嫡子前，原就是乱家之始。
    当年那是一笔糊涂账，萧王也有脱不开的责任。
    萧王不想与她掰扯这个，只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我只有安儿一个独子，他又天资聪颖，能担的起王府大任。他立世子之事，谁也阻拦不得。”
    萧王妃紧紧抿了抿唇，忽然道：“王爷想让我同意也行，我有一个要求。”
    萧王看着她。
    萧王妃淡淡道：“把三少爷记在我的名下，从此认我为母。”
    萧王妃一眨不眨的盯着萧王，“只要王爷和三少爷答应，我会说服父亲，不再反对立世子一事。”
    萧王拧着眉头。
    若是最开始，萧王妃这么说，他还会高兴，立马答应下来。记在萧王妃名下，有了嫡出的身份，沈从安更加名正言顺。
    可是这些时间相处下来，萧王知道，沈从安是不会同意的。
    虽然萧王妃多次否认，但萧王更相信陈氏的话。对于沈从安来说，萧王妃于他有杀母之仇，怎可能认贼做母？
    萧王妃勾了勾唇角，讥讽一笑，“这点小事，王爷都觉得为难，又如何证明，三少爷继承王府后，会善待我们母女三人？”
    萧王妃也算是把话说明白了。
    萧王要给沈从安一个保障，她也要一个保障。
    萧王妃走了，萧王独自站立许久，纠结了一下，还是回到了映月居。
    沈从安在看书，叶清清在嗑瓜子，两人还躺在床上。萧王去而复返，来的突然，荔枝通报时，叶清清收拾不及，手边还有不少瓜子壳。
    萧王瞧见了，额角一跳，“多注意些。”
    他自然知道两人是装病的，对于两人的灵泛表现，萧王很满意，只是装病也要装的敬业点，不能太敷衍了。
    叶清清讪讪一笑。
    萧王犹豫片刻，说出了萧王妃的要求。他看着沈从安，“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沈从安放下书，垂下眼眸，神色淡漠，“便是不当这个世子，我也不会认她为母。”
    甚至如果不是形势所逼，他都不想回萧王府。
    萧王张了张嘴，叶清清轻声道：“王爷还是别逼相公了。我与相公此生只有娘一个母亲。”
    她无条件支持沈从安。
    沈从安神情温柔的望着她，叶清清回忆灿烂一笑。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萧王，心里愈加堵的慌，“你既不同意就算了，本王只是随口一说。”
    沈从安不出声。
    魏嬷嬷狼狈的回到皇宫，把事情添油加醋的一说，太后怒火中烧。当晚就派了太医前来王府，要给叶清清和沈从安二人诊脉。
    叶清清大大方方的让太医诊。她在自己和沈从安身上动了手脚，脉象虚浮，气息不稳，加上化出来的苍白脸色，两个太医把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和叶清清说的一样，确实是中暑了，还属于比较严重的那种，需要好生静养。
    太后忙活了半天，却是为叶清清二人证了明，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护国公除了让太后出面施压之外，自己也在悄悄派人寻找魏盛京的关押地点，想方设法救出魏盛京。不止于此，他还让手下人，连夜写了奏折弹劾萧王。
    第二日一大早，无数封弹劾萧王乱用职权、以权谋私，要求严惩萧王的奏折，摆在了皇上的御案上。
    皇上只看了两封，就觉得头疼。让人把剩下的打包送到萧王府，当着萧王的面，一一读一遍。
    虽然里面的内容，皇上嗤之以鼻。但那些骂萧王的话，皇上听着挺爽，觉得甚得他心，要让萧王自己也听一听。
    倒霉的沈从安，正被萧王悄悄抓来当壮丁，帮他处理文书。萧王听了两封奏折，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背着手，悠悠踏出了书房，嘱咐沈从安，“本王还有事要做，你替本王听着。”

 第556章 铁了心思

    沈从安，“……。”
    李德忠弱弱的道：“王爷，皇上让您亲自听……”
    萧王一个瞪眼，李德忠剩下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萧王就那么走了，留下沈从安和李德忠大眼瞪小眼。
    “李公公，这奏折还有读的必要吗？”沈从安问。
    李德忠欲哭无泪。
    沈从安动手，给他倒了杯茶，笑了笑，“李公公读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坐下喝喝茶，歇一会。剩下的奏折，我自己看就是。”
    沈从安态度这么好，李德忠不好拒绝。皇上本就是想借机骂萧王一顿，虽说他答应了配合萧王，但萧王给他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不骂他一顿，皇上不解气。
    萧王都走了，这奏折也就没读下去的必要了。沈从安自己翻看，他看奏折与看书一样快，一目十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小山似的奏折他就看完了。
    李德忠灌了一肚子茶水，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回宫交差。
    沈从安看着那一堆奏折，“这些需要带回去吗？”
    李德忠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留下吧。”
    带回去皇上也不看。
    沈从安点头，刚好萧王溜达一圈回来了，沈从安拿起书桌上，他挑选出来的四五本奏折，递给王爷，“里面有错字漏字。”
    李德忠，“……。”
    护国公吩咐的仓促，这些奏折都是一夜之间写好的。有些人只顾着怎么给萧王定罪，拍护国公马屁，检查的就不是那么认真。
    以为这么多奏折呢，皇上不会细看，哪知遇到了沈从安这个变态，过目不忘记性贼好。
    萧王眼前一亮，接过几本奏折，对李德忠道：“走，本王随你一起回宫。”
    奏折上有错字漏字，可大可小。皇上不想追究，就当没看见。皇上想追究了，那也够这些官员喝一壶。
    当天下午，这几位官员，就因大不敬，不认真的罪名，被降职了。其中有两人格外倒霉，直接被罢免了官职。
    这下子，总算是震慑住了这群人，不敢再随便上奏折弹劾了。
    “一群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护国公府，护国公气的直拍书桌。
    魏大老爷一脸阴鸷，“王爷看来是铁了心思，都一天了，京儿他……”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程度不亚于沈从安。
    护国公神情冷沉，“你放心，他抓京儿是为了威胁我们，京儿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会不会有皮肉之苦，就说不准了。
    魏大老爷烦躁的在书房来回踱步，魏二老爷急匆匆进来，“爹，大哥，我打探来一个消息……”
    萧王府，李德忠和王爷都走了，沈从安又悄悄回了映月居。
    他刚回映月居，就有小厮跑来禀告，“三少爷，大皇子来了。”
    沈从安眉头一挑，不由看向了叶清清。叶清清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让大皇子来的。”叶清清嘟囔道。
    沈从安揉了揉脑袋，对小厮吩咐道：“请进来。”
    虽然他很想去别的地方见大皇子，可如今他病着，病到下不来床，到处乱跑，实在惹人闲话。哪怕大家心知肚明，他们是装病，那也要装的认真一点。
    沈从安拢了拢衣服，靠在外间的小塌上，等着大皇子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让人把小塌往外又挪了挪，屏风摆好，离里间远远的，确认叶清清连个衣服角都露不出来。
    叶清清，“……。”
    醋坛子。
    大皇子来的很快，一袭天蓝色长袍，如芝兰玉树，光彩照人。
    “见过大皇子。”沈从安艰难的从小塌上起身，要行礼。
    “萧三少爷不必如此客气。”大皇子阻止沈从安，笑容和煦如春风，“听说三少爷和少夫人病了，我前来探望探望，希望没有打扰到二位。”
    他目光往屏风后望去，沈从安脸黑了黑。
    “大皇子能来，下官受宠若惊。”沈从安语气生疏，听不出哪里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只是下官病了，屋子里有病气，恐过给大皇子。”
    所以你要是没事，就赶紧走。
    大皇子似是没听出沈从安在赶人，施施然找了椅子坐下。没人给他倒茶，他自己斟了杯凉茶，喝了一口，有些讶异道：“这是什么茶？比宫里的茶水都要好喝几分。”
    沈从安一愣，看清那茶水，脸又黑了两分。这是叶清清自己用秘方烹制的茉莉花茶，茶水清透，茶香清甜。因里面加了几抹养生药材，还有一抹淡淡的药草香。
    如今有了小灼儿，叶清清空闲时间没从前多，烹制的花茶数量也少，南宁侯府和王爷那送一些，自己剩的不多，沈从安平日里宝贝的很，谁都舍不得送。
    他在翰林院，喝的都是这些花茶，赵言蹊和罗晏秋想要些喝喝，沈从安都不给。后来两人还是从赵言舒和沈如月那里得了些，为此没少嘲笑沈从安小气。
    大皇子说那话，换个有点眼力见的，不用大皇子再开口，就该双手把花茶送上了。
    沈从安学着大皇子装傻，“不过是普通茉莉花茶，哪里能和宫里的茶水比。”
    大皇子拨弄了下茶盖，又喝了两口，笑道：“宫里的茶水喝多了，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反而这杯花茶，倒让人舌尖一新。既是普普通通，想来不难弄到。那我就厚着脸，向三少爷讨些喝喝。”
    沈从安，“……。”
    他说话做事一向老成圆滑，同僚们都找不到他一丝错处。今天却让大皇子抓了漏洞。
    主要是大皇子的脸皮，比他想象中的要厚一些。
    沈从安反应也很快，一脸的可惜，“府中下人不知从哪个小摊上买的，买的不多，已经喝完了，就剩这一壶了。”
    “哦？”大皇子眉头微微上挑，目光在屋内扫了扫，“哪个下人买的，我出百倍的价钱，让她再去买点回来。”
    沈从安很淡定，“时日久了，已经不记得了。那个小摊贩怕是都不在了，下次若府中奴才再遇上，一定给大皇子带些。”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大皇子再强求，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第557章 做一笔交易

    “那真是可惜了。”大皇子惋惜道：“三少爷记得，下次遇上，替我捎些。”
    “好说。”沈从安点头。
    屏风后的叶清清一头黑线，一杯普通花茶，也值得两人这般。
    这花茶除了多添了两抹药材，味道特别了些，本钱并不多。烹制起来，也不算麻烦。大皇子愿意花百倍的银子来买，简直就是有钱土大款，花钱不眨眼，要搁她，早就答应了。
    沈从安还推三阻四，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啊。
    大皇子今天貌似真的很闲，沈从安话里话外催他几次了，大皇子就是不走，赖着喝了两杯茶水。
    叶清清在里侧打了个哈欠，听两人打太极，听的昏昏欲睡。忽然大皇子话锋一转，“我见三少爷精神还不错，不知少夫人如何可？”
    话题就这么突兀的拐到了叶清清身上。叶清清一个激灵，困意都被吓跑了。
    沈从安神色一顿，目光在大皇子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这才道：“娘子一切都好，多谢大皇子关心。”
    “来都来了，我顺带看望下三夫人。”大皇子道。
    没有这么顺带法的。
    沈从安淡淡道：“不巧，娘子睡下了。”
    大皇子看了他一会，轻笑一声，“我想三少爷怕是误会了。”
    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的小厮退下。然后看着沈从安，意思很明显，让他也摒退下人。
    沈从安不动，大皇子无奈道：“我此次来，是有笔交易想和三少爷谈。”
    他声音不大不小，屏风后的叶清清也能听到。如今这时刻，值得大皇子亲自跑一趟的交易，也就只有沈从安立世子之事了。
    即便想到了，沈从安也不想与大皇子有过多交际。谁叫这货，长的俊美就算了，还老是一副对他家娘子很感兴趣的样子。
    再划算的交易也不谈。
    沈从安神情冷淡，“下官人微言轻，没有什么值得与大皇子交易的地方。”
    大皇子怔了怔，没想到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沈从安还是不为所动，拒人于千里之外。沈从安的顽固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或者说，沈从安对叶清清的在乎，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
    大皇子盯着沈从安，“这对三少爷来说，算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三少爷真的不感兴趣？”
    “不感。”沈从安摇头。
    他不感，屏风后的叶清清好奇啊。她明白沈从安为啥拒绝，对此，叶清清只想说，沈从安想的太多了。
    她即非皇亲贵胄，又非国色天香的美人，都已经成亲生娃了，大皇子还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也就沈从安把她当成宝。
    外头可没少人讽刺她是麻雀变凤凰，上不得台面。
    萧王为了沈从安立世子一事，费心费力的与护国公周旋，他们能帮上一点忙，也是好的。
    想到此，叶清清出声道：“荔枝，你带人出去。”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沈从安脸色臭了几分，大皇子却是扬了扬唇角。
    对荔枝来说，叶清清的话比圣旨还好使。不顾沈从安臭鸡蛋一般的脸色，荔枝带着众人离开，还贴心的关上门。反正沈从安还在里面呢，也不怕大皇子乱来。
    屋子里只剩下三人，叶清清仍旧隔着屏风问，“大皇子所说交易，是指什么？”
    大皇子笑道：“立世子一事，我能让外祖父帮忙。”
    他的外祖父，是内阁首辅闻大人。这个老狐狸，不管萧王和护国公怎么威逼利诱，都保持中立。如果他能偏向沈从安，起码有了八成把握。
    叶清清问，“条件呢？”
    大皇子轻笑一声，“早就与三夫人说过了，我想拜神医为师。”
    叶清清，沈从安，“……。”
    他也够执着的。
    叶清清抚了抚额，不是她不想答应，是不能答应啊。
    屏风后的叶清清沉默，大皇子道：“前两日在望江楼，三少爷那一手以冰点火，也是神医教的吧？”
    叶清清诧异道：“大皇子也在？”
    大皇子点点头，“恰好那日去吃饭，遇见了那么精彩的一幕。”
    就算他不在场，望江楼的比试也已传的沸沸扬扬，整个京城几乎都知道了，萧三少爷足智多谋，手段神鬼莫测。
    所有人都惊叹沈从安的聪慧，只有大皇子，想到了叶清清身后那神秘的神医，想要拜神医为师的想法也就愈加的强烈。
    “萧三夫人，我是诚心向学，还望你能成全。只要能让神医收我为徒，外公就会支持三少爷成为世子。”
    对大皇子来说，沈从安成为世子，并没什么坏处。闻大人只是不想牵扯进两方争斗，如果有了足够的利益，偏向沈从安很容易。
    叶清清用手敲着脑袋，诚如大皇子所言，这笔交易很划算，他们也不吃亏，问题是，她不能暴露自己就是神医啊。
    沈从安淡淡道：“让大皇子失望了，神医四海为家，如今我们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又被拒绝了。
    大皇子连连碰壁，心中也是郁闷，在他看来，沈从安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叶清清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主意，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清了清嗓子，道：“相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确实联系不上神医。不过——”
    她话锋一转，大皇子顿时目露希望，叶清清笑道：“大皇子想拜神医为师，无非是对我曾提过的那些知识感兴趣。神医是不在，但这些知识，他凭着记忆抄写下来，我这里就有两本。”
    “就看大皇子要不要……”
    “要！”大皇子斩钉截铁道。实在不能拜神医为师，能退而求其次也好。
    “相公，去拿来吧。”叶清清道。
    沈从安眼神很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没想到这货真的是个一心向学的好学生，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为了求知。
    叶清清之前写下的两本，一本江湖术士小把戏，一本各种常见小知识，沈从安后来各抄录了两本，一份给了萧王，一份自己留下。
    他自己留下的那份，有一些比较敏感，颠覆想象，能有大用的几则内容，都没有抄上。

 第558章 撩完就跑

    沈从安把这略有些缩水的两本，递给大皇子。
    大皇子欣喜异常的接过，翻开一看，立时被其中内容吸引，都忘了叶清清和沈从安还在，如痴如醉的沉浸在科学知识的海洋之中。
    叶清清等了片刻，不见他说话，只好轻咳一声，唤回了大皇子的思绪，笑着问他，“大皇子可还满意？”
    “满意。”大皇子点头，叹了口气道：“果真是一片令人着迷的天地，上面所写的内容，是如此的新颖有趣。只是可惜，许多我都看不懂。”
    叶清清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你看不懂，还聚精会神的看了那么久？合着就是看着玩呢。
    她就说，这些超前的内容，当初沈从安学的时候，都需要她一一讲解。大皇子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一看便通。
    “我会说服外祖父帮忙。”大皇子先表明诚意，然后才道：“可是这里面内容太过深奥，还需人帮我讲解一下。”
    他目光从沈从安身上划过，落在了绣着兰花的屏风上，眼中有一抹期待。
    沈从安既然能以冰点火，那该也是掌握了这些内容，他给自己讲也行。而在大皇子内心深处，更是隐隐期待，叶清清能亲自教他。
    不知为何，叶清清在大皇子内心，比沈从安还要深不可测。
    叶清清还在沉吟，大皇子的要求并不过分。没人教他，他拿着那书想看懂难如登天。可让沈从安教他，与大皇子走的太近，也非好事……
    叶清清在屏风后，看不见大皇子的神情，沈从安却是看清他的方才的目光。
    心里顿时不爽起来，不管因为什么，这货总是在觊觎着他家娘子。
    “里面的内容，下官也略知几分。大皇子若不介意，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下官。”沈从安淡淡道。
    大皇子也清楚，叶清清有夫之妇，想让她教自己，比较困难。略一思索，也就答应了，“以后还要多多劳烦萧三少爷了。”
    沈从安点点头，除了对他娘子太过热情外，大皇子求学的态度倒是挺端正的。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大皇子拿着书，还想在映月居看一会，询问沈从安一下，但沈从安又开始撵人了。
    目的达到，大皇子这次没再赖着，只是临走前，看着屏风，突然笑了笑，“说了这么久，还未见到三夫人呢。我都要走了，三夫人不来送送？”
    叶清清还未出声，沈从安板着一张臭脸，面无表情，“下官送大皇子。”
    想让他媳妇送，没门。
    瞧着沈从安那紧张模样，大皇子不由一笑，“萧三少爷与少夫人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你知道就好。
    “今天合作愉快，我再附送萧三少爷一个消息。”大皇子顿了顿，看了看沈从安，又瞧了瞧安静的屏风后面，嘴角笑意大了些，那是看好戏的笑容，“据我所知，太后似乎有意给萧三少爷赐婚。”
    沈从安和叶清清都是一愣。太后上次就想把苏南倾塞给沈从安，后来苏南倾和沈从宣搅和在一起，这事不了了之。太后还没死心呢？
    丢下这枚炸弹，不能两人说话，大皇子悠哉悠哉出了映月居。
    他走后，叶清清从屏风后走出来，眯着眼睛盯着沈从安，声音危险，“你又惹着哪朵桃花了？”
    沈从安委屈，他每天老老实实去翰林院当差，一下衙就往回跑，别说勾搭烂桃花了，赵言蹊和罗晏秋找他喝酒都没去。
    “娘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那种人吗？”沈从安问。
    “是。”叶清清狠狠点头，“我就是太了解你了。那什么苏南倾、顾青婵、紫苑……”
    叶清清一一板着手指头给他数，“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没名字的就更多了。三四品官的嫡女啊，伯侯府的庶女啊，只要你放出点风声，多少人抢着扑过来呢，萧王府都未必塞的下。”
    沈从安一头黑线。
    他与外人交谈，从不落下风，短短几句，就能怼的人哑口无言。可和叶清清争口舌，从未赢过一次。
    “娘子，我们该同心协力，一心对外。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让外人看笑话。”沈从安一本正经。
    叶清清冷哼一声，想了想，还是气，扑上去拧沈从安的脸颊。沈从安从前常年不见光，皮肤白皙，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好上几分。
    叶清清一捏一个红印，看的她心痒痒，张口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沈从安轻轻嘶了一声，推她。叶清清抱着他不肯放口。沈从安用手指了指门外，叶清清眼珠子转了转，浑身一僵。
    门口，荔枝领着大小一众十几个丫鬟正傻呆呆的看着二人。
    大皇子走了，荔枝自动带着人进来伺候。哪晓得，一进来就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丫鬟们大都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脸皮薄的很，脸色瞬间涨的通红，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瞧。
    荔枝双颊也是红红，连忙转过身，吆喝道：“看什么看，快点出去。”
    她把人都撵走，自己关上房门。
    门内，叶清清脸颊红如朝霞。清丽的眉眼间染上一层红晕，不自觉带了两分动人的娇媚。
    沈从安的眼里全是温柔宠溺。
    关门的瞬间，他的眼神，被丫鬟们看到。在映月居伺候的这段时日，丫鬟们常常能看到沈从安宠溺又无奈的神情，只有对着叶清清时，才会露出的表情。
    让一众小丫鬟们，私下里没少讨论羡慕。期盼着也能找到一个沈从安这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良人，贫穷富贵都无所谓，只求一片真心。
    她们现今，倒是不再肖想沈从安了。唯有百合，偷偷瞧着沈从安那目光，幻想着若是看着自己就好了。
    门重新关上，叶清清恼羞成怒，放开沈从安转身就要走。沈从安一把拽住她，把她拽到自己怀里，靠在她耳畔，声音低沉，“撩完就想跑，这么不负责？”
    叶清清挣扎，反驳道：“谁撩你了，我那明明是咬！”
    沈从安低笑一声，“在我看来，都一样的。”

 第559章 本王就是敢

    咬的又不是很疼，除了一个浅浅的红印子外，就咬出了满腹的火气。
    他的目光炙热而明朗，叶清清脸颊又生两分红晕，沈从安打横把她抱起，叶清清弱弱的反抗声，消弭于两人交融的唇齿间。
    映月居里温情款款岁月静好，朝堂上争锋相对，闹的不可开交。
    护国公一党人数占优，多数时候，萧王都吵不过他们。萧王这边多是武将，原本口才就不怎么利索，那些文官一吵吵，他们脑袋就嗡嗡响。
    这些武将，个个又是不肯吃亏的主，多是战场上浴血走过来，脾气爆的很。吵不过，他们就直接动手。
    皇上也坏，他也不阻止。
    两天时间，打了三次。两拨人马在朝堂上打成一团，哪里像是朝堂，比菜市场还乱。论打仗，十个文臣捆一起，也没一个武将厉害。
    三次仗打下来，护国公一党十几位大臣说话漏风，另外还有不少青了一只眼，或者肿着半边脸的。
    这些武将们很不讲武德，都说打人不打脸，他们偏偏挑人脸上打。
    打了几次，这些文臣，总算是老实了。说话也不敢阴阳怪气了，轻易都不敢上前说话，生怕把剩下的牙齿也给说没了。
    御座上的皇上，看着下首鼻青脸肿的文臣们，一个个老实如鹌鹑，心里别提多爽。
    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叨叨，皇上早看他们不爽了，借萧王的手整治了一番，也算是帮自己出了气。
    打的再厉害，立世子一事上，护国公仍不肯松口。他笃定了萧王不敢真的对魏盛京下手，撑着一口气与萧王抗到底。
    对此，萧王自有应对，他很快就将启程去边关，没那么多的时间墨迹。
    这一日，护国公一党顶着脸上各式的伤，打算新一天的征程。朝会未开始前，萧王却是把护国公和魏大老爷叫到了一旁。
    护国公年纪大，又是太后亲兄弟，没人敢动他。魏大老爷却倒霉的青了一只眼，萧王打的。
    魏大老爷见到萧王，便是一脸的阴沉，恨不得能把萧王剁了拖出去喂狗。
    萧王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一叠纸，丢在魏大老爷身上，“想让本王把这些呈给皇上，今天就继续。”
    魏大老爷眉头一皱，眼角抽疼了一下。萧王下手可狠，都两天了，受伤的眼睛还碰都不能碰。
    魏大老爷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张，随意看了两眼，顿时脸色一变。他沉着脸，递给了护国公。
    护国公接过一看，眉头不由一跳。这些纸，竟都是魏盛京供任的证词，他承认了自己所做的违法之事，小到收受贿赂，大到挪用军银，一桩桩，一件件，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藏匿钱财的地方，和官员来往的账册都写了下来，每一张都有魏盛京的画押。
    这些供词太过详细，而且里面许多罪责，都是罪无可恕的杀头大罪，有的还会牵连族人。若真让萧王把这些证词交上去，纵使护国公能只手遮天，也护不住魏盛京。
    不用说，还有萧王和皇上在。
    魏大老爷拿着证词的手都在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敢对京儿用刑？！”
    魏盛京是他唯一的儿子，从小也是万千宠爱长大，他都舍不得打一下。想到萧王对魏盛京用刑，魏大老爷便如剜心之痛。何况魏盛京以后是要继承护国公府的，若因用刑身体上有个残疾什么的，如何还能见人？
    “放心，胳膊腿脚都在，没少一个零件。”萧王淡淡道：“军营里，让人开口的方法有很多。”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却让魏大老爷抓狂。就要扑上去和萧王拼命。
    护国公一声低喝，制止住了他。
    魏大老爷停住脚步，睚眦欲裂，“父亲——”
    护国公没理会，他比魏大老爷多一份冷静，比起受刑，如今魏盛京的命更重要。
    “单凭一份证词，不能说明什么。或许是你屈打成招——”护国公话音未落，萧王便是一笑。
    “谁说本王只有证词的？”
    护国公眉头皱了皱，他看了供词内容，里面几个关键的人证物证都在护国公内。想到此处，护国公脸色一变，“你敢！”
    萧王淡淡一笑，“本王就是敢。”
    “护国公稍等片刻，你需要的人证，物证。那些账册，应该很快就会送来了。”萧王神色平静。
    魏大老爷此时也反应过来，他惊怒交加的看着萧王，又看向护国公，“父亲……”
    “快回府。”护国公低喝道。
    魏大老爷拔腿要走，萧王幽幽道：“来不及了。”
    宫外，护国公府，范叔寒带领着一众凶神恶煞的士兵，包围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魏大老爷、魏二老爷都上朝去了。府中养的侍卫，最近都被护国公派出去，寻找魏盛京的下落，护国公府，只剩下护国公夫人一众女流。
    范叔寒没费多大力气，就带人硬闯进了护国公府，找到了魏盛京的院子，按照魏盛京的交待，从他的书房密室中，找到了许多账册和往来的信件。
    整个过程中，护国公府众人那点微不足道的反抗，也没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即便护国公夫人气的晕倒过去，范叔寒也只是让人把她安置好，给请了大夫来。
    这么大的阵仗，早看傻了围观的百姓。一个个议论纷纷，护国公府是不是要倒台了，何人竟敢搜查护国公府。
    范叔寒找到了东西，也没多停留，等萧王妃得到消息赶过来时，范叔寒已经带人离开，护送着证据，进宫送给萧王。
    宫内，护国公脸色难看的都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他万万没料到，萧王竟然真的如此胆大妄为。
    “私自派人搜查国公府，你可知这是什么罪？”护国公冷声道。
    “总归杀不了头。”萧王摸了摸脖子，笑道：“还有整个护国公府陪我呢。”
    魏盛京犯的那些罪中，有几个往大了说，是可以抄家灭族的。
    护国公追究他私闯国公府，他就上交供词和证据，看谁硬得过谁。

 第560章 一步输步步输

    很明显，护国公硬不起来。萧王这一招破釜沉舟，断了他所有的路。
    他不可能拿着魏盛京和护国公府上下的命，去和萧王硬拼。
    萧王又不是可以随便打发的阿猫阿狗，真拼起来，护国公府的前途难说，但魏盛京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萧王这一次的果决和狠厉，是护国公没有想到的。从萧王派人抓了魏盛京那一刻，一步输步步输。
    魏大老爷一脸的着急，护国公脸色变幻不定。
    朝会又要开始，萧王捡起护国公盛怒中丢到地上的证词，叠起来收好，“说起来，安儿也算是护国公的外孙。”
    “护国公为了阻他的前程，搭上亲孙子的命，这多不划算？”
    护国公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沈从安算他屁个外孙，沈从安要是从萧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用萧王说，他都要催着萧王立世子。
    朝会开始，萧王闲庭信步般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护国公和魏大老爷的脸色却是难看的要命。
    不少大臣偷偷打量，好奇他们方才谈论了什么。
    皇上刚坐上御座，萧王手下一位将军，就出面再次提及立世子一事。护国公一党的人面红耳赤的反驳。
    护国公和魏大老爷阴沉着脸，不说话。萧王也不及，他有时间等两人想清楚。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几日都中立看热闹的闻首辅，却是突然站了出来。皇上都很意外，“闻爱卿，有何意见？”
    闻首辅捋了捋胡须，笑道：“萧王府立世子一事，已经争了几天，耽搁了不少事情。总不能一直拖延下去。”
    皇上点头，众人目光都看向闻首辅。
    闻首辅又道：“依老臣所见，萧王就萧三少爷一个儿子，立他为世子，乃天经地义，也是人之常情。”
    他这是明晃晃的支持沈从安了。
    皇上诧异的看着萧王，护国公也眯起眼睛，凌厉的目光从萧王身上扫过。
    两人都误会了，以为是萧王说服了闻首辅，才让对方帮他。
    萧王自己都奇怪呢，昨天他回王府比较晚，而且叶清清并不确定，大皇子那边靠不靠谱，并没有事前和萧王说。
    虽不解，但有闻首辅帮忙，事情就更好办了。
    萧王望着护国公，魏盛京的性命捏在他的手上，又有闻首辅的支持，护国公还要顽抗到底吗？
    朝中众人也被这变故惊到了，一个个都是老油条，嗅出事情有异，一时不敢冒头说话，大殿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护国公神色变了几变，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是冷静无比，“既然连闻首辅都这么说了，王府立世子一事，老臣也不再反对。”
    众人哗然。
    萧王嘴角微微勾起，与皇上对视一眼，皇上当即道：“既无人反对，朕现在就准了萧王的奏折，立萧从安为萧王府世子。”
    明黄的圣旨一下，此事就算彻底盖章了。
    剩下的朝会，众人都没心情再议事。朝会早早的散了，皇上留下萧王商议出军一事。
    护国公离开时，给了萧王一个眼色，这是让他说话算话，快点魏盛京放回去。
    萧王略一点头，圣旨都下了，他留着魏盛京还有什么用？还得多搭几顿饭呢。
    沈从安官小，还不够资格参加朝会。皇上留萧王在御书房谈话，把沈从安也叫了过去。
    随着百官散去，沈从安顺利成为世子之事也传开了。
    叶清清已经得了消息，打发了另外几房前来打探的人群，静静等候沈从安的回来。
    沈从安与王爷直到半夜才回府，夜色已黑，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叶清清等的哈欠连连，正打算上床睡觉，不等了，沈从安回来了。
    他神情有些许疲倦，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叶清清盯着他。
    沈从安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脸颊，“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真的成了？”叶清清问。
    沈从安从怀里掏出一份明黄圣旨，递了过去。叶清清接过，打开一看，是册立他为萧王府世子的圣旨。
    “这就成了？”叶清清很有些恍惚。护国公那拨人反应那么激烈，她还以为要拉扯许久。
    沈从安点头，“成了。”
    “这么顺利？”叶清清还是怀疑。
    沈从安轻笑一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王爷拿到了魏盛京的供词，拿捏住了护国公的软肋，又有闻首辅的支持。”
    说到这，沈从安捏着叶清清软嫩的脸颊，神情温柔，“还得感谢娘子，没有娘子，想说服闻首辅帮忙怕是很困难。”
    都是千年狐狸成了精，没有利息的事情谁会去做。
    叶清清这人吃软不吃硬，沈从安认真给她道谢，她反而扭捏起来，故意轻哼一声，“我是为了我自己，现在我就是萧王府世子妃了。”
    这名头可比什么三少夫人响亮多了。
    沈从安喜欢极了她这副模样，双臂一展，拥她入怀，下巴顶在她的头顶上，默默相拥片刻，沈从安才有些可惜的放开她，“先睡吧。明日还有的忙。”
    “嗯？”叶清清疑惑。
    沈从安道：“王爷说三日后设宴，庆祝我册封。”
    叶清清皱了皱眉，“还要设宴啊？会不会太高调了？”
    沈从安立世子，本就碍了许多人的眼。再宴请群臣，怕是更拉仇恨值，何况萧云澜腿可还伤着，这时候设宴，简直是往萧王妃心口戳刀子。
    “我劝了，但王爷态度坚决。”沈从安解释道。
    不到一夜，沈从安立世子一事，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有了这名头，他便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萧王府主人。萧王三日后大宴群臣，为沈从安庆祝。萧王妃气的砸了屋子。
    康王妃昨日得知消息后，匆匆赶回王府，留宿了一夜。她踏着一地的碎瓷片，走到萧王妃身边，萧王妃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眼下还有未干的泪痕。
    康王妃很心疼，“母妃。”
    “我去找父王，他不能这么对您。”康王妃道，转身要走。
    萧王妃叫住她，“别去。”

 第561章 凡事随心就好

    康王妃停住脚步，萧王妃自嘲一笑，“王爷他做了决定，何时改变过？”
    “他若真的顾及我，就不会接那贱种回王府了。”
    “母妃！”康王妃蹲下身子，替萧王妃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温声道：“父王心里还是有您的……”
    萧王妃摇摇头，苦笑一声，“他当年娶我，不过是形势所逼。”
    “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她嫁与萧王，不也是为了萧王府的权势？只不过萧王俊逸英挺，她动了心，求的也就更多。
    康王妃一时无言。
    萧王妃擦干眼泪，恢复了平静，“立了世子也没什么，要有那个命当才是。”
    她眸光中闪烁着冰冷杀意。
    昨夜护国公派人给她送了信，信中安抚她，要冷静。还说了萧王即将离开京城去边疆的事情。
    这是魏二老爷打探来的消息，护国公之所以同意立世子一事，也是想到，即便立了世子，可萧王就要离开，不能再护着沈从安。到时候，沈从安徒有一个虚名，根基不稳，还不是随他们收拾？
    三天时间比较赶，萧管家忙的脚不沾地，总算是赶着时间，把一切准备妥当。这三天里，来给沈从安庆祝的人络绎不绝，贺礼都堆成了一堆小山。
    正式开宴这日，京中官员几乎全来了。原本护国公府一系的人是不准备来的，但皇上半道来凑热闹，他都亲自来了，哪个官员还敢托大？
    宴席比叶清清想象中的要顺利，从头到尾，除了萧长策喝多了酒，说了些胡话，被二老爷拉走之后，就没别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场宴会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甚至萧王妃也是盛装出席，嘴角噙着一抹笑，从容端庄。
    宴席结束后，已是傍晚时分。送走了所有的宾客，萧王把沈从安和叶清清叫进了书房，“我明日要去边疆了。”
    叶清清一怔，沈从安神情淡然许多，这几日萧王虽然没有明说，但从朝中动向，和萧王态度强硬的非要立他为世子，大摆筵席时，他就猜到了一些。
    “母亲身体不好，南宁侯手无实权，能给你的帮助不多。”萧王道：“京中形势复杂，暗中潜藏着许多危险，我在京城，多少能为你抵挡一些，我走之后，就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许多名字，“这些人，都是我多年心腹，你可以信任。他们会听从你的吩咐。”
    又拿出一个碧玉扳指，在手中摩挲片刻，“驻扎在京城外的大军，此次会随我一起去边疆。只有一支飞骑卫留下，约三千人，参军薛怀直，随我征战沙场多年，忠心耿耿。我已与他交待过，我走之后，听令于你。”
    沈从安接过薄薄的纸和扳指，心中很是复杂。不等他说什么，萧王拍了拍手，季鹰从外头走进来。
    “季鹰你也熟悉了。”萧王道：“王府的守卫一直由他负责，他也交给你了。”
    沈从安看着王爷，嘴巴动了动，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萧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许多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娘把你教的很好，让你成为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离京之后，萧王府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沈从安沉默着点头。
    萧王欣慰一笑，目光转向叶清清，叶清清顿时紧张起来。
    萧王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摞账本，足有几十本，放到书桌上，“萧王府的生意一共分两部分，王妃那里掌管一小部分，负责整个王府的开销和运转。另外大部分都在萧管家手中，挣得钱，多用来补贴军费了。”
    萧王指着那些账本，“这些就是萧管家所管理的铺子田地，你在做生意一道上很有天份，都交给你了。”
    叶清清头有些晕，“这……还是继续交给萧总管吧，我怕管理不好。”
    萧王笑了一下，“你要照顾灼儿，具体事宜仍由萧管家负责，只每月底看下账本，有大事拿拿主意就行了。”
    “亏了不找你，若是盈利超出目前所得，超出部分，你可以拿三成。”
    叶清清眼睛微微亮了亮，单看萧王可以随手送她三间酒坊，就知道萧王府的铺子绝不会少，虽然只是超出的三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叶清清犹豫了下，接过了账本。她如今不缺钱，但没人会嫌钱多不是。
    该嘱咐的都嘱咐了，萧王最后才道：“云儿那边，你愿意的话，可以帮她看看腿。”
    萧王也知，叶清清与萧云澜之间有诸多恩怨。而且那缰绳，是谁动的手脚，萧王心里也有数。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害人终害己。
    但在此事中，萧云澜是无辜的，她也算是为叶清清二人挡了一劫，又是自己女儿，哪能忍心真的看她腿脚落有残疾？
    他又不好勉强叶清清，揉了揉脑袋，萧王添了一句，“你若不愿，就算了。”
    他能说出这句话，叶清清也挺满意了。
    看在那些账本的份上，叶清清道：“我会再去看望一下四妹妹，四妹妹自己不情愿，那我也没办法。而且伤经断骨最不好治，我给她看了，也不一定就能好。”
    萧王点头，目光复杂了几分，“你们凡事随心就好。”
    不仅是对萧云澜，也是对其她人。
    萧王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处理的不够果决，最后还留了一个烂摊子、大麻烦，让沈从安自己解决。
    只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他与萧王妃多年夫妻，便是没多少感情，也能称的上相敬如宾。
    萧王妃打理王府多年，为他生育两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除了陈氏一事，萧王妃自来的名声也好，外人无不赞她持家有方，是贤妻良母。
    萧王既立了沈从安为世子，心里不觉对萧王妃生出两分愧疚，也就狠不下心肠。
    一阵沉默，沈从安开口问道：“王爷明日几时走？何时回来？”
    “天亮就走。”萧王道：“大军已经在城外等着了。如果一切顺利，边疆平安，或许年底能回来过个年。”

 第562章 送行

    要是不顺利，真打起仗来，那就说不准了。
    “王爷自己也当保重，注意安全。”沈从安道。
    他声音淡淡，萧王还是从中听出了关心之意。
    萧王笑了笑，“本王十四岁便上了战场，尸山血海走过来，命硬的很。”
    天色已经不早，萧王让他们回去。
    回到映月居，看到床榻上整齐排开的账本，名单和扳指，叶清清轻声道：“王爷这是把大半个王府都交给我们了。”
    沈从安伸手揽住她，叶清清靠在他的肩头，萧王走了，王府的日子该更热闹了。
    两人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寅时起床，收拾一番后，前往明心堂。
    明心堂里，王府诸人皆已到齐。连老王妃也早早的过来了。众人也是昨天晚上才得知，萧王今日便要去边疆，二老爷道：“怎么走的如此匆忙？我们之前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萧王道：“临时做的决定。”
    简单的和众人道了别，萧王前往城门口。
    城门外，皇上领着文武百官，给他送行。萧王这次走的突然，有人消息灵通，提前一两天就得知了。有人却是实实在在昨天晚上才知道。
    对于萧王的离开，每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皇上拍了拍萧王的肩膀，说了一句，“一路顺风。”
    萧王点头，也不多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跨马而上，一挥手，大军随着他启程。
    叶清清等人目送着长长的军队离开。
    皇上率着百官离开，叶清清与沈从安也准备回府，二太太忽然道：“不如顺道去清凉寺给王爷祈福吧？希望王爷能一路平安。”
    二太太的提议，得到了萧王妃的赞同。萧挽玉挽着叶清清的胳膊，“三嫂，你们也一起去吧？”
    叶清清眨眨眼，这里离清凉寺还有段距离呢，顺道也顺不到清凉寺。
    只萧王妃既然答应了，又是打着为萧王祈福的名义，叶清清她们也不太好拒绝。
    一行人改道去清凉寺，三房，四房也都跟着去了。萧老王妃身子不好，王爷没让她来送行。
    清凉寺地方比较偏，从这里过去要大半个时辰。风景倒是很好，清幽雅致，山间徐徐的风吹来，令人心旷神怡。
    清凉寺是国寺，里面有禁军守卫。去的时候，顺顺利利，到了清凉寺，叶清清一行人虔诚的上了几柱香，替王爷祈福，愿他诸事平安。
    上完香，时间还早，萧挽玉和萧芷澜拉着叶清清，“三嫂，这么早回去也没事，不如在清凉寺里逛一逛吧？”
    “三哥要一起来吗？”都不给叶清清拒绝的时间，萧挽玉又去问沈从安。
    沈从安当然是跟着叶清清了。
    清凉寺很大，几人一边走一边看，叶清清和沈从安头一次来，萧挽玉和萧芷澜以前来过，便给他们两人讲解着各处景点。
    走到一处竹林边，这里已经比较偏了，风吹过竹林，传出飒飒声响，萧挽玉道：“这里太偏了，我们回去吧。”
    转了身，正准备往回走，突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传来，沈从安脚步一顿，拉着叶清清退后两步。
    叶清清看到一道锋利的竹箭，对着她和沈从安射来，只是竹箭还未到身前，便被半空而来的一把小匕首打落。
    季鹰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二人身前。
    荔枝和暮雨也护住叶清清，反而萧挽玉和萧芷澜二人落了单，两人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到了，一声尖叫，就想往回跑。
    季鹰皱了皱眉，“站着别动。”
    萧挽玉二人也不知听没听到，还是吓傻了，还是抬腿就跑，此时又有几道箭支射来，一半对准叶清清和沈从安，一半对准萧挽玉和萧芷澜。
    季鹰要护着沈从安二人，就顾不上萧挽玉她们，好在这时，其他的暗卫及时赶到，挡下了攻击。
    萧挽玉两人乱跑，季鹰就必须分出一部分暗卫保护她们，清凉寺是国寺，他们能带进来的暗卫不多，再应付叶清清这边就比较吃力了。
    叶清清目光微冷，对暮雨道：“拦住她们！”
    暮雨拦下萧挽玉二人，萧挽玉还想挣脱，叶清清冷声道：“三妹妹，你们再乱跑，出事了我可不管。”
    “都回来，去帮季首领。”叶清清对跟着萧挽玉的那几暗卫道。“放开！我要去找母亲！”萧挽玉使劲挣扎。
    叶清清眸色沉沉，一个眼神，暮雨真的放开了她。萧挽玉一脚踏出叶清清几人所在的安全圈，一道箭矢射来，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过，雪白的肌肤上瞬间出了一道血痕。
    暗卫真的没有管她。
    萧挽玉捂着脸退了回去，不可置信的对着叶清清吼道：“你想害死我？！”
    叶清清冷冷撇她一眼，“要么老实呆着，要么自己走。”
    萧挽玉气红了眼睛，“我要离开这里，让暗卫护送我离开。”
    叶清清撇过头，懒得理她，“你想走就自己走。”
    萧挽玉倒是想走，就是没那个胆子。萧芷澜扯了扯她的衣袖，萧挽玉哼了一声，顺势也就老实的留下了。没有她们捣乱，季鹰和暗卫可以专心对付刺客，刺客一直躲在暗处放冷箭，并没有现身。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之后，清凉寺的禁军赶到，刺客见势不妙，抽身逃了。
    季鹰留下一大半的暗卫，继续保护叶清清她们，自己带着几名暗卫，顺着刺客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萧王妃等人也赶了过来，见到二太太，萧挽玉哭着扑进她的怀里，开始告状，“娘，三嫂要害我！”
    叶清清挑了挑眉，二太太急切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有刺客？你脸怎么伤了？”萧挽玉哭着道：“都是三嫂，我们逛到竹林这边，遇到了刺客，我想去找你们，可三嫂不让我走，还不许暗卫保护我，我差点被射死，要不是我命大，就见不到你们了。”
    萧挽玉声泪俱下。
    二太太顿时怒不可遏，“世子妃！挽玉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王爷才走，你就要对我们下手了吗？”
    叶清清呵呵一声，“这话是我想问的。”

 第563章 就是太善良了

    “来清凉寺是二婶提议的，到竹林这边，也是三妹妹拉着我们来的。遇到刺客，三妹妹更是到处乱跑，给暗卫添麻烦。”叶清清冷哼一声，“二婶才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你别倒打一耙。”萧挽玉怒道：“我是说到处逛逛，可竹林这边是你们自己要来的。我看地处偏僻，还让你们快点离开，结果就遇到了刺客。”
    “上次在王府里，也是有刺客要杀三嫂，结果挟持了云儿。这次又有刺客，三嫂好好的，我却差点丧命。”
    萧挽玉阴阳怪气道：“三嫂命大，每次却都是连累周围人。我可不敢再和三嫂住一起，免得哪天死的不明不白。”
    “挽玉说的也有些道理。世子妃和世子爷总是容易招刺客，如今王爷走了，王府守卫不比从前，她们呆在王府不安全。不如搬到清凉寺来住，这里清静，还有禁军把手，比在王府安全多了。”二太太道。
    叶清清心里冷笑，她就说，怎么非要来清凉寺，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们。派刺客刺杀她们，能杀死最好，杀不死也有理由把她们赶出王府。
    萧王妃低垂眼眸，淡淡道：“既然二弟妹和挽玉都这么说，安儿，你们就在清凉寺住一段时间吧。过几月，我再来接你们回去。”
    叶清清撇撇嘴，不咸不淡道：“萧王府，何时轮到二房当家了？”
    她弹了弹衣袖，目光淡漠，“二婶和三妹妹要是嫌王府不安全，就自己搬来清凉寺，想住多久住多久。至于我和相公，是不会离开王府的。”
    三太太声音尖利，“你们两个扫把星，到哪里都能惹来灾祸。王爷在时，大家看在王爷的份上忍着你们。现在王爷不在，你们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主动搬出王府。”
    萧挽玉也道：“三嫂，做人不能太自私。又不是不接你们回去了，等查找出刺客，我们亲自来接你们。”
    叶清清清澈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除了四房外，另外的人，都是铁了心，想把她们撵出王府。
    王爷才走，这些人也太迫不及待了。
    叶清清懒得与她们多言，沈从安直接牵起她的手，率步走了出去。
    三老爷伸手想拦，“安儿，你这是要去哪？”
    一名暗卫闪身，挡在三老爷面前。
    三老爷皱眉，“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你们该摆正下自己的位置。”沈从安声音平静，“我是萧王府世子，王爷不在，王府由我接管。我和娘子要回府，你们谁也没资格阻拦，也拦不住。”
    他的目光环视众人，从萧王妃身上扫过，“从现在开始，谁再有异议，自己滚蛋。”
    三老爷脸色一绿，就是王爷，也没当面说让他滚蛋过。三老爷还要说话，沈从安理都没理，径直带着叶清清走了。
    望着两人的背影，众人脸色变了又变，三老爷冷声道：“王妃，他们也太过嚣张了。你都不管管？”
    “王爷立了他为世子，把王府交给了他，如今我都要低他一头，拿什么管他？”萧王妃冷冷道。
    “难道就看着他们张狂吗？”三老爷气道。
    二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三弟，忍忍吧。”
    叶清清二人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马车上，叶清清闭目养神，沈从安撩起她额边的落发，轻声问她，“生气了？”
    “没有。”叶清清睁开眼睛，眸中有一缕无奈，“就是看着烦。”
    萧王原本有了分家的打算，都谋划的差不多了。边疆有异样，不得不立即赶过去。
    萧王府一帮子人，就没一个是盼望她们好的，瞧着能不糟心么。
    叶清清把下巴搁在沈从安肩膀上，小声问他，“我能不能给他们都下点毒啊，全毒死了清净。”
    沈从安轻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腮帮，“你把毒药准备好，我让人去下。”
    叶清清有片刻的心动，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唉。”
    让她救人容易，让她下毒害人难。
    虽然知道这些人都对她们心怀不轨，可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让她只凭猜测，去下毒杀人，她做不到。
    叶清清撅嘴，“我就是太善良了。”
    沈从安揉了揉她的脑袋，眼中闪着点点笑意，“嗯，娘子最善良最可爱。”
    叶清清拍掉他的手，“油嘴滑舌。”
    沈从安下午还得去翰林院，叶清清中午睡了一觉，想起答应了萧王会帮萧云澜看病，带着荔枝和暮雨去了云烟阁。
    云烟阁的丫鬟们看到荔枝和暮雨就心有余悸，上次被打的太惨了。萧云澜正在床上喝汤，心情还不错。
    萧王妃下了封口令，不许任何人告诉她，腿脚会落下残疾的事情。
    萧云澜看到叶清清就没了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她把手中的汤碗丢到床边桌子上，没好气道：“不喝了，倒胃口。”
    荔枝顿时觉得手痒痒。
    若非应了萧王，叶清清转身就走了，她明眸微微一挑，笑了笑，“不喝就算了，四妹妹最近胖了许多，就当减肥了。”
    萧云澜最近也挺不顺，又是关祠堂抄书，又是摔断了腿，整天气都气死了，哪里会胖？人瘦了一圈，尖下巴都出来了，叶清清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女孩子最在意自己的容貌，明知叶清清瞎说，萧云澜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要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叶清清自己找了位置坐下，她挑着时间来的，萧云澜该换药了。丫鬟端来药，小心翼翼解开她腿上包裹的纱布，除了骨头断了，腿上还有不少的外伤。
    丫鬟动作轻柔，这些日子过去，伤口也已结痂，丫鬟轻轻碰一下，萧云澜还是夸张的叫起疼来。
    叶清清揉了揉耳朵，慢腾腾踱步过去，她看了一眼萧云澜的伤腿，萧云澜瞪她，想缩回腿，一激动，腿脚动的幅度大了些，疼的她闷哼一声，骂道：“笨手笨脚的，不会轻点啊？”

 第564章 味道很特别

    丫鬟动作已经很轻了，是萧云澜自己动作大了。
    丫鬟也不敢争辩，只得再次放缓了速度，大气都不敢出的帮她换药。叶清清看了几眼，心里有了底，只是伤经动骨，总要上手摸一摸，才能知道具体情况。
    叶清清伸手，在萧云澜断腿处按了一按。她这完全是正常力道，还放轻了许多。仍是让萧云澜一声惨叫。
    萧云澜眼泪都疼出来了，她用着杀人般的目光，看着叶清清吼道：“你想疼死我是不是？！”
    “快滚！把她给我撵出去，以后不许她再进来！”
    只按一下也把不出来，叶清清无视萧云澜的怒火，在她伤处摸了几下。萧云澜疼的眼泪狂飙，怒吼着让云烟阁的下人把叶清清赶出去。
    有几名丫鬟想上前，被荔枝和暮雨一瞪，又缩了回去。上次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叶清清满意收回了手，萧云澜又疼又憋屈，脸气的通红。
    “既然四妹妹不欢迎我，我就先回去了。下次有空再来看望四妹妹。”叶清清悠悠道。
    萧云澜咬牙从口中吐出一个字，“滚！”
    叶清清几人离开，云烟阁的上下松了口气，看到自己院子里的丫鬟这么没用，萧云澜气不打一处来，逮着几个小丫鬟骂了半晌。
    萧云澜的腿想要治好，难度很大。叶清清脑海中思索着靠谱的治疗方案，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王府花园。
    花园被三夫人嚯嚯了一通，观赏性下降了好几等。不过闻着空气中萦绕着的淡淡花香，总能让人心情舒展几分。
    叶清清走到一株月季前，抚摸着柔嫩的花瓣，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参见世子妃。”
    叶清清转身，面前立着一位袅袅婷婷，容颜娇媚的女子，叶清清记性好，记得这女子，是三老爷带回来的那位外室，名叫如烟。
    叶清清略微点点头，不由仔细打量她几眼。能让三老爷宁愿被撵出府，也要收入房中的女子，姿色自然不差。
    柳眉杏眼，肤白如雪，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小巧又精致。细腰不足盈盈一握，走动间如弱柳扶风，身姿袅娜动人。未语人先笑，笑起来脸颊边一小小的酒窝，带了三分羞涩两分胆怯，还有一抹楚楚可怜，真如一朵路边随风摇曳的小白莲，让人瞧了不由心生怜惜，只想护在怀中，不让她受一点风吹雨打。
    三太太输给她，不亏。叶清清瞧了，心里都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保护欲，别提男人了。
    “今年太阳好，花儿开的都比往年艳几分。”看着叶清清手边盛开的月季，如烟轻声道。
    她抬眼悄悄看着叶清清，那神情，似是想找叶清清说话，又怕叶清清嫌弃。小心翼翼试探的神态，轻易就让人心软了下来。
    叶清清原本不准备与她搭话的，不管如烟表现出来的多么柔弱无害，叶清清都觉得她不是善茬。
    只是看到她这样的神情，叶清清转了念头，轻声应了一句，“是挺好看的。”
    得到了回应，如烟顿时眼前一亮，双眸闪着细碎的熠熠光彩，那欢喜的神态，任谁也无法拒绝她。
    “世子妃也喜欢花？”如烟小小的上前一步，带了两分欣喜，“我院子中种了几株难寻的兰花，世子妃可要去看看？”
    荔枝和暮雨两人，很有些警惕的盯着她。如烟出身烟花之地，又做了三老爷的外室，荔枝和暮雨很不愿意叶清清与她接触。
    叶清清笑着摇了摇头，“快要用晚饭了，下次吧。”
    如烟失落的低下头，又很快打起精神，扬起一张笑脸，“别人都不愿与我说话，避我如蛇蝎。只有世子妃不嫌弃。”
    她抿了抿唇，笑了笑，“世子妃与传言中有很大不同，善良又温柔。”
    这一顶大高帽戴下来，荔枝和暮雨的神色都缓和了两分，对她也不如刚才那样敌视了。在这两丫鬟心里，叶清清千好万好，是天下第一好。
    如烟能看出叶清清的优点，最起码的眼光还是有的。
    叶清清只是轻轻一笑，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
    沈从安下衙回来，听说叶清清在花园，直接找了过来。远远的看到叶清清与一女子说话，沈从安也没上前，只站在原地。
    荔枝先看到他，小声道：“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叶清清扭头看到他，笑容真诚许多，她对如烟道：“我先走了。”
    如烟行礼，“世子妃慢走。”
    路过她身边时，叶清清脚下一顿，鼻子动了动，她看着如烟，眸光闪了闪，“你身上的熏香挺好闻的，是什么味道的？”
    如烟一愣，抬起胳膊闻了闻，很快笑道：“是我自己调制的香料，世子妃若喜欢，明日我给世子妃送些。”
    叶清清点点头，也没拒绝，“那就劳烦了。”
    说罢，迈步向沈从安走去。
    身后的如烟，一直乖巧的低着头，直到叶清清一行人走远了，她才抬头，又抬起胳膊闻了闻，秀眉微蹙，问身侧的丫鬟，“我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丫鬟仔细闻了闻，点头道：“姨娘身上的香味，比普通的熏香好闻许多。”
    如烟似是放了心，勾唇一笑，轻声道：“既然世子妃喜欢，我们回去给她调些。”
    她转头看着叶清清与沈从安消失的方向，眸色深了深。
    荔枝在问叶清清，“世子妃，咱们什么香没有，哪里需要问她要了？”
    虽然对如烟的印象改观了些，她还是不想叶清清与如烟有交集。
    “她身上的香，与别的香不同。”叶清清道。
    荔枝不解，再是特别的香，也不值当叶清清开口去要。
    沈从安瞧了叶清清一眼，没说什么，回到映月居，挥退下人，只留下荔枝几个可信之人后，沈从安才问她，“发现什么了？”
    叶清清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我闻到了药香。”
    “应该是治疗外伤的药。”她添了一句。
    夫妻二人不愧是心有灵犀，荔枝还迷糊时，沈从安便已反应过来，“上次的刺客还未抓住。”

 第565章 立规矩

    那名闯进王府，行刺他们二人的刺客。
    萧王在王府中掘地三尺，季鹰也一直在调查，那刺客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荔枝瞪大了眼睛，“是她？”
    “不会吧，她那么瘦，连我都打不过。”荔枝道。
    叶清清点头道：“身形确实对不上。”
    那刺客的身高要更高些，人也壮些。
    “我也只是怀疑。或许她是因其它原因受了伤。”
    话虽这么说，但叶清清还是觉得这个如烟不简单，总给她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沈从安眉头拧了拧，“不管是不是，都不要和她来往了。”
    他不想拿叶清清的安危冒险。
    叶清清笑道：“今天只是偶然遇到。”
    沈从安不想叶清清与如烟来往，第二日如烟就来了映月居。她带来了自己亲手调制的香料。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又是来给你送东西的。荔枝都不好把人往外赶，只得不情不愿的向叶清清通报。
    就算如烟真是刺客，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在映月居动手。叶清清让荔枝把人请进来。
    如烟进来后，有些拘束，腼腆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轻声道：“这是妾身连夜调制好的香料，做成了香囊，还望世子妃不要嫌弃。”
    叶清清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清香四溢，但是与如烟昨日身上的香味，仍有一丝的区别，少了那一抹药香。
    “很好闻，我很喜欢。”叶清清道，摸着香囊，随口问道：“这味道，好像和你身上的不一样。”
    如烟点了点头，“妾身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戴的香里加了两味药材。”
    “你还懂药？”叶清清惊讶道。
    如烟摇头，脸上浮起一抹害羞之色，“是老爷请的大夫。”
    能专门给她请大夫，足见三老爷对她的上心了。
    如烟也很自觉，大概知道自己这身份不是很受欢迎，略说了几句，就要告辞离开。
    这时候，萧王妃身边的大丫鬟莺歌过来，莺歌一眼瞧见如烟，有两分诧异，却也没有理她，而是对叶清清道：“王妃请世子妃过去。”
    叶清清如今也没装病，好好的，萧王妃找她，没有理由不去。
    和如烟点头示意了下，叶清清带着荔枝与暮雨去往汀兰苑。
    萧王妃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杯茶，叶清清刚一进来，萧王妃便问她，“今日怎么没来请安？”
    叶清清愣了愣，她来萧王府这么久，萧王妃也没让她来请安过，叶清清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说起来，叶清清在萧王府的这段日子，虽然经常有人找麻烦，但过的也还算自在。
    碍于萧王，也为了避嫌，萧王妃几乎不管她的事。老王妃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又喜爱叶清清，更不会为难她，她就没立过规矩。
    萧王妃抬抬眼皮，放下手中的茶杯，淡声道：“怎么，来王府这么久，还是一点规矩都没学会？”
    “我是你的嫡母，每日早晚来请安，不算刁难你吧？”
    确实不算。
    “从今日起，每天早、晚饭前，记得来请安，伺候我吃饭。”萧王妃淡淡道：“今天早上的请安错过了，就替我捏捏肩膀吧。”
    萧王妃调整好姿势，等着叶清清服侍。
    荔枝这个小爆脾气，忍不住就要开口，叶清清瞧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年代，一个孝字大过天，儿媳妇伺候公婆，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说出去，萧王妃都占着理。
    萧王妃作为婆母，用这些小手段来拿捏叶清清，叶清清还真没法拒绝。
    萧王妃也是够能忍，萧王走了，沈从安上衙去了，老王妃在沉香院静养，不管府中之事，没人能帮叶清清。
    “还不快点过来？”萧王妃催促道。
    叶清清揉了揉手腕，走到萧王妃身后，当真替她捏起肩膀来。
    “重了。”萧王妃哎呦一声，一把挥开叶清清的手，“你要疼死我？下手这么重？”
    这倒不是萧王妃故意找茬，叶清清下手是真的重，疼的萧王妃差点没跳起来。
    “我轻点。”叶清清态度格外的好。
    萧王妃皱着眉头，以为叶清清还要故意作怪，却没想到，这次的力道适中，很是舒适。她靠在椅子上，半眯起眼睛，享受着叶清清的服务。
    捏了快一炷香的时间，叶清清手都酸了，萧王妃这才睁开眼睛，“好了。”
    叶清清停手，甩了甩手腕。
    萧王妃把脚一抬，“帮我捶腿。”
    荔枝当即就要冲出来，叶清清回头狠狠一瞪。这丫头才咬着牙忍了下去。
    暮雨拽了拽荔枝，自己道：“奴婢最会伺候人，捶腿比世子妃舒服多了，要不由奴婢来服侍王妃？”
    莺歌撇她一眼，冷冷道：“不是什么人想伺候王妃都能可以的。”
    说得好像叶清清能伺候萧王妃，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暮雨还要说话，叶清清冲她微微摇头，好脾气的走到前头的小凳子上坐下，又开始给萧王妃捶腿。
    荔枝气的眼圈都红了。沈从安和陈氏都没舍得让叶清清这么服侍过。反而沈从安，常常给叶清清捏肩捶腿。
    叶清清自己倒是很平静，一下一下捏的很认真，仔细的萧王妃时不时诧异的打量她几眼。叶清清如此乖巧，让萧王妃很有些不习惯。
    她原是笃定了叶清清受不了这份委屈，只要叶清清拒绝反抗，她就有招对付叶清清。叶清清这么听话，她准备的后手都用不上了。
    一时之间，萧王妃都不知道是该得意还是失落了。
    叶清清再乖巧，萧王妃也没准备放过她。不捶个一两时辰，是不会让她走的。
    叶清清已经做好了长时作战的打算，芙蕖意外的来了。
    芙蕖进来，看到叶清清正在给萧王妃捶腿，神情就是一顿，深深看了萧王妃一眼，笑道：“奴婢去映月居找了一圈，原来世子妃在这。”
    “老王妃想见小郡主了，让世子妃带着小郡主去陪她说说话呢。”
    明摆着是替叶清清解围来了。
    “既然是老王妃找你，你就去吧。”萧王妃收回腿。

 第566章 以牙还牙

    今天折腾的也够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叶清清应了一声，随芙蕖出了汀兰苑。才出院子，荔枝就心疼道：“世子妃可累着了？奴婢帮你揉揉手。”
    她走到叶清清身边，不由分说握住叶清清的手，替她揉起了手腕。暮雨抓起她的另一只手，一言不发的轻轻揉起来。
    瞧两人这副她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叶清清心里感动，无奈道：“我没事，就捏了捏肩，锤了捶腿，没什么的。”
    “什么叫就？”荔枝抱怨道：“都半个多时辰了。就是奴婢都受不住，何况世子妃？世子爷都没舍得让世子妃这么累过呢。”
    “王妃还让您天天过来请安伺候，这不故意折腾人吗？”
    她这话，有一半是说给芙蕖听的。芙蕖是老王妃的心腹丫鬟，她听着了，也就进了老王妃的耳了。
    这府里，还能压得住萧王妃的也就老王妃了。
    叶清清笑了笑，问芙蕖，“老王妃找我可是有事？”
    芙蕖摇摇头，轻声道：“老王妃知道王妃叫了世子妃去了许久，怕世子妃受委屈，才让奴婢过来。”
    叶清清听了，心里暖暖的。
    进了沉香院，寒雨已经抱了小灼儿过来，老王妃正在逗小灼儿玩。
    芙蕖上前，在老王妃耳边低语了几句，老王妃的脸色沉了沉。
    招了招手，让叶清清坐在她身边，老王妃慈爱道：“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有事，叫丫鬟来说一声，王妃找你，怎么不告诉我？”
    婆媳这么久，老王妃可比萧王还了解萧王妃。
    就是知道萧王走了，萧王妃肯定会出幺蛾子，老王妃之前就嘱咐过，让叶清清有事情找她。
    叶清清笑道：“一点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了，何必再来麻烦祖母？”
    最近天气炎热，老王妃苦夏，食欲不振，休息的不好，精神头也不怎么好。
    叶清清不想拿这些小事麻烦她，因此虽然明白萧王妃找她绝无好事，也没让丫鬟来找老王妃。
    萧王妃那边，汀兰苑更是守得严严的，没让一点风声透漏出去。
    是老王妃自己上心，让芙蕖派人盯着萧王妃，得知萧王妃把叶清清找去了半个多时辰，老王妃立刻让芙蕖过去看看情况。
    就看到萧王妃欺负叶清清了。
    老王妃拍了拍叶清清的手，“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祖母身体虽不怎么好，也还没到那个地步，在这个王府里，总还能护你两分。”
    老王妃看着芙蕖，“去把王妃找来。”
    芙蕖应声而去。
    叶清清有些疑惑，萧王妃很快来了。她进门，瞧见叶清清，脚步一顿，神情有几分阴鸷。
    “不知老王妃找我来何事？”萧王妃问。
    叶清清老实乖巧的坐在一旁。
    老王妃按了按太阳穴，“最近身体不适，想让王妃捶捶腿。”
    萧王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皴裂。
    荔枝和暮雨，心头大畅，畅快的瞪着萧王妃。一报还一报，欺负她们家世子妃，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吧。
    叶清清内心说不出的震动，抬眼看向老王妃，没想到老王妃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一级压一级，萧王妃以婆母身份压着叶清清，老王妃以牙还牙，她还是萧王妃正经的婆婆呢，身子又不好，让萧王妃来服侍，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挑不出半丝错来。
    老王妃是个心胸宽阔，不爱计较的人。自萧王妃嫁进来，虽然不喜她，也没让她立过规矩，后来更是搬去清凉寺养病，将王府大权都交给了萧王妃。
    萧王妃舒服的日子过惯了，和叶清清一样，都忘了自己头上还有个可以随意拿捏她的婆婆。
    萧王妃面色变了几变，深知老王妃是为了叶清清出气，她找借口也没用，咬着牙，挤出一抹笑道：“这是媳妇该做的。”
    丫鬟搬来小板凳，萧王妃坐在旁边，一下下的替老王妃捏腿。她倒也是老老实实的捏，只是技术比叶清清差许多，深一下浅一下的，比芙蕖她们捏的都不如。
    叶清清就在床头陪着老王妃说笑，偶尔一转眼，可以看到萧王妃那阴沉的眉眼。
    萧王妃自嫁进萧王府，二十年了，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来来往往的丫鬟奴才，总是要看她几眼。那眼神让萧王妃觉得浑身长了刺一般的难受。
    老王妃可没封闭消息，萧王妃给她捶腿的事情，一阵风似的传开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二、三、四房太太都过来了，连白姨娘都带着萧芷澜过来了，打着看望老王妃的名头，其实就是来瞧萧王妃的笑话。
    萧王妃平时高高在上，大家都需要捧着她。何时看到过，这般低眉顺眼、小媳妇模样的萧王妃？
    哪怕会被她记恨，几人都来了。
    三太太嘴巴最贱，看热闹不嫌事大，瞧着萧王妃那掩都掩饰不住的难看脸色，和一旁悠哉悠哉的叶清清，突然道：“王妃真是孝顺，亲自给老王妃捶腿。世子妃就这么看着，也没点表示？”
    叶清清看她，要她表示什么？
    三太太唇边的笑，怎么都遮掩不住，“要我说啊，世子妃也该孝顺一下王妃，王妃给老王妃捶腿，世子妃可以给王妃捏捏肩膀么。”
    想到那个画面，老王妃躺在床上，王妃坐在板凳上，给她捶腿。叶清清则站在王妃身后，给她捏肩。三太太就乐的不行。
    都不用叶清清说话，萧王妃一个冰冷如锥的眼神扫过来，三太太笑容一僵，幸灾乐祸的表情收敛了许多。
    老王妃存了心思，要打压萧王妃，也就没有撵众人。众人或站或坐，有一搭没一搭的与老王妃说着话，眼神却总是往王妃身上瞟。
    王妃再能忍，都忍不住了。趁人不注意，她悄悄给白姨娘使了个眼色，是让白姨娘帮她解围。
    白姨娘露出为难神色，萧王妃眯起眼睛，里面威胁不言而喻。
    白姨娘心下暗骂，却还得给她想办法。正好紫苑端了老王妃的药来，要喂老王妃吃药。
    白姨娘两步上前，从紫苑手中接过药碗，“让妾身来伺候姨母吃药。”

 第567章 解围

    她是老王妃远房侄女。
    当年老王妃想挑两个本分的妾室，给王爷开枝散叶。白姨娘的母亲不知怎地得知了消息，主动带着白姨娘上门推销。
    白姨娘那时表现的好，处处妥帖周到，又是娘家人，老王妃便让王爷收了她。
    刚进门头两年，白姨娘仗着自己与老王妃有一层亲，张牙舞爪的挑衅萧王妃。哪晓得，老王妃公私分明，只要是她的错，绝不帮她。
    萧王妃自己手段也够硬，几次收拾下来，白姨娘就老实了。后来反倒是去讨好萧王妃，如今与萧王妃的关系比与老王妃还要亲厚。
    其实老王妃虽没帮她，只要她本本分分，安生不惹事，也没让萧王妃欺负了她。是白姨娘自己心大，想往上爬，见老王妃不肯帮忙，就去巴结王妃，结果这么多年来，还是一个姨娘。
    老王妃瞧她一眼，没说话。
    白姨娘端着碗往床边走，走到萧王妃身边时，脚下突然一崴，人没站稳，手中的汤药洒出来，好巧不巧的洒在了萧王妃身上。
    “哎呀！”白姨娘一手端着碗，一手慌张的去替萧王妃擦，“都怪妾身，碗都拿不稳，王妃您没事吧？”
    “衣服都湿了，还是快点回去换衣服吧，别着凉了。”白姨娘道。
    萧王妃身上总共就落了几滴药汁，她顺势站起身，“我先回去换身衣服。”
    三太太撇了撇嘴，倒也不敢当面说什么。
    老王妃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略一点头，人衣服都湿了，总不能还把人留下。萧王妃松了口气，一刻都不停留，带着丫鬟离开了。
    白姨娘端着剩下的药，坐到了床前，“姨母……”
    老王妃打断她，“让清清喂吧。”
    白姨娘身子一顿，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把手中的碗递给了叶清清，“也是，世子妃做事可比我们稳妥多了。”
    叶清清接过药碗，一勺勺小心喂给老王妃。
    白姨娘垂下手，准备走回自己的座位上，老王妃淡淡道：“你替王妃接着捶。”
    白姨娘脸皮一抽，一个字都不敢再说，坐在方才萧王妃坐过的小板凳上，老老实实给老王妃捶起腿来。
    三太太几人露出嘲讽神情，帮王妃解围，把自己搭进去了，活该！
    白姨娘接着捶了大半个时辰，手都酸了，直到用午饭，老王妃才让她离开。另外几位太太也是够狠，就坐在那，看了半个多时辰的戏。
    其她人都被撵走了，老王妃只留了叶清清用午饭，吃了午饭，老王妃要午休，叶清清带着小灼儿回映月居。
    原本午饭、晚饭，萧王妃都是想找叶清清去伺候的，但老王妃来了这一手，让萧王妃知道，前脚她能让叶清清伺候，后脚老王妃就能让她伺候。
    让萧王妃伺候人，比杀了她还难受。也就暂时打消了，折腾叶清清的想法。
    沈从安晚上回来，从荔枝那得知了白天发生的一切，拉了叶清清的手，一下一下替她捏揉着手腕，语气里满是愧疚，“委屈你了。”
    叶清清一向随和淡然，可她骨子里的骄傲，并不比萧王妃少。
    “不委屈。”叶清清弯了弯眼睛，露出一抹俏皮的笑来，“祖母已经帮我出气了。”
    “而且，我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吗？”
    沈从安看着她，叶清清龇牙一笑，“看吧，今天晚上有的热闹呢。”
    让她捏肩捶腿，也得有那个福气才行。
    汀兰苑，萧王妃吃了晚饭，拿了一本账册在看。不知是不是拿的时间久了，肩膀和后颈处，传来隐隐刺痛。
    萧王妃揉了揉肩，调整了下姿势，肩膀还是酸疼，她皱了皱眉头，“莺歌，捶肩。”
    莺歌放下手头的事，连忙过来，替萧王妃捏着肩膀。她的力道适中，平时萧王妃最喜欢她伺候，可今日，只觉得太重太疼，“轻点。”
    莺歌又放轻了许多。
    萧王妃还是觉得疼，而且越来越疼，不禁怒道：“你今日不怎么回事，捶个肩膀都捶不好？”
    莺歌再次放轻了力道，萧王妃却觉得肩膀一抽一抽的疼，疼的她面容都有两分扭曲，一把挥开莺歌的手。
    莺歌胆战心惊的道：“王妃？”
    萧王妃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只轻轻一按，便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的那般疼，疼痛感直入骨髓。
    “去请李院正！”萧王妃几乎怒吼着说出这句话来。
    若不是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她都疼的想在地上打滚。
    大晚上的，李院正都要上床睡觉了，又被人请来。他路上听说了萧王妃的症状，就觉得很奇怪。到了汀兰苑一看，瞅了半天也没瞧出萧王妃得的是什么病。
    只能推测，萧王妃是经脉受了损伤，这才会这般疼痛。经脉上的伤最难治，李院正一时都没好办法。
    开了些药，熬了让萧王妃喝下。喝药的效果不大，最好能针灸。萧王妃疼在肩膀上，针灸就得除去衣物，露出整个肩部，李院正是男子，这如何能够？
    汀兰苑忙进忙出的，各房都得到了消息。
    映月居，荔枝几人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叶清清，不用说，这都是叶清清的手笔。
    “世子妃，您太厉害了。”荔枝开始彩虹屁。
    早上捏的肩膀，晚上才开始疼，萧王妃想找叶清清麻烦，都没证据。
    叶清清笑眯眯，一点都不谦虚，“知道厉害就好，以后遇事都别那么冲动。我像是能吃亏的人？倒是你们，多注意些，对上王妃和四姑娘，还得忍一下。”
    今天要不是她拦着，这两丫头能上前和萧王妃拼命。萧王妃到底是主子，荔枝她们是下人，天然差一等，真惹恼了萧王妃，就算叶清清能护住她们，也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日日相处下来，叶清清早拿她们当亲姐妹了，自不希望她们出事。
    荔枝吐了吐舌头，乖巧的认错。
    汀兰苑折腾到半夜，要不是天色实在太晚，几位太太都想去看热闹了。萧王妃喝了药也不管用，疼的她无法入睡。最后只好用白纱布遮着，让李院正给她针灸，略微缓解了些疼痛，才算是熬过这一夜。

 第568章 用私刑

    叶清清一觉睡的香喷喷，沈从安要早起去翰林院，轻手轻脚一点都没惊动叶清清，走的时候，叶清清还抱着枕头做美梦。
    可惜她这美梦还未做完，就被人打断了。
    莺歌不顾荔枝几人的阻拦，直直闯进映月居。不能进屋，她就在院子里大喊，“世子妃！”
    叶清清被吵醒，睡眼惺忪的问，“怎么回事？”
    莺歌被放进来，她瞧一眼叶清清，“世子妃，王妃请你过去。”
    叶清清挑挑眉，不知萧王妃唱的是哪一出。有老王妃在，让自己立规矩，她也逃不掉，真要做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何况现在，萧王妃该疼的不行吧，还有心情折腾她？
    叶清清念头转了几转，点了点头，“等我穿衣服。”
    莺歌去院子里等。
    叶清清慢腾腾的由着荔枝几人服侍她穿衣，还吃了几口点心，莺歌在外面急的不行，多次催促道：“世子妃，您快一点。”
    叶清清只当没听见，肚子吃的有七分饱了，这才往汀兰苑去。
    莺歌着急忙慌的把她找来，却是没让她进屋，让叶清清在外等着，自己先进去了。叶清清被晾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个小丫鬟让她进去。
    萧王妃靠在床上，脸色苍白，看到叶清清，眼神瞬间浮满了杀意，“跪下！”
    叶清清站着没动，“不知道我做错什么，让王妃如此生气？”
    “别和我装傻！”萧王妃喝道：“若不是你动的手脚，我的肩膀怎么会这么疼？把解药交出来，我饶你一命！”
    叶清清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当她吓大的啊？
    叶清清挺直了背脊，“王妃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王妃肩膀疼，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更没什么解药！”
    “还敢狡辩！”萧王妃神色狰狞，她昨夜疼了一整夜，现在肩膀和后颈处还在疼。李院正给她针灸了一次，只能略微缓解些疼痛，而且不到两个时辰，就没效果了。她都不知道，后半夜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当初生孩子，都没这般疼。
    “你不肯说是吧？给我拖下去打，打到她肯交出解药为止！”萧王妃怒道。
    经过多次失败，也都知道叶清清身边的荔枝和暮雨难缠。萧王妃做足了准备，十几个粗壮婆子，还有几名身手不错的侍卫。荔枝和暮雨会点手脚，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反抗了几下后被制住。两名婆子抓着叶清清。
    叶清清神色淡然，“就是打死我，我没有下毒，哪里来的解药？”
    她明亮的双眸清澈见底，直直盯着萧王妃，“昨日是王妃让我给你捏肩捶腿，我事先并不知道，即便真的心有怨恨，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可能准备好毒药？”
    “我是早上给王妃捏的肩膀，王妃下午和晚上还做了许多事，也许什么时候磕着碰着了，王妃该自己好好想想，而不是来问责我。”
    她声音清清脆脆，就是汀兰苑的下人们听了，也觉得她有理，萧王妃在无理取闹，迁怒于人。
    如叶清清所说，她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如何得知，萧王妃昨日找她来，是让她捏肩捶腿的？说是她下毒，简直是无稽之谈。
    萧王妃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就是和叶清清有关。
    她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了，也没功夫和心情与叶清清墨迹，狠声道：“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给我打，就在这里打！”
    两名婆子压着叶清清，一名婆子搬来板凳，扯着叶清清就让她趴上去。
    荔枝急的眼圈都红了，叶清清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两名婆子，婆子心下一凛，动作僵了一下，叶清清高声喝了一声，“南征！北伐！”
    两道矫健的身影，从窗户跃进来。一人踹开两名婆子，护在叶清清身前。一人撂倒了几名侍卫，荔枝和暮雨趁机狠狠在那几名侍卫身上踹了好几脚，这才跑到叶清清身侧，警惕的盯着四周。
    南征和北伐，就是先前萧王给叶清清的暗卫。季鹰跟随在沈从安身边，保护沈从安的安全。映月居和叶清清，还是由南征和北伐负责。
    变故发生的太快，萧王妃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放肆！”
    她手指着叶清清，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叶清清竟然敢在她的汀兰苑大打出手，简直是猖狂至极。
    叶清清淡然而立，“王妃急于找出下毒凶手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如今，是萧王府的世子妃，不是您汀兰苑中的下人奴才，王妃想对我用私刑，怕是不行。”
    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捏扁揉搓。
    萧王妃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候，芙蕖领着李院正来了。
    汀兰苑昨夜闹的厉害，老王妃也得了消息，又知萧王妃一大早就找叶清清来，就知没有好事，芙蕖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便是眉头一皱，“王妃，世子妃。”
    芙蕖行了礼后，才笑问叶清清，“世子妃来汀兰苑请安，怎么把侍卫也给带来了？”
    荔枝道：“王妃肩膀疼，便诬赖世子妃给她下毒，让世子妃交出解药。世子妃辩驳两句，王妃就要屈打成招，幸亏暗卫大哥来的及时。”
    荔枝嘴快，王妃脸色有点青。
    芙蕖看了一眼萧王妃，对李院正道：“还请李院正给王妃看看，是否是中了毒。”
    李院正略一点头，上前又帮萧王妃检查了一遍。萧王妃也没反对，她肩膀疼的厉害，只想能快点治好。
    李院正昨晚已经查了很多遍了，他摇头道：“虽不知什么原因，但王妃这是经脉受了些损伤，绝不会中毒。”
    荔枝冷哼一声，莺歌瞧了瞧叶清清，问道：“那会不会是捏肩膀的时候用力，才会导致如此？”
    还是想赖在叶清清头上。
    李院正仍是摇头，“依这经脉损伤的程度，如果只是捏肩膀，需要用极大的力气，王妃必然能够察觉。”
    昨天叶清清力道适中，萧王妃可还舒服的不行。

 第569章 要上吊

    李院正没说，若是精通人体穴位的医学高手，倒是可能做到。但他觉得，得达到这种程度的医者，最起码也需要浸淫医道数十年，叶清清是不可能做到的。
    李院正医术好，人又清正，他的话做不了假。
    叶清清淡淡道：“王妃也听到了，王妃若是心情不好，骂我一顿，打我一顿，出出气都行。平白给我安一个毒害嫡母的名声，是非要置我于死地吗？”
    “既如此，荔枝。”叶清清转身就走，“回去找条三尺白绫，我直接吊死算了，省得活着碍了王妃的眼。”
    荔枝屁颠颠就往回跑，“是，奴婢这就去找。”
    萧王妃脸都绿了，叶清清这话也是坐实了她诬赖儿媳妇的事情，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能好？叶清清再闹死闹活的，她以后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
    “回来！”萧王妃道。
    叶清清能理她？
    莺歌忙让汀兰苑的丫鬟去拦，可有南征北伐在，这些人压根进不了叶清清的身。叶清清一路委屈巴巴，以手擦眼泪，哭着回到映月居的。
    她这一路走，再有荔枝和暮雨在旁一说，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回了映月居，荔枝当真翻出一条白绫来，叶清清亲自踩着板凳把白绫挂在了横梁上，然后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
    海棠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小脸红扑扑，“世子妃，几位太太来了。”
    叶清清嗯了一声，放下茶杯，踩着椅子拽着白绫，把头往里面伸，荔枝、暮雨、映月居一众丫鬟来拦她。
    叶清清哭的梨花带雨，“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二、三、四几位太太和白姨娘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幕，讲真，叶清清要真死了，除了四太太外，其余几人巴不得放个鞭炮来庆祝。
    心里这么想，事却不能这么做。二太太反应最快，忙到叶清清身旁去扶她，口中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要寻死觅活的？”
    “是啊。”三太太撇撇嘴，“要真想死，去没人的地方，找条河跳了一了百了，这是闹给谁看呢？”
    她说话也是够毒的。荔枝一众丫鬟顿时怒目而视。
    叶清清一擦眼泪，“三婶既也这么盼着我死，今日我就吊死在这，荔枝，等爷回来，记得和爷说一声，让他千万别和三婶计较。”
    说着，又把头往白绫里伸了伸。
    荔枝抱住她的腿，怒瞪着三太太，“世子妃与三太太有什么仇什么怨，三太太要如此对待世子妃？不说帮着劝就算了，还火上加油，世子妃今日若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世子爷，就是奴婢，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三太太。”
    “映月居不欢迎三太太，海棠，送客！”荔枝很霸气。
    被一个丫鬟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次，三太太脸都扭曲了。可看这架势，却没敢再说话。她方才就是一时嘴贱，说完心里也有点后悔。
    叶清清和王妃闹，她掺合什么，看戏不就成了？
    二太太瞪了一眼三太太，“三弟妹就是嘴巴快了些，没什么坏心思，世子妃你别放在心上，有什么事，先下来，咱们好好说。”
    四太太和白姨娘同样上前，扶着叶清清，劝她下来说话。
    叶清清只哭，“我不下，像三婶说的，死了还清净些。我清清白白来，也清清白白走，用这条命发誓，绝没有对王妃下毒！”
    她确实没下毒，就捏肩膀时，动了点小手脚。
    三太太眼皮一跳，心里暗恨，自己不就多了一句嘴，这死丫头却紧抓着不放。却也不能任由叶清清每一句都加上她啊，僵着一张笑脸，上前赔笑道：“世子妃可别，我那话不是这意思，是……是……”
    是了半天是不出来，一咬牙，道：“是三婶嘴巴贱，世子妃千万别当真。有话下来好好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多不吉利。”
    叶清清还是嘤嘤嘤的哭，很快芙蕖扶着老王妃过来了。
    老王妃打眼看见叶清清站的那么高，手里拿着白绫，一半的脑袋都伸进去了，虽知她多半是装的，可心里还是一跳，忙道：“清清，快下来！”
    “祖母，您就让我去了吧，孙媳不孝，下辈子再来孝敬您。”惊动了老王妃，叶清清很有些歉意，但演戏要演全套，她继续哭啼啼道：“我虽然出身卑微，可也有两分骨气，王妃平白无故说我下毒害她，我唯有以死证清白！”
    老王妃使劲用拐棍敲了敲地面，怒道：“王妃呢，怎么还不过来？”
    芙蕖忙让人去找萧王妃。
    老王妃转头又和颜悦色的对叶清清道：“乖孩子，你先下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祖母说，祖母帮她讨公道。”
    就算是老王妃劝，叶清清也不肯下。
    萧王妃原以为叶清清只是说气话，哪晓得叶清清真的回映月居去上吊了。当即气了个半死，她肩膀疼的厉害，一抽一抽的疼，动一动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实在不想往映月居去。
    她不去，叶清清一人的戏唱不下去，时间久了也就散了。
    萧王妃想的挺好，就是没能如愿。老王妃让人来请了，她不去也得去。
    忍着钻心的疼痛，萧王妃来到映月居，看到院里院外围满了人，她的额头就突突的跳。
    老王妃冷眼扫她一眼，“汀兰苑上下都是聋子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个人过来！”
    萧王妃忍着满腔的怒火，笑着道：“世子妃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找世子妃去问问情况，何至于就要寻死觅活，还惊动了老王妃？”
    “老王妃身体原就不好，若是累着了怎么办？”
    她一上来倒是开始指责叶清清了。
    老王妃脸色一沉，“知道我身体不好，你就不能消停些？昨日让清清给你捏肩捶腿，清清也做了。今日又闹什么？”
    萧王妃笑脸一僵，心里恨死老王妃的偏袒了，“我就是肩膀疼的厉害，才找她去问问，是不是昨日下手重了，连句重话都没说，她就这般……”
    萧王妃推的干净。

 第570章 奇耻大辱

    “在汀兰苑，王妃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叶清清抹着眼泪，“若只是问两句，我怎么会忍心丢下灼儿，一个人去死？”
    “王妃肩膀疼，觉得是我下的毒，不分青红皂白的要打我板子，问我要解药。这些，芙蕖、李院正和汀兰苑里的婆子都能作证。”
    为了能制住叶清清，当时在场的人可不少。
    不等萧王妃说话，老王妃便让人把丫鬟婆子都找来，萧王妃手下也不是人人都忠心，这些婆子平时又只在院中做些粗使工作，算不得心腹，有胆小的，老王妃一吓，就把经过给吓出来了。
    老王妃目光凌厉的盯着萧王妃，喝道：“胡闹！就是下人犯错，也要讲究个证据。清清是王府堂堂世子妃，岂容你说打就打？”
    萧王妃捏紧了手，心里到底不服，“我是她的婆婆，她顶撞我，我连处罚她都不行吗？”
    老王妃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也是你婆婆，你现在顶撞我，我是不是可以让人拖你下去打板子了？”
    萧王妃，“……。”
    老王妃压她压的死死的。
    叶清清拽着白绫，又开始闹着要吊死，萧王妃知道今天是不能善了了。由着叶清清这么闹下去，更无法收场。
    深吸了一口气，萧王妃扬起一抹笑，走到叶清清面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今天冤枉了你，是我不对。”
    “我给你道歉，你快下来吧。”
    短短两句话，几乎用光了萧王妃所有的力气。
    她生来尊贵，后来嫁与王爷，就是齐贵妃、皇后见了她，那也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如此委曲求全的给一个小辈道歉，萧王妃觉得受了奇耻大辱。
    几位太太，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一丁点精彩的瞬间。
    自搬到萧王府，叶清清也斗过不少人。萧云澜、三太太……，无往不利，每次都能大获全胜。但还没和萧王妃正式杠上过，萧王走了，几位太太都等着王妃出手，看热闹呢。
    王妃是出手了，只是短短两天内，就让叶清清给削了两次面子，如今更是逼的低头道歉，她们都想找画师，把这一刻给画下来。
    萧王妃觉得，自己都道歉了，这事就该算了。
    叶清清却是侧过了身子，“王妃的道歉，我不敢受。”
    萧王妃瞬间怒火上涌，差点没当场发飙，好半天，她才忍住内心喷涌的火气，带了一丝威胁道：“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如何，难不成要我给你下跪磕头？”
    “不敢。”叶清清淡淡道。
    “只是王妃总是对我对映月居的人喊打喊杀的，让我怕的慌。”
    萧王妃眼角抽了抽，她有半分害怕的样子吗？
    “王妃今日是道歉了，明儿又找个理由来打我，哪能次次都劳烦祖母来主持公道？不如我今日去了，也算是我替王妃省了事，权当我的一片孝心了。”
    二太太几人的表情，想笑又不敢笑。能把王妃逼到如此地步，叶清清头一个。她这一张嘴，比三太太还刁钻，偏还占着理，让你说都没法说。
    萧王妃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碎了，老王妃冷冷撇她一眼，慈爱的对叶清清道：“胡说什么呢？快下来！你是我萧王府的世子妃，以后王府的当家主母，谁敢平白给你气受？谁又敢打你？”
    “王妃，你说是吧？”老王妃问。
    萧王妃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啊。
    “老王妃说的是。今日只是一场误会。”萧王妃脸上的笑，已经快端不住了。
    叶清清抬起微微泛红的眼，可怜兮兮，“那以后还会有这样的误会吗？”
    她就是要萧王妃一句话，以后不能再随便拿婆婆的身份压她。
    “不会。”萧王妃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
    得了她的保证，叶清清也满意了。虽说这保证未必有用，但今日这一闹，萧王妃再想折腾她，也得掂量掂量。最起码要找个好点的理由了。
    叶清清见好就收，抹了抹眼睛，笑道：“我就知道，王妃心里还是疼我的。”
    瞧她那笑吟吟的模样，萧王妃没呕死。
    叶清清扶着荔枝小心跳下椅子，抬头望了望房梁上的白绫，今日这白绫也是帮了大忙，“找个盒子，叠好收起来。”
    “哪日王妃再委屈了我，再拿出来吊。”
    萧王妃，几位太太，“……。”
    叶清清怕不是打算把人给活活气死。
    荔枝这丫头，还真颠颠的打算去找盒子。
    萧王妃的脸色变了几变，正要说话，外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众人回头，就见沈从安急匆匆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太医，和李德忠。
    萧王妃心下就是一突。
    “娘子！”沈从安一进院子，瞧见那还未收起的白绫，忙上前，一把把叶清清拥入怀中，“娘子，你没事吧？”
    “相公，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叶清清配合的抽噎起来。
    沈从安心疼坏了，“你怎么这么傻，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做傻事啊。你要是有个好歹，让我和灼儿怎么活？”
    周围一圈的人只觉牙酸，其它院子的丫鬟奴仆也都看呆了，沈从安寻常冷冰冰的，哪里看到过他这般模样？
    “皇上派了太医来，让太医给王妃把个脉，就能洗清你的冤屈了。”沈从安哄道。
    听到皇上二字，萧王妃脸色白了两分，脱口而出，“皇上怎么会知道？！”
    一点小事，竟也闹到了皇上面前。
    沈从安道：“娘子都被逼的要上吊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厮去传话时，我正和皇上下棋。”
    叶清清从映月居回来，就让白鹭去找熊大，熊大又进宫找沈从安，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刚巧沈从安被皇上抓去下棋，皇上好奇萧王府派人来做什么，熊大就当着皇上的面，把萧王妃生病，非说是叶清清下毒，逼着叶清清拿解药，拿不出来就要打板子的事情说了。
    沈从安也会来事，配合的立即跪下，求皇上给他做主。
    萧王临走前，还请皇上帮忙照看一下儿子和儿媳。不说皇上自己，也欣赏沈从安夫妻。

 第571章 惨败

    萧王刚走，萧王妃就生事端。
    皇上便派了李德忠，和一位姓赵的太医前来，给萧王妃把脉。本来是要找李院正的，李院正已经来了萧王府。这位赵太医，也是皇上心腹，是不可能帮萧王妃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萧王妃身上。
    李德忠上前道：“萧王妃，还请移驾。”
    移驾好让太医把脉。
    萧王妃抿紧了唇，“不用。”
    李德忠道：“这是皇上的旨意，王妃就别为难奴才了。”
    李德忠虽是一个太监，那也是太监总管，在皇上和太后中间是憋屈了些，但在外，别人也得给两分颜面。
    他传的又是皇上的旨意，萧王妃再拒绝，可就是抗旨了。
    萧王妃只好找了椅子坐下，赵太医隔了一条帕子，给她诊脉。详细问过萧王妃的症状，赵太医沉思片刻后，给出了李院正一样的结论。是经脉受了损伤，至于原因，说不准。或许是碰着磕着了，或许一个姿势久了，扭到了，都有可能。
    以现在的医学技术，经脉和精神上的伤一样，都很难诊断和治愈，何况古代了。
    “昨日世子妃帮王妃捏了肩。”莺歌道。
    话语里还是那意思，会不会是叶清清做了手脚。
    赵太医这人吧，比较本分，是个直肠子，一时竟没听出莺歌的弦外音，笑道：“世子妃孝顺，王妃好福气。”
    萧王妃，众人，“……。”
    叶清清差点笑出声。
    莺歌表情裂了裂，见萧王妃神情不善，只好把话说明白了，“会不会是世子妃下手重了，王妃才这么疼？”
    赵太医露出讶异之色，连连摇头，“不会不会。那得多大的力气？世子妃一弱质女流，手上没有那么大的力道，再者，那么大力的捏肩，王妃受不住的。”
    赵太医和李院正一样，都没想过，叶清清会医术，且医术高超。
    李德忠问，“赵太医，可诊断清楚了？”
    赵太医点头，他和李院正都是相同的诊断，可以确认萧王妃不是被下毒，也与叶清清无关。萧王妃神色阴沉。
    叶清清的嫌疑洗清了，萧王妃的事情就大了。无故冤枉叶清清，还想着屈打成招，既被捅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就得有所表示。
    李德忠从怀里掏出一份圣旨，“萧王妃，请接旨吧。”
    看着那事先准备好的圣旨，在场众人的表情着实精彩。
    皇上都备好了圣旨，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便相信叶清清是清白的，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偏袒。
    见圣旨如见君，萧王妃跪下接旨。
    皇上先是训斥了她一通，说她不辨是非，不仁不慈，既然病了，就搬去清凉寺半年，好好养病，也净净心神。
    萧王妃接过圣旨，心里哇凉哇凉的。先前还摩拳擦掌准备撵沈从安夫妻出府，还没两天呢，自己就被撵了。
    讲真，她这处罚，算是轻了。但萧王妃不乐意。
    她一走半年，萧王府还不成了叶清清的天下？到时候，再想收拾叶清清就太难了。她等不了那么久，也不可能去清凉寺。
    萧王妃并没有拒接圣旨，那是大罪。接了圣旨，随便找个借口，整理行李，也能拖延时间，等到护国公夫人和太后得了消息帮她。
    她心思思索着对策，那头李德忠催她，“王妃，走吧。”
    萧王妃一愣，“去哪里？”
    “清凉寺啊。”李德忠笑呵呵的，“皇上叮嘱了，让奴才务必安全护送王妃到清凉寺。”
    说是护送，就是押送。萧王妃想拖延时间，皇上也不让。
    萧王妃笑容勉强，“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
    “王妃随奴才先走，东西让下人收拾就成。”李德忠道：“若是缺了短了什么，再让下人回来拿。赵太医会随王妃一同去，替王妃医治肩膀。”
    很贴心了，连太医都给准备好了。也断了萧王妃以病为借口不去。
    萧王妃胸口堵了一团气，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她的肩膀这会儿还疼着，脑袋也疼，浑身都疼。
    她一转眼，叶清清那不要脸的还在沈从安怀里，沈从安温言细语安慰着，叶清清扬了扬眉，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来。
    这笑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戳进了萧王妃的心口。身上的疼痛，加上心中的憋闷火气，萧王妃没撑住，人一歪，晕了过去。
    “王妃！”莺歌惊呼一声，扶住萧王妃。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的把萧王妃扶到椅子上，李院正和赵太医都在呢，也不用再去请太医了。
    萧王妃是真晕，气急攻心，李院正拿出银针，在她身上扎了几下，萧王妃幽幽转醒，一转眼，就看到李德忠一张满是褶子的笑脸，只恨不得再晕过去。
    李德忠尽职尽责，见萧王妃醒了，催她道：“王妃，马车都已经备好。您身子不适，早些到了清凉寺，早些歇息。”
    萧王妃用手揉着额角，似是没缓过神来。心里急的不行，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拖延些时间，李院正在，装晕装病是不行的。
    正焦心时，萧云澜身边的贴身丫鬟翠儿来了，“王妃，四姑娘的病情突然加重，腿疼的不行，您快去看看吧。”
    萧王妃一愣，她昨天下午还去看过萧云澜，萧云澜好好的，吃好喝好，病情怎么会突然加重？
    翠儿朝她使了个眼色，萧王妃立时有了数，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做出焦急的神色，“云儿怎么样了？我这就过去。”
    “王妃……”李德忠为难。
    萧王妃脸色冷如寒霜，“云儿病重，我连去看望她一下都不行了？你们这是拿我当犯人了不成？”
    “不敢……”李德忠道。
    “我只去看看云儿，若她无大碍，这就随李公公去清凉寺。”萧王妃道。说完也不等李德忠回话，一甩衣袖，人走了。
    李德忠也挺无奈，总不能真的强行压着萧王妃走。只好让李院正和赵太医跟上去，去检查下萧云澜是不是真的病重了。
    几位太太互相看了看，这场戏看到现在，也算是落幕了。不管萧王妃去不去清凉寺，和叶清清的交锋中，都是她惨败。

 第572章 八成把握

    众人怀着复杂纠结的心思回了各房。
    人都走光了，映月居清净下来，老王妃走到叶清清面前，嗔怪道：“以后可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叶清清不好意思道：“又给祖母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呢。”老王妃慈蔼道：“若非我的身子骨实在不争气，哪里还需要你自己出头？”
    她如今也就能帮叶清清撑撑场子，让她劳心劳力的去和萧王妃斗，老王妃是真没那精力了。
    既来了映月居，老王妃逗弄了一会儿小灼儿才离开。
    叶清清走到桌边坐下，笑吟吟看着沈从安，“相公回来的可是及时。”
    沈从安敲敲她的脑袋，“下次不许这么冲动。”
    叶清清笑容明媚，“我就装装样子，灼儿那么可爱，相公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死。”
    叶清清抱着沈从安的胳膊撒娇。
    沈从安被她闹的没脾气，拉过她上下细细打量，“可有哪里受伤？”
    叶清清摇头，“好着呢。”
    “也不知道，李公公能不能把萧王妃带去清凉寺。”叶清清道。
    萧王妃身后的靠山一个比一个硬，理由也是让人难以拒绝。
    先是萧云澜病重，李院正和赵太医给萧云澜检查了，萧云澜只是喊痛，问她哪里疼怎么疼，又不说不清楚，查了半天，两人就知道，萧云澜多半是装的了。
    刚拆穿了萧云澜，那边太后派人来了，太后身子不适，要萧王妃去陪驾。太后搬出这个理由，连皇上都没法拒绝。
    最后老王妃出面，让萧王妃二选一，不去清凉寺，要进宫陪太后可以，那就交出王府管家权。
    管家权和去清凉寺，只能选一个。
    萧王妃选了管家权。管家权交给叶清清，她再想拿回来就难了。去清凉寺，过两日找个借口还能回来。
    当天晚上，萧王妃收拾了东西，搬去了清凉寺。
    看到这一幕，各房太太的心情都无法形容了。叶清清战斗力可谓辉煌，萧云澜和三太太才从清凉寺回来没多久，代价还是一个闪了腰，一个断了腿，王妃这就也去了。
    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到叶清清面前蹦跶了。
    叶清清又恢复了之前无忧无虑的小日子，她还记得答应萧王的事。之前就帮萧云澜看过腿伤了，如何用药，叶清清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只是这两日被萧王妃给耽搁了。
    若非先前应承了萧王，就凭萧王妃天天找她麻烦的态度，叶清清是吃多了撑的才会帮萧云澜。
    萧云澜自伤了后，都是李院正帮她诊脉用药的。因她腿伤严重，前期又是治疗关键期，李院正几乎日日都会来一趟。
    今日李院正来给萧云澜把脉，重新换了药，出了云烟阁，便被请到了映月居。
    “不知世子妃找我何事？”李院正问。瞧叶清清面色红润，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说起来，萧王府最近常宣太医，有时李院正一天要跑两三趟，他都觉得，不如在王府收拾间屋子，让他住下得了。
    叶清清笑了笑，“也没别的事。想问问李院正，四妹妹伤势如何了？”
    李院正微微拧眉，摇头叹道：“恕我医术浅薄，四姑娘的腿怕是……”
    得落残疾。
    “李院正太自谦了。”叶清清道。李院正的医术还是非常好的，虽说民间卧虎藏龙，太医院的太医未必就是最好的，但李院正，绝对属于最顶尖的。
    “李院正能否详细和我说一说，四妹妹的具体情况？”叶清清问。
    李院正迟疑了下，想了想，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把萧云澜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叶清清认真听，偶尔会问两个问题。等李院正说完了，叶清清沉思片刻，才道：“王爷临走前，嘱咐我找神医替四妹妹看腿。”
    听到神医二字，李院正的眼睛就亮了。
    “神医来京城了？”李院正激动的问。
    叶清清摇头，“神医她逍遥惯了，不喜京城的是是非非。我把四妹妹的情况写信告诉了神医，神医捎来了一张药方。”
    荔枝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李院正面前。托盘上有一封信，李院正拿起打开，里面却是一张药方，还有几句说明。
    这是叶清清事前写好的，萧云澜的伤情，她都了解过。刚才问李院正，只是为了确认一下。毕竟李院正日日为萧云澜看病，是最清楚的人。
    药方很简洁，总共都没多少字。李院正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拧成了一团，时而苦思，时而欣喜。
    叶清清也没打扰他，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院正才抬起头，感叹道：“不愧是神医，我不如他。”
    荔枝顿时挺起了胸脯，满脸骄傲。
    “按这个药方，配以针灸。起码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治好四姑娘的腿。”李院正道。
    叶清清一笑，“还要有劳李院正多费心了。”
    李院正道：“这是我分内之事。”
    “倒是世子妃心胸令人佩服。”李院正真心实意夸了一句。
    前儿萧王妃还诬陷叶清清呢，叶清清能不计前嫌的帮助萧云澜，让李院正很意外。
    “不敢当李院正的夸赞。”叶清清摇头，“我也是应王爷之请。”
    拿了萧王那么多的东西和银子，总要帮人把事给办了。
    李院正没有多留，离开时，一再嘱咐叶清清，神医若来了京城，请务必帮他引荐。
    在映月居院门口，李院正和迎面而来的如烟主仆碰上了。
    如烟往路边退了退，李院正的身份，也不是她们这些姨娘能比的。看着李院正离去的背影，如烟秀眉微蹙，眼角微微向后一撇，那里有一个青衣身影一闪而过。
    如烟没有过多停留，袅袅走进了映月居。
    她自己也很自觉，来映月居的次数并不多，上次来送香囊，这次带了一沓自己的画。
    一共有十几张，都是盛开着的各色花卉，或娇艳或繁盛，跃然纸上。她的画技很好，只通过一幅幅画，似乎就能看到花团锦簇的场面。
    “这都是我院子中栽种的花，不好邀请世子妃过去，便画下来，让世子妃观赏。”

 第573章 不给面子

    “我的画技一般，还望世子妃不要嫌弃。”如烟道。
    叶清清拿着一张张画卷，笑道：“你有心了。”
    如烟是姨娘，又是那种出身，不好让叶清清去她房中，便把院中的花都画下来给叶清清看，着实是用心了。
    叶清清很奇怪，她对自己这般上心干嘛？看着也不像是对自己有所求的模样。
    叶清清心中警惕，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与如烟相谈甚欢。
    云烟阁，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直直跑进萧云澜的房间，“四……四姑娘。”
    “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萧云澜斥道。
    她心情正差着呢，萧王妃被带去清凉寺，如今王府也没个替她撑腰的人。
    小丫鬟左右看了看，“奴婢有要事禀报。”
    萧云澜眉头皱了皱，还是挥了挥手，让丫鬟都下去，只留一个翠儿服侍。
    小丫鬟这才神秘兮兮道：“姑娘，奴婢方才看到，李院正去了映月居。”
    萧云澜懒洋洋的，“那又怎么了？”
    “姑娘！”小丫鬟急道：“李院正才给您诊了脉，就去了映月居，在映月居呆了不少的时间。世子妃和小郡主都好好的，有什么事需要耽搁那么久？”
    萧云澜这才正视起来，微微坐直了身体，“那你可知他们谈论了什么？不会商量着要谋害母妃吧？”
    小丫鬟摇头，“世子妃是单独见李院正的，奴婢没能打听到，说了什么。”
    “王妃在清凉寺，还有侍卫护着，应该不会有事。倒是姑娘您……”
    萧云澜后知后觉，李院正可是每天来给她看病，想害她比害萧王妃容易多了。
    “这个贱人！”萧云澜气的双目通红，“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母妃一走，就要害我！”
    翠儿犹豫了下，劝道：“姑娘，未必就是如此……”
    萧云澜冷哼一声，“不是谋划着怎么害人，背着人做什么？”
    叶清清也是冤枉，她就是担心药方自己拿出来，萧云澜不会用，才交给李院正。没想到云烟阁的丫鬟眼尖事又多，还特会脑补，自己补出一桩大戏来。
    萧王妃不在，萧云澜没个能拿主意的人。她自己想了想，吩咐了两人几句。
    第二日，李院正又来给她看诊，换上了新药。萧云澜这次沉的住气，当时没说什么，等李院正走了，才把今日新熬的药，和昨日的药渣放在一起，让昨日来报信，名叫绿盈的小丫鬟，拿出去找大夫看看，两幅药有什么区别。
    重症用猛药，叶清清开的药方比较大胆，寻常大夫没有李院正的医术，拿捏不准叶清清的药方，只说李院正的药，稳重循序，用了不会有问题。新药说不准。
    这话落在萧云澜耳中，顿时觉得验证了叶清清想害她的心。
    她难得动了次脑子，想着抓贼捉脏，现在就去找叶清清，叶清清肯定不会承认。她先把证据留下，自己装做没发现，稳住叶清清，等过两日找了个好时机，一举揭破叶清清的阴谋，到时候还能把萧王妃接回来。
    至于她自己的腿伤，因为萧王妃下了封口令，萧云澜一直以为问题不大，拖个几天不成问题。
    她是个一意孤行的性子，认定的事情，别人劝了也没用，还威胁翠儿和绿盈不许往外说。
    李院正不知道，他每日开的药，萧云澜都没喝，全倒掉了，只留下药渣。萧云澜私下喝的，还是李院正之前开的药。
    叶清清把药方给了李院正，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她能做的都做了，萧云澜腿伤能不能痊愈，就看天意了。
    今日休沐，翰林院有位姓丁的翰林，升去了户部做侍郎。户部是六部之中油水最多的，丁侍郎高升，在家设宴，请了不少同僚和家眷参加。
    沈从安和叶清清也在邀请之列。
    叶清清这几天闲的很，又很久没出门了，收拾了一番后，便随着沈从安一起赴宴。丁侍郎请的都是些同僚，官职都在三四品左右，所以这些人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叶清清和沈从安了。
    但叶清清和沈从安的身份，也挺尴尬。是风光无限的萧王府世子和世子妃，可萧王去了边疆，萧王妃和护国公府不待见他们，屁股底下的世子之位并不稳当。
    搞得这些人，想讨好他们也不敢太明日张胆。万一哪天，沈从安被护国公府给收拾了，他们不是白白得罪了护国公府？
    好在也没人敢给叶清清气受，说话都很谨慎小心。叶清清虽觉无趣了些，倒也还算是自在。
    男女眷分开坐的，这样的场合，男眷自是免不了喝酒。沈从安在外喝酒，最喜欢装醉。搞得众人都知道他酒量浅，也不怎么敢派他。
    沈从安这一桌，都是翰林院的同僚。罗晏秋、赵言蹊、苏大人，还有和他不对付的周侍读都在。
    周侍读端起一杯酒，对着沈从安道：“萧修撰，我敬你一杯。”
    沈从安瞧他一眼，拿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喝了杯中的酒。
    周侍读自己一饮而尽，笑道：“萧修撰果然是豪爽之人。从前多有得罪，是我不好。今日，我趁此机会，给你道个歉。”
    他说着，斟满一杯酒，自己喝了。又要丫鬟给沈从安斟了一杯，笑吟吟看着沈从安。
    沈从安想了想，端起酒杯，喝了。
    周侍读哈哈一笑，提着酒壶，走到沈从安边上，亲自替他和自己都倒满了酒，“萧修撰大度，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他自己仰头喝光了酒，又把酒杯举到沈从安面前，沈从安这次却是推开酒杯，淡淡道：“周大人的心意，我领了。酒就算了。”
    “哎，这酒是一定要喝的。情谊都在酒中，萧修撰不喝，是不给我面子吗？”周侍读笑呵呵问。
    沈从安道：“我酒量浅，不能多喝。”
    周侍读还要再劝，沈从安平静道：“前两杯喝了，剩下的就算了。”
    喝两杯就是给你面子了，再往下派，是你自己不要脸了，不能怪人。
    周侍读是个聪明人，听出了沈从安的未尽之语，眼角一抽，划过一抹狠厉，很快掩饰下去。

 第574章 太善妒

    周侍读走回自己位置上，自己一连喝了几杯，苏大人见势不对，说了几句话，打了圆场，气氛才又活络起来。
    自家家宴，没那么多的讲究，酒至半酣，众人端着酒杯各自找人聊天。
    沈从安这一桌人，好些个都去别的桌，找人说话，沟通感情了。沈从安和赵言蹊、罗晏秋二人说话。
    周侍读喝了不少，脸色涨红，已经有了醉意。他提着酒壶，也不知是去找谁喝酒，路过沈从安边上时，晃晃悠悠的，差点倒在沈从安身上。
    沈从安下意识的避了避，结果撞到了一位路过的侍女，侍女手中端着的酒，洒到了另一桌客人的身上。
    丁大人看见了，走过来训斥道：“毛手毛脚，怎么做事的？”
    那客人也是不依不饶，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道歉。
    沈从安皱了皱眉，他不愿多管闲事，只是也有他的原因，便淡声道：“是我撞了她，才洒了酒。”
    丁大人与那客人一看，开口的是沈从安，没有再追究。
    侍女从地上爬起来，盈盈给沈从安行礼，“多谢萧世子替奴婢解围。”
    她抬头时，沈从安一愣。这名侍女容貌秀丽，白皙动人，还与叶清清有三分像。
    沈从安下意识的皱眉，丁大人笑道：“世子爷怜香惜玉，你好生服侍世子爷，别再出差错了。”
    语气多多少少有两分暧昧。
    侍女抬起一双剪水秋瞳，含羞带怯的悄悄望着沈从安。
    沈从安冷着脸，“不必。”
    侍女却是走到他的身前，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替他倒酒，“奴婢侍画，伺候世子爷。”
    周侍读还在一旁未走，见此情形笑道：“好一出英雄救美，要我说，这侍女也与世子爷有缘，丁大人你不如割爱，就送给世子爷了。”
    侍画雪白的双颊上，飞起一抹红晕。
    丁大人笑道：“侍画，等会你就随世子爷走吧。”
    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不少人眼中带着了然的笑。出去喝酒，看上主人家的婢子，也是常有的事，说出去，不过一桩风流韵事。
    两人一唱一和，就要把这侍女塞给沈从安了。
    沈从安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目光从丁大人与周侍读的身上扫过，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我说了，不用。”
    “周大人若喜欢，自己留下就是。萧王府下人够多，不缺一个伺候的人。”
    周侍读也不恼，反而笑道：“是我的错。世子爷年轻面子薄，我懂得，我懂得。”
    还和丁大人对视一眼，两人捏着胡须笑起来。本来没有什么事，被他两这么一说，也成有事了。
    其他人也只当沈从安不好意思当众收人，心里还觉得他虚伪呢。
    沈从安脸色冷如寒霜。
    赵言蹊悠悠道：“周大人不要以己度人，不是人人都如周大人这般。”
    “世子爷与世子妃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周大人乱点鸳鸯谱，不是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吗？”
    “再说了，世子爷真有心，什么样的绝色没有，会看上丁大人家的一小小侍女？”
    周侍读呵呵笑道：“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不过一小妾，怎会影响到世子爷夫妻感情？想来世子妃不会那么小气的。”
    “我瞧这侍女，倒与萧世子妃有三分像。”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发现，从侧面看，这侍女确实有些像叶清清。
    侍画低着头，面上娇羞带着两分忐忑，希翼的望着沈从安。她的容貌，与叶清清只有三分像，可举止动作，竟是有七成像叶清清。
    沈从安目光一寒，冷冷道：“一个庸脂俗粉，如何与娘子相提并论？”
    “娘子貌美如花，钟灵毓秀，和她哪有半点相像的地方？周大人眼拙，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周侍读脸上一阵青白。沈从安话说的这么重，其余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像叶清清的话了。
    丁大人眼见如此，忙挥手让那侍女退下，赔笑道：“周兄不过喝多了，玩笑几句，世子爷千万别放在心上。”
    侍画退下时，还含情脉脉的望着沈从安。
    女眷那边这时也得了消息，周侍读的夫人掩唇笑道：“要我说，世子妃也别把世子爷管的太紧了。一个小妾罢了，不过是个玩物，过两日，世子爷新鲜感过了，还不是随世子妃处置？”
    是指叶清清太善妒。
    叶清清一向凶名在外。这些个夫人太太，心里不喜夫君纳妾，面上还得装得宽和大度。沈从安对叶清清情深义重，一心一意，这些人既羡慕又嫉妒，私下里没少议论叶清清小气不能容人。
    叶清清淡淡一笑，“周夫人这话倒也好笑。夫君不愿意收，看不上那姑娘，我还得非逼着他收下不成？”
    周夫人道：“哪有男人不爱美色，不过是碍着世子妃，怕世子妃生气罢了。”
    “周夫人没遇到，不代表没有。”叶清清道：“再说了，夫君既尊重我，我便领了他这份心意。总比别人家，闹死闹活的，还是收了一院子莺莺燕燕的好。”
    不少夫人低头轻笑，周夫人脸色涨的通红。
    她劝叶清清时，说的轻松，其实自己就是个容不得小妾的。偏周大人爱美色，通房姨娘纳了一个又一个，周夫人没少闹腾。
    圈子就这么大，谁不知道谁？那点子腌臜事，早就传开了。
    叶清清三言两语说的周夫人闭了嘴，自己心情不错的吃着点心。
    宴席散场时，沈从安在路边等着叶清清。
    身后传来脚步声，沈从安一转头，看到了双颊泛红的侍画，侍画二话没说，跪倒在他面前，“求世子爷带奴婢一起离开吧。奴婢别无所求，只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服侍世子爷。”
    她等了片刻，不见回答。再抬头时，沈从安已经迈步走远了。
    侍画愣了愣，沈从安迎上了走过来的叶清清，叶清清长睫眨了眨，看着沈从安。
    “估计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胡言乱语。”沈从安牵起叶清清的手，看都没看身后一眼，“走吧。”

 第575章 被讹上了

    沈从安就这么携着叶清清走了。
    侍画跪在原地，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爬起追上去吧，想起沈从安方才那冰冷的目光，实在没有勇气。
    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群，侍画最终灰溜溜的起身跑掉了。
    马车里，叶清清打量着沈从安俊逸的脸蛋，冷哼一声。
    沈从安头疼，“我是无辜的。”
    这位丁大人，在翰林院多年，是翰林院的老人了，平时和沈从安关系不错，也给了沈从安许多帮助和建议。
    沈从安得到的情报中，丁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中立的，却不知什么时候，偷偷上了护国公府的船。
    要早知道，他成了护国公府的人，沈从安就不会带叶清清来了。
    “娘子，坐了这么久累了没？为夫给你捶捶腿。”沈从安扭过叶清清的身子，搬起她的双腿，放在自己腿上，很是殷勤的捶了起来。
    只要沈从安在，荔枝和暮雨宁愿下去走路，也不想呆在马车里。车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个，沈从安的手锤着捶着就不老实了。
    叶清清一把拍开，他不知不觉挪了地方的手，小声斥道：“这是在马车上。”
    “我知道。”沈从安道。眼中闪着细碎的光芒，一只手伸进叶清清身后，揽着她的细腰，一只手撑在车上，口中的热气呼在叶清清耳边，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熊大赶着马车，突然一个熊孩子跑了出来，熊大为了避让他，马车颠了一下。沈从安的脑袋和叶清清的脑袋撞在了一起。
    “唔。”叶清清捂着撞红的脑门，瞪着沈从安。
    外头熊大高声问大，“世子妃，没事吧？”
    叶清清狠狠瞪了一眼沈从安，闷声道：“没事。”
    沈从安可算老实了，讨好的替叶清清小心揉着额头，叶清清不理他，直到回了映月居，才算是勉强把人哄好。
    两人前脚回了王府，后脚丁府来人了，叶清清
    很是好奇，接见了丁府的来人。
    来的是丁府的管家，还有一打扮娇丽的姑娘。叶清清瞧了两眼，与自己有三分像，先前在丁府给沈从安下跪的那侍女，侍画。
    “丁管家这是何意？”叶清清挑眉问道。
    丁管家笑道：“世子爷在宴上帮了侍画一回，这丫头觉得无以回报，自愿来王府服侍。我们老爷也觉得，侍画与世子爷有缘，便想着成人之美……”
    叶清清明白，这是被讹上了。
    “荔枝，去叫世子爷过来。”叶清清道。
    沈从安刚回府，萧管家找他有事，两人去了书房。
    荔枝恶狠狠瞪了侍画一眼，小跑着去找沈从安了。沈从安来的很快，他已听荔枝说了经过，进了房间后，冷冷道：“带回去。”
    侍画双睫盈满泪水，深情无限的望着沈从安，紧紧抿着唇，透着一股倔强。叶清清这时也发现了，这位侍画，举手投足，语言形态间，竟与她有七八分像。
    叶清清哪里还不明白丁家打的主意，瞧着她与沈从安感情好，想复制一个低配版的自己，以求被沈从安看上。叶清清心里，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沈从安比她还恶心呢，看着侍画那惺惺作态，厌恶极了。
    “世子爷……”侍画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
    沈从安没有掩饰自己的嫌弃，“滚。”
    他看着丁管家，“回去问问你家老爷，莫非去丁府吃了顿酒，就非得带个人回去？”
    若真如此，以后谁还敢去丁家喝酒。
    丁管家见沈从安是真的没有收人的心思，只好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侍画，又回去了。
    丁府的一点小风波，两人都没放在心上，第二日，沈从安仍旧按时去上朝。
    叶清清刚吃了早饭，有下人慌慌张张来报，“世子妃，不……不好了……”
    “怎么了，慢慢说。”叶清清道。
    小厮咽了咽口水，“世子妃，您去看看吧，户部侍郎丁大人家的人，抬着一副棺材在门口。”
    叶清清眉头一皱，带上了荔枝和暮雨，南征北伐在暗处护着她，到了大门口。
    萧王府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丁侍郎家十几个下人一身白衣，整齐的排在棺材两边，为首的丁府管家正一脸悲切的和围观众人说着什么。
    叶清清先没露面，站在门边，此时得了消息的几房太太都赶了过来，见状，和叶清清站在一起，听门外丁管家的诉说。
    丁府的侍女侍画死了。
    按着丁管家的说法，沈从安在丁府喝酒，看上了侍画，酒后轻薄了侍画，并且承诺她，会带她回府，给她一个名分。
    谁知事后沈从安就不认账了，侍画是个烈性女子，上吊自杀了。
    普通百姓都喜欢听勋贵家的八卦，特别是这种带了一点风流气的。轻薄人家的侍女，事后不承认，逼死了人家姑娘。
    有些性格火爆的，都要对着萧王府吐口水了。
    几位太太听了个清楚，看向叶清清。叶清清神色平淡。
    三太太嘴角一扬，假惺惺道：“世子妃你也是，这男人哪有不偷腥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何必管的太严，这弄出人命了，可不好交待了。”
    叶清清淡淡撇她一眼，“看来三婶的毛病还是没改好。”
    三太太神色一僵。
    什么毛病？嘴贱吧。
    “外人说什么，三婶都信？三婶还是回去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吧。”叶清清说话很不客气。她面上看着平静，实则肚子里一肚的邪气，这丁家，是打定主意赖他们到底了。
    心里不爽呢，偏三太太还要凑上来。
    三太太怒火中烧，想要说话，叶清清却是理了理衣服，已经走出了门外。
    三太太呸了一声，骂道：“活该！”
    另外几人都懒得理她，齐齐跟在叶清清身后，看叶清清如何处理这档子破事。
    门外，丁管家还讲的唾沫横飞，瞧见叶清清一行人出来，丁管家住了口，换上一副哀泣表情，“世子妃，您可算出来了。”
    他抹了把眼泪，“我们家老爷说了，人死不能复生，这事也不能全怪世子爷。”

 第576章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只是侍画这丫头一片痴心，临死前还记挂着世子爷。老爷不忍辜负她这心意，也不愿她死不瞑目，才让奴才带人过来。只求侍画能由王府下葬，哪怕一席草席裹了，这丫头怕也是心甘情愿的。”
    深情的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便有围观吃瓜群众嚷嚷道：“怎么能用草席裹了？怎么着也该在王府停灵三日，按着姨娘的规格，风风光光的给葬了。”
    叶清清嘴边勾起一抹冷笑，只看着丁管家，“你说世子爷轻薄了她，可有证据？”
    丁管家为难道：“这能有什么证据？”
    “昨日在宴席上，世子爷对侍画另眼相待，还为她出头，在场的许多客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丁管家叹了口气，“奴才知道这事不光彩，世子妃不想认也正常，我们老爷原也不想闹大。他不过一三品官，哪敢惹萧王府？”
    “不过看侍画这丫头着实可怜，人又刚烈，到底是一条人命。才让奴才壮着胆子来王府，死者为大，总该让她有名有份的走。”
    一席话说的，既让人觉得侍画可怜可敬，又抬高了丁大人。这可是个好人，为了一个丫鬟，能走的安心些，竟直接杠上萧王府，不畏强权、有情有义，值得夸赞。
    叶清清神色越发清冷，“没有证据，就认定了世子爷轻薄你家侍女？不过看她可怜，替她说句话，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了？”
    “丁府可比我们萧王府霸道多了！”
    “无凭无据的，以后谁抬着副棺材来，说里面躺着的是世子爷的人，让我们给她停灵下葬，我们都得认了？不认就是不尊重死者？”
    “丁府别的看不出来，讹人倒是一把好手。诸位也都学学，以后与谁家有仇，便这么去恶心人，一赖一个准呢。”
    叶清清声音清脆，条理分明，她心里带着气，说话也就不怎么好听，然句句带着理。众人听了，觉得倒也没错。
    丁管家也没想到叶清清这么难缠，只几句话就让众人偏了的心，又摇摆不定起来。
    “我们老爷一小小侍郎，哪里敢讹萧王府啊？”丁管家诚惶诚恐。
    “昨日在宴席上，世子爷就有收了侍画的打算，只是碍于世子妃的面子……”
    “酒宴到一半，世子爷又去了找了侍画……”他停顿片刻，“世子爷承诺会带侍画回王府。宴席散后，侍画还去找过世子爷，世子爷却是不肯承认，这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
    “侍画后来禀明了老爷，老爷见她可怜，还差我把她送来王府，想着世子爷能收下，也是皆大欢喜。结果当着世子妃的面，世子爷让奴才把侍画带回去。侍画这丫头，是个烈性子，回去之后一时想不开，便上吊自尽了。”
    “奴才来萧王府，总有人看到，找人问一问，便知奴才所言非虚了。”
    经过确实都对得上，只是具体情况，却与他说的相差十万八千里。
    叶清清知道，从昨日踏入丁家，就是着了人家的算计。她和沈从安都没想到，丁大人会被护国公收服，一时放松了警惕，便被钻了空子。
    荔枝怒道：“世子爷真心想要，什么国色天香的绝色没有？会看上丁府一小小侍女？”
    丁管家道：“侍画容貌是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与世子妃有三分像，世子爷酒后认错了也说不准。”
    他说的有理有据，再一听说，这侍画像叶清清，众人又都信了。
    三太太憋到现在，终是忍不住开口，“那倒也难怪了，世子爷与世子妃一向感情好……”
    叶清清一个冷眼扫过去，目光中的寒意让三太太生生咽下了后半句，“三婶还住在王府，五弟也还未娶妻。”
    沈从安如今是萧王府的世子，他丢脸，萧王府也没面子。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坏了萧王府的名声，萧川能娶到好媳妇？
    三太太撇撇嘴，虽然心里不赞同叶清清的话。但在她那冷漠的眼神下，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们老爷也不图其它什么，只想全了这丫头的一腔情谊，让她从萧王府抬出去葬了。不用停灵发丧，只从萧王府过一遭，好歹让她以萧家奴的身份葬了。”丁管家叹息道。
    要求很低了，但叶清清绝不可能答应。
    从萧王府走，不就等于承认了丁管家所说？沈从安和她，都得背上条人命。外人肯定会说，因她善妒，让沈从安敢做不敢当，活活逼死一姑娘。
    丁管家说的有鼻子有眼，人又都同情弱者，见他说的如此可怜，都觉得是萧王府仗势欺人，对着叶清清指指点点。
    荔枝气的捏紧了小拳头，恨不得上去打掉丁管家的牙齿，让他再胡说八道。
    几位太太瞧着叶清清，看她如何解决。以她们对沈从安的了解，并不相信，沈从安会做这种事。丁家很会利用舆论，现在这情况，显然丁府占着上风。
    丁家没确切证据，叶清清更没证据，证明沈从安是清白的。
    丁管家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等着叶清清回答。
    叶清清围着棺材走了一圈，突然道：“打开我看看。”
    众人一惊，丁管家惊讶道：“世子妃要看什么？”
    “当然是看人。”叶清清淡淡道：“总得让我瞧一眼，认认人吧。”
    “怎么，看都不能看吗？”叶清清问。
    丁管家道：“尸首放了一夜，恐吓着世子妃……”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叶清清平静道：“打开。”
    丁管家迟疑了下，见叶清清坚持，点了点头。丁家小厮费力的打开棺椁，周围的人群后退了好几步，几位太太更是遮住了眼睛。
    叶清清却是不慌不忙，脸上没有一丝的惧色，慢慢的踱步到棺材前。
    “世子妃。”荔枝和暮雨拦她。
    “没事。”叶清清挥挥手，又走进了几步，终于看到棺材里的情况。
    侍画还穿着昨日的那一身衣服，双手合十，静静的躺在里面。叶清清心里有些感慨，昨天还是鲜活的一朵花，今天便枯萎了。

 第577章 不按常理出牌

    众人都吓得不敢抬眼，叶清清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棺中人。
    丁管家守在边上，看着叶清清那平淡如水的脸，心里没来由的紧张。
    叶清清看的很细致，眉眼、指甲、头发，一丝一毫的地方都没放过。
    “丁管家说她是上吊死的？”叶清清突然问。
    丁管家一愣，这话他刚才说了几遍了，于是点头道：“是的。”
    “她是自己上吊的，没人逼她？”叶清清又问。
    丁管家愤然道：“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怀疑我们害死了侍画，来赖萧王府？”
    叶清清一笑，“我还真是这个意思。”
    “报官吧。”她道。
    丁管家愣住了，叶清清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别人家遇到这种事情，不管做没做，首先想的是把事情给压下去，哪有说了不到两句话，就要报官的？
    “世子妃想清楚了？”丁管家道：“这要是报了官，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我都不怕，丁管家担心什么？”叶清清问。
    “奴才只是多嘴提醒世子妃一句，别意气用事。”丁管家觉得，叶清清还是太年轻。
    二太太几人互相看了看，也觉得报官不是明智之举。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趁着如今影响还小，与丁家好好谈谈，没准还能把事情给解决了。她们觉得，丁家这么做，必然是有所图，条件是可以谈的。
    叶清清不理会他们，让熊大架来马车，她上了马车，亲自前往府衙。丁家的人抬着棺材跟上。
    丁家既为护国公做事，目的是毁了沈从安，那还有什么可谈的？
    一众吃瓜群众，连忙跟了上去。几房太太也叫了马车，跟着去了京兆府尹。
    哪里的府尹都没京城的难当，府尹彭大人听说是萧王府的世子妃敲的鼓，告的是才升任的户部侍郎丁大人，恨不得能立时晕过去。
    两个人，谁他都惹不起。
    躲又躲不掉，彭大人只能硬着头皮开堂。
    叶清清的身份，自是不用下跪的，她笔直的站立于堂上，声音清淡悦耳，“大人，这位丁管家，一大早抬着棺材去王府，诬陷世子爷逼死了丁府侍女，还望大人明查。”
    丁管家连忙叫冤，“大人，奴才从没说过，是萧世子害了侍画，只是侍画确实因世子爷而死。”
    他又把之前的说辞重新说了一遍。
    昨日丁大人的升迁宴，彭大人还去了。他在场，丁管家说的情况都能对上。虽然沈从安在宴会上，话说的比较坚决，也没收侍画。可彭大人这种人精，什么事什么人没遇到过，多的是人表面正直，其实道貌岸然，就是个衣冠禽兽。
    再加上，一场宴会好几个时辰，中途总会出去上个茅房啊，透透气啊，沈从安也离开了几次，出去做了什么，想找人证也比较困难。
    彭大人看着叶清清，“世子妃可有证据？”
    叶清清清冽的目光，从丁管家脸上划过，“验尸吧。”
    她没错过丁管家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丁管家口口声声说这侍女是自己上吊死的，没人逼迫她，验下尸首便能清楚了。”
    彭大人闻言点头，也不用征询丁管家的意思，叫人找来了仵作。
    丁管家有些紧张，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咽了下去。
    仵作很快被找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只是验明是上吊而亡，还是因别的死的，并不费什么事。
    仵作忙活了一会儿，拱手道：“启禀大人，此人确实是上吊而死。”
    彭大人皱了下眉头，看了看叶清清，问他，“你可验清楚了？是她自己上吊死的？”
    仵作点头，“确是她自己吊死的。”
    丁管家松了口气，又哀哀戚戚道：“世子妃不想认，也不必反过来赖我们。侍画死的时候，府中不少下人都看到了……”
    叶清清懒得听他叽歪，看了一眼那仵作，问彭大人，“衙门只这一个仵作吗？”
    仵作和彭大人都愣住了，彭大人多伶俐的人，一句问话就能明白许多，他虽不清楚，叶清清哪里来的信心，但还是扫了一眼仵作，回答道：“还有一位，今日他轮休。另还有两位学徒。”
    “请大人都叫来吧。”叶清清道。
    彭大人二话没说，又派人去找那三人。三人被找来后，彭大人什么都没说，只让他们验尸。验完后，三人单独来说明检验结果。
    有意思的事情来了，另外一名仵作，和先前那小老头，是一样的说法，都说侍画是自己上吊死的。反而两个学徒，说的是被人下了迷药后，悬挂在横梁上，造成自尽的假象。
    得到这样的结果，围观人群议论不已。彭大人心里已经有了数，看着那两名战战兢兢的仵作，心头一阵火起，这两人也跟了他几年，他很是信任。竟不知何时都被人收买了。
    想到此处，彭大人心头就是一阵发寒，这两人背着他，私下都不知做过些什么，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是要算在他头上的。
    “来人！拖下去打，打到他们说为止！”彭大人怒道。
    几名衙役，拖着两名仵作，直接在堂上打板子。
    啪啪啪的声音和两名仵作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丁管家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他叫道：“大人，您不能屈打成招啊！”
    叶清清冷冷看着他，“自己上吊死的，和被人害死，区别是很明显的。丁管家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再找来许多仵作验尸，太医院的太医也行。”
    丁管家哑口无言，一脸惊恐的看着叶清清。
    他当然知道，侍画是被害死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叶清清只是看了两眼尸体，就能看出来。
    也不怪丁管家大意，他甚至都没想过，叶清清会大胆的去看尸体。
    按照他们的设想，不管能不能进萧王府，这么一闹，叶清清和沈从安没证据证明自己，这口黑锅就得乖乖背上。
    他们还专门选了沈从安去翰林院的时候，想着叶清清一介女流，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慌了手脚。等沈从安晚上从翰林院回来，一切都迟了。

 第578章 告御状

    一切算计的挺好，就是小看了叶清清。是没等到沈从安回来，事情就被解决了。
    可惜被解决的是他们。
    两名仵作经不住打，很快就招了，昨日有人半夜找到他们，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在验尸时作假。
    丁家想的也是周到了，连仵作都事先收买好了。换个人，怕是得捏鼻子认下。然遇上了叶清清，叶清清虽不是仵作，但她对人体多熟啊，仔细看了几眼，就发觉侍画的不妥之处。
    案情查到这里，就算是水落石出。仵作当场招认，众人听的明明白白。
    丁家这是弄死了自家的侍女，来陷害萧王世子。
    丁管家魂不守舍的瘫坐在地上，人证物证都在，他想狡辩都不成。
    案子查清了，彭大人头又疼起来。户部侍郎陷害萧王世子，他一小小京兆尹实在是没法往下查啊。
    叶清清很能理解他的苦衷，微微一笑，“还请彭大人随我走一趟。”
    “去哪？”彭大人问。
    “进宫。”叶清清道：“告御状。”
    彭大人嘴巴张的老大，叶清清的举动总是出人意料，而且胆子还格外的大。告御状从她口中说出来，就跟去茶楼喝茶一样。
    但是能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彭大人还是很乐意的。当即让衙役们看好丁管家和丁家小厮，自己拿了仵作的证词，随叶清清进了宫。
    围观群众是没办法去皇宫继续看热闹了，可也舍不得走，都守在府衙门口，看能不能等到后续。
    王府几位太太倒是坐车回去了，回府之后，四太太老实呆在家中，二、三太太和白姨娘，则是四处打探，传递消息，只想能快点知道宫里的情况。
    皇宫，御书房。皇上正与几位大臣商谈国事，新上任的丁侍郎在，沈从安也在。
    沈从安虽没升官，但要做的事情不少。每次皇上与重臣商讨大事，他都需要在一旁做记录。本来这是轮不到他一个翰林院新人，皇上摆明了是要优待重用他，又不算多出格的事，旁人也管不到。
    外头的消息还没传进宫里，丁侍郎一脸和煦，早上还笑容满面的和沈从安打招呼，任谁也看不出，他家奴仆在外往沈从安身上泼脏水。
    太监来报，京兆尹和萧世子妃求见时，别说众人了，沈从安都是懵的。
    叶清清作为命妇，就算求见也该见皇后，求不到皇上这里来。她还和彭大人一起，一看就是有事。
    丁大人脸色变了变，袖子的手握紧，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护国公。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叶清清和彭大人一起进来，她脸上的神情，比彭大人还要从容几分。
    皇上好奇道：“彭爱卿，有何事？”
    彭大人恭敬的呈上案卷记录和证词，皇上翻着看了两眼，脸色便沉了下去。
    “查清楚了？”皇上问。
    彭大人点头，“仵作已经招了。”
    丁管家还不肯认，但他认不认已经不重要了。
    叶清清道：“今儿一大早，户部侍郎丁大人府上的管家，带着小厮抬着棺材堵在萧王府门口，非说世子爷昨日轻薄了丁府侍女后又不负责，导致丁府侍女自缢而亡。”
    “他们四处散播谣言，诋毁世子爷的名声，我一妇道人家，怕的很，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告到了府衙。”
    叶清清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彭大人嘴角抽了抽。从头到尾，他就没从这位世子妃脸上看出一个怕字。案子审的比他还溜。
    “好在彭大人明察秋毫，查出侍女是被人下迷药迷晕后吊死，造成自杀的假象。对方还收买了仵作串供。”
    叶清清道：“我们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丁大人，丁大人要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只能求皇上做主了。”
    她短短几句话，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清楚透彻。沈从安望过来，两人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沈从安从角落里走出来，“还请皇上明查，还微臣一个公道。”
    从叶清清开口，丁大人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他想过很多种情况，好的差的，心里都过了一遍，独独没想到，叶清清能带着京兆尹到御前告状。
    丁大人慌忙跪了下来，“皇上，臣冤枉。”
    “臣府上昨夜确实死了一个丫鬟。”丁大人辩解道：“这丫鬟还留了封遗书，她自己说，是因萧世子而死，死后别无所求，只想能够以萧家奴的身份葬了。”
    “臣见她言辞恳切，以为她真的与萧世子有一段缘，便让管家把人送到王府去，留不留她，都由萧王府决定。”
    丁大人道：“臣绝没有让人散播谣言，诋毁萧世子。更没害侍女，买通仵作。臣与萧世子无冤无仇，这么做对臣有什么好处？”
    “丁大人说没有，就没有？”叶清清道：“公道自在人心，丁府管家在萧王府门口说的话，很多百姓都听到了。到底是不是故意诋毁，随便找些人来问问就知道了。”
    护国公使了个眼色，一官员上前道：“皇上，御书房乃商讨国事之地，此事该移交给刑部详查，等刑部查出结果后，再做定夺。”
    叶清清不满道：“人证物证都在，还要查什么？”
    “再说了，诬陷忠良之后、朝廷官员，就不是国之大事了？王爷还没到边关呢，就有人陷害他的独子，实在令人寒心。我看背后之人心怀叵测，不安好心。”
    “王爷一向看重世子爷，若世子爷出事，王爷必定忧心。将心不定，军心不稳，对边关形势不利。也许此人就是与北戎勾结，才会在这节骨眼上对世子爷出手。”
    叶清清这一套一套的，在场诸人都给听愣了。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忒不要脸了些。
    这话，搁别人说还行。你一萧王府世子妃，这么往自己夫妻脸上贴金，萧王同意了吗？
    护国公脸色难看，丁大人一张脸更是惨白如纸。
    好家伙，以后谁对他们两夫妻出手，那就是与北戎勾结，得背一个通敌叛国的名头了。
    能进御书房议事的，嘴皮子都挺利索。可方才那官员，硬是让叶清清两句话，给说的不敢冒头了。

 第579章 三司会审

    “世子妃未免言过其实了。”护国公道，“一点小事，何至于牵扯到边关形势？”
    “萧王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又忠心耿耿，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够以身作则，护卫我大齐江山。不会轻易乱了心智。”
    叶清清清冽冽的目光望过来，“护国公身为国之重臣，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想不到。”
    “王爷忠君报国，不会为外事分心。你们就可以在背后扯他后腿，害他独子了？”
    护国公胸口一堵，冷哼道：“谁害你们了，世子不是好好的杵在这？”
    “倒是你，一介妇人，跑到御书房来，打扰皇上议事，便是有冤情，可以上报刑部、大理寺，若是人人都学你，天下还有半分规矩可言？”
    叶清清似乎被吓到了，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眼角泛红，眼眶已经溢出了泪水。
    沈从安立即上前，护在叶清清身前，冷声道：“护国公有气冲下官来，欺负我娘子算什么本事？”
    护国公简直冤枉，他什么时候欺负叶清清？
    看叶清清方才那胆大包天的模样，哪里像是能被两句话吓哭的？
    叶清清抹着眼泪道：“臣妇不过想给相公讨一个公道。王爷离京前说过，朝廷不会亏待一位忠良，更不会委屈了任何一个为国效力的将士的家眷。让臣妇和相公，遇到困难了，来找各位大臣和皇上，必然会为我们做主的。”
    “怎么护国公的反应和王爷说的不一样？明明是丁大人陷害世子爷，护国公却是一再为丁大人开脱，还斥责臣妇。”
    她身形纤细，低头擦着眼泪，确实透着两分可怜。对比护国公敛容屏气，板着脸，威严十足，更像是被欺负了。
    皇上轻咳一声，“护国公，这就是你不对了。人是朕宣进来的，算不得坏了规矩。你还是他们长辈，萧王不在，该护着两分才是，怎么能带头欺负他们？”
    护国公老脸更沉了两分。
    皇上又和颜悦色对叶清清道：“你别怕。萧王说的是，他们在边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他们的家眷，朝廷本就该多照顾些。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左一句欺负，右一句欺负，这是坐实了护国公欺负小辈。
    叶清清感动，“皇上圣明。”
    皇上都发话了，这案子就在御书房查了。真查起来也简单，有仵作的证词，侍画的死因很明确。重点就是，到底是谁要陷害沈从安。
    丁大人自然跑不掉，他是丁府的主人，丁管家抬着棺材去王府，都是他吩咐的。
    但丁大人不承认啊，只推说自己不知道。皇上又传了丁管家来。
    在府衙时，丁管家还找各种理由狡辩，来了御书房，他却是一下子就承认了。
    承认是自己因琐事与侍画起了争执，一时激动杀了侍画，后怕被追责，这才嫁祸给沈从安。
    理由一听就很假，他一小小管家，要嫁祸，嫁祸给谁不行，选择萧王世子？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么。
    丁管家咬死了这说法，板子上身被打了个半死，也不肯松口。
    护国公道：“既然已经查清，这奴才胆大妄为，直接处死以平萧世子的怒气吧。”
    叶清清看着皇上，要不要查下去，怎么查，都得看皇上的意思了。
    皇上用手敲着御案，沉吟片刻，开口道：“此等刁奴，拖下去择日问斩。”
    只剩半条命的丁管家，被侍卫拖了下去。丁大人微微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
    便听皇上又道：“丁侍郎识人不清，家中奴仆都敢陷害堂堂萧王世子，削去官职，回家反省吧。”
    丁侍郎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护国公道：“皇上，这处罚是不是重了？”
    丁侍郎也是满含希翼的望着皇上。
    皇上轻笑一声，“要是觉得重了，就交由三司会审，好好审审，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奴才，哪来天大的胆子。”
    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皇上只是懒得费功夫去查，反正查到最后，真正的指使之人仍然动不了，顶多推丁侍郎出来顶罪。还不如直接发落了丁侍郎，虽说这处罚，比真查出结果来轻些，但省了许多事。
    皇上日理万机，有那时间，还不如找陆沉唠唠嗑，沈从安下下棋。
    护国公不领他的情，正义凛然道：“那就交由三司会审吧。若真是丁大人指使，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可若不是，也不能因个下人做错了事，便罚的那么重。”
    丁侍郎是为他做事的，护国公当然要护着。再者户部侍郎这位置，不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也费了些精力，才从闻首辅一党手中抢过来，不想就这么让丁侍郎废了。
    护国公有自信，三司会审查不到东西。
    皇上眯了眯眼睛，淡声道：“也好。”
    “程爱卿，此事便由你与潘爱卿、曹爱卿一同负责。”
    程大人是刑部尚书，就在御书房，闻言连忙出列，“臣遵旨。”
    潘、曹分别为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
    叶清清撅了撅嘴，一脸的不乐意，期期艾艾道：“皇上，臣妇有话要说。”
    “讲。”皇上道。
    叶清清道：“臣妇不懂官场中的弯弯绕绕，但听说，程大人的夫人，是护国公夫人的娘家侄女。曹大人的孙子，与护国公府二老爷的庶女订了亲。”
    “程大人和曹大人都与护国公府沾亲带故。便是乡下人打群架，也是亲朋好友一起上，没有帮外人的道理。护国公今日一直偏袒丁大人。臣妇就直说吧，让他们去查，臣妇不放心。”
    叶清清说的理直气壮。这话涉及结党营私，沈从安都不好正大光明说出来。但叶清清换个角度，直指要害，又避开了敏感部分。
    程大人面上有两分尴尬，“萧世子妃放心，下官必然秉公执法，不会掺半点私心。”
    叶清清轻哼一声，“没有一点私心的那是圣人。”
    护国公沉声道：“那你想如何？”
    他现在，一点都不因女子身份而看轻叶清清了。伶牙俐齿又足够聪明，怪不得他女儿都屡屡在她手底下吃亏。

 第580章 太能干了些

    叶清清目光一转，看到一旁的彭大人，笑吟吟道：“我看彭大人就很好，案子查的好，人还正直，不如让他与三位大人一起查案吧。”
    彭大人老老实实站在一旁，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他欲哭无泪的看着叶清清，“下官愚钝，恐难以担此大任……”
    世子妃，咱们无冤无仇，您可别害我。
    他就是想甩掉这个烫手山芋，才与叶清清进宫。一个户部侍郎，一个萧王府世子，哪个他都惹不起。这还掺合进了护国公，三司的几位大人……
    一群神仙打架，他一小鬼进去，不是找死吗？
    皇上认认真真打量了彭大人几眼，笑道：“既然萧世子妃推荐，彭爱卿不必自谦，正好这案子你也熟悉。”
    “皇上……”彭大人还想求情。
    皇上已经拍板了，“就这么定了。另外宣瑞亲王过来，他整天闲着没事，也给他找点事做。再加他一个。”
    多一个彭大人，护国公不在乎。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又没什么背景，护国公不放在心上。但瑞亲王就不同了，虽说手无实权，那也是个亲王。有他在，诸事都得畏手畏脚。
    皇上却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直接让李德忠去宣了瑞亲王。
    于是本来一桩小小的案子，惊动了皇上不说，还让三司会审，彭大人从旁协助，瑞亲王统筹。
    上一次有这么大阵仗的，还是几年前的科举舞弊案。
    从御书房出来，众位大臣看叶清清的眼神都不对了。一个女子，能把事情闹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本事了。
    “相公，我脸上有东西吗？为什么他们都这么看我？”叶清清疑惑的摸了摸脸。
    沈从安轻轻一笑，“估计是被娘子的胆识和气魄震到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是被彻底摘出来了。查不出东西，与他也没什么影响。查出了，就得赔上一个户部侍郎。
    原本以丁家的毒计，沈从安想洗清身上的脏水，都得费一番功夫，一个搞不好就会惹一身腥。
    叶清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把情况翻转过来。就是换成这些大人们，未必也能做的这么漂亮。
    从头到尾，沈从安连话都没说得上几句。
    “娘子若是男儿身，怕是比为夫混得都好，为官做宰不在话下。”沈从安道。
    叶清清捏了捏白嫩嫩的手腕，可惜的叹了一口气，“我也想当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红袖添香，多美的事啊。”
    沈从安，“……。”
    沈从安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我都没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叶清清撇嘴，“又没人拦着你。”
    沈从安顿时觉得牙痒痒，要不是地方不对，就要扑上去把人好好收拾一顿了。
    “生气了？”叶清清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从安傲娇一扭头，叶清清忍着笑，拍着他的背，给他捋毛，“我就说着玩的。相公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呢。”
    “我忙了这么一早上，连口气都没喘，还不是为了相公？”
    沈从安心又软了，拉过她纤细的手腕，温声道：“怎么不派人找我？交给我去处理就好了。”
    “相公出面与他们对峙，总是落了下成。哪有我方便？”叶清清道，“这些只会使些阴私手段的小老鼠，我就能解决，何必再麻烦相公？”
    刚磨磨蹭蹭挪过来的彭大人，听到这话，嘴角就是一抽。户部侍郎还算是小老鼠？萧世子妃的格局，果然不是他能比的。
    叶清清已经看到他了，抽回被沈从安握着的手，笑道：“彭大人有事？”
    彭大人苦着脸，鼓起勇气道：“能不能请世子妃去皇上那说说，案子有三位大人和瑞亲王查，足够了……”
    何必再添他一个小可怜。
    叶清清笑容明媚，如三月暖阳，语气似春风般和煦，“我只信任彭大人。”
    彭大人……我就是一小可怜，担不起您如此信任啊。
    他眉头挤在一起，一张脸都皱成了个苦瓜，“能得世子妃信任，是下官三生有幸。可下官人微言轻，恐怕查不出什么……”
    “彭大人太过妄自菲薄了。”叶清清道：“那侍画之死，和两名仵作的异常，不都是彭大人看出来的。我相信以彭大人的能力，一定能查出事情的真相，将贼人绳之以法。”
    彭大人心里苦啊，哪里是他看出来的，不都是叶清清提点的。他还想说点什么，沈从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彭大人无需忧心，便是查不出什么，有瑞亲王和三位大人担着，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话都说到此了，还能怎么办，再不乐意，彭大人也只能接下这份差事，他根本就没拒绝的权利。
    已近午时，沈从安带叶清清出宫，在附近的酒楼用了午饭，目送熊大送她回萧王府，自己才又回到翰林院。
    翰林院里，沈从安坐在桌子上发呆。
    赵言蹊走过来，推了推他，“想什么呢？”
    沈从安揉了揉脑袋，“娘子太优秀了，我得更努力些。”
    早上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赵言蹊也听说了，笑道：“弟妹是太能干了些，差点凭一己之力，扳倒一个户部侍郎。你是不知道，现在人人都羡慕你，娶了一个好媳妇。”
    娶到这么一个媳妇，得省多少力啊。阴谋诡计都到不了跟前。虽说善妒了些，但于前途权利相比，美色又算什么？
    “还有呢？”沈从安问。
    赵言蹊拉了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脑后，“还有一些不中听的，无非说你靠着老爹和媳妇，自己躲在后头享清福。”
    赵言蹊看他一眼，“这些酸话，听听就成。我还巴不得有这样的清福享呢。”
    都是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沈从安笑笑，“话虽难听，也有些道理。”
    “屁个道理。”赵言蹊不屑道：“文官不同武官，升迁原就慢。翰林院里想升一级更是难如登天，只能熬资历。你已经算快的了，才进翰林院几月，便能去御前当差，都让不少人红眼了。”

 第581章 七夕

    翰林院是最讲资历的地方，有些人好几年才能升一级。
    沈从安暂时还没升级，但能够秉笔记录、御前行走，这都是入翰林院几年的老人，才能有的待遇。而这些，都是靠沈从安自己挣来的。
    沈从安用手敲了敲桌面，“还是太慢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言蹊安慰了一句，见沈从安似有谋断的样子，不径坐直了身体，“你想做什么？”
    沈从安叹一口气，“挣功劳啊。”
    “近来国泰民安，有什么功劳可挣？”赵言蹊问。
    沈从安没说话，事在人为，只要有心，总会想到办法的。
    叶清清回到王府没多久，宫里的消息也传到了外面。丁侍郎停了手头上所有的公务，配合三司调查。
    丁府也被围了，府中许多人都被刑部带走问话。
    不少人想上叶清清这里打探情况，叶清清闭门谢客，一个都没见。连府中几位太太上门，都没能见到她的面。
    沈从安晚上回到映月居，叶清清抱着小灼儿，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指着头上翠绿的叶片，一片一片教小灼儿数。
    小丫头连话都不会说呢，呵呵傻笑一阵，在她娘清脆柔和的数数声中，昏昏欲睡。
    荔枝和暮雨几人，蹲在一边的小兀子上绣荷包。荷包上绣了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的福气话，这是为明天的七夕准备的。
    沈从安放缓了脚步，走到躺椅前，小丫头已经睡着了。窝在叶清清的怀里，小小白白嫩嫩的手，还拽着叶清清小手指。
    沈从安轻手轻脚的低头下，在小丫头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古人的感情都很含蓄，特别是父母，很少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爱意。沈从安也是受了叶清清影响。
    叶清清有事没事，总爱捏捏小丫头的小脸蛋，小屁股。或者偷偷亲她一下，只蜻蜓点水的一下，并不敢亲太久，怕把细菌传给她。
    沈从安抬头，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叶清清笑吟吟望着他，双眸清澈如水，印着点点光彩。
    于是沈从安又低头，在小丫头她娘的头上也亲了一下，停留的略久些。等他抬起头时，叶清清白皙如玉的脸上，已经染了一层红晕。
    荔枝几个丫头脸红红，低着头忍着笑，上前把小灼儿抱走，院子里只留下夫妻二人。
    沈从安大手一捞，搂着叶清清，同她一起躺进摇椅里。摇椅虽够大，但躺两个成年人还是比较挤。沈从安索性把她抱在怀中，手抚着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她柔软的长发。
    叶清清也不讲话，闭着眼睛，靠在他瘦削有力的胸膛上，格外的安心。
    映月居里岁月静好，压根不管多少人为他们忙活的一夜不能安眠。
    第二天是七夕节，丁府的事，没能影响叶清清的兴致。一早兴致冲冲的准备着参加晚上的七夕盛会。
    去年的七夕，沈从安要备考，并没如何过。今年事情不多，叶清清早约了沈如月几人，晚上一起游玩。
    七夕节是个大节，城南两日前便开始张灯结彩，布置了各色花灯。翰林院提前半天散衙，沈从安回府后，换了身衣服，带着叶清清、小灼儿前往南宁侯府。
    赵言蹊几人，收拾好，正等着他们。陈氏不喜热闹，早说了不去，让他们小年轻自己玩。只让叶清清把小灼儿留下，她也有些天没看到小孙女了，想的紧。
    倒是孟山长和罗氏，带着小孟昶，已经往城南去了，陆沉与他们一道。留孟萱与叶清清一行人同去。
    叶清清几个姑娘坐马车，沈从安他们骑马走在后面。沈从望仗着年纪小，脸皮厚，混在马车里，趴在车窗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学大人唉声叹气。”孟萱笑话他。
    沈从望嘟着嘴，“我是在惋惜，林大哥不在。”
    林长山随萧王前去边疆了。
    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陆沉细思后，觉得他虽然火候还没到，但保命的本事还是有的。他教林长山这许多，自不是想让他当一辈子的猎户。
    从前是林长山自己不愿意，只想守在林奶奶身前尽孝。也不知怎么想通了，忽然就要去边关建功立业，他有这份心，陆沉很是欣喜。
    纸上得来终觉浅，他教的再多，不如上战场上亲自经历几次来的透彻。萧王离京时，林长山也以一名普通兵卒的身份随大军远行。
    林长山离开前，除了林奶奶和陆沉，谁也没说，也没人与他送行。直到他走了，众人才知道。
    “我也想去边关，想杀敌寇，横刀立马，做大将军。”沈从望惆怅道：“娘倒是让，可惜先生不让。”
    说起这个，他就伤心。
    他和娘亲说要去从军，陈氏二话没说，给他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还催他，“快点去，日夜兼程，或许能赶上大军。”
    他提着小包袱去和陆沉告别，被陆沉提溜着揍了一顿，三天没能下得了床。
    他觉得，先生不是亲的，娘也不是。
    叶清清忍着笑，揉着他的脑袋，“你年纪还小，到战场上，还不够马踩的。等过几年，长大了些，再去也不迟。”
    “那不行。”沈从望道：“以林大哥的本事，几年的时间，还混不上一个将军？到时候，他都是将军了，我还是一个小兵卒，让我这当师哥的脸往哪里放？”
    虽然只比林长山早几天，还是自己死皮赖脸才拜师成功的，那也是师哥。
    “你当将军是地里的大白菜呢，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叶清清戳了戳他的脑门，“好好学本事，总有你梦想成真的时候。”
    说说笑笑，就到了城南，他们来的还算早，可马车依然在很远的地方就进不去了。
    众人下了马车，步行往里面走去。路两边的摊贩，正在大声吆喝，卖什么的都有。元宵节，叶清清就来逛过一次，这次来，仍觉得很新鲜。
    一路走，一路看，买了不少不值钱的小玩意，都是带回去给小灼儿玩的。

 第582章 占便宜

    走到中间最大的空地之上，这里已经摆好了香案，对着织女星的方向。七夕节拜织女，许愿祈福。
    香案前，一波一波的人群，正献上自己的祭品叩拜，跪拜的都是女子，少女们祈求找个如意郎君，夫人们希望早生贵子、家宅宁静。
    “清姐姐，我们也去吧。”孟萱拉着叶清清，几人随着人群排队。
    人虽然多，但是井然有序。叶清清如今，对这些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也诚心诚意的拜了一拜，希望平安顺遂。
    香案不远处，有一颗参天大树，很有些年头，成年人三四个人合抱，才能抱的过来。大树上，已经用红色的绸缎围了一圈，看起来很是喜庆。
    不少姑娘们，站在大树下，颠着手中的荷包往树上扔，想把荷包挂的更高一点。荷包挂的越高，越能心想事成。
    叶清清也准备了荷包，是昨日荔枝她们绣的，里面是她亲笔写下的愿望清单。
    几人走到大树下，大树很高，枝桠茂盛，上面已经挂满了各色荷包、香囊。
    孟萱拿出自己的小荷包，在手里颠了颠，比划了一个方向，指着大树中上部分的枝叶道：“能挂在那里我就满足了。”
    叶清清瞧了瞧，这大树少说都有二三十米，孟萱指的地方，也在十米往上，以她们的手劲，想让扔上去，也挺困难的。
    沈从安他们走过来，沈从望跃跃欲试，“萱姐姐，我帮你丢吧，保证能挂的最高。”
    孟萱护着自己的小荷包，“不要，要自己动手才显得诚心。”
    沈从望很可惜，从怀里摸了摸，自己摸出一个荷包来，拿在手里晃了晃，得意道：“我也准备了。”
    叶清清无语了下，来扔荷包的，大都是姑娘夫人们，很少有男子。不过沈从望年纪不大，只是丢着玩，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沈从望动动手，动动脚，热了下身，又跳了两下，摆好了姿势，瞄准了树的顶部，使劲的把荷包丢了出去。
    他整日跟着陆沉习武射箭，准头很好，荷包一下就挂在树丫上，还是非常高的地方，能挂到那里的荷包只有寥寥几个。
    底下观望的姑娘们，顿时发出一阵羡慕声。沈从望还不满意呢，撅着小嘴可惜道：“有点低了。”
    “我来。”孟萱兴冲冲的跟着丢出手里的荷包，她准头差些，荷包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又落了下来。
    孟萱捡起荷包，试了几次，都没能挂上去。她催叶清清，“清姐姐，你试试。”
    叶清清也有些手痒，她要求不高，对着大树五六米的地方，扔出了手中的荷包。她运气不错，荷包一下子便挂在了一个树丫上。
    “哇——”孟萱和沈如月激动的小小惊呼一声。话音还没落呢，就有另一个荷包也向着那方向砸去，好巧不巧的，砸到了叶清清荷包的枝桠上，那只是一个分枝，细细的，晃动了几下，两个荷包便一起掉了下来。
    孟萱顿时气鼓了脸，“谁呀？！”
    另一边也有几声惊呼，叶清清望过去，正好和魏琳琅对上。
    后来的那荷包，就是魏琳琅身边的丫鬟扔的。魏琳琅挑衅的一扬头，她就是故意的。上次在宫里，被叶清清用沙包砸了一顿，落了面子，后来萧王还抓了魏盛京，这仇，魏琳琅都记在了叶清清头上。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魏家人出门，身边带了不少小厮侍卫，就连丫鬟，都新挑了两个有些身手的。
    她见叶清清扔荷包，便让这会功夫的丫鬟，给直接砸了下来。
    魏琳琅示意了下，让丫鬟去把荷包都捡回来。她们离得更近些，孟萱方才和叶清清一起扔的，荷包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三个荷包都被魏琳琅的丫鬟给捡了过去。
    魏琳琅拿在手里把玩了两下，先打开了一个，是孟萱的，拿出里面的纸笺，竟是当众读了出来，“希望爹爹、娘亲、弟弟、爷爷、姑姑……”
    魏琳琅读了一大堆，孟萱把她在意的人都写了上去，叶清清等人也在其列，“健健康康，一生平安。”
    魏琳琅读的都有点喘了，看着孟萱，“你是不是傻？还要一个个把名字写出来？”
    就不能用诸人、亲人代替一下。
    孟萱本来还被气的涨红了脸，闻言叉腰反驳道：“你才傻。你不写清楚，神仙们知道你是为谁求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未经人同意，随便看人的东西，魏大姑娘真是好教养。”叶清清道。
    魏琳琅冷哼一声，“这是我捡来的。”
    她说着，就要打开叶清清的荷包，叶清清一个眼神，暮雨和荔枝上前去夺。会功夫的女孩难找，魏家之前也没特意训过，新找的侍女，身手就一般般，比荔枝好些，比暮雨差些。
    暮雨眼疾手快，抢回一个荷包，魏琳琅护着另一个荷包，躲在侍卫后头。
    熊大等人上前，双方剑拔弩张。大好的日子，又这么多人在，叶清清也不想和她们真打，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拿了荔枝手中荷包，看了一眼，是魏琳琅的。
    她自己的，在魏琳琅手中。
    魏琳琅脸色一变，怒道：“快把荷包还我。”
    刚才看到叶清清荷包挂上，她急着让丫鬟打下来，用的是自己许愿的荷包，里面是她自己写的愿望。
    叶清清会给她才怪，径直打开荷包，一颗小红豆掉了出来，叶清清接住，挑了挑眉，看了魏琳琅一眼，又拿出里面的笺纸，“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叶清清抖了抖红豆，笑道：“魏大姑娘这是思谁？”
    魏琳琅脸色青白交错，周围投来的好奇打量目光，让她无地自容。
    “叶清清！”魏琳琅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叶清清淡淡道：“魏大姑娘何必生气，你看了我们两个荷包，我才看你一个，算起来，还是你占便宜了。”
    魏琳琅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这能一样吗？孟萱的愿意虽看起来蠢了些，可是为亲朋好友祈福，别人还得赞她一句孝顺。

 第583章 或许这就是缘分

    自己的可是情诗。怕是不知多少人在心里骂她不知羞呢。
    叶清清神色淡然，她知道读出来会影响魏琳琅闺誉，但她相信，如果这话是她或者孟萱写的，魏琳琅也会毫不犹豫的读出来。
    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你竟敢当众读出来。”魏琳琅怒不可遏，扬起手中叶清清的荷包，冷笑一声，“你的还在我手中，不知萧世子妃许的什么愿，最好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愿，否则我一定会宣扬的人尽皆知。”
    魏琳琅把荷包丢给身侧的丫鬟，怒道：“给我用最大的声音读出来！”
    丫鬟打开荷包，拿出笺纸，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丫鬟的神色很是古怪。
    “快点读！”魏琳琅喝道。
    丫鬟清了清嗓子，犹豫着读道：“希望能捡到一盏神灯。”
    魏琳琅怒气冲冲转头，“继续读啊。”
    丫鬟小声道：“没了。”
    魏琳琅一愣，夺过笺纸匆匆一扫，上面果然只有这一句话。
    沈如月在问叶清清，“大嫂，神灯是什么？”
    叶清清仰头望天，“就是一盏有神奇魔力的灯。捡到了擦亮它，可以实现三个愿望。”
    众人，“……。”
    孟萱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真的有这么神奇的灯吗？”
    “有吧。”叶清清道。
    沈从望问，“那它长什么样子？”
    “一个金色的茶壶。”叶清清比划了一下，“擦一擦，里面会飘出一个没有腿的神仙。”
    几人围着叶清清询问神灯，没一个人理会魏琳琅。
    魏琳琅气炸了，丢了手中的荷包，踩了两脚，恨恨道：“叶清清，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句色厉内荏的狠话，魏琳琅带着一众丫鬟奴仆，略显狼狈的走掉了。
    孟萱冲着她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哼了一声，“还好我早有准备。”
    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与先前那荷包一模一样。
    叶清清惊讶，“你还备了两个？”
    孟萱掏啊掏，从怀里又掏了两三个出来，一挺胸脯，“我准备了好几个呢。”
    每个许的愿望都不一样。
    叶清清额头一排黑线，孟萱从中随手选了一个，又开始扔了起来。沈如月、赵言舒、荔枝几个小丫头，都蹦蹦跳跳的扔荷包。
    叶清清就那一个荷包，被魏琳琅踩了，此刻也没荷包扔，便和沈从安他们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姑娘玩的起劲。
    沈从望现在对扔荷包，已经没兴趣了。缠着叶清清问她，神灯多大多重，哪里能找到。
    叶清清双手一摊，“我要知道，自己早去找了。”
    沈从望不死心，他还指望着找到神灯，许愿快快长大，早点当上大将军。
    那边孟萱又是哎呦一声。
    “怎么了？”叶清清问。
    孟萱担心道：“我好像砸到人了。”
    荷包轻飘飘的，不好扔。为了能扔的高些，里面放了几粒碎银，真被砸到，还是有点疼的。
    树下人太多，荷包是砸在了树的另一边，孟萱只看到那边有几道人影，人群遮着，看不清容貌，倒是有几分眼熟。
    孟萱忙走过去，叶清清怕她有事，也都跟了过去。
    到了几人面前，孟萱就笑了，“爹，娘。”
    小孟昶嘟着嘴，“姐，你准头太差了，还好陆叔叔手快接住了，要不就砸到我了。”
    陆沉手里拿着一只绣了萱草的荷包，正是孟萱扔的。
    孟萱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谁让你站的地方不好。”
    扔荷包扔到自家人头上，也是缘分了。陆沉颠了颠手中的荷包，手上一用力，荷包便稳稳的落在了树上，比沈从望扔的那个还高些。
    “陆叔叔好厉害。”孟昶拍着小手叫道。
    孟萱撅了撅嘴，别人帮忙扔的，就不灵验了。不过她差点砸到人，现在也不敢再丢了，陆沉帮她扔上去也好。
    两拨人遇到，免不了闲话几句，赵言蹊指着附近的椅子，笑道：“去那边聊吧，小心被砸到。”
    满天都是荷包在飞，总有那么倒霉的一些人被砸到。
    他话音才落，一只粉色的荷包，直直的对着他的脑袋飞了过来，就那么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众人一阵沉默后，齐声大笑起来，罗晏秋笑的肚子疼，拍着他的肩膀道：“你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
    赵言蹊嘴角一抽，揉了揉有点被砸红的脑门，看陆沉，“先生怎么不帮忙拦一下？”
    他和罗晏秋，没少跟着沈从安蹭陆沉的课，也算是有半个师徒之谊了。
    他刚才明明看到，陆沉手都伸出来了，又缩回去了。
    陆沉懒洋洋道：“你又不是小孩子，砸一砸不碍事。”
    罗晏秋揽着他的肩膀，指了指地上的粉色荷包，“先生是怕拦了你的桃花运。”
    这荷包一看就是姑娘家的，没准能砸出一段姻缘呢。赵言蹊年纪不小，该成亲了。
    赵言蹊一眼瞥到，急急走过来的两道身影，挑了挑眉，轻声道：“这朵桃花，我可不敢受。”
    叶清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萧芷澜匆匆带了丫鬟赶过来，不由和沈从安对视一眼，还真是巧了。
    萧芷澜看到众人也是一愣，看着揉着额头的赵言蹊，她的脸上慢慢染上一层红晕，凭添三分娇媚，“赵公子，真是抱歉。你没事吧？要不要找个大夫……”
    赵言蹊挥挥手，“没事，萧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萧芷澜还想说什么，周围这么多人，又咽了回去。她又笑着对叶清清道：“三哥三嫂也在？”
    叶清清点了点头，与她说了两句，找了借口离开了。
    萧芷澜站在原地，目送众人走远，目光流连在赵言蹊挺拔的背影上。丫鬟捡起地上的荷包，递给她，“姑娘，咱们还扔吗？”
    萧芷澜摩挲着手中的荷包，想起两次相遇，俏脸上又一次泛起红云，喃喃道：“或许这就是缘分。”
    她本来已经熄了对赵言蹊的心思，可没想到，今日会以这种方式相遇，让她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赵言蹊除了家世外，其它都无可挑剔。家世虽然差些，但也可以从别的地方弥补。

 第584章 被你害惨了

    天色还早，叶清清他们出来时，没吃晚饭，走了一圈，又扔了好一会儿的荷包，累了也饿了，准备找间酒楼，吃点东西。
    这一路的酒楼众多，众人挑挑拣拣，路过一间酒楼时，跑出来一小厮，恭敬道：“萧世子，我们家爷请众位上去一叙。”
    沈从安驻足，小厮指了指二楼，窗户处露出一个脑袋，瑞亲王一双桃花眼，噙着盈盈笑意，靠在窗台上，懒洋洋冲他们招手。
    众人上了二楼雅间，见了礼后，瑞亲王吩咐小厮，“再搬张桌子来。”
    沈从安道：“王爷不必麻烦，我们人多，另开一间……”
    瑞亲王打断他，“你人再多，一顿饭，本王还是请的起的。”
    小厮搬来桌椅，又找了屏风，沈从安、赵言蹊几位男眷，与瑞亲王一桌。叶清清她们，则隔了屏风坐了一桌。
    沈从安安静坐着，这位王爷，性格怪异，做事散漫随意，沈从安与他交集并不多，不知怎么会突然找他们吃饭。
    瑞亲王见众人不说话，笑道：“别这么拘束，放轻松些。本王又不是洪水猛兽。”
    他瞧着沈从安，“萧世子，本王可是被你害惨了。”
    沈从安不明所以。
    瑞亲王转着手中的酒杯，幽幽道：“皇兄都好几年没给我找事情做了，为了你，让我去查什么案子。本王昨夜，可是熬到了半夜才睡。”
    要是彭大人在这，一定会说一句放屁。
    这位爷，昨天就露了一次面，让他们自个儿查，查出头绪了再去找他，后来就不见了踪影。
    熬到半夜，那是他自己和府中姬妾厮混。
    “有劳王爷了。”沈从安道。
    “是挺麻烦的。”瑞亲王笑了笑，“今儿一大早，魏大老爷就递了帖子来，要请本王喝酒。萧世子，你说本王，去是不去？”
    他别有深意的看着沈从安。
    屏风后的叶清清秀眉微蹙，沈如月她们也有些紧张。丁侍郎陷害沈从安的事，她们都知道了。魏大老爷请瑞亲王喝酒，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沈从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从容一笑，“王爷坐在这里，就是没去了。”
    瑞亲王眉头一挑，“今日不去，明日也可以去嘛。”
    “王爷想去，就不必再问我了。”沈从安道。
    瑞亲王歪头看看他，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靠在椅子上，慢悠悠道：“我是不太喜欢魏家那群人。”
    要不皇上也不会找他来查案了。
    “但不去，又总觉得亏的慌。”瑞亲王咂咂嘴，“护国公府好东西可不少。”
    魏大老爷总不会空着手请他喝酒，去一趟，多少能弄点好东西回去。
    “萧世子打算怎么赔偿本王？”瑞亲王问。
    叶清清一头黑线，竟是来要东西的。话说，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收受贿赂好吗？
    沈从安怔了一下，想了想，“要不，今日这酒，我请了？”
    瑞亲王翻了个白眼，“从前怎么不知道，萧世子这般小气？”
    他一个人才吃多少，沈从安他们坐了两桌好吧。
    沈从安摊手，“萧王府有的，只怕瑞亲王府只多不少。”
    作为仅剩不多的亲兄弟，又没参与过夺嫡，还安分守己，皇上对瑞亲王很不错，有好东西，瑞亲王府都有一份。
    “瑞亲王府哪能和萧王府比？”瑞亲王道：“萧家以军功起家，世代从武，从战场上不知带回多少好东西。”
    他瑞亲王府才建了几年，底蕴连萧王府零头都算不上。
    “本王为了萧世子拒绝了魏家的邀请，萧世子不该开了萧王府府库，随本王挑选吗？”瑞亲王理直气壮。
    沈从安……他不敢。以瑞亲王的性子，怕不是能把王府搬空。
    轻咳一声，沈从安道：“待案情查明，皇上的赏赐必不会少，王爷未必还看得上萧王府那些东西。”
    瑞亲王道：“我看得上。”
    沈从安，“……。”
    好吧，你赢了。
    沈从安无奈道：“等此案过了，必下帖请王爷到萧王府做客。”
    现在不成，他前脚送了东西去瑞亲王府，后脚就得有人参他们同流合污，案子也不用查了。
    瑞亲王认真的点头，“本王等着。”
    他们两说话时，罗晏秋与赵言蹊只安安静静的吃饭。
    瑞亲王笑着让人给两人斟了杯酒，“都说了不必拘束，在本王这里，不讲那些规矩，随意就好。”
    他一双桃花眼，落在赵言蹊身上，“说起来，探花郎可还欠我一个人情。”
    他说的是荣恩宴那日，帮赵言蹊解围。沈从安和罗晏秋那天都忙，都没注意到，此时疑惑的看着赵言蹊。
    赵言蹊自然是记得的，回去后他还忐忑了好一阵，后来瑞亲王没再找过他，就把这事放下了。
    此时闻言，赵言蹊立即起身，道：“当日匆忙，没来得及好好和王爷道谢，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瑞亲王摆摆手，让他坐下，“道谢就不必了，今日本王兴致好，陪本王喝两杯就行了。”
    他举起酒杯，赵言蹊哪里敢托大，忙跟着举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瑞亲王自己喝的酒烈，赵言蹊酒量一般，喝的又急，顿时呛的咳嗽了两声，脸都憋的有些红。
    瑞亲王轻笑一声，他笑起来时，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含着潋滟星光，显出几份轻佻风流，“是本王疏忽，这酒太烈，去换一壶。”
    小厮忙去换了一壶酒。沈从安见他并不像是有恶意，也没说话。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有瑞亲王，到底不自在。众人填饱了肚子后，沈从安便起身告辞。瑞亲王也没留他们，只让沈从安记得给他下帖子，就让他们走了。
    出了酒楼，罗晏秋松了口气，不解道：“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真为了萧王府几件东西？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沈从安摇头，“不知道。”
    说是让赵言蹊陪他喝酒，其实赵言蹊就喝了两杯，都是瑞亲王自己在自斟自饮。
    罗晏秋小声道：“他不帮着护国公就好。”
    “应该不会。”叶清清压低了声音，“瑞亲王与护国公府还有仇呢。”

 第585章 也挺可怜的

    众人望向她。
    叶清清轻声解释了一句，“瑞亲王生母的死，似乎与太后有关。”
    这是宁王妃告诉她的。偶尔宁郡主会找她玩，也会下帖子请她去宁王府，每次闲聊时，宁王妃会讲一些宫闱秘事，各府阴私给她听，旧的新的都有。
    叶清清知晓这是宁王妃一番好意，每次听的都很认真。就曾提过瑞亲王。
    瑞亲王生母是外邦进献的一名舞姬，容貌娇艳姝丽，很是得宠了一段时间。这名舞姬倒也老实安分，为人低调，从不仗着宠爱惹是生非。进宫没两年，就生下了瑞亲王。
    先皇想给她封妃，可太后不同意。没过几年，就是那一场惨烈的夺嫡之战，后宫诸人都被卷进漩涡之中，太后的亲儿子、亲孙子相继死去，偏那时，舞姬又怀了身孕，查出来没多久，舞姬就暴毙了。
    是中毒而死，下毒的是舞姬的贴身宫女。有人看见，这宫女几天前，私下与太后身边魏嬷嬷偷偷见过面。便有传言说，太后先后失子失孙，悲痛欲绝，舞姬此时怀孕，戳了太后的心，才会让人害死她。
    舞姬死了没多久，贴身宫女畏罪自杀。事情真相无处查证。那年死的人太多，一个妃嫔的死，并未掀起太大风浪，匆匆便葬了。
    “这么说来，瑞亲王也挺可怜的。”孟萱道。
    叶清清叹了口气，“能活下来，就是命大了。”
    “怪不得王爷说，不喜欢魏家的人。”赵言蹊很能感同身受，他也是无父无母的人，便是有赵夫子庇佑，从小长到大，还是吃了不少的苦。
    瑞亲王那么小小一孩子，要在深宫里平安长大，都不知经历过多大苦难。
    皇家的事，不好议论太多，众人只说了几句，到了人多的地方，便住了口。太阳已经落山，一排排的灯笼点亮，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路上的行人，比下午只多不少。
    众人先前逛了一半，现在吃饱喝足，也休息好了，继续逛另一半。七夕游街，最不可错过的就是游鹊桥。
    叶清清第一次见到这座鹊桥，被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宽七米，长二十一米，中间三个圆形石拱，精巧、优美、恢宏，横跨溪水，远观水光潋滟，桥影倒浸。
    放在古代，完全可以算的上巧夺天工了。鹊桥上挂满了彩带与花灯，灯火相印间，恍若天上神桥。
    溪水并不宽，只有五六米，在鹊桥两边，各搭了一座小桥，也可行走。
    “哇，终于等到游鹊桥了，清姐姐，我们快走吧。”孟萱兴奋道。
    “相公，那等会我们桥上见。”叶清清冲沈从安眨眨眼睛。
    游鹊桥是有规矩的，男子从东进，女子从西边入。
    沈从安还未来得及说话，叶清清已经被孟萱拽着，走边上的小桥到了西边的入口。入口处的两旁，有着面具和花灯售卖。
    “清姐姐，我们来挑盏花灯吧，看你和沈大哥，是不是心有灵犀。”孟萱笑道。
    花灯款式众多，每盏花灯上都留了白，可供人题字画画。前两年，有位姑娘和公子，竟是题了相同一句诗，后来结成佳偶，传为一段佳话。
    因此如今游鹊桥，给花灯题字成了一项传统，若能遇到题相同字的，便是结不成夫妻，也能当做知己。
    叶清清看了一圈，竟看到一盏憨态可掬的熊猫灯，边上备有纸笔，叶清清提笔蘸墨，一时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孟萱几人，各自选好了花灯，字也都题好了。沈如月题了“岁岁平安”四字，孟萱写的自己名字，“青青辉映萱庭草”，赵言舒的只有一个字，“顺。”
    叶清清想了想，在留白处画了一个笑脸。
    选好了灯笼，几人又去挑面具，叶清清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面具，上面画了灿烂的祥云图案，很像傍晚天边的火烧云，叶清清一眼就喜欢上了。
    带好了面具，众人相携着走上鹊桥。鹊桥已经很大了，但架不住人多，宽阔的桥面上到处都是戴着面具，提着花灯的人，三五成群，笑笑闹闹，热闹非凡。
    从桥上往下看去，两边彩灯环绕，灯火绚烂，不宽的溪水中，也飘满了各式各样的河灯，随着夜风，摇摇晃晃的飘向远方。
    叶清清几人走到桥中，左右瞧了瞧，没看到沈从安他们，便自顾在桥边看风景。
    孟萱正指了一盏河灯给叶清清瞧，身后突然有人故意压低嗓音道：“猜猜我是谁？”
    叶清清还以为是沈从安他们，一回头，看见两道颀长的身影，身姿挺拔，但绝不是沈从安。
    叶清清仔细看了看，觉得身形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呀，清姐姐，你们的灯笼一样哎。”孟萱小声道。
    叶清清这才注意到，略高一些的男子手中，果然也提着一盏熊猫灯笼，巧合的是，上面画的同样是一张简笔笑脸。
    一时之间，叶清清都以为这人和她一样都是穿越来的了。直到看到他们脸上带着的熊猫面具，叶清清脑中灵光一闪，犹豫着道：“江少爷？”
    这个熊猫图案，除了孟萱他们，就只有与她们一路进京的江家两兄弟见过了。来京的路上，他们堆过熊猫雪人，叶清清后来每个人送了一个熊猫玩偶，玩偶的胸口处就绣了一个笑脸。
    江楚天拿下面具，露出一口大白牙，“世子妃还记得我们呢？”
    叶清清抿唇一笑，“我又没七老八十，患难与共过的朋友怎么会忘记？”
    当初进京的路上，江家给了他们不少的帮助。只是进京之后，叶清清要应付的人太多，江家兄弟又是外男，就没怎么见过了。
    江楚行也拿下面具，他容貌俊雅不凡，不少路过的姑娘频频张望。叶清清打趣道：“多日不见，江大少爷魅力不减啊。”
    江楚行摇摇头，再魅力大有什么用，他想娶的那个，都已经嫁人生子了。只能感慨一句，相遇的太迟。
    几人说笑间，魏琳琅走了过来，神色不善的扫了叶清清与江楚行一眼。

 第586章 娘子教的好

    再瞧了瞧二人手中的花灯，魏琳琅突然一笑，“我还以为是萧世子呢。”
    “不知这位公子是谁，你们倒是心有灵犀，能挑中一样的花灯，当真是有缘。”
    叶清清虽然戴着面具，但魏琳琅通过衣着服饰，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叶清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我和魏大姑娘也挺有缘的，哪哪都能遇上。”
    “魏大姑娘有这功夫管闲事，不如多去拜拜织女，或许能够心想事成。”
    提起那荷包，魏琳琅就气，冷哼一声，“护国公府怎么说都和萧王府是姻亲，你如今是萧王府世子妃，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的人，居然大庭广众之下，与外男拉拉扯扯，说说笑笑，成何体统？”
    “你把姑姑挤兑去了清凉寺，自己却在外面胡来，萧王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叶清清都无语了，她就和江楚行说了两句话，何时拉拉扯扯了？
    魏琳琅声音不小，周围人都看过来。江楚行容貌出众，原就是众人焦点，再听说，那戴着祥云面具的是萧王府世子妃，立即点燃了众人的八卦之心。
    谁不知道，萧王府世子与世子妃琴瑟相和，萧世子为了世子妃，不知拒了多少美人。这次丁侍郎府上的事，不就因此而起吗？
    这萧王府世子妃却和别的男人，提着一模一样的花灯，有故事啊！
    众人竖着耳朵听，叶清清有些头疼，这花灯确实不好解释。
    此时沈从安几人姗姗来迟，方才挑面具时，罗晏秋和赵言蹊磨蹭了些时间，来的有些晚。
    几人一到这里，就听到了魏琳琅的话。讲真，看着自家媳妇，和江楚行提着一样的花灯，沈从安心里酸了一下。
    但他酸归酸，有人败坏媳妇名声，那是不能忍的。给赵言蹊一个眼色，赵言蹊心领神会，叫道：“江兄。”
    江楚行是个聪明人，看到沈从安，当即扬了扬手中花灯，递过去：“萧世子，你的花灯。我就帮忙提了一小会，倒是让人误会了。”
    魏琳琅嗤笑一声，“当别人都是傻子么？自己的花灯，会让别人去提。”
    “你手里不是还有一盏吗？”
    沈从安提起手里的花灯，转了一圈，魏琳琅顿时哑了声。
    这也是盏熊猫花灯，上面画了一个笑脸。
    赵言蹊笑道：“江兄，你走的太急，从安没找到你，只好又重新挑了一盏。”
    江楚行道歉，“是我不好，给萧世子和世子妃惹麻烦了。”
    众人一听，江楚行这花灯，是帮沈从安拿的，八卦之心熄了大半。
    魏琳琅虽然不信，但三盏花灯是一样的，要说心有灵犀，那沈从安和江楚行也心意相通了。
    重重冷哼了一声，魏琳琅转身便走。走之前，眼珠子一转，提醒沈从安道：“你还是看好你的宝贝媳妇吧，免得哪天，真和人跑了，你还蒙在鼓里。”
    沈从安淡淡道：“不劳你费心。娘子待我，如我对她，一心一意。”
    魏琳琅带着丫鬟气哼哼走了，留下的一行人，看着三盏相同的花灯，气氛顿时就有些不对。
    赵言蹊打破了寂静，笑道：“江兄，好久不见，你和从安还是这么有默契。”
    江楚行看了眼花灯，无奈道：“只是看着精致，没想到惹来一场风波，幸亏世子爷来的及时。”
    江楚行心里有两分愧疚，差点害了叶清清的名声。
    那些卖面具和花灯的，本就是江家产业。这熊猫花灯，也是江楚行私心，自己亲自画了图纸，让匠人做的。
    江楚行也说不清，自己这么做是图什么。他对叶清清是有好感，但要说觊觎之心，那倒没有。从开始相识时，叶清清就是有夫之妇，江楚行是君子，那时就从未想过要夺人之美。
    而今，沈从安成了萧王世子，叶清清一晃成了萧王世子妃，江楚行更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只是心里到底有几分惋惜。
    江楚行也知，自己这行为略有些不妥，再看沈从安臭了吧唧的脸色，又说了几句话，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江楚天走了。
    江楚天念念不舍的与众人挥手，走远了，才道，“哥，好容易见着世子妃一面，你怎么不多聊会？”
    “还聊什么？”江楚行敲敲他的脑袋，“平白给世子妃惹麻烦。你也知道，那是世子妃。以后这些话，不准再说了。”
    江楚天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哥，我要是早点去东安县就好了。”
    或许就能早点让他哥遇上世子妃，世子妃没准就是他嫂子了。
    电灯泡走了，沈从安的脸色才由阴转晴，看着叶清清手中的熊猫花灯，怎么看都不顺眼，拿过叶清清的花灯，连同他自己的，和江楚行的，顺手丢给了身后的熊大。
    叶清清撇嘴，“你丢我花灯做什么？”
    花灯什么都没做。
    “丑。”沈从安道。
    叶清清看着那活灵活现的小熊猫，白了他一眼，“你欣赏水平有问题。”
    “是啊。”沈从安臭不要脸的点头，拉起叶清清的手，“娘子教教我？”
    叶清清挣扎，“这么多人呢！”
    沈从安道：“我牵自己媳妇的手，谁管得着？”
    就是要秀恩爱。
    叶清清便任由他牵着，沈从安的手掌温热干燥，很是舒服，“相公，你脸皮越来越厚了。”
    沈从安还是点头，“娘子教的好。”
    叶清清瞪他一眼，清冽冽的眸中，印着一桥的灯火，星星点点，像是天上星辰都落在她眼中。
    沈从安心弦被挑动了一下，仗着戴着面具，直接低头，在叶清清额头上落下一吻。叶清清脸上也带着面具呢，两张面具相碰，硬邦邦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叶清清噗嗤一声，笑出来。沈从安眼中也盛了浅浅笑意，他没再问江楚行的事，揽着叶清清，两人靠着栏杆，看天上的星星，数河里的花灯。
    早在两人打情骂俏时，罗晏秋就拐走了沈如月，七夕节，当然是要和自己心上人一起过。
    孟萱拉着赵言舒去放河灯，剩了赵言蹊和沈从望两人瞎晃悠。

 第587章 有缘无分

    鹊桥上人实在太多，沈从望又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走路蹦蹦跳跳的，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姑娘。赵言蹊下意识的扶了一把，瞧着姑娘的服饰，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萧芷澜莫名被人撞了下，正要发火，一扭头，认出了赵言蹊。他们才刚见过没多久，萧芷澜还记得赵言蹊的衣着。
    她也不生气了，略带欣喜的道：“赵公子。”
    赵言蹊没认出她，“姑娘是……”
    萧芷澜拿下脸上的面具，弯唇一笑，“真是巧，赵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赵言蹊的笑有些僵。
    萧芷澜却很高兴，她觉得自己或许真与赵言蹊是天定的缘分，否则怎么会在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里，一连偶遇了两次？
    “赵公子撞了我，不该表示一下吗？”萧芷澜笑着问。
    赵言蹊瞪了一眼沈从望，沈从望默默举手，“是我撞的姑娘，我道歉。”
    “哦~”萧芷澜拖长了音调，故作俏皮道：“是我误会赵公子了，那赵公子又帮了我一次，倒是我该谢谢赵公子才是。”
    “不用不用。”赵言蹊连连摆手，摸了摸鼻子，“就不扰姑娘雅兴了，我们先告辞了。”
    萧芷澜扭捏了一下，“我也是一个人……赵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一起……”
    赵言蹊一把揽过沈从望，“我要陪他去茅房，你刚刚不是说要去茅房吗？”
    赵言蹊眼含威胁。沈从望只好不情不愿的点头。
    不等萧芷澜再说话，赵言蹊就拽着沈从望走了。
    沈从望偷偷转头看了一眼，萧芷澜扯着绣帕，跺了跺脚。沈从望小声道：“赵大哥，我瞧这位萧二姑娘，对你很有些意思啊。你们今天遇到了两次，也算有缘了，要不，考虑一下？”
    他挤眉弄眼的，一脸坏笑。
    赵言蹊冲他后脑勺就是一下，“不都怪你？”
    要不是沈从望撞到萧芷澜，他也不会去扶那一把。
    “这就是缘分。”沈从望老神在在。
    赵言蹊斜他一眼，双手抱在脑袋后，学着陆沉平时的模样，懒洋洋道：“我们就算有缘也没份。”
    萧王府的姑娘，哪怕是庶女，门第差的也太多了。赵言蹊就没想过，要娶高门贵女。他家境普通，上有爷爷要奉养，下有妹妹未出嫁。娶个大家千金回来，怕人家会看不起，委屈了赵夫子和赵言舒。
    何况萧芷澜一看就是个心气高的。
    沈从望理解他的顾忌，也只是说两句玩笑话。显然今天赵言蹊的运气不好，刚才撞了萧芷澜，这才走了两步，又被人绊了。
    赵言蹊看着面前突然伸出的那只脚，脸上带了两分火气，这人就是故意的，忽然伸脚绊他，又拉了他一把，没让他摔倒。
    赵言蹊脑子里想了一遍，也没想到谁这么无聊，便直接问，“兄台是哪位？”
    一道慵懒的嗓音响起，“才刚喝了酒，放下酒杯，探花郎就不认人了？”
    这话很有些歧义，但赵言蹊已经顾不上。他睁大了眼睛，惊讶道：“王爷？”
    “咦，也是只狐狸。”瑞亲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狐狸面具，又敲了敲赵言蹊脸上的狐狸面具，语气中带上了分愉悦笑意，“与探花郎有缘的人可真多。”
    赵言蹊心里腹诽，这简直是狗耳朵，离了好几米呢，他与萧芷澜的对话，瑞亲王居然听到了。
    瑞亲王无聊的很，好容易逮着两个认识的，拉着沈从望和赵言蹊，陪他赏花灯。
    另一边，赵言舒和孟萱也被人缠住了。都说冤家路窄，两人好好的看别人斗巧。比的是对月穿针，事先准备好的五彩丝线和七根银针拿出来，对月穿针，谁先把七根针穿完，谁赢。
    结果遇上了一肚子火气的魏琳琅，魏琳琅接连在叶清清那里吃了几次亏，憋了满肚子邪火，偏拿叶清清没办法，瞧见赵言舒和孟萱，知道这两人是叶清清朋友，便把火气发到二人身上。
    她是国公府的嫡女，赵言舒和孟萱无品无阶，硬抗只会吃亏。被魏琳琅逼着，与她们下场比试，孟萱向来不爱针线，赵言舒针线也一般般，与魏琳琅身边精通针线活的大丫鬟相比，差了一截。
    两人输了之后，被魏琳琅好生嘲笑了一番。孟萱从小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赵言舒冷静些，拉着她不让她说话，把她护在身后。
    魏琳琅出了一口气，心里畅快了些，鄙视的扫了两人一眼，嫌弃道：“别摆出这么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好像谁欺负你们似的。自己粗手笨脚，还不许别人说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连针都穿不好，以后谁会娶你们？”
    孟萱咬着牙，赵言舒死死拉着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魏琳琅身边的一众丫鬟侍卫虎视眈眈，动起手来也是他们吃亏。
    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却没一个敢帮她们说话。
    魏琳琅还要嘲讽两句，人群中晃悠一个人出来，打了一个哈欠，“魏大姑娘自己恨嫁不成，倒关心起别人的亲事了。”
    孟萱和赵言舒转头，陆沉懒懒洋洋走了过来，只他一个，没见到孟山长三人。
    魏琳琅不认识陆沉，皱眉道：“你是谁？什么闲事都敢管，也不怕活不长！”
    陆沉啧一声，“这么嚣张跋扈，怪不得你心上人不敢娶你。”
    魏琳琅大怒，大皇子是她心里一根刺，求而不得又不愿放手，今日被人提了好几次，魏琳琅怒气上涌，指着陆沉喝道：“大胆狂徒！胡言乱语，败坏本小姐闺誉，给我抓住他，狠狠打一顿！”
    她身边的侍卫就要上前，赵言舒和孟萱紧张的不行。
    叶清清得到消息赶过来，冷笑一声，“魏大姑娘才是大胆。堂堂南宁侯，也是你说打就打的？”
    南宁侯府就算落寞了，也轮不到一个国公府的姑娘吆三喝四。
    魏琳琅一惊，不相信，“他是南宁侯？”
    陆沉一身衣着，看起来普普通通，也没戴什么名贵的配饰，实在不像一个侯爷。

 第588章 随你处置

    “魏大姑娘不信，可以去问问护国公。”叶清清道。
    魏琳琅虽怀疑，但也知道，叶清清没必要撒谎骗她，冷哼了一声。
    叶清清走到孟萱身边，小丫头眼角鼻尖还红红的，看着可怜兮兮。赵言舒外表看着冷静，袖口下的手，也攥的紧紧的。
    都是十几岁的姑娘，脸皮薄的很，被当众羞辱，怎么可能真的没事？
    叶清清拍了拍两人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们。看向魏琳琅的目光，冰寒刺骨，冻的魏琳琅一个激灵，却又不服气的瞪了回去。
    叶清清扬唇一笑，声音冷淡，“魏大姑娘喜欢比试，我来陪你啊。”
    “对月穿针是吧？”叶清清扫了扫一旁的针线，“我们再来比一次，魏大姑娘不会不敢比了吧？”
    魏琳琅还真不想和她比，对上叶清清，她就没赢的时候。但她之前，讥讽赵言蹊和孟萱时，话说的太满。此时叶清清一激，又不得不应。
    “比就比，谁怕谁？”魏琳琅挺直胸脯道：“若是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随你处置。”叶清清淡淡道：“你若输了呢？”
    魏琳琅嗤笑一声，“我怎么可能会输？”
    碧荷可是宫里绣房出来的。
    叶清清不说话，只看她，眼含一缕鄙视，魏琳琅怒道：“我若输了，也随你处置！”
    叶清清点了点头，冲着身后笑了笑，“月儿交给你了。”
    沈如月有一点紧张，叶清清轻声道：“没事的，你正常发挥就行。”
    陈氏的绣活不比宫里绣娘差，沈如月早得了陈氏真传。她们以前生活苦，做绣活是为了养家，速度自然要快。
    叶清清相信，沈如月不会输的。
    魏琳琅眉毛一竖，“你不是自己比？”
    叶清清看傻子一下看她，“你要是下场的话，我亲自陪你。”
    魏琳琅气鼓鼓，不吭声。她长到这么大，连针都没碰过几次，去比试还不如直接认输。也不好再说叶清清了。
    沈如月和那叫碧荷的丫鬟，一起走到桌案前，上面已经摆好了针和线。
    碧荷挑衅的看了一眼沈如月，沈如月没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
    一声令下后，碧荷飞快的拿起针线，动作行云流水，几乎眨眼间，一根针就穿好，又去拿下一根。
    她正为自己的速度得意呢，却听得身旁一阵阵惊呼。不由转头一看，却见沈如月一下子拿起了三根针，在手中转了转方向，彩线便同时穿过了三根针。
    碧荷都呆了。
    沈如月接着拿起剩下四根针，同样的方式，片刻就穿好了。放下针线，沈如月腼腆一下。
    碧荷还愣着，以她的速度，这会够她穿四五根针的。但她被惊到了，都忘记要穿针了。
    沈如月穿好了，她手里还只拿着一根针。
    魏琳琅大怒，吼道：“碧荷，你在做什么？！”
    她再怎么吼，也还是输了，输的彻底。
    “魏大姑娘，愿赌服输。”叶清清道。
    魏琳琅脸色铁青，瞪着叶清清，“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可想清楚，我是护国公府的大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爹和祖父不会放过你的。”
    叶清清摸摸自己的脖子，龇牙一笑，“当初王爷抓了魏大少爷，魏大少爷也是这么说的。”
    魏盛京不还是被抓了。
    魏琳琅脸气的通红，又带了一丝恐惧，萧王府都是一群不管不顾的疯子，发起疯来是没有理智的。
    魏琳琅不径往后退了退，退到了侍卫身后，“你……你想做什么？”
    吓了她一通，叶清清才淡淡道：“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魏大姑娘，给萱儿和舒姐姐倒个歉吧。”
    魏琳琅怒，“这还不是为难？”
    让她给两个平民女道歉，不是故意让她难堪吗？
    叶清清都无语了，这些个世家子弟，总是高人一等的姿态，“要么道歉，要么围着鹊桥跑一圈，一边跑一边大喊我是猪。魏大姑娘选一个吧？”
    魏琳琅气死，这让她选什么？第二个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要是选了第二个，不出一夜，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愿赌服输，这么多人看着呢，魏大姑娘不是想耍赖吧？”叶清清催她。
    魏琳琅一咬牙，对着孟萱和赵言舒道：“对不起。”
    两人没说话。
    叶清清掏了掏耳朵，“没诚意。”
    魏琳琅牙齿咬的咯咯响，忍着怒气道：“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对，不该说那些话。”
    叶清清还想再为难她一下，赵言舒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清妹妹，可以了。”
    叶清清能替她们出头。赵言舒就很感动了，她不想因为自己二人，让叶清清得罪死了魏琳琅。
    叶清清看着魏琳琅那怒火中烧的脸，轻哼了一声，“勉勉强强吧。”
    魏琳琅气的想打人。
    叶清清还火上加油来一句，“魏大姑娘还想比什么？我都奉陪，但是要加彩头的。”
    还比？比个屁！
    魏琳琅二话不说带人转身就走。
    孟萱冲着她的背影，哼哼两声。叶清清捏了捏她的脸颊，“都怪我，连累你们了。”
    孟萱忙摇头，“哪能怪你？还要多谢你和陆叔叔。”
    要不是陆沉和叶清清，她和赵言舒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赵言舒也出言感谢，赵言蹊离得远，此时才赶过来，“妹妹，你们没事吧？”
    “没事。”赵言舒笑了笑。
    瑞亲王慢悠悠跟过来，他已了解了事情经过，摇头道：“护国公府的人越来越猖狂了。”
    叶清清瞧了瞧赵言蹊，很意外，他怎么会和瑞亲王搅和在一起。
    赵言蹊回以一个无奈眼神，这位王爷闲得很，拉着他们逛了好几圈鹊桥，就没停过，他腿都酸了。
    人群里的萧芷澜眼睛亮了亮。方才她就在这边，认出了赵言舒是赵言蹊的妹妹，看着魏琳琅羞辱赵言舒，也没想着上前解一下围。
    倒是现在，瞧赵言蹊还与瑞亲王关系不错，萧芷澜心思更活跃了些。再看到一边秀丽文雅的赵言舒，脑子里蹦出了一个主意。

 第589章 毒针

    叶清清等人没注意到她，天色不早了，再加上出了这样的事，扫了兴致，众人准备打道回府。
    一名管事匆匆跑了过来，舔着笑脸道：“萧世子妃留步。”
    叶清清转头，这名管事小心翼翼从身后小厮端着的托盘上，捧起一盏白玉花灯，笑道：“世子妃赢了斗巧，这是彩头。”
    叶清清挑挑眉，有些意外，“还有彩头呢？”
    管事的连忙点头，递过花灯，“一点小玩意，还望世子妃不要嫌弃。”
    叶清清笑道：“这还是小玩意？”
    这么大一个白玉雕成的花灯，玲珑剔透，少说要千两了。
    管事的一张脸笑的都快看不见眼睛了，“世子妃喜欢就好。”
    不少商家会趁着七夕搞活动，来增大知名度，都会设一些彩头。既然是自己光明正大赢的，叶清清便收下了。
    管事的面上一喜。
    叶清清接过花灯，转手却是递给了沈如月，“月儿，这是你赢的。”
    管事的脸色僵了一僵。
    沈如月连连摆手，“大嫂，我不能要。”
    “你赢的，当然给你。”叶清清把花灯塞她怀里，沈如月不肯接。
    管事的在一旁脸都憋成了猪肝色，见叶清清和沈如月二人推辞，忙又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紫玉手镯，也是个上等货，虽不比白玉花灯贵重，也能值个二三百两了。
    管事的把手镯递给沈如月，笑道：“这位姑娘也有礼物。”
    沈如月一愣。
    叶清清转着手中的花灯，打量了管事的片刻，突然把花灯往管事的怀里一扔，“我不要了。”
    管事的慌手慌脚接住，都快哭了，“世子妃……”
    叶清清撇着紫玉手镯，“既然那手镯才是彩头，给月儿就成了。无功不受禄，我就不拿东西了。”
    管事的脸上一阵尴尬，讪笑道：“这紫玉手镯确实才是比试的彩头。”
    “那这花灯呢？”叶清清似笑非笑。
    管事的赔笑道：“世子妃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世子妃虽没参加斗巧，但与护国公府大姑娘的比试，能让小店跟着沾光。所以……这花灯还请世子妃收下。”
    叶清清听明白了，这家商铺要用她的名头打广告，这花灯算是酬谢礼了。
    管事的恭恭敬敬的又递上手镯和花灯，“还请世子妃笑纳。”
    瑞亲王抬了抬眼皮，陆沉也懒懒看了一眼。
    叶清清轻轻一笑，在管事的忐忑的目光中，接过了紫玉手镯，在手里颠了颠，扔给了沈如月。
    沈如月要拒绝，叶清清道：“收着。”
    沈如月长睫煽动两下，听话的收下了手镯。叶清清自己接了花灯，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世子妃肯收下，就是小人的荣幸了。”管事的讨好道。
    叶清清只一笑，拿了花灯，和众人离开。
    到了马车处，各回各家，瑞亲王走前，看了一眼花灯，又看了看叶清清，没说话。倒是陆沉，提了一句，“这花灯……”
    叶清清笑道：“先生，我知道。”
    陆沉便是一笑，“嗯，你和我这徒弟一样，满身都长着心眼，倒是不用我操心。”
    叶清清就当这是夸奖了。
    先去南宁侯府接了小灼儿，小家伙已经睡着，偶尔还会砸吧两下嘴，看的叶清清心都要化了。
    想起自己这个当娘的，又丢下女儿，出去浪了一下午，叶清清心里有一丢丢的愧疚，在小灼儿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小声道：“是你爹不带你的。”
    沈从安哭笑不得。自家媳妇丢过来的锅，那只能背着啊。沈从安也学着叶清清的样子，在女儿洁白的额头上温柔的啵了一口，“你娘就会欺负爹爹。以后长大了，你可得帮着爹爹。”
    “才不。”叶清清冲他龇牙，“这是我的小棉袄。”
    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当然要帮她。
    安置好了小灼儿，丫鬟打水来洗漱，叶清清收拾妥当后，坐在梳妆台前，摆弄着那盏白玉花灯。
    “这花灯真好看。”荔枝道。花灯着实精美，上面雕刻着细致的花纹。
    “咦，好像不是花灯。”荔枝惊讶道，“竟是个首饰盒。”
    是花灯模样的首饰盒。荔枝去拉小抽屉，叶清清阻止道：“别动！”
    荔枝忙住了手，不解的看着她。暮雨心细些，记起之前陆沉的话，不禁问道：“世子妃，这花灯有什么不妥吗？”
    “要看看才知道。”叶清清道，轻轻唤了一声，“南征。”
    南征熟稔的从开着的窗户跳进来，叶清清道：“全打开，小心些。”
    南征点点头，一层层的抽开小抽屉，一共四层，前三层都空空的。第四层一打开，南征脸色便是一变，身形一闪，一道带着寒光的细针擦着他的脸，射进了墙壁中。
    叶清清几人早已避开，看到此，荔枝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她要是打开，这会儿命都没了。
    南征又把花灯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问题了，才小心的重新放回桌子上。
    叶清清走到墙边，细针的一半已经插进了墙壁，露出的一小半，上面泛着绿光，显然是淬了毒的。
    南征用帕子包了几层，又裹了一层兽皮，这才小心翼翼的拔出细针。
    叶清清仔细看了几眼，又摸了摸冰凉顺滑的花灯，轻笑道：“还真舍得下本钱。”
    荔枝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呢，咬牙道：“到底是谁？心思如此歹毒！”
    这般好看的花灯，寻常女子见了，必然爱不释手。若不是叶清清早有察觉，回来肯定忍不住把玩，一旦开了抽屉，被毒针射中，必死无疑。想到此，荔枝心头便一阵发寒。
    “世子妃，您怎么知道这花灯有问题的？”荔枝问。
    叶清清笑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心为上。”
    那管事的虽然言辞恳切，找得理由也勉强说得过去。但叶清清被害都有经验了，哪会轻易信他？
    “敢害世子妃，不能让他逃了。”荔枝道。
    叶清清看着沈从安，沈从安道：“季鹰跟着了。”
    他们回来时，沈从安就已经安排季鹰盯着那管事的。

 第590章 嘴硬

    没多久，季鹰就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血腥味，面色微沉，“属下办事不利，让他服毒自尽了。”
    那管事的也很警觉，可能是先前就有了预感，季鹰虽然很小心，一靠近还是被发现了。
    这管事的是个狠人，逃都没逃，一句话都没说，当场咬破口中的毒囊，不到片刻功夫，便没了呼吸。
    季鹰反应很快，仍是慢了一步。
    叶清清安慰道：“死就死了吧，没事。”
    便是没死，抓了活口，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
    “尸体呢？”沈从安问。
    “属下让人看着了。”季鹰道。
    “明日连同这花灯和毒针，一同送到刑部。”沈从安吩咐道。
    季鹰应声退下。
    丁侍郎的案子还没个进展呢，萧王府又送来了一个刺客，几位大人头都大了。还不能不管，于是可怜巴巴的彭大人就被使唤来询问一下情况了。
    沈从安被皇上召去了御书房，彭大人先来王府，见了叶清清。
    一看到他，叶清清就笑了，“才一两日不见，彭大人怎么瞧着都苍老了些？”
    彭大人不过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前几日见时，还光鲜亮丽，仪表堂堂，今日再看，两眼乌青，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唇边的胡子也没打理，乱糟糟的，看着可邋遢了。
    彭大人苦笑一声，“世子妃就别打趣下官了。”
    他都两天没合眼了。
    叶清清和沈从安欢欢喜喜的去过七夕，他还苦哈哈的在刑部忙了一夜，提审丁府的下人奴仆。
    皇上催的急，可瑞亲王万事不管，其他三位大人也是能推的就推，差事最后都落在小可怜彭大人头上。
    短短两天时间，彭大人都想辞官回家养老了。
    叶清清一笑，没再揶揄他。认真回答了彭大人的问题，描述了昨夜的情形，彭大人一板一眼的记下。
    公事办完了，彭大人起身要告辞，叶清清问道：“丁管家可招了？”
    既然要一查到底，丁管家暂时留了一条命，他是整件事情的突破口。彭大人这两日，没少提审丁管家，可是丁管家咬死了，都是自己一人所为。
    叶清清这话白问，丁管家要是招了，彭大人就不必愁成这个样子了。
    彭大人摇了摇头，叶清清道：“他嘴那么硬呢？”
    “彭大人审了两天，可有什么发现？”
    彭大人犹豫了下，左右一望，他今日只带了一个心腹来，叶清清身侧也只有荔枝和暮雨两人，轻声道：“我瞧丁家的小孙子似乎是病了。”
    就这一句，彭大人再没多言，恭敬的告辞离开。
    他走后，荔枝奇怪道：“世子妃问他丁管家招没招，他提丁家小孙子做什么？”
    病了就去找大夫啊。
    叶清清若有所思，找来熊大，吩咐道：“去查查丁家都有什么人。”
    熊大跟着叶清清一路走南闯北的，也算是历练出来的，办事可靠又稳重。没要一个时辰，就回来了。
    丁家人口简单，丁管家只有一个独子，前几年意外去世，只留下一个小孙子，是丁管家的心头肉，爱若珍宝。
    丁管家被抓后，老妻和小孙子也被带走问了几次话，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很快就被放了回去。
    那小孙子不过四五岁，身体一向健康。这次可能是被吓着了，一直蔫蔫的，丁管家的妻子，找了好多个大夫，只说是风寒和受了惊吓，开了安神药。
    叶清清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我亲自去看看。”
    如果能撬开丁管家的嘴，剩下的就好办的。彭大人既然提到了丁家的小孙子，必然是他发现了一些情况，却不好查证。
    荔枝一愣，“世子妃，您要亲自去？找她们过来就是。”
    叶清清摇头，“若真有点什么，大张旗鼓找来人，不是打草惊蛇么？”
    所以，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
    荔枝几人看着面前一袭男装的叶清清，都呆了。叶清清极为熟练的在脸上涂涂抹抹，还在下巴上沾上了专门让熊大找来的假胡子，一顿操作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小老头。
    叶清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是满意。自从给江楚行看过病后，她就没再穿过男装了，这么一看，老是老了点，但也是一个儒雅的小老头。
    叶清清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了两圈，问已经看傻了几人，“还行吧？”
    荔枝三个丫头猛点头，要不是亲眼见了，她们都不敢相信这是她们的世子妃。
    叶清清便是一笑，换回了自己衣服，脸上妆容倒是没擦，戴了个面纱，带着暮雨出了王府。等上了马车后，才换成小老头的衣服。暮雨同样打扮成了一个清秀的小厮。
    虽然来回换麻烦了些，可映月居突然冒出一个小老头，那也解释不清啊。
    熊大赶着马车，小半刻钟后到了丁家。丁家是一处两进的小院，不大，但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买得起一个两进小院，就很不错了。
    叶清清瞧着这个还算雅致的小院，挑了挑眉。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丁大人在翰林院待了十几年，凭他那点俸禄，自己都未必能买的起院子。
    丁家能住得起大宅院，奴仆成群，是丁大人娶了一位知府的女儿，还纳了两个富家女为妾。
    虽说用妻妾的嫁妆不光彩，但不犯法，也没人管他。
    熊大下去敲门，好半天后，才有一个婆子跑来开门，警惕的打量着熊大，“你们是谁？”
    叶清清从马车上下来，粗着嗓音道：“我是保和堂的大夫，钱大夫今日有事，换了我来。”
    这两日，丁家小孙子吃的就是这位钱大夫开的药，婆子一听放了心，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嘴里念叨着，“钱大夫开的药，吃了两日了，小宝还是没什么精神，老太太可着急了。”
    叶清清点头不语，院子不大，几步走到了正屋，里面迎出来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妇人，是丁管家的妻子邹氏。婆子忙介绍道：“钱大夫有事，今儿来的是保和堂的叶大夫。”
    邹氏着急道：“大夫快进去看看吧。小宝吃了早饭，一直睡到了现在。”

 第591章 解毒

    叶清清随她进了屋，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盖着被子，睡的很是香甜。
    邹氏忧愁道：“小宝这几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嗜睡。早上刚起呢，才吃了早饭，又睡了。”
    “还有别的症状没？”叶清清问。
    邹氏道：“胃口也不好，从前一顿能吃一大碗饭，现在只吃不到半碗便说饱了。”
    别的倒是没什么。醒着的时候，虽然蔫蔫的，但也没有哪里不舒服。请了好些大夫看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吓着了，开了安神药。
    叶清清了解了情况，走到床前，仔细打量着小男孩。长的白白净净，一看就被照料的很好。
    叶清清坐下把脉，把了好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期间这些动静，都没能吵醒小孩。
    叶清清秀眉微蹙，邹氏忧心忡忡，紧张的不行。
    好半晌后，叶清清才收回手，又仔细检查了男孩的眼睛、鼻子、口耳。邹氏手心都是汗，“大夫，小宝怎么样了？”
    叶清清没回答，而是问她，“什么时候出现这些症状的？”
    邹氏迟疑了下，叹了口气道：“就是他爷爷被抓那日。许真是吓着了，中午就没什么精神。”
    叶清清心里有了底，对着暮雨使了个眼色，暮雨找借口叫了婆子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邹氏。
    叶清清道：“我瞧小少爷，不是病了，而是中了毒。”
    邹氏不可置信道：“怎么会？”
    叶清清也不多言，走到桌边，拿起一个茶杯，接了半杯凉开水，打开药箱，从里面找出一包药粉，倒进去一些。
    晃匀了后，走到床边，用银针刺破了丁小宝的手指，一滴血落进了茶杯里，原本红色的血，瞬间变黑了。
    丁小宝被针扎了一下，也只哼唧一声，并没有醒。
    邹氏看着那黑色的血，眼睛死死瞪着，又惊又惧，可还是不肯相信。
    “你若不信，自己试试。”叶清清道。
    邹氏狐疑望着她，叶清清在她手指上，也扎了一下，血滴落进茶杯中，仍是鲜红色的。
    叶清清解释道：“不是所有的毒药，都能用银针试出来。这药粉是我自己调制的，能检测出绝大部分的毒素。”
    邹氏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小宝还这么小，谁会害他？”
    “这就要问丁管家了。”叶清清道。
    邹氏瞬间瞪大了眼睛，握着椅子把的手微微发抖。
    叶清清看着她，语气平静，“这毒偏僻，寻常的大夫怕是查不出来。若是不能早些解了，小少爷便会日日昏睡下去，直至油尽灯枯。”
    邹氏压低声音哭泣起来，“我真是不知道，老头子在外做了什么，惹得人要来害小宝。”
    她看着不像是说谎。
    邹氏起身，走到叶清清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夫，求求你，小宝还这么小，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懂，求求你救救他。”
    “只要你能救他，让我做什么都行。”
    叶清清微微侧身，避开她，“我可以救他，但有一个条件。”
    邹氏连连点头，“你说你说，我什么都答应。”
    “你当真能救小宝？”邹氏问。
    叶清清提笔写了一张方子，喊来暮雨，让她快些去买回来。又让邹氏扶起丁小宝，脱去他的上衣，丁小宝迷迷糊糊，靠在邹氏肩头，掀开眼皮怯生生叫了一声奶奶，又睡了过去。
    邹氏再不怀疑叶清清的话，昨天还只是白天睡两三个时辰，今天情况却又加重了。
    叶清清拿出银针，在他几处穴位上扎了下去，叶清清扎针又快又准，收针时也异常利落，等最后一根银针被收起，丁小宝身子动了动，很快又睁开了眼睛。
    这次显得精神多了，一睁眼，就道：“奶奶，小宝肚子饿。”
    邹氏喜极而泣，“乖，奶奶就这给小宝去做饭。”
    安抚住了丁小宝，邹氏又要给叶清清磕头，“多谢大夫……”
    “先别急着谢我。”叶清清拦住她，“他的毒还没完全解掉，还要施针两到三次。”
    “答应我的事，丁夫人该做了。”
    没有给丁小宝全部解毒，一来是她留的后手，二来也因丁小宝年纪小，叶清清没解药，解毒的方式简单粗鲁，直接把毒逼出来，小孩子一次受不住，需要慢慢来。
    邹氏脸色变了变，看着床上乖巧的小孙子，擦了擦眼泪，走到桌边，按照叶清清的要求，写了一封信，又取下了丁小宝脖子上的长命锁，一同递给了叶清清。
    叶清清接过，暮雨已经买了药，熬好了送进来。她摸了摸丁小宝的脑袋，对邹氏道：“喝了药，带他在屋子里走走。”
    “今日之事，不要和别人讲。”叶清清道：“这两日，也别让他出去。”
    邹氏明白叶清清的意思，这是让她尽量不让别人发现，丁小宝毒解了。
    她点了点头。
    “过几日，我会再来。”留下这句话，叶清清拿着东西，和暮雨出了丁家。
    马车驶出丁家所在的巷子，叶清清撩开车帘，轻声吩咐了一句，“派人看着丁家，别让祖孙两出事。”
    一声不大的鸟叫声响起，叶清清一笑，放下车帘，知道这是暗处的南征收到了。
    这些暗卫神出鬼没的，叶清清有时候都好奇，他们藏哪里了。好多次，她偷偷回头，各处张望都没找到。
    但叶清清知道，每次她出门，身边最少都有三四名暗卫。萧王府的，南宁侯府的。
    “别回府了，去翰林院。”叶清清又道。
    熊大依言架着马车前往皇宫，叶清清这身装扮，也没办法进去。便让侍卫去通传一下。
    沈从安很快出来了，身边还跟着彭大人。彭大人问完了叶清清，又来询问沈从安。
    沈从安之前被皇上召去，彭大人也不敢和皇上抢人，只好等着。好容易等沈从安有空，还没说上几句，萧王府来人找，彭大人便随沈从安边走边说。
    在宫门口见到熊大，沈从安问他，“有事？”
    熊大身后冒出一个小老头，对着他行礼，“见过世子爷。”

 第592章 给人背锅

    饶是以沈从安的脑子，都懵了一下。这老头是谁？
    好在对自家媳妇，他还是很熟悉了。只懵了片刻，便认出面前这矮小满脸皱纹的小老头，是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
    沈从安沉默了一瞬，就听叶清清用着略显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道：“世子妃让我来送东西。”
    沈从安揉了揉额头，“什么东西？”
    叶清清掏出邹氏的书信和那个长命锁，递了过去。沈从安接过一看，眉毛微微上挑，瞧了瞧叶清清，问她，“世子妃还有别的吩咐没？”
    叶清清扫了彭大人一眼，“世子妃说，越快越好。”
    迟则生变，也不知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发现丁小宝的变化。
    沈从安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把书信递给了彭大人，“我想亲自去见见丁管家。”
    彭大人匆匆扫过两眼，心下震惊。瞥着眼前瘦不拉几的小老头，不禁感叹世子妃的办事速度，他不过早上提了一句，不到半天功夫，世子妃居然就拿到了这些东西。
    对于沈从安的要求，彭大人咬了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
    彭大人是个纯臣，既不站萧王府，也不帮护国公府。皇上既然把事情交给他，他就一心想把案子查清。
    早上会提醒叶清清，不过也是想看看，叶清清有没有办法让丁管家开口，没想到叶清清这效率，比他高多了。
    丁管家关押在刑部大牢，彭大人带沈从安过去。叶清清颠颠的跟在身后。
    沈从安皱了皱眉，“你别去。”
    叶清清顿时拧起了眉头。
    沈从安语气温和了两分，“那里阴冷潮湿，关押的又都是些罪犯，没什么好看的。”
    叶清清不说话，就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的清清楚楚，我就要去！
    她也想去看看，见识一下刑部的牢房长什么样子。再说了，不趁着现在到处多浪浪，都对不起她这一身衣服。
    女子到底不方便，好多地方都去不得。
    沈从安一向拗不过她，见她坚持，只好道：“那你紧紧跟着我，别跟丢了。”
    叶清清连连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沈从安的目光不自觉透出两分温柔。
    彭大人看着他嘴角浅浅的笑意，心里那叫一个翻江倒海。他怎么觉得，这气氛，很有些不对呢？
    沈从安对着外人时冷冷淡淡，那笑也是客气疏离的。方才和他，和同僚说话时，都没笑的这么温柔。
    如今对着一个小老头笑的甜腻腻，彭大人不免怀疑，沈从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可就算爱男色的话，那也该是风流潇洒的青年人，怎么会是一个小老头呢？
    彭大人一路上胡思乱想，把人带到了刑部大牢。他也是此案的负责人之一，要提审丁管家没人会阻拦。
    彭大人熟门熟路的，带着二人到了丁管家的牢房。牢房潮湿阴暗，散发着一股霉味，丁管家半死不活的趴在稻草堆上，手里端着一碗药，正准备喝。
    他年纪不小了，被打了一顿板子，又丢进牢房，太医来给他看了两次，每日还需要喝药吊着命。他要是死了，这案子也没办法审了。
    “丁弘！”彭大人叫了一声，丁管家抬头，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打开门。”彭大人对着看管的狱卒道。
    狱卒看了看沈从安，“这？”
    叶清清一个瘦巴巴的小老头，众人只当她是彭大人的随从，没管他。但沈从安气度不凡，又穿了一身官服，这狱卒不认识他，也不敢随意放他进去。
    “打开。”彭大人道：“出了事情，我负责。”
    有他这话，狱卒只好打开牢门。
    “你们都退下。”彭大人又道。
    狱卒看了一眼沈从安，听话的退下了。但离开后，忙让人把此事上报。
    刑部大牢是刑部的地盘，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人当然是要汇报给刑部尚书。
    “彭大人又来了。”丁管家笑了一声，认出了沈从安，“世子爷也来了。”
    “可惜奴才要说的话都说了，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彭大人背着手，沉声道：“丁弘，你不要如此顽固，今日本官来……”
    他话音未落，就被叶清清挥手打断了。叶清清转悠到丁管家面前，盯着他那碗药。
    “怎么了？”沈从安问。
    “这药……”叶清清沉吟。
    “药有什么问题吗？”彭大人紧张道。
    叶清清笑了笑，“问题不大。”
    彭大人松了口气。
    叶清清继续道：“就是被人下了点毒。”
    彭大人，“……。”
    他一脸的惊疑。倒是没有怀疑叶清清的话，叶清清能这么快查明丁小宝的症状，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丁管家亦是满脸震惊，“不可能，我已经喝了两天了。”
    叶清清伸手要端药碗，沈从安轻轻拍开她的手，瞪她一眼，自己拿了帕子，包着药碗端到一边。
    叶清清冲他甜甜一笑。
    丁管家更震惊了，看着两人的目光，比知道碗里有毒药还要惊悚。
    彭大人已经没眼看了。
    叶清清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往药碗里一放，整根针瞬间变黑，“见血封喉的毒药，喝下去，只需几个呼吸，就能去见阎王了。”
    彭大人沉着脸。
    丁管家看着这碗药，脸色反而平静，只是眼中有些不解。
    叶清清看他淡然的神色，问他，“他们都要毒死你了，你还要心甘情愿给人背锅？”
    丁管家低着头，一声不吭。
    叶清清又问他，“你就不好奇，前两日没杀你，怎么今日突然要杀你了？”
    丁管家抬头看他。
    叶清清一笑，淡淡道：“因为你孙子的毒解了。”
    丁管家顿时睁大了眼睛，激动的想要爬起来，又因屁股上的疼痛摔了回去，“你说什么？”
    沈从安把邹氏的信拿给他看，连着那长命锁。
    丁管家看的很认真，一字一句的看完。老泪纵横。
    叶清清平静看着他，心里庆幸，幸亏来的早。这些人迫不及待的要冒着风险动手毒死丁管家，应该是已经发现了丁小宝的事情。
    可能一直有人盯着丁家，她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这么快的就被发现了。再来晚一步，丁管家被毒死，什么都迟了。

 第593章 再合作一回

    “与虎为谋，不异于自寻死路。”叶清清蹲下身，看着他，“你真当自己抗下所有，他们就会帮你孙子解毒？”
    “那些人的狠毒，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斩草怎么会不除根？”
    一句一句的问话，如同重捶砸在丁管家心上。
    他当然知道，背后之人可能会言而无信。可他除了照做外，还能怎么办？
    儿子死了，孙子是他最后的希望，用他的老命去换孙子的命，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他也会去做。
    他承认的那么痛快，嘴巴那么硬，无非是希望那些人，看在他忠心老实的份上，给他孙子一条活路。
    “丁管家是聪明人，现在该知道，到底谁能护着你孙子了。”叶清清道。
    丁管家脸上浮现纠结之色。
    叶清清又加了一句，“我既能解了他的毒，想给他再下点毒，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丁管家脸色骤变，闭了闭眼睛，颓然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小宝的毒真的解了？”
    叶清清踢了踢脚下的药碗，“这个就是证据。”
    若不是丁小宝的毒解了，那些人没了拿捏丁管家的把柄，会这么急着给他下毒吗？
    “如果我说了，你们会保证小宝的安全吗？”丁管家问。
    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忍不住问。
    叶清清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澄澈，“我保证，你孙子会平平安安。”
    丁管家目光移到沈从安身上。叶清清现在还是个小老头模样，要她承诺有什么用，还得沈从安说话才行。
    沈从安点了点头。
    丁管家叹了口气，“我说。”
    彭大人大喜，忙让随身小厮去拿来纸笔，准备把丁管家的话都给记来了。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刑部尚书程大人，左督御史曹大人急匆匆赶来。
    叶清清往沈从安身后躲了躲。
    彭大人给两人行礼，“参加两位大人。”
    刑部尚书目光一扫，不悦的盯着彭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规矩都忘了？牢房重地，怎可私自带外人进来。”
    叶清清悄悄戳了戳沈从安，是他们让彭大人领路的，不能都让彭大人背锅。
    沈从安便道：“是我让彭大人带进来的。”
    刑部尚书虚伪的笑道：“世子爷想来刑部大牢转转，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世子爷您来见犯人，未免让人多想，对案情与世子爷的名声都不利。”
    “不过是来问他两句话。”沈从安平淡道：“人也好好的在这。”
    “程大人该谢我来这一趟。”
    刑部尚书讪笑一声，“这是怎么说？”
    沈从安瞄了瞄地上的药碗，“有人在碗里下毒，若是我来迟一步，犯人就被毒死了。刑部就是这么看人的吗？”
    刑部尚书脸色一变，吼道：“来人！这是怎么回事？药里怎么会有毒？”
    一个狱卒忙跑过来，紧张辩解道：“大人，这药都吃了两天了，一直没事……”
    刑部尚书点了点头，问他，“今日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或者有外人来过？”
    叶清清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话问的。
    果然，那狱卒眼神瞄向他们，小声道：“今日就只有彭大人带着萧世子来……”
    刑部尚书的目光便又重新落回沈从安身上。
    “程大人难道是怀疑我？”沈从安问。
    程大人皮笑肉不笑，“不敢。只是世子爷这来的也太巧了些。”
    “当然，此事没有证据，还需详查。”程大人呵呵一声，“但犯人关在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来人，把他犯人带走，重新换个地方。”
    彭大人心里着急，丁管家终于肯开口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呢，怎么能被带走？
    沈从安目光幽深，扫过程大人。程大人面上带着三分笑意，与之对视。他是刑部尚书，又负责审管此事，要带走犯人，沈从安可拦不住。
    正僵持间，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身蟒袍的瑞亲王晃了进来，似是没瞧见牢房里的凝固氛围，笑道：“这么巧，本王难得来一趟，怎么大家都在？”
    刑部尚书脸色变了变，笑道：“王爷来的正好，有人给犯人下毒，下官正想给他换个地方呢。”
    瑞亲王目光在沈从安面上一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换来换去的，多麻烦？刑部大牢都不安全，还有哪里安全？”
    “本王看也不必再换了，程大人不放心，多派些人来看着就是。”
    “王爷！”刑部尚书还要说话。
    瑞亲王挥挥手，对身后的随从道：“再调十人过来，给我把这里围起来，连只苍蝇都不许进。本王就不相信了，一个犯人都保护不了。”
    刑部尚书脸抽了抽。
    瑞亲王是个无赖性子，他自己做了决定，别人再怎么说也没用。刑部尚书只能不甘不愿的又派了十个人来，再加上左督御史派来的人，三十几人，把小小一间牢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乌压压的都是人头。
    瑞亲王很满意，“这不就成了？”
    “走吧，萧世子。陪本王喝酒去。”瑞亲王招呼沈从安。
    沈从安从善如流的跟他出了牢房，叶清清乖乖的跟在后面。
    “多谢王爷。”到了外面，沈从安低声道。
    瑞亲王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问他，“有什么发现？”
    沈从安也没瞒他，把丁管家愿意配合的事情说了一遍。
    瑞亲王摸着下巴，“怪不得他们着急了。”
    一个丁侍郎，虽说算不得特别重要。但护国公既开口保了他，就要保到底。否则真查出证据，丁侍郎戕害人命，诬赖萧王府世子，那就是死路一条。
    本来皇上只削了他的官，护国公一保，命都没了，护国公的老脸还往哪里放？
    “那你怎么不直接带他去找皇兄？”瑞亲王问。
    沈从安笑了笑，瑞亲王不来的话，他就要带丁管家去见皇上，不然继续留在大牢，估计他前脚出了大牢，后脚丁管家就会被害了。
    但现在，瑞亲王来了，沈从安有了更好的主意。他笑容浅淡，“王爷可有兴趣，再与我合作一回？”

 第594章 运气差

    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会。
    瑞亲王拍着沈从安的肩膀，感慨道：“不愧是萧王的种，够狠。”
    沈从安嘴角抽了抽。
    瑞亲王也就比他大个六七岁，偏还摆出长辈的架子。
    “你这脾性，我喜欢。走，咱们一起去喝一杯。”瑞亲王诚心邀请。
    沈从安婉言相拒，“不了，下午翰林院还有事。”
    他媳妇还在呢，哪有心情陪个男人去喝酒？
    瑞亲王便很可惜，“好吧。”
    他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探花郎不忙吧？他还在翰林院吗？”
    沈从安卖友卖的很溜，“不忙，在呢。”
    瑞亲王悠悠哉哉去找赵言蹊了。
    看着他的背影，叶清清有些困惑，“王爷何时与赵大哥交情这么好了？”
    彭大人也回去吃饭了，就剩叶清清与沈从安，说话也就没什么顾忌。
    沈从安摇摇头，与瑞亲王交好，对赵言蹊来说，不是什么坏事。瑞亲王是个闲散王爷，不掺合皇子朝堂争斗，身份又尊贵，有这样的朋友，别人也能高看赵言蹊几眼。
    有时候，这些个清贵大臣们，可比市井小民还现实。
    “想去哪里吃饭？”沈从安问她，“附近新开了一间酒楼，听他们说味道还不错。”
    “那就去尝尝吧。”叶清清道。
    酒楼离得不远，两人直接步行过去。既不是在宫里，叶清清放松了许多，与沈从安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刚到酒楼门口，就被人喊住了，“萧世子。”
    两人转头，穿着常服的大皇子，一脸笑容的看着沈从安。
    叶清清头疼，她运气也够差，只想吃个午饭，也能遇到熟人。
    叶清清熟练的缩回沈从安身后。
    “萧世子也来吃饭？”大皇子笑问，“一起吧，刚好有些问题不懂，想要请教萧世子。”
    大皇子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子，自从沈从安答应教他，隔三差五就会请教一次。沈从安言出必行，很有耐心，对大皇子有问必答。
    大皇子见了沈从安，笑容一次比一次真诚。
    沈从安找借口，“今日不方便，请了别人，下次吧。”
    大皇子道：“请了谁？不介意我来蹭个饭吧？”
    很介意。
    沈从安露出为难神色，“怕是不方便……”
    大皇子就懂了，“那好吧，就不打扰萧世子了。”
    两人又客气了两句，大皇子率先走进酒楼，路过叶清清时，脚步突然一顿。转头打量了她几眼。
    叶清清心都要跳出来了，更加低眉顺眼。
    好在大皇子只是看她几眼，并没说什么，就进了酒楼。
    叶清清跟着沈从安进了二楼雅间，关上门，担心道：“没被他认出来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妆，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化的。”
    “就算认出来，也没办法。”沈从安敲了敲她的脑袋，“看你下次胆子还这么大。”
    叶清清撇撇嘴，理直气壮，“要不是我去了一趟丁家，这案子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呢。”
    “是，是。娘子最厉害了。”沈从安眉眼弯了弯，笑意温柔，“但下次不可这么莽撞。丁家的变故，那么快就能被察觉，应该是有人一直盯着丁家。你去了多危险。”
    他媳妇胆子大的，沈从安常常提心吊胆，“案子就算不查都没事，你的安全最重要。”
    “有南征他们跟着呢。”叶清清道：“你就放心吧，我比谁都惜命。”
    忙活了一上午，叶清清早就饿了。香喷喷的饭菜一上来，也顾不上再和沈从安说话，大快朵颐起来。
    下午沈从安是真的有事，吃了饭，就送叶清清上马车。两人走出酒楼时，大皇子正在二楼窗口，向下看。
    “可看清楚了？这段时间有人进了隔壁？”大皇子问。
    他身边的侍卫摇了摇头，“没有。”
    大皇子眼睛眯了眯，那侍卫道：“萧世子未免不识好歹……”
    大皇子主动邀他吃饭，真不方便就算了。压根就没邀请别的人，还拒绝大皇子，忒不给面子了。
    大皇子修长的手指扣着窗台，楼下叶清清上了马车，正和沈从安挥手。
    大皇子站的位置，楼下看不到，叶清清不知道有人窥视，挥了两下手，就让熊大赶着车回府了。
    “你觉得，这位老先生，像是个普通奴仆吗？”大皇子问。
    侍卫摇头，“萧世子似乎很看重他。”
    大皇子眼睛亮了亮，沈从安说请了客人，却没人进过隔壁。沈从安拒绝他，更像是为了这位老先生，大皇子眸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你说这位老先生，会不会就是那位神医？”
    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猜对了。
    侍卫恍然大悟，叶清清还背着药箱，加上沈从安对他的态度，更像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了，侍卫拍马屁，“还是殿下观察入微。”
    大皇子却是很懊恼，“早知道是神医，怎么也该让萧世子引荐一下。”
    他看了上次叶清清给他的两本小册子，越发的对这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医推崇备至，恨不得能请回府中，日日同他探讨学问。
    “要不，属下这就去把人拦下？”侍卫问。
    大皇子犹豫了下，摇头道：“算了，这些高人，脾气都怪的很，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明日下帖子，我亲自登门拜访。”
    叶清清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她换了衣服，回了王府后，南征就来了。
    叶清清离开丁家没多久，有刺客闯进丁家，想要劫走邹氏和丁小宝，与叶清清留下的暗卫打斗起来。
    估计是仓促之下，没来得及调派人手，刺客只有两三人。暗卫杀了一个，另两个受伤逃了。丁家已经不安全，暗卫不敢再把丁家祖孙留下，悄悄带回了王府，等着叶清清处置。
    叶清清想了想，吩咐道：“那就先安置在王府吧，也不用去别的地方，映月居不是还有两间空房，收拾一间给他们住。最近两日多小心些。”
    南征领命而去，又调了几名暗卫过来，把映月居护的如同铁桶一般。

 第595章 来迟了一步

    晚上沈从安回来，叶清清与他说了这事，沈从安道：“先留下吧，再过两天，事情就可解决了。”
    叶清清想起白天他与瑞亲王鬼鬼祟祟的商量了许久，问他，“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沈从安笑了笑，“也没什么，引蛇出洞。”
    邹氏祖孙被人救走，沈从安又去见了丁管家，那些人心里着急，最好的办法就是灭了丁管家的口，一了百了。
    之前留着丁管家，是握着丁管家的脉门，知道他绝不敢背叛。现在没了丁小宝，就没了制衡丁管家的条件，自然担心他反水。
    第二日，瑞亲王亲自专门审问了丁管家。他把所有人关在外面，刑部尚书和左督御史，不知他都审了些什么，只晓得瑞亲王出来后，吩咐人继续看好丁管家，自己则派人去丁家把丁家翻了个底朝天，似乎在找什么。
    刑部尚书想方设法打探到，丁管家已经承认了是受丁侍郎指使。不仅如此，他手中还有丁侍郎贿赂朝中官员，勾结的往来证据。
    丁侍郎能坐上户部侍郎这个油水十足，人人争破了脑袋的位置，其中少不了活动打点。加之他为官十几年，又不是很清正的人，做过的不法事情不少，收的礼更多，丁管家和丁侍郎那里都有账本。
    瑞亲王翻完了丁家，继续去翻丁侍郎府。
    这下许多人就坐不住了，本来只是丁侍郎和沈从安之间的事情，如今拔出萝卜带出泥，竟是牵连到许多看热闹的人。
    与丁侍郎来往密切的，心里皆忐忑。若真被找到了证据，他们身上的官服，和脑袋未必保得住。
    许多人心里怨怪护国公，皇上让削了丁侍郎的官，那就削呗。护国公偏要保，又保不住，还把他们给连累进去。
    护国公府，书房，护国公脸色阴沉的坐在书桌前，魏二老爷气冲冲的骂道：“一群酒囊饭袋！连个小崽子都看不住！”
    “还有刑部那些人都是做什么吃的？就这么任由瑞亲王胡来！”
    魏大老爷沉稳些，看着护国公，问道：“爹，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灭口了。”魏二老爷嚷嚷道。
    护国公声音阴冷，“让他们这次把事情做的漂亮些，别再留下把柄。”
    算是认同了魏二老爷的主意。如今除了灭了丁管家和丁侍郎的口，也没别的好办法。
    只是这么一来，这场博弈之中，仍是护国公输了。护国公恼火之余，又觉十分丢脸。
    输给王爷，他不觉得有什么。可输给沈从安一个小辈，护国公心里呕着一口气，想着怎么才能找补回来。
    叶清清今日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萧王妃去了清凉寺，萧云澜躺床上不能动弹，没人来找茬，叶清清小日子过的格外舒坦。
    早上睡到了自然醒，刚用了饭，荔枝拿了一张拜贴来，“世子妃。”
    叶清清接过拜贴一看，有些诧异，“大皇子？”
    “相公不在家，他送拜贴来做什么？”
    还送到了她这里。大皇子这举动就很有些不合规矩了。
    找几位老爷都行啊，找她一内宅女眷。抱怨归抱怨，大皇子来，已经送了帖子，叶清清还是要接见的。
    叶清清吩咐人把大皇子迎到了明心堂，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到了明心堂。
    大皇子正在喝茶，他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长服，眉目俊朗，身姿修长，静静坐在那里，便令满室生辉。
    叶清清心里叹一句，不愧是让魏琳琅和萧云澜两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都心动的颜值。
    “不知大皇子，所为何事？”叶清清单刀直入。
    大皇子放下茶杯，温和一笑，“冒昧上门，打扰了。”
    他也是没办法，这不是怕神医又跑了，等不及沈从安下衙就过来了。
    叶清清微笑着听他继续说。
    大皇子眼神锃亮，带着一抹期待道：“不知我能否见见神医？”
    叶清清笑容变得茫然起来，“神医？”
    “我昨日看见神医与萧世子一起了。”大皇子用一副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你们就别瞒着我了的神情，“神医老人家性格淡泊，我能理解，也保证不会让别人知道。”
    “我只想亲自见他一面，与他说些话。”大皇子真诚道。
    他很懊悔，昨天没能早点发觉神医的身份，平白错过了一次机会。
    叶清清一头黑线，合着大皇子是把昨天女扮男装的她，当成神医了？
    一时之间，叶清清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得意自己化妆技术好。
    大皇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叶清清一个头两个大，“大皇子怕是误会了，昨日那并不是什么神医，只是一普通大夫……”
    “普通大夫能让萧世子亲自相送？”大皇子不信，“我一片赤诚，仰慕神医高才，只求一见，还望世子妃去通传一下。”
    堂堂天家贵胄，如此软言好语，很给面子了。奈何叶清清没办法大变活人，给他变出一个神医啊。
    叶清清眉目一动，借着低头的功夫，隐蔽的给荔枝使了个眼色，口中道：“大皇子既如此说，我让丫鬟去问一问，只是见不见，却得看神医了。”
    大皇子欣喜不已，“有劳世子妃了。”
    荔枝和叶清清默契十足，闻言躬身退下，去后院溜达了一圈，拿着一封信匆匆跑了回来，急道：“世子妃，神医不见了。”
    叶清清配合的露出讶异之色，接过信打开，上面只有四个字，已走，勿念。
    四个字板板正正的，虽然不难看，但也绝对不算好看。
    “殿下，您看，神医已经走了……”叶清清又把信递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盯着这四个字，眉头拧紧。荔枝淡定的立在一旁，她跟了叶清清后，才学着读书识字，每日还有不少事情忙，能写就不错了，就别苛求好看了。
    好半晌后，大皇子才抬眸，目光在叶清清秀丽的脸颊上转了一圈，可惜的一叹，“看来，我又来迟了一步。”
    叶清清很没有诚意的安慰他，“等下次神医再来京城，一定通知殿下。”
    【作者有话说】
    除夕夜，感谢大家在这一年的陪伴。祝所有的小可爱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虎虎生威！

 第596章 恩宠

    大皇子笑了笑，“那就有劳萧世子妃了。”
    “不客气不客气。”叶清清挥手，呵呵笑道：“灼儿醒了，怕是要找我。大皇子还有事吗……”
    没事的话就快点走吧。
    大皇子瞧她一眼，叶清清讪讪一笑，大皇子这才起身，“那就不叨扰萧世子妃了。”
    沈从安不在，他确实不好长留。
    叶清清让荔枝送他出府，她端起茶，刚喝了两口，荔枝就回来了。
    叶清清很意外，“这么快？”
    荔枝道：“大皇子被翠儿截走了。”
    翠儿是萧云澜的丫鬟。
    叶清清只是挑了挑眉，萧云澜的事情她懒得管。
    沈从安说两日，就真的只用了两日，户部侍郎陷害萧王府世子一案便有了结果。
    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不仅丁侍郎被抓，罪证确凿，还牵连了好几位官员，其中居然有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程大人的心腹，串通贼人，想要暗杀丁侍郎，被瑞亲王和彭大人抓了个正着。
    皇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虽然此事与刑部尚书无关，他的心腹自己抗下了所有，但皇上仍以识人不清、监管不力的罪名，将刑部尚书一撸到底，降为一名小小县令，打发去边境吃灰去了。以刑部尚书的年纪，想要再爬上来，估计此生无望了。
    这处罚就很重了。但这次，连护国公在内，都没人再替刑部尚书说话。
    丁侍郎更惨，诬赖王府世子、草菅人命、勾结官员，直接判了死刑。还有几名官员，受他连累，革职的革职，降位的降位。皇上一点都没手软。
    反倒是丁管家，戴罪立功，免了死刑，被关进了大牢。
    朝堂上很是动荡了几日，罪魁祸首沈从安却是轻松惬意。每天踩着点下衙，顺路去三香斋买两盒糕点，回家投喂媳妇。
    这日，他照例提了一盒糕点，是新上市的蟹黄酥，如今蟹黄不是很鲜美，只吃个新鲜。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叶清清看了一眼糕点，又望向盒子，见盒子上盖着宫里的印章，不禁道：“又是皇上赏的？”
    这两日每天沈从安回来，皇上都会赏他东西。
    沈从安点点头，叶清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象牙镂雕小套球，玲珑剔透，鬼斧神工。
    沈从安道：“给你把玩的。”
    叶清清拿着观赏的片刻，又放回盒子，让荔枝收好。打开糕点，拿起一块蟹黄酥，边吃边问他，“最近皇上心情很好啊？”
    要不也不会变着花样的赏他。
    沈从安轻轻一笑，“护国公抱病，两日未曾上朝了。”
    皇上一面派人去护国公府慰问，一面马不停蹄的趁机清理了好几名护国公府党羽，这些空出来的位置，皇上准备塞上自己的人，心情可不是好么。
    为此，瑞亲王和彭大人都得了赏赐。瑞亲王赏了金银珠宝无数，彭大人则从京兆尹升为了刑部侍郎。
    原来的刑部左侍郎，是皇上的人，顺利接任了刑部尚书。
    对比这两人，沈从安的赏赐都不算多了。
    倒不是皇上不想给沈从安升官，只是沈从安是涉事人，理应避嫌，不该插手查案。他和瑞亲王一起给护国公下套挖坑的事，更不好摆不到明面上，皇上无法光明正大赏他。
    只得多赐些小玩意，以示恩宠。萧王府虽不缺这些，但外人知晓皇上看重沈从安，心中自有计较，这两日，没少人给叶清清下帖子，请她赏花赴宴，叶清清都给拒了。
    “对了，丁家祖孙如何了？”叶清清问。
    她后来又给丁小宝施了两次针，丁小宝的毒已经完全解了，他年纪小，中毒尚浅，以后好好养着，还能养回来。
    丁管家判决下来，叶清清安排他们见了一面，后来就交给沈从安处理了。
    “让他们在京郊一处庄子住了下来，庄子是王爷的，里面都是些退伍的老兵，很安全。”沈从安道。
    祖孙两人一老一幼，又得罪了护国公府，恐护国公府报复，去庄子上比别处安全些，也没人会欺负他们。
    叶清清点了点头，有了稳妥的去处她就放心了。
    小夫妻两坐着说了一会儿的话，又陪着小灼儿玩了小半个时辰，才去吃饭。
    第二日，沈从安才去翰林院没多久，宫里便来人，宣叶清清进宫。
    来宣旨的是太后的宫女，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叶清清就知道，肯定没好事了。
    换了身衣服，叶清清照例带了荔枝和暮雨，随宫女一路到了长宁宫。
    叶清清有段时间没见太后了，太后依然雍容华贵，倒是没为难她，淡淡道：“坐吧。”
    叶清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太后身边的魏嬷嬷，眉头抖了抖。
    寻常命妇来见太后，都只敢坐半边屁股，或者屁股沾了点椅子，能支撑住身体就行了。叶清清倒好，大马金刀的坐了个结结实实。
    你要说她吧，人也没错什么，在规矩允许的范围内，坐的更舒服了些。
    魏嬷嬷能忍着不说话，一旁的贤妃可忍不住，当即讥讽道：“果然是小家子出身，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当真是丢萧王府的脸。”
    自从嫁给沈从安，进了萧王府，叶清清没少听类似的话，耳朵都出老茧了。
    这些人翻来覆去就这两句，拿她出身说事，都没个新意。
    叶清清羞涩一笑，“比不得贤妃娘娘，端庄持重，给护国公府长脸。”
    贤妃脸一沉。
    要说丢脸，护国公府最近才是真的丢脸。丁侍郎没护住，还搭进去一刑部尚书，又牵连好几位官员。可没少被萧王和闻首辅两党的人嘲笑。
    早知今日，当初皇上要罢丁侍郎官时，让他罢好了，何苦来哉？辛辛苦苦忙了半天，就忙着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贤妃听懂了叶清清的挖苦，偏叶清清句句是夸她的，气都不好气。
    贤妃手中帕子，都被她拧成了麻花，太后瞧她一眼，进宫这么久，性子还是没长进，怪不得被皇后和齐贵妃压着。
    “今日找你来，是有事与你说。”太后开口。

 第597章 罚跪

    叶清清提起了精神。
    “你嫁给世子，也有段时间了。如今生了小郡主，要分神照顾小郡主，对世子爷难免伺候不周。”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听太后继续道：“此次丁侍郎一案，虽说是丁侍郎心思不正，但说到底，还是因个女人而起。若在宴席上，世子收了那婢女，也不会惹出这诸多事情来。”
    “一个低贱婢女，收了便收了。闹的前朝不宁，岂不贻笑大方？”
    “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可你既嫁做了宗妇，就该明白，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之事。不可因善妒，而闹的家宅不宁。”
    叶清清都服了，总说她伶牙俐齿，这些人才真是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丁侍郎存心害人，也变成了她的过错？
    “太后明鉴，那侍女目的不纯，真的收她入府，才不知会闹出什么来。”叶清清道。
    “那别人呢？”太后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世子是萧王独子，肩负振兴王府，开枝散叶之责。总不能只有你一个，纳妾是早晚的事。”
    太后也不兜圈子了，拍了拍手，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从屏风后走出来，太后道：“这是哀家精心细选的，家世清白，为人本分，你带回去吧。”
    叶清清秀眉微微一挑，身后的荔枝，脸上带着怒气，嘴巴撅了撅。这些人也真是的，整天想着给世子爷塞人，就这么闲吗？
    叶清清细细打量那两个美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鹅黄色裙子，腰肢纤细、肤色白皙，温顺的低着头，听了太后的话，脸颊上微微泛起两抹红云，秀丽之中凭添两分娇媚。
    不得不说，太后眼光就是好。长的好看妩媚又不妖娆，叶清清瞧了都喜欢。
    “入了王府，你们可要谨言慎行，始终记得自己身份，本本分分。若敢生事，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们。”太后训诫道。
    “是，奴婢记住了。”两名美人连忙应声，窈窈走到叶清清面前，行礼道：“参见世子妃。”
    叶清清忙摆手，“先别急着行礼。”
    她都还没答应了，太后就急着拍板了。
    “怎么，你有意见？”太后淡声问。
    当然有。
    叶清清笑了笑，“既然是给相公纳妾，最好是合相公的心意。”
    “相公今日也在皇宫里，不如让他自己来看看？”叶清清提议。
    太后眉目一沉，重重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喝道：“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还是说，你对哀家赏赐的人不满，所以才推三阻四？”太后冷声问。
    叶清清很想说一句，你心里不是有数吗？可惜想归想，她除非不想要头顶的脑袋了，否则绝不敢这么说。
    叶清清正要找借口呢，太后忽然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脸都涨的红了。魏嬷嬷连忙给她拍背，劝她消气。
    贤妃见叶清清还悠哉悠哉的坐着，怒道：“看你把太后给气的，还不快跪下认错？”
    太后咳的不行，还有空冷声呵斥她一句，“哀家哪敢让她跪？”
    叶清清心里腹诽不已，两人这么说，她不跪都不行了。
    荔枝气不过，想溜走去找沈从安。只长宁宫到处都是太后的人，看得很紧。
    叶清清给她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自己扶着椅子把手慢慢起身，又慢慢跪了下去，她也不说话，不认错，就跪着。
    从她跪下开始，太后就不咳嗽了。魏嬷嬷还给太后抚着背，温声的劝慰她。贤妃也殷勤的关心着太后，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地上还跪着一个叶清清。
    只有贤妃时不时悄悄探过来的目光，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痛快。
    萧王妃因叶清清被逼去了清凉寺，护国公又在沈从安身上摔了跟大跟头，如今护国公府上下，见叶清清夫妻两个，就跟见了杀父仇人般，分外眼红。
    此番太后找叶清清来，本意也不是想给她塞人，就是清楚叶清清不会轻易接受，好找借口发落她，给护国公府上下出出气。
    叶清清跪了有几分钟，太后还在那顺气呢，就没想着叫她起来。叶清清偷偷对着荔枝示意了下，然后用手抚了抚额，人一歪，就往地上摔去。
    荔枝眼疾手快的扶住她，着急的喊道：“世子妃，您怎么了？”
    “快去请太医！”荔枝急道。还没等长宁宫上下的宫人反应过来，同样跪着的暮雨，便站了起来，风一般的迅速跑走了。
    太后脸色铁青，“拦下她！”
    暮雨跑的贼快，都出了长宁宫，忙有两个太监急急的去追。
    荔枝抱着叶清清哭，“世子妃，您别吓奴婢，您快醒醒啊。”
    她嗓门大，又哭又嚎的，吵的太后脑仁疼，额角青筋直跳，贤妃怒喝道：“住口！”
    “不过让她跪了几口茶的功夫，就晕了。我看她就是装的，来人，给我把她拖起来，看她醒不醒！”
    几名宫人上前，要去拽叶清清，荔枝护在她身前，不让人碰她。
    拉扯不休时，外面小太监尖着嗓子叫道：“皇上驾到！”
    贤妃一惊，皇上已经龙腾虎步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身官服的沈从安和气喘吁吁的暮雨。
    皇上来的这般早，出乎了贤妃和太后的意料。皇宫多大啊，就算小太监没追上暮雨，暮雨跑到御书房，再见到皇上，那都得耽搁好长一段时间了。足够她们想办法弄醒叶清清，哪怕是真的晕了，法子也多的是。到时候，叶清清还得担一个欺君的罪名。
    皇上来的太快，长宁宫里还乱着，几名宫人收手不及，与荔枝拉扯，要去拽叶清清的一幕，被皇上看了个正着。
    皇上脸色顿时沉了下去，斥道：“放肆！”
    几名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收回手，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
    “皇上，求您救救世子妃。”荔枝逮着机会告状，“世子妃被太后罚跪，都晕了过去。这些人非说世子妃是装的，强行拖拽世子妃。”
    荔枝抹着眼泪，“您要再来迟一步，世子妃怕是要被这些人给害死了。”

 第598章 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贤妃脸色一变，强笑道：“这丫头倒会夸大其词，哪有说的这么严重？只让她小跪了片刻……”
    荔枝悲愤道：“世子妃昨日身体便不舒服，太后一早去宣召，世子妃不敢推辞，急急的过来，连早饭都没吃。”
    “谁知说了两句话，太后就要世子妃罚跪，跪了半天也不让世子妃起来，世子妃身子娇弱，哪里能受的住？”
    “这些狗奴才，还敢上来拉扯世子妃。世子妃再不济，也是萧王府下任当家主母，哪容她们放肆？”荔枝恨恨的盯着那几名宫人，冲着皇上磕了个头，“还请皇上明查，还世子妃一个公道。”
    荔枝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确实也夸大了几分。
    皇上面上带了怒色，“来人，把这几个贱婢拖下去，动了哪只手，就砍哪只！”
    几名宫人吓得连连磕头求饶。
    太后冷声道：“是哀家下的令，皇上是不是要连哀家一起砍了？”
    “不敢。”皇上淡淡道：“但她到底是萧王府的世子妃，萧王和老王妃看重的人，不是宫里的妃嫔，更不是卑贱的下人奴才。哪容这些宫人轻慢？太后便是不高兴了，要罚她，也该三思。”
    被皇上不软不硬的顶了回来，话里还暗藏了两分威胁，太后脸色越加难看，用力的一拍桌子，怒道：“哀家罚她什么了？不过让她跪了一跪，就在这要死要活的吓唬人。怎么，难不成她是陶瓷做的，一下子都碰不得？！”
    沈从安一撩长袍，径直跪了下去，“娘子生灼儿时，身子受损，至今未恢复过来。不能久跪，不能受惊吓。她若是犯了什么错，惹恼了太后，太后罚微臣便是，还请高抬贵手，饶了娘子一命。灼儿还小，不能没有娘亲。”
    太后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一个个的，张口高抬贵手，闭口饶她一命，说的她好像要了叶清清的命一样！叶清清总共没跪两口茶的功夫，她每天早晚拜佛时，跪的时候都比这久，也没见哪天晕了！
    叶清清身子再差，还比不上她这个老婆子吗？
    太后怒不可遏，“去找太医来，哀家倒要看看，她是真的身体孱弱，还是装晕！”
    “若是真晕就算了，若敢欺瞒哀家……”太后剩下的话没说完，但眼中的寒芒明显表示，叶清清敢骗她，那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皇上看了看沈从安，沈从安神色淡然，皇上便也把心放了下来。
    太医来的很快，除了李院正外，还有上次治好了老王妃的蒋太医。
    叶清清已经被挪到了椅子上，两位太医分别给叶清清把了脉，李院正一开始还神色轻松，到后来眉头便拧紧了。
    等两人都把完脉，太后问道：“如何？”
    蒋太医和李院正对视一眼，由李院正开口，“从脉象上来看，世子妃身体确有亏空，没有调理好，气血两虚。不宜大喜大悲，受惊吓。”
    太后眼神冷了下去，望向蒋太医。蒋太医言简意赅，“世子妃是真晕。”
    两位太医是一样的说法，叶清清洗脱了装晕的嫌疑。太后和贤妃就不好了。
    皇上看着两人，“世子妃到底做了什么，太后要如此罚她？”
    太后说不出话来。贤妃嘴快，“她顶撞太后。”
    荔枝的嘴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
    皇上看看她，继续问，“如何顶撞的？”
    贤妃这下子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太后要给沈从安塞人，叶清清也没说不要，就是说去问问沈从安的意见，太后不高兴，就罚了她。
    皇上便问荔枝，荔枝可逮着了说话的机会，一阵噼里叭啦倒豆子，未了委屈巴巴道：“世子妃只是怕不合世子爷心意，既是给世子爷纳妾，当然是要挑世子爷喜欢的。不懂如何就惹恼了太后，要罚跪世子妃。”
    可见太后送人都不是真心送了。
    贤妃喝道：“长者赐，不可辞。太后给你们赏赐，就是恩典。岂容你们挑三拣四？！”
    荔枝嘟囔道：“纳妾又不比别的。这种事，怎么将就？”
    贤妃横眉怒视，就要反驳，皇上沉脸训道：“与个小丫头争长论短，体统呢？”
    贤妃气呼呼扭过头，到底没再说话。
    沈从安道：“太后要送人，与微臣说就是，何必为难娘子？不收您不高兴，收了微臣不喜欢，回去还得挨微臣的数落。她身子不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才惊惧晕厥。太后却还要怀疑她。”
    听着就是个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沈从安把锅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因他未纳妾，外人总说叶清清善妒。沈从安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叶清清不替他纳妾，不是善妒，是不敢。
    他可挑，万一叶清清选的人不合他的心意，是要骂人的，所以叶清清才不敢自作主张替他纳妾。
    以后想送美人，都直接来找他，别找叶清清了，没用。
    为了逼真些，在皇上和沈从安来了之后，叶清清就放心的悄悄把自己给扎晕了。
    这刚在李院正的针灸之下，缓缓清醒过来，便听到沈从安这几句话，心头一暖，眼波流转间，清澈明净的双眸熠熠生辉。
    沈从安一眼瞧见她醒了，忙起身，走到她身边，关切道：“如何了？”
    叶清清捂着脑袋，露出痛苦的神色，艰难的想要跪下，紧张的问，“太后娘娘还生气吗？”
    看把人给吓得，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太后是不是还生气。
    太后不觉得高兴，胸口堵着一团气，看着叶清清那柔柔弱弱，却还要给她下跪的模样，恨不得把人给打出去。
    皇上温声道：“起来吧，你身子虚，就别跪来跪去了。”
    “可是……”叶清清犹豫，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太后。
    太后更觉气闷。
    皇上淡淡道：“太后没生你的气，也不会再罚你，放心吧。”
    “真的吗？”叶清清一脸欣喜，却还是看着太后，似乎只有太后开口了，她才安心。
    太后今儿理亏，憋着一肚子的火，还得点头。

 第599章 手伸的太长

    “臣妇就知道，太后娘娘最是宽仁。”叶清清很不走心的夸了一句。
    看到早退到角落里，跪着瑟瑟发抖的两位美人，扯了扯沈从安的衣角，“相公，太后一番心意，给你选的两位美人……”
    那两人闻言，没忍住偷偷抬头，往这边张望，眼中露出希翼之色。
    沈从安冷着脸道：“还未进府，就惹出这诸多事情来，更是害得主母受惊晕厥。这样的人，纵是国色天香，微臣也绝不敢要。”
    “太后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臣已娶妻，上面还有祖母在，房中之事，实在不必劳烦太后费心。”
    一句一句都是在打太后的脸，暗戳戳指她手伸的太长。
    皇上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太后若是闲的无聊，护国公府中还有许多小辈，尚未成亲的。”
    就别管别人家的事了。
    “朕瞧这两人容色倒是好，不如魏盛京魏盛业，一人送一个。”皇上道。
    那两美人见进萧王府无望，心里正失落忐忑，闻言又立马升起两分希望，能进护国公府也是好的。
    太后冷了脸，贤妃想也没想的拒绝，“京儿业儿都还未娶妻，怎好纳妾？”
    她倒是真心为了两个侄儿好。
    还没嫁进来，相公房里就有了正儿八经的姨娘，还是宫里赐下的，哪家姑娘能乐意？真把这两美人送去，以后兄弟两个说亲都要难上两分。
    太后也得被人骂一句糊涂。
    皇上冷冷扫了她一眼，平静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贤妃脸涨的通红。
    太后已经不想再听他们说话了，揉着脑袋道：“哀家倦了，都退下吧。”
    叶清清心里羡慕，辈分大就是好啊，太后不高兴了，就能明晃晃的撵人。
    众人起身告退，皇上临走前，看着跪在地上，以为逃过一劫的宫人，眸色冰冷，“拖下去，每人重责五十，让他们长长记性。下次再想动手前，睁大了狗眼瞧瞧，到底能不能动。”
    几名宫人顿时瘫软在地，不住的磕头求饶。
    太后怒道：“皇帝不要太过分！这里是长宁宫，奴才犯错了，有哀家管，不劳皇上！”
    “世子妃是萧王府的人，太后不也管了？”皇上道。
    怎么，她管得了萧王府的人。他堂堂皇上，还不能管长宁宫的人了？
    太后胸膛起伏不定，有些事，能做，不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只要皇上想，谁人他都管得。太后也不例外。何况区区长宁宫的奴才？
    侍卫上前，拖住几名宫人，也没走远，就在长宁宫外，一一排开，开始打板子。
    皇上的人，下手自不会手软。一声声惨叫哀嚎传进宫里，太后的脸，冷的如同腊月里结了一层冰。
    “太后不必如此生气，朕也是为了太后好。”皇上悠悠来了一句。
    太后冷笑一声。
    皇上轻轻笑了笑，“萧王府都是些护短的人。萧王虽不在京城，可老王妃还在。今儿世子妃晕倒在长宁宫，太后没有一点表示，明儿老王妃就能拖着病体，来找太后要个说法。”
    “若是萧王知道了，等他回京了，就不是发落几个奴才这么简单了。”
    太后只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皇上句句不离萧王。他是臣，你是君，何时需要看萧王脸色行事了？”
    这是讽刺皇上，只敢拿萧王来压她。
    皇上弹了弹衣袖，神色淡然，“谁让朕这个皇帝没用呢，不止萧王，还要看许多人的脸色呢。”
    “朕只多嘴提醒一句，她到底是萧王府的世子妃，太后想拿捏她，还需多掂量掂量。”
    皇上不再停留，大步离开长宁宫。身后传来瓷器碎落的声音，是太后气的摔了一整套的茶具。
    太后还觉不解气，抬脚踹翻了椅子。她许久未被人气的这般狠过，踹椅子的动作比较生疏，加上年纪大了，椅子倒了，人也差点跟着摔倒。
    魏嬷嬷连忙扶住她，“太后，小心。”
    太后扶着腰，咬牙道：“一群混账！”
    魏嬷嬷忙挥手，让殿里伺候的奴才都退下，自己小声劝道：“太后，您别气，仔细身子。”
    “我如何不气？”太后的手都在抖，指着门外，皇上离开的方向，“你听听，他如今翅膀硬了，敢这样与我说话了！”
    “早知如此，当日就该一同弄死他！千挑万选，养了一只白眼狼！”
    魏嬷嬷唬了一跳，“娘娘，慎言！”
    当日任由她们拿捏的稚童，早已化为骄龙，挣脱了她们的控制。
    “哀家不甘！”太后道。眸光里一片冰冷。
    贤妃还想邀皇上去她宫里坐坐，被皇上两句话打发，气哼哼走了。
    叶清清这才给皇上行礼，“多谢皇上。”
    皇上摆手，“不用谢朕。”
    “朕答应了萧王，会照拂你们。”皇上道，看着沈从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清清的身上，舍不得挪开。
    打趣道：“王府那么多时间，不够你看的？”
    还出来秀恩爱。
    沈从安一本正经，“不够。”
    叶清清脸颊微红，皇上笑骂了一句，“出息！”
    又指着他对叶清清道：“自打知道你进了长宁宫，就催着朕去，生怕你被人给欺负了。”
    叶清清进宫时，就打发了熊大给沈从安报信。毕竟她的身份，真对上太后，只有吃亏的份。只能靠着沈从安找皇上救急。
    皇上这边也有人盯着长宁宫呢，叶清清前脚进了长宁宫，后脚沈从安就迫不及待的催着皇上过去。
    沈从安认真道：“还是被欺负了。”
    皇上噎了一下，没好气道：“那也没吃亏。”
    对上太后，能不吃亏就不错了。还让太后丢了脸，算是小胜了一筹。
    叶清清连忙拍马屁，“都是皇上赶来的及时，否则还不知怎么样呢。”
    “只是，臣妇这次又得罪了太后，只怕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以后还得仰仗皇上……”叶清清讨好一笑。
    这后宫里，能帮她的也就皇上了，得抱紧大腿。
    皇上轻哼一声，“你比他懂事多了。”

 第600章 谁才是主子

    沈从安在一旁委屈，他不就是心疼媳妇，说了句实话吗？
    皇上又笑道：“朕三番四次救你于水火，就没个表示什么的？”
    叶清清呆了呆，皇上这是问她要东西？怎么和瑞亲王一个脾性，不愧是兄弟。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家呢，还向她们要东西。
    叶清清苦着脸，“要不皇上也去萧王府的府库挑？”
    皇上失笑，“里面一半的东西都是朕和先皇赏的，朕还能拿回来？”
    叶清清挠挠头，“那皇上……”
    要什么？
    皇上笑道：“金银珠宝，玉石摆件，朕都不缺。”
    叶清清福至心灵，道：“那我调些延年益寿、解毒的药丸给皇上？”
    皇上哈哈大笑，指着叶清清，对沈从安道：“果然是夫妻，这股机灵劲可一点都不输你。”
    看来这礼是送对了。叶清清就安心了。
    皇上和沈从安还有事要忙，让叶清清先回王府。
    快到宫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叫道：“萧世子妃，留步！”
    叶清清转头，李院正小跑着过来。
    “李院正有事？”叶清清问。她与李院正合作一向愉快，对他的印象也极好。
    李院正打量了叶清清的片刻，开口道：“敢问世子妃，神医是否在王府？”
    叶清清顿时头疼起来，一个个的，怎么都对神医这么执着？
    李院正眼神锃锃亮，不好意思道：“下官没别的意思，只是仰慕神医，想与其探讨一下医术。”
    李院正如此肯定，是因为叶清清方才的脉象。叶清清自己会医术，因此很少请太医把脉看诊。但自她生了灼儿后，李院正还是帮她看过几次。
    叶清清的身体一向康健，没有任何问题。可今日的脉象虚浮，显然是被人做了手脚。
    若非对叶清清很熟悉，李院正都要被她的脉象骗过去了，能有这般高超医术的，除了神医，不作他想。
    人为改变脉象只是一时的，不能长久。李院正便以为，叶清清是进宫前，让神医帮她弄假的。才笃定神医就在王府。
    对上他期许的目光，叶清清都不知该怎么搪塞。想了半天，只好道：“神医前几日确实回来京城过，没待几天便走了。我今日是服用了他留下的药丸。”
    李院正的眼睛亮了又黯淡。
    叶清清有些于心不忍，她挺欣赏李院正，医术好，人又清正。她其实也挺愿意找个人探讨医术的，因此又道：“我与神医提过李院正，神医说，若李院正愿意，可以与他书信往来，一样可以讨论医术上的问题。”
    李院正的眼睛，一瞬间亮的发光，连连点头，“愿意愿意。”
    叶清清笑了笑，“李院正写了书信，送到王府就成，我会转交给神医。”
    “只是神医性格孤僻冷清，不爱与人交际，也不想受人打扰，所以还请李院正不要告诉别人。”她叮嘱道。
    李院正郑重的保证，“世子妃放心，老夫嘴严实的很，绝不会告诉别人。”
    李院正再三感谢，心满意足的走了。
    叶清清出宫回府，到了王府，刚下马车，就见门口立着几位丫鬟婆子，白鹭一脸忧心的站在角落里。
    见叶清清回来，白鹭想上前说话，却被几名婆子挤到一旁，婆子皮笑肉不笑道：“世子妃，请随奴婢们走吧。”
    这几婆子，叶清清看着都眼生，倒是为首的一位嬷嬷，她有印象。是护国公夫人的心腹孙嬷嬷，萧云澜上次关祠堂被打手心，这嬷嬷还来替萧云澜撑腰，耀武扬威的，结果被王爷踹了一脚。
    叶清清还记得，她当时滚了好几圈，瞧如今这生龙活虎的模样，估摸着是早就养好了。
    叶清清抬抬眼皮，扫了几人一眼。荔枝护在她面前，小眉头一竖，冷声喝道：“来人！”
    萧王府门口，就有守门的小厮。犹豫了下，还是跑了过来，叶清清是世子妃，不是他们能得罪的。熊大熊二也从马车上下来，护在叶清清左右。
    荔枝手一指几个婆子，霸气道：“给我丢出去。”
    婆子们一愣，小厮迟疑着不敢上前。倒是熊大熊二，没有半点顾忌，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拽人。
    几名婆子虽然长的壮实，但也比不过身强力壮的男子。瞧着熊大熊二气势汹汹的上前，唬的连连后退，“你们要做什么？我们可是护国公府的人。”
    荔枝翻了翻眼皮，“护国公府的人啊，你们早说啊。我还以来哪里跑来的疯婆子呢，胡言乱语的。”
    婆子们满心火气，面对虎视眈眈的熊大熊二，又不敢说什么。
    荔枝抬头，看了看高高挂着的匾额，转头问小厮，“这是萧王府吧？”
    小厮赔笑道：“荔枝姑娘说笑了，这不是萧王府还能是哪里？”
    荔枝冷哼一声，“既是萧王府，哪容别人家的奴才吆三喝四？我还以为走错了，到了护国公府呢。”
    几名婆子脸色青紫一片，刚才的气焰是彻底没了。小厮神色讪讪。
    荔枝没打算放过他们，在宫里被人欺负，回自己家还被人欺负，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的好么。
    她冷冷扫着那两小厮，“方才这几来路不明的人，冲过来时，你们怎么不拦着？万一吓着了世子妃，如何是好？”
    几名婆子已经自报家门，荔枝还说她们来路不明，明显是落她们的脸。
    “你们是萧王府的奴才，拿着萧王府的月例，却不知护主，任由外人在府内横冲直撞。我看这差事你们也不用做了，不如直接送去护国公府。”
    两名小厮吓得连忙跪下，磕头道：“世子妃恕罪，荔枝姑娘消气，奴才再也不敢了。”
    “还请世子妃饶了奴才们这一回。”
    这两小厮倒也不是有意的。只萧王妃管了十几年的王府，即便搬去清凉寺了，威望仍在。护国公府是萧王妃的娘家，他们哪里敢得罪？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荔枝知道这些下人的为难之处，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得让他们清楚，到底谁才是主子。

 第601章 不是长寿之相

    小厮不住磕头求饶，荔枝指桑骂槐，又训斥了几句。几个婆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荔枝训的萧王府小厮，她们也不能说什么。
    孙嬷嬷走了出来，脸色难看，“世子妃要训下人，私下训就是了。何必在奴婢们面前？”
    “是孙嬷嬷啊。”叶清清笑容灿烂，关切道：“上次被王爷踹了一脚，可养好了？”
    孙嬷嬷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她狠狠的瞪了叶清清一眼，咬牙道：“护国公夫人请世子妃去一趟。”
    “那真是不巧。”叶清清揉了揉额角，“我在宫中受了惊吓，刚晕了一次，皇上和太后让我回来静养。怕是不能去见客了。”
    孙嬷嬷一怔，叶清清已经扶着荔枝的手走远。孙嬷嬷没想到叶清清这么不给面子，说走就走，呆了呆，忙追了上去，拦在叶清清面前，重复了一遍，“世子妃，护国公夫人与康王妃找你过去。”
    叶清清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去。”
    当她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孙嬷嬷恼怒不已。
    荔枝凉凉撇她一眼，“孙嬷嬷还是快点让开吧，世子妃身子不适，你再拦着，世子妃若是晕了，怕是嬷嬷担待不起。”
    太后都留不住她家世子妃，何况一个奴才？
    孙嬷嬷一张脸皱成了菊花，可却不敢再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清清慢慢走远。
    几名婆子小心的上前，轻声问道：“嬷嬷，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告诉给夫人！”孙嬷嬷怒道。
    云烟阁里，护国公夫人和康王妃正襟危坐，等着叶清清到来。萧云澜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就等着叶清清倒霉受罚了。
    几人等了半天，都等的不耐烦了，孙嬷嬷一人回来了。
    孙嬷嬷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说，护国公夫人气的不行，当即站起身，冷笑道：“一个小辈，竟然猖狂至此！目无尊长，王妃不在，我便替王妃好好教她规矩！”
    她理了理衣服，“走，去映月居。”
    护国公夫人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映月居去。康王妃眉头皱了皱，也跟了过去。
    只留下萧云澜，因还卧床休养，不好过去，派了好几个小丫鬟跟着，随时给她汇报情况。
    叶清清回到映月居，端起茶才喝了一口，护国公夫人就杀到了。
    护国公夫人推开拦门的小丫鬟，径直走了进去，看到叶清清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冷冷道：“我还以为世子妃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连路都走不了呢，需要我这个长辈亲自前来。”
    她上下扫了叶清清一眼，冷哼一声，“小小年纪，多灾多病的，我瞧着不是长寿之相。”
    荔枝气的眼睛都瞪大了，护国公夫人是咒叶清清早死啊。
    叶清清放下茶杯，淡淡一笑，“不过是一点小毛病，护国公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身体都还硬朗，我再怎么不济，活的也当比夫人长。”
    “夫人百年之后，还能去给夫人上柱香，多添些香火呢。”
    叶清清嘴巴也是够毒。
    “放肆！”护国公夫人怒喝一声，“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
    “有爹生没娘养的东西！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规矩！”
    护国公夫人的气势很足，但比起不怒自威的太后，可还差许多。叶清清太后都敢硬刚，还会怕她？
    护国公夫人对着左右吩咐道：“来人，给我掌嘴！”
    孙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摩拳擦掌的上前。刚才被叶清清和荔枝一阵排暄，心里都攒着一肚子的火气，如今有护国公夫人撑腰了，自然要找回场子。
    叶清清也不说话，淡漠的看着几人，都快走到她面前了，孙嬷嬷的手都向她伸了过来，叶清清才轻轻唤了一声，“南征。”
    南征熟稔的从窗户跃进来，一脚一个，连孙嬷嬷在内，都被踹翻在地，打着滚哎呦起来。
    护国公夫人又惊又怒，指着叶清清道：“你……你敢！”
    荔枝翻了翻白眼，笑道：“方才在太后宫里，几个不长眼的宫人，想来拉扯我们世子妃，可是被皇上，一人打了五十大板。”
    护国公夫人眉头一抖，惊疑不定的看着淡然而坐的叶清清。
    叶清清一大早被太后宣进宫，她们是知道的。更知道，太后就是专门找叶清清麻烦的。
    只是宫里发生的事情，暂未传出来，她们还不清楚。
    荔枝笑吟吟，“皇上还说了，世子妃是萧王府下任主母，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碰了世子妃，碰了哪只手，就剁哪只手。”
    荔枝盯着地上打滚的孙嬷嬷几人，笑容越发灿烂，“长宁宫的宫人，有太后请求，还各打了五十大板。你们这几狗奴才，运气怕是就没那么好了。”
    护国公夫人可比不上太后。
    孙嬷嬷几人被荔枝的目光一扫，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两抖。
    “一个贱婢，口出狂言的吓唬谁呢？”护国公夫人喝道。
    荔枝耸了耸肩膀，“夫人不信，可派人去宫里打听打听。”
    护国公夫人不怕，但她身后的奴才婆子都怂了。叶清清好好的坐在这，就是最好的证据。谁也不想平白的丢只手啊，一个个死死的低着脑袋，都不敢抬头。
    护国公夫人怒不可遏，可叶清清不搭理她，又有暗卫护着，护国公夫人还真拿她没办法。
    “夫人若是无事，还请离去吧，世子妃要歇息了。”荔枝开始撵人。
    反正脸皮都撕破了，还顾及那些虚名做什么。便是她们恭恭敬敬的伺候着，也不会从护国公夫人口中说一个好字。
    护国公夫人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还是康王妃上前，抚着她的背，宽慰道：“外祖母别气。”
    康王妃冰冷的眼神，从荔枝身上扫过，落到叶清清身上，“由着一个丫鬟，对着长辈指手画脚，你当真是一点名声都不要了？”
    “荔枝哪句话说的不对？”叶清清轻轻笑了笑，“别说护国公夫人算不得我正经的长辈，就是嫡亲的长辈，教训晚辈，还要有个理由呢。”

 第602章 你当我傻吗？

    “护国公夫人上来又打又骂的，传出去了，她先得落一个不慈的名声。”
    想拿这个坏她的名声，那护国公夫人的名声也得一起臭。
    “康王妃到底有何事，直说吧。”叶清清道。
    康王妃眯了眯眼睛，原本以为，凭她和护国公夫人就能弹压住叶清清，但叶清清态度强硬的让她们措手不及。
    一上来，事情还没说，护国公夫人先被落了几回面子。单靠她们，便是把事情说了，想来叶清清也不会乖乖认罚。
    康王妃脑中念头急转，想到萧云澜那里的诸多证据，开口吩咐道：“去沉香院，请几位太太一同前去。”
    她看也不看叶清清，扶着护国公夫人就往沉香院去。此事，还得由老王妃出面。有护国公夫人和几位太太在，老王妃想偏袒都不行。
    看她们如此镇定自若、气势汹汹的阵仗，叶清清真好奇了。想了想，叶清清带着荔枝暮雨跟了上去。
    沉香院中，老王妃休养了这段时间，精神好了许多。自王妃搬去清凉寺，府中一切事物，都由芙蕖和萧总管接手。
    老王妃倒是想把管家权交给叶清清，但当初让萧王妃答应搬去清凉寺的条件就是替她留着管家权，加上叶清清根基浅薄，王府还未分家，让她去管着另外几房长辈，到时候有许多不便。
    外院的事，一向是萧总管在管。芙蕖是王府老人，又有老王妃撑腰，他们两人管着，王府一切如常，井然有序。
    老王妃半躺在小塌上，听小丫头念话本子给她听。她年纪大，身份也比护国公夫人尊贵，即便见了护国公夫人，也很随意。
    见了礼后，护国公夫人找了椅子坐下，康王妃则是走到老王妃身边，让正在给老王妃捶腿的小丫头起开，自己拿了小玉捶，轻轻给老王妃捶起腿来。
    她不比萧王妃，这种事情，未出阁前陪伴老王妃时经常做，因此不觉得有什么。
    倒是老王妃摆了摆手，“你都是嫁了人的，哪需要你亲自做，让丫鬟来就成了。”
    几个孙女中，老王妃最疼爱的就是康王妃。真心宠过一段时间，比之老王妃亲生的宁王妃也不差了。
    康王妃明丽的脸颊上浮现一抹浅浅的笑容，轻声道：“从前我也常帮祖母捶腿，怎么现在就做不得了？”
    “便是嫁了人，我也还是祖母的孙女。”
    老王妃慈蔼一笑，问她，“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康王妃避而不答，只道：“是有一点小事，需要祖母做主。”
    老王妃瞧她一眼，叶清清正好走进来，老王妃招招手，让叶清清坐在她身边。拉着叶清清的手，关切的问她进宫如何，可有受委屈。未了拍着叶清清的手道：“你是我萧家正经的孙媳，行事只管大胆些，王爷去了边关，还有我这老婆子呢，没人能欺了你。”
    康王妃捶腿的手一顿。
    几房太太很快就到齐了，萧云澜也坐在软轿上，由下人抬了过来。
    人都到齐了，老王妃道：“到底什么事，说吧。”
    萧云澜迫不及待的要说话，康王妃挥手制止住了她，问老王妃，“祖母，我想问一句，如今在您心里，是孙女重要，还是孙媳重要？”
    几房太太屏气静神，睁大了眼睛，今天这架势，谁都看得出来，康王妃是来者不善。
    “自然都是一样的。”老王妃给了一个官方回答。
    “一样吗？”康王妃撇了眼叶清清，“自三弟夫妻回来，父王和祖母多有偏袒。”
    老王妃眉头微拧，康王妃继续道：“孙女知道，三弟是父王独子，又流落在外多年，父王多宠他些，我能理解。但前儿母妃犯错，被罚去了清凉寺。若她也犯了错，祖母会一视同仁的处罚吗？”
    她是指叶清清。
    康王妃注视着老王妃，众人也都等着老王妃回答。
    老王妃淡淡道：“王府有家规，不会偏袒谁。”
    康王妃要的就是这句话，她这才点头，看着叶清清，眸底划过阴霾，沉声道：“她给云儿下毒。”
    虽然有些惊讶，但众人倒也不是很意外。寻常小事，也不值得康王妃如此劳师动众。
    只是提到下毒两个字，众人难免心下嘀咕，萧王妃就是因为诬赖叶清清下毒，才被撵去清凉寺。康王妃又说叶清清下毒……
    叶清清更是一头雾水，给萧云澜下毒？她有那么闲吗？
    康王妃一脸的笃定，老王妃蹙眉问，“有证据吗？”
    萧云澜抢着道：“有的。”
    萧云澜叫来绿盈，绿盈语言生动的讲述了自己如何细心，发现李院正偷偷摸摸见了叶清清，回来后就给萧云澜换了药。
    而她拿着新换的药出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药有问题。
    其实当时大夫说的是，这药他看不准，没有之前的稳妥，但这话落在萧云澜主仆耳中，就是药有问题。
    这几日，李院正新开的药，萧云澜都没吃。一股脑的都让人拿了过来，排排摆开。
    叶清清看着这些药，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她问萧云澜，“你都没吃？”
    萧云澜冷哼一声，“你当我傻吗？明知药有问题还吃？怎么，没能毒死我，你很失望？”
    叶清清，“……。”
    确实挺傻的。
    萧云澜道：“祖母，人证物证俱在，您可得给我做主。不能轻易饶了这个心思歹毒的害人精。”
    “说不准母妃，就是被她这么用毒计害得，只是没找到证据，反被她倒打一耙。”
    护国公夫人此时也开口道：“萧老王妃，王府家事，本来不该我过问。可如今，有人害了我的女儿，还来害我的外孙女，我护国公府不可能坐视不管。今儿还请老王妃给一明确的说法，若是老王妃狠不下心，我也只好舍了一张老脸去宫里告御状了。”
    告御状又不是只有你叶清清一个人会。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老王妃身上，老王妃则看向叶清清，“清清，你怎么说？”
    叶清清很无语，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问萧云澜，“大夫说了药里有毒？”

 第603章 药不能不吃

    萧云澜一怔，这倒没有。
    不过她理直气壮道：“大夫说了，此药没有之前的药好，不仅治不好我的腿伤还会使病情加重，甚至可能会落下残疾。”
    “这与直接下毒，有什么区别？”
    萧云澜故意夸大了几分说法，或者说，这就是她自己的理解。
    她自己说着不觉有什么，其余人却都是愣了愣。
    萧云澜的腿伤严重，大概率会落残疾的事情。众人都知道，只瞒着她。因而听了她的话，当真以为，是叶清清故意换了药，想让她落有残疾。
    毕竟两人之间，恩怨已久，若是换了她们，有这么好的机会，也会下手的。
    三太太憋了这么久，早就憋坏了，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妃，云儿怎么说都是你妹妹，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女孩子家家，腿脚不便，以后还如何说亲？确与杀人无异了。”
    “老王妃，我们萧家可是容不得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二太太沉稳些，并没急着讲话，但看那神情，也是支持三太太的。唯有四太太，看戏就老老实实看戏，不发表一点的看法。
    老王妃比这些人更清楚，叶清清的医术高超，想换药害萧云澜，确实轻而易举。但她相信叶清清的为人，目光转向叶清清。
    瞧着萧云澜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叶清清气都气不起来，“去请李院正来吧。”
    萧云澜难得觉得自己在智商上碾压了叶清清，抓住了叶清清的把柄，冷哼道：“李院正和你是一丘之貉，叫来他有什么用？他会承认吗？”
    “去请蒋太医。”萧云澜道。
    下人看着老王妃。
    老王妃道：“都请，再多请两位太医过来。”
    下人领命，忙去宫里请太医。
    李院正才和叶清清分开没多久，喜滋滋的准备给神医写信呢，被萧王府的下人请来，还有蒋太医，与另外两位太医。
    路上小厮也没说具体情况，只说请他们来看诊。到了沉香院后，刚一进院子，康王妃便冷声喝道：“李院正，你可知罪？”
    李院正一脸的懵逼，他犯什么罪了？给神医写信，也算犯罪？
    李院正茫然的望向叶清清，叶清清耸了耸肩膀。
    萧云澜板着脸道：“你与叶清清勾结害我，祖母都已经知道了。赶快都招了，还能饶你一命。”
    同行的三位太医，都是蒙圈的看着李院正。
    李院正简直比窦娥还冤啊，他看了一圈，见没人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只好道：“下官糊涂，到底何事，还请萧老王妃明说。”
    萧老王妃瞧他目光清明，就知他是真的不懂，略一点头，芙蕖便把事情经过一说。
    听完后，李院正的脸色变了几变，那叫一个精彩，目光不由转向了叶清清。
    他这般表现，众人还以为他是事发怕了，护国公夫人一拍椅子，冷喝道：“好一个李院正！平日里瞧着你像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黑心肠，和这个贱人狼狈为奸，害我云儿！”
    “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护国公夫人怒道。
    李院正抽了抽嘴角，轻轻咳了一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萧云澜冷笑，“什么误会？你开的这些药，我都还留着呢。”
    “四姑娘没吃？”李院正问了与叶清清同样的问题。
    萧云澜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明知它有问题我还吃？”
    “哎呀，四姑娘怎么能不吃药？”李院正是个善良的人，即便被怀疑了，心里还记挂着萧云澜的病情。
    萧云澜翻了个白眼，“我嫌命太长了，吃它？”
    李院正急的拍大腿，唉声叹气，“这药不能不吃啊。”
    萧云澜怒了，指着李院正对老王妃道：“祖母，您看看，他们也太过分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逼着她吃药呢。
    康王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院正急忙解释道：“四姑娘真的误会了，这药没有问题。”
    “下官是换了方子，但新换的方子，是神医所开，比下官开的方子，好用多了，更对四姑娘的病症，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治好四姑娘。”
    萧云澜嗤之以鼻，“到了这时候，还想狡辩？”
    “我已经找了大夫看了，大夫都说药有问题。”
    萧云澜认死了李院正与叶清清合谋害她，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李院正急的额头都出汗了，还是叶清清道：“李院正，四妹妹不肯信你，让别的太医看看方子就是了。”
    其他太医，医术虽不如李院正，但比寻常大夫高强太多了，方子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康王妃见叶清清淡定的样子，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萧老王妃点头，新开的药和之前的药都在，蒋太医和另外两位太医上前，认认真真的看了两张药方，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两种药，然后，三人的脸色都古怪了起来。
    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一会，萧云澜不耐烦了，“看好了没？”
    蒋太医出列，他有些难以启齿，萧云澜又催了一句，蒋太医才尴尬道：“许是下官几人医术浅薄。”
    他先来了这么一句，才犹豫着道：“两张药方都没有问题，都是治疗四姑娘腿疾的良方。”
    “而且，第二张方子的效果确实更好，也更适合四姑娘。”
    院子里顿时一静。众人面面相觑，这……
    萧云澜尖叫道：“不可能！你们这些庸医，一定是一伙的！合起来骗我！”
    蒋太医满脸的尴尬，也不说话。之前的争执，他们听的清楚，来龙去脉也搞明白了，怎么说呢，这情况……
    萧云澜不愿意相信也属正常。
    搁谁身上谁也受不了，兴冲冲以为找到了别人害她的证据，结果呢，别人却是给她换了个效果更好的方子，好一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大戏。
    康王妃厉声道：“你们可检查仔细了？”
    “下官三人已经反复查了几遍。”蒋太医道：“康王妃若是不信，可以再找太医院其他的太医来看。”
    萧云澜慌忙道：“姐，我不相信，他们一定是串通好的，我要找别的太医。”

 第604章 落下腿疾

    康王妃皱了皱眉，见萧云澜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再见老王妃也没反对，便又让小厮，去太医院请太医。
    小厮这次很干脆，把太医院当值的大大小小六七位太医，都给请了来。
    康王妃什么也没说，先让几人看方子。几位太医经过一致商讨，都觉得第二个方子更好一些。
    小院寂静无声，这般的变故转折，实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萧云澜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叫道：“不可能，大夫明明说过。”
    她猛地转头，看向绿盈。绿盈吓了一跳，萧云澜红着眼睛道：“去把你上次看的大夫找来。”
    “哦，哦。”绿盈撒腿就跑。
    其实到这会，事情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已经清楚了。
    老王妃看着叶清清，语气和蔼，“清清，药方真是神医所开？”
    叶清清点点头，看了一眼萧云澜，“王爷离京之前，拜托我请神医给四妹妹看腿，只是神医云游四方，不在京城。”
    “我也找不到他，只好询问了李院正，把四妹妹的病症和吃的药，都在信中说给了神医，神医便送来了这张方子。”
    “那你怎么不直接把方子给四姑娘？”三太太问。
    叶清清撇撇嘴，“三婶觉得我给四妹妹，四妹妹会相信？”
    三太太一噎，那肯定不会信的。
    “为了减少些麻烦，我才会私下把药方给李院正，谁知道……”叶清清望天。
    还是被萧云澜给发现了，还误会了。
    李院正跟着叹了口气，好好的事，这给弄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萧云澜的身上，萧云澜神情茫然，即便到了现在，她仍然不信叶清清所说。
    绿盈带着大夫匆匆赶来，萧云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尖锐道：“你快说，这药是不是有问题？”
    大夫被吓了一跳，他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康王妃叫人把两张药方给他看，大夫先前就看过了，不过还是认真看了几遍，才斟酌着道：“第一张药方用药稳妥，第二张，草民拿不准，效果或许好或许坏……”
    萧云澜顿时眼前一亮，指着大夫道：“姐，你看，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康王妃已然知道，萧云澜为什么会误会了，但见萧云澜如今的模样，也不忍心戳破。
    李院正解释道：“重症用猛药，神医的药方，用药大胆了些，但正对四姑娘的病症。”
    他的意思很委婉，这药方有些高级，寻常大夫未必看的懂。
    那大夫听出来了，脸颊微红。李院正极有耐心的给他解释，这药为何这么用，一番讲解下来，那大夫连连点头，很是服气，“原来如此，是草民学艺不精，看不懂这方子的精髓所在。”
    大夫都这么说了，事情算是彻底有了定论。但这结果，是萧云澜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康王妃看了看萧云澜，又看了看李院正，问道：“云儿没有吃药，会有什么影响？”
    李院正欲言又止，康王妃的心止不住的下沉。
    “唉。”李院正又叹了口气，轻声道：“若是用了神医的药，加上下官针灸，有八成把握，可以治好四姑娘的腿，只是现在，怕是……”
    康王妃心下一咯噔，萧云澜还不清楚，但其她人明白，李院正这意思，萧云澜的腿估计是好不了了，会落下残疾。
    老王妃眉头拧了拧，瞧了眼还在怔忪中的萧云澜，“先带四姑娘下去休息。”
    萧云澜以为老王妃会罚她呢，见老王妃如此和颜悦色，心头一松，也不敢再说什么，乖巧的由着下人又抬回了云烟阁。
    临走前，萧云澜还狠狠瞪了叶清清一眼。
    叶清清懒得与她计较，萧云澜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腿，再也无法与正常人一样的行走了。
    萧云澜走后，老王妃才道：“李院正有话请直说。”
    李院正摇了摇头，有些愧疚道：“是下官疏忽，竟是没发现，四姑娘自己偷偷改了药方。这耽搁了几日，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候。”
    他这两日，给萧云澜针灸时，渐渐有所察觉，萧云澜的腿伤没有好转。但那药方，本就只有八成把握，不是一定能治好的，而这已是他们能拿出来最好的治疗手段。
    李院正也曾询问过，萧云澜是否按时吃药，每次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便没多想，还打算着换个针灸方案再试试。
    李院正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萧云澜偷偷换了药。
    康王妃身子一晃，失声道：“那云儿的腿？”
    李院正轻轻一叹，说了两个字，“跛足。”
    康王妃重重跌回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
    萧云澜正是如花般的年纪，跛足了，还怎么说亲？
    高门大户挑媳妇，都很挑剔。脸上手上有疤，都对说亲有碍，何况是跛足呢？
    一个跛足的宗妇，如何出去与人交际？
    可不嫁高门，不做宗妇，难不成让她给人做妾，或者嫁个芝麻小官？
    她可是萧王嫡女，母家是护国公府，原本连皇子正妃也配得。
    康王妃无法接受。
    小院里的众人也被这个消息震的回不过神来，虽然本来就知道萧云澜的腿可能不好，但那还有治愈的可能，现在完全没希望了。一时之间，众人脸上表情不一。
    良久之后，康王妃才颤抖着声音问，“不能再想想办法了吗？”
    李院正几人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李院正道：“再休养一个多月，四姑娘就能下地行走，但腿脚不可能再和常人一样。”
    康王妃闭上了眼睛，无法想象，萧云澜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疯。
    护国公夫人怒道：“你们这群庸医！”
    几位太医连忙跪下。
    护国公夫人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从几位太医身上扫过，在李院正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到叶清清身上，咬牙道：“你是故意的！”
    “与这李院正勾结，故意让云儿误会，让她自己停了药，落个瘸腿跛足！你的心怎会如此歹毒！”

 第605章 有些邪门

    叶清清都服了，这样都能怪到她头上。她这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不说，还被人倒打一耙。
    护国公夫人言之凿凿，似是认定了一切都是叶清清的阴谋。
    叶清清抬了抬眼，淡淡道：“护国公夫人当真是看得起我。我不仅能故意让四妹妹误会，还能算准她会耽搁几天，偷偷换药，延误了治疗。我要是有这能掐会算的本事，怎么也去青云观弄个仙师当当。”
    护国公夫人脸涨的通红，她这就是纯属污蔑了。
    “那你为何不直接把药方给云儿？”护国公夫人怒道。
    叶清清懒得再与她说话。
    她都解释了一遍了，架不住这些人专门找茬。
    老王妃沉眉一扫，“魏老夫人，出了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看到。但说到底，是云儿她自己糊涂。与清清无关。”
    “你身为长辈，更当以身作则，怎能歪曲事实，随意诬赖晚辈？”
    护国公夫人手都捏的紫了，气愤道：“萧老王妃，云儿是你的亲孙女，腿脚瘸了，你让云儿以后如何说亲嫁人？”
    萧老王妃闭了闭眼睛，萧云澜是她孙女，如今这样，她也不想，“一切都是她自作聪明，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你——！”护国公夫人气急败坏，道理她也懂。叶清清有错吗？那当然是没有。
    人家好心好意，给萧云澜弄来药方。是萧云澜自己误会了，自作主张，造成大错。若不是她盲目自信，再细心些，找个太医看一看，也不至于此。
    可她们满腔怒意怒火，总要有个地方发泄，叶清清就成了那倒霉的出气筒。
    见萧老王妃摆明了要护着叶清清，护国公夫人气的一甩袖子走了。康王妃眉眼间，盛着狂风骤雨，冷冷的扫了一眼叶清清，没说什么，跟在护国公夫人后面，去了云烟阁，看望萧云澜。
    几房太太面面相觑，也都一一告辞。萧老王妃让人把几位太医好生送回太医院，只留了李院正和叶清清。
    “云儿的腿，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萧老王妃道。
    李院正摇头，萧老王妃希翼的目光望向叶清清。
    叶清清也摇头，“我会再写信问问神医，换张方子，但治愈的可能性很小。”
    “唉，”萧老王妃沉沉叹了一口气，“辛苦你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萧王府有心隐瞒，可在场的人实在太多，特别是一下子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了去，原就很惹人好奇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萧四姑娘腿瘸的消息，就传的人尽皆知。
    萧云澜正是说亲的年纪，本来有许多看好她的人家，听到消息后，都坐不住了，给萧王府下帖子，想来打听打听情况。
    萧老王妃都以身子不适拒绝，又下了封口令，瞒着萧云澜，不许告诉她。虽然早晚都要知道，但能瞒一天是一天。
    这么大的事情，康王妃不可能瞒着萧王妃，萧王妃下午得了消息，当天晚上就赶了回来。
    萧老王妃知道了，也没立即赶她回去。萧云澜都这样了，萧王妃怎么还能安心住在清凉寺？即便撵她回去，她也会想法设法的回来。萧王府还得落一个刻薄冷情的名头。
    晚上沈从安前脚回了映月居，后脚寒雨怒气冲冲的跑了进来，嚷嚷道：“世子妃，那些人也太过分了。”
    “怎么了？”叶清清问。
    寒雨一脸的郁郁，“外面现在都在传，是您给四姑娘下套，才害的四姑娘腿瘸。”
    叶清清挑了挑眉，神色平静，“这口黑锅，她们总要找人背的。”
    很不巧，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寒雨愤愤不平，“世子妃您大度，都没计较四姑娘诬陷您，她们还在外散播谣言，坏您名声。”
    “有什么好气的。”叶清清很淡定，“那些人什么德行，不是早就知道了。”
    寒雨急道：“可也不能任由她们胡言乱语，颠倒黑白呀。”
    沈从安道：“交给我处理吧。”
    叶清清望着他，沈从安叫来季鹰，吩咐了几句，季鹰匆匆离开。
    沈从安坐到叶清清身边，“皇上让我问问，四姑娘的腿是不是真的好不了了？”
    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萧云澜的亲事也牵动着不少利益。
    叶清清点头，“好不了。”
    在萧老王妃面前，她还留了两分余地。对着沈从安，就是完全的大实话了。
    沈从安脸色没什么变化，萧云澜瘸不瘸，他不是很在意，只是，“那你最近小心些。”
    那些人都把错怪到了叶清清头上，激愤之下，未必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放心吧。”叶清清笑容恬淡，“我这两日不出府。”
    暗杀的手段就那几种，要么派人刺杀，要么下毒。王府守卫森严，想刺杀她不容易，就只剩下下毒了。
    而叶清清最不怕的，就是下毒了。
    她还巴不得这些人给她下毒呢，她还能多抓些把柄。
    一夜过去，外头流言的风向就变了。萧云澜做的蠢事被抖了出去，沈从安可没替她留面子。
    于是大家便都知道，萧王府世子妃宽和，不计前嫌，替四姑娘求了药方来，偏萧四姑娘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擅自换了药方，以致落下腿疾。
    汀兰苑，萧王妃摔了一整套的茶具，脸色憔悴，更多的是滔天的怒火，“那个贱人！”
    屋子里下人都已退下，只有一个莺歌服侍在左右。莺歌看着盛怒中的萧王妃，却是不知该如何劝慰。
    萧王妃无子，两个女儿便是她的心头肉，萧云澜腿残了，还要被人笑话蠢，萧王妃杀人的心都有了。
    “王妃……”莺歌轻声唤道。
    “我要那个贱人拿命来换！”萧王妃咬牙道。
    她眼中冷芒闪烁，对着莺歌低声吩咐了几句。
    莺歌犹豫，“王妃，您三思……”
    她倒不是替叶清清着想，只莺歌觉得这世子妃有些邪门，谁惹了她都没好下场。萧王妃以前多风光？在王府顺风顺水了十几年，自叶清清搬回来，就没一件好事。

 第606章 毒蛇

    她担心萧王妃算计不成，自己反遭殃。
    萧王妃此刻已经被怒火冲昏了理智，哪里肯听她劝，“快去！”
    莺歌也只好照她的吩咐去办事。
    叶清清从昨日起，入口的东西就很小心。不管是哪里送来的吃食，都会仔细检查。
    但她没想到的是，萧王妃没有在吃的上面动手脚，而是在别处。
    这天她抱着小灼儿逛花园。映月居就那么点大，呆久了总会觉得闷。叶清清偶尔会在王府内逛一逛。
    花园后来又被整顿了一番，添了好些花卉，此时万花齐放，满园飘香，霎是好看。
    “呀，花园里什么时候移栽了一株石榴树过来？”荔枝惊讶道。
    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一个个石榴挂在树丫上，像是一盏盏小灯笼。
    “前两日还没有呢。”荔枝道，看着石榴很是心痒，“世子妃，要不要吃石榴？”
    小灼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住的盯着石榴看，叶清清见她喜欢，把她往前抱了抱，伸手要去摘石榴。
    石榴树两边，也栽了不少花草。花丛中，忽然传来簌簌的响声，叶清清莫名头皮一紧，下意识的抱着小灼儿后退了两步。
    一条五彩斑斓的蛇，猛地从花丛中钻出，直直对着叶清清冲了过来，叶清清怀里抱着小灼儿，躲闪不得，人直接向后仰去。
    暮雨慌忙接住她，事情发生的太快，仓促间，南征和北伐只来得及打出两枚暗器，暗器射中了蛇。
    让人想不到的是，即便中了暗器，速度慢了许多，这条蛇依旧凶狠的对着叶清清咬了过来。危急时刻，荔枝扑在了叶清清身上，替叶清清挡了一下。
    蛇咬在了荔枝的肩膀上，荔枝小小的痛呼了一声。南征二人赶了上来，南征一把抓住蛇的尾巴，丢到地上，北伐抽出剑，一剑刺了下去。
    蛇的生命力顽强，一剑下去竟然没死，这条蛇似乎认准了叶清清，都半死不活了，还挣扎着要去咬叶清清。
    北伐又是一剑，刺在了蛇的七寸之上，蛇才彻底死了。
    叶清清顾不得自己，把小灼儿塞给身后的暮雨，连忙爬起来，扶起荔枝。荔枝脸颊泛青，双唇发黑，人已经晕了过去，呼吸都虚弱许多。
    这条蛇的毒性太强，转瞬之间就能要人性命。
    叶清清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是她自己配的解毒药丸，掰开荔枝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
    叶清清掏出银针，迅速利落的封住荔枝身上几个大穴，撕开她肩膀上的衣服，露出被咬伤的地方，伤口附近的血都是深黑色。
    暮雨寒雨、南征北伐几人，背对着围成一个圈，把叶清清二人护在里面，既挡住外人打探的目光，也隔绝了危险。
    叶清清在荔枝的伤口处，用匕首轻轻划出一道切口，开始往外挤蛇毒。直到挤出的血水慢慢变红，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又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里面的药粉，敷在伤口上。
    荔枝的神色安详许多。
    叶清清抿了抿唇，替荔枝拽好衣服，“小心些，先送她回映月居。”
    南征小心翼翼的抱起荔枝，叶清清又看了一眼地上死透了的蛇，眸中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寒意，“这个也带上。”
    北伐用剑尖挑起蛇，护送着叶清清一行人回到映月居。
    叶清清回到自己的小药房，又翻出不少药，再次仔细的给荔枝清洗了一遍伤口，荔枝这会儿脸色都恢复了红润。
    蛇毒虽烈，但叶清清救治的及时，还未及发作蔓延，便被她排了出来。
    “世子妃，荔枝姐没事吧？”寒雨小声问，她眼睛红通通，泪水糊满了小脸，只怕打扰到叶清清，一直没敢发出声音来。
    “没事。”叶清清轻声道：“已经脱离了危险，等药效过了，就会醒了。”
    寒雨这才放了心。
    叶清清又去看小灼儿，小丫头倒是胆大，无知无畏，经历了这番变故，仍是睁着一双懵懂天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叶清清，都没被吓哭，反而咧开嘴甜甜一笑。
    叶清清冷硬的心霎时软了下来，接过小丫头亲了亲，交给奶娘好生照料，目光看向地上的那条死蛇。
    南征道：“此蛇名金线蛇，为北地独有，毒性剧烈且聪慧。金线蛇数量稀少，在北地也极难寻到。”
    叶清清盯着那蛇，问他，“我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所以它才一直追着我？”
    这会儿的功夫，南征已经把金线蛇的习性查的很详细了，想了想，道：“听说此蛇对香味特别敏感。”
    叶清清皱了皱眉，伸出胳膊闻了闻，她不喜用香，时常还要抱小灼儿，小婴儿嗅觉还未发育好，未免刺激她，就更少用香了。
    因每天都会去小药房，捣鼓药材，身上只带着淡淡的药香。这一点，荔枝、暮雨她们和她是一样的。
    叶清清又在身上扫了扫，目光忽然落在了腰间的香囊上。她伸手解下香囊。
    暮雨眼神一凝，“这是六姑娘送给世子妃的。难不成是六姑娘？”
    叶清清对萧墨澜多有照拂，萧墨澜和许姨娘投桃报李，常常会给她送些自己做的针线。
    这个香囊，是昨日萧墨澜送来的，萧墨澜的针线好，绣的香囊精致可爱，叶清清喜欢，便戴上了。
    叶清清拿起香囊，放在鼻尖闻了闻，昨日没注意，今日凝神之下，才闻出极浅的清香中，另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香味。
    因她不喜香，萧墨澜送的香囊，味道都很浅。那抹异香更是几不可闻。若是不仔细，以叶清清的狗鼻子都很难闻出来。
    叶清清拆开香囊，里面除了几种常见的香料外，还有几颗米粒大的灰色小珠子。
    南征认了出来，“是明庭香，金线蛇的最爱。”
    叶清清的手握紧。
    寒雨怒道：“世子妃对六姑娘那么好，六姑娘却恩将仇报！”
    叶清清摇摇头，“未必是她。”
    这段时间的接触，萧墨澜不像是那种人。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叶清清也不敢保证。

 第607章 让人胆寒

    叶清清在花园遇险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几房太太都派人来打探，老王妃也让芙蕖过来看看情况。
    叶清清打发了其余人，只留了芙蕖，略说了几句，让老王妃安心。
    叶清清给荔枝处理伤口时，就让人去请了李院正。
    李院正是萧王府的常客了，昨天刚来，今日又来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了映月居，荔枝都已经醒了，精神头还挺足。除了被咬的伤口有点疼外，就没别的事了。
    李院正给她检查了一番，听说是服用了神医留下的解毒药丸，啧啧称奇，心里对神医的敬重又加了两分。
    “伤口处理的很好，已无大碍。下官再开副安神的药，熬了喝两天就好。”李院正笑道。
    叶清清点点头，“有劳李院正了。”
    她找李院正，就为了过个明路。
    于是大家便都知道，叶清清逛花园时遇到毒蛇，荔枝忠心护主，被毒蛇咬了一口。但荔枝这丫头命大，有神医留下的解毒药丸，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汀兰院，萧王妃的指甲已经掐进了肉里，恨声道：“这个贱人，命怎么这么大！”
    那毒蛇，是她托了魏二老爷才弄来，又费了不少功夫，才瞒着王府暗卫，放进了花园里。为了保险，她还想方设法，给叶清清送了那催命的香囊，就为了能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叶清清躲开了，甚至连一个丫头都没能咬死。
    萧王妃满腔的怒火，都要把她淹没了，无处发泄。
    莺歌立在一旁，不敢说话。说实在的，她都有点怕叶清清。
    叶清清这人，似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什么魑魅魍魉遇到她，都起不到作用。别说萧云澜、萧王妃，就是太后对上了，也没讨到什么好，每次都搞得自己灰头土脸。
    遇上这么个敌人，着实让人胆寒。
    半晌后，萧王妃才恢复了冷静，问道：“留春馆那边，都处理干净了？”
    莺歌点头，“王妃放心吧。”
    叶清清也在关注着留春馆，未免打草惊蛇，她让南征派人暗中盯着留春馆，然后才找来萧墨澜。
    “三嫂，你没事吧？荔枝姐姐怎么样了？”萧墨澜关切道。
    荔枝会去留春馆送东西，又是个爽快性格，留春馆上下都很喜欢她。
    叶清清认真关注着她的神色，见她神情不似做伪，笑了笑，“都没事。”
    萧墨澜心神一松，不好意思道：“姨娘怕给三嫂添麻烦，不让我过来。”
    她们之间的交往，都是私下里，尽量不惹人注意。萧墨澜早就想过来探视一下了，可许姨娘谨慎，知晓叶清清要应付许多人，拦着没让她过来。只让小丫鬟留心打听着映月居的情况。
    叶清清轻轻一笑，“没关系的。”
    她拿出香囊，语气温和的问，“这香囊是你亲手做的吗？”
    萧墨澜点了点头，腼腆道：“我也没别的东西，可以送三嫂。”
    她们那，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是叶清清送过去的，总不好再送回来。也唯有一手针线活了，能略表心意。
    “里面的香料，也都是你自己放的？”叶清清问。
    萧墨澜有些不解，还是点头道：“嗯，三嫂不喜香味重的，我都挑的味道浅的。”
    叶清清漫不经心的道：“你还记得里面都放了什么香料吗？”
    萧墨澜是个敏感细心的人，叶清清问了这许多，她察觉出不对来，神情变得紧张，回了几个香料，忐忑道：“三嫂，是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笨，想到了今儿叶清清遇到毒蛇，心头顿时一紧。
    叶清清挑出那几颗明庭香，问她，“这也是你放的吗？”
    萧墨澜看了几眼，连连摇头，“不是，我没有放这个。”
    她也算是很小心了，放的都是自己认识的，无害的香料。这明庭香，她不认识，更不会往香囊里放。
    但东西是从香囊里倒出来的，萧墨澜脸色白了白，颤着声音问，“三嫂，这……是什么？”
    “明庭香。”叶清清把玩着那几粒小香料，神色平静，“能够吸引金线蛇。”
    “金线蛇？”萧墨澜眼睫颤了颤，“是今天三嫂遇到的毒蛇？”
    叶清清轻轻点头。
    萧墨澜身子一软，眼中有了泪水，慌忙解释道：“三嫂，不是我，我……”
    她怎么会害三嫂呢，三嫂是整个王府里，唯一关心她们，对她们好的人。
    可是她不知如何解释，香囊是她送的。
    叶清清安抚道：“你别急，我相信你。”
    萧墨澜的眼泪簌簌往下落。
    “这香囊送来之前还有别的人碰过吗？”叶清清问。
    萧墨澜擦干了眼泪，努力回想，留春馆就那么几个人，她与许姨娘，两个伺候的小丫鬟，另加两个粗使婆子。
    婆子一般进不了她的屋，她送来给叶清清的东西，向来注意，不会有外人碰。许姨娘不可能害她，就剩两个小丫鬟。
    两个丫鬟服侍她们也有好几年了，与她主仆同甘共苦，还算忠心，萧墨澜也很信任这两人。
    想到这，萧墨澜忽然道：“昨天彩蝶请假回家，现在还没回来。”
    “彩蝶……”叶清清看着手中的明庭香。
    她刚刚就让南征查过留春馆了，主要怀疑的也是这个彩蝶。留春馆两个小丫鬟，彩袖是伺候萧墨澜的，跟着萧墨澜一同来了映月居，还在外侯着。
    彩蝶是伺候许姨娘的，昨日请了假，说是家中母亲病重。叶清清已经让北伐去彩蝶家中查了。
    萧墨澜双手握紧，“彩蝶是姨娘身边的丫鬟，香囊绣好后，她也曾拿了看过。”
    如今想来，当时彩蝶的神情有些不对，带了些慌张，只是她那时并没注意到。
    北伐匆匆回来，看了眼萧墨澜，叶清清道：“有话直说吧。”
    北伐恭声道：“彩蝶死了。”
    萧墨澜瞪大了眼睛。
    叶清清蹙了蹙眉，“死了？”
    北伐点头，“自缢而亡。属下去时，已经死了有几个时辰了。”
    “她家中还有何人？”叶清清问。
    “只有一个老母。”北伐顿了下，才道：“也死了。”

 第608章 报复的很直接

    萧墨澜惊骇的捂住嘴。
    北伐道：“属下查了，她母亲因病重而亡。死后不久，彩蝶跟着上吊去了。”
    “是自杀？”叶清清神色淡漠。
    北伐肯定的点头，他仔仔细细检查过了，却是自杀无疑。
    叶清清嘴边浮现一抹冷笑，“尾巴倒是擦的干净。”
    彩蝶死的这般干脆，没办法继续往下查了。而且彩蝶之死，可以说是她因老母去世，在世上了无牵挂，才跟着去了。
    萧墨澜这些年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但被许姨娘护的极好，头一遭听这样的事情，又是相伴多年的婢女，早当成亲姐姐一般，吓得花容失色，又忍不住的伤心。
    叶清清知道，从留春馆这边，是得不到什么线索了。安抚了她几句，便让暮雨亲自送她回去了。
    “死无对证，难道荔枝姐白白被咬了？”寒雨不甘道。
    叶清清冷笑一声，“她们做初一，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有仇不报，不是她的性子。
    叶清清低声吩咐了几句，北伐保证道：“世子妃放心，属下一定办妥当。”
    叶清清遇险的事情，没让人去通知沈从安。但萧王府又请了太医，瞒不了人。多少人盯着萧王府呢，李院正才回皇宫，就被许多人找去问话。
    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不到下午，该知道的人就知道了。沈从安自然得到了消息，虽知叶清清无碍，仍是不放心，提前请了假，回到府中，叶清清在药房。
    沈从安推门进去，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叶清清见他回来，有些惊讶，“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沈从安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柔顺的长发，“府中出了事，怎么不派人告诉我？”
    叶清清笑了笑，“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都没事。”
    “你在翰林院也不轻松，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就不要担心我们了，有本神医在，那些人伤不到我们的。”叶清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皇上有心重用沈从安，虽还没升他的官，但给他安排了许多活，除了翰林院的本职工作外，其余诸部，国家大事都有涉及，为的是让他早日了解这个国家的运行，能够挑起大梁。
    纵是沈从安天资聪颖，领悟力比别人好，一堆堆的案宗看下来，每天也累的不行。晚上缠着叶清清亲亲热热的次数都少了许多。
    叶清清心疼他都来不及，这些内宅争斗，自己能解决的，更不会去麻烦沈从安了。
    沈从安心中一暖，眸底流出几分温柔，“什么都没你和灼儿重要。”
    如果叶清清母女出了什么事，他的努力还有何意义？
    “以后季鹰留在府中。”沈从安道。
    “别。”叶清清忙拒绝他，“我身边的暗卫够多了。”
    除了南征北伐，映月居周围还布置了不少暗卫。她出府，还有南宁侯府的暗卫跟着，是真够了。
    况且，这些人收拾她，都只是顺带的。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是沈从安，“你每天要去翰林院，季鹰跟着你，我才安心些。”
    沈从安拗不过她，加之萧王府的暗卫确实够多了，便也没有坚持。
    萧王妃自从事发之后，就防着叶清清了。接触了这些时日，她清楚叶清清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汀兰苑的防护都严了许多。
    然而叶清清的报复，远比她想象中，来的更快更直接。
    不过第二日的晚上，萧王妃正在浴房洗澡。她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靠在池边，池子里撒了花瓣。洗澡时，萧王妃不喜有太多人伺候，除了莺歌外，只有两个打下手的小丫鬟。
    莺歌轻轻的给萧王妃按摩着肩膀，忽然听到窗户一动，她抬头看去，眼睛立即瞪得溜圆，结结巴巴道：“王……王妃……”
    “嗯？”萧王妃没抬眼，只懒懒应了一声。
    莺歌咽了口唾沫，终是反应过来，尖声叫道：“蛇，王妃快跑！”
    萧王妃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看，头皮不禁发麻。入目是密密麻麻的蛇，足有十几条，从窗户开着的缝中爬了进来，每一条都是色彩斑斓，一看就知是毒蛇。
    萧王妃吓得腿都软了，撑着身子要起来，却又摔回了水中，那两小丫鬟早吓了个半死，都忘了萧王妃这个主子，尖叫着往门口跑去。
    莺歌倒是忠心，艰难的拉着萧王妃从浴池里出来，萧王妃恢复了些力气，也顾不得穿衣服，只随手拿了个外套，两人慌忙跑到门边。
    只是耽搁的这些时间，足以让毒蛇追到她们了。最前面最快的一条毒蛇，身上色彩最是鲜艳，有一条明显的金色条纹，萧王妃认出，就是她托魏二老爷弄来的那种金线蛇。
    萧王妃来不及生气，金线蛇便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了她裸露在外的胳膊上。
    “啊——”萧王妃一声尖叫。
    莺歌想帮她，却被另外一条毒蛇咬中。门外守着的下人，被这边的动静惊动，跑了过来。看到这么多的毒蛇，一个个又没胆子上前，反而尖利的惨叫着，往院子外跑去。
    还是萧王府的暗卫，及时赶了过来，杀死了毒蛇，稳住了局面。此时萧王妃被金线蛇咬了两三口，还被另外的毒蛇咬了几口，已经陷入了昏迷。
    莺歌同样被咬了许多口，她还保持着一丝清明，虚弱的道：“王妃的枕头下有解药，快……”
    说完这句话，她跟着晕了过去。
    暗卫抱着昏迷的两人，飞快的回到萧王妃的屋子里，果然从枕头下，找到了一个瓷瓶，打开倒出几粒药丸，一人口中塞了一个。
    两人脸色依旧青紫，暗卫皱了皱眉头，一人又多塞了一个。
    汀兰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王府诸人都被惊动了。
    最倒霉的就是李院正，都脱掉外袍准备进被窝了，又被萧王府的小厮火急火燎的找来。
    来了之后，李院正被汀兰苑的惨状吓了一跳，除了萧王妃主仆外，还有好几个伺候的下人，跑的慢了，被毒蛇追上，咬了几口。
    其它蛇的毒性，没有金线蛇大，但若不及时处理，也挨不过今晚。

 第609章 凭本事说话

    单靠李院正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下人去太医院，另请了好几位太医。
    大晚上的，被王府小厮催着过来，这些太医也是很无奈，萧王府最近真是多事之秋，每天太医院的太医都要来跑几趟，比跑自己家还熟了。
    要惨还数萧王妃主仆惨，每人都被咬了十几口，各种毒性混在一起，李院正一个头两个大。
    萧王妃的命也挺大，最厉害的金线蛇的毒，她那里有解药。
    比起叶清清的解药，是自己调制的万能解毒丹，萧王妃的解药是专门针对金线蛇的。魏二老爷连着毒蛇，一起交给她的。
    萧王妃一直小心收藏着，或许冥冥之中，她觉得会用上。这种第六感，救了她一条命。金线蛇的毒解了，剩下的蛇毒，不会立时要人性命。
    即使不能毙命，这么多的毒混在一起，也够她们喝一壶了。
    李院正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才算是为她们主仆逼出了蛇毒。这些时间，已经有些许蛇毒蔓延残留在她们的身体里。
    荔枝能够把余毒排清，没有一点后遗症，是叶清清处理救治的及时，当场就替她排了毒。萧王妃这边，等李院正来，再替她们排毒，终是耽误了些时间。
    莺歌因是排在萧王妃后面，情况比萧王妃还要严重些。
    汀兰苑一夜灯火通明，其余几房得到消息，想到那满院是蛇的场景，便不寒而栗。望向映月居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畏惧。
    平日里望着和和气气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而且一点气都受不得，萧王妃昨儿才送她们一条蛇，今儿就以十倍还了回去。
    即便排出了蛇毒，萧王妃也没能醒过来，依李院正的估计，萧王妃起码得昏迷两三日，至于到时候会有什么后遗症，还难说，要等萧王妃醒了才知道。
    康王妃一大早得了消息，匆匆赶回王府。见到昏迷在床上的萧王妃，脸色惨白，简直心如刀割。
    萧王妃这次，里子面子一起丢了。她冲出浴房时，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行动间，难免露出些春光。虽说当时情况慌乱，可也有不少下人小厮看见。
    而且她是被暗卫抱回去的。等李院正过来的这段时间，暗卫也不能干坐着啊。暗卫都学过些急救手段，粗略的替萧王妃处理了下伤口，萧王妃那时身上，可只有一件外套……
    即便看到知道的人不多，也于萧王妃名声有碍。这个暗卫倒是个机灵的，连夜递了辞呈，第二天就没来王府了。
    也因此，让他躲过一劫。
    康王妃发落了好些汀兰苑伺候的下人。凡是看到，或者可能看到萧王妃身体的奴才，一夜之间，全都哑了。
    全赖在了毒蛇的头上，只说是被蛇咬，救治不及时，才导致如此。康王妃每人给了一笔银子，全部安排去了庄子上休养。
    说是休养，去了庄子上，有命没命还难说。到那时，谁还在意几个奴才的死活？
    汀兰苑里的下人，人人自危，皆是被吓破了胆，康王妃似乎比毒蛇还令人恐惧。
    安置妥了汀兰苑，康王妃杀气腾腾的冲到了映月居。
    虽然两方都没证据，但是谁动的手，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后，她就被挡在了门外。
    暮雨不卑不亢，态度坚决，“世子妃昨日遇蛇，受了惊吓，今日不便见客，还请康王妃回去吧。”
    康王妃目光阴翳，“滚开！”
    暮雨脸上带笑，没有说话，做了一个口型，“不滚。”
    赤裸裸的挑衅。
    讲真，这几丫头，对萧王妃母女也算是忍够了。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是她们自己，先放蛇来害人，就不许别人还回去了？哪里有脸过来的？
    萧王妃被咬，那是她运气不好，学艺不精。怪不得别人。
    世子妃遇到蛇了，有去找她们要说法么？要报复就直接报复，双方凭本事说话。玩不过别人，就跑来问责，不嫌丢人？
    康王妃差点被气晕过去。
    她很想直接闯进去，但现在的萧王府，不是从前的萧王府。萧王把暗卫统领都给了沈从安，王府暗卫绝大部分都听叶清清与沈从安的。
    萧王妃能调动的只有一小部分，她在花园放条蛇，都要想办法避开暗卫，别提已经出嫁的康王妃了。
    双方对峙片刻，康王妃负气离开。
    暮雨轻哼一声，回到屋子里。叶清清慵懒的靠在小塌上看医书，“走了？”
    暮雨点头。
    寒雨冲着屋外做了个鬼脸，嘟囔道：“什么人呀。”
    叶清清一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不怵康王妃，只实在不想和对方掰扯。
    暮雨轻声道：“听说汀兰苑哑了七八个下人。”
    叶清清翻了一页书，眸光清凌凌，“康王妃可比咱们狠多了。”
    她放了那么多的蛇，都比不上康王妃一个命令。
    给汀兰苑放了十几条蛇，除了那条金线蛇外，其它的蛇，都不会让人立即毙命。叶清清没想要汀兰苑上下的命，那些奴才罪不至死，只是威吓一下。
    可惜那些奴才，从蛇口捡回了一条命，却没能逃过康王妃的毒手。
    对萧王妃，叶清清是真的动了杀心。那条金线蛇，是她让南征花了大价钱，连夜弄回来的，其中江家还出了不少力。
    萧王妃泡的花瓣澡里，有明庭香，所以金线蛇会追着她一个人咬。奈何萧王妃也挺命大，居然保留着金线蛇的解药。
    好在那些毒，足够萧王妃吃一个大苦头，消停一段时间了。
    王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王妃无法坐视不理。萧王妃还未苏醒，便找了叶清清过去。
    叶清清坦坦荡荡，她让南征去放蛇时，同样避开了王府暗卫，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她做的。
    萧王离京之前，把南征和北伐两人给了叶清清，是只认叶清清一人为主的那种，只听她一人命令，无论叶清清做了什么，都无需向萧王汇报。
    要不然，叶清清也不好拿萧王的暗卫，去害萧王妃。
    【作者有话说】
    情人节，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感谢小伙伴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

 第610章 出一趟远门

    老王妃只是例行公事般的问了几句，叶清清一脸无辜，一问三不知，老王妃也没为难她，让她回去了。
    紫苑瞧着叶清清轻松离开的背影，眸色暗了暗，有些担忧道：“世子妃的报复心，是不是太强了些？”
    老王妃抬眼瞧了瞧她，芙蕖一眼瞪过去，“胡说什么？谁说那些蛇是世子妃放的了？”
    “可是好好的，汀兰苑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蛇？”紫苑道：“世子妃前脚在花园里遇到蛇，后脚汀兰苑就……”
    老王妃淡淡道：“许就是花园里的蛇跑过去的。”
    “芙蕖，你去瞧着些，别让府中下人乱传。”
    芙蕖应声，紫苑忙跪下，“奴婢说错话，还请老王妃责罚。”
    老王妃闭上眼睛养神，屋内寂静下来。紫苑足足跪了大半个时辰，腿都麻了，老王妃才道：“下去吧。”
    紫苑恭敬的磕了个头，起身离去。老王妃睁开眼睛，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康王妃无功而返，明白自己奈何不了叶清清，让人去请了护国公夫人来。
    她不派人请，护国公夫人也是要来的。萧王妃中蛇毒昏迷，护国公夫人能不急吗？
    从康王妃那里，了解了事情经过，护国公夫人怒不可遏，再次找到了老王妃。自己女儿在萧王府内，出了这种事，王府总要给个说法。
    护国公夫人话里话外，这事都是叶清清做的，萧王府必须要严惩叶清清，还她女儿和外孙女一个公道。
    压根没用叶清清出面，萧老王妃只用两句话就打发了护国公夫人。
    花园里有蛇，汀兰苑就不能有吗？有证据证明是叶清清做的？
    萧王妃为何会有金线蛇的解药？
    第二个问题就比较扎心了。
    如果说是因王府出现蛇，萧王妃未雨绸缪才准备的解药，那她是如何得知，叶清清遇到的是金线蛇？
    事发之后，叶清清便带走了金线蛇的尸体，除了南征几个可信之人外，王府诸人只知道她遇到了毒蛇，可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蛇。
    萧王妃也太未卜先知了吧。
    即便护国公夫人能找出一百个理由，可没一个能站的住脚的。
    萧老王妃的意思很明确，事实如何，大家心里有数。叶清清和萧王妃，一报还一报，也算公平。
    护国公夫人非要追究叶清清的话，那就先查清楚，花园的毒蛇是哪里来的。
    护国公夫人铩羽而归。
    叶清清得到消息时，护国公夫人已经气冲冲的出了王府。
    休养了一日，荔枝已经恢复了大半，正活蹦乱跳的逗着小灼儿，听了小丫鬟传的话，顿时笑眯了眼睛，“老王妃果然英明。”
    世上的人要都如萧老王妃这般通情达理就好了。
    有萧老王妃震着，护国公夫人和康王妃心中再恨，也只能干瞪眼。
    沈从安晚上下衙回来，一进屋子，就见叶清清眉眼含笑，似是心情不错。那淡漠的脸上，亦如冰山融化，盛了两分温柔笑意。
    叶清清抬眼瞧见他，笑容更明媚了些，“回来了？”
    沈从安一颗心都被她的笑，塞的满满的，轻轻嗯了一声。走到她身边，一手从暮雨怀里接过小灼儿，一手熟练的揉了揉叶清清的脑袋，“今日可有麻烦？”
    “没呢。”叶清清摇头，抿唇笑了笑，“护国公夫人和康王妃倒是来过，被祖母给挡了。”
    知道是老王妃出的面，沈从安就放心了。
    陪着小灼儿玩了一会，吃了晚饭后，沈从安难得没一头扎进他那堆的有小山高的案宗中，而是陪着叶清清，在小院里逛了几圈，消完食后，坐在葡萄藤下的摇椅上，噙着淡淡笑意，看着叶清清和荔枝她们四人组了一桌，打麻将。
    来京城后，叶清清有好长时间没玩麻将了。这两日不好出门，便翻了出来，加上暮雨、寒雨正好一桌，打发时间。
    叶清清兴致颇高，直玩到天彻底黑了，才意犹未尽的准备睡觉。
    此时夜色已黑，星光稀疏，月亮昏晕，大地一片寂静，比起昨夜的慌乱，整个王府宁静而安详。
    两人洗漱之后，躺在床上，沈从安大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叶清清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觉得分外安心，“说吧，有什么事？”
    夫妻这么久，孩子都有了，沈从安再细微的异常，叶清清都能察觉到。
    沈从安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摩挲，柔软嫩滑的触感，让他心头升起几分异动，声音低沉道：“我要出一趟远门。”
    叶清清仰头看他，明亮清澈的眼睛，印着烛火，更显透亮的能照进人的心里。沈从安低头，在她脑门上吧唧了一口，这才道：“去随州，需要大半个月。”
    叶清清皱了皱鼻子，“随州？”
    随州离京城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三四天就能到了。
    “去做什么？”叶清清问。
    沈从安才入翰林院几个月？就算有外派的任务，也轮不到他啊。
    “替皇上办点小事。”沈从安含糊道：“顺便迎接楚王进京。”
    叶清清又是一愣，“楚王？”
    大齐的异姓王不多，萧王府是最有权势的那一个，而楚王府，则是最特别的一个。
    楚王的身上，有着异族血脉。
    楚家祖上，便是异族之人，当初跟着太祖打天下，因战功卓绝而封王。后来过不惯京城的生活，太祖在西边给了他们一块封地，这些年来，楚王府一直很低调，老老实实的待在西边，这突然要进京，难怪叶清清惊讶了。
    沈从安解释了一句，“下个月是中秋，九月又是太后寿辰。”
    太后今年五十五，虽不是整寿。但她最近心情郁闷，一不高兴，就想折腾些事情出来。明里暗里的让皇上好生给她操办这场寿宴。
    皇上落了她几次脸面，护国公因刑部尚书一事，也吃了不少挂落，皇上不愿逼的太紧，便答应了太后的要求。
    楚王府之前就递过折子，今年想回来过中秋，也给太后贺寿，皇上批了。

 第611章 只会得寸进尺

    叶清清恍然，“现任楚王妃，端华长公主，是太后亲生女儿？”
    沈从安点头。太后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折在了夺嫡之中。端华长公主当时已经嫁给了楚王，那场内乱之后，皇上登基，端华长公主随着楚王去了封地，十几年来，只回京几次。离她上次回京，已过了三四年。
    她要回来给太后祝寿，皇上不好阻拦。
    楚王的封地离京城远，坐马车得走近两个月。得到皇上允许之后，就带着妻儿往京城来，已经走了大半路程，沈从安去随州，只是迎迎他们。以示皇上对这位嫡长姐的尊重，也是给太后面子。
    沈从安捏捏她的手，“放心吧，我带了足够的人手，不会有危险的。”
    叶清清撇嘴，头又往他怀里塞了塞，能放心才怪。在京城里，有诸多顾忌，便是想杀他们，也只能派些暗卫来暗杀，或者下毒，叶清清都有信心对付。
    可出了京，天高皇帝远的，那些人必然肆无忌惮，一旦放开了手脚，沈从安就是活靶子。
    想起来京路上的那场刺杀，叶清清心头难安，刀剑无眼，再多的人手她都不能放心。
    叶清清闷闷道：“是不是我做的太过，连累到你了？”
    沈从安失笑，“怎么这样想？”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你在翰林院好好的，之前都没事。昨儿萧王妃才被毒蛇咬，今天就让你出京，难道不是护国公府的报复吗？”
    她咬着唇，神色懊恼，“早知道，我就忍忍算了。”
    是她最近太张扬高调了。仗着有萧王、萧老王妃和皇上撑腰，一点亏都不肯吃。
    便是一时赢了萧王妃和太后又如何？护国公府根基深厚，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萧王与皇上，一个手握兵权，一个是天下之主，费心斡旋了十几年，才堪堪能与之抗衡。
    护国公府的背景之深，是她无法想象的。
    他们屡次与护国公府作对，萧云澜和萧王妃接连出事，护国公怕是真的恼了，发起狠来，连皇上都拦不住，明知沈从安出京危险重重，还是让他去了。
    沈从安大手放在她头上，轻笑一声，低低道：“怎么犯起傻来？”
    叶清清明眸里倒映着他的脸庞。
    沈从安神色温柔，“要说连累，是我连累你才是。我的身份，注定了与护国公府无法和平共处。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置我于死地。”
    “你是因我，才会与他们对上。便是你处处忍让讨好，萧王妃和护国公府的人会喜欢我一分吗？”
    “你做的很好了。”沈从安的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让护国公府的人吃了不少亏，皇上都夸你聪明呢。”
    “此消彼长，护国公府弱一分，我们便强一分。能杀杀他们的锐气也是好的。”
    “你可千万别委屈自己。”沈从安认真叮嘱道，“别想着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些人你退了，她们只会得寸进尺。就是要让她们疼，让她们怕，才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万一叶清清真以为是自己连累他，以后处处忍让，受人欺负，他不得心疼死？
    沈从安神色郑重，“听到没？”
    “真的？”叶清清眼睛水雾雾亮莹莹。
    她不在朝堂上，对于局势看的到底没有沈从安透彻。担心因自己行事不妥，给沈从安带来麻烦。
    “真的。”沈从安道，“我会骗你？”
    他抚着她的背，“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
    “我怕我走了之后，她们会对你发难。”沈从安移下脑袋，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气氛变得暧昧。
    他深邃幽静的眸子里，含着两分担忧。
    叶清清扬唇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她们找我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次讨着好了？”
    看着她如花笑靥，沈从安低头吻了下去，口中含糊道：“娘子最厉害了。”
    剩下的话，消弭在两人碰触的唇齿间。
    沈从安走的很急，隔天下午，收拾了行李，带着朝廷明面上给的护卫，快马加鞭离开了京城。
    私下，除了萧王府能调动的暗卫，萧王留给他的三千飞骑卫，沈从安从中挑选了最精锐的一百人，暗中跟随。
    对于自己的小命，沈从安还是很珍惜的。家有娇妻幼女，让他死他也舍不得啊。
    陆沉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沈从安离京时，他骑着马，悠悠的等在城门外。
    此次离京，必不安全，沈从安不想把陆沉牵扯进去。陆沉却是二话不说，骑马就跟上了他的队伍。
    “先生……”
    陆沉冷哼一声，“顺路。”
    沈从安，“……。”
    陆沉的脾气，也挺倔的。沈从安也不能把人打晕了扔回去，他也打不过陆沉，只好由着陆沉一同去了。
    南宁侯府，沈从望双臂抱胸，一脸不高兴的哼唧唧。
    叶清清揉揉他的脑袋，“还气呢？”
    沈从望傲娇的一撇头，嘴巴嘟的老高。
    林大哥去参军不带他，先生和大哥出去办事，还不带他。呸，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沈从安离京之后，叶清清怕陈氏担心，带了小灼儿来陪她。
    到了之后，就发现沈从望气鼓鼓的抱着门槛，蹲在门边，像只被人丢弃的小兽，一脸的委屈。
    说起来，沈从望确实不能算小了，十四了。近两年吃食又好，身体抽条似的，一天高过一天。
    如今都比叶清清高了，叶清清再摸他的头，需要抬着手。
    但叶清清总是记得，她刚穿到这里时，那个瘦瘦小小，骄傲又敏感的小少年。再者，十四岁，搁现在，还在上初中，依旧是个小屁孩。
    沈从望又是这一波人里，除了孟昶外，年纪最小的，大家都把他当小孩子宠。养的他性子活泼调皮许多，倒比两年前更像是个小孩。
    陆沉要离京帮沈从安，交待福伯照顾好侯府时，被沈从望给偷听到了。
    沈从望兴冲冲回去收拾了自己小包袱，要和陆沉一起去，给大哥帮忙。
    陆沉前脚答应他，让他回去等着，后脚自己骑马走了。

 第612章 真的上了心

    沈从望倒是想去追，陈氏也不拦他。但他不知道沈从安是去哪里，去城门口转悠了一圈，没看到人，那时陆沉他们都走远了，只好郁闷的回来。
    回来之后，就蹲在门边生气。陈氏淡定的坐在屋子里喝茶。
    沈如月劝了他几句，沈从望不理，便也没再管他。和孟萱、赵言舒聊起天来。
    叶清清了解了后，哭笑不得，看在他一片护哥心切的份上，耐着性子哄了半天。
    这小屁孩还是不肯给她一个好脸色。
    陈氏抱着灼儿，逗弄着小孙女，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这边，轻哼道：“别管他。气饱了正好省一顿晚饭。”
    沈如月几人笑。
    沈从望又怒又委屈，“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陈氏一记眼刀横过来，“那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要不要去找块顺眼的石头摆屋子里供起来？”
    陈氏嘴皮子一向利索，从前和钱氏她们吵架都没输过，沈从望哪是她的对手？
    沈从望一张小脸鼓成了河豚。
    叶清清拿手戳了戳，“别气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沈从望哼哼两声，脸色依旧臭臭的，口气却软和了下来，“让张婶她们做就行了。大嫂你好容易来一趟，陪姐姐她们玩吧。”
    他撇了撇叶清清，嘟囔道：“萧王府的厨子做饭肯定不好吃，大嫂你又瘦了。晚上该多吃点才是。”
    比起做月子时的略显丰润，叶清清如今，的确清瘦了许多。
    叶清清心里熨贴，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把他头发都给揉乱了。虽然臭屁了些，还是一如既往的贴心。
    沈从望捂着脑袋跑了。
    瞧着他已经很有些翩翩少年，挺拔秀致的背影，叶清清对陈氏道：“娘，望儿是不是太孤单了些？要不给他找两个玩伴吧。”
    陈氏看着小儿子跑远的身影，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陆侯爷一走，他闷了些。”
    但沈从安和陆沉不是去玩的，是去做正事。带着沈从望，还得照顾他，会给两人添麻烦。
    沈从望确实挺孤单。
    林长山去了边疆，叶清清和沈从安搬去王府，还带走了熊大几人，赵言蹊、罗晏秋要去翰林院，侯府里，除了沈如月这些女眷外，就只有一个孟昶了，孟昶年纪还太小。
    沈从望整日里跟着陆沉学习，不用去书院，连个同窗都没有，就只能当陆沉的跟屁虫。陆沉一走，他可不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陈氏也发愁，“他不喜读书，喜欢舞刀弄枪的，让他去书院，还不如跟着陆侯爷，能学到些东西。”
    沈从望底子薄，才跟着陆沉读了两年书，去书院跟不上人家的进度。再说他又不爱读书，一心扑在武术上，就更难找到合适的书院了。
    叶清清想了想，“给他挑两个陪读？”
    陈氏失笑，摆手道：“算了，那都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规矩。咱们家不讲究那些。”
    “再说了，他跟着陆侯爷学习，怎好再麻烦陆侯爷？”
    陪读是要跟着一起上课的。
    不用上课的是小厮随从，但挑小厮又没意义。
    叶清清一时也没好办法，心里把这件事记下。说到底，还是她们来京时间短，叶清清自己都没几个朋友，陈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无法带着沈从望走动。
    “望儿的事情不急。”陈氏道，把小灼儿给了早在一旁翘首以待的沈如月，自己拉了叶清清到一边，低声道：“我不常出府，对京城的人不了解，你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帮言蹊兄妹看看。”
    赵言蹊兄妹的年纪实在是拖不得了，赵夫子愁的整日里眉头都打结。
    叶清清挑了挑眉，“赵大哥不是不想早成亲么？”
    陈氏怒道：“他是男子，再拖两年，也不愁娶。可舒儿就真拖成老姑娘了。”
    两人是龙凤胎，比叶清清还大些。男子还好，只要有出息，再大些都有人上赶着嫁。可女孩子，这个年纪，还未成亲的都少有。赵言舒连个定亲对象都没。
    “再者，”陈氏犹豫了下，看了看叶清清，“你们府上的二姑娘，是个什么意思？”
    叶清清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萧芷澜？”
    “她怎么了？”叶清清问。
    “自七夕之后，萧二姑娘给言蹊送了几回东西了。”陈氏道。
    叶清清满脸的惊讶，这她还真不知道。这可算是私相授受了。
    “赵大哥收了？”叶清清问。
    陈氏摇头，“怎么会？言蹊都还了回去。可我瞧那位萧二姑娘，不会真的看上言蹊了吧？”
    萧芷澜来送东西，找的理由都很冠冕堂皇。七夕节上，她砸了赵言蹊一下，又后误会他，便给他送了些药材和文房四宝，算作是赔礼。
    东西挑的都没问题，就是这行为，意思很明显了，赵言蹊都没接受。客客气气的送了回去，只说算不得什么大事，不用放在心上。
    原以为，他都拒绝了，萧芷澜也该明白放弃了。但萧芷澜挺执着，赵言蹊不收她的东西，她就转道给赵言舒下帖子，请她去萧王府玩，给赵言舒送东西。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但就跟烫手山芋似的，赵言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赵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陈氏忧心道：“那位萧二姑娘也不是好相与的。言蹊对她无意，她也不适合言蹊。”
    “只是她的身份摆在那，我怕继续这样下去，与言蹊说亲有碍。”陈氏道。
    叶清清懂了她的顾虑。
    萧芷澜哪怕是庶出，那也是萧王府的姑娘，如魏琳琅那样的贵女，看不上眼。可普通人家的姑娘，却也惹不起萧芷澜。
    赵言蹊以后的妻子，出身门第大约也不会很高。萧芷澜若是豁出去脸面，放出话去看上了赵言蹊，寻常人家的姑娘敢和她抢吗？
    所以赵家想趁着事情还没到那步，早点把赵言蹊的亲事给定下，萧芷澜或许就会死心了。
    叶清清揉了揉脑袋，没想到萧芷澜竟然真的对赵言蹊上了心，她的眼光不是挺高的吗？一直想嫁个高门。

 第613章 不识趣

    “我回去就让人打听，搜集些合适的姑娘少爷，让赵大哥和舒姐姐挑一挑。”叶清清道。
    “嗯。”陈氏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你多上点心。”
    赵言蹊兄妹对她来说，算是半个儿女了。
    “安儿出了京，你一人在王府行吗？要不搬来侯府住一段时间？”陈氏关心道。
    叶清清倒是挺想的，只是现在不是好时机，她无奈道：“萧王妃还在昏迷，我带着灼儿来侯府住不太好。”
    便是撕破了脸，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萧王妃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嫡母。
    陈氏也知，世家中的弯弯绕绕最烦人，就没在坚持，只细心叮嘱了叶清清几句，让她万事小心。
    叶清清待到了傍晚，才念念不舍的准备打道回府。
    孟萱抱着她的胳膊，眼巴巴道：“清姐姐，你可要常常来找我们玩。”
    叶清清捏捏她的脸，“要不，你跟着我去王府住几天？”
    孟萱顿时撒手，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那就算了。”
    她吐吐舌头，“萧王府规矩太大，哪有自己家呆着舒服。”
    其实她想说的是，萧王府太危险了，今天刺客，明天下毒，后天毒蛇的，她只有一条小命，万一不小心着了道，上哪里后悔去？
    叶清清敲敲她的脑袋，轻哼一声。
    孟萱讨好一笑。
    叶清清抬脚要上马车，就见另一辆有着萧王府标记的马车停在了小院门前。
    陈氏她们虽还住在侯府，但在侯府角落两个单独的小院，各开了一个门，平时独来独往，并不影响。
    马车停下后，从上面走下一个神情略显倨傲的丫鬟。是萧芷澜的贴身丫鬟霜菊。
    霜菊高昂着头，看到叶清清后怔了怔，忙收敛了高傲的神色，恭敬的低了头，轻唤一声，“世子妃。”
    她心中懊恼，怎么忘了世子妃今日也来侯府了，应该再晚些来才是。
    “是霜菊啊。”叶清清也不急着走了，轻轻笑了笑，问她，“怎么来侯府了？莫不是二妹妹有事找我？”
    她这是明知故问，萧芷澜能有什么事找她，人家是冲着赵言蹊来的。
    霜菊尴尬，嗫嚅道：“不是。是二姑娘让奴婢，给赵姑娘送些东西。”
    叶清清很好奇，“送了什么？二妹妹何时与舒姐姐走的这般近了？”
    霜菊看了一眼赵言舒，笑道：“二姑娘与赵姑娘一见如故，前几日得了一匹天青色的妆花缎子，觉得适合赵姑娘，便让奴婢送了来。”
    送东西，一般都是挑白天，上午或者下午拜访。她这拖到晚上才来，是踩着赵言蹊下衙的点。萧芷澜另准备了东西，吩咐她亲手交给赵言蹊，这个霜菊是不会说的。
    若不是萧王妃昏迷，萧芷澜为献殷勤，每日都去侍疾，没有时间，她就自己来了。
    霜菊从马车上取下绸缎，叶清清瞄了一眼，是匹上好的绸缎，也衬赵言蹊的容色。这么一匹，少说也要几两银子，萧芷澜倒是舍得。
    萧芷澜自己一个月的月例不过八两，白姨娘一直以萧王妃马首是瞻，生活还算滋润，能存些私房。
    但一次性送几两银子的礼物，对萧芷澜来说，也算是大方了。
    赵言舒连忙推辞，“萧二姑娘前日还送了糕点过来，怎好再收她的绸缎？”
    霜菊笑道：“我们姑娘虽与赵姑娘相识时间短，但真心拿姑娘当姐姐，赵姑娘千万别推辞。”
    霜菊也来送了好几次东西了。唯有这次态度最好。之前那几次，虽也是脸上带笑，可笑容总藏了两分挥之不去的轻蔑。
    倒是这次，笑得那叫一个真诚。
    赵言舒仍是不肯收，“无功不受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霜菊着急，“赵姑娘……”
    “舒姐姐既是不缺，你就拿回去吧。”叶清清突然道。
    “可是……”霜菊不死心。
    “走吧。”叶清清道，“我们一起回去。”
    霜菊张了张嘴吧，却是不敢拒绝。自从汀兰苑里那一场毒蛇风波，如今萧王府奴才瞧着叶清清都不自觉的要抖一抖。
    萧王妃可还在昏迷着，世子妃却活蹦乱跳的到处跑。康王妃与护国公夫人两个人来，都没能把世子妃如何。以后，还是别惹世子妃吧，能躲多远躲多远。
    霜菊再不甘心，都不敢表露出来，乖乖的上了马车，跟在叶清清马车后，回到了萧王府。
    霜菊回了王府，就急匆匆的去给萧芷澜报信。
    萧芷澜在汀兰苑伺候了一天，累的很，刚回来，倒了杯茶捧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喝呢，霜菊抱着绸缎，气喘吁吁跑进来。
    萧芷澜眉头皱了皱，不悦道：“怎么了，她又没收？”
    她给赵言舒送了四五次东西，胭脂水粉都有，只有两次送了糕点的，赵言舒收了，其余的都退了回来。
    萧芷澜自觉是放低了身段，赵家兄妹如此推三阻四不识趣，她多少有些恼了。
    霜菊点头又摇头，“奴婢遇到世子妃了。”
    “三嫂？”萧芷澜惊讶。她一大早就去汀兰苑了，没关注叶清清那边。
    “赵姑娘说东西太贵重，不肯收。奴婢还想劝，世子妃说，赵姑娘不愿意收就算了。让奴婢拿回来。”
    萧芷澜秀眉紧蹙，“那你见到赵公子了没？”
    “没有。”霜菊低声道：“世子妃让奴婢跟着她一同回来。”
    萧芷澜放下水中的茶杯，“她这是什么意思？”
    霜菊低头不语。
    外面小丫鬟通报，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暮雨来了。
    暮雨带了两匹绸缎一匹锦缎来，都是难得的好料子，那匹锦缎，还是宫中之物。
    萧芷澜正是爱美的年纪，这几匹缎子着实漂亮，她一眼瞧过去，就挪不开眼了。
    “这是……”萧芷澜摸着缎子。
    暮雨笑道：“这是世子妃替赵姑娘送的。听说二姑娘给赵姑娘送了不少东西，世子妃一向拿赵姑娘当姐姐看，这几匹缎子，算是谢礼。”
    萧芷澜脸上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霜菊抱着怀里的妆花锻，往后缩了缩，这几匹缎子，可比她手中的好太多了。

 第614章 吃力不讨好

    萧芷澜给赵言舒送了那么多次东西，也没这其中一匹缎子值钱，别说赵言舒许多都还没收。
    暮雨东西送了，话也说了，便不再多留。
    她走后，萧芷澜对着几匹绸缎，神色阴晴不定，最终一咬牙，站起了身，“走，去映月居看看三嫂。”
    叶清清正拿了一盒大东珠，逗小灼儿玩。颗颗浑圆，有成年人拳头大的大东珠，瞧得萧芷澜都眼热。
    小灼儿趴在毛绒绒的毯子上，伸手去够，她手小，拿不住。大东珠被她戳的滚的更远了，就快要滚下毯子了，小丫鬟接住，又放回小灼儿面前。
    萧芷澜是真嫉妒了。瞧瞧人家这命。同样都是萧王府的女儿，她们活的小心翼翼，整日需要端着一张笑脸，去讨好这个，讨好那个，才能活的好一点。可小灼儿呢，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拿大东珠当球玩！
    凭什么！沈从安可也是庶出，不过命好，托生成了个男的。很多时候，萧芷澜都恨不得能从白姨娘的肚子里再生一回，她若是个带把的，还有沈从安什么事！
    她虽收敛的快，可那抹妒忌叶清清还是捕捉到了。倒不是叶清清非要拿着大东珠出来惹人眼，实在是小灼儿这丫头天生挑剔，寻常东西，她看不上，就喜欢捡贵的玩。
    “二妹妹来，可是有事？”叶清清问。
    萧芷澜已经平复好了心情，笑道：“没什么事，只是有段时日没来映月居了，想三嫂这里的茶了。”
    叶清清一笑，吩咐小丫鬟，“倒茶。”
    萧芷澜端起茶轻轻喝了一口，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才把话题往正事上拐，“三嫂送我那三匹缎子，实在太过贵重了。”
    她也没说什么，送回来不能收的话。那些料子着实好看，她如今也该说亲了，鲜花嫩柳一样的年纪，正需要这些好看的衣服首饰相衬，舍不得退回来。
    “二妹妹喜欢就好。”叶清清道。
    萧芷澜又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道：“早听说三嫂和赵姐姐是一个地方的，却不知道感情这般深厚。”
    叶清清笑了笑，“赵公子和相公从小一起长大，一同参加科举入京，来京城时，一路遇到不少风波，算是同生共死的交情了。”
    萧芷澜眼神闪了闪，“赵公子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未成亲？”
    “如赵公子那般的人品，年少有为，不愁说亲吧？”
    总算是说到点上了，叶清清笑看她一眼，摇了摇头，“确实有不少官宦之家主动示好。”
    萧芷澜竖起了耳朵。
    “但赵公子不愿意。”叶清清道：“赵公子年幼丧父丧母，与爷爷妹妹相依为命，感情不是寻常人能比。赵夫子年迈，舒姐姐尚未出嫁，赵公子担心娶了高门女子，会苛待她们。因此只想找个家世相当，善解人意的。”
    所以，你是不在他考虑范围内的。
    萧芷澜眉头皱了皱，“赵公子这是杞人忧天了，未必高门女子都会嫌弃他的出身。”
    “就是不嫌弃，生活习性不一样，也过不到一块去。”叶清清道：“赵家家境普通，穿无绫罗绸缎，吃无山珍海味，也无伺候的奴仆，凡事都需要自己动手。打扫卫生，洗衣做饭，有几个贵女能做的来？勉强在一起，不过日久生厌，何必呢。”
    萧芷澜端着茶杯的手不由握紧，这些问题，她都考虑过。最开始也放弃了赵言蹊，可后来屡次相遇，赵言蹊玉树临风、温文尔雅，她一颗芳心动了，如何还收的回来？
    “事在人为，我相信凭着赵公子的本事，早晚能够封妻荫子，有功成名就那一日。”萧芷澜半真半假的说出了心里话。
    叶清清细细打量她两眼，摇头笑道：“二妹妹不太了解赵公子。赵公子并无太大抱负，或许会一辈子都窝在翰林院，做个老学究。”
    她不是骗萧芷澜，赵言蹊功利心确实不强。对于现在的生活，他就很满意了。
    萧芷澜眉头一紧，没想过赵言蹊会是这般随遇而安的性格。
    “我若没记错，二妹妹今年十七了吧？亲事可有着落了？”叶清清问。
    十七岁，同样不小了。
    萧芷澜神情一暗，若是有着落，还需她自己汲汲营营？
    萧王妃是不可能对她的亲事上心的，自从沈从安一家回来，萧王妃的心思都在对付沈从安上了，更不会记着她。
    萧芷澜只能自己想办法。
    “王府近来事多，怎好因一点小事，去烦扰王妃。”
    明明那是她的婚姻大事。
    “二妹妹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帮二妹妹相看相看。”叶清清道。
    萧芷澜脸上一喜，起身给叶清清行了一礼，“多谢三嫂，三嫂大恩，我必铭记于心。”
    叶清清含笑点头。
    该说的都说完了，萧芷澜略坐了一会儿之后离开。
    暮雨问，“世子妃真要给二姑娘说亲？”
    她觉得，萧芷澜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叶清清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叶清清道：“不过是罗列一些适龄公子的资料给她看。”
    “我只是她大嫂，做不了主的。成与不成还得看王妃呢。”
    左右她要给赵言蹊兄妹找合适的人家，顺带的事。可以分散萧芷澜对赵言蹊的注意力，要是她看上了别人就更好了。
    至于婚事，她说了也没用啊。
    叶清清对陈氏交待的事很上心，让熊大、南征、荔枝都派人出去打听，有合适的人选，记下她的品行容貌、家中情况，再给陈氏送去。
    萧芷澜那边，叶清清也挑了几个，她都是捡好的挑，每一个拿出来，家世身份都高赵言蹊一大截，外貌虽比不得赵言蹊，却也都是周周正在，眉清目秀的。
    有这么多优秀的备选，萧芷澜一时倒真是淡了对赵言蹊的心思。
    叶清清忙的热火朝天，萧王妃昏迷了足足四日之后，才幽幽转醒。
    回想起昏迷前，浴房那一幕幕，萧王妃心里恨意滔天，恨不得将叶清清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她心头之恨。
    萧王妃实实在在吃了一番苦头。

 第615章 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这几日，她虽在昏迷，可睡的极不安稳。浑浑噩噩，梦魇缠身，醒来之后，恍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差了许多，短短几日时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鬓边竟然生了几丝白发。
    萧王妃第一次看见，砸碎了一面铜镜。
    不止于此，因有残留的毒素入体，她身子大不如前，艳阳天沐浴在暖和的太阳下，也觉得遍体生寒，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都挡不住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不知是惊吓还是余毒的原因，她患上了心悸手抖的毛病。只要情绪有一丝波动，她的心口就会绞痛，手也抖个不停。
    便是好好的，吃饭时，偶尔也会手抖。抖的拿不稳勺子，落回药碗里，溅起的汤汁脏了她的被子。
    当时萧王妃的脸色，简直比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还要阴沉。
    找了李院正来，李院正也束手无策。
    “或许神医能有办法。”李院正提了一个建议。
    萧王妃瞬间怒气上涌，拿起桌上的茶杯便砸了过去，“神医，又是神医！你们这些太医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一群饭桶，要你们何用？”
    萧王妃现在听到神医二字就心烦，要不是神医，萧云澜腿不会瘸，要不是神医，叶清清早被毒蛇咬死了。神医再有本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只会帮着叶清清与她作对。
    同来的几位太医连忙跪下，李院正垂眸不语。他们也挺委屈的。他们的医术其实都不差，差也不会被选进太医院。
    但大齐疆域何其辽阔？民间卧虎藏龙，有一两比他们出色的实属正常啊。
    只是他们品级低，寻常太医六七品，李院正也才五品，不管萧王妃还是护国公夫人都是超品诰命，官大一级压死人，两人身后的背景，更不是他们一个小小太医能惹的，这夹板气，便只能受着。
    放在平常，萧王妃也不会为难他们。可她接连受打击，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人都快气炸了，怒道：“滚！都给我滚！”
    太医们陆陆续续退出，出了汀兰苑后，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带着对彼此的同情和无奈。
    太医听着风光，其中心酸只有自己知道。哪年太医院，不死一两个人？要不是皇命不可违，他们都想辞官而去，学神医浪迹天涯，逍遥自在了。
    康王妃这几天，就住在王府里。她早上先去看望了萧云澜，又来了汀兰苑。
    萧王妃躺在床上对着帷幔发呆，眼神空洞迷茫，康王妃心疼的上前，“母妃。”
    “君儿。”萧王妃转头，对她笑了笑。
    康王妃的眼泪霎时便落了下来，抚摸着萧王妃消瘦苍白的脸颊，语气轻柔但坚定，“母妃，你放心，女儿发誓，一定帮你和妹妹报了此仇。”
    萧王妃抓住她的手，“别。那个小贱人……我会亲自收拾，你别插手。”
    她现在，信了莺歌的话，觉得叶清清的确很邪门。不论多完美的计策，到了叶清清面前，都变成徒劳无益，只会让自己倒霉。
    她与萧云澜都是前车之鉴，实在不想要萧君澜也步她们的后尘。
    萧王妃生来高贵，何时这般畏手畏脚过？康王妃只觉心酸，转而握住萧王妃的手，“母妃，你别担心。那个杂种，已经被外祖父使计调离了京城，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回事。只剩下那贱人一个，我们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慢慢把你和妹妹受的委屈都讨回来。”
    康王妃附在萧王妃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萧王妃眼神亮了亮，衬的气色都红润了两分。
    “母妃，你要养好身体，好看她的下场呢。”康王妃温声宽慰道。
    除了留下的后遗症，萧王妃的身体已无大碍。康王妃的话，如同一记强心剂，萧王妃当天就可下床走路，第二日恢复了大半，第三日收拾了行囊，前往清凉寺。
    前日七月十五中元节，太后梦见先帝，醒来后伤心欲绝，决定亲自前往清凉寺，为先帝做七日的法事。顺便为大齐祈福，祈求先帝和列祖列宗，保佑大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理由太强大，皇上无法拒绝。
    为显诚意，太后特意指了一些命妇同往。康王妃、萧王妃、护国公夫人、魏琳琅都在其列，叶清清也在。
    同行名单是今日要出发前两个时辰才发出来的，小太监往各家去通知，叶清清连装病都来不及的。她生龙活虎的，不去是心不诚，对先帝不敬，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谁能担当的起？
    叶清清认命的开始收拾行囊。
    心里吐槽皇帝也太不够意思了，都不知道提前通知她一下。
    她倒是错怪皇帝了，皇帝就比她早一刻钟拿到名单。太后把大道理都给占了，皇帝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名单上的人，若非病的下不来床，都必须要去。皇上没办法把叶清清给除下来，好歹在上面又添了几个名字，算是给叶清清找了一些帮手。
    老王妃身子骨一向不好，受不得颠簸，这两日她又旧疾复发，需要静养，太后体贴，没她的名字。
    老王妃有心陪叶清清去，叶清清也不敢让她来回辛苦啊。
    皇上要上朝，处理国事，更不可能去了。叶清清的两座大靠山，是都靠不住了。
    知道这一趟去了必不安生，叶清清再舍不得，也不能带着小灼儿去冒险。老王妃病了，叶清清把小灼儿送去了南宁侯府，交给陈氏照顾。
    一想到要分别七日，叶清清满心不舍。自小灼儿出生，她们母女还没分开过。
    叶清清捏了捏还一无所知，咯咯傻笑的小家伙的小脸，把脸凑了过去，蹭了又蹭，忧愁道：“娘，你说等我回来，小灼儿会不会就不认识我了？”
    陈氏难得温声道：“她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下来的，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你？母女连心，天然的血脉之情，你是这天底下她最亲的人。”
    明知陈氏是安慰她，叶清清心里仍是好受许多。

 第616章 刀山火海

    叶清清瞧了眼天色，万分不舍的在小灼儿脸上啵了一口，“娘，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灼儿交给你了，这几日，劳你多看顾了。”
    “她是我孙女，我能让她受委屈？”陈氏道：“放心吧，等你回来，还你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儿。”
    叶清清抿唇一笑。
    陈氏抱着小灼儿，和沈如月几人送她到门口。
    沈如月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孟萱把手中帕子搓的都变形了。
    沈从望绷紧了一张小脸，抬头再次确认，“大嫂，我不能陪你一起去吗？”
    他握了握拳头，“我现在身手大有进步，可以保护你。”
    叶清清笑，敲了敲他的脑袋，“我是去清凉寺，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清凉寺是国寺，守卫森严，我身边还有许多暗卫守着，没事的。”叶清清宽慰众人。
    沈从望紧紧抿着唇，在他眼中，现在的清凉寺，与龙潭虎穴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还要说话，陈氏制止住了，轻声道：“别给你嫂子添乱了。”
    她注视着叶清清，柔声道：“去吧，万事小心。”
    叶清清笑着点点头，与众人挥挥手，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走远，沈如月满脸的愁云与担心，“娘，大嫂一个人……”
    陈氏轻轻抚摸着小灼儿的脸颊，小丫头还太小，又不怎么黏人，虽然能认得娘亲了，但还不明白娘亲要一走好几日，仍是龇牙傻笑着。
    “那又如何？”陈氏叹了口气，“别说我们没法跟去，就是去了，也帮不上忙，只会给她拖后腿。”
    她们一个个都是白身，说难听点，比起宫里那些下人奴才也好不到哪里去。跟过去，叶清清还得分心保护她们。
    众人沉默，沈如月神色黯淡。在南桥村时还不觉得。来了京城之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等级的森严，权势和身份的差距。
    她们这样的普通平民百姓，在魏琳琅等人的眼中，就如同地上一只不起眼的蚂蚁，可以随意践踏，就是踩死了，那也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赵言舒担忧的望着叶清清离去的方向，这两日萧芷澜没再给她送东西，叶清清为她们做的，陈氏也没瞒着，悉数都对她说了。
    赵言舒很是感激，然而现在看着叶清清孤身赴险境，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愿叶清清一切平安。
    马车里，叶清清放下车帘，无奈道：“只是去趟清凉寺，怎么一个个都好像，我是去上刀山下火海一样？”
    荔枝、暮雨几个丫头也是一脸的肃穆。
    太后明显不安好心，没有萧老王妃和皇上护着，叶清清岂不任人鱼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叶清清宽慰几人。
    荔枝几人心里仍是沉沉的。
    直到到了清凉寺，看到了宁王妃母女，几个丫头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宁郡主欢喜的上前，拉住叶清清的手，“清姐姐。”
    叶清清给宁王妃行了礼，笑道：“倒不知姑母和玉妹妹也来了。”
    宁郡主轻哼了一声，“本来是没和我和母妃的。”
    叶清清眨眨眼。
    宁郡主又道：“是皇上添了我和母妃的名字。”
    她觑了觑叶清清的脸色，压低声音，语气钦佩，“清姐姐你也真厉害，那些人为了对付你，竟这般大费周章。”
    太后原本的名单，几乎都是护国公一党，或者与叶清清夫妻两个不睦的。是后来皇上又添了些人进去，才平衡了下双方势力。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不觉得，太后专门搞这一趟清凉寺之行，只是为了对付她，那也太小题大做了。顺带的还差不多。
    宁郡主睁大了眼睛，“能够让萧王妃和太后吃瘪，本事还不够大吗？”
    宁王妃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说了多少次了，祸从口出，这里不是宁王府。”
    宁郡主吐了吐舌头。
    宁王妃笑对叶清清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有姑母在，不会让人欺了你去。”
    叶清清感激一笑。
    到了清凉寺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太后体贴，让众人先去各自分到的房间休整一夜，明日再去请安。
    宫人领着她们去房间，其余之人，陆陆续续都到了院子，叶清清她们却还在走，竟是越走越偏僻。
    叶清清停下了脚步。
    宫人疑惑的转回头，“萧世子妃怎么不走了？”
    叶清清回头望了望，清凉寺的禅房众多，来的人多是一人一小院，如宁王妃母女便是分了一单独的院落。
    这些院落错落有致的分布在一起，虽不大，但布局雅致，配着清凉寺的素山清水，别有一番情趣。
    她们已经走到院落群的最边上，领路的宫女还没停步的意思。
    “我不和王妃住一起？”叶清清问。
    萧王妃和康王妃，护国公夫人和护国公府两位太太，各自分得了靠前的一处院子。按理，叶清清该和萧王妃住一起的。
    宫女笑道：“萧王妃那处的院子小，住不下这么多的人。且听王妃说，世子妃喜静，太后特特为世子妃另指了一处院子。”
    宫女伸手指着前面最偏僻的院子道：“就是那，这处院子最大，又僻静，世子妃一定会喜欢的。”
    荔枝小脸气的圆鼓鼓的。
    什么叫住不下？一样大的院子，护国公府那么多人都住的下，萧王府不过住了萧王妃和康王妃两位主子，就差她们几人吗？
    何况别人家都是婆媳住一起，哪有和出嫁女一起住，反而把儿媳撵出去的？
    这院子是大，但是最偏，离最近的人都隔了两三个院子，左边靠着一条极深的湖，后面便是绵延不绝的山脉，着实清冷了些。
    只住着她们几个姑娘家，晚上也怕啊，看着都不安全。
    叶清清冷眼瞧着那院子，宁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清姐姐，你们住哪？”
    荔枝指着前头的院子，撅嘴道：“那。”
    宁郡主一看，顿时拧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打赏和月票！么么哒！评论都有看的，只是有时不知回什么，所以回的少??最近都在说更新的问题，因为作者快要生娃啦！坐月子时不能玩手机，要多多存稿，码字又慢……这几月就只能单更了。
    再次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希望以后也能够继续支持啊。爱你们！

 第617章 扫把星

    宁王妃就是见叶清清未随萧王妃住一起，不放心才让她过来看看。
    宁郡主怒道：“又不是没院子了，住这么偏做什么？”
    宫女不卑不亢，“回郡主的话，这是太后的旨意。世子妃若有异议，还请去找太后吧。”
    宁郡主拉着叶清清转身就走，“清姐姐，你随我和母妃一起住。”
    宫女拦在前面，“还请郡主不要让奴婢们为难，每人住哪里，都是分配好的，院子也都打扫干净了，不好随意挪动。”
    宁郡主冷笑一声，“怎么，我想换个院子都不成？”
    宫女态度坚决，“奴婢不敢做主，郡主还是去询问太后的意思吧。”
    宁郡主磨牙，“走，我们去找太后。”
    魏琳琅慢悠悠走过来，听见这边的争执，嗤笑道：“太后已经歇下，为这么点小事去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你们也好意思？”
    她扫了扫不远处的院子，“不就是偏了些，这院子又大又敞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当自己是公主呢，处处都要随你的心意，公主都没你的事多。”
    皇后和几位妃子，都带了公主过来。她们和太后住的自然也是最好的。
    “你要觉得好，就自己留着住！”宁郡主气道。
    “我可不像某些人，恃宠而骄。”魏琳琅把玩着手中帕子，讥讽一笑，“别人都好好的，偏她事多，要换院子。今儿劳累了一天，便是这些宫人奴才，谁不想早点歇了，谁乐意去伺候她？”
    好些听到动静的贵女，出来看热闹。听了魏琳琅的话，不禁暗自点头。这些人中，大部分是护国公一党，原就不喜欢叶清清，更不会替她说话了。
    宁郡主气恼不已，“不过是把东西搬到我和母妃的院子里，能费什么事？”
    毕竟是跟着太后来祈福的，又不是郊游，带的东西并不多，每人顶多两三个箱子，多是换洗之物。不用宫人帮忙，荔枝几个丫头都能抬过去。
    魏琳琅抬眉，撇了撇叶清清，嫌弃道：“我可不想和她住一起。”
    她们的院子离得很近。
    宁郡主气狠了，“呸！你以为谁想和你住？”
    “那不一样。”魏琳琅不怀好意一笑，扬声道：“她没回萧王府之前，王府一切都好。她才回萧王府多久？萧王府发生了多少事？每天都要请太医，就没一日安生的。最近还遇到了蛇，姑母都被咬了，她还好好的，半点事没有。谁知道，那些蛇是不是她带来的。”
    不等宁郡主说话，魏琳琅又道：“即便那些蛇与她无关。可她离得近的人都落不到好，我可不想住她附近，免得半夜院子里跑进来蛇。”
    闻声赶来的贵女们，皆是打了个寒颤。看向叶清清的目光，带了两分畏惧和疏远。
    这年头人都有点迷信，又怕死，觉得魏琳琅说的似乎挺有道理。
    一个姑娘开口道：“我瞧这院子挺不错的，世子妃不如将就几天？”
    另有好几个姑娘点头。她们都住在宁王妃附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都想离叶清清远点，把叶清清当成洪水猛兽了。
    “你胡说什么！”宁郡主怒不可遏。
    若是叶清清背了这么一个名声，以后谁还敢和她交往？
    魏琳琅挑衅的看了二人一眼，笑吟吟对宁郡主道：“我有说错什么吗？好心提醒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她就是个扫把星，谁沾谁倒霉。没见姑母和表姐，都离她远远的吗？太后把她安排到这里，也是为了你们好。”
    宁郡主脸都气红了，叶清清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了一下，浅浅一笑，“魏大姑娘不提，我都没想到这一茬。”
    叶清清不急不缓道：“要说倒霉，最近谁也没有护国公府倒霉。先是魏大少爷被抓，后来护国公病了。”
    “四妹妹和王妃接连出事。”叶清清轻笑一声，“倒霉的都是魏家人，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连护国公府都能影响到。”
    “王妃和大姐姐，都是善良宽容之人。正因为知道自己最近衰神附体，不想连累于我，才让我单独住。”
    叶清清以手掩鼻，后退两步，“魏大姑娘还是离我们远点吧。”
    魏琳琅气炸了。
    两人各执一词，叶清清的话可信度更高些。谁让护国公府最近确实不安生呢。就没一件好事发生。
    “你——”魏琳琅指着叶清清怒火中烧。
    宁郡主朝她吐了吐舌头，挥手撵道：“快走快走，别把我们这的风水都熏坏了。”
    不等她说话，宁郡主拉着叶清清就走。是回宁王妃小院的方向，叶清清拽住她，却是走向了不远处的院子。
    “清姐姐。”宁郡主皱眉，“不用理她们，你随我和母妃一起住。”
    叶清清摇了摇头，看着面前的院子，偏僻是偏僻了些，但环境清幽秀丽，又足够大，“这里挺好的，我就住这里了。”
    宁郡主还要说话，叶清清又道：“我若换了院子，明天就该传我难伺候了，给太后一个发落的理由。”
    宁郡主也知这个道理，到底太后最大，她们行事要谨慎些，挨过这七天才好。
    宁郡主皱着眉头，在院子附近逛了一圈，便回去了。
    半盏茶后，叶清清正指挥着荔枝几人把行礼放好，就听隔壁院子有动静。
    “荔枝，去看看。”叶清清道。那是个空院子，怎么会有人？
    荔枝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很快又回来了，欢喜道：“世子妃，宁王妃搬到隔壁了。”
    “姑母？”叶清清惊讶。
    宁郡主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清姐姐，我和母妃来给你作伴了。”
    既然叶清清不好搬过去，她们就搬过来。宁王妃的根基比叶清清深，不怕因为这点小事被太后责难。
    叶清清心里感动，“不必如此……”
    宁郡主抢着道：“也不全是为清姐姐，我是觉得这边风景好，地方敞亮，比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好多了。”
    “这边只怕危险。”叶清清无奈道。
    把她安排在这么偏僻的小院，一来故意冷落让她难堪，二来也方便动手。

 第618章 来做苦力的

    宁郡主笑吟吟，挽着她的手臂，“就是危险，才不能让你一个人住啊。”
    “有我们在，她们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多两分顾忌。”宁郡主轻声道。
    宁王妃不是一个人搬过来的，另有两位与她交好的人家，随她一起搬到了附近的小院。
    叶清清边上空着的小院，倒是都住满了。
    叶清清一怔，明眸里波光盈盈。自回京来，遇到的人形形色色，真心实意对她们好的，寥寥可数。宁王妃母女对她多有照拂。
    几家的情，叶清清一一都领了。又亲自去各家拜访，略坐了一小会，最后才见宁王妃。
    宁王妃拉着她说了一会儿的话，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叶清清认真听了。临走时，反过来叮嘱宁王妃，“姑母也当小心。”
    宁王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和蔼道：“我知道，难为你了。”
    叶清清弯眉一笑。
    这一天奔波，晚上睡的极熟。第二日一大早，叶清清睡眼朦胧的被荔枝喊醒，撑着下巴，一边打瞌睡，一边由着荔枝等人替她梳妆。
    简单用了几口早饭后，就到太后院中去请安。
    在萧王府时，没人管她，叶清清一向是睡到自然醒，乍然早起，还很不习惯。
    短短一路上，就打了好几个哈欠，惹得宁郡主没少笑话她。
    到了太后院前，叶清清先拍了拍脸，清醒了些，这才理了理衣服，抬步走了进去。
    太后院子是最大最好的，屋子里坐了许多人，不显拥挤。叶清清来的还是迟了些，魏琳琅、萧王妃她们已经到了。
    魏琳琅撇了一眼，率先发难，“表嫂怎么来的这么迟？莫不是那院子睡的不舒服？”
    太后正和护国公夫人说话，闻言止住了话头，冷淡道：“听说你昨晚嫌弃院子不好，想要重新换一个？”
    屋子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叶清清脸上。
    叶清清很想翻一个白眼，宁王妃笑道：“太后听错了，是我想和清儿住的近些。”
    “说起来，也不知是谁安排的院子，让清儿住那么偏，周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年纪轻轻，只带了几个女孩子，未免太过冷清。所以，我们搬了过去，好歹和她有个伴。”
    昨天那宫女说了院子都是太后亲自安排的，宁王妃只当不知道。
    她先说了这话，太后倒不好再指责什么。
    等到了时辰，太后领着众人去了正殿，里面已经有僧人摆好了香案等一应事物，人到齐了之后，先是磕头上香，僧人们便开始正式做法事。
    叶清清她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跪着。
    体谅这些夫人小姐们身娇肉贵，只需上午跪一个时辰，下午抄经书。
    太后年纪大了，跪的时间更少，就半个时辰。至于抄经书，太后老眼昏花的，每天意思意思，抬笔抄几页就行了。
    反正有叶清清她们抄的，供奉足够用了。
    叶清清很怀疑，太后找她们来，是不是就让她们来做苦力的。
    一个时辰说不长，可也不短了。即便跪在蒲团上，一个时辰后，叶清清腿依旧软的起不来。
    荔枝心疼的扶她起来，蹒跚着走到偏殿，找了椅子坐下。暮雨和寒雨一左一右的给她小心的捏着腿。
    叶清清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还算好的，平时挺注重锻炼，每天散散步，做做操，身体比一般的姑娘强健许多。
    看看这偏殿里，其她的贵女夫人们，那才真是娇养着长大，从小到大，怕是重点的东西都没提过。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就是魏琳琅见她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半句话都没说。
    实在没那精力了。
    瘫坐了好一会，叶清清才觉得腿舒服了些，精神也恢复了大半。这时候，她才从荔枝口中得知，有个姑娘，一出偏殿就晕了，据说在跪着时就摇摇欲坠，只怕晕在正殿里，对法事有影响了，强撑着，到了偏殿才敢晕，这会儿太医还在给她看诊。
    叶清清为这姑娘同情了一把。
    即是在寺庙里，饮食很是清淡。全是素菜，味道倒是不错，吃了午饭后，休息了半个多时辰，又前往正殿，在僧人们的袅袅梵音中抄写经文。
    仍是抄了一个时辰，有宫人来收了经文，给太后过目。
    太后把每人的都看了一遍，从其中抽出几张纸道：“哀家瞧萧世子妃抄的经书最好，不若每天多抄写，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魏琳琅等人顿时幸灾乐祸的看向叶清清。
    宁郡主面有不忿，想要说话，叶清清朝她摇摇头，只道：“臣妇领命。”
    太后还以为她会推辞，叶清清应承的痛快，剩下的话，只能咽回肚子里。违心夸赞了叶清清一通。
    魏嬷嬷扶着太后走了。
    众人依次退出正殿，下午只是抄书，不用跪，除了手累点，精神都还好。
    宁郡主走到叶清清身边，撅嘴道：“清姐姐，你干嘛答应？”
    叶清清甩甩肩膀，笑道：“不过是每天晚上再多抄一个时辰，不碍事。”
    如果太后就打算这么对付她的，她睡觉都能笑醒。比起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抄佛经真的不算什么了。
    既然来了清凉寺，叶清清就做好了受些委屈的打算。
    宁王妃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了几句。太后把理给占了，这也算不得什么事，昨日刚因院子争过，宁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晚饭依旧是素斋，平素里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换个口味，叶清清觉得还好。
    用了晚饭，时间还早，宁郡主拉着叶清清去散步消食。清凉寺很大，她们也没敢走远，就在附近走走。
    前面魏琳琅也领了几个贵女，在说说笑笑。叶清清二人来，几人止住了话头。
    宁郡主和魏琳琅两看相厌，冷哼一声，从她面前走过。魏琳琅微微动了动，一只脚伸了出去。
    宁郡主竖起了眉头，就要发怒。叶清清却似毫无察觉，直接拉着宁郡主走了过去，重重的踩在了魏琳琅脚上。
    “啊——”魏琳琅惨叫一声。

 第619章 不吉之兆

    叶清清无辜的回头，“魏大姑娘怎么了？”
    魏琳琅又疼又气，浑身都在发抖，抱着脚，怒道：“你是故意的。”
    “是又如何？”叶清清眉眼淡淡，“你去找太后告状啊。”
    “就说想绊我不成，反而被我踩了一脚。看太后怎么处罚我。”叶清清讥讽道。
    魏琳琅气的说不出话来。
    叶清清斜眼看她，“去不去？不去我可就走了。”
    她笃定了魏琳琅不会去。
    太后刚让自己多抄了书，如今又怎好再因一点口角，罚自己，还是魏琳琅先找茬的。还有那么多的贵夫人在，总是要点脸，不能太过了。
    魏琳琅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叶清清径直拉着宁郡主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魏琳琅目光怨恨。一个与她交好的姑娘，扶她起来，不解道：“琳琅，就这么让她走了？”
    这不像是魏琳琅的性格。
    魏琳琅冷笑一声，“她顶多能再得意这两天了。”
    姑娘似懂非懂。
    宁郡主回头望了望，正好对上魏琳琅要杀人般的目光，冲她做了个鬼脸。挽住叶清清的手，奇怪道：“魏琳琅居然没闹？”
    叶清清眸色深沉，魏琳琅愿意把这点小气忍下去，就说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她。
    叶清清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没有露出来，笑道：“或许听了一天的经文，性子变得温和了？”
    “她？”宁郡主撇撇嘴，“做梦吧。”
    她们自小相熟，互相看着长大，对彼此的性格再清楚不过。魏家人从上往下，不管男女都很骄横跋扈，宁郡主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小逛了一会儿，叶清清又回到正殿去抄书。宁郡主要帮她，叶清清拒绝了。太后亲自交待，怎好找人代劳？
    她一字一句抄的很认真，每张抄完都会认真核对一下。一个时辰抄下来，心倒是真的静了许多。
    宁郡主陪了她一个时辰。叶清清抄书，她就在边上坐着看经书，后来经书看完了，索性趴在桌子上睡觉。
    僧人低沉的佛音，是最好的催眠曲。
    叶清清收拾好笔墨，宁郡主揉着眼睛，从桌上抬起头，“抄好了？”
    “嗯。”叶清清笑了笑，伸出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白皙的脸颊上，压出了两道红痕。
    叶清清笑道：“流口水了。”
    宁郡主一惊，忙用衣袖擦着嘴，“还有吗？”
    边上的小丫鬟不忍直视，自家郡主也太傻了些。
    “有啊。”叶清清一本正经，捏了捏她的腮帮，笑道：“这下没了。”
    宁郡主知道了叶清清是戏弄她，也要拧她的脸。两个吵吵闹闹，回到了各自院子里。
    丫鬟打了水，给她洗漱之后，叶清清躺在床上，甩了甩手腕。总共抄了两个时辰的书，手腕都酸了。
    荔枝替她揉着手腕，口中抱怨道：“太后也太过分了。”
    叶清清笑道：“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气什么？”
    荔枝鼓着脸。
    叶清清弯了弯眼睛，“你们也小心些，说话行事都注意点，别让人拿住了把柄。”
    几个丫头点头。暮雨向来稳重，荔枝和寒雨虽在叶清清面前活泼了些，对外人时嘴巴都严的很，很有分寸。
    用帕子热敷了一下手腕，擦了些膏剂。今天没事，可还要抄六天，叶清清不想把手给抄伤了。
    一连两天，倒是安稳。叶清清每天就是跪拜、抄书，有功夫了，就在寺里逛逛。魏琳琅时不时会给她找点麻烦，或者言语上讽刺两句，叶清清不是吃亏的性子，又牙口锋利，多数时候，反而是魏琳琅被气的面红耳赤。
    魏琳琅屡败屡战，到后来，宁郡主都搞不懂，问叶清清，“她真不是喜欢你，故意来缠着你？”
    要不为何每次被气的半死，不到片刻，又活蹦乱跳的来叶清清面前找存在感。
    “听说有的人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欺负你。”宁郡主严肃道。
    叶清清一头黑线，“你都从哪里看来这些的？”
    宁郡主脸红了红，“话本上是这么说的。”
    她在家里无聊，常常会让丫鬟去偷偷买话本回来看。这次背着宁王妃，带了好几个新话本来。
    昨晚叶清清抄经书时，她就坐一旁看话本。上面压着一本佛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潜心向佛呢。
    叶清清捏捏她的鼻子，“下次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清清没把魏琳琅的屡次挑衅放在心上，会咬人的狗不叫。每次见了她，都神色淡漠的萧王妃和康王妃，才让叶清清真正的警惕。
    吃穿住行，叶清清无一不小心。便是每天抄的经书，也要检查再检查后，才会交给太后。
    她再是谨慎，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三天的上午，众人用了早饭后，照例来正殿跪好。太后重新上了三支香，香才插进香炉，香炉猛不丁就炸了。
    众人吓了一跳，魏嬷嬷挡在太后面前，碎裂开的瓷片划伤了她的手背，另有两位离得近的宫人和僧人被划伤。
    烟灰弥漫，众人咳嗽不止，一个个惊疑不定的看着太后。太后脸色铁青，惊怒交加，“这是怎么回事？”
    主持这场法事的了缘大师忙忙起身，皱眉道：“香炉炸裂，此乃不吉之兆。怕是有什么事惹恼了先人，才会以此警示。”
    众人面面相觑。
    太后沉声问，“大师可知是什么事？哀家一直按着大师的要求行事，半点不敢逾越。”
    了缘大师摇头道：“香炉不会无缘无故炸裂，必有因果。”
    “查！”太后冷声道：“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谁人弄鬼！”
    太后冰冷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到叶清清时，并未过多停留，叶清清却莫名心中一紧。
    众人都被请到了偏殿，侍卫们守在门口，一个都不许离开。
    正殿的僧人们也被看守了起来，太后亲自坐镇，了缘大师带着两名弟子，把做法事所用的道具，一一的都仔细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了缘大师凝起眉头，在殿内环顾一圈，忽然走到了供桌前。

 第620章 滴水不漏

    上面除了应有的供品外，还有这两日众人抄写的经书。
    了缘大师探查了一遍，最后拿起了经文。翻看了片刻后，脸色一变。
    “太后娘娘，这经书不对。”了缘大师道。
    太后接过，细细翻看了几页，顿时大怒，“这经书是谁抄的？”
    魏嬷嬷上前，眯起眼睛看了看，“奴婢瞧着这字迹，倒是像萧世子妃的。”
    太后神情冷冽，“把人带来！”
    叶清清在偏殿，安静坐着，没一会儿，就有侍卫来带她。
    众人各色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宁王妃蹙了蹙眉，理了理衣摆，站起了身，“走吧。”
    侍卫为难，“太后只宣了……”
    “太后说了我们不许过去吗？”宁王妃问。
    这倒没有。
    宁王妃跟着叶清清一起过去，宁郡主小跑几步走到叶清清身边，握着她的手。叶清清扭头，轻轻笑了笑。
    皇后坐了片刻，放下茶杯，“本宫也去瞧瞧。”
    她走了，齐贵妃和贤妃，几位公主都跟上。剩下的夫人们互相看了看，有胆子大的，便也跟了过去。
    正殿里，叶清清刚走进去，话还没来得及一句，太后狠狠的把经文扔在她的脚下，怒声道：“看你做的好事，还有什么话说！”
    魏嬷嬷抚着太后的背，“太后消气。”
    又对叶清清道：“世子妃若不是不满太后让你抄经书可以说出来，何必这么做。惹恼了先人，万死也难辞其咎。”
    众人皆是一惊，方才香炉炸裂，是和叶清清有关？
    叶清清瞧了瞧脚底下散落的经文，神色平静淡然，“太后就是想让臣妇死，也让臣妇当个明白鬼。”
    万死难辞其咎这话都说出来，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太后勃然大怒，把手边的椅子拍的梆梆作响，“你这是什么意思！哀家还能冤枉了你不成！这经文不是你抄的吗？！”
    皇后和宁王妃各自捡起了一张经文，看过之后，俱是变了脸色。
    “太后，这其中必然有误会。”宁王妃道：“清儿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对她有什么好处？”
    经文已经在众人手上传开，字迹清秀工整，粗看没有问题。但细看经文内容，却不是这两日她们抄写的经书，而是一些诅咒怨恨的话。
    这些话足有五六页，混在经文之中。
    “误会？”护国公夫人冷笑道：“白纸黑字的，能有什么误会？”
    “素来知道她是个记仇的。王妃作为她的嫡母，连说她两句都不成。想来是对院子不满，又记恨太后让她多抄佛经，便以这样的方式发泄。”
    护国公夫人眸中恨意涌动，“只以为放到供桌上，没人查看，不会有事。没想到气到了先人，哼，这样不仁不孝，胆大妄为之徒，还是早日处置了好。”
    除了第一日下午抄写的经文，太后看了看外，昨天抄的，还有叶清清晚上抄的，太后都没看，直接让她们放在了供桌前，等法事结束之后，一起烧了。
    护国公夫人这理由倒也说的通。
    众人看向叶清清的目光，都变了。也有不少心思灵透的，低垂下眼眸，不愿意趟这浑水。
    “对先人不敬，扰乱法事，目无尊上！来人！”太后喝道：“把人带下去，先关起来，等回去之后再做处置！”
    有侍卫要上前，宁王妃阻止，“太后！”
    “事情还未查清楚，怎么能草草定罪？”
    护国公夫人扬了扬手中的纸，“这难道不是她写的？”
    叶清清这会儿都服了，难为这些人了，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
    她今天要是解释不清楚，单破坏祭祀仪式这一项，就够杀头了。
    皇后开口道：“护国公夫人先别急，听听世子妃怎么说。”
    “世子妃，这经文真的是你所抄？”皇后问。
    太后眯起了眼睛，落在皇后身上的目光冰冷刺骨。
    皇后恍若未觉，她也很无奈啊。出宫前，皇帝特地嘱咐她，要她看护萧世子妃。否则，皇后哪里想管。
    太后和皇上之间，皇后自然还是偏向皇上的。皇上虽然独宠齐贵妃，但贤妃是太后的亲侄女，太后更不可能帮她。
    叶清清摇头，“不是。”
    护国公夫人冷哼，“还想狡辩，这不是你的字迹？”
    “是臣妇的字迹，但不是臣妇写的。”叶清清道。
    叶清清如此淡定，倒让皇后好奇了，“世子妃有证据证明？”
    叶清清点头，“有。”
    护国公夫人皱起眉头。
    叶清清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她这两天抄了不少经文，除了那几张外，其余的都是她抄的佛经。
    叶清清随手抽出一张，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香烛前，把纸放了上去。
    “你难不成想毁坏证据？拦住她！”护国公夫人怒道。
    叶清清淡淡撇她一眼，皇后安抚道：“护国公夫人别急。还有这么多，不差那一张。”
    何况叶清清也不是要烧纸，她把纸张的右下角放在香烛上烤一烤，很快上面浮现出一个小小的金色的佛字。
    叶清清把这个佛字展示给众人看，“凡是我抄的经文，下面都烙了佛印，以求佛祖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众人抽了抽嘴角，宁王妃眸中带笑，说的这么好听，其实就是做了标记。
    叶清清怕人家又拿她不敬佛祖说事，先堵上了这头。她这可全是满满的诚意。
    “每张都有？”皇后问。
    叶清清点头，皇后派人把叶清清抄的经文，都拿到火上烤一烤，果然每张最下面，都浮现出一个佛字。
    而那几张写满了大不敬话的纸，是怎么烤都烤不出来的。
    大殿里，众人的神色不一。萧王妃看着始终从容不迫的叶清清，眉眼阴沉，她竟早有准备！
    这般滴水不漏的对手，萧王妃握紧了手，眸中杀意更甚。
    “既有证据证明清儿的清白。”宁王妃轻笑一声，“还请太后详查，是哪起子黑心肝的小人，竟敢污蔑命妇，必要将她五马分尸。”
    太后心中一堵。
    护国公夫人冷哼道：“这顶多能证明这些经文是她抄的。却无法肯定那几张不是她抄的，她若是故意不留下记号呢？”

 第621章 蠢就不要说话了

    虽然是强词夺理，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宁王妃眉目沉了沉。
    叶清清轻咳一声，笑道：“我还有证据。”
    护国公夫人听到她说话，心就是一抖，咬牙道：“你有什么证据，不能一起拿出来？”
    叶清清呵呵两声，也不理她。走到炸裂成碎片的香炉前，地上和香案上皆是香灰，还未打扫。
    叶清清俯身闻了闻，在案桌上的香灰里扒拉出一小团灰烬，她眸中带着盈盈笑意，恍若一池清水，“这是硫磺。”
    护国公夫人攥紧了帕子。
    众夫人们窃窃私语，大齐还没有火器，但有烟花了。硫磺的作用，大家都是知道的。
    香炉里有硫磺，怪不得它会炸了。那什么先人发怒，就是个笑话，明显是人为的。
    护国公夫人咬了下唇，强自镇定道：“有硫磺又能说明什么？”
    “能说明有人蓄意陷害。”叶清清淡淡道：“这么明摆着的事，即便护国公夫人想不通，太后英明，想来是明白的。”
    嗯，你蠢就不要说话了。
    护国公夫人要气死了。
    太后转动着手里佛珠，眼神晦暗。皇后道：“母后，事情既然明了，与萧世子妃无关，该派人查查，是谁如此胆大妄为了。”
    叶清清点头，附和道：“陷害我就算了，毕竟臣妇一介小卒，无足轻重。但敢破坏法事，辱骂先人，决不能轻饶了，不然皇家颜面何在？又如何对先人交待？”
    她摇摇头，啧啧道：“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因果报应。拿先人当挡箭牌，小心先人一生气，带她们下去做伴。”
    太后脸色发青，护国公夫人身子颤了颤。
    良久之后，太后才道：“此事哀家会详查，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瞧着她的脸色，也不敢多留。一一退出。
    宁郡主眼神蹭蹭亮，崇拜的看着叶清清，“清姐姐，你怎么做到的？”
    “那个佛字，还有那硫磺。”宁郡主觉得，叶清清方才的表现，实在是太飒了，怼的护国公夫人一愣一愣的，简直是智商上的碾压。
    叶清清轻轻笑了笑，低声道：“那佛字，只需要用特殊药水写下就成，遇火便显。”
    “至于硫磺。”叶清清指了指自己鼻子，“闻出来的。”
    来了清凉寺之后，叶清清事事小心，太后让她抄经书，她怎么会不留个心眼？多写一个字，也不费什么事。
    她又是个狗鼻子，对味道格外敏感。香炉炸开，烟灰四起时，她便嗅出了不对劲。
    宁郡主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慨道：“母妃总让我三思而后行，走一步看三步。我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我觉得我这辈子大约是学不来了。”宁郡主惆怅。
    叶清清失笑。
    走在她们身后的魏琳琅，看见相谈甚欢的二人，眸中恨意不加掩饰。
    正殿里，面对着一片狼藉，太后神色阴郁。护国公夫人不甘道：“太后，就这么放过她？”
    “不然还能如何？”太后冷冷道。
    “可是……”护国公夫人难以接受。
    萧王妃和康王妃留了下来，康王妃安慰道：“外祖母别急，就算这次没能解决她，我们还有时间。”
    “我就不信，她次次都能躲过去。”康王妃寒声道。
    “确实很难缠。”太后道，撇了撇神情冷冽怨恨的萧王妃，叹了口气，“怪不得你屡次在她手上吃亏。”
    萧王妃长长指甲戳进了肉里，深吸了一口气，微微躬身，“还请太后多多费心。”
    上午的法事是做不成了，今儿天色好，晴空万里，碧空如洗。宁郡主约了叶清清去摘桃子。
    离小院不远处有处桃林，上面挂满了硕大的桃子。宁郡主远远看到过，早对此垂涎欲滴。
    不止她们，难得空闲，许多贵夫人都往桃林那边去散心。
    就是仗着人多，宁郡主才想着去玩一玩。单她们两人，她也不敢带着叶清清乱跑。
    抄了这两日经书，叶清清早觉闷的慌，便答应了下来。两人领着丫鬟，一路说说笑笑的往桃林去。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的桃花开的慢，桃子结的也迟。叶清清她们来的正是好时候。一颗颗桃树皆是硕果累累，桃子圆润饱满，芳香四溢。
    宁郡主随手摘了两个，这附近就有干净的溪水，让丫鬟拿去洗净，和叶清清一人一口，先吃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甘甜的汁水萦绕在舌尖，“好甜。”
    宁郡主眼前一亮，小口小口啃了起来。
    叶清清咬了一口，确实甜，而且很大。一个桃子下肚，肚子就半饱了。
    “哎呀。”宁郡主揉着肚子，“我的胃口要是能再大些就好了。”
    叶清清无奈，“你就不怕吃成个大胖子？”
    宁郡主歪头想了想，“要只吃不胖的。”
    叶清清笑，“做人不能贪心。去摘桃子了。”
    荔枝几人提了一个小篮子，叶清清和宁郡主在桃林中晃悠，遇到看得顺眼的桃子，就摘下来，丢进篮子里。
    中间遇到了几波人，这处桃林不大，大家都来摘桃子，时不时会遇上。得益于上午刚发生的事，这些人遇到叶清清，那是异常的客气。
    闻人不如见面，虽早知叶清清战绩彪悍，但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她硬杠太后，还赢了。
    这份胆识和气魄，就很让人折服了。反正这些人，是不想与叶清清正面对上的。
    太后辛辛苦苦，大动干戈，设了一个局，都没能拿叶清清怎么样。她们还是离的远点吧。
    又是一个贵夫人，客客气气打了招呼，又客客气气走了，宁郡主眨巴眨巴眼睛，“清姐姐，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怪怪的？”
    “好像有些怕你似的。”她转头瞧了瞧叶清清，明眸皓齿、人比花娇，哪里可怕了？
    叶清清无辜脸，“有吗？你看错了吧。”
    宁郡主撇撇嘴，又往前走了几步，前面一群姑娘在。领头的是几位公主，和魏琳琅，另有七八位姑娘在聊天。
    宁郡主拉着叶清清转身要走，二公主唤道：“辞玉，萧世子妃。”

 第622章 拱手相让

    早上皇后才帮她说了话，叶清清不好不理人，握了握宁郡主的手，转身笑道：“二公主。”
    二公主冲她们挥挥手，“一起来玩啊。”
    魏琳琅甩头，厌恶道：“谁要和她们一起玩。”
    宁郡主分毫不让，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愿意跟你玩？手下败将。”
    两人似乎就要打起来。
    二公主无奈道：“辞玉、琳琅，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了，行不行？”
    她到底是嫡公主，宁郡主和魏琳琅相互冷哼了一声，扭过身不说话。
    二公主笑对叶清清道：“我们打算进行摘桃子比赛。”
    “很简单，一炷香的时间内，看谁摘的桃子最大最好。”
    叶清清，“……。”
    挺无聊的。
    但这些姑娘们却都跃跃欲试。来了清凉寺两天，也没能好好玩玩。这会儿难得有机会。
    她们在家里，不过也就是吟诗作画，赴宴赏花，能出趟门，玩什么都觉得有趣。
    叶清清不好辞了二公主的邀请，点头算是同意了。
    二公主拿出了一套碧玉头面当做彩头，能跟着来清凉寺的，皆是家世显赫，不缺一套头面。只是有了彩头，好胜心被激起来，这些人无一不是天之骄女，做什么都不愿落于人后。
    丫鬟点燃了一炷香。众人四散着去寻桃子，要在香燃尽前，再回到这里。
    叶清清仍是和宁郡主一起，随意选了个方向，挑起桃子来。
    她挑的倒是很认真，东比比，西瞧瞧，口里念叨着，“我们一定要挑一个最大的桃子，把魏琳琅那家伙给比下去。”
    “清姐姐，你快挑一挑。”她催促。
    叶清清无法，左右看了看，桃子好像都差不多大，没有哪个特别大的。
    “世子妃，那边有个大桃子。”荔枝指着一处道。
    叶清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一颗莹润的桃子静静的挂在树上，比起别的桃子大了一圈。
    叶清清抬脚走过去，到了桃树边。发现三公主也带着宫人走了过来，目的似乎也是那颗桃子。
    叶清清几人离的更近些，三公主身边的宫女道：“这颗桃子是我们公主先看到的。”
    叶清清挑了挑眉，对着三公主笑了笑，伸手就摘下了桃子。
    “你——”宫女不可置信。
    叶清清颠了颠手中的桃子，“不是谁先摘到算谁的吗？”
    刚刚是她离得更近，就算看，也应该是她先看到。
    宫女脸色一沉。她说这话，只是想让叶清清把桃子让出来。换个人，看到三公主来了，必然会识趣的把桃子奉上，还要恭维几句。
    哪像叶清清，半点没眼色，竟然直接摘了桃子。
    叶清清把桃子往前送了送，“三公主要吗？”
    三公主盯着那桃子看了片刻，姝丽的脸庞清冷淡漠，“到手的东西，世子妃也会拱手相让吗？”
    叶清清莫名其妙，“一个桃子罢了，三公主要，就给你了。”
    一个桃子而已，就是那套头面，她和三公主也不缺啊。
    要不是那宫女以势压人，叶清清都不会摘这个桃子。她自愿给，和别人逼着她给，那是两回事。
    “好。”三公主伸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接过了桃子。
    宫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三公主一向骄傲，怎么会要别人的东西？
    叶清清也有些意外，不过真的就是个桃子，并没有放在心上，笑了笑后，转身就走了。
    三公主拿着桃子，看着叶清清的背影，风吹起她额边的鬓发，倾城又冷淡的脸上，微微起了一丝波动，很快便恢复如常。
    荔枝悄悄回头看了看，靠近叶清清耳边道：“世子妃，三公主的眼神好奇怪。”
    看着那颗桃子，好像是在看别的东西。
    “话也奇怪。”暮雨加了一句。
    叶清清耸了耸肩膀，“管她呢，反正我就给了她一颗桃子。她就是从里看出花来，也不关我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敌人够多了，不想因为一颗桃子再和三公主起冲突了。
    宁郡主兴冲冲跑过来，怀里抱着三四个大桃子，“清姐姐，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些桃子哪个最大？”
    叶清清拿起来看了看，选出其中一个，“这个大。”
    荔枝小声道：“没有三公主那个大。”
    “三公主找到了大桃子，有多大？”宁郡主问。
    荔枝指着叶清清手里的桃子，“比这个还大一圈。”
    宁郡主比了比，那确实比自己手里的都大了。立即把手里的桃子都丢给了身后的丫鬟，“清姐姐，你们也看到了？怎么不抢过来？”
    荔枝嘴巴快，“人家是公主，还是世子妃先看到的呢。”
    叶清清瞪她一眼，荔枝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
    “不行，我们去要回来。既然是清姐姐你看上的桃子，怎么能让别人抢了去。”宁郡主抓着她就要走。
    叶清清拦住她，“算了，为了个桃子不值得。我们再去找找，没准能找到更大的。”
    宁郡主嘴巴撅的老高。但想起宁王妃叮嘱她，不要惹事，多听叶清清的话，也只得不甘不愿的继续挑桃子。
    挑来挑去，却都没满意的。
    宁郡主看向叶清清的眼神都变得幽怨起来。
    叶清清头疼，一个两个，都跟个小孩子似的。一个桃子，搞得这么郑重其事。她正想着怎么安抚宁郡主，给她找个大桃子。
    偏偏遇上了魏琳琅。
    魏琳琅身边，还跟着两三位姑娘，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大桃子，魏琳琅手中的桃子最大，可以和三公主那个相媲美了。
    叶清清二人两手空空，魏琳琅见了嘲笑道：“真是没用，连个桃子都选不好。”
    宁郡主心里郁闷，嘴上一点都不相让，“你也就是在这些小事上能干了。”
    魏琳琅争锋相对，“总比你一无是处的强。”
    这两人估计天生八字不合，每次见面都是针尖对麦芒，吵的不可开交。
    宁郡主气呼呼拉着叶清清走，她们走的右边，魏琳琅道：“那边我都挑过了，你也就能捡我剩下的了。”
    气的宁郡主立刻拉了叶清清走左边。
    一个姑娘迟疑着道：“那边不是有……”

 第623章 还是放过的好

    魏琳琅一眼瞪过去，那姑娘收了声，不再说话。
    魏琳琅招来侍女，小声吩咐了几句。
    侍女面现犹豫之色，魏琳琅呵斥道，“还不快去！”
    一炷香的时间快过去了，宁郡主还没能找到合心意的桃子。
    两人往桃林深处走，渐渐走到了桃林边上，“那里好像有颗大桃子。”
    宁郡主指着最边上的一颗桃树，这颗树上桃子少，但每颗都很大。最大的那颗桃子，比起魏琳琅和三公主手中的都要大一些。
    宁郡主兴奋的就要去摘桃子，叶清清一把抓住她，“那树上好像有东西。”
    “什么？”宁郡主只顾着看桃子了。
    叶清清眼皮一跳，“是个蜂窝，快走。”
    宁郡主身子一抖，冷静下来，树上果然有个野生的蜜蜂巢，她可不想为了个桃子，被蜜蜂蛰，不用叶清清再说什么，拉着叶清清就走。
    此时，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一粒石子打在了蜂窝上，蜜蜂受惊，悉数飞了出来，密集嗡嗡声听在人耳朵里，心都跟着颤了颤。
    几人不再停留，转身就跑。身后的桃树后面，忽然冒出一个侍女，用纱巾蒙着脸，端着一盆水，对着几人就泼了过来。
    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叶清清脸色一变，“是糖水。”
    “该死的。”宁郡主咒骂了一声，转头一看，蜜蜂已经闻着甜味飞了过来，“来了。”
    她推着叶清清，“快跑。”
    现在跑，是来不及了。叶清清飞快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荔枝和暮雨也各摸出一个。
    叶清清往自己和宁郡主的身上洒了些粉末，几个丫鬟身上也都洒了，蜜蜂飞到她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嗡嗡嗡叫个不停，却是再不敢上前。
    “这是什么？”宁郡主惊奇的盯着叶清清手中的瓷瓶。
    叶清清笑了笑，“驱虫粉。”
    “驱虫粉还能驱蜜蜂？”宁郡主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是神医留下的。”叶清清轻咳一声，“驱的范围比较广。”
    她来清凉寺，可是带了不少药材。清凉寺在山里，蛇鼠虫蚁多，叶清清专门调了驱虫粉。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药水药粉，她和荔枝暮雨，每人身上都带了许多。
    要感谢古代衣服宽大，可以塞许多东西。
    宁郡主微微张大了嘴巴，“清姐姐，你太神奇了，简直是个百宝箱，什么都有。”
    有能让字遇火才显的药水，有让蜜蜂不敢靠近的药粉，她都怀疑，叶清清是不是仙女下凡，其实会仙术。
    叶清清笑眯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看着蜜蜂们围着自己却不敢靠近，宁郡主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蜜蜂顿时后退一步。
    她眼睛眨了眨，玩心四起，一步步上前，逼的蜜蜂们步步后退。又因她们身上还有糖水，舍不得离开。
    “清姐姐，真好玩。”宁郡主咯咯直笑。
    叶清清扯了扯她的衣袖，指了个方向让她看。离她们稍远的地方，有块大石头，后头藏了人，青色绣花的裙摆拖在地上。一个姑娘探头探脑的往这边张望，四目相对，那姑娘动作一僵。
    宁郡主眉毛一扬，唇边带笑，一步步走了过去。
    姑娘颤颤巍巍，“琳……琳琅，她们过来了。”
    石头后的魏琳琅一惊，伸头一看，宁郡主果然走了过来，蜜蜂依旧围绕在她们身边。
    魏琳琅头皮都要炸了，跳了起来，大声道：“不许过来！”
    宁郡主会听她的？魏琳琅该是早知道这边有个蜂窝，这才故意言语激她，引她们过来。怕她们跑了，还安排了丫鬟往她们身上泼糖水。
    若不是叶清清有驱虫粉，这会儿她们还指不定怎么凄惨呢。想到这，宁郡主就恨的牙痒痒，狞笑着一步步往魏琳琅靠近。
    魏琳琅吓得花容失色，说话都结结巴巴，“你……你敢过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后悔死了。不该图一时痛快，非要跟过来看热闹的。原以为，叶清清几人身上有糖水，她们离得又远，必定安全。哪晓得，叶清清用了什么鬼手段，竟然让这些蜜蜂都不敢靠近。
    魏琳琅身上可没驱虫粉，几乎要被吓晕了过去，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有两个姑娘吓得腿都软了，起身时互相绊了一下，双双摔倒在地。宁郡主从二人身边走过，只认准了魏琳琅。
    蜜蜂不敢靠近叶清清，却不怕魏琳琅她们，有了新的目标，一只只嗡嗡叫的飞了过去。一声声惨壕声响起。
    宁郡主捂着耳朵，啧啧两声，“叫的也太惨了。”
    魏琳琅睚眦欲裂，“宁辞玉！”
    宁郡主可不怕她，好整以暇的蹲在一旁看热闹。
    这些是蜜蜂，又不是马蜂，左右不会死人。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侍卫，侍卫赶到时，每人都被蛰了好几口，魏琳琅被蜜蜂们着重关照，露出来的手臂上，脸上都鼓起了红包，哪里还看的出之前的花容月貌？
    “宁辞玉！叶清清！”魏琳琅身上又疼又痒，眼泪都出来了，“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觉得，还是放过的好。”叶清清道。
    魏琳琅一愣。
    暮雨抓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走了过来。魏琳琅瞳孔一缩，这是她的丫鬟，也是刚刚泼糖水的丫鬟。
    也是这丫鬟蠢，泼了糖水后没跑远，后来偷偷溜回来，想找魏琳琅汇合，被暮雨抓了个正着。
    “魏大姑娘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呢，我们就去太后面前好好掰扯掰扯，人证物证都有，我想太后必然会秉公处理。”
    叶清清笑吟吟，加重了最后四个字，“要么，魏大姑娘自己就认了这事，只当是个意外，我也省些口舌。”
    即便把丫鬟带到太后面前，最后大概也是推了这丫鬟顶罪。叶清清懒得麻烦了。
    魏琳琅如今的模样，足够她消气了。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魏琳琅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魏大太太闻讯赶来，看到自家女儿惨状，大叫一声，抱住魏琳琅，心疼的直掉眼泪，“琳琅，怎么回事？”

 第624章 注定只能当个炮灰

    叶清清含笑看着魏琳琅。
    魏琳琅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却不得不忍着怒气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蜂窝。”
    “娘，我疼。”她是真的疼，大滴大滴泪珠砸在地上，也砸在魏大太太心尖上。
    魏大太太心疼的不行，“快去请太医！”
    轻轻抚着魏琳琅的背，“琳琅别怕，娘在呢。谁欺负了你，说出来，娘去求了太后给你做主！”
    她说这话时，紧紧盯着叶清清。
    叶清清笑的人畜无害。
    魏琳琅抓住了魏大太太的手，“娘，是我自己。”
    魏琳琅的目光落在那个丫鬟身上，魏大太太顺着看过去，眉头一皱。魏琳琅的丫鬟，她认得的。她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这其中必有缘由，自家女儿怕是被人拿了把柄。
    戏看够了，叶清清也不多留，带走了那个丫鬟，“我与这丫鬟投缘，不如让她伺候我几天，过两日再给魏大姑娘送回去。”
    这是怕魏琳琅耍赖，留着人质。
    不等魏琳琅回答，叶清清施施然带着人走了。
    魏琳琅一直忍着，叶清清走了，才扑倒在魏大太太怀里，呜呜呜的大声哭起来。
    出了这事，比赛是没法继续了，叶清清直接回了院子，身上衣服黏糊糊的，洗了澡，换了身衣服。
    魏琳琅几人才哭哭啼啼的回来，太医给她们拔了刺，上了药。没什么大碍，就是一人脸上顶着两三个红包，消肿之前，是没办法出去见人了。
    魏琳琅不敢说，这些姑娘更不敢说出真相。只能顺着叶清清的意思，说是她们自己，摘桃子时，惊了蜂巢，才会如此。
    护国公夫人从魏琳琅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上午她们才在叶清清手里吃了一次亏，精心设计的圈套，被人三言两语就给破了。下午魏琳琅又被叶清清坑了一次。
    叶清清似乎专克她们魏家！
    “本来以为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小贱人不足为惧，倒是我们小瞧她了！”护国公夫人咬牙道。
    魏琳琅出事，萧王妃和康王妃来看望。萧王妃脸上划过一抹狰狞，“这小贱人着实有些能耐，她身后还有那个神医撑腰，手上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康王妃冷声道：“对付她，那些小手段不行，最好能一击必杀。”
    几人围在一起商议了一阵。
    小院里，叶清清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一脸忧愁道：“又是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宁郡主捂着嘴巴笑，“那些人拿清姐姐你没办法，也就只能背后骂几句，过过嘴瘾了。”
    短短一天，叶清清已经成了她最佩服的人，在她心里的地位直逼宁王妃。
    宁郡主从小和魏琳琅斗到大，两人半斤八两，各有胜负。叶清清呢，次次都能让魏琳琅吃憋，还是让她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都说不出。
    “清姐姐，我要拜你为师。”宁郡主郑重道。
    叶清清疑惑的看着她，“你想学什么？”
    宁郡主也不知道她就是神医啊。
    宁郡主眼神亮晶晶，握着小拳头，雄心满志，“学怎么坑人，还能让人不敢告状。”
    “噗——”叶清清一口茶喷的老远。
    荔枝几人憋着笑，肚子都憋的疼了。
    叶清清很无奈，“我还会好多东西，你不换一样学？”
    宁郡主坚定摇头，“不了，我就对这感兴趣。”
    荔枝忍着笑道：“郡主，世子妃这是天赋，学不来的。”
    叶清清瞪她。
    荔枝与她情同姐妹，经常开玩笑，也不怕她，嘻嘻哈哈躲回暮雨身后。
    宁郡主失望，怎么坑人学不了，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清姐姐，你那些药粉可以送我一些吗？”
    叶清清很大方，“可以。”
    她让荔枝把自己的药箱拿出来，里面瓶瓶罐罐摆了整整一箱。叶清清一一介绍，有能让人暂时变哑巴的、让人浑身发痒的、让人脸肿的……
    宁郡主看的瞠目结舌，最后每样都要了一点，宝贝似的抱了回去收了起来。
    法事不能中断，下午众人仍是去抄佛经，进了正殿，叶清清没事人一样，到了时间就走。晚上的佛经，她就没再抄了，太后果然也没找她。
    这一夜平平静静。
    隔天上午，众人跪到了点，起身往外走，叶清清落在最后，满脸笑容的问太后，“太后娘娘，不知陷害我的贼人可抓住了？”
    场面顿时一寂。僧人念经声都停了一下。
    众人止住了脚步，悄悄扭头瞧。这位萧世子妃也真是头铁，其实真相如何，大部分人心里都有数，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敢追着太后要说法，是个狠人。
    叶清清言笑晏晏，淡然自若。沈从安说的对，便是她事事谦卑恭顺，别人也不会念她一个好，只会可劲的在她头上蹦跶。
    那她为什么不要一个说法？哪怕最后仍是推出一个侍女来顶罪，她也要让这些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或许拿背后的大人物没办法，可那些执行命令，或想踩着她上位的小角色，却注定只能当个炮灰，不会有好下场。
    若谁想靠着贬低、欺辱她，来讨好某些人，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命有没有那么硬了。
    太后眼中冷芒闪过，“还未。眼下当以法事为重，你既然没事，就等些日子再说吧。何必急于一时。”
    这是说叶清清不懂事，忙着正事呢，还来添乱。
    叶清清顺从的点头，“太后说的是。”
    太后脸色缓和两分。
    叶清清笑容灿烂，“那就等回京之后，让皇上派人来查吧。”
    太后手骤然握紧，刀子般冷硬的目光从叶清清脸上划过，“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为这些小事费心！”
    叶清清讶然，“这怎么是小事？”
    “有人蓄意破坏法事，扰先人清净。这是想坏我大齐风水，动摇我大齐根基。”叶清清严肃道：“如此严重，还算小？”
    众人都听傻了，呆呆看着她，她到底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一套一套的。偏还让人觉得有道理。

 第625章 讨一个公道

    太后心里堵着一口气，脸色跟着难看起来。
    叶清清摸着下巴，蹙着秀眉，“事关重大，确实不好草草了事，得好好查，详细查。不能最后只抓条小鱼出来顶事，让罪魁祸首仍旧逍遥法外。”
    “太后英明，是臣妇心急了。”叶清清一脸的敬佩，“臣妇这就给皇上去消息，请皇上派大理寺和刑部最会查案的大人来，务必将此事查的水落石出，不让一个贼人逃脱。”
    “这些贼人大逆不道、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一定要受到律法的严惩，带她们游行示众、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连家人也不能放过，男为奴，女为……”
    “够了！”太后一声怒喝，手都在微微抖，该是被气的。
    叶清清无辜看着她。
    康王妃冷冷道：“佛祖面前，口出妄言，要杀要打的，无半点慈悲之心。就不怕佛祖怪罪？”
    叶清清一摊手，“做了坏事的人都不怕，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倒有什么好怕的？”
    她走到香案前，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虔诚道：“佛祖若真有灵，降下几道天雷，把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都给劈死吧。”
    康王妃面皮抖了一抖。
    众人傻傻的，看着叶清清清瘦窈窕的身影，却恍惚觉得，比清凉寺那绵延不绝的山脉还要伟岸。
    护国公一党的人，心思亦是复杂难言。说敬仰谈不上，但佩服还是有的。胆子也忒大了些。
    敢摸老虎须的人，有。可敢啪啪啪，当众扇老虎耳光，打老虎脸，还让老虎不得不忍着的人着实太少。
    这一刻，她们竟有些遗憾。叶清清要是己方的人该多好，以后有事，都不需做什么，叶清清一张嘴，就能把人给气个半死。
    太后深吸一口气，话也不想说，挥了挥手。魏嬷嬷忙道：“都退下吧。”
    太后本还想借着魏琳琅之事，敲打敲打叶清清。可现在，她是一点都不想看见叶清清了，不想听见叶清清的声音，烦，有多远滚多远。
    叶清清淡定的行礼退下。
    出了正殿，宁郡主悄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清姐姐果然是清姐姐，从不曾令她失望过。
    叶清清这么一催，办事效率就出来了。当天晚上，贼人就被抓到了。是原丁侍郎家的一个侍女，丁侍郎因叶清清夫妻而死，侍女怀恨在心，改名换姓，混进了清凉寺，与寺中僧人勾结，调换了叶清清抄的经文，又在香炉中动了手脚。
    “太后赐了毒酒，那侍女和僧人都已伏诛，世子妃该满意了。”魏嬷嬷板着脸道。
    “尸体呢？”叶清清问。
    魏嬷嬷一愣，叶清清挑眉，“不会这么快就处理掉了吧？”
    魏嬷嬷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斟酌着回，“还未……”
    叶清清点头，“荔枝，你去看看，人是不是真的死透了。”
    魏嬷嬷眼皮一跳。
    叶清清笑吟吟，“嬷嬷见谅，我这人胆子小。既是和我有仇，留着她我会寝食难安，得亲眼确认，的确死翘翘了，才安心些。”
    得亏魏嬷嬷饱经风霜，面上才能端的住。否则，就该破口大骂了。
    这要还是叫胆子小，世上就没胆大的了。
    那两人是真死了，看一眼也无妨，魏嬷嬷拉着一张老脸，“荔枝姑娘请随奴婢走吧。”
    荔枝回来的很慢，对着叶清清点了点头，“确实死了。”
    虽然不确定那女的是不是丁侍郎府上的侍女，但的确死了。
    魏嬷嬷看着风轻云淡的主仆二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以为荔枝只会远远的看一眼，哪晓得荔枝检查得那叫一个仔细，眼睛嘴巴都扒着看了，但凡有一口气在，都能被她看出来。
    魏嬷嬷就不明白了，看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对死人一点都不忌讳？这主仆二人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吗？
    便是她在荔枝这样的年纪，面对着还未凉透的尸体，也做不到荔枝这样的淡然。
    “世子妃没别的吩咐，奴婢就退下了。”魏嬷嬷实在不想和这两个奇葩多待。
    叶清清端起茶杯，轻轻拨弄着茶盖，“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魏嬷嬷不解。
    叶清清轻笑一声，“那侍女是如何混进清凉寺的，是有侍卫帮她？还是跟着哪位夫人进来的，那夫人是否知情？”
    “正殿那里，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那僧人又怎么避开众人耳目，把硫磺藏在香炉中的，他有别的帮手吗？”
    叶清清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我可不信，单凭这两个人，能策划完成一出这么精彩的算计。”
    “既然查，不该查的清楚明白些吗？”
    魏嬷嬷脸沉了下去，眼神犀利，“萧世子妃，凡事该适可而止。”
    “太后来清凉寺，是为先皇做法事，为皇上祈福。不是来替您查案的，您不能仗着太后心善好说话，便得寸进尺。过犹不及。”
    原本太后都没想追查，要不是叶清清抬出皇上，这事就轻飘飘过去了。如今给出了两条人命，在太后看来，足够了。叶清清却不依不饶。
    叶清清一直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也淡了下去，“魏嬷嬷，她们要的是我的命，我不过讨一个公道，过分吗？”
    “我原先也没打算劳烦太后。太后若是没空，我禀明了皇上，让皇上派人来查就是了。”
    叶清清把茶杯重重的搁在桌子上，“小小的侍女和僧人，还抵不了我这条命！”
    魏嬷嬷怒容满面，抬头对上叶清清那冰冷淡漠的眸，心中却猛然一突。
    她压下心头火气，“奴婢会把世子妃的话带到。”
    魏嬷嬷把经过和叶清清的话，一字不漏的讲给了太后。太后怒极反笑，“两条人命，她还不满意，胃口也太大了些。”
    “不过也是一条贱命，以为比那些奴才秧子高强到哪里去？”
    魏嬷嬷问，“太后，那我们该如何？”
    太后抿着唇，眼中怒意翻滚，半晌之后，才怒声道：“查！查到她满意为止！”
    她不能真的让叶清清把皇上的人招来。

 第626章 试探底线

    皇上的人一来，事情就不是她一人能控制的了。别像丁侍郎那案子一样，最后拖泥带水，把一堆人都搅进去。
    而且，皇上派人来，她们的计划也会受影响。
    所以哪怕再气，还得顺着叶清清的心意走。太后好些年，没被人逼的如此憋屈了。
    魏嬷嬷迟疑道：“可是该往哪里查？”
    “阿猫阿狗，怕是不能让她满意了。从随行的人中挑一个，她们的付出，哀家会记着的。”太后闭着眼睛道。
    魏嬷嬷领命而去。
    第二日，又有新消息传来。随行的护卫副指挥，因办事不利被关押查办，这位副指挥是从三品，乃护国公府旁支嫡系子弟。另有宣平侯夫人，识人不明，收留犯官家奴，让人混进队伍里，被太后申饬一番后，剥夺了诰命。
    消息一出，叶清清的威望算是达到了顶点。
    原先那些，对她心有不屑，因出身而鄙夷她的夫人们，连忙端正了态度。不求交好，但求别交恶。
    这位萧世子妃的战斗力也太强了些。
    叶清清正陪宁王妃说话，宁郡主眼睛里都是小星星，“母妃，以后清姐姐就是我的榜样了。”
    宁王妃瞪她一眼，“你能有你清姐姐一半省心，我就放心了。”
    宁郡主撅嘴。
    宁王妃问叶清清，“你怎么看？”
    叶清清看了看四周，下人们都退的远远的，只有她们三人和心腹丫鬟，低声道：“太后怕是另有所图。”
    宁郡主迷茫，“图什么？”
    宁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不是把你清姐姐当榜样？多学着点。”
    她示意叶清清继续说。
    叶清清轻声道：“这次虽说是我占着理，可太后妥协的也太容易了些。”
    “我一再紧逼，数次提要求，太后竟都答应了。连副指挥和宣平侯夫人都推出来让我消气，只为了让我不再追究。”
    叶清清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大的脸？”
    “太后是怕我把皇上的人引来，她如此顾忌，必有别的图谋。”
    一开始，她就知道太后等人肯定另有打算，不可能单为了一个她，劳师动众的来清凉寺。如今不过是更加确认了。
    她要追根究底，是为了试探太后的底线。一个三品武官，一个超品侯夫人诰命，太后要做的事，该是很重要。
    宁王妃满目欣慰，瞧了瞧自家仍显单纯懵懂的女儿，叹了口气，这人的性格大概是天生的。她从小到大，没少教宁郡主，宁郡主怎么都不开窍，天真烂漫。
    叶清清无人教，却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凡事看得比她还透彻。
    想到宁王对沈从安的评价，那就是一只外表年轻些的成精老狐狸，宁王妃想，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姑母，可要我们做什么？”叶清清问。
    宁王妃摇了摇头，“来之前，皇上交代我，护好你就行了。”
    “所以，你也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宁王妃笑道：“那些大事，自有人烦心。咱们就别去操那份心了。”
    叶清清明眸轻眨，这宫里，果然就没蠢人。既然有人关注着，她也就不多管闲事了。
    接下来的两天，法事进行的很顺利，也没人再来找叶清清的麻烦。
    叶清清清闲了许多。
    此时，京城五百里外，随州府附近一座小镇上。一个偏僻的农家小院里，沈从安和大皇子相对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大皇子的泡茶技术很好，动作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
    清甜的茶香，也掩盖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屋外，隐约可听见兵戈之声。
    半盏茶后，季鹰推门进来，“主子，都解决了。”
    沈从安点点头，“辛苦了。”
    “属下份内之事。”季鹰道，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大皇子喝了一口茶，叹口气道：“这都第几波了，连喝口茶都不让人安生。”
    他撇一眼沈从安，凤眼含笑，“萧兄比我这个皇子还受欢迎呢。”
    “我跟着萧兄一路走来，可没少受惊吓，萧兄打算怎么赔偿我？”
    沈从安淡漠道：“殿下找错人了。是皇上让殿下来的。”
    要赔偿去找皇上要。
    大皇子一笑，“父皇让我来，还不是为了萧兄？”
    皇上对沈从安的重视，出乎了大皇子的意料。沈从安出京那日，大皇子也被皇上打包丢给了沈从安，美名其曰，让他跟着沈从安出门历练一下。
    但大皇子清楚，皇上是拿他当挡箭牌。
    他贵为皇子，身后是齐贵妃和闻首辅，闻首辅一向中立，除非那些人，想一下子与萧王、闻首辅同时结仇，否则就不能对他下杀手。
    有他与沈从安同吃同住，沈从安的安全性都得到了大大提高。刺客们投鼠忌器，出剑的速度都要慢两分。
    只是大皇子就很郁闷了。他真的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吗？父皇就不怕那些人，一时热血上头，把他和沈从安一起解决了吗？
    大皇子瞅一眼沈从安，酸溜溜道：“我怎么觉得萧兄才像是父皇的亲儿子？”
    沈从安，“……。”
    陆沉提着一壶酒，慢腾腾从屋子里出来，大喇喇的一屁股坐在二人边上，揉了揉乱糟糟的脑袋，问沈从安，“再过两日，楚王就该到了，东西找到了没？”
    沈从安挑目，向着东南的方向望过去，轻声道：“先生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陆沉不再多问，只嫌弃道：“快些处理了，好回京城去，这里的酒太难喝了。”
    沈从安唇边露出一点笑意，点头算是应允了。
    清凉寺，七日的法事已经到了最后一天。一大早，叶清清被荔枝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扒拉起来，洗漱换好衣服，吃了早饭，与宁王妃母女去往太后的院中请安。
    太后本来笑吟吟与一位夫人说话，瞧见她们进来，脸色瞬间淡了下去。
    她现在看见叶清清就烦。
    叶清清恍若未觉，大大方方的行了礼，找了椅子自己坐下。立时有几道怨恨的目光射过来，叶清清转头望去，魏琳琅移开了眼睛。

 第627章 天命之人已现

    她脸上的红肿还未消，最后一天法事结束，所有人必须到场。她与那两位姑娘，只得在脸上覆了层面纱。
    魏琳琅恨叶清清恨的要死，可她现在也不敢再招惹叶清清了。
    到了吉时，太后领着众人往正殿去，叶清清熟门熟路的在蒲团上跪下。
    僧人们神情郑重，念着经文。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比前几天都久，叶清清腿早麻了，眼角扫了扫，没人注意她，悄悄挪动了下腿。
    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叶清清吓了一跳。这些人，是又想到什么法子对付她了吗？
    众人也是下意识的望向叶清清，叶清清抽了抽嘴角，别看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快，快看！”有宫人指着殿外惊叫道。
    太后率先起身，走到门边，就见正殿门口的影壁墙之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好像……是龙！”有人惊呼道。
    众人皆惊奇的看过去，果然是一条龙的影子，在影壁之上上下腾飞。在墙上飞了个来回之后，这条龙影，一跃进了影壁墙后的大鼎之中。
    大鼎之中，盛满了水。龙影跃进之后，大鼎发出一声闷响，轻轻晃动了一下，鼎中的水溢了出来。
    这鼎很有些年头了，鼎身上已经不复光彩，留下岁月斑驳的痕迹。水蔓延至鼎身，鼎身慢慢浮现出一副图案。
    就在这时，阴了两天的天，突然变得晴朗起来。金色的阳光拨开乌云，照射在这片大地之上。
    连带着那副图案，似乎也闪烁着金光。
    “上面，好像有字！”有眼神好的叫道。
    众人凝眉望去，只见那是一副龙腾图案。在一条九爪祥龙下面，有两行小字：祥龙出，紫薇现。天佑大齐。
    “这……”众人面面相觑。
    了缘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对太后道：“此乃大吉之兆，必是太后诚心感动了上天，才会有此示意。”
    太后一脸止不住的笑意，跟着行了一个佛礼，“不敢居功，多亏了大师，才能以达天听。”
    两人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回过神来后的众人，忙不迭的恭维起太后来。
    叶清清则是挑了挑眉。
    城会玩啊。
    与这些人比起来，她还是太嫩了。
    看看人家这一手，有了今日之事，太后的声望和地位，都将更加稳固。只凭着她为大齐求来了这句话，皇上都得供着她。
    便是以后大齐有什么不好了，也不会有人说太后的不是，只会怪皇上昏庸无能。
    太后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瞧着那在阳光照射之下，慢慢消失的图案和字迹，心里满意至极。老天爷都在帮她，才会在方才拨云见日，让这一切完美的无可挑剔。
    法事结束，众人心满意足。
    太后留了了缘大师说话，让众人先回去。宁郡主拉着叶清清到大鼎转悠了两圈，跷着脚伸头望了望，小声道：“清姐姐，你说，真的有龙吗？”
    大鼎前围了不少人，都在讨论着这事。刚才那一幕，实在太过奇异，便是不信神佛之人，此时也是满心的敬畏。
    叶清清轻声道：“或许吧。”
    她从前不信鬼神，但经了自己这一遭，她倒是信了两分。可是今天这……
    叶清清长睫轻眨，不过一些哄骗人的小手段罢了。
    她心里清楚，却也不会在此时大咧咧的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叶清清伸出手，在鼎身之上摸了摸，上面水迹还未干。有能遇火才显的药水，自然也有遇水才能显的东西。
    唯有那破云而出的太阳无法解释，也只能感叹，老天不开眼，太后运气也太好了些。
    直到用过了午饭，对此事的议论仍未停止。短短时间内，传遍了清凉寺，甚至传到了京城。
    一起传出去的，还有了缘大师与太后的谈话。
    祥龙出，紫薇现。天佑大齐。
    天佑大齐很好理解，可紫薇一向是帝星，对此，了缘大师只给了六个字，天命之人已现。
    何为天命之人，自然是真龙天子了。
    太后再问，了缘大师便说天机不可泄露。
    谁是天命之人，只能大家去猜了。皇上一共只有四个儿子，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贤妃所出四皇子。
    四皇子属龙，且只有他因着年纪小，被贤妃一起带到了清凉寺。而且四皇子出生前，贤妃就曾梦到祥龙。
    四皇子是真龙天子的消息，便这样传了开来。
    叶清清听到时，差点没把口里的茶给喷了。宁郡主捧着下巴，小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压低声音道：“我怎么没瞧出来，四皇子像真龙天子呢？”
    四皇子今年才六岁，贤妃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宠的要月亮不会给星星，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霸王。遗传了魏家人的嚣张跋扈。
    宁郡主就曾亲眼看到过，因服侍的宫人一句话惹得他不高兴，便让人拖下去打了个半死，当时他可才四岁。
    这样的娃，若是真龙天子，那估计也不会是条好龙。
    屋子里就她们几人，宁王妃蹙眉道：“太后和贤妃这是想做什么？四皇子才这么点大，便这么迫不及待吗？”
    叶清清摇头，她也没想过太后的目的，居然会是这个。
    “或许就是因着四皇子年纪小，所以才着急了？”叶清清猜测。
    大皇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大婚，二皇子也在说亲了。
    叶清清轻声道：“皇子大婚之后，便可参政。皇上又看重大皇子。”
    对比两个哥哥，四皇子实在太小了。大皇子身后有闻首辅，有圣心。二皇子是嫡出，四皇子虽有护国公府和太后的支持，但因着年纪的关系，优势并不是很明显。
    随着大皇子和二皇子成年，朝堂上也慢慢有了立太子的声音。也许是担心，哪天皇上一冲动，不管不顾的在这两人之间，挑了个立为太子，所以才急急的为四皇子造势。
    有了这所谓真龙天子的说法，和护国公府的支持，便是四皇子年纪小，也能压两个哥哥一头。
    宁王妃沉吟，“四皇子……”
    宁王和萧王都是纯臣，原本不管谁当太子，宁王妃都无所谓。

 第628章 毁了她的名节

    但现在，沈从安夫妻与萧王妃势同水火。萧王一党与护国公府的关系也变得紧张，若是以后四皇子登基为帝，萧王说不准，可沈从安夫妻，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二皇子能早两年出生就好了。”宁王妃叹了口气。
    叶清清笑了笑，低声道：“便是嫡长子又如何？”
    别说嫡长子了，就是太子，最后能安全登上皇位的连一半都没有。夺嫡之争，何其惨烈。
    宁王妃一时也无言。她是实在不想参与这些事，可以她们的身份地位，想置身其外，才是真的难。
    叶清清安慰道：“皇上还年轻呢，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皇上还不到四十，身体倍儿棒，少说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没准还能再生几个儿子出来，未必非要在这四人中选。
    叶清清陪着宁王妃说了一会儿的话，有别的夫人来找宁王妃，叶清清告辞回了自己小院。
    法事虽已结束，太后体贴众人辛苦，多留清凉寺休息一晚，到处走走散散心。
    叶清清乖觉的很，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别说到处走了，连院门都不出。
    她不出门，别人就只好找上门了。
    “世子妃，太后请您过去一趟。”宫女道。
    “可知有什么事？”叶清清问。
    宫女摇头。
    叶清清略做收拾，带着荔枝、暮雨跟着宫女一路到了正殿。
    门口魏嬷嬷正在等着，瞧见叶清清她们来，眸色幽暗，“世子妃，请吧。”
    叶清清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看了片刻，抬脚走了进去。
    殿内，太后正跪在佛前，双手合十，满脸的虔诚。听到脚步声，太后也没动作，只道：“先去偏殿等着。”
    叶清清又被带到了偏殿，魏嬷嬷把她领到偏殿，人就走了。宫女来上了壶茶，也退下了。偏殿里，只有她们主仆三人。
    荔枝疑惑，小声道：“太后这是想做什么？”
    把人叫来了，又什么都不说。难道是想吓吓她们世子妃？
    可她们世子妃是能被吓着的人吗？
    叶清清没说话，闭上眼睛，鼻子动了动，殿里檀香味浓重。
    叶清清睁开眼睛，望着两旁静静燃着的香。忽然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擦了擦嘴，借着擦嘴的时候，悄悄的丢了一粒药丸进口中。
    她手一松，手里的帕子落在地上，暮雨弯腰去捡，叶清清飞快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暮雨不动声色的捡起帕子，给荔枝使了个眼色。
    等了好一会儿，仍是不见有人来，叶清清皱了皱眉，“荔枝，你去瞧瞧。”
    话才说完，她便揉着脑袋，恍惚道：“我头怎么有点晕……”
    头一歪，人倒在了椅子上。
    “世子妃！”荔枝和暮雨着急的上前，两人才动了一动，身子一软，接连倒在了地上。
    殿里静悄悄的，又过了片刻，才有一名宫女领着几名低眉顺眼的太监走了进来。
    几人扶着叶清清主仆三人，从小门而出，绕过一条小路，到了一间禅房。这禅房在正殿附近，不算偏僻，可中间有一道院墙隔着，平日里也没人往这边来。
    叶清清被人丢在床上，暮雨和荔枝被扔在了门边，几名太监退下，宫女落在最后，上前探查了一番，叶清清睡的死死的。
    她这才拍了拍手，从床幔后面，闪出一名年轻的僧人。他虽剃着光头，穿着僧袍，望着叶清清的目光，却透着淫邪。
    宫女冷声吩咐道：“这么好的事情，可别办砸了。”
    僧人笑容猥琐，“姑娘放心，必不会误了贵人的事。”
    他搓着手，迫不及待的走到床边，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就要塞进叶清清嘴里。
    宫女收回鄙夷的目光，转身出了屋子，刚关上门，后颈处一疼，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房门再次被打开，僧人以为是宫女去而复返，笑问，“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一转头，对上荔枝和暮雨冰冷愤怒的脸。僧人一惊，正要叫人，装晕的叶清清突然抬手，手中紧紧攥着的纸包对着僧人一扬，僧人瞪大了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想说什么，张了张嘴，人摔倒在了地上。
    荔枝气不过的在他身上踹了两脚，关切道：“世子妃，您没事吧？”
    叶清清摸了摸后脑勺，刚才她被丢到床上时，后脑勺磕到了床沿，疼的她差点没装下去，“没事。”
    “世子妃，现在怎么办？”暮雨问。
    叶清清眸光冷冽，走到僧人身边，蹲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药丸，这是方才僧人要喂给她的。叶清清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春药了。
    这是要毁了她的名节。
    还是在寺庙里，和出家的僧人。她怕是只能以死谢罪，还得拖累沈从安和小灼儿。
    叶清清瞧了瞧被暮雨拖进来的宫女，是太后身边的一名二等宫女。她把药丸塞进宫女口中，暮雨把宫女拖到僧人身边，两人并排躺在地上。
    叶清清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僧人口中，这才觉得放心了些。
    春药么，她身上也有备着的。
    做完了这一切，主仆三人才悄悄的离开禅房。太后早把这附近的侍卫给支走了，三人也没走太远，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猫了起来，静等好戏开场。
    三人蹲的脚都有些麻了，才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隐约听见一个宫女的声音，“奴婢看见萧世子妃往这边来了。”
    叶清清偷偷伸头去看，只见宁王妃、康王妃、护国公夫人、魏琳琅，另有几位夫人小姐匆匆走来。
    宁王妃脸色难看，之前这几位相交泛泛的夫人来找她说话，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丫鬟告诉她，叶清清被太后宣了去，有些时间没回来。
    宁王妃一惊，便要去寻叶清清，几位夫人想法设法的拦她。宁王妃发了火，带着宁郡主到了太后那里，魏嬷嬷却说，太后只宣叶清清问了几句话，就让她回去了。
    宁王妃又派人回小院，叶清清并没回去。

 第629章 红杏出墙

    另外几个叶清清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仍不见踪迹，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宁王妃又急又懊恼，这时有个宫女说，看见叶清清带着丫鬟往这边来……
    宁王妃心知事情有异，本想自己悄悄来寻，可康王妃和护国公夫人却带了一大票人来。
    看着禅房紧闭的门，护国公夫人唇角微勾，问宫女，“你可看清楚了，世子妃确实在里面？”
    宫女点头，“奴婢亲眼看到世子妃过来的。”
    魏琳琅大声道：“大白天的，关着门做什么？还不快点去敲门，这么多人找她呢，整天就她事多，到处乱跑。”
    宁王妃未及说话，便有丫鬟前去敲门。这门是虚掩的，丫鬟手一碰上去，门就被推开了。屋子里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来，众夫人脸色一变，继而一红。
    倒是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脸的懵懂。
    护国公夫人努力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做出吃惊的表情，“这……光天化日，还是在寺庙……世子妃……”
    “世子爷不是出京了吗？”护国公夫人问康王妃，“难道回来了？”
    康王妃摇头，“应该没有，便是回京，也不会悄无声息的来清凉寺。”
    那就不是沈从安了。
    众夫人心头顿时冒出红杏出墙、偷男人等字样。
    宁王妃身子晃了晃，脸色有些白。她倒不认为叶清清会偷男人，可也担心叶清清是着了人暗算。
    宁郡主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紧紧的咬着下唇，扶着宁王妃，“母妃……”
    现在该怎么办？
    “去请母妃来。”康王妃声音清冷。
    小丫鬟忙跑着去找萧王妃。
    “先派人进去看看，未必就是……”宁王妃强自镇定道。
    护国公夫人冷笑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丫鬟亲眼看到的，我们又找了这么久，原来是在这里快活！”
    护国公夫人撇一眼敞开的禅房大门，“瞧着还是在兴头上呢，咱们还是别派人打扰了，平白坏人好事！”
    屋子里动静太大，她们在外头都能听清楚。
    宁王妃手攥的紧紧的，反而是宁郡主冷静下来后，觉得以她清姐姐的本事，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握了握宁王妃的手，让她宽心。
    萧王妃来的很快，除了她，还来了许多夫人小姐，连太后也给惊动了。据说是萧王妃在陪太后说话，丫鬟给她通报时，声音大了些，众人便都听到了，自然要跟来看热闹……
    禅房门前，里里外外围了三圈，里面的动静竟还未停止，太后怒声斥道：“还不快进去把人弄出来。”
    护国公夫人啧啧两声，“简直荒唐！勾搭男人勾搭到清凉寺来，萧王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她拍着萧王妃的手，“遇上这么个没皮没脸，鲜廉寡耻的儿媳妇，苦了你了。”
    萧王妃给太后请罪，“是臣妇无能，管家无方，才会出此丑事，还望太后恕罪。”
    “哪能怪你？”护国公夫人道：“她自甘下贱，是别人能拦得住的？她要是还有点羞耻心，就该直接三尺白绫吊死算了……”
    宁王妃忍了又忍，没忍住正要说话，一道清冽冽的声音响起，好奇道：“出了什么事，护国公夫人竟要自缢？”
    这声音多熟悉啊，众人一愣，扭头一看，叶清清主仆三人俏生生的站在她们后面。
    护国公夫人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指着叶清清结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又扭头看看身后的禅房。
    叶清清抿唇一笑，“夫人这话我就不解了，我怎么不能在这？那我该在哪里？”
    宁郡主欢喜的跑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我就知道清姐姐不会……”
    剩下的话她没说，只是冷哼一声。
    护国公夫人呐呐无言，萧王妃和太后的脸色皆是沉了下去。
    “你刚刚在哪里？”康王妃冷声问。
    叶清清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笑道：“方才有些头晕，在那边透透气。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才过来看看。”
    康王妃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她没再问，问什么？到底什么情况大家心里清楚，再问下去，叶清清把太后抖出来，双方都没脸。
    叶清清笑吟吟看着护国公夫人，“夫人还没说，好好的，怎么就要上吊呢？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当爱惜生命啊。”
    叶清清情真意切的宽解她。护国公夫人脸皮一抖。
    宁郡主忍着笑，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叶清清的眉头拧起，望向带路的宫女，淡淡道：“你何时看到过我？”
    宫女神色慌乱，护国公夫人下意识道：“里面不是你，还能是谁？”
    她话音才落，几名粗壮的婆子，拖着半死不活的两人走了出来。
    前头的是那僧人，看到他的光头，大伙都是一愣，表情变得古怪。白日宣淫就算了，还是和个僧人，真不怕佛祖一个生气，降下两道天雷么？
    后头是那宫女，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一些姑娘红着脸挪开眼。她披头散发的，盖住了大半的脸，看不清容貌。
    宁王妃冷冷道：“抬起她的脸！”
    婆子是太后的人，犹豫了一下，见太后没反对，撩起宫女的头发，抓着她的下巴，扬起脸。
    众人哗然，太后身边的二等宫女，她们是认得的。
    太后脸色，像是腊月寒冬里结了一层冰。
    那宫女恢复了大半的神智，看到面前这么多说，脑海中模糊记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颗心坠入谷底，哇凉哇凉的。
    她从婆子手中挣扎开来，爬向太后，“太后娘娘，救救奴婢……”
    魏嬷嬷扶着太后，一脚踹开她，“做出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还有脸求太后！”
    宫女哭道：“太后，奴婢是奉……”
    魏嬷嬷横眉怒视，高声喝道：“还不快来人，把这贱婢堵了嘴拖下去！”
    立时有两名婆子上前，随便捡了一块布，堵住了宫女的嘴，把她给拖了下去。那僧人知道大事不妙，早吓得蜷在一边，瑟瑟发抖，同样被拖了下去。

 第630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太后的脸色仍是阴沉沉的。
    她身边的宫女做出这种事情来，她这个主子也难逃其咎。
    只要想想，不要两天，太后身边宫女在清凉寺与僧人私会的消息就将传开来，太后的头就疼得厉害。
    众人觑着她的脸色，都不敢说话，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后，太后缓过神来，目光如冰锥，在叶清清身上扫了一圈，扶着魏嬷嬷的手走了。
    众人也不由多瞧了叶清清两眼，总有眼明心亮的人，心里转了转，就把今天这出戏想明白了大概。
    便是心里清楚，也没人敢说什么。只是心里对叶清清又忌惮了两分。
    叶清清很是坦荡，淡定自若的与宁王妃母女回到小院。
    屁股还没坐下呢，就有太后身边的宫女来敲打，今日之事，半点不许透露出去。
    叶清清几人嘴上应的好好的，宫女一走，宁王妃不禁冷笑。
    宁郡主着急道：“清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清清没有隐瞒，把太后找自己，自己将计就计的经过一说。
    宁王妃气的狠狠一拍桌子，怒道：“堂堂太后，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也不嫌丢人！”
    宁郡主猛点头，又崇拜的看着叶清清，“还是清姐姐厉害，不仅没让太后的诡计得逞，还让她丢了一个大脸，真是大快人心！”
    叶清清被她夸的不好意思，谦虚摆手，“我就是鼻子灵了些。”
    即便有浓重的檀香味做掩饰，她还是一下子就闻出了迷香的味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还怕人说？”宁王妃冷哼道。
    太后还想让她们保密，替她兜着脸面，做梦吧！宁王妃已经计划着，回京之后，怎么好好的把这事大肆宣扬一下，一定让太后跟着一起扬名。
    这种风流韵事，可比鬼力乱神之事，更受百姓们欢迎。
    叶清清也是这么想的，有仇不报非君子。太后又如何？都想毁她名节，要她命了，那就是敌人。对待敌人，是决不能心慈手软的。
    要不是陆沉说过，给太后下毒没那么容易，叶清清不想拿小命去冒险，她都想给太后下个毒了。
    主院，太后再能沉的住气，此时也气的摔了一整套的茶具。
    萧王妃、护国公夫人几人脸上布满阴霾。
    “这个小贱人！”护国公夫人恨恨道，“怎么又让她逃了！”
    萧王妃叹了口气，这种招招落空，有力没处使的感觉，她都习惯了。哪天叶清清真上套了，她才奇怪呢。
    “明日就要回京，没有多少时间了。”康王妃寒声道。回了京城，有萧老王妃和皇上护着，更不好拿叶清清如何。
    “要我说，不如直接点，找人捅死她算了。”护国公夫人语气阴森。
    “哪有那么容易，她身边有王爷的暗卫。”萧王妃道。
    “那怎么办？”护国公夫人怒道：“我就不信，拿一个小丫头片子没办法！”
    太后平复了心情，挥挥手让她们静下，“明日回京……”
    清凉寺的最后一晚，叶清清没心思到处去逛，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时刻准备着应付太后的发难。
    一夜平静，第二天早上收拾了东西，坐上马车，都没任何幺蛾子，叶清清非常的不适应。
    这就结束了？
    雷声大雨点小么，她斗志昂扬的，结果就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叶清清表示很失望。
    荔枝几个丫头倒是松了一口气，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就万事大吉了。
    叶清清昨夜提着心，睡的不是很好，在马车里闭目假寐。马车颠簸的厉害，荔枝掀开车帘，往外瞧了瞧，惊讶道：“这好像不是我们来时的路？”
    叶清清向外望去，她们走的这条路，比来时那条更加崎岖不平，深一脚浅一脚的，就没有一处平坦的，又是在半山腰上，看着着实危险。
    其她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纷纷出言询问，宫人解释道，这条路虽难走些，但更近，能早半刻钟到京城。
    太后下的令，走都走了，又没法回头。众人只敢在心里抱怨两句，面上还得夸太后英明。
    荔枝揉着被颠的生疼的屁股，嘟囔道：“好好的路不走，这不是找罪受么。”
    话音才落，马车又是一震，车里几人被颠的七歪八倒，差点摔了。
    叶清清扶着车框稳住身形，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叮嘱道：“都抓稳些，别摔了。”
    这才走了不到半刻钟的路，她都快被颠的散架了。也不知那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怎么撑住的。
    荔枝和暮雨把她护在中间，让她尽量不要撞到。马车行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急停，三人因惯例挤成一团。
    荔枝气呼呼伸出头，“又怎么了？”
    赶车的是南征北伐，有禁军跟随，暗卫们不好离得太近，两人便扮成了车夫，南征摇了摇头，“不知道。”
    前头的停住了，他也只好跟着停。
    荔枝努力伸头去瞧，前头的车队似乎乱了起来，隐约听到有人喊，“有刺客，保护太后！”
    荔枝一惊，忙缩回头，紧张道：“世子妃，有刺客。”
    说话间，就听见外头马匹嘶鸣，慌乱惊呼声此起彼伏。
    叶清清撩开车窗，一支闪烁着寒光的利箭射了过来，她下意识一躲，箭顺着头皮擦了过去。
    “世子妃！”荔枝惊呼一声，一把扑了过去，把叶清清扑倒在身下。
    南征北伐抽出刀，跳下车，一左一右护在车边，叫道：“世子妃，您多小心。”
    不止叶清清这边，其它车里都是相同的情况，无数支锋利的箭矢对着车队射过来，狭窄的山道上乱成一团。
    受惊的马不停的扬着蹄子，这可是在半山腰，若是马匹发狂，后果不堪设想，南征忙道：“世子妃，先下马车。”
    叶清清这会，头都有些晕。听了南征的话，荔枝扶着她，往门边挪过去。
    才挪了一步，只听外面的马嘶吼一声，竟是撒蹄狂奔起来，叶清清几人被摔的七荤八素，眼睛都花了。
    车外的南征大惊，他一个不查，马被人射了一箭，马儿吃痛，发起狂来，山路窄小，本就只能容下一辆马车。

 第631章 惊马

    马儿带着马车不管不顾的狂奔起来，撞倒了附近好几辆马车。叶清清的马车，更是半个车身，都挂在半空中。
    南征牙齿都快咬碎了，和北伐飞奔过去。好在前有车队挡路，马儿跑的不快，南征终于追上了马车，抓着马鞍，正要跃上马背，一支箭射过来，南征本能的一躲。
    马儿趁机挣脱了他的控制，跑到一个陡峭的山坡边，摔下去不死也会残废。
    危急关头，南征只来得及用刀背在马儿身上狠狠抽了一下，马儿一声嘶鸣，转了个方向，带着马车里的叶清清等人一头扎进满是灌木的山林中。
    车里的叶清清几人死死的抓住车框，寒雨和白鹭因离车门近些，跑了一段后，终是没撑住，被甩了出去。
    暮雨眼圈通红，却也顾不得别的，只抓着车框，用尽全力的把叶清清护在身侧。
    南征和北伐拼命的往这边追来，一有刺客扰乱，加上马儿速度又快，两人被甩出好长一段距离。
    叶清清被颠的都快吐了，这马受惊发狂，在陡峭险峻的山林里，也是撒开了蹄子狂奔。唯一的好处就是，不仅甩掉了南征北伐，也甩掉了刺客，开始还偶尔有箭射进来，叶清清她们贴在车底，反而没被射到。
    后来就只能听到树枝划拉车壁的声音，得亏这马车的质量杠杠的，不然早就散架了。
    稍微适应了一些，暮雨费力的抬起头，从残破的车厢往外看了看，“世子妃，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车里了。”
    鬼知道什么时候，这匹疯了的马就带着她们跳崖了。能安全跑到现在，都是她们运气逆天。
    暮雨挪到门边，又去拽叶清清和荔枝，三人都挪过去后，等到马儿因踩了一个坑，速度稍减的时候，暮雨一咬牙，和荔枝二人搂着叶清清，顺势就滚了出去。
    三人滚落到地上，这是一段下坡的路，因为惯性又滚出一段长长的距离，最后暮雨撞到了一块石头，才停了下来。
    叶清清头晕目眩，晕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暮雨和荔枝两人都昏了过去，双手还死死的抱在一起，把她护在怀里。
    叶清清鼻头一酸，眼泪都快下来了。她被护在中间，没怎么受伤，挣扎着从两人怀里起身，连忙给两人检查伤势。
    荔枝还好些，都是些皮外伤，伤的不重。暮雨腿被石头撞了一下，右手臂上不知何时被利箭划破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衣服都被血浸湿了。
    叶清清从怀里摸出止血药，撕了衣服，给暮雨包扎好伤口。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在荔枝鼻子下面晃了晃。
    荔枝很快幽幽转醒，茫然了一瞬，看见叶清清，急切的想起身，“世子妃，您没事吧？”
    跟着小小嘶了一声，浑身上下就没一处不疼的。
    “没事。”叶清清紧紧抿着唇，用力的扶起暮雨，“不知道那些刺客会不会追过来，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快走。”
    “暮雨怎么样？”荔枝忙帮她一起扶着。
    “腿折了，得找个地方，我给她接骨。”叶清清道。
    叶清清左右四顾了一下，附近都是山石树木，她们对清凉寺不熟悉，分不清身处何地。只得随便选了一个比较好走的方向。
    跌跌撞撞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也没走出这片山。
    “世子妃，前头有烟！”荔枝指了一个地方欣喜道。
    有烟说明有人，起码能带她们离开。
    叶清清也看到了那升起的袅袅烟雾，咬着牙，吃力的扶着暮雨走过去。
    她们很警惕，离烟雾远远的，就停了下来。荔枝上前查看，确认只有一个姑娘在，这才放心。
    那姑娘正在烤鱼，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不认识的人，松了口气。
    待瞧清叶清清三人狼狈的模样，惊讶道：“你们是什么人？”
    荔枝道：“我们随夫人来清凉寺上香，回去时不想马儿突然发狂，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我们都受了伤，又找不到出去的路，还请姑娘能带我们出去，必有重谢。”
    那姑娘细细打量了三人，见她们虽然满身血污，却气度不凡，衣着华贵，知晓身份必不简单。
    犹豫了一下，姑娘道：“你们随我来。”
    她看了一眼刚刚烤好的鱼，很是遗憾的丢到了一旁。熟练的灭了火，盖上土，这才带着叶清清三人离开。
    跟着姑娘走了一小会，看到几个朴素雅致的院子，被铁围栏围了起来。围栏有一处大洞，姑娘熟练的钻了进去。
    走到最边上的一个小院，院门虚掩着，姑娘推门进去，院子里，一位四五十岁，面容秀美，脸色祥和的老夫人正闭着眼睛晒太阳。
    姑娘走到老夫人身边，轻声道：“太妃，奴婢捡到了三个人。”
    叶清清和荔枝都是一愣，太妃？
    老夫人睁开眼睛，她的眼很漂亮，虽已年近半百，却仍清澈动人。她看了看叶清清三人，荔枝又把对小姑娘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点了点头，“送你们出去不难。除了你们走过来的那片山林，就只有前面一条道。”
    老夫人指了指院子左边的一条小路，“那里有侍卫守着，你们要离开，就让蒹葭送你们过去。”
    蒹葭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们。
    叶清清心里一动，摇了摇头，“我的婢女腿伤了，可否留在这里，先给她处理了伤再离去？”
    老夫人看了她片刻，“蒹葭，带她们进屋吧。”
    院子不大，只有两间屋子，老夫人和叫蒹葭的侍女各一间。蒹葭把三人带进自己屋子里，帮着把暮雨扶到了床上。
    “劳烦蒹葭姑娘，帮我们烧些热水。”叶清清道。
    蒹葭是个热心肠，二话没说就去了。叶清清用剪刀剪开暮雨裤腿，她的右小腿撞到了石头上，血肉模糊，叶清清眼圈一红，擦了擦眼泪，开始为她处理伤口。
    清理伤口，上药，接骨，包扎，等叶清清忙完，额头上已经布满细细的汗水。这还没说，除了腿伤外，暮雨胳膊也伤了，身上还有许多细细的擦伤。

 第632章 如太妃

    叶清清全部处理妥当了，都过去了小半个时辰。暮雨昏睡时，仍蹙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神情安和。
    叶清清要替荔枝查看伤势，荔枝瞧着她很有些疲惫的脸，把手往身后缩，“世……夫人，奴婢没事，都是些皮外伤，自己就能处理了，夫人您还是快些给自己上药，早些去休息吧。”
    叶清清板着脸，不容置疑的伸出手，“过来。”
    荔枝见她生气了，不敢再推辞，这才上前。荔枝身上都是些外伤，擦伤，虽然不严重，一一清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叶清清没有一丝不耐，认认真真的替她清洗着每一个细小的伤口，哪怕有的擦伤真的很小，荔枝都觉得不用处理，过几天自动就好了。叶清清仍是小心翼翼的清洗好，上了药。
    荔枝开始还找些话说，后来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叶清清给她上好了药，一抬头，就见这丫头糊了一脸的泪水。
    叶清清吓了一跳，“我弄疼你了？”
    她都很小心了。
    “没。”荔枝猛摇头，哽咽道：“奴婢只是觉得，夫人对奴婢真的太好了。”
    “傻瓜，哪里好了？”叶清清温柔的揉了揉她的脑袋，歉疚道：“我差点连累你们丢了命。”
    上次荔枝替她挡了毒蛇，这次又和暮雨给她当垫背。
    “好。”荔枝坚持又认真，“世上没有比夫人再好的人了。”
    不说叶清清救过她和暮雨的命，就现在，叶清清自己的伤都还没处理，却先给她们两个上药。
    整个大齐，再找不出一个主子，能对下人做到如此地步了。
    或许有的主人家慈善，对待下人宽和，但很少有人能对这些下人平等相待，发自真心的尊重她们。
    叶清清平时，要说怎么纵容她们，那倒也没有。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若有犯错的，她也绝不会心软。
    可映月居上下，仍是爱戴她。只因叶清清给了她们足够的尊重，从未因身份而看低轻贱任何一人。
    “夫人，奴婢帮您上药。”荔枝道。
    叶清清笑了笑，她自己伤的最轻，也有十几处擦伤，但比起荔枝二人要好上太多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都处理好了。
    也幸亏她们身上别的不多，就是各种药粉药丸多，才够几人用的。
    叶清清忙完了，瘫坐在椅子上，才感觉疲惫和疼痛。胳膊腿脚，就没一处不疼的。就这么坐着，一动都不想动。
    “夫人，奴婢扶您上床歇着。”荔枝道。
    床虽然不大，两个人还是能睡下的。
    叶清清挥挥手，“不用了。”
    蒹葭端了饭菜过来，两碟小菜，都是素的，几个馒头，很是清淡。
    “饿了吧？快来吃饭吧。”蒹葭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不好意思道：“这里没什么好吃的，你们将就一下。”
    她想起之前被自己丢掉的烤鱼，咽了咽口水。
    叶清清二人也真是饿了，她们都是吃过苦的人，从前艰难时，大白馒头都吃不起，自然不会嫌弃饭菜差。
    谢了几句，两人开始用饭。蒹葭已经吃过了，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好奇道：“前头似乎在找什么人，是在找你们吗？”
    叶清清两人对视一眼，到这会儿了，她们还不太清楚自己在哪里呢。
    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蒹葭笑道：“这里是清凉寺后山。”
    她往外瞧了瞧，老夫人不在，进屋子里睡午觉去了，低声道：“住的是先帝的妃嫔。”
    又加了一句，“被打入冷宫的妃嫔。”
    叶清清恍然，清凉寺分前山后山，前山是上香祈福之处，她们之前就在前山。后山住着女眷，多是先帝的妃嫔，或者一些来静养的贵夫人。
    萧老王妃就一直在清凉寺后山休养。而这里，算是后山的后山，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只住着寥寥几人，也是先帝的妃嫔，却是先帝在世时，被打入冷宫。先帝去世后，一同搬到了清凉寺。
    除了叶清清她们穿过的那片，满是灌木丛和荆棘的山林，就只有一条小道，连通着外界。小道入口有侍卫把守，轻易不得外出，每隔几天，会有人送些吃食衣物等物资来。生活很是清苦。
    “这位太妃是……”叶清清轻声问。
    蒹葭道：“如太妃。”
    叶清清不认识。当今皇上的妃嫔，除了那几个经常露脸的，其余她都不认识，别提先皇的妃嫔了。
    “自先皇薨逝，如太妃搬到这个小院，都有十好几年了。先前伺候她的宫女，受不了这里的日子，投河自尽了。又派了奴婢过来。”
    蒹葭脸上有些惆怅，来这里伺候的宫女，也都是犯了错的宫女。她当初不小心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便被指派到了这里，也不知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出去了。都说冷宫凄苦，可这里的日子，比冷宫还冷。
    不过一瞬，蒹葭又恢复了笑意，她容貌顶多算清秀，笑起来两眼弯弯，叶清清看着只觉得面善。
    “你们要走吗？去和侍卫说一声，就有人带你们出去了。”蒹葭又问了一遍。
    叶清清望着院外那条小道，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们能够借住一晚吗？”
    “另外，还请姑娘和太妃，不要和别人说遇到我们的事。”
    荔枝一愣，很快就明白了叶清清的顾虑。这里的侍卫，也不知是不是太后的人，她们贸然去找人，没准就是自投罗网。
    这么偏僻的地方，侍卫把她们杀了，丢弃在荒山里，一年半载的，怕是都没人发现。
    蒹葭看着憨直，也是个聪明的，并不多问，只道：“奴婢去问问太妃。”
    刚刚起身，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太妃这会儿在午睡的，不喜别人打扰的，等太妃醒了再说吧。”
    “太妃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应该会答应的。”蒹葭对二人道，“除了送物资的人，寻常不会有人过来。侍卫也只守着那小道，不会进来。”
    “昨天才送了东西过来，下次送东西来，要再等五天。”
    这段时间，她们住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第633章 加餐

    虽从衣着举止，就知叶清清几人身份不简单，留下她们可能会惹来麻烦。蒹葭私心里，还是希望叶清清几人能留下住两晚。
    难得能遇上两个正常人说说话。
    如太妃是个安静寡言的，边上的另两位邻居，大约是关的时间久了，精神有点不正常，蒹葭绕着走都来不及，别提同她们聊天了。
    她也就偶尔能去找侍卫聊聊天，平均三四天能聊上那么几句。这样孤单的日子，难怪前头伺候的宫女，受不了投河了。
    蒹葭来了几年了，能撑下来，完全是她心大，心态好。
    如太妃小憩了小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睡多了，晚上难熬。
    听说叶清清她们想要留下，如太妃竟是也没多问，只让蒹葭找来两床被子，给叶清清她们打地铺。
    晚饭依旧清汤寡水，一个素炒豆腐，一碟子青菜，一碗米汤。
    蒹葭对着这菜，愁眉苦脸的，越加想白天被她丢掉的烤鱼了。
    如太妃安静惯了，不喜人多，自己在屋子里吃饭。叶清清她们在蒹葭的屋子里吃。
    暮雨已经醒了过来，除了腿不能动，要休养几天外，精神倒还好。
    晚上蒹葭把自己的床让了出来，叶清清和暮雨睡床上，蒹葭和荔枝打地铺。这一天累惨了，叶清清什么都不愿去想，沾着床就进入了梦乡。
    京城里闹的人仰马翻，许多人一夜无眠。
    太后和众多命妇回京途中遇刺，太后受惊，萧世子妃失踪，还有好几位夫人小姐受伤，立时惊动了皇上。
    皇上大怒，下令五城兵马、禁军和刑部，同时配合瑞亲王捉拿刺客，同时派出大量人手，哪怕翻遍整个山林，也要找到萧世子妃。
    南征北伐、熊大几人领着萧王府和南宁侯府的暗卫找了整整一天。
    他们先找到了马车。那马儿发狂，最终带着马车摔下了悬崖，马摔死了，马车也摔了个稀烂。
    南征他们找到马车时，心里就是一沉。
    只是没看到叶清清三人尸体，总是个好消息。
    马车所在的地方，离叶清清她们太远，又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南征他们不知道叶清清几人中途跳马，在附近拉网寻找，找了一天一无所获。
    清凉寺的这片山脉实在是太广阔了。便是知道方向，没个一两天都找不到，何况方向还错了。
    南征几人红着眼睛，找了一夜，仍是不见踪影。叶清清刚出事时，他们便飞鸽传书，给远在随州的沈从安去了信。
    叶清清这一夜睡的不太好。她自来到这里，除了最开始那几个月，后来的日子，都能称得上锦衣玉食。
    软和和的床睡习惯了，乍然睡回硬板床，怎么睡都觉得不舒服，硌得慌。再加上身上本来就疼，虽因累急，睡的沉，可一觉醒来，头晕乎乎的不说，浑身又酸又疼。荔枝给她捏了好一会儿，叶清清才觉得舒服些。
    早饭是一碗稀粥，一碟咸菜。
    用了早饭，蒹葭神神秘秘凑过来，小声道：“你们要不要去加个餐？”
    叶清清想起了昨天那条烤鱼，且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联系南征他们，或许还要在这里呆上两天，她们身上的药不够用，也想去山林里，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草药。
    叶清清点了点头。
    蒹葭大摇大摆的带着叶清清和荔枝二人，从那大洞处钻到了外边。
    荔枝回头瞧了瞧，另外两处院子，各自也住了主仆二人，这都上午了，也不见有人走动。守着小道的侍卫，更不会踏进一步，这里多了她们三个人，竟是无一人知道。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鸟鸣之声回荡，没有半点人气。
    她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颤，若是让她住在这种地方，别说一年半载，只怕半月都能被逼疯。
    蒹葭把二人带到昨天相遇的小溪旁，指着清澈见底的溪水，脱了鞋袜，撸起裤腿，就要下河，“运气好的话，能够抓到鱼，烤鱼最香了。”
    清凉寺里，也是可以吃肉的，不必非要吃素。如萧老王妃这类来静养的贵夫人们，日常菜里是能见到荤腥的。毕竟养身体，整日吃素也不行。
    但先帝的妃嫔，被打发到这里，青灯古佛，为先帝祈福，就只能吃素。如太妃这几人的待遇更差，有时候送来的菜也不新鲜。
    蒹葭在院子前头，开辟了一个小菜园，用打好的络子同送东西的僧人换了菜种种下，好歹能吃口新鲜的。但是肉，就无法让僧人买了。
    蒹葭素了两年，后来受不了。瞧着这里没人管，费了许多功夫，在铁网上弄出一个大洞来，常常会偷摸进山林里，弄点野味打打牙祭。
    她一个姑娘家，又没这方面的经验，不会打猎，就只能抓鱼抓虾。也不是次次都能抓到，十天半个月能抓到一条小鱼小虾，聊胜于无。
    “可惜太妃不吃。”溪水不深，只到蒹葭的小腿肚。八月的天，还不算冷。蒹葭一边找着鱼，一边小声同两人说话。
    她第二次来偷偷抓鱼吃，嘴上没擦干净，回去就被如太妃看出来了。如太妃没说她，只让她小心些，别伤了冻着了，这里缺医少药，病了只能靠自己撑，撑不过去就等死，是不会有大夫或者太医来看的。
    蒹葭后来带了一条烤鱼回去，想给如太妃改善伙食。如太妃只是笑笑，摇头让她自己吃。
    “太妃真的是很好的人。”许久没同外人说过话，蒹葭谈性很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叶清清想起如太妃那双明亮通透的眼睛，点了点头。
    “也不知太妃这么好的人，怎么会被打入冷宫。”蒹葭惋惜道。先帝其她那些妃嫔，日子虽也单调，比起如太妃这里，却是好的太多了。
    蒹葭也没指着两人回答，自己念叨了几句，就转了其它话题。叶清清让荔枝帮着蒹葭捉鱼，自己在附近转悠起来。
    昨天没功夫看，今日细细找来，被叶清清发现不少能用的药材。她拣能用的上的采了一些。

 第634章 死了才是解脱

    蒹葭和荔枝还在溪水里，努力捉鱼。
    叶清清看了看，走到昨天被蒹葭丢掉的烤鱼旁边，落了一层泥，不知被什么动物吃了一半，只剩一条尾巴了。
    叶清清心里一动，把手中的药草放到一边，捡起那半条鱼，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些药粉在上面，寻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把鱼丢在了树根处。
    蒹葭两人今天手气不错，抓到了一条小鲤鱼，几只河虾。蒹葭心满意足，小心的抱着鲫鱼，“咱们中午熬鱼汤喝。”
    叶清清一愣，“可以带回去吃吗？”
    蒹葭自己，一般都是在外烤了吃完才回去的。
    蒹葭很爱笑，眼睛弯的像两道小月牙，“你们都伤着，需要好好补补。一条鱼烤了也不够分的。”
    “放心吧，来之前我问了如太妃的，如太妃没说不许。只让我们处理干净了带回去。”
    别在小院里杀就行了。
    叶清清有些感动，萍水相逢，如太妃和蒹葭自己日子都如此艰难，还能这么照顾她们，真是有心了。
    既然可以，叶清清也不矫情，她随身带了匕首，荔枝杀了鱼，就着溪水清洗干净后，这才返回小院。
    小院仍同去时一样，静悄悄的听不到人声。
    荔枝好奇，小声问蒹葭，“另外两个院子的人，都不用做饭的吗？”
    不管昨晚还是今早，都没见有烟冒起过。
    蒹葭叹口气，“她们三四天能做一顿饭就不错了，每天吃干饼就冷水，饿不死就成。”
    荔枝瞪大了眼睛。
    蒹葭神情有些低落，“不过是熬日子，哪天死了，才是解脱。”
    荔枝沉默，无声的拍了拍蒹葭的肩膀。中午的鱼汤，是叶清清亲自熬的。
    叶清清如今很少下厨，但厨艺没有一点的退步。不大的一条鲫鱼，奶白的鱼汤，熬了满满一锅，香味四溢。
    蒹葭早馋的流口水，等叶清清盛了鱼汤，给她递了一晚，蒹葭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烫！”叶清清话未说完，蒹葭已经一口下肚，果然被烫的龇牙咧嘴。
    叶清清无奈，“刚出锅的汤，烫的很，等等再喝。”
    蒹葭咧着嘴巴，感动的泪眼汪汪，“我都好些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做饭的天赋实在一般，也就勉强能下咽的地步。便是烤的鱼，也只是烤熟就好。
    如太妃被香味吸引过来，靠在门边，叶清清让荔枝给她端了一碗鱼汤，如太妃没拒绝，算是默认了。
    蒹葭惊了，“太妃您不是不吃荤吗？”
    她带回来的烤鱼烤虾，如太妃都不肯吃。
    如太妃淡淡撇她一眼，丢下两个字，“难吃。”
    蒹葭如遭雷劈。
    她一直以为，如太妃是为了守纪，才不肯吃荤，没想到，只是单纯的嫌弃她做的难吃。
    蒹葭委屈，可怜巴巴的垂着小脑袋。这能怪她吗？她也没办法，她都很努力了，可实在是没那个资质啊。
    如太妃喝光了一整碗的鱼汤。
    蒹葭更受打击了，缠着叶清清想学做饭。叶清清倒是不藏私，把做鱼汤的流程和细节，一一讲给她听。
    蒹葭学的很认真，摩拳擦掌的等着下次捉了鱼，好自己试一试。
    叶清清和如太妃都有午睡的习惯，吃了午饭，两人睡下了。
    蒹葭和荔枝围在一起打络子。蒹葭做饭水平一般，手却巧，打的络子又快又精致。打好的络子，她都小心收好，攒到一定数量，就交给侍卫或者来送物资的僧人，请他们带出去，换些银钱东西，来改善生活。
    叶清清中午睡的时间不长，醒来后，靠在门边，看着凑在一起的二人，嘀嘀咕咕的说着话，手上一刻不停，手指翻飞间，一个络子很快就打好了，她微微眨了眨眼，想到了一个主意。
    叶清清走到二人身边，寻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图案，问蒹葭，“能照着这个图案打出络子吗？”
    蒹葭瞧了瞧，是她从没见过的动物，很可爱，像是小猫，又比小猫憨些。她比划了几下，点头道：“能。”
    叶清清笑容恬淡，“还请蒹葭姑娘多打几个这样的络子，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这句话可比什么必有重谢来的实惠了，蒹葭顿时干劲满满。
    新的图案比较难，头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蒹葭才找对方法，照着叶清清画的，原模原样打了出来。
    叶清清看她手中憨萌萌的熊猫络子，眸色明亮，把玩了片刻，又让蒹葭收好。
    她自己带着荔枝，从破了的大洞里，回到早上去的小溪旁，找到了那颗大树。树底下，除了那半条鱼，还倒着一只野鸡。
    荔枝满脸的惊喜，“哪里来的野鸡？好好的怎么会倒在这里？”
    叶清清笑了笑，早晨她在剩下的烤鱼上洒了一些迷药，原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没想到，真的抓到了一只贪吃的野鸡。
    “咱们晚上喝鸡汤。”叶清清笑道。
    两人依旧是在河边，把鸡肉给处理好。留下的边角料，都被洒了迷药，分开丢到了林子里，这迷药劲大，像野鸡这样的小动物，能晕上一天。
    运气好的话，明天早上还能捡到些野味。
    叶清清又摘了些采药，才提着鸡回到小院。看着肥嫩嫩的母鸡，蒹葭惊呆了，眼睛瞪得溜圆，“你们怎么抓到的？”
    她不是没试过抓鸡，挖坑做陷井都试过，可惜都没成功，后来也就放弃了。
    叶清清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蒹葭忙里忙外的给叶清清打下手，帮忙炖鸡汤。这里的调料少，好在野鸡味美，也不需要什么调料，炖足了时间，撒把盐进去，鲜美的味道顿时充斥着小院。
    慌得蒹葭忙把厨房的门给关上，荔枝奇怪，“这是做什么？”
    蒹葭一本正经，“太香了，被隔壁闻见怎么办？”
    荔枝，“……。”
    嗯，也挺有道理的。荔枝起身，把窗户也给关上了。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比起中午那可怜兮兮，都不够塞牙缝的小鲤鱼，这只鸡就肥的多了，足够几人分了。

 第635章 腿疾

    两只大鸡腿，如太妃和受伤较重的暮雨一人一只。剩下的鸡肉，叶清清三人分了。
    一开始蒹葭还舍不得吃，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那份又分出一半，打算留着明天享受。
    当叶清清告诉她，明天应该还会有肉吃时，蒹葭双眼一亮，把倒出去的那半又倒了回来，狼吞虎咽的啃着鸡肉。
    一顿饭毕，蒹葭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我要收回我中午的话。”
    “嗯？”荔枝望她。
    蒹葭严肃道：“今晚这顿，才是我这几年，吃的最好的一顿。”
    够她回味上一个月了。
    讲真，伙食这么好，蒹葭都舍不得让叶清清她们走了。但她清楚，叶清清几人是不会留的太久的。
    虽然心情复杂，不过她打络子时，没有一点的偷懒。
    晚上，叶清清用白天采的草药熬药，她们几人的药每天都要换。身上带的那些不够这么用的。
    叶清清给暮雨扎针换药时，蒹葭放下手中络子走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围观了全程。
    直到叶清清忙完，她还一脸纠结的站在原地，搓着手。
    叶清清见她这模样，笑道：“蒹葭姑娘有事？”
    蒹葭抿了抿唇，犹豫着问，“夫人会医术？”
    叶清清点头，“略懂皮毛。”
    她虽谦虚，可蒹葭见她给暮雨治伤时气定神闲的样子，还有暮雨和荔枝的信任，就知她医术不会差。
    蒹葭猛的跪下，叶清清惊了一下，忙去扶她，“蒹葭姑娘快起来。”
    蒹葭不肯起，“求夫人去帮太妃看看腿吧。”
    “你先起来。”叶清清道，和荔枝两人费力的将她扶起，“你和太妃都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只要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太妃的腿怎么了？”叶清清问。她还真没注意到如太妃的腿，看着倒是没什么异常。
    蒹葭眼眶红红的，“太妃的腿，年轻时冻坏了。天暖时还好，一到阴天下雨，就整日整日的疼，严重时连床都下不了。”
    “你们瞧，这里这样艰难的日子，太妃都能忍，从不曾抱怨一句。可每到天气转凉，腿疾犯了时，太妃疼的整夜都睡不着，半夜里，都能听到她的痛呼声。”
    如太妃的心性，若不是实在疼的受不了，是不会发出半点声音的。
    有时候半夜里，蒹葭不放心，要去帮她捏一捏，好歹能缓解些疼痛。如太妃却不许她靠近。
    如太妃是个骄傲的人，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入了秋，太妃的腿疾，已经有复发的征兆了。等到了冬天……”剩下的话，蒹葭没说。
    冬天才是真的折磨。
    蒹葭抬头，眼神里满是希翼，“夫人，求求您……”
    叶清清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温声道：“明日我就替太妃看看。”
    蒹葭感激不已，“多谢夫人。奴婢也是没办法，这里没有大夫，我用打络子挣钱，给太妃换了药，一点用都没有……”
    她与如太妃相依为命好几年，早把对方当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荔枝呲了呲牙，“我家夫人医术可好了，你就放心吧。只要还能治，就能治好。”
    蒹葭连连点头。
    天色已晚，几人说了一会儿的话，便各自睡下。想到明日太妃的腿，或许有治愈的可能，这一晚，蒹葭嘴角都带着笑容。
    也巧了，第二日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虽没下雨，比起前两日的暖阳，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秋风带着凉意，钻进人的骨子里。
    叶清清她们都觉得有些冷，更不用说如太妃。一大早，感觉到了大降温，蒹葭就有些担心，穿好了衣服，去敲门，好半天后，屋子里才传来如太妃略显压抑的声音，“进来。”
    蒹葭进了屋，就见如太妃和每次犯了腿疾时一样，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秀丽的眉间带着一丝隐忍。
    腿疾犯时，当真生不如死。
    这还只是入秋，等到了冬……
    蒹葭忍住鼻尖的酸意和心疼，上前替如太妃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太妃，沈夫人会医术，让她给您看看腿吧。”
    叶清清并没告诉她们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夫家姓沈。
    如太妃望向叶清清，没有诧异，挥了挥手，拒绝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好看的。”
    “太妃！”蒹葭急的跺了跺脚，声音里都带了哭腔，“您就让沈夫人看一看吧，沈夫人医术好，您就听奴婢一回。”
    如太妃瞧着她红了眼圈，轻叹了一口气，“傻子。”
    却是没再拒绝。
    蒹葭摸了把鼻子，破涕为笑，让地方给叶清清，“麻烦沈夫人了。”
    叶清清轻轻一笑，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都是女眷，不用避讳什么。她先看了看如太妃的腿，又伸手捏了捏。
    如太妃神情有些痛苦，咬着牙，没说什么。
    叶清清摸了好一会儿，这才盖好被子，开始给如太妃把脉。
    两只手，各自把了许久，叶清清凝眉沉思。
    蒹葭着急，如太妃笑道：“我这是沉年顽疾了，不能治就算了。”
    她是没抱什么希望的。
    这两日来，如太妃自是看出，叶清清会医术。但叶清清这般年轻，又是个姑娘家，如太妃不觉得，她能治好自己的腿。
    蒹葭紧张不已的盯着叶清清，叶清清淡淡一笑，“不是不能治。”
    如太妃一怔，蒹葭欣喜的快要原地蹦起来了。
    “真的能治？”如太妃不太相信。
    叶清清肯定的点头，“就是麻烦些，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好的。”
    “太妃这腿，是年轻时受了冻，没能及时医治，这些年来又没好好保养，伤到了骨头。若是不管不顾，这样发展下去，只怕过两年，就不能下地走路了。”
    她不是危言耸听，甚至还往轻了说。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如太妃当然明白叶清清没有说谎。蒹葭捂住了嘴，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荔枝忍不住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如太妃脸上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转瞬即逝，声音很平静，“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天里，跪上一天一夜，就成这样了。”

 第636章 同病相怜

    荔枝悚然一惊，如太妃神情淡然。
    她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便是过去了十好几年，那种穿透骨髓的冷，她仍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当时，她的心腹宫女拼了一条命，为她寻来太医，她的腿，当年就保不住了。
    可代价却是，自小陪她一起长大的宫女，与她青梅竹马的太医哥哥，都被杖毙在了那场大雪天里。
    蒹葭楞楞的，如太妃从前不肯说，她也是头一次知道腿竟然是这么伤的，“您当初也是先皇的妃嫔，谁这么恶毒……”
    如太妃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是宫里出来的，怎么还会如此单纯？”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妃子说的好听，不过也是一妾罢了。”
    “既是妾，身家性命，自是随别人处置了。”
    她神情始终淡淡，只是语气里有两分感慨。
    蒹葭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如太妃既已经是妃了，整个后宫，满打满算能随便处置她的，也就那两人。
    皇上，可能性不太大。那便只能是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了……
    蒹葭神情暗了暗，手攥的紧紧的。
    叶清清也是微微一叹，道：“我先替太妃施针，能够稍稍缓解一下疼痛，需要的药材，以后再想办法。”
    如太妃点点头，“有劳了。”
    叶清清施了一回针，如太妃果真觉得疼痛减轻了些，好受了许多，讶然道：“夫人年纪轻轻，医术竟这般高超。”
    叶清清抿唇，谦虚一笑，“可惜我手头上没药，若是配上药浴，起码能为太妃减去七成痛苦。”
    只针灸的话，顶多能缓解四成。如太妃这是经年沉疴，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
    如太妃笑容温婉，“如今这样，我就满意了。”
    疼了一夜，刚施了针，如太妃有些疲惫。叶清清几人离开让她休息。
    出了屋子，蒹葭扑通一声跪倒在叶清清面前，握紧了拳头，坚决道：“药材奴婢会想办法，还请沈夫人治好太妃的腿。”
    叶清清无奈，和荔枝一起扶起她，“你是我的恩人，别动不动跪来跪去的，不是折我的寿吗？”
    “我说过，只要能治，一定会治的。”
    “可是……”蒹葭迟疑。
    叶清清转念一想，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笑道：“便是我离开了，也会按时来给太妃针灸上药的。”
    蒹葭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如太妃这病，需要长期治疗，她就是怕叶清清走了，就不再回来。
    给人希望之后，再毁掉了这份希望，那最残忍。
    “也不知太妃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荔枝感叹道，“大雪天里，跪上一天一夜，护国公府的人，一脉相承的霸道狠毒。”
    蒹葭握了握拳头，颓然的垂下头，愤愤道：“可不是么。”
    荔枝望着她。
    蒹葭苦笑一声，“我也是因为冲撞了贤妃，才被发配到这里。”
    太妃是得罪了太后，她是得罪了贤妃，都是护国公府的人，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说是冲撞，其实是贤妃自己拐角处没注意，撞上了蒹葭。
    贤妃是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她当时心情不好，便把一腔火气撒在了蒹葭身上，叫人打了一顿后，丢到了这里来。
    荔枝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也……”
    剩下的话她没说，不过她们会流落到这里，大概率也是护国公府那几人捣的鬼。
    几人互相瞧了瞧，颇有些难兄难弟的感觉。
    蒹葭的熊猫络子，已经打了不少。加上她以前打的那些络子，一股脑的都拿给侍卫，请他带出去卖了。
    能被派到这里当值的侍卫，混得也不咋地。蒹葭是个好性子，时间长了，两人成了朋友。蒹葭经常会请他或送东西的僧人，把攒的络子拿出去卖，卖的银钱三七分。虽然钱不多，蚊子小也是肉。
    除了络子外，还有一枚质地上乘的玉佩，蒹葭一脸愁容道：“突然降温，太妃的腿疾又犯了，这次疼的厉害，不用药怕是熬不住。”
    “靠我打络子的钱，换不来什么好药。这玉佩，是太妃进宫前从家里带的，太妃留了这么多年，是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了。这次也只能拿去换钱买药了。”
    蒹葭叹了口气，侍卫听她这么说，收了大半的疑心，太妃有腿疾，他是知道的。
    “这玉佩质地好，去山脚下的当铺换糟蹋了。还请侍卫大哥往城里跑一跑，听说京里最好的首饰铺子如意楼也收，还能出高价。换了银子，除了给太妃买药的钱，剩下的都归侍卫大哥了。”蒹葭道。
    平日里，她打的络子，都是卖给山脚下的铺子的。这次想让侍卫往城里跑，好处当然要给足了。
    侍卫瞧了一眼玉佩，晶莹通透，看着就是好东西，应该能卖一个好价钱。卖的价钱越高，他剩的越多，便也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明日我休沐，就往城里跑一趟。”
    蒹葭感激不尽，“多谢侍卫大哥。”
    回到小院后，蒹葭含笑冲着叶清清点头，表示事情都办妥当了。
    叶清清一笑。这两日她无事时，把遇刺那天的经过细节都想了一遍。当时周遭那么多的侍卫在，可除了南征北伐外，其余人都是在划水，根本没有半点保护她的意思。要不也不会惊马闯进山林。
    这清凉寺的侍卫，不知有多少是护国公府的人，即便知道外头在找她，她也不敢随便露面，表明身份。
    至于她来时的那片山林，叶清清早不记得来的路了，蒹葭也没出去过。贸然闯入山林里，十之八九会迷路。
    思来想去，就只能想办法给外界送信了。若是这次不成功，侍卫没能顺利见到如意楼的万掌柜，她就再想别的办法。
    左右这里是真的偏僻，似乎被所有人遗忘了。通过蒹葭的套话，叶清清知道，山里山外，整个清凉寺，都快被翻了一遍，就是没人想起这里。
    她住的安心。京城里勾心斗角的日子过多了，难得清静，要不是想小灼儿和怕陈氏她们担心，她都想多住一段时间了。

 第637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晚饭前，叶清清三人又去了一趟山林。这次运气最好，抓了两条鲤鱼，竟还捡到一只吃肉被迷晕的野兔。
    晚饭格外的丰盛，红烧鲤鱼，干煸兔肉，蒹葭几乎要把盘子都给吃了。
    这两天吃的肉，比她好几个月加起来，吃的都多。
    如太妃休息了一整天，精神了许多，对叶清清几人也亲近了些。与她交谈后，叶清清发现，如太妃知书达礼，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想来未出阁前，也是在家千娇万宠的女孩子。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
    小院的生活平静宁和，叶清清有时候，会有种回到了南桥村的错觉。
    第二日，侍卫换值休沐，带着络子和玉佩，坐马车去了京城如意楼。
    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如意楼，侍卫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如意楼不仅卖首饰，还有专门回收的地方。
    侍卫拿出玉佩和络子，负责回收的小管事，拿着玉佩仔细端详了许久，笑道：“这玉佩色泽莹润，质地上等。只是有些年头了，公子想出的话，能换二十两银子。”
    侍卫眼前一亮，二十两银子，抵得上他两年的月钱了。
    管事又拿起络子，翻了翻，“这络子新颖精致，一共三钱银子。”
    不等侍卫说话，管事又道：“小人给的都是最高价，公子若是不信，拿着去别处问一问，不会再有人出价比我们高了。”
    如意楼的名声一向好，侍卫纠结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侍卫拿着二十两三钱银子，转道去了药铺。他倒也实诚，花了十两，给如太妃买药，三钱零头，给蒹葭带了些点心。自己只留了三两，剩下的打算还给蒹葭。
    如意楼里，管事的把玉佩收了起来，倒是那络子，上面的熊猫图案，着实可爱，管事的便拿了给其他人看。
    万掌柜今日也在如意楼，他近日来整天愁眉苦脸的。叶清清失踪，皇上、萧王府、南宁侯府，都出动了所有能出动的力量，派人寻找。
    江家兄弟，同样动用了手底下能调动的人，打听着叶清清的消息。
    万掌柜和叶清清也算是老相识了，他能来京城如意楼做掌柜，其中还有叶清清一份功劳。
    叶清清是江楚行的救命恩人，是叶清清解了江楚行的毒，才让江楚行有机会慢慢收拢回家主的权力，万掌柜这些跟着他的人，得了不少的好处。
    再者，叶清清如今贵为萧王府世子妃，与江楚行兄弟关系亲厚，也可算是江家一层靠山。
    于公于私，万掌柜都希望叶清清能够平安归来。可是这么多人寻找，一连几日，都没有任何消息，万掌柜心下暗自担忧。
    几名管事围在一起说话，见万掌柜郁郁寡欢的路过，其中一个机灵的，拿着络子上前，“万掌柜，您看看，这是老于新收的络子，我们瞧着不错，想叫人照着多打些。”
    这些精巧的小玩意不值钱，当添头送还能多招揽些客人。
    万掌柜随意看了一眼，却是一愣。这熊猫图案，他是见过的。七夕灯会上，江楚行就是画了这图案，让他找人做成了花灯。
    当时万掌柜觉得这熊猫憨态可掬，还想多做些摆件之类的，拿出去卖，却被江楚行否决了。后来万掌柜偶然从江楚天口中得知，这熊猫图案似乎与萧世子妃有关。
    万掌柜人老成精，江楚行刚到东安县那会儿，还是他忙前忙后，帮着和叶清清联络的，自然能看出自家少爷对叶清清有那么点意思。
    只是叶清清乃有夫之妇，后摇身一变，成了萧王府世子妃，两人之间更不可能了。
    万掌柜接过络子，眉头拧的死死的，“这络子哪里来的？”
    那人转头望向负责回收的于管事。
    于管事忙把侍卫来卖东西的事情说了，那些络子，连着玉佩，都拿了出来。
    万掌柜接过东西，二话没说，匆匆去找了江楚行。
    江楚行也是几天没休息好了，他去时，正在安排人继续寻找叶清清。
    万掌柜拿出络子和玉佩，江楚行看到玉佩，一把接过。这玉佩，是沈从安前往景宁城赴考时，陈氏交给叶清清的。
    算不得多名贵，却是陈氏及笄之时，陈母亲自替她戴上的，陈氏一直留着，后来给了叶清清。叶清清戴在身上，江楚行认得。
    再见那熊猫络子，江楚行心头一阵激动，急切道：“哪里得来的？”
    万掌柜把经过一说，江楚行立即起身，“务必把那人找到。”
    不用他说，万掌柜已经派人去找了。
    侍卫买好了药，正打算回去，却被一辆马车拦住。
    江楚行掀开车帘，打量了侍卫几眼，笑道：“还请兄台上马一叙。”
    侍卫警惕的瞪着他。
    江楚行晃了晃手中的熊猫络子，笑的让人如沐春风，“在下江楚行，江氏商行现任家主，有笔买卖想同兄台谈。”
    侍卫呆了呆，江家家主？和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有什么买卖可谈的？
    看着江楚行通身的气度，不像是骗子。侍卫迟疑了下，上了马车。
    江楚行没用多大功夫，就套出了玉佩的来历。虽然侍卫压根都不知道，有叶清清这个人，可一听清凉寺，江楚行心里就有了底。
    他一面赶往清凉寺，一面让人给熊大送消息。
    刚给如太妃施了针，如太妃睡下，叶清清走出房间，关上门，伸了个懒腰。
    荔枝和蒹葭又去山林里寻摸野味了，叶清清走回自己屋子，暮雨躺在床上，她身上的伤，都已无大碍，只是折了腿，需要多休养一阵，无法下床。
    叶清清走到床边，扬唇一笑，正要说话。原本笑着的暮雨忽然脸色一变，向前一扑，自己从床上跌落，与叶清清两人摔倒在地上。
    一道利箭从叶清清刚才站着的地方急射而过。
    叶清清心下一沉，拉着暮雨蹲身躲在床下。十几道箭支从窗户外射进来，叶清清二人一动不敢动。
    过了片刻，外面停止了射箭，门外传来脚步声。叶清清一颗心提了起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包迷药。

 第638章 重逢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两个蒙面黑衣人，手里拿着刀，两人目光一转，看到了暮雨和叶清清。
    暮雨反应迅速，直接朝着其中一人扑了过去。握住了那人手中的刀，两人争抢起来。另一人见状，提刀就冲着暮雨砍去。
    叶清清忙把手中的迷药，对着这人扬去。那人不防备，吸了大半迷药，眼前人变成了重影，很快摔倒在地。
    叶清清松了一口气，又去帮暮雨。暮雨腿脚不变，力气也比不上刺客，早就落了下风，手臂又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只是凭着心中一股气强撑着。
    叶清清找准了空档，又摸出一包迷药，冲着刺客丢了过去。她与暮雨两个，都闻过解药，不受影响。刺客倒是想躲，只是迷药冲着他兜头兜脸洒下来，没能躲开，晃了几下后，也跟着倒了。
    叶清清还未来得及欢喜，门外又冲进来三四名黑衣刺客，看到地上的同伴，这几名刺客也不多言，举刀就冲二人杀来。
    叶清清还待去摸迷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散发着寒芒的刀就要落下，叶清清心下一片冰凉。
    暮雨反身抱住她，把她护在身后。叶清清苦笑一声，外面不知还有多少刺客，她们怕是都跑不掉了，不过早死晚死的功夫，倒是她连累暮雨了。
    脑海中闪过很多片段，最后停留在眼前的是沈从安和小灼儿的脸。
    她还没能见两人最后一眼。
    叶清清闭上眼睛，等了几个呼吸，预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诧异的睁开眼睛，只见最前面的刺客，僵硬的举着刀，一柄长剑从他后背插入，捅了个透心凉。
    叶清清眨眨眼，还没看清周围情况，刺客倒下，她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沈从安紧紧抱着她，用力之大，让叶清清眉头微蹙。可察觉到他双臂的颤抖，叶清清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之上。
    剩下的刺客，已经被南征等人解决。
    江楚行落后一步，进来时看到相拥的二人，神情一暗，又默默退出了屋子。
    抱了一会，叶清清推开沈从安，沈从安想说话，叶清清柔声道：“等会儿。”
    暮雨还伤着。
    因为打斗，原本接上的骨头又错位了。叶清清很是心疼的替她重新接好，包扎好伤口，“很疼吧？”
    暮雨摇头，“不疼，只要世子妃好好的，奴婢不觉得疼。”
    叶清清心中感动，揉了揉她的长发，“可是我心疼。下次不许这样了。”
    暮雨点点头。心里却是想着，若有下次，她必然还会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从叶清清救下她们姐妹那一刻，暮雨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给了叶清清。
    叶清清见她那表情，就知她在想什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扶着暮雨上床，让她好生休息。
    如太妃早被这边动静惊醒，所幸那些人的目标只是叶清清，不想额外惹事，如太妃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看到沈从安，如太妃愣了愣。作为先皇曾经受过宠的妃子，如太妃是认得萧王的。且她被关在这里十几年，记忆中的萧王，仍是那个意气风发、仙姿玉容的俊逸少年郎。倒是一下子，就和面前的沈从安对上了。
    如太妃目光转向叶清清。
    叶清清上前一福身，轻声道：“这几日来，多谢太妃收留照顾。我们先头被人追杀，意外流落此处，没有说明身份，还请太妃见谅。”
    见到那一地的尸首，如太妃早就猜到了大半，摆摆手，“我也没照顾你什么。”
    她捶了捶腿，“反而受了你的恩惠，当不得你一句谢。”
    至于叶清清隐瞒身份，如太妃更不会在意。
    荔枝和蒹葭这时候才回来。被满地的尸首和刺鼻的鲜血，惊得片刻才回神。
    荔枝丢了手里的东西，飞奔向叶清清，“世子妃！您没事吧？”
    叶清清摇了摇头，“我没事。”
    蒹葭跟在她身后跑了过来，跑到边上，却不敢靠近，磨磨蹭蹭的挪到了如太妃身边。
    叶清清把如太妃介绍给了沈从安，也向如太妃自报了家门。
    听说她是萧王府世子妃，蒹葭嘴巴张的老大。她知道叶清清身份肯定不一般，却没想到这般尊贵。
    主要还是叶清清太接地气了。
    会打猎会做饭，还有一手好医术，哪像个金尊玉贵的王府世子妃啊？
    如太妃是个安静的性子，在沈从安面前，也没什么可说的。不过聊了几句，便道：“天色不早了，你们早些回去吧。”
    蒹葭眼巴巴看着几人，很是不舍。
    要不是牵挂着小灼儿，叶清清真心想在这里多住几日。
    “太妃腿疾未愈，回去后，我会让人送药来，早晚泡一泡，能够缓解疼痛。每隔十日，我会来给太妃施针。”叶清清道。
    蒹葭满脸的欣喜，她还以为，叶清清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她既舍不得，也担心如太妃的腿。
    沈从安眉头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如太妃神色柔和许多，摇了摇头，“不必了，有药泡着，能缓解就好。你不必亲自过来。”
    清凉寺距离京城不算近了，坐马车来回要耽搁一天。叶清清这样跑来跑去的，累不说，还不安全。
    叶清清却很坚持，“要的，就当来这里散心了。”
    又说了几句，沈从安道：“走吧。”
    叶清清点头，与如太妃二人告别。蒹葭念念不舍的把她们送到小院门口。
    荔枝握着她的手，低声道：“放心，我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蒹葭重重点头。
    沈从安亲自扶着叶清清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了进去。荔枝、暮雨二人另坐了一辆马车。
    夫妻两人，才算有了独处的时间。沈从安静静描摹着叶清清的眉眼，其实除了第一日，后两日伙食都还好，叶清清没受什么委屈，她又心宽，除了牵挂小灼儿外，别的很能想的开。因此养的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然而此刻沈从安带了十八层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叶清清廋了，憔悴了，满心满眼的心疼。

 第639章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是我不好，来的迟了。”沈从安一脸愧疚。
    想到之前的那一幕，他再迟一刻，叶清清就成了刀下亡魂。沈从安的心，还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没有，来的刚刚好。”叶清清弯了弯眼睛。摸着他的脸，沈从安才是真憔悴，满眼血丝，光洁的下巴上，竟是冒出一层青青的胡茬，浑身散发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你何时回京的？那边的事都办妥了？”叶清清问。
    沈从安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今日刚回来。”
    南征飞鸽传信，得知叶清清遇刺失踪，沈从安哪里还能坐的住？
    皇上吩咐办的事，都已经办好了。楚王也接到了，沈从安把楚王一行人丢给大皇子和陆沉。自己一路快马加鞭，赶在今日早上回了京。
    他奔波了两日，回来不曾休息一刻，又带人来山林中寻找，算起来，都有两三日未合眼了。
    江楚行那边有了线索，通知了熊大。沈从安知道了，立即带人前往后山小院。
    只是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刺客先一步到达小院，幸而叶清清身上常备迷药，暮雨忠心护主，二人拖延了片刻，不然怕是等不到沈从安。
    “累坏了吧？”叶清清手指轻轻从他刚冒头的胡茬上划过，硬硬的，扎的手疼。
    “不累。”沈从安道，紧紧拥着叶清清，头靠在她颈肩，声音低哑，“就是怕。”
    叶清清一怔。
    “我都不敢想，没有你的日子怎么过。”他黑黝黝的双眸，似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唯有叶清清的身影，成为那唯一一点的光。
    “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大约会陪你一起去了。”这话，从前沈从安也说过。
    还曾当做戏言来威胁过皇上。
    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认真过。叶清清相信，她这一刻死了，下一刻沈从安就能随他而去。
    叶清清秀眉拧起，“你不能，还有灼儿……”
    “没什么不能的。”沈从安打断她，蹭着她的发丝，闭上眼睛，“你一定要好好的。”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沈从安是有野心的。从他还是南桥村，一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时，就有一颗满是抱负的心。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比别人聪明。同样一本书，别人看许多遍，都记不得内容。他只需看一遍，就能倒背如流，融会贯通。
    即是天资聪颖，又怎甘于平庸？
    可惜他身患重疾，不良于行，所有的野望都被深深埋藏于心底。后来遇到了叶清清，治好了腿，养好了病，他便如那终于可以展翅翱翔的雄鹰，自此天高海阔。
    一朝夺冠、科举入仕、点翰林，他一步一步走的踏实沉稳。便是没有萧王的那一层关系，单凭他自己的本事，也足够让皇上看重了。
    沈从安自信，终有一日，他会成为这个国家举足轻重的人。
    一般有野心有抱负的人，都不太看重家宅情感，萧王如是。
    从前沈从安也以为自己是，可他遇到了叶清清。对叶清清的感情，像是一粒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一日一日的成长，长成了连他都惊叹的参天大树，盘根错节，填充了他的整个心房。
    所有的抱负理想，荣辱得失，都依附于大树存在。叶清清在，他才有前进的动力。叶清清死了，一切对他来说，都变得没有意义。
    沈从安未能出口的话，叶清清都从他的怀抱中感受到了。
    “嗯。”叶清清靠在他的胸膛，心里又酸又涩，鼻子发酸，眨了眨眼睛，温声道：“我们都要平平安安，还要看着灼儿长大嫁人。”
    沈从安把头往她颈边又埋了埋。
    两人没在说话，脉脉温情在车厢里流淌。沈从安是真的累狠了，马车还未进京城，他就靠在叶清清睡着了。
    听着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叶清清挪了挪身子，让他靠的更舒服些，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直到马车到了萧王府门口停下，沈从安才猛然转醒。为了不惊扰他，一路上叶清清都保持一个姿势，这会儿腰酸背痛，脖子都麻了。
    沈从安轻柔的替她揉着脖子，很是懊恼，“怎么不叫醒我？”
    他平时睡觉浅，一点动静就能惊醒。今天是累狠了，加上搂着熟悉的人，睡的安心，一路晃晃悠悠，竟是一下都没醒。
    叶清清揉了揉脖子，“看你睡的香啊。没事，等会让丫鬟给我捏捏就行了。快下去吧。”
    叶清清推他，外面还有许多人等着。
    沈从安已经送了消息回来，老王妃带着人亲自迎了出来。
    沈从安扶着她下了马车，看到她平安回来，老王妃激动的上前，拉着她的手，叠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若说这府里，还有对她真心的，也就老王妃一个了。
    叶清清轻声道：“让祖母担心了。”
    二三四房几位太太都在，倒是不见萧王妃母女，每人脸上都带着笑，但是心里想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叶清清这会儿，也懒得去应付。她也是累了，老王妃见她面有倦色，并未多说，只催她和沈从安先回去休息。
    沈从安又走回门口，那里，江楚行正打算离开。
    江楚行一路护送着她们回到了萧王府。虽然沈从安带了足够的暗卫，又有皇上和南宁侯府的人，没谁会蠢到在这时候动手。
    但江楚行还是固执的跟到了王府门口，一直看着二人进了府，这才要离开。
    沈从安走过来，瞧了他一眼，话不多，却很认真，“多谢了。”
    江楚行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世子爷不必客气，我与世子妃也算是朋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
    叶清清也走了过来，她倒是真忽略了江楚行。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是江公子，我怕是还得在那小院多住几天呢。”
    江楚行笑容更加温和，“能帮上世子妃的忙，是我的荣幸。”
    叶清清能想起给如意楼递消息，在危险的时候想到他，才是真的让他高兴。
    王府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客套了几句，江楚行便骑马离开。

 第640章 小别胜新婚

    沈从安牵起叶清清的手，带着人回了映月居。
    寒雨、白鹭两个丫头，之前从马车上跌下，被人寻到，送回了王府养伤。
    两人昨天才能下床，非要去清凉寺找叶清清，好容易被人拦下，知道叶清清回来，早早的就等在映月居门口，看到几人，眼泪哗哗哗的往外流。
    叶清清无奈，揉了揉两人脑袋，“我这不是好好的？都别哭了。”
    “嗯嗯。不哭，不哭。”寒雨连连点头，用袖子擦着眼泪，嘴上说不哭，那眼泪一点都不见少。
    “世子妃累了吧？是想先休息，还是吃点东西？”寒雨抽抽噎噎问。
    白鹭也是一边抹眼泪，一边让人把点心吃食都端上来，床铺是早就铺好了的。
    叶清清中午吃的不多，还真有些饿。拿了两块糕点，就着茶水，吃了几口。门外小丫鬟来报，“世子妃，南宁侯府来人了。”
    “快请进来。”叶清清道，放下糕点，忙走了出去。
    沈如月抱着小灼儿，跟着丫鬟进了院子，一眼瞧见叶清清，小跑着上前，眼眶通红，“大嫂。”
    沈从望和孟萱紧随其后，“大嫂！”“清姐姐！”
    叶清清欣喜不已，“你们怎么来了？”
    她们搬回王府这么久，沈如月她们还是第一次上门。
    “娘不放心，让我们来看看。”沈如月哽咽着道：“也怕大嫂想灼儿了。”
    “快进来。”叶清清道，从沈如月怀里接过小灼儿，小丫头估摸着是刚睡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朦朦胧胧，盯着叶清清看了好一会儿。
    叶清清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心里酸酸的，“才多久，就不认得娘亲了？”
    或许是觉得声音熟悉，小灼儿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瞬间治愈了叶清清受伤的小心灵。
    “清姐姐，你没事吧？”几人进了屋子，孟萱关切道。
    叶清清转了个圈，笑道：“我好好的，一点伤都没受呢，回去让娘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沈从望撇嘴，“我们和娘这几天都快担心死了。”
    他瞪着沈从安，“娘说了，大哥连大嫂都保护不好，要和你算账呢。”
    沈从安没有反驳，诚恳认错，“是我不好。”
    “不怪你大哥。”叶清清替他说话，“他又不在京城。我这不是没事吗？”
    沈从望轻哼一声，“反正大嫂遇险，都是大哥不对。”
    沈从安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因而难得老老实实的听弟弟叨叨。
    叶清清失踪这几日，陈氏几人寝食难安。沈从望第一时间，就随人去清凉寺寻找，找了整整两天，都不肯休息。
    熊大几人劝不住他，还是今早沈从安回来，叫人打晕了送回南宁侯府。结果沈从望一觉醒来，就听说叶清清找到了。
    陈氏不放心，让沈如月和孟萱来看看情况，也把小灼儿送回来，沈从望自然要跟着一起来。
    叶清清略过那些危险部分，把自己这几日的经历简单讲了一遍。她讲的轻松有趣，只说后山小院那里的生活简单平静，她也没吃什么苦。
    但沈如月几人听来，还是觉得她受了委屈。一个个都瞪了沈从安好几眼。
    知道叶清清必定累了，几人没有多留，确认叶清清一切都好，便告辞回去了。
    叶清清很想留她们住几天，可惜沈如月她们进了萧王府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次要不是担心叶清清，是绝对不会主动上门的。
    叶清清很能理解，不好强留，几人走后，和沈从安一起逗着小灼儿玩了一会儿，才把小灼儿交给奶娘照看，夫妻两个上床休息。
    家里的床，比蒹葭那张硬板床可要舒服多了。叶清清一觉醒来，已是日薄西山。沈从安比她早醒，撑着下巴也不知看了她多久，修长的手指勾了她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
    叶清清俏脸红了红，可感受着这人身上的熟悉气息，又觉安心，忍不住靠了过去。把头埋进他怀里。
    沈从安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大手一捞，搂住她。顺手去摸她的肚子，低声问，“饿了没？起来吃晚饭？”
    叶清清还没怎么醒神，半闭着眼睛，低低嗯了一声。
    沈从安的手一顿，叹了口气，眸色幽深了几分，“要不，再忍忍，等会再吃？”
    叶清清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沈从安大手覆上她明亮的双眸，一个湿热缠绵的吻落下。
    “多日不见，娘子就不想我吗？”沈从安低声问。
    叶清清被吻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回道：“想。”
    沈从安勾了勾唇角，“我也想娘子了。”
    这顿晚饭到底是又推迟了一个时辰。
    等叶清清再次起身时，天都黑了。叶清清脸色也是黑黑的，从床上抽出一个抱枕，冲着沈从安丢去。
    沈从安不闪不躲，任由枕头砸在身上，反正也不疼，就当让她消气了。
    “我的错，别气了。”沈从安上前把人抱起，语气愉悦，“我下次注意。”
    都说小别胜新婚，又是失而复得，他不这才一时没控制住。
    叶清清磨牙，见他心满意足的模样，心里就气，眼珠一转，冷哼声，“我是怕你纵欲过度。”
    她戳着沈从安的胸膛，一本正经道：“这几天本就休息的不好，还……”
    她脸红了红，继续道：“小心年纪轻轻亏了身子，以后有心无力，我可不给你治。”
    沈从安一头黑线。
    他家媳妇还真是……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敲了敲她的脑袋，“那你不是要独守空房了？”
    叶清清哼哼两声，“我乐意！”
    两人又闹了一场，这才穿好衣服，叫人上了饭菜。
    荔枝抱了小灼儿在旁边，一家三口，格外的温馨。
    汀兰院里，萧王妃脸沉如墨，一众小丫鬟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莺歌叹了口气。
    从得知叶清清安全回来的消息，萧王妃便是这一副表情，气的连晚饭都没吃。
    莺歌也是真不明白了，世子妃的命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次失踪了这么久，还以为终于死了，没想到不过两天，人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第641章 蹬鼻子上脸

    不怪萧王妃生气，碰上这么个对手，谁都能被怄死。
    算计不了，又杀不死，愁人。
    “王妃，先用饭吧。”莺歌小心翼翼道。
    萧王妃攥紧了拳头，她是真不饿，怄饱了。
    “王妃……”莺歌还要说话。
    萧王妃挥挥手，“都下去。”
    她要一个人静静。
    莺歌无法，只得带着一众丫鬟退下。
    不单萧王妃，就是得了消息的康王妃、护国公府众人，那也是气的肝疼。
    叶清清一无所觉，一夜安眠。
    第二日一大早，宁王妃母女便上门探望。
    宁郡主一把扑进叶清清怀里，“清姐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和宁王妃这几日也是坐立难安，宁王府派出不少人去找。叶清清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宁王妃都不知该如何向萧王和皇上交待。
    “我没事呢，好的很。”叶清清笑道：“让姑母跟着担心了。”
    宁王妃摇头，“是姑母疏忽，差点让你出事。”
    宁王妃后来也想过，虽然也有别的夫人小姐受惊受伤，但都是些小伤，不碍事。唯有叶清清，大半的箭都射在她的马车附近，分明就是冲着她去的。
    “还好你没事。”宁王妃想起来，仍觉心有余悸。
    “姑母放心，我命硬的很。”叶清清笑道。
    宁郡主使劲点头，“我就知道清姐姐福大命大，逢凶化吉，断不会有事的。”
    今日下帖子，想来王府探望的人有许多，除了宁王妃母女外，其余的，叶清清都给婉拒了。
    宁王妃母女陪着叶清清说话，昨天回来时，萧老王妃没有多问，今日找了叶清清过去，询问情况，宁王妃母女也跟着去了。
    沈从安一大早进宫去了。他半路丢了楚王一行，自个儿跑回来，算是违抗皇命了，总要给皇上一个交待。
    好在叶清清出事，皇上本就心存愧疚，又知她们夫妻情深，没有怪罪，反而给沈从安放了两天假，让他回家好好陪媳妇。
    沈从安领旨谢了恩，高高兴兴的奉旨回家陪媳妇。可惜扑了个空，叶清清还在老王妃那。
    沈从安转道去了书房，季鹰和南征都在等着。
    “查的如何了？”沈从安问。
    季鹰恭声道：“查清楚了，不是咱们的人。消息是江公子那边泄露的。”
    “并非江公子有意，是刺客从他的行动中察觉到了端倪。”
    沈从安轻轻颔首，他当然相信江楚行。虽然不想承认，但江楚行是不会害叶清清的。
    只是他带着后山的侍卫去了清凉寺，又给熊大递消息，让刺客们察觉，这才先一步找到叶清清。
    沈从安原本担心，是自己手下暗卫有奸细，既然查清楚了，就没再关心这个，而是问道：“刺客来历呢？受何人指使？”
    季鹰摇了摇头，“都是些死士，嘴巴严的很。”
    这次他们倒是抓了两个活口，只是这些人，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虽然没了寻死的机会，可那嘴巴是真的严，季鹰用了许多手段，都没能让他们开口。
    沈从安眸子眯了眯，“继续审，别让他们死了。”
    沈从安交待了两人几句，正要去找叶清清，宫里来了人，太后宣叶清清。
    叶清清在沉香院里，闻言挑了挑眉，太后找她？
    她还没找这些人算账呢，她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
    老王妃慢悠悠的扶着芙蕖起身，“把我的诰命服拿来。”
    芙蕖一惊，“老王妃……”
    诰命服繁琐笨重，老王妃许久都未穿过了。
    叶清清忙道：“祖母，我自己去就成了……”
    老王妃这时候要穿诰命服，这是要陪她进宫了。
    宁王妃也道：“母妃，我陪清清去就成了。您身子不好……”
    老王妃挥挥手，“不碍事。”
    “王爷不在京城，我若不露露面，她们真当我萧王府无人了。”老王妃淡淡道。
    这次叶清清遇险，是真惹恼了老王妃。平时耍些小手段，小心机，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清凉寺里屡次为难算计，后来更是直接派出刺客，叶清清平安归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又来宣人，简直蹬鼻子上脸。
    老王妃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她既然决定了，就没人能劝的了。
    太后是只宣了叶清清一个，结果老王妃、宁王妃母女、沈从安浩浩荡荡陪着她一起进宫了。
    叶清清很无奈，瞪了一眼身侧的沈从安，低声道：“你又跟来凑什么热闹？”
    “祖母都来了，我这个当相公的，怎么能落于人后？”沈从安淡定道。
    叶清清，“……这有什么好争的？”
    “当然。”沈从安旁若无人的摸了摸她的手，一本正经道：“为娘子出头这种事情，为夫指定不能输给别人啊。祖母也不成。”
    叶清清捏着他手上的嫩肉，狠狠掐了一下，哼道：“油嘴滑舌。”
    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有人撑腰的感觉，真好。
    长宁宫里，坐了不少的人。太后今日宣了不少命妇进宫，遇刺一事，至今没抓到刺客。这些人，都是被太后点名，才去清凉寺，遇上行刺，太后自然要安抚一番。
    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失踪三日，刚刚回京的叶清清身上。
    叶清清算是这次遇刺的最大受害者，听说她平安归来，太后怎么都要见一见的。
    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在座的夫人们，没几个蠢的，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要夸太后宽仁体恤。
    太后听着下面一叠声的恭维，端着茶杯，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那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她静静等着叶清清到来。
    叶清清是来了，只是不是一个人。宁王妃扶着萧老王妃打头，叶清清和宁郡主其次，沈从安落在最后。
    按理来说，大殿里这么多的女眷，沈从安是不该进来的，然而沈从安打定了主意要给媳妇撑腰，厚着脸皮跟着进了。
    守门的太监纠结了好一会儿，对上沈从安淡漠冰冷的眼眸，到底没敢拦。
    瞧着一群人呼啦啦进来，太后眼角一抽。

 第642章 专门来给撑腰的

    “萧老王妃有大半年未曾进宫了吧，怎么今日有空，来哀家的长宁宫？”太后淡笑着问。
    萧老王妃要行礼，太后忙道：“免礼。老王妃身子不适，这礼就免了，快赐坐。”
    不管太后心里有多不待见萧老王妃，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连带着叶清清几人的礼都给免了。
    萧老王妃也不推辞，笑着坐下了，这才道：“太后也知道，我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轻易是不出门的。今日感觉略好些，便陪着我这孙媳妇，一道来给太后请安。”
    众位夫人悄悄抬眸，常听说萧老王妃看重这个孙媳妇，这次算是见识到了。
    不陪儿媳妇，而是陪着孙媳妇进宫，可见是真心疼爱了。
    萧王妃脸色难看。
    她昨天气的一夜未睡好，今日一早便去了护国公府，又和护国公夫人一起来见了太后。
    太后宣叶清清，哪成想萧老王妃会跟来。
    萧王妃不好说萧老王妃什么，只得对叶清清道：“不过是宣你进趟宫，怎么还劳烦母妃陪你？母妃前儿才病了一场，正该静养才是。”
    这是指叶清清不孝，一点小事还劳烦长辈。
    都不用叶清清开口，萧老王妃淡淡道：“是我要进宫的，她一个小辈还能拦得住？”
    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萧王妃有些下不来台，太后给她打圆场，“哀家也好久没见过老王妃了，正好来陪哀家说说话。”
    她目光落在仍站在殿中的沈从安身上，“世子爷也是来给哀家请安的？只是这里都是女眷，世子爷一个大男人闯进来，终是不妥。”
    叶清清眨巴着眼睛看着沈从安。
    沈从安一行礼，镇定自若，“臣只是来送娘子。”
    “娘子遇刺受惊，刚刚回府，还没缓过神来，今日有所不当之处，还望太后海涵。”
    太后眉目微沉，心底里生出一股火气来。有沈从安这话在，今天哪怕叶清清犯些小错，只要不过分，她都不能和叶清清计较了。
    沈从安话说完，便不再多留，看了一眼叶清清，大步出了大殿。
    众人看看他挺拔的背影，再看看端坐着的叶清清，许多人心里不免生出羡慕来。看看人家这夫君，生怕媳妇被人给欺负了，专门来给撑腰了。
    再对比一下自己家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沈从安都走了，太后才深吸一口气，半是玩笑半是恼怒的道：“世子爷此话何意？莫非哀家这长宁宫是龙潭虎穴不成，让他如此不放心，还得亲自把人送来。”
    萧老王妃淡淡一笑，“他们小孩子家家，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心里眼里只看得到对方，安儿虽行为不妥，不过一片护妻之心，想来太后也能理解。”
    太后心里堵着一口气，不理解又能如何？总不至于，把沈从安叫回来训斥一顿。
    太后不想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冷。萧老王妃淡定的端起茶杯，静静喝茶。
    有机灵的夫人转了话题，大家聊到了别处，气氛才慢慢活络起来。
    太后找叶清清来，不是让她坐那碍自己眼的。可有萧老王妃在，太后即便发难，估计也讨不到好。
    聊了一会儿之后，太后给护国公夫人使眼色。
    护国公夫人轻咳一声，指着魏琳琅几个小姑娘笑道：“她们也插不上嘴，只坐着无趣，好容易进宫一趟，琳琅，你带着姑娘们去御花园逛逛。”
    太后点头，“哀家倒给忘了，让她们都去吧。”
    魏琳琅领着几位姑娘谢恩。
    太后看着叶清清，“世子妃年纪轻，怕是对我们谈的内容不敢兴趣，一起去吧。”
    萧老王妃微微蹙眉，“清儿留在我身边……”
    太后摆手，“年轻人就该和年轻人一起玩。何必拘着她们？”
    “知道你疼孙媳妇，也别护的这么紧。她总要和人交际的。”太后道。
    叶清清朝萧老王妃眨眨眼睛，示意她不用担心。魏琳琅等人与她同辈，不像在太后、萧王妃面前，她天然矮一头。
    叶清清自信不会吃亏。何况从上次蜜蜂一事后，如今是魏琳琅看见她就想躲。
    萧老王妃犹豫了下，微微点头，“去吧。”
    叶清清随几人一起出了大殿。
    魏琳琅领着人走在前头，压根就不想搭理叶清清。要不是护国公夫人示意，她是一点不愿与叶清清一道的。
    叶清清更不在意了，众人往御花园去，她与宁郡主晃悠悠的跟在最后面。全程魏琳琅都无视她们，仿佛没这两人一般。
    叶清清乐的清静。到了御花园，魏琳琅一群人去赏花了，叶清清和宁郡主找了地方，坐在一起聊天。
    她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忽然听闻身后的花丛中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开始两人并没有在意，许是哪处的小宫女，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没注意到她们。
    叶清清拉着宁郡主要走，她没听人隐私的爱好。宁郡主却突然止住了脚步，歪头凝神听了两句，脸上顿时浮现怒气。
    叶清清正奇怪呢，就听那说话声似乎大了些，隐约听到，萧王府世子妃，没了清白，还有脸回来等字眼。
    叶清清秀眉微挑，宁郡主早就忍不住，气冲冲的绕到花丛后，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聊的正起劲，猛然看到宁郡主，吓了一跳。再看见后面跟着的叶清清，脸色煞白。
    两人噗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道：“见过宁郡主，萧……萧世子妃。”
    宁郡主双眸中燃烧着怒火，“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魏琳琅几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走了过来。四公主不知何时来的，目光从叶清清身上略过。
    魏琳琅扫了宁郡主一眼，漫不经心问道：“谁又惹着我们宁郡主了？”
    宁郡主一抬眼，没好气道：“要你多管闲事！”
    魏琳琅面上一怒，指着两名宫女道：“你们两个来说，到底怎么了？”
    宁郡主这会儿冷静下来，目光冰冷的瞧着那两名宫女，口中淡淡道：“都说了没什么了，不过这两个贱婢惊扰到我了，把她们带走，我自己处置。”
    宁郡主给身后丫鬟使眼色。

 第643章 流言杀人

    丫鬟上前要拽两人走，宫女挣扎着不愿，不住磕头，“奴婢知错了，不该背后议论萧世子妃，还请世子妃饶了奴婢们这一回。”
    宁郡主脸色铁青，这两人哪里是认错，分明是拖叶清清下水。
    “堵住她们的嘴！”宁郡主冷喝道。
    “谁敢！”四公主拦在前面，“这里是皇宫，不是宁王府。这两人是我的奴才，便是犯了错，也有本公主处置，轮不到你们。”
    两名宫女见状，拽着四公主的裙摆，哀求道：“公主救命！”
    “你们都说什么了？”四公主问。
    其中一宫女，慌乱道：“奴婢们也没说什么，只……只是……”
    她抬头悄悄瞥着叶清清，叶清清神色淡漠。
    宫女一咬牙，“只是奴婢们听人说，萧世子妃被刺客劫持了几天，失了清白，这才议论了两句。”
    宁郡主小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倒是四公主挑眉一笑，“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事，也值得你们生气。”
    四公主轻飘飘道：“她们不过说了几句真话，有什么错？”
    叶清清眼神清冷，“几句真话？”
    “难道不是吗？”四公主故作讶异道：“你不知道？外面早就传开了。你失踪了这几天，难道不是被刺客抓了去？”
    她笑容意味深长，“总之能活着回来，保住一条命，就已经是万幸了。至于别的，你也应当看开。”
    “虽说女子名节大过天，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左右萧王府不差你一口饭……”
    “你放屁！”宁郡主没忍住，骂道。
    四公主倒也不生气，耸了耸肩膀，“这又不是我说的，都是别人说的。我在皇宫里都听到了风声，外头更是传的人尽皆知。是吧，琳琅姐姐？”
    魏琳琅点头。
    四公主笑问，“你们当真没听到吗？”
    叶清清还真没。她昨天才回王府，今儿一早宁王妃母女上门，后来又进宫，根本没时间去打听别的。
    宁郡主之前，倒是听过一些风言风语。其实在叶清清失踪的第一天，京城就有各种说法。有说叶清清被刺客杀了，有说她跌落悬崖摔死了，反正就没一个盼着她好的。
    等叶清清平安回来，一夜之间，风向就统一了。都说叶清清失踪几日，估计是被刺客抓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妇人被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萧世子头上不知戴了多少顶绿帽子，这萧世子妃要是个有骨气，就不该回来，直接找条三尺白绫吊死算了，好歹留下个刚烈的好名声。
    宁郡主一大早听了这个，气的不行。又怕叶清清真的想不开，才和宁王妃匆匆赶往萧王府。
    结果叶清清起的迟，还不知道外面的闲话。两人也就没提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皇宫里听到。
    “听到又如何？”宁郡主冷着小脸，“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话，还能当真？”
    “无风不起浪么。”四公主悠悠道，撇着叶清清，“我瞧世子妃挺能想得开的，那又何必在乎她人言。”
    这是讽刺叶清清脸皮厚。
    “嘴长在别人身上，世子妃便是处罚了我这宫女，还能堵的住悠悠众口不成？”
    “怎么不能堵？”宁郡主神情少有的冷冽，“背后妄议她人，败坏命妇名声，这样的奴才，打死也不为过！四公主还要袒护她们不成？”
    “我不觉得她们错了。”四公主当仁不让，“本公主的奴才，也不是你一个郡主想罚就能罚的！”
    “你——”宁郡主磨牙。
    四公主挑衅的一扬眉，叶清清扯了扯宁郡主的衣袖，“算了。”
    “清姐姐！”宁郡主不肯。若是不罚，这些人背后指不定还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叶清清望天，她就知道太后宣她进宫准没好事。原来在这等着她。
    这世道，女子名节大过天。人人都知道，她失踪了几天，如果不解释清楚，任由这些流言发酵，那她一辈子都得背着污名，走到哪都要受人指指点点。还会连累儿女的名声。
    流言杀人啊。
    偏谣言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事又是最不好解释的。
    四公主轻笑一声，“世子妃都认了，宁郡主你还气什么？”
    宁郡主原本都被叶清清安抚住了，闻言小暴脾气一上来，差点冲上去和四公主干架。
    叶清清拉住她，自己走到四公主面前，清透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四公主。
    站在四公主身后的魏琳琅，瞧见她那淡漠的眼神，心下就是一突，不自觉后退两步。今天这场，本该她出面的，只是她现在瞧着叶清清就发怵，才找四公主来当出头鸟。
    四公主昂头与叶清清对视。
    叶清清唇边勾起一抹笑，轻声道：“四公主故意激怒我，是想把事情闹大吗？”
    四公主一愣，没有说话，警惕瞪着她。
    “那就如四公主所愿。”叶清清垂下眼睛，突然伸出脚，狠狠踹向跪着的宫女。
    众人都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那宫女被踹倒在地，叶清清还上去补了一脚。这才转头吩咐荔枝和寒雨，“打！打到她们知错为止！”
    暮雨腿伤未愈，今日是荔枝和寒雨跟她来。荔枝向来是个急性子，寒雨不像暮雨稳重，早看这两宫女和四公主不顺眼了，叶清清说打，那就撸着袖子上前，没一点顾忌的直接开打。
    手脚都给用上了，两人身上都有些功夫，两宫女完全不是对手，只有哭泣着讨饶的份。众人都看呆了。
    这些姑娘们，在家也不是没有打罚过下人。可那都是让人代为掌嘴，或者拖下去打板子，像荔枝和寒雨这般，薅头发、拧脖子、踹肚子还是头一次见。
    叶清清嘴角跟着一抽，她说打，其实就想让两人掌嘴的。哪想到，两丫头气狠了，把平时同人打架的十八般武艺都给拿了出来。好在她们下手还有分寸，专捡疼的地方打，伤的倒是不重。
    等四公主从愣怔中反应过来后，她那两名可怜的小宫女，头顶的发都被薅秃了一大片，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第644章 照打不误

    四公主气的浑身发抖，她是想把事情闹大，但没想过，叶清清真的敢当着她的面，打她的宫女。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叶清清摆明了没把她放在眼里。
    “给我住手！”四公主怒道。
    荔枝和寒雨才不听她的，叶清清不喊停，她们就继续打。
    四公主怒火中烧，瞪着叶清清，“你敢——”
    “我就敢。”叶清清淡淡道。
    四公主气昏了头，扬手一巴掌冲着叶清清扇过去。
    叶清清轻巧躲过，抓着四公主的手腕，用力一推，四公主一个踉跄，人往后倒去，被身侧的宫女扶住。
    四公主是贤妃教养大的，那能是一个好脾气？手颤抖着指着叶清清，怒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抓住她！”
    她身边的宫人犹豫了下，却是不敢上前。
    上一次，长宁宫的奴才动了叶清清，被皇上按在长宁宫前，在太后眼前，打了五十大板。这才过去多久？
    这些宫人们可不想重蹈覆辙。
    四公主等了半天，不见有人上前，反倒是劝她息怒，鼻子都要气歪了。心一横，自己撸了把袖子，亲自上前，冲着叶清清狠狠扑过去。
    叶清清才不会让她，打都打了，这时再退让也没用。两个金尊玉贵的人，就这么扭打在一起了。
    那架势，不比荔枝寒雨几人好多少。
    宁郡主呆了片刻，万万没想到，叶清清拉住她，反而自己上了。回过神后，宁郡主兴冲冲的撩起袖子，一头扎进去帮叶清清。
    四公主娇生惯养的，叶清清一人都打不过，何况再加一个宁郡主，被宁郡主挠了一脸，嘶吼道：“魏琳琅！还不快来帮忙！”
    魏琳琅都看傻了，看着四公主被两人按着打，浑身抖了抖，深觉自己不出头，实在太对了。
    叶清清那就是个胆大包天，不要命的。管你郡主公主的，只要惹了她，照打不误。
    魏琳琅躲都来不及，哪肯上前？四公主又不能不帮。眼珠一转，推着身边两个姑娘去，“快去帮四公主。”
    两名姑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仅不肯上前，还往后退了两步。她们又不傻，这时候上前不就是去挨揍吗？
    魏琳琅无法，对着伺候四公主的宫人道：“都傻站着做什么？若是四公主有个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宫人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叶清清不能得罪，可看着四公主挨打那更是不成的。一个个苦着脸上前，也不敢对叶清清二人动手，只用身体护住四公主，隔开几人。
    叶清清见好就收，收回了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四公主躲在宫人后面，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脖子处不显眼的地方，还有两道抓痕。
    她又疼又怒，眼眶通红，“你们两个贱人！竟敢打我！”
    “走，去长宁宫！”四公主一转身，大踏步朝长宁宫去。
    宁郡主这时候才觉得后怕，缩了缩脖子，“清姐姐，我们不会被打板子吧？”
    她们居然打了公主？
    叶清清很淡定，“不怕，有我呢。”
    宁郡主拍了拍胸脯，打都打了，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
    四公主哭唧唧的跑到长宁宫，把殿里坐着的众人给一惊。待看清她略显凄惨的模样，更是瞪大了眼睛。
    四公主噗通一下跪倒在太后脚下，“皇祖母，您要给孙女做主。孙女虽然出身卑微，身上好歹也流着皇家的血脉，岂是外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
    “快起来。”太后忙让魏嬷嬷扶她起来，沉声问道：“谁打的你？”
    四公主抽抽噎噎，“萧世子妃和宁郡主。”
    宁王妃皱了皱眉，萧老王妃巍然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太后看了二人一眼，冷声吩咐宫人，“去把人带来！”
    不用人找，叶清清、宁郡主、魏琳琅一行人已经到了。荔枝和寒雨还抓着那两个宫女。
    几人刚进大殿，太后拿起一个茶杯摔在叶清清脚下，“放肆！”
    “竟敢当众殴打公主！谁给你们的胆子？！”太后喝道：“四公主再不济，那也是皇帝的女儿，是君！你们身为臣女，以下犯上，还把皇家放在眼里吗？！”
    这话就很重了，一个搞不好，还会累及家人。宁郡主心里忐忑不已，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了。悄悄抬眼，叶清清面色不变，神情淡然。
    一撩衣摆，叶清清屈膝跪下，“太后说的是。四公主为君，我们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还请四公主赐下一条白绫，臣妇这就以死谢罪。”
    太后一愣，她早就见识过叶清清口齿伶俐，还以为这次叶清清仍会狡辩。但叶清清以下欺上，打了四公主是不争的事实，就算是说出花来，也抵赖不了。
    太后下定了决心，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惩罚叶清清一番。可叶清清认错认的那叫一个溜，太后都呆了呆。
    细思叶清清话里的意思，太后却又黑了脸。
    明着是认错道歉，字字句句，又都暗指四公主仗势欺人。
    特别最后一句，让四公主赐白绫，以死谢罪，四公主哪里有资格能决定一位王府世子妃的生死？
    虽说是君臣有别，可就是皇帝也不能平白无故就处死臣子啊。那得多令文武百官寒心。
    轻飘飘一句话，叶清清就把太后和四公主架了起来。
    太后眸子沉了沉，冷冷道：“你既然知道错了，就罚你二十大板，祠堂跪三日，禁闭半年。”
    直接就把叶清清的话忽略了。
    太后挥了挥手，殿内宫人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来。
    宁郡主脸色一白，要是被当众打了板子，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人？
    她心下慌乱，叶清清抬头静静看着太后，面上浮现几分苦涩，轻声道：“太后想要臣妇的命，直说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太后眉头一拧，叶清清已然自己起身，“不劳太后动手，臣妇自己来。”
    她向外走去，太后盯着她，不相信她会这么听话。叶清清才走了两步，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一软，摔倒在地上。

 第645章 不能碰瓷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荔枝和寒雨都没准备，叶清清就那么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像是砸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太后脸色一变，豁然起身。
    萧老王妃更是大惊，她刚才就想说话，是叶清清给她使了眼色。萧老王妃以为叶清清留有后手，只静观其变。哪晓得，叶清清居然吐血晕倒。
    望着那一地刺目的鲜红，萧老王妃差点跟着晕倒。踉跄着走上前去，怒道：“快宣太医！”
    荔枝和寒雨哭着去扶叶清清，“世子妃，您怎么了，快醒醒！”
    叶清清嘴角全是血迹，脸色白的跟张纸似的。
    宁郡主也吓坏了，哭着扑在叶清清身上，“清姐姐，你别吓我！”
    大殿里乱成一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怎么办。早有机灵的宫人去找太医了。
    太后眉头拧的死死的，萧王妃等人脸色也不好看。她们再想叶清清死，也不能让叶清清大白天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长宁宫啊。
    还有叶清清吐血前的那些话，这会儿都有人用小眼神去偷瞧太后，心里惊疑不定，是不是太后下的毒。
    “太后，四公主！清儿进宫前还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咳咳咳……”萧老王妃怒急之下，咳嗽不止。
    宁王妃忙替她拍背，太后也看的胆战心惊，萧老王妃身子骨一向不好，若是在长宁宫出了事，萧王怕是能同她拼命，鱼死网破的那种。
    “快扶老王妃坐下！”太后道。
    有宫人上前，要搀扶萧老王妃，萧老王妃一把挥开，只看着太后，“哪怕我萧王府的世子妃在太后与四公主眼中，只是一个命比纸薄的奴才。”
    “太后要让我们死，也得让我们当个明白鬼！”萧老王妃一声比一声冷。
    太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手心都出了冷汗。这事一个处理不好，她就得得罪满朝大臣。
    许多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太后方才为了能罚叶清清，缘由都没问，直接拿君臣之别说事，这本没错。叶清清身为臣妇，与皇室公主动手，再有天大的理，那也是僭越了。
    太后揪着这点罚她，谁都没话说。可罚归罚，不能要人命啊。
    四公主又没受什么伤，这事说到底，不过年轻人之间一点口角争执。谁对谁错还不知道呢，就得赔上一条活生生的命，还是战功赫赫的萧王府世子妃的命。
    臣子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以后谁还肯为皇家卖命？
    不管是哪个阵营的人，这会儿都生出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太后定了定心神，“老王妃先别急，哀家何时要世子妃的命了？长宁宫的人都还没碰到她。”
    太后心里委屈啊。是叶清清自己吐血晕的，你们不能碰瓷！
    萧老王妃看向四公主，长宁宫的人是没碰叶清清，但四公主刚和叶清清打了一架，或许就是她下的黑手。
    四公主早被这般变故惊得六神无主，萧老王妃冰冷的眼神一望过来，四公主身子就是一抖。
    “不……不是我，我没有……”四公主结巴道。
    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叶清清和宁郡主逮着她一顿揍，她根本一点没有还手之力！
    “怎么回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皇上和沈从安大步走进来。
    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叶清清她们在花园里打架，四公主来找太后告状的时候，也有人去通知了皇上。
    沈从安担心叶清清受委屈，催着皇上来给叶清清撑场子。
    可惜还是来迟了一步。沈从安万没想到，会看到叶清清浑身是血的躺在荔枝怀里。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沈从安一把从荔枝怀里抱过叶清清，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叶清清的鼻子。手才碰到鼻子，叶清清嘴巴动了动，在他手掌轻轻碰了两下。
    沈从安手一顿，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完全遮挡住其她人的视线，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叶清清飞快的冲着他眨了下眼睛，然后就着沈从安的掩护，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悄摸出一根针，往自己身上一扎，人真的晕了过去。
    沈从安大手紧了紧，知道了叶清清是装的，可他的心还是砰砰砰跳的厉害。
    叶清清身上鲜红的血迹，是那样的刺眼。昨天叶清清差点在他眼前，被刺客刺杀。今日，又流了这么多的血。
    沈从安闭了闭眼睛，压下眼底那一片刺骨冷意。
    “皇上怎么来了？”太后问。
    皇上目光从叶清清身上扫过，眉头紧皱，再次问，“这是怎么回事？”
    “一点小误会……”太后道。
    萧老王妃不客气的打断她，“在太后眼里，我们贱命一条，自然算不上大事。”
    太后脸色一僵，众人都不敢说话。
    皇上忙道：“老王妃如何能这么说？萧家和莫家皆是开国功臣，随太祖南征北战，才有我大齐如今的疆土。”
    “两家世代忠良，萧老王爷和萧王驻守边疆几十年，保我大齐安稳。”
    “老王妃的命若还轻贱，那这世上之人，又都算什么？”
    这一句话，可把在场所有人，包括太后都给带进去了。偏说这话的是皇上，没人敢反驳。也反驳不了。
    萧王府不用说，如今掌握着大齐最多的兵权，护佑大齐安宁。
    萧老王妃的娘家莫王府，那也是一等一的人家。
    大齐的异姓王不多，其中有四家，萧、莫、楚、宁。是最早随太祖打天下的一帮人，没有他们也就没有现在的大齐。
    四人还曾与太祖结拜成为异性兄弟，开国初年，四王皆手握兵权，镇守大齐东西南北四方。
    也只有这四家的王爵，是世袭罔替。如康王府等，后来封爵的，皆是降等袭爵。
    如今百多余年过去，世事变迁，皇权更迭，除了萧王府外，另外三王，几乎不掌兵权。但他们的影响仍在，不容小觑。
    萧老王妃地位尊崇，不仅因为萧家，还因莫家。
    莫家后来弃武从文，走的文官一路，萧老王妃的父亲，已逝的莫老王爷，官至内阁大学士。
    先帝继位时，年纪尚小，不过七岁。当时的上皇，把他托付于莫老王爷。

 第646章 怒极攻心

    莫老王爷当了十年的辅政大臣，先帝可以说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先帝大婚之后，莫老王爷还政于朝，莫家举族搬回封地，不再涉及朝政。
    这几十年来，莫家甚是低调，除了嫁进萧王府的老王妃，很少能听到莫王府的消息。但莫老王爷仁义忠君的美名，还在坊间流传。
    莫老王爷是先帝最敬重的人，传闻当初先帝选后，先求娶的便是萧老王妃。莫老王爷没同意，后来才选的太后。
    单论出身尊荣，如今的太后和皇后，都不及萧老王妃。
    萧老王妃本身也是一代奇女子，曾随老王爷驻守北疆多年，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老王爷和萧王。
    萧老王妃淡淡道：“忠君爱国，乃臣子本分，不敢邀功。既身为臣子，身家性命不过君上一句话的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大臣们也是人啊。你这么不把他们的命当回事，谁心里能没点想法？
    太后现在跟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她都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皇上温言宽抚了几句，李院正和几位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瞧见叶清清苍白的脸色，李院正唬了一跳，忙给她把脉，把着把着，李院正眉头紧锁。
    皇上沉声问，“怎么样？”
    李院正眉头打成了一个结，微微摇了摇头。
    众人心下都是一突，萧老王妃眼前一黑，人往后倒去，芙蕖眼疾手快扶住她，“老王妃！”
    几个太医又来给老王妃看，老王妃挥手，喘息着道：“别管我，救清儿！”
    太后手攥的紧紧的，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浸出了血迹。
    皇上怒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萧世子妃。”
    “进宫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的这么重？”皇上喝问。
    “世子妃这是怒极攻心，肝气上逆，才会吐血昏倒。”李院正叹了口气，“想让世子妃醒过来容易，只她身体尚未养好，又受了大刺激，肝气郁结，只怕……只怕……”
    李院正与叶清清接触过许多次了，挺喜欢这个通透的小姑娘，实在说不出活不长三个字。
    他不说，众人也都明白。少年吐血，是早夭之相。
    看着清清瘦瘦的人，紧闭双唇惨白着脸，躺在沈从安怀里，许多夫人心里生出不忍来。
    “怒极攻心，好一个怒极攻心！”萧老王妃冷厉的目光，从四公主慌乱的脸颊上划过，“清儿才出去不过一会儿，怎么就怒极攻心了？”
    “我……我不知道……”四公主喏喏道。
    荔枝哭着扑倒在皇上脚下，恨恨的盯着四公主，“求皇上做主！要不是四公主，世子妃怎会如此？”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喝道。
    荔枝抹了把眼泪，抽噎着把御花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她记性好，连带着两个宫女和四公主的话，一字不漏的都复述出来。
    荔枝指着那两名早已吓得瘫软在地的宫女，哭着道：“这两人满口污言秽语，拿世子妃名节说事。四公主不但不罚，还护着她们，句句挑衅。”
    “世子妃岂能容她们胡言乱语，败坏名节？只让奴婢们略施小惩，教训一下。四公主因此与世子妃起了争执，先动手打了世子妃。”
    “先是纵容下人出言侮辱，后又动手打人，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呢。世子妃这才反抗，与四公主打了起来。宁郡主见世子妃吃亏，上前帮忙。”
    “四公主跑来向太后告状，太后不问缘由，认定了是世子妃的错，让人打世子妃的板子。”
    荔枝满脸悲愤，哭道：“皇上，世子妃是不该和四公主动手，可女子名节大过天，四公主那些话，不就是要世子妃的命吗？”
    “还有太后……她们就是逼着世子妃去死啊！”
    “她说的可都是真的？”皇上沉着脸，问四公主。
    四公主哪里敢认，“没……没有……”
    荔枝道：“奴婢发誓，若有一字虚言，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当时还有许多姑娘宫人在场，皇上可以问她们。”
    四公主脸色白了白，噗通一声跪下，可怜巴巴的望着皇上，“父皇，她们两个打儿臣一个……”
    “打死你也是活该！”皇上暴怒，抓起手边一个茶杯，擦着四公主耳边飞过，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
    四公主吓得抖成一团，颤抖着嘴巴想要求饶，却说不出话来，求救的目光望向太后。
    太后冷着脸，她们来这一出，原意也是想用流言逼迫叶清清，叶清清要还有点骨气，就该自尽已证清白。
    结果完美的符合了她们的预想，叶清清吐血昏迷，活不长久了。只是这过程……如何就发展成这样，三言两语间，把她们推到了百官的对立面。
    眼瞅着叶清清快死了，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小孩子家的几句争执，何曾要她的命了？她的气性也太大了些。”太后道。
    “宫里的规矩果真与别处不同。”萧老王妃冷笑道：“公主可以随意拿命妇的名节来玩笑。”
    护国公夫人小声嘟囔道：“我瞧四公主说的也没错，她在外几天，谁知道都发生过什么……”
    萧老王妃一道冷冷的眼刀过去，护国公夫人梗着脖子与她对视。
    沈从安抱着叶清清跪下，“太后若真不喜娘子，一道懿旨，一杯毒酒，我们身为臣子，没有不从的。何必宣了娘子来，受此侮辱？”
    “娘子随太后去清凉寺祈福，回来路上遇到刺客，惊马落下山崖。娘子运气好，意外流落到清凉寺后山，得先皇如太妃收留。这几日来，一直居住在如太妃那里，如太妃与她的婢女都可作证。”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其中内情。叶清清失踪几日又回来，外头的流言可不好听。加上有心之人的推动，更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这些夫人们一大早也都听到了风声，不管事情真假，但背上这么一个不洁的名声，下半辈子算是毁了。
    偏还不好澄清，越说越乱。

 第647章 赔礼道歉

    可叶清清是在先皇嫔妃那里，有如太妃作证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叶清清和如太妃吃住在一起，再往叶清清身上泼脏水，就得连累到如太妃。不说如太妃都四五十的人了，她还是先帝的妃子，那不是往先帝头上戴绿帽子么。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众人表情不一。太后瞳孔微缩，目光阴沉，“如太妃？”
    她好久都不曾听到这个名字了。
    “是。”沈从安点头，把叶清清主仆三人，遇到如太妃的经过一说。
    他说的都是事实，条理清晰，各方面都能对的上。这些人精们，一对比当日的情况，就知他所言非虚。
    萧王妃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叶清清的运气，好的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既然是在清凉寺，怎么不早些派侍卫来传话？害得我们担心了这么多天。”萧王妃道。
    沈从安目光淡淡一扫，很实诚道：“娘子信不过清凉寺的侍卫。”
    萧王妃神情一滞。
    “在清凉寺那么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娘子马车出事。”沈从安声音清冷，语气嘲讽，“要么是有人与刺客勾结，要么是尸位素餐、能力不足。”
    不管哪一个，都不值得叶清清信任。
    萧王妃无话可说。
    “清儿历经千辛万苦，方从刺客手中逃脱，平安回来。却没想到，进了一次宫，反而搭上了命！”
    萧老王妃怒声道：“我萧家人命贱，也不能任由人如此欺辱！还请太后和皇上，还清儿一个公道！”
    四公主现在的脸色不比叶清清好，她抬头，哀求的看着太后，“皇祖母……”
    太后神情晦暗，“把这两名信口雌黄的宫女，拖下去杖毙。”
    两名宫女早吓得瘫软在地，闻言不住的磕头求饶，太后神色冷漠。宫女很快被拖了下去。
    太后望向萧老王妃，“人哀家已经处置了，当务之急，是先给世子妃看病……”
    萧老王妃看着四公主，不说话。
    太后揉了揉额头，“四丫头也有不对，偏袒宫人，念她年纪小，饶她这一回，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
    四公主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惩罚很轻了。
    萧老王妃讥讽一笑，“确实挺偏袒的。方才太后可是要打清儿的板子。”
    到四公主这，就简简单单关一个月。
    被人这么直白的戳破，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说话，就听沈从安道：“上次太后宣娘子进宫，让娘子罚跪以致昏迷。”
    “太医说了，娘子气血两虚，身子亏空，不宜大喜大悲，不可受惊吓。这次又在外吃了苦，微臣怕她身子遭不住，特特厚着脸，来与太后说明情况。”
    “太后明知娘子身子孱弱，由着四公主和宫人欺她辱她，不问青红皂白，便要打她板子。”沈从安脸色冷然，“不知娘子哪里惹了太后，太后非要娘子的命。臣愿以命相抵，还请太后高抬贵手，饶了娘子，以后不要再宣娘子进宫了。”
    沈从安放下叶清清，抽出边上侍卫的佩刀，往脖子上一架，做出要抹脖子的动作。
    太后额头突突跳个不停，脸色如同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
    “胡闹！”皇上瞪着眼睛喝道：“还不快把刀放下！”
    沈从安不放，“皇上容臣任性一回。娘子对臣有大恩，没有她就没有臣的今天。臣以后无法替君分忧，死后也当日日为大齐祈福。还请皇上转告父王，儿子不孝，下辈子再报答他。”
    沈从安每说一个字，太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人家老爹，还在边疆为大齐抛头颅洒热血，唯一的儿子，却在宫里被逼的要自尽。做人不能这么做啊。
    “太后英明神武，必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皇上看着太后，逼太后重新表态。
    太后深吸了几口气，才算是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四公主侮辱命妇，杖责二十，罚跪三日，禁足半年。”
    四公主跌坐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祖母……”
    罚跪三日，禁足半年，她都能忍。可仗二十，被打板子，那是多丢人的事，以后她还怎么见人？
    太后神色淡漠，“你求哀家没用。”
    四公主跪爬到皇上跟前，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父皇，儿臣知错了，你饶了儿臣这一回，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哭的真心实意，满眼哀求的看着皇上。
    皇上子嗣不算多，平时对几个儿女也算宽和，有求必应。但四公主不是第一次犯事了，皇上没有心软，“既知道错，就该受罚。日后才能多长些记性。”
    太后眉头一皱，她没想到，皇上竟真的如此绝情。四公主也没想到，她在皇上心里，还没一个外人重要，哭的更惨了。
    李德忠忙让人把四公主拖下去。
    四公主的哭声渐渐远去，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众人屏息敛神，没一人敢说话。
    太后冰冷的目光扫向沈从安，“可以把刀放下了吧？”
    沈从安没动，直直的盯着太后。对视片刻，太后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四公主和宫人都被处置了，但太后一开始偏袒四公主，是不是也该表示下？
    太后气的浑身发抖，她觉得自己已经够忍让的了，沈从安还得寸进尺。可这么多人看着，她又先让人抓住了话柄，不妥善处置，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头是跑不掉了。
    她才费尽心机，在清凉寺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为自己造一个好名声，不想好容易积攒的威望，因一点小事受到影响。
    太后忍着怒气，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是哀家不好，冤枉了世子妃。哀家那有一株百年份的野参，拿回去，给世子妃好好补身子。”
    “还有前几日进贡的那一盒宝石，正配她这样的年纪。”
    除此之外，太后还让魏嬷嬷开私库，赏了两柄玉如意，三套头面，另加几匹难寻的绸缎。说是赏，其实就是赔礼。
    能让一国太后赔礼道歉，非常不容易了。沈从安也不是真想死，顺势收了刀，领了东西谢了恩。

 第648章 一切都是值得的

    叶清清在李院正的针灸下醒了过来，太后很不走心的安慰她几句，不耐烦再瞧见她们，也没了应付其她人的心思，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叶清清还装虚弱呢，晃晃悠悠走了两步，沈从安直接打横抱起她，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出了长宁宫。
    太后盯着他朗阔的背影，如果目光能杀人，沈从安估计都死了千八百次了。
    沈从安一路抱着叶清清出了宫。路上无数宫人投来惊奇的目光，饶是叶清清的厚脸皮，都撑不住，把头埋进沈从安的怀里，到了马车上还不肯抬起来。
    沈从安抚着她的背，轻笑一声，“没人了。别闷坏了。”
    叶清清抬头，冲他龇牙，“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进宫？”
    想到那些宫人的眼神，她的双颊上，不由飘过一抹薄红。配着苍白的脸色，倒是惹人怜惜。
    沈从安爱怜的揉了揉她的长发，“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那就别来了。”
    叶清清瞪大眼睛，“还有几日就是中秋宫宴。”
    怎么能不来呢？
    沈从安撩起她额边一缕落发，“我去和皇上说，你身子不好，以后不用进宫了。”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瞅瞅沈从安的神色，人往他怀里拱了拱，“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是装病的。身体好的很呢，半点毛病都没有。”
    沈从安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知道，可还是心疼。
    “是我不好，次次都不能保护好你。”沈从安声音低沉。
    没人知道，叶清清失踪那两日，他是怎么过来的。昨日叶清清差点被刀砍中的那一幕，与她今日吐血的场景相融合，沈从安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紧紧攥住，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这么努力的往上爬，就是想成为叶清清的依靠。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叶清清一次次陷入危险之中，与那些心怀否测的人斗智斗勇。
    他清楚，现在的生活不是叶清清想要的。
    叶清清喜欢看医书，喜欢捣鼓药材，喜欢治病救人，不喜欢勾心斗角，处处谨小慎微。
    “对不起。”沈从安低声道歉。
    若是可以，他很想带叶清清回东安县。
    什么荣华富贵、理想抱负，都没有叶清清的平安快乐重要。可他知道，他没有后退的余地。
    便是他愿意放弃萧王府的一切，世子的身份，萧王妃和护国公府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对不起。”沈从安重复了一遍。
    叶清清捧着他的脸，两人脸对脸，眼对眼，温热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颊上，“不用道歉。”
    叶清清注视着他的眼眸，漆黑的瞳孔，如同黑夜一般深邃，里面一点点的光，比星辰还要耀眼，“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有你，有灼儿，有娘亲，有如月、从望……”叶清清一一数给他听，“你们在我身边，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在南桥村，还有沈家老宅、叶家那些人呢。”
    “在我眼里，萧王妃和太后，与沈老太、宋金花之流并没什么不同，都被富贵权势迷了眼。不过身份更尊贵些罢了。”叶清清扬起一抹灿烂自信的笑，“我能应付的来。”
    “你不用担心，不用愧疚。”叶清清仰头，在沈从安冰凉的唇上，轻轻触碰了一下，“我甘之如饴。”
    “你和我道歉，反而是生疏了，我不喜欢。”
    沈从安心神触动，宽大的手掌抚上叶清清巴掌大的小脸，轻轻“嗯”了一声。
    “再不会了。”沈从安轻声道。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更快的成长，要手握重权，等他有了萧王那样举足轻重的威望，谁还敢随便欺负他的妻女呢？
    叶清清心满意足的腻在他怀里，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回到王府后，叶清清第一时间打发荔枝去和萧老王妃请罪，她还‘病着’，不好亲自过去。
    在宫里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和萧老王妃商议便吐血昏迷，把老王妃吓得不轻。
    叶清清也是没办法，她纵使有别的办法，对付四公主和太后的刁难，可堵不住悠悠众口。由着外面那些不靠谱的流言肆虐，她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为了名声着想，叶清清只有出狠招。她今儿一吐血，把所有事情闹到明面上来，摊开了说，有皇上护着，又牵连到先皇，就是太后也不敢再提这茬事。
    果然闹了这么一出，短短时间内，外面关于她的流言便消停了许多。
    萧老王妃自然不会怪她，让荔枝带话，让她好生休息，又送了不少东西到映月居。
    宫里除了太后赏的，皇上和皇后都另给了不少的赏赐。让李院正每日来给她把脉看病，直到将养好为止。
    皇上还额外恩典，让如太妃主仆从那小院搬出去，和先帝其她妃嫔住一起。脱离了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一应待遇吃食也好了不少。
    随着皇上的几道旨意一下，加上沈从安在背后推波助澜，叶清清遇刺失踪，得如太妃相救的经过传扬开，之前说叶清清被刺客捉住，清白不保的话，再也听不见了。
    倒是太后，她虽有心隐瞒，可当时人太多，长宁宫里发生的事情，还是许多人都知道了。
    叶清清是她钦点，跟着去清凉寺做法事的。回来路上出事，也是侍卫保护不周。叶清清福大命大，活着回来了。
    太后着急忙慌的把人宣进宫里，明知人身体不好，还纵容四公主，把人气的吐血昏迷，实在不慈。
    明明是四公主的错，却要打叶清清板子，这样的行为，亦是令人寒心。
    叶清清还是萧王府世子妃呢，换个人，小命不都没了？
    因着清凉寺那祥龙现身，大吉之兆，太后这几日的威望达到了顶峰。都说她是大齐的福星，是大齐的定海神针，大齐有她在，才能风调雨顺、福泽深厚。
    皇上原本还愁，怎么慢慢消除太后的影响力，太后自个儿把把柄送到他手里了。
    一夜之间，太后不慈不仁，视她人生命如草芥的话，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第649章 增加筹码

    还有说，太后之所以这么针对叶清清，只因为叶清清一次无意顶撞，让太后心生不悦，这才想着法的弄死她。
    总之，太后就是一个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草菅人命的坏老太太。
    太后听到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她辛辛苦苦，费了那么大周折，才造出来的声势，就热闹了两天，毁在了这么一点小事上，太后怎么能不气？没气死都是好的。
    太后和护国公府一众人，气的要死要活的。叶清清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剥着石榴吃。
    石榴是庄子上早上刚送来的，一个个有碗大，果肉饱满，又甜又脆。
    荔枝几个丫头，趴在石桌上，也盯着一个石榴猛瞧，口中啧啧称赞个不停。这个石榴，是用一整块的红玉雕刻而成，晶莹剔透、浑然天成，看着比真石榴还诱人。
    除了玉石榴外，还有翡翠葡萄、碧玉桃子，一个个巧夺天工。随便一个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这些，都是皇上赏的。
    叶清清长宁宫一吐血，可让太后吃了一记闷亏。不管在百官还是百姓心中的印象都差了许多，帮了皇上大忙。
    皇上打着抚慰她的名义，赏赐流水般的搬进映月居。他赏了这么多的东西，太后这个当事人，不好没表示，捏着鼻子跟着赏了许多。
    叶清清收赏赐收到手软。
    “世子妃，您快看，这葡萄还能动。”荔枝戳着翡翠葡萄，惊奇道。
    也不知匠人怎么做到的，每颗葡萄都能活动，还不会掉下来。轻轻一戳，碰在一起的清脆声音格外悦耳。
    叶清清歪头瞧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你要是喜欢，就挂在窗户上，当风铃使。”
    荔枝咂咂嘴，“还是算了吧，低调些。”
    拿这么贵重的翡翠葡萄当风铃用，她怕遭人恨。再说了，真被风吹掉了一颗，她能心疼死。
    这一颗葡萄就够买一个她了。
    赏玩了一番，荔枝几人轻手轻脚的把东西收好，放进叶清清的小库房里。
    等她们忙完这一切，叶清清还在百无聊赖的剥着石榴吃，手上无意识的动作，人似乎在出神。
    荔枝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叶清清没反应。荔枝几个丫头相互瞅了瞅，今日一大早，沈从安去上衙后，叶清清就这状态了。
    “世子妃！”荔枝轻声唤道。
    叶清清没听见，她又重重唤了一声，叶清清才回神，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望过来，“怎么了？”
    荔枝挠挠头，“世子妃在想什么？”
    叶清清悠悠一笑，“在想，怎么给自己增加筹码。”
    荔枝迷茫的眨着眼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叶清清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长空，清亮的眸子，和这天空一般，似被水洗过。
    昨天她安慰沈从安时，话说的好听，也是真心话，可心里，并不是一点疙瘩都没有的。明明诸事都是她占理，只因四公主和太后的身份，她想为自己讨公道，就得绕一大圈子，最后还要用上苦肉计。
    她烦了。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们始终低人一等。身家性命，都捏在皇室手中。
    再想的多一点，如今皇上是个明君，与萧王君臣相得，信任她与沈从安，护着她们，偏袒她们。可下一任皇帝呢。
    皇上四个儿子，三皇子几乎没有继位可能，剩下四皇子，是贤妃所出，与她们算的上是死敌。
    大皇子和二皇子，分别出自齐贵妃和皇后，两人与她也不过面子情罢了，就算为了孩子考虑，也要想的长远些。
    叶清清自己也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她不重权势，钱够用就行，一心扑在医术上。但现在，叶清清觉得，她得想办法挣钱争权了。
    权，主要还得看沈从安，她顶多当个辅助。挣钱，是她的长项啊。
    自来了京城之后，除了要开书院那会缺钱，她捣鼓出了烈酒外，叶清清就没再银钱上费过心。她如今，手中各项产业加起来，一月少说都有两万多的收入，比一般世家一年的收入还多，足够用了。
    不过，比起叶清清现下的远大目标来看，还是差的远了。
    叶清清心里谋划着，她还能做些什么来挣钱，想起萧王临走时，交给她的那些产业。她之前，忙着对付萧王妃，后来去了清凉寺又遇刺，连账本都还没来得及看，一直还是萧总管在管着。
    想到此处，叶清清起了精神，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让荔枝搬来萧王留下的账本，一一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是一下午，晚上沈从安下衙回来，叶清清还有大半的账本没有看。
    萧王府的产业多的出乎叶清清的想象，她每月那点收入，与这些比起来，只能算个零头。只是那支出，也是看的人触目惊心。
    大头都用来充作军饷了，小部分用于采买物资，送去边关。剩不下来钱不说，还入不敷出。
    “怎么想起来看这个了？”沈从安走到她身边，瞄了两眼。
    这些产业都是过了皇上明路的，许多还是皇上开绿灯，帮忙置办的。不然靠着户部给的银子，萧王手下的兵得饿死。
    “要挣钱啊。”叶清清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坐了一下午，腰都酸了。
    沈从安疑惑，“你缺钱？”
    叶清清可比他有钱多了，腰包鼓囊囊的，最近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叶清清龇牙一笑，“不缺钱，但钱是个好东西，谁也不嫌多不是。”
    沈从安挑了挑眉，看着她。
    叶清清认真道：“我要当大齐首富。”
    想了想，江家与她关系挺好，江楚行这才救了她，就去占人家位置有些不地道。
    叶清清改口，“大齐第二富。首富还是留给江家吧。”
    有了钱，就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嗯。”沈从安轻轻点头，问她，“我能帮什么忙？”
    叶清清睁大眼睛，“你都不问问为什么？”
    沈从安微微勾了勾唇角，眸中浮现浅浅温柔，“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
    【作者有话说】
    女主受刺激，要一心搞事业啦！

 第650章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叶清清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踮起脚尖在沈从安脸颊上吧唧一口，“相公最好了。”
    荔枝领了几个丫头进来摆饭，正巧看见这一幕，一个个低头红着脸。
    叶清清一时激动，忘了还有外人在，脸上跟着飞起一抹红云。
    偏沈从安还俯身在她白嫩的脸上也来了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礼尚往来。”
    屁个礼尚往来！叶清清狠狠瞪他一眼，也不管他，自己走到饭桌前，看了一下午的账本，还挺费脑的。刚才不觉得，这会儿一闻到饭香，便觉得饿得慌。
    沈从安熟练的给她端茶倒水夹菜，比小丫头伺候的还周到。映月居一众丫头，早见怪不怪了。只要世子爷在，伺候世子妃就没她们的份。
    吃了饭，陪着小灼儿玩了一会，等她睡着了。叶清清又回到书桌前，继续看账本。
    沈从安搬了张椅子，把自己离京前，没看完的卷宗拿来，坐在叶清清旁边静静看着。
    两人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沈从安看书那是真快。
    一目十行，手上不停歇的翻着，一盏茶的功夫，就能看完一卷卷宗。叶清清自己看书都算快的了，可还是被沈从安的速度惊到了。
    “过目不忘就是好。”叶清清酸溜溜道。
    她也算聪明伶俐，看书不过两三遍就能记下了。但还是比不得沈从安得天独厚的天赋。
    “娘子看的是账本，自然要精细些，若是我来看，还不如娘子看的快呢。”沈从安道。
    总之他家媳妇最好，谁也比不上。
    叶清清眉目微扬，摇曳的灯光下，肌肤细腻如雪，“当真？”
    “当真。”沈从安低声道。
    瞧她烛火下，神采飞扬的脸，忽然就没了看书的心情，手不老实的抚上叶清清的脸，另一支手，拦住她的腰，把人圈进怀里，“良辰美景，要不咱们做点别的？”
    叶清清推他，“账本还没看完。”
    沈从安的手，从她明亮的双眸，划过鼻尖，最后停留在粉色的唇上，声音又低沉了些，“账本，什么时候看都行。”
    良辰却不可辜负。
    算起来，她们分开也有大半月了。中间还经历了生死，这几天忙忙碌碌，也没好好诉诉衷肠。
    沈从安委屈巴巴，“你都不想我？账本有我重要吗？比我好看吗？”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别撒娇。”
    撑不住。
    沈从安顺势握住她的手，追根究底，“你想不想我？”
    叶清清长睫颤了颤，想，怎么能不想呢。从他离京那日起，思念就如野草般飞长。没有他在身边的每一天，都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她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原来想念一个人，真的会望穿秋水。
    沈从安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头埋进她的颈肩，热气扑撒在她的肌肤上，烫的整颗心都热了起来，“我想娘子了。”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叶清清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水到渠成了。沈从安如今天天锻炼，身体那是倍儿棒，两人折腾了小半宿，隔天一大早，沈从安还能神清气爽的去上衙。
    叶清清日上三竿才醒，抱着被子，赖在床上，任由荔枝喊了几次，懒洋洋的，不愿意起。
    荔枝无奈，“世子妃，李院正来了。”
    李院正都来了好一会儿了。
    叶清清这才磨磨蹭蹭的穿衣起身，先给自己扎了几针，才去让李院正把脉。还是那套词，让叶清清安心静养，戒焦戒躁，不能动气。
    叶清清一一应了，打着养病的旗号窝在王府里不出门，除了宁王妃母女和沈如月几人，其余来探望的，都给拒了。
    把萧王留下的账本看完了，又请萧总管来询问了下具体情况，叶清清对王府的产业有了个底。
    萧总管是管家理事一把好手，那么多的铺子在他手底下，就没有亏本的，或多或少，每间铺子都有盈利。留给叶清清发挥的空间不大。
    叶清清把所有产业理了一遍之后，决定还是从酒坊下手。京郊那三间酒坊，萧王给了叶清清。叶清清以此为根基，提纯出更烈的酒水来卖，生意很红火，一直供不应求。
    之前叶清清就想着等段时间后，可以扩大产量，后来事情多，就给耽搁下了，如今刚好。
    萧总管眼光好，这几月来，陆续收购了五家酒坊，只是在外地，而且没有叶清清的同意，卖的都是普通酒水。
    叶清清和萧总管商议之后，决定把这五家酒坊改造一下，用来卖烈酒。至于利润，按萧王临走前说得那样，超出原来利润的那部分，给叶清清三成。
    这样算下来，拿到手的钱并不多。可并不用叶清清做什么，张张嘴吩咐两句的事，具体都由萧总管去做，就能有钱拿，叶清清还是挺开心的。
    她既准备扩大烈酒的生产，只这五家肯定不够的，后续还需继续收购酒坊。后买的这些酒坊，就直接二八分成。叶清清拿两成利润，大头留给萧王。
    主要因为萧王那些钱，都用在了边关将士身上，叶清清也不好与这些保家卫国的勇士们争利。两成利润不多，但等规模扩大，积攒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王府其余产业，叶清清暂时没准备动，单扩大酒水这一项，就够萧总管忙上一阵子了。
    酒水这块安排妥当后，叶清清又开始琢磨其它挣钱渠道。
    她手里那点积蓄，过日子足够了。真想做点大生意，塞牙缝都不够。
    她也不想全部依靠萧王府的人手，这些她即将开展的产业，都是她以后挺直腰板的本钱，还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靠谱。
    没钱没人，想短时间内有所成就，还得依靠外力，思来想去，叶清清把主意打到了江家身上。
    与江家兄弟接触这么久，目前来看，还是可靠的。她这次平安脱险，多亏了江楚行，那日匆忙，江楚行把他们送回王府就走了，都没来得及好好道谢。

 第651章 麻将馆

    叶清清‘病’着，不便出门。让熊大以沈从安的名义，给江楚行兄弟下了帖子，请他到府一叙。
    扯了沈从安的幌子，就得选沈从安在府上的时候。不然叶清清也不好单独和一个外男见面。
    这日，沈从安提前一个时辰回来，和叶清清在书房等着江楚行二人。
    熊大送帖子时并未明说，江楚行还真当是沈从安有事找他，到了书房，发现叶清清也在，便是一愣。
    叶清清今日穿了一身藕色长裙，长发如墨，未施粉黛。一张清丽脱俗的脸，带了两分病弱的白，明亮的双眸似是盛着一汪清水。
    盈盈一笑，便让人的心，也跟着泛起了涟漪。
    江楚行愣怔片刻，很快收回视线，“见过世子爷，世子妃。”
    “江兄客气了。”沈从安虽然不满他刚才盯着自家媳妇看，面上却没显露出来。
    叶清清笑道：“这次相公能找到我，还多亏了江大少爷帮忙，我在这里谢过江大少爷了。”
    她行了一礼，江楚行连忙避开。
    “一点小事。”江楚行顿了顿，笑了笑，“世子妃平安便好。”
    “是呀是呀。”江楚天在一旁点头，“世子妃您不知道，听说您出了事，我和大哥有多着急……”
    轻咳了一声，江楚行道：“楚天。”
    江楚天撇了眼沈从安，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叶清清便是一笑，连沈从安的脸色都缓和两分。不管江楚行存了什么心思，兄弟两个，对待他们夫妻，总是真心的。
    有来京城那一路的情谊在，沈从安心里，是拿他们当朋友的。何况江楚行是个聪明人，自来了京城后，甚少主动与叶清清接触。
    “多谢。”沈从安道。
    能得他一句谢，江楚行有些诧异。双方又客气了两句，相互落座后，叶清清开始切入正题。
    “这次请两位来，是有笔生意想和江氏商行谈。”叶清清道。
    江楚行脸色一正，江楚天兴奋道：“什么生意？”
    对于叶清清的捞金能力，兄弟两个都很敬佩。以叶清清如今的身份，主动找他们做生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好事，自是求之不得。
    叶清清抿唇一笑，“我想开个连锁麻将馆。”
    “麻将馆？”江楚行二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麻将馆。
    叶清清走到桌边，掀开上面盖着的红绸，露出底下的一副碧玉麻将来。
    江楚行二人是知道麻将的。一起相处的那段时间，叶清清和沈如月她们偶尔也会搓麻将玩。江楚行二人见到过，但没亲自玩过。
    叶清清给二人讲了麻将的规则，又和沈从安凑了一桌，带着他们玩了一局。
    一局结束，江楚行二人摸到了些门道，江楚天兴致勃勃道：“再来。”
    一连玩了三局，都是聪明人。三局下来，麻将该怎么玩，兄弟两个就明白了。
    江楚天还很意犹未尽，“这麻将可比下棋有趣多了。”
    他不喜欢下棋，下棋费脑子，没那耐心。麻将比下棋好玩，可玩性更多些。
    “你们觉得，这麻将怎么样，可能推广起来？”叶清清问。
    江楚天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我觉得行。”
    他看向江楚行，“你觉得呢？哥。”
    江楚行想了想，“这麻将玩法简单，别致新颖，用来打发时间最好不过，应该会受到百姓欢迎。”
    古代百姓在娱乐方面可谓非常贫瘠。
    没手机没电脑没电视的，最大的消遣就是听书看戏喝茶了。
    兄弟二人都觉得可行，叶清清便把麻将馆的经营模式简单说了下。
    单个麻将馆的利润不大，别说江家兄弟，叶清清都看不上眼。但叶清清想把麻将馆开遍大齐的大街小巷。
    里面除了麻将外，还能玩斗地主、跳棋……叶清清把自己能想到的玩法，都给加了进去。每个麻将馆，还有附加产品，冬天可以卖麻辣烫，夏天卖沙冰等各色小吃，这又是一笔收益了。
    这还是只面向寻常百姓的普通麻将馆。对于那些有钱有势的大爷们，叶清清还有升级版麻将馆，那就更像是现代的赌场了，骰宝、牌九、番摊……各种玩法应有尽有，专业的服务人员，绝对会比古代这只能掷骰子比大小的赌坊受欢迎。
    叶清清把自己的设想说完，江家兄弟都陷入了沉思。
    叶清清这一把玩的挺大，若真能实施成功，江家大齐首富的位置便能更加稳固了。
    江家现在也面临着挺大的危机。
    江楚行病了这么多年，他的三叔江陵趁机分了不少的权，江家现下内斗严重，后面还有另外两家大商贾追赶，内忧外患，并不轻松。
    “哥？”江楚天看着江楚行，这是一把豪赌。要一下子开设这么多的麻将馆，投入的人力物力，是无法想象的。
    赢了，江楚行家主之位将不可撼动。输了，江陵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江楚行凝眉沉吟片刻，抬头望向叶清清，“要与各地的赌坊争利，萧王府能应付的过来？”
    普通的麻将馆好说，开了也就开了。可叶清清升级版麻将馆，是要去抢赌坊的生意。能开赌坊的，都不是一般人。
    就是江家，轻易都不愿意与这些人为敌。真惹了众怒，单凭江家是扛不下来的。萧王府都未必能摆的平，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这些各地赌坊背后的势力加起来，也够萧王府喝一壶了。
    叶清清眉眼弯弯，笑容明媚，“不如先谈谈怎么分成？”
    江楚行目光透着疑惑，最大的问题没有解决，怎么就开始谈分成了，不过他知道叶清清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只静静听着。
    “江家出人出力，拿五成。我出点子，出方子，拿三成。还有两成。”叶清清笑了笑，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孝敬皇上了。”
    江楚行心中一动，要真有皇上支持，他就什么都不担心了。皇上加上萧王府，能够摆平绝大部分的麻烦了。
    叶清清笑吟吟问他，“江大少爷觉得如何？”

 第652章 行一书院

    江楚行不再犹豫，起身一揖到底，“多谢世子妃，如此好事，还能记得我们兄弟。”
    叶清清避开他这一礼，能见上一面不容易，既然敲定了方案。就着其中细节，又是商讨了许久。
    天色擦黑，江楚行兄弟告辞离开，说了这许久，叶清清嗓子都干了，端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大口，结果喝的太急，被呛到了，又使劲的咳嗽起来。
    沈从安忙替她拍着背，“没事吧？”
    叶清清摇头，冲他甜甜一笑，“相公。”
    “嗯？”
    叶清清手一勾，把他的头往下按了按，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下颚处。
    她与江楚行兄弟商量了这么久，沈从安就坐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给叶清清倒杯水，偶尔还提些自己的建议。
    皇上那边，也是沈从安去说，拉了皇上来当靠山，还把分成谈到了两成。
    沈从安如此给力，只她一句想当大齐第二富，就尽心尽力的帮她，叶清清心里感动。
    道谢的话，她不想说。一切都在这个吻中。
    那边江楚行兄弟刚出了映月居，迎面碰上了萧芷兰与萧挽玉二人。
    江楚行弱冠之年，君子如玉，温雅出尘。身上半点没有商人的市侩精明，温润的仿佛三月里扑面而来的一缕春风，让人从心里觉得舒服。
    萧挽玉的步伐慢了下来，眼睛不自觉的瞟了好几下。
    送江楚行兄弟二人出门的是荔枝，她也没有停下来，给双方介绍一下的意思。直接带着人往府门去。
    萧挽玉回头又看了两眼，问迎上来的寒雨，“那两人是谁？”
    寒雨是认得江家兄弟的，却只道：“是世子爷的朋友。”
    萧挽玉眉头一皱，还要再问，寒雨又道：“世子妃不舒服，已经歇下了，让两位姑娘白跑一趟了。”
    萧挽玉瞧了眼天色，不相信，“还没用晚饭呢，三嫂就睡了？”
    寒雨面上露出两分愁色，“世子妃这两日精神不济，没什么胃口，每日早早就歇下了。”
    最近上门探望的人太多了，叶清清懒得应付，都拒之门外了。
    萧芷澜二人昨天便来了一次，叶清清没见，今日又来了。
    “三嫂身子还不见好吗？”萧芷澜关切道：“李院正每日都来诊脉，若是没效果，三嫂与神医交好，不如请神医出面。这么病下去，也不是办法。”
    寒雨摇头，“神医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时哪里找的到？就是书信来往，也要小半个月呢。”
    “再者，神医虽与世子妃有些交情，却未必肯为世子妃来京城。”
    萧挽玉嘟囔道：“这是什么破神医，京城又没有洪水猛兽，至于这么避如蛇蝎么？”
    寒雨叹了口气。
    萧芷澜伸头往里望了望，有些不死心，“三嫂睡着了吗？我们就进去看一眼。”
    寒雨道：“世子妃已经睡下了，世子爷守着呢。”
    萧芷澜就不好再提要进去的话，嘱咐了几句，让寒雨几人照顾好叶清清，萧芷澜二人失望的离开了。
    寒雨目送着二人远去，回屋复命。叶清清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走了？”
    寒雨点头，把萧挽玉问江楚行的话说了，刚好荔枝回来，“奴婢也瞧见，三姑娘瞄了江大公子好几眼。”
    叶清清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江大少爷长的好看，多看几眼也正常。”
    她要是在路上看到个这么周正的男子，没准也会多看几下。
    沈从安看她。
    叶清清笑容灿烂，“当然了，谁也没相公好看。”
    沈从安轻哼一声，扭过头。
    萧总管和江家兄弟，都因叶清清忙的团团转，叶清清自己也没闲着。
    她找来了杨郎中。
    一晃半年的时间都过去了，南郊的书院也完成了大部分。书院完全是按照叶清清的设想来建的，布局雅致，环境清幽。可以准备招生了。
    只是好的先生和生源不容易找。
    京城有国子监，还有几家百年书院，名头都是响当当的。叶清清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书院，想与人家争人才，简直难如登天。
    叶清清思考了两天，决定剑走偏锋。要打好广告，就得有足够吸引人的噱头。
    她要在书院建一座藏书楼。
    书院里本就规划了一座藏书楼，三层高。叶清清不太满意，和杨郎中商讨之后，改成了五层高，足够藏书万卷了。
    至于书，叶清清又把主意打到了皇上头上。
    皇家的藏书，不会比任何世家的少。里面许多珍本孤本，更是外界难寻的。
    去讨书的任务，就落在了沈从安的身上。
    皇上很够意思，叶清清在清凉寺遇刺，皇上一直心有愧疚，最近对他们几乎有求必应。
    何况书院是为大齐培养人才，最后受益的还是皇上。
    叶清清也很会办事，皇上这么好说话，她熬夜调制了两瓶强身健体的药丸，让沈从安转交给皇上。
    叶清清调的药丸，效果比太医院献上的好多了。皇上一高兴，亲自给书院提了匾额。
    原本叶清清还想用云松书院的名字，但孟山长不同意，这座书院能建起来，叶清清和陆沉都出了大功劳，自然要另起一个名字。
    最后定了行一书院，取义知行合一。
    大齐是元朝之后，一个未知的朝代。各种制度都和明朝很像，某些方面又比较落后。思想上，尊的是正统儒家思想，还没有王阳明的心学。
    叶清清和几人讨论时，偶然提到了知行合一的理论，孟山长立时惊为天人，磨着叶清清探讨了许久。
    叶清清对这方面实在不精通，只懂个大概。但这个大概，也够颠覆孟山长一直以来树立的理念了。
    孟山长的三观正在重塑，并且接受良好。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书院最后定名行一书院。
    皇上不仅给书院提了匾额，兴头上知道藏书楼还没取名字，直接给取了个万卷楼，同样提了匾额，留了印章。
    叶清清兴高采烈的让熊大，找了最好的匠人装裱，有皇上御笔亲书，书院的身价又提高了一大截。

 第653章 欺人太甚

    叶清清一心搞事业，忙的热火朝天。被沈从安半路丢下的楚王一行人，终于到了京城。
    没几天就是中秋，下月又是太后寿辰，宫里实在忙不过来。便把给楚王一家的接风宴，挪到了中秋宫宴一起。
    楚王在京城里，也有府邸，一家人低调的搬进了楚王府。
    随着他们一起进京的，还有各地送来的中秋节礼。叶清清这时候才知道，沈从安去随州，原来是剿匪的。
    西边三府送来中秋节礼，在随州府被劫，皇上派沈从安去追回物资，剿除当地匪患。迎接楚王一行，当真是顺带的。
    剿匪这种事，本是轮不到沈从安的，他就一小小翰林。是护国公联合大半官员上奏，说沈从安除了有状元之才，还出身萧王府，虎父无犬子，身为萧王府世子，合该为国出力。
    沈从安虽半路丢下了楚王，但顺利追回物资，剿除匪患，皇上升了他两极，把他调到了工部，当了从五品的员外郎。
    护国公一党不同意，皇上也有话说，之前沈从安献上的风扇和硝石制冰，在今年夏季立了大功。
    萧王当时是说不要赏赐，换了沈从安世子之位。但那时这两样刚刚推广，效果还没显现出来。
    后来的那段酷暑，幸亏有了这两样，起码少死了近万百姓。这么大的功劳，还没赏赐的话，如何服众？
    沈从安既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就该去工部一展才华，发光发热。这次他又成功剿匪，两功一起赏，升两级并不为过。
    护国公也无话可说。
    把人调去了工部，在翰林院的差事，皇上也没给他卸了。沈从安头上还顶着翰林院从六品修撰一职。
    百官就知道，皇上是要重用沈从安了。
    向来这种，在六部领着差事，还顶着翰林院虚衔的，就是皇上看好，有心让入内阁的人。让他去六部办差，不过是为了熟悉各部流程，锻炼一下。
    沈从安才多大，升迁的这么快，不知惹得多少人羡慕眼红，邀他聚会喝酒的帖子，雪花一样飘到萧王府。
    叶清清捡了一一看过，随手挑出一张，丢在沈从安面前，“这个，约你去飘香楼喝茶的，飘香楼啊，不去？”
    沈从安语气坚决，“不去！”
    飘香楼说是茶楼，里面服侍的侍女，却都是精挑细选、色艺双绝的。不少官员没事时，都喜欢去飘香楼喝喝茶，听听曲。
    叶清清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看他，“不后悔？听说里面的姑娘，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我都想去一睹芳容了。”
    “后什么悔？”沈从安一挑眉，“陪娘子的时间都不够呢，哪有空与他们喝茶。”
    他伸手，要搂叶清清，“再美的绝色，在娘子面前，也当自行惭愧。”
    “哼！”叶清清冷哼一声，拍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别以为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
    沈从安小心哄着，“这次是我错了，我不对，下次不管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娘子。”
    叶清清是气他去剿匪不告诉自己。当初沈从安只说皇上派他去随州办事，具体事情含糊过去。
    叶清清被楚王要进京的消息吸引了注意力，又以为他是文官，顶多是查些案子，哪想到居然是去剿匪的。
    即便沈从安日日锻炼，功夫也日益长进，可与真正的好手还是有差距的，何况还是些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
    “我管你！”叶清清赌气道。
    沈从安再次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叶清清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顺势窝在他的怀中，还调了个舒服姿势。
    沈从安唇角微扬，“娘子不管我，还有谁肯管我？”
    “我是要被娘子管一辈子的，娘子可不能偷懒。”
    “放心吧，我比谁都惜命呢。”沈从安蹭了蹭她的脑袋，“除了皇上给的人，暗卫、飞骑卫，能带的我都带了。还有先生和季鹰保驾护航，我连头发丝都没伤到。”
    沈从安抚着她的发，“倒是你，留在京里受苦了。”
    “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跟着担心罢了。”沈从安道。
    叶清清撇撇嘴，“我才不担心。”
    “你和我明说，我会不让你去？我只是不喜欢你瞒着我。”
    “嗯，我的错。”沈从安认错认得很利索，“不会再有下次了。”
    叶清清哼哼两声，这才问道：“真的是土匪？那么大的胆子，敢劫持贡品。”
    “还是娘子最聪明。”沈从安在她脑袋上亲了一下，“土匪是真的土匪，不过身后有人撑腰。”
    叶清清明眸闪动，“护国公？”
    沈从安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起码他和皇上都是这么想的。
    不然哪会这么巧？贡品被劫，护国公坚持他去剿匪，那些匪徒看见他，眼睛比看见贡品还红。他们一路上的行踪不知被泄露了多少次。
    好在他与皇上早有准备，将计就计，顺利把东西追了回来，让护国公人财两空。
    他把经过简单的说了一下，说的轻松，里面的刀光剑影，叶清清听的出。
    “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叶清清闷闷道，心里对护国公府的人反感到了极致。
    萧王妃和太后在清凉寺对付她，护国公那边，也想方设法的要沈从安的命。
    欺人太甚了。
    “当然不。”沈从安揉了揉她的长发，眸色冰冷。他家娘子在清凉寺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吃了那么多的苦，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就是不能让他们伤经动骨，也得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让他们疼上几天。
    叶清清抬眼看他。
    沈从安轻轻一笑，温声道：“等着看吧。”
    有他这话，叶清清就安心等着。
    区区匪徒，就敢劫持贡品，东西追回来了，这案子也得查下去。一查，就查到了随州官员身上。
    随州知府与匪徒来往密切。暗卫从随州知府的府中，搜到了他与匪徒往来的书信和账册。
    这知府竟一直给土匪做掩护，烧杀抢掠，劫持贡品官银的事情都做过。抢去的银子二八分成，土匪拿二，八成给了知府。

 第654章 太能惹桃花

    知府拿这银子，也不是自己用的，顺藤摸瓜，最后查到了护国公的身上。
    护国公当庭否认，咬定了是有人诬赖。
    护国公做事也很谨慎，沈从安这边，费了许多功夫，只拿到了随州知府给护国公府送过银子的证据，并没有直接的东西，能证明是受护国公指使的。
    因为随州知府，也给别人府上送过银子。顶多只能定护国公一个收受贿赂的名头。
    这罪名，还让魏二老爷出来给顶了。只说钱是他背着护国公收的，护国公并不知情。
    护国公在朝堂上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把魏二老爷骂的狗血淋头。皇上顺势将魏二老爷罢官免职，让他在家反省。
    魏二老爷虽说领的本来就是闲职，没有实权，可这么一闹下来，也让护国公府丢了大脸。
    皇上还另外撸了两位拿了银子的大臣的官职，可都是护国公府一党的人，手里还有实权。
    护国公气的咬牙。
    他让沈从安去剿匪，是想借匪徒的手，杀了沈从安。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让沈从安抓住了把柄。
    这已经是护国公在沈从安身上跌的第二个跟头了。
    原先护国公并没怎么把沈从安放在眼里，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即便有两分聪明，想和他斗，还是嫩了点。
    经过这两次事件，护国公彻底收了轻视之心。他都不知道，沈从安何时从随州知府那拿到的证据，竟然瞒过了他。
    空出来的两个实权位置，各方都想塞上自己的人，沈从安就不倘这趟浑水了，他借口媳妇身子反复不见好，请了两天假，在家陪媳妇，躲过朝堂上的纷争。
    被拿来当借口的叶清清不需要人陪，她忙的很。
    想让书院出名，除了一个藏书楼还不够。叶清清又冥思苦想出了几个还算靠谱的主意，正安排熊大去一一实施。
    萧总管和江楚行那里，有点进展也需要同她汇报沟通，叶清清每天过的格外充实。有点空闲时间，还要陪陪小灼儿，倒把沈从安晾在了一边。
    沈从安无比郁闷。
    大约是看他太闲了，萧总管拿了两张拜贴过来。沈从安看都没看，“不见。”
    萧总管无奈道：“人已经进府了，世子爷还是看看吧。”
    沈从安略一抬眸，能让萧总管直接把人迎进府的，可不多。他接过拜贴，叶清清听到动静，跟着伸头过来看，有些讶异道：“楚王世子？”
    萧总管点头，“人已经到明心堂了，还有闻歌郡主。”
    叶清清看沈从安，“你和他们有交情？”
    沈从安不是半道上把人就给丢下了吗，难道是来上门问罪的？
    沈从安摇头，“只见过一面。”
    他是在接到楚王一行后，才收到南征的飞鸽传书，赶回京里的。
    叶清清盯着那拜贴，“闻歌郡主？”
    随着楚王回京，楚王府的情况，叶清清也有所了解。
    端华长公主生有两子一女，长子楚承嗣，今年十八岁，已经被立为世子。长女楚闻歌，十六，出生时就请封了郡主。次子楚承佑，十二岁。
    三个孩子，都跟来了京城。
    楚王世子给沈从安下拜贴还好说，这闻歌郡主，也跟着凑热闹。叶清清看沈从安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沈从安太能招惹桃花。
    察觉到她目光里的含义，沈从安举手发誓以证清白，“真的就只远远见了一面，话都没说过。”
    叶清清哼了哼。
    人都进门了，总不能还往外赶，沈从安让带到书房。叶清清抱着小灼儿，晃晃悠悠跟在他后面。
    沈从安回头瞧见她跟着，就是一笑。伸手从她怀里，抱过了小灼儿，替她拉过椅子，“娘子请坐。”
    叶清清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理了理衣服，楚王世子与闻歌郡主就到了。
    皇家基因好，楚王世子容貌端正英俊，闻歌郡主更是长的如花似玉，一双明眸顾盼生辉。她穿了一袭红衣，神情有几分倨傲，看的出，是个热烈张扬的人。
    从进门起，闻歌郡主的眼睛，就盯在沈从安身上，那目光灼热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叶清清悄悄瞪了沈从安一眼。
    沈从安委屈。
    楚承嗣倒是沉稳，不像闻歌郡主，满心满眼只有沈从安一个，老早的就看到了叶清清，和沈从安怀里的小灼儿。
    双方见礼之后，楚承嗣还逗了小灼儿两下，顺带关心了下叶清清的身子。
    闻歌郡主这才舍得把目光挪到叶清清身上，她审视般的上下打量了叶清清一番，才道：“都说京中夫人重规矩，又看重男女大防，有男客来，会主动避开。”
    “我瞧萧世子妃，倒是与别人不同。”
    什么不同？没规矩呗。
    叶清清一愣，没想到这位倒是不客气，上来就找自己的茬。
    叶清清还未说话，沈从安眉目一沉，冷声道：“闻歌郡主初来京城，确实不太懂京中的规矩。”
    “郡主来访，该给娘子下帖子。若非顾及郡主颜面，娘子也不会在这。”
    听清楚没，人家是为了你的脸面着想。是你不懂事，不先去拜访女主人，反而往书房这边凑。
    萧总管领人进府时，就让人带着这位郡主去见叶清清，是她不愿意，非要跟着楚承嗣来沈从安这。
    楚闻歌秀眉一竖，叶清清以为她要发火呢，结果人嘴一撇，半是撒娇道：“我就是不懂啊。”
    “我都好几年没回京了，京中的事情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她眉目一转，笑道：“要不，你教我？”
    “正好，京中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你都带我去逛一圈，我正缺人陪呢。”
    叶清清嘴巴微微张，惊到了。
    也是她来大齐太久了，习惯了这里女子说话含蓄，特别是在男女之事上，嚣张如魏琳琅、萧云澜，说出的话，最起码是委婉的，不会这么直白。
    楚闻歌双眼亮晶晶，一脸期待的等着沈从安回答，完全无视了叶清清这个女主人。
    叶清清默默闭上嘴巴，眼神跟着落在沈从安身上。

 第655章 不是好相公

    沈从安脸色又沉了两分，“郡主慎言。”
    “我已有妻室，怕是不方便。郡主既知，京中看重男女大防，便该与我保持距离，免得坏了郡主的名声。”
    楚闻歌不以为意，“在我们那，没这么多规矩。我就喜欢……”
    “咳……”楚承嗣轻咳一声，打断楚闻歌接下来的话。
    没看沈从安的脸色已经黑了，让妹妹再说下去，估计自己兄妹二人就得被撵出去了。
    “小妹自来被宠坏了，西地民风确实开明些，养成了她不拘小节的性格，还望萧世子和世子妃海涵，不要同她计较。”楚承嗣道。
    楚闻歌撅嘴想说什么，被楚承嗣瞪了一眼，又咽了回去。
    叶清清扯了扯嘴角，反正人家从进门起，就没正眼瞧过她，她只当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不发表任何评论。
    沈从安唇角微勾，一抹带着冷意的笑，转瞬即逝，“嗯，想来两地民风确实不同，对不拘小节的理解也不近相同。”
    这叫不拘小节？知道人家有媳妇了还往上硬凑，明明是没皮没脸。
    叶清清差点笑出声。
    沈从安想挖苦人时，那嘴巴也是很毒的。
    让叶清清意外的是，楚闻歌一时竟没听懂，眨着眼睛，有两分茫然。楚承嗣听明白了，面上浮现一抹尴尬。
    正要辩解两句，就听沈从安又道：“两位前来是有何事？我还有事，恕不能久陪。”
    撵他们走，楚闻歌听懂了。顿时不高兴道：“有什么事，能比我和哥哥重要？我们才来多久，世子爷就急着赶我们走。”
    叶清清算是明白了，这位说话是真直。比钢筋还直，半点不懂拐弯。
    沈从安也是头一次对上这种人，微微一愣。好在他一张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脸，别人看不清情绪。
    沈从安没理楚闻歌，目光转向楚承嗣。和这郡主说话说不通，太累人。
    “冒昧前来打扰，一是为了感谢世子爷上次救了小妹。二来明日府上设宴，还请世子爷赏光。”楚承嗣说明来意。
    叶清清微微眯眼，看着沈从安的眼神很是不善。才说了以后什么事都会和她讲，这又骗她。不是说只和楚闻歌远远见过一面吗，什么时候又英雄救美了？
    沈从安比她还疑惑呢，“我何时救过郡主？”
    楚承嗣解释了两句，叶清清两人才搞清楚。沈从安那时急着回来，带走了王府暗卫，但是留下了季鹰和飞骑卫，交给陆沉，暗中保护一行人的安全。
    回京途中，有两日下大雨，一行人在当地停留了两天。楚闻歌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赶了两个月的路，早就烦了。终于有机会，甩开侍卫，只带了一个小丫头，悄悄溜出去玩了。
    她这样的性格，不懂得低调，与人起冲突不要太正常。偏是惹了当地的小混混，差点被人揍，是季鹰出面，帮她赶跑了小混混。
    季鹰是沈从安的人，这份功劳就算在了沈从安的头上。
    而且初见时，虽是隔了远远的看了一眼，但惊鸿一瞥，沈从安还是在楚闻歌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次才非要与楚承嗣一起上门。
    对沈从安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这么一点小事，估计季鹰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回来没和沈从安提过，沈从安根本不知道。
    “季鹰。”沈从安轻轻唤一声。
    季鹰这次没跳窗，沉稳的从门外进来。
    “无功不受禄，是季鹰救得人，要谢就谢他。”沈从安道。
    楚闻歌嘟嘴，“季鹰是安哥哥的人，他救了我，和安哥哥救了我有何分别？”
    刚才还叫世子爷，这会儿就变成了安哥哥了。
    叶清清表情扭曲了一下，倒不是吃醋，只是听的她牙酸。
    沈从安脸黑如墨，“不敢当郡主一声哥哥。”
    “那叫你的名字？”楚闻歌眼睛更亮了，娇滴滴唤了一句，“从安~”
    叶清清身子抖了一抖，便是季鹰，向来淡漠，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缝。
    沈从安……他头都快炸了。
    是老天爷觉得他最近太闲，专门派个人来消遣他的吗？
    楚承嗣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又咳了一声，“闻歌！”
    他叫名字，就代表不高兴了。楚闻歌还是挺听他话的，收敛了许多。
    “季鹰。”沈从安看着季鹰。眼里意思很明显，事情是你惹的，你自己解决。
    季鹰很凌乱，要知道这郡主是这样的性格，打死他也不会多事去帮忙。
    他当时也是担心，楚闻歌出了事，会连累到沈从安。
    理了理思绪，季鹰沉声道：“这是属下分内之事，楚王与王妃已经给过赏了，楚世子和郡主不必挂怀。”
    楚闻歌撇撇嘴，“你是赏过了，可安哥……萧世子还没谢过呢。”
    她语气里含了两分轻蔑，显然是对季鹰，这个真正救了她的人，看不上眼。
    “不必。”沈从安神情淡漠，“明日我有事，无法参加贵府宴会。”
    “来人，送客。”沈从安道。
    楚闻歌不高兴了，楚承嗣也微微皱眉，沈从安太不给面子了。
    楚承嗣瞧了一眼，一直一言不发的叶清清，倒也清楚，是自家妹妹得罪人在先，见沈从安低头逗弄着怀里的小灼儿，没有了再说话的意思，只好起身，拉着不情不愿的楚闻歌离开。
    两人走后，沈从安揉了揉额头，看向叶清清，“娘子，我是无辜的。”
    他瞄一眼季鹰，都是季鹰的错。
    季鹰……委屈。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要说吧，确实怪不到沈从安头上。但她平白又多了一个情敌，不是更无辜？
    “算了，我都习惯了。”叶清清叹了口气，从沈从安怀里接过小灼儿，柔声道：“灼儿乖，咱们以后可不找爹爹这样的，勾三搭四，不守夫德，不是好相公。”
    沈从安，“……。”
    再想瞪季鹰吧，季鹰早溜了。
    话虽这么说，叶清清也没真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两年来，沈从安惹过不少烂桃花，要是每次都气上一场，那自己就先气死了。

 第656章 就吃这个？

    只要这位闻歌郡主，不来打扰她的生活，愿意喜欢沈从安就喜欢吧，她相公优秀，才有人喜欢不是。
    叶清清想的开，转头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一心扑在书院的宣传上。
    忙起来时间过的快，一眨眼回京已经十天，到了约好，去给如太妃施针的日子。
    既要外出，就没办法继续装病了。从两天前，叶清清的‘病情’就开始慢慢好转。
    这一日，叶清清早就准备好了需要用到的药材，另还带了一些生活物资过去。沈从安请了一天假陪她。
    清凉寺来回要一天了，沈从安是不放心她一人去的。
    或许是前段时间折腾太过，太后寿辰在即，最近护国公一党都很安分。叶清清一行平平安安到了清凉寺。
    如太妃和蒹葭已经从小院挪了出来，与先帝的妃嫔们住到了一起。也是单独的小院，比起之前那偏僻的地方，多了些人气。蒹葭偶尔也能去隔壁串串门，找人说说话。
    见到叶清清几人，蒹葭很是高兴，清秀的脸颊上满是笑意。她早就掰着手指头数了，今天一大早，就搬了小板凳守在院门口，紧张的等着。生怕叶清清不来，如太妃的腿就彻底没了指望。
    天气一日日的变凉，虽有叶清清让人送来和药材和药方，但效果，还是没有施针好。
    看到她们，蒹葭老远的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的招手喊道：“世子妃！荔枝！”
    喊完了，又噔噔噔的跑回院子里，把如太妃叫了出来。
    几日不见，如太妃还是老样子，容颜秀美，神态从容，不急不缓的走出来，笑着同叶清清与沈从安行礼。
    沈从安识趣的站在院子外，叶清清和蒹葭扶着如太妃，荔枝提着药箱子，进了屋子里。
    “暮雨怎么没来？”蒹葭先问道。
    “她倒是想来，只是腿伤还没好全，世子妃让她安心养伤呢。”荔枝笑道：“她托我向你问好。”
    伤经动骨一百天，坐马车颠簸，叶清清自不肯让暮雨来。
    蒹葭点头，“养伤最重要。”
    “太妃最近如何？”叶清清问。
    如太妃恬静一笑，“还是老样子了。用了你送来的药，疼痛减轻了许多。”
    “那我先给太妃施针。”叶清清道。
    荔枝关上房门，蒹葭卷起如太妃的裤腿，叶清清白净的手指，捏着细细的银针，下针又稳又快，看得蒹葭和荔枝二人目眩神迷。
    半刻钟后，叶清清取下银针。施针时多少有些疼，如太妃额角出现了密密的汗水，蒹葭忙拿了手帕替她擦汗。
    不过施完针后，那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劳累世子妃跑这一趟。”如太妃道，双眸宁静祥和。
    就算叶清清不来，也没人能说什么。叶清清却还大老远的来替她治腿，就很难得了。
    叶清清笑道：“这是我应该的。我给太妃重新换个药方，等十日后，会再来给太妃施针。”
    蒹葭激动的又要跪下，荔枝眼疾手快拦住她，瞪了一眼，“还跪？”
    “拿不拿我们当朋友？”
    蒹葭一怔，别说在清凉寺这几年，就是从前在宫里当宫女，她也没个朋友。闻言眼圈都有些红了，猛点头，“当！”
    如太妃今日精神头还好，几人围在一起，叙了几句家常，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这边不同小院，饭菜都是厨房做好送来的。
    荔枝看了看日头，已经过了午时，“怎么还不送饭来？”
    蒹葭脸色微变，如太妃道：“许是路上耽搁了。”
    “你们这一路来，也饿了吧？快点去前头吃饭吧。”
    叶清清她们人多，又有沈从安这个外男在，在前面正殿里，单独备了饭菜。
    叶清清向来心细，见蒹葭神色，察觉出不对，与荔枝对视一眼，笑道：“还想在太妃这蹭顿饭呢，太妃不会舍不得吧？”
    蒹葭欲言又止，如太妃失笑，“左不过都是些素菜，这边按人头分的，送来的饭菜，只我和蒹葭两人份的，哪够四人吃？你们快些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不急。”叶清清道，“我还不是很饿，再等等。”
    如太妃秀眉蹙了蹙，想说话。外面熊大领着一侍女进来，“世子妃，送饭的来了。”
    先帝这些妃嫔们有个单独的小厨房，伺候和服侍的，也都是宫里犯了错，被撵到这里的宫人。
    那侍女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神色有两分慌张。
    如太妃点了点头，淡然道：“先放下吧。”
    侍女放下饭盒，转身就要走。
    “等下。”叶清清道。
    侍女停下脚步，脸色白了两分，忐忑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看来是知道叶清清身份的。
    叶清清没说话，走到桌边，打开饭盒。
    如太妃制止道：“我还不饿，等会再吃不迟。”
    叶清清却不理，拿出里面的饭菜。很简单的饭菜，一碟青菜、一碟豆腐，两碗米饭，一大碗清汤。
    比之如太妃在小院时，也好不了多少。
    叶清清眉头就是一皱，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豆腐，就要往嘴里送。
    “世子妃！”侍女惊叫道。
    叶清清冷眼看着她，“怎么了？莫非饭菜有毒？”
    “不……不是。”侍女慌忙摇头，“饭……饭凉了，奴婢重新去换一份来。”
    “不必。”叶清清道。
    正要吃，荔枝夺过筷子，“奴婢来。”
    叶清清没防备被她夺了筷子，瞧着她吃下一大口的豆腐，并未制止。看蒹葭和如太妃的神色，想说什么又没说，起码能确定，这饭菜是没毒的。
    豆腐才放进嘴里，吃了没两口，荔枝一张小脸就皱在了一起，呸了一口，口中的菜全吐了出来。
    “好咸！”荔枝端起边上的茶水，猛的灌了一口，“这是撒了多少盐进去？能吃吗？”
    侍女脸色苍白。
    叶清清自己各夹了一筷子，总共两碟菜，都是又冷又闲，汤水也是。那米饭是夹生的，吃到嘴里都咯牙。
    叶清清脸沉了下去，看向蒹葭，“你们就吃这个？”
    蒹葭见瞒不住了，苦笑着点点头。

 第657章 得罪死了

    之前她们自己做，饭菜虽清淡，好歹能吃。搬到这里后，每天送来的饭菜都不是人吃的。
    她去小厨房找过几次，那头应的好好的，下顿送来时，还是一样的不能吃。
    生冷都算是好的了，还送过不知放了几天，都叟了的剩菜。
    蒹葭闹了几次，没有任何作用，也就认命了。每天只挑能吃的吃上两口。新院子没厨房，也没菜园，不吃还能怎么办？
    叶清清脸沉如水，“怎么不派人告诉我一声？”
    蒹葭看着如太妃，如太妃轻轻叹了口气，“一点小事，也不是顿顿如此的。”
    不说给叶清清送信并不方便，她也不知道，叶清清回京之后，还会不会真的记着她们。贸然找人去告状，可能惹了叶清清厌烦，还会惹恼背后之人，更加变本加厉。
    叶清清多聪明的人，不用如太妃说，只看她的神色，就能猜到一二，顿时心下懊恼。
    她一回京，就要应付太后等人，一时没顾的上这边。只当有皇上御旨，自己也派人送了东西来，如太妃二人的生活必然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哪想过，会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叶清清冷声道：“去把小厨房的人叫来！”
    荔枝也气的不行，一溜烟小跑着出去了。
    “算了。”如太妃秀眉间笼上两分忧色，“不是什么大事，想来她们下次就不敢了。别劳师动众的。”
    叶清清摇头，“是我疏忽了。太妃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如太妃脸上愁色不减。
    小厨房的管事很快被找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长的白白胖胖的。面相看着还和善，只是眼神闪烁，显然是心虚。
    估计也知道找她为着什么事，一进屋子，扑通一声就跪下了，“还望世子妃恕罪，今日厨房有些忙，饭菜送错了，回去奴婢会好好教训她们，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叶清清冷笑一声，“一次两次次次都能送错，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何用？”
    “既然你们做不好，就换了能做好的人吧。”叶清清冷冷道。
    小厨房的油水虽然不大，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的。而且这里的人，都是宫里犯了错，被罚过来的，不在这里做，只会被罚去更差的地方。管事脸色煞白，把头磕的砰砰作响，“世子妃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是谁指使你的？”管事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出来，我或许会饶你这一次。”叶清清道。
    管事的只磕头，“是奴婢猪油蒙了心，请世子妃高抬贵手……”
    叶清清不再听她废话，挥挥手，“打二十大板，送去浣衣局。”
    管事猛然抬头，清凉寺虽偏僻，可比浣衣局轻松多了，她一咬牙，“世子妃你不能，奴婢是……是……”
    “是什么？”叶清清扬眉看着她。
    对上她清冷的目光，管事心下一颤，好像整个人都被叶清清看穿一样。
    “一个犯了错的宫人，我有什么不能罚的？”叶清清慢悠悠道：“回去我就秉明皇上，大约是不会有人替你求情的。”
    管事面若死灰，熊大叫人把她拖了下去。任凭她怎么喊，叶清清都不为所动。
    送饭的侍女，早吓得瑟瑟发抖。
    叶清清冷冷瞧她一眼，“如太妃和蒹葭是我恩人，是皇上下了圣旨让搬到这里，让你们好生伺候的。以后谁再怠慢了，下场不用我多说。”
    侍女连连磕头，只说不敢了。
    叶清清敲打一番，没再为难她，让人退下了。
    “去和世子爷说一声，把饭菜摆到这里来，我在这吃了。”叶清清对荔枝道。
    荔枝忙出去找沈从安。
    如太妃看着门外，管事的已经被拖走了，“你处置了那个奴才……”
    叶清清笑了笑，“我会请皇上重新派个管事过来，以后就不会再有这类事情发生的。”
    如太妃摇头，“不用为了我们，去得罪那个人。”
    如太妃知道，叶清清已经猜到了背后指使之人。
    有叶清清的面子在，还有皇上的圣旨，仍敢阴奉阳违，暗中使绊子磋磨人，又和如太妃有仇的，除了一个太后，不作她想。
    叶清清耸了耸肩膀，笑容明媚，“就算没今天的事，也早就被我得罪死了。”
    如太妃惊讶看着她。
    叶清清把两方恩怨简单说了下，连她们遇刺，可能是太后的手笔，也都说了。
    如太妃和蒹葭都听傻了。
    好半晌，如太妃才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霸道狠辣。”
    又用有些惊疑的目光，看着叶清清，“先帝还在时，后宫就是她说了算，不管多么受宠的妃嫔，都吃过她的暗亏。”
    如今更是贵为太后，皇帝都不能明着违抗。叶清清对上，却还能不落下风。
    如太妃忍不住道：“你倒是厉害。”
    蒹葭猛点头，看着叶清清都带上了星星眼。
    “我当年要是有你一半聪明伶俐，就不会……”如太妃剩下的话没说。
    “我也就是一点小聪明。”叶清清笑道：“还不是差点被人害死。”
    厉害吗？叶清清不觉得。
    太后要对付她，不过一句话的事，每次她都得全副身心去应对。就拿在清凉寺的七天，哪天不是谨慎小心，如履薄冰？最后还是着了道。
    身份的差距摆在那，不服不行。
    想起初见时，叶清清三人的狼狈样，后来刺客更光明正大杀到小院，蒹葭神色黯淡两分，如太妃轻轻一叹。
    叶清清瞧着如太妃，心下微动。那天她不过是在太后面前提了一句如太妃，太后竟然就记下了，还专门吩咐人，给如太妃苦头吃。
    若说是因着叶清清迁怒，看着也不像。只不知，如太妃和太后之间，有什么恩怨，让太后耿耿于怀至今。
    叶清清心里好奇，却并没有多问。荔枝让人把叶清清的饭菜摆到这里，虽然还都是素菜，但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
    叶清清陪着如太妃用了一顿午饭，又给她重新换了药方，留下不少药材和生活用品，这才在蒹葭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小院。

 第658章 关系没那么好

    蒹葭送她们到院门口，就不好再送了，只使劲的与众人挥手。熊大悄悄瞄了好几眼。
    荔枝眼尖，瞧见了，附在叶清清耳边嘀咕两句。
    叶清清叫来熊大，笑着问他，“你偷瞄人家姑娘了？”
    熊大几人年纪都不小了，也该成亲了。
    熊大脸一红，瞅了荔枝一眼，荔枝挺直了胸膛，她又没乱说，确实是瞄了。
    熊大只好道：“世子妃别误会，我只是看着蒹葭姑娘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才多瞧了两眼。”
    他这么一说，叶清清也想起来，每次蒹葭笑时，她都觉得那笑容很亲切，“我也有这种感觉。”
    两人互相瞅了瞅，仔细想了一番，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人，是她们都认识的，还进了宫。
    “可能与我们有缘吧。”叶清清道。
    蒹葭入宫好些年了，原主一直在北桥村，怎么会认识宫里的人呢？
    熊大也想不出头绪来，挠了挠头，就把这事放到一边了。
    马车行的慢，她们回到王府时，刚好赶上晚饭。
    颠簸了一下午，叶清清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白鹭给她轻轻按柔着太阳穴。
    “世子妃，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小丫头话音刚落，萧芷澜和萧挽玉携手走了进来。
    连续吃了好几天闭门羹，萧挽玉开口就带了一股子怨气，“想见三嫂一面当真不容易，我和二姐姐来了几次，都被丫头拦在门外。”
    “我瞧三嫂气色还好，都能去清凉寺了，却不能见我们？”
    叶清清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想见你们心里没数吗？这一上来就抱怨，当谁欠你的？
    “不过是今天才好些罢了。”叶清清淡淡道：“从前好时，也没见三妹妹整日往我这里跑，怎么我病了，反倒来的勤了？”
    咱们关系没那么好，别来瞎套近乎。
    萧挽玉笑容一顿，“我们这不是关心三嫂吗？”
    荔枝撇撇嘴，“李院正说了，世子妃最好静养，受不得打扰。”
    真关心的话，就别来烦人。
    被个丫鬟给顶了，萧挽玉面上一怒，萧芷澜扯了扯她的袖子，走到叶清清身边坐下，关切道：“三嫂怎么样了？”
    叶清清抚了抚额，“就那样吧，死不了。”
    萧芷澜，“……。”
    这话没法接。
    “我瞧着，像是好了许多。”萧芷澜笑容不变，又扯了几句闲话，话题一拐，“三嫂好的这么快，是神医的功劳吧？他老人家来京了？”
    叶清清眼皮一抬，瞅了瞅她，摇头，“我给神医去的信都还没回呢，是李院正医术高超，替我调理好了身体。”
    “李院正？”萧挽玉撇嘴表示不信，“他给四妹妹看腿，这么久都没效果，王妃气的不行，直骂太医院都是一群庸医呢。”
    叶清清就知道，这两人是为什么来了。
    萧云澜那腿，太医们都没办法，是瘸定了。萧王妃不死心，一方面督促太医院想办法，一方面到处张贴告示，高价悬赏民间能人异士，想方设法的给萧云澜治腿。
    可惜都没什么效果。
    看来是又把主意打到了神医头上。以为叶清清这次病重，神医会来京城，所以才让萧芷澜二人三番四次来试探。
    “是吗？”叶清清只淡淡应了一声，不再接茬。
    萧挽玉忍不住道：“三嫂，要不你让神医来给四妹妹看看吧。四妹妹是做错了些事情，可我们也不能看着她瘸腿啊。”
    “神医已经给过四妹妹方子了，是四妹妹自己不用。”叶清清道，“我自己病了，都请不来神医。反正我是没那本事，三妹妹有心，不如自己去找吧。”
    萧挽玉气道：“我们要是有神医的消息，还用来找三嫂你吗？”
    “三嫂你怎么如此狠心，真的要眼睁睁四妹妹落下腿疾。她一姑娘家，以后可怎么办？”
    叶清清抚了抚衣袖，唇边笑意微冷，“原来三妹妹并不是来看望我，只是想打听神医的消息。”
    萧挽玉一时嘴快说了出来，闻言神色有些讪讪。萧芷澜还想描补几句，叶清清挥手打断，“神医只是医术比寻常人好些，又不是真的神仙。四妹妹的腿，我已经问过了，神医说她也无力回天。三妹妹若是不相信我的话，自己找能治的人吧。”
    “我头有些晕，就不招待两位妹妹了。”她给荔枝使了个眼色。
    荔枝早听的一肚子火气，走到二人面前，面无表情道：“二姑娘，三姑娘，请吧。”
    “李院正说了，世子妃还没痊愈，需要静养。万一世子妃再受累病情加重，两位姑娘担得起责任吗？”
    让还想说话的萧芷澜二人成功的闭了嘴。萧挽玉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荔枝对着她们的背影，冷哼了一声。
    “来的这样勤，奴婢还真当她们是关心世子妃呢，呸！”荔枝怒道。
    叶清清轻笑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罢了，不值当生气。我让熊大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荔枝道：“熊大已经在各处茶楼、书肆都传播了消息，想来七日后，书院一定很热闹。”
    “世子妃，咱们也去瞧瞧吗？”荔枝兴冲冲问。
    叶清清打算在行一书院，以文会友，办一次文会。为了吸引到更多的人参加，叶清清抛砖引玉，丢出几个上联。放言只要七日后的文会上，有人能对出下联，就能得到一千两的彩头。
    一千两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就算是视金钱如粪土的文人雅客们，也不由心动起来。
    一时之间，行一书院名声大噪，众人都好奇，这突然间冒出来的书院，哪里来的底气，这般财大气粗。
    叶清清点头，“去啊，当然要去。”
    她辛辛苦苦造的势，肯定是要去看看效果的。
    “记得多带些银票。”叶清清叮嘱道。
    荔枝顿时满脸的肉疼，“世子妃，一千两是不是太多了？就算只给一百两，也有许多人会参加呢。”
    就算是只有几个人对出来，那也是几千两的银子丢出去了。

 第659章 文会

    便是知道叶清清不缺钱，荔枝都替她心疼。
    叶清清摇头，“只要能起到预定的效果，别说几千两，几万两都是值得的。”
    七日后，正好是休沐日，叶清清和沈从安照例把小灼儿丢给了陈氏，小夫妻自己出门浪了。
    既是给书院造势，孟山长、陆沉、罗晏秋、赵言蹊……还有沈如月几个姑娘家，都跟着去看热闹。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向行一书院。
    得益于叶清清宣传做的好，她们到时，行一书院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
    来来往往，除了读书人外，还有许多闲的无聊的小姐公子，普通百姓。毕竟只要对个下联，就能得一千两，就跟现代彩票开奖似的，谁都想来掺合一下。没准自己的下联，就被选中了呢。一千两，足够寻常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好多人啊！”刚下马车，孟萱就被院门前摩肩接踵的人群惊到了，“都快赶得上庙会了。”
    “爹爹，咱们书院要一举成名了。”孟萱兴奋道。
    孟山长心里也有些激动，当初叶清清说要办书院，他以为能有云松书院的规模，就很满足了。
    他自己私心里，也舍不得陆沉等人，是想留在京城的。
    哪成想叶清清出手就玩大的，行一书院的规模比京城任何一家书院，只大不小。今生能经营这么一间规模的书院，孟山长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打定主意，要把行一书院发扬光大，十年二十年，穷其一生，他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云松书院他都经营了十几年，才在东安县有了那样的名声。
    行一书院想要在名院备出的京城，打出名声来，绝非易事。哪怕他做不好，也要打好基础，等到下一任下下一任山长接手，必让行一书院跻身一流书院之列。
    孟山长踌躇满志，还觉得自己志向挺远大。今儿再瞧这阵仗，与叶清清一比，他的格局还是小了。
    今天来的少说都有数万人，这些人回去后，一传十十传百，把这盛大的场面一宣传，名气有了，就能招到更好的生源。
    孟山长笑的合不拢嘴。
    书院门前围拢的人群最多，乌拉拉一大群，人头攒动，都快挤不进去了。好在叶清清有先见之明，调了许多侍卫过来维持秩序，这才没有发生踩踏事故。
    在一群人堵在大门口排队的时候，叶清清一行人淡定的走到了边上的一道小门前，门口有十几名带刀侍卫守着，荔枝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领头侍卫接了看过后，立即恭敬的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是vip通道，专供贵宾使用。
    叶清清这次可是以沈从安的名义给不少身份贵重的人下了帖子，名家大儒，朝中重臣，还有沈从安在翰林院的同僚。看在萧王府的面子上，大部分人都应下了。
    还有叶清清没下帖子，自己硬往上凑，要了一张帖子的大皇子。
    正是有这些人的名头在，才吸引了如此多的人前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些都是寻常难见的大人物。
    而那些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不就为了一朝中举能够入朝为官吗？要是能提前在这些大人物面前刷刷存在感，对于以后仕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如果运气更好，得了某位贵人的亲眼，那以后的前途就不愁了。
    就是抱着这样的思想，来参加文会的人络绎不绝。
    为了保证贵人们的安全，叶清清特意开辟一条vip通道，免得贵人们受到惊扰。现在看来，她这决定还是很有必要的。
    行一书院已经建成了一大半，这里风景秀丽，单看景色也令人赏心悦目。院里最大的建筑，该是叶清清提议重建的藏书楼了。不过藏书楼还没建好，这次文会地点，定在了演武场。
    行一书院不止有文科，还有武科。单这一个演武场，占地就有百亩，为了建这个演武场，叶清清把附近的庄子也给买下了。容纳数万人，不成问题。
    对书院最上心的就是孟山长了，他每隔两三天就会跑来一次，监督进度。这演武场，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就算都看熟悉了，今天再看到，演武场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是觉得震撼。
    最中间的空地上，摆上桌椅和笔墨纸砚。还搭了几排遮阳避风的棚子，里面的椅子上，都铺上了软垫。这是专供贵宾的vip座。
    围着这处空地，摆了几圈的椅子，一共一千个。提供给那些有点身份但没收到请帖的，或者有钱的大爷们。这些椅子，不是免费的，要一两银子一个。
    其余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只有书院友情发放的一个蒲团，幕天席地，也算一番风趣不是。
    叶清清几人，走进一个凉棚里，里面摆放了几张桌子，上面点心吃食一应俱全。男女分桌坐下。
    叶清清她们吃着点心聊天，沈从安就没这么闲了。人是以他的名义请来的，他作为东道主，总要去招待一下客人。
    沈从安拉了罗晏秋、赵言蹊当苦力。
    两人已经在翰林院里锻炼了几个月，应付这些事情，倒是游刃有余。
    叶清清正和沈如月说话，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三嫂！”
    叶清清回头，萧芷澜和萧挽玉两人竟然也来了。
    “三嫂昨天不是还说身体不舒服吗？”萧挽玉问。
    那天虽然不欢而散，但这两人后来又找了叶清清两次，叶清清不耐烦搭理，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没见。
    这么突然撞上，叶清清好端端的啃着糕点。谈笑风生的，哪有半点病弱的样子？
    得亏叶清清脸皮够厚，被抓包了，还能神态自若，“今天早上起来才觉得好点。”
    “你们怎么来这里了？”叶清清转移话题。
    “行一书院今天举办文会，早就传开了。”萧芷澜道，看着叶清清她们坐的棚子有些羡慕，“三哥给那么多人下了帖子，怎么不记得给我和三妹妹也下张帖子？”
    害得她们在外排了半天的队，还没地方坐。

 第660章 科学文化院

    “三嫂，我们能和你们坐一起吗？”萧芷澜问。
    外面的椅子要一两银子一个，跟抢钱似的，还没棚子遮阳。她们两个娇贵的女孩子，怎么好和一群大老爷们坐一起？
    叶清清当然不愿意，她们难得聚次面，能够好好的说会话。有萧芷澜两人在，聊天都聊不开。
    “我们这里怕是坐不下。”叶清清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有男眷在，也不方便。”
    “我记得有间棚子，是专给姑娘们准备的。荔枝，你带二姑娘和三姑娘过去。”叶清清道。
    萧挽玉脸上就有些怒意，还是萧芷澜识时务，有的坐，总比和别人挤强。
    “多谢三嫂。”萧芷澜道谢。眼神飞快从安静坐着的赵言舒身上划过，她最近有了新的目标，对赵言蹊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再没给赵言舒送过东西，或者下帖子了。
    赵言舒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只低头装作不知道。
    萧芷澜拉着萧挽玉正要走，有个侍女过来请，“世子妃，大皇子请您过去。”
    听说是大皇子，两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大皇子找我什么事？”叶清清问。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萧世子也在。”
    叶清清微微点头，“我这就过去。”
    “你们等我一下。”叶清清对沈如月几人道。
    她起身，萧挽玉眸子转了转，上前两步，“三嫂，我们陪你一起去吧。”
    萧芷澜虽未说话，看那神情也是想去的。
    大皇子作为大半个京中少女梦想中的如意郎君，就算知道自己没希望，能有机会亲近，她们还是非常乐意的。
    叶清清刚要拒绝，转念一想，这是去烦大皇子，又不是烦她，便笑道：“走吧。”
    大皇子今日穿的天蓝色常服，袖口镶着银丝流云的滚边，乌发如墨、举止娴雅、容颜似玉。
    几人一进棚子，萧芷澜和萧挽玉的目光就被大皇子吸引了过去。只有叶清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后首的沈从安。
    沈从安有大半的身形都被大皇子挡住了，被忽略了也正常。倒是二皇子，和大皇子并排坐的，被萧芷澜二人忽视了个彻底，二皇子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二皇子的容貌算的上英俊了，只是比起大皇子的俊美出尘，两人走哪，二皇子都只能委屈当片绿叶了。
    叶清清轻咳一声，萧芷澜二人才回神，红着脸，羞涩的见了礼，眼神还不由自主的往大皇子身上瞟。
    大皇子对这种目光都习以为常了，只笑着对叶清清道：“萧世子妃请坐。”
    叶清清也不客气，坐到沈从安身边。只有沈从安一人在，不知罗晏秋和赵言蹊去哪里了。
    “两位萧姑娘也请坐。”大皇子又道。
    萧芷澜二人安静的找了椅子坐下，乖巧的和在叶清清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大皇子有何事？”叶清清直截了当的问。
    “无事。”大皇子笑道：“就是请世子妃来聊聊。”
    叶清清暗戳戳翻了一个白眼，和她有什么可聊的？
    都不需她开口，沈从安黑着脸道：“下官以为，该陪大皇子聊的都聊过了。”
    二皇子逮着机会，就给大皇子上眼药，“萧世子说的是，有我们两人陪着皇兄还不够？何必叨扰萧世子妃？”
    你一皇子，找大臣的媳妇聊天，说出去不太好吧？
    叶清清默默点头。
    大皇子温和一笑，从面前的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指着上面其中一处，问叶清清，“听说，这间是……实验室？”
    这是一张行一书院的平面图加宣传单，上面简单明了的画出了行一书院的布局建筑，每个建筑边上，用了蝇头小楷做了标注，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行一书院非常大，单陆沉的庄子就有一千多亩，叶清清后来又把隔壁庄子约五百亩左右买了下来。
    书院里，还是文科占了大头，有五分之三都是文科的院子。另五分之一，是武科上课的地方，还有五分之一，作用就比较奇特了，上面标的是科学文化院，这实验楼就是其中之一。
    大皇子如今，对所谓科学文化，完全是痴迷状态。看到这个，心中就是一动。
    大皇子始终记得，那次在书院与叶清清偶遇，叶清清讲了大半个时辰的科学文化知识，后来他跟着沈从安学习，听沈从安讲课，却总有种感觉，沈从安讲的没有叶清清透彻。
    沈从安自己都没笼统的学过，只是从叶清清那里听来，就能理解贯通，再讲给大皇子听，已经很不错了。
    只与叶清清这学了二十年的人比，还是有差距的。叶清清本身又是个学霸。
    大皇子这才找叶清清来。
    二皇子也好奇道：“实验室，我还从未听说过，是做什么的？”
    叶清清抬头望天，当初她会建这个科学文化院，也是一时心血来潮。血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一个国家要发展，还是要靠科学。
    如今交通不便，她也不了解海外的情况，若是这里的世界格局，与历史一样。那现在那些外国人，都已经开启了殖民扩张的道路。大齐……可比明朝还落后呢。
    叶清清想着，能提前让这个国家，意识到科学的重要性，也是好的。但设想归设想，真要实施起来，她一没教材，二没师源，想要真正开启民智，难如登天。
    这科学文化院，建成了在短时间内，也只能处于吃灰状态。
    面对两位皇子新奇的目光，叶清清头都大了，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嗯……就是做实验的地方。”揉了揉额头，叶清清半天才憋出这一句。
    “做什么实验？”大皇子继续不耻下问。
    “什么实验都行。”叶清清一摊手，“哪怕种鱼养猪都没问题。”
    大皇子、二皇子，“……。”
    叶清清眨巴着真诚的大眼睛，她又没说谎。她自己都不知道要教些什么，不过那附近，确实留了几个池塘和不少地，可以拿来种庄稼。
    农业是一切发展的根本么，只有吃的饱了，才有力气折腾别的。

 第661章 能来上课吗？

    二皇子便有些兴趣缺缺，大皇子还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那我能来上课吗？”
    “啥？”叶清清一脸懵逼。
    大皇子用手敲着宣传纸，“书院不是在招生吗？算我一个，我要报名。就报这个科学文化院。”
    大皇子神色认真。
    二皇子眉头一皱，不动声色瞄了大皇子一眼，又瞧了瞧那图纸，不懂大皇子为的是什么，但也不愿落人于后，“嗯，加我一个。”
    叶清清额头一排黑线，两位大爷，别闹了行吗？
    “不收！”叶清清斩钉截铁。
    “连先生都还没着落呢，我就建着玩的。”叶清清解释道。
    二皇子看着那一大片的建筑，光人工和材料，都得花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建着玩的，也忒财大气粗了些。
    大皇子眼神微眯，笑道：“果然萧世子妃，才是这书院真正的主人？”
    萧芷澜二人震惊的看着叶清清。从沈从安发帖广邀众人，她们也知道，叶清清夫妻二人，必然和这书院关系匪浅，却没想过，书院会是她们的。
    叶清清心下无奈，和这些狐狸们说话，就得小心小心再小心。一不留神，就被抓了错处。
    不过叶清清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也瞒不住，她这么多的动作，有心之人稍微打探一下，总能发现苗头。
    “书院是孟山长的，相公和陆侯爷出了些银钱。书院的所有事情，还是孟山长说了算。”叶清清道。
    所以有事别找她，找她没用。
    “时候不早了，文会快开始了吧？”叶清清转移话题。
    “嗯。”沈从安接了话头，“两位皇子请吧。”
    大皇子是作为评委来的。二皇子不请自来，大皇子当了评委，他也是要当的。
    大皇子轻轻点头，随着沈从安往评委席那边去。二皇子临走前，深深看了叶清清一眼。
    大皇子最近与叶清清夫妻走的近，二皇子早得了消息，没怎么放在心上。沈从安虽当了萧王府世子，可才入朝几个月，并没有多少自己的势力。
    叶清清更不用说，一介贫民出身，没拉拢的价值。
    二皇子没想到，这对他没怎么关注的小夫妻，不声不响间，搞出这么一间书院来。看来以后，自己也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感受到二皇子的目光，叶清清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心累。
    她起身要走，萧芷澜二人拦住了她，萧挽玉迫不及待的问，“三嫂，这书院真的是你和三哥的？”
    叶清清皱了皱眉，“是孟山长的，我和相公只是借了些钱给孟山长。”
    “那你们占了几成股？”萧芷澜问。
    看着这偌大的书院，眼神有些火热。只看今天的架势，就知道书院的发展不会差，一年的利润绝不会少。
    叶清清淡淡撇她一眼，没回答，“二妹妹和三妹妹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文会快开始了，别错过了热闹。”
    也不等两人说话，她自顾走向沈如月她们在的凉棚。
    萧挽玉气的一跺脚，“如今我们才是她的亲人呢。对个外人，倒比对我们亲近！”
    “那些人，都是与三哥三嫂一同长大的，情分自然非比寻常。”萧芷澜看着叶清清远去的背影，“不过你说的对，现在我们才是一家人。”
    有好处该想着家里人才是。萧芷澜心里打着小算盘。
    叶清清走进凉棚，一屁股坐回自己椅子上，往沈如月肩膀上一靠，“与那些人说话太累人了，还是咱们月儿好。”
    沈如月抿唇害羞一笑，又有些心疼她，忙倒了杯茶递过来，“大皇子为难大嫂了？”
    叶清清点头，小声抱怨道：“大皇子和二皇子要报名进书院呢。”
    几人都是一呆。
    孟萱结结巴巴道：“进……进书院？那爹爹不是要教两位皇子了？”
    那她爹算什么……？
    孟萱抖了抖身子，太可怕了，忙道：“清姐姐，你答应了？”
    “没。”叶清清摇头。
    孟萱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让爹爹去教什么皇子，名头听着响亮，可以她爹耿直的性格，指不定哪天惹恼了皇子，小命都难保。
    何况，不是孟萱看低自家爹爹。能当皇子老师的，最起码都是探花、状元之才，她爹，参加科举，也不过才是个二甲，还差得远。
    叶清清看她那紧张的小模样，剩下的话，就没说。她是没答应，可两位皇子有没有死心，就不知道了。
    他们若非要进来读，她也拦不住啊。
    前头一声震天的锣鼓响，孟山长拿着叶清清特制的一个简易喇叭，说了几句开场白，文会就正式开始了。
    文会一共分五个流程。
    第一，就是选出对子下联，发放奖金。
    第二，文会么，以文会友，总要写写诗，写写文章，评出优胜者，也有彩头。
    第三，是一场学术辩论，这是叶清清和孟山长的私心，想让大家明白，行一书院的宗旨。
    第四，则是这些书生最期待的自由交流。读书人之间互相交流，大皇子他们也会寻找自己看好的，说上几句。
    最后，就是各自留下墨宝了。
    因为参与人数实在太多，前一天，孟山长就领着人，把所有送来的对子给筛选了一遍。那些一看就文墨不通的，直接就忽略掉。只把那些看着还算靠谱些的留下。
    总共选出了两百个下联，再由评委来评价。
    评委一共七人，大皇子，二皇子，孟山长，翰林院掌院、沈从安之前的顶头上司苏大人、也被请了来，国子监祭酒、这位是看在大皇子的面子上。
    剩下两人，都是有名的名家大儒。
    这样的评委阵容，很是奢侈了。
    大皇子七人，每给一个对子打好了分，就会有小厮，拿着简陋的大喇叭，把这对子宣读一遍，分也读出来。再让人贴在竖起来的一块大板上。
    谁要是觉得分打的不公正，可以当场上来询问。甚至那些落选的，也可把自己的对子再写出来，让大家品评一番。
    不过要还是落选，就要在数万人面前丢人了，不是对自己有着十分自信的，都不会这么做。

 第662章 一切都是纸老虎

    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算把这些对子都看完。
    叶清清只出了三个上联。
    烟锁池塘柳。
    画上荷花和尚画。
    冬夜灯前，夏侯氏读春秋传。
    前两个可算千古绝对，特别第一个，不知难倒了多少文人雅士。
    第三个难度小些，评出了五个佳句，意境高雅，对仗工整，音律合协。
    第二个也得了一个好句，还有两个还算工整押韵的。
    唯有第一个，选了半天，只选出一个勉强工整的，意境上就差的远了。
    叶清清也不小气，九个人，每人如约给了一千两。还是一千两的现银，码起来足有一箱子，几十斤重，需要两个小厮抬上来。
    给现银，是为了视觉上的冲击。等文会之后，这些人可找孟山长换成银票，携带更方便。
    果然，九个大箱子，一抬出来，现场气氛顿时火热起来。一千两，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来。
    另外没选中的一百九十一人，叶清清每人给了十两银子，算作安慰奖。
    钱虽不多，但这样的意外之喜，每个人拿着心里都舒坦。剩下那些落选的，心里就很懊恼了。早知道，再好好想想，不求那一千两，能得十两也不错啊。
    趁着气氛正好，孟山长端着大喇叭，把行一书院的福利讲了一遍。每年招生的前一百名，可免去所有束脩和杂费，书院提供住宿和一日三餐。每月都有小考，前二百名，都有奖励……
    总之好处多多，只要你学问好，肯努力，来读书不仅不用花钱，还能挣钱，比官学的待遇还好。
    这年代，读书太烧钱，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一户普通人家，或许要举全家之力才行。
    听了孟山长的话，许多人的心都火热起来，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家孩子送进书院来读书。
    何况行一书院里的先生，并不比别处差。从决定要办书院的时候开始，叶清清就让熊大到处去打听，有真才实学的夫子。
    陆陆续续已经聘请了近三十人，最差都是举人出身，大部分都是进士同进士，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入朝为官或者已经致仕的。
    找到这批人，叶清清也费了很大的功夫。第一次招生，她并不准备招太多，顶天了一千人。要是生源差，也许就只招几百。
    加上还有陆沉、罗晏秋、赵言蹊，叶清清聘请他们做了书院的名誉夫子，有空的时候去上两节课。
    行一书院不管从软件还是硬件来说，都可媲美一流书院了，缺的只是时间的沉淀。
    孟山长慷慨激昂的讲完，调动了全员的热情，等大家对行一书院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产生了向往后，继续进行第二项。
    七位评委，商议出了两个题目，以秋景和今日的场景各写一首诗。参加比试的仍是选出来的这二百人。
    对子对的好，不代表诗也写的好。之前没被选中的，都是摩拳擦掌，准备一展风采。
    主要还是叶清清够大方，两个题目都会评出前十名。前三名，每人奖励一千两银子，四到七名，奖励五百两。
    让场外落选的那些，连二百人都没进的，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叶清清还是那话，觉得自己有实力参加的，都可上场一试。陆陆续续，又有百人报名。
    笔墨纸砚都是准备好的，一炷香为限。偌大的演武场一时寂静下来，只有场中的三百人，凝眉苦思。
    叶清清躲在凉棚里，喝着茶水吃着糕点，看着面前这一幕，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一开始办书院，只为了留住孟山长，不想和孟萱分开。后来，随着书院慢慢建成，她心里的蓝图也越描越大。
    直到前些日子，在长宁宫受了刺激，叶清清彻底下了决心，哪怕亏本不赚钱，也要把行一书院，办成大齐第一书院。
    等过个几年、十几年，她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怕不看在萧王府的面子上，单凭她自己手中的资源和人脉，也能让那些皇室之人对她客客气气的。
    她要让那些只会嘴炮，用些阴私手段的后宅女人们知道，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都是纸老虎。
    叶清清美滋滋的想象着那一天的到来，一炷香的时间已到。小厮们把写好的诗收集起来，送到七位评委面前，等着他们评分。
    近六百首的诗，想要评出好坏，也要一个多时辰。等待的时间中，众人可逛逛书院，看看风景。
    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秋风吹拂在脸上，让人的心都跟着沉静下来。
    “那边有个荷花池，如今荷花开的正好，我们也去看看吧。”叶清清提议道。
    在这里干等着也无聊。
    沈如月几人自是同意，一行人沿着青石板小道，慢慢向荷花池走去。
    书院是真大，从演武场走到荷花池，就用了小半刻钟的时间。在荷花池边赏了一会儿的荷花，又在附近溜了几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始返回演武场。走了这么久，都有些累了。叶清清领着众人抄小道。
    青石板小路上，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几人轻声闲聊着。走到一半，前头忽然传来争吵声，有男有女。
    叶清清几人对视一眼，有心避开吧，这条道太窄，附近又没其它路，绕不开，只能折回去。可逛了这么久，众人脚都酸了，实在不想再绕路了。
    “我怎么听着，声音好像有点熟悉？”孟萱小声道。
    叶清清凝眉听了几句，听的不太清楚，确实有几分耳熟。叶清清给荔枝使了个眼色，荔枝意会，故意大声道：“世子妃，走了这么久，您可是累了？咱们快到了。”
    前头争吵声立时小了。
    叶清清几人又等了一小会，这才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就见萧芷澜有些尴尬的立在前面，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
    叶清清也都认识，安云潇和顾青纱。
    顾青纱脸色难看，面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掩饰的怒气，看向萧芷澜时，目光里更满是怒火。
    安云潇的神情也有些不自在。
    这三人混在一起，倒是个奇怪的组合。

 第663章 我可想你了

    萧芷澜扯出一抹笑，“三嫂，你怎么在这？”
    叶清清捶了捶腿，笑道：“走累了，挑了条近道。”
    “你们这是？”叶清清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过。眼尖的看见安云潇手中拿着一个精致的荷包，瞧那针法，该是萧芷澜绣的。
    安云潇也察觉到了，拿着荷包的手一紧，想要塞进怀里吧，又顾忌着什么。就这么拿着，又觉得烫手。
    一犹豫，被顾青纱看到了。
    顾青纱脸色铁青，盯着那荷包，犀利的眼神从萧芷澜脸上划过，“云潇哥哥这荷包倒是别致？不知是哪个手巧的丫鬟绣的？”
    她咬重了丫鬟两个词。
    萧芷澜脸色微微一变，安云潇轻轻咳了一声，把荷包别进腰间，“你不认识。”
    “哦，难不成是新来的丫鬟？”顾青纱却不肯放过，“云潇哥哥身边的丫鬟，我都认识呢。什么时候新添的丫鬟，我怎么不知道？”
    她语气里，很是亲昵，眼角微微斜了萧芷澜一眼。
    萧芷澜垂眸不语。
    “呃……”安云潇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生硬的转移话题，“前头名次该评出来了，我们快过去吧。别在这挡路了。”
    顾青纱抿着唇，知在外人面前，要给安云潇留面子，不好追根究底，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萧世子妃，请。”安云潇退开一步，让叶清清先行。
    叶清清也不客气，微微点头示意，领着几人侧身走过。
    萧芷澜迟疑了下，追上叶清清的脚步，“三嫂，我与你们一起。”
    她倒也知觉，知道叶清清不大喜欢她，说是一起，只跟在最后。
    叶清清随她去了。
    安云潇和顾青纱两个落在最后，顾青纱板着脸，安云潇似在哄她。萧芷澜隐蔽的回头看了一眼，眸色沉了沉。
    到了演武场，那几百首诗词，七位评委都已看完，评出了名次。孟山长提着大喇叭，正准备宣读名次，一个小厮匆匆跑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孟山长脸色一变。
    离的近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听到了，同时起身。
    叶清清正奇怪出了什么事呢，有丫鬟小跑着过来，低声和她汇报，“世子妃，皇……皇上来了。”
    叶清清也是猛然起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谁来了？”
    丫鬟喘匀了气，重复了一遍，“皇上、齐贵妃……还有几位公主，已经到了院门口了。”
    叶清清惊的瞪大了眼睛，好好的，皇上怎么突然来了？
    沈从安大踏步走了过来，“走吧，去接驾。”
    叶清清忙跟在他后面，小声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沈从安摇头，“我也不知道。”
    总之是来了。
    也没惊动太多的人，只大皇子、二皇子、陆沉，还有几名位高权重的大臣，一起到了院门口迎驾。
    远远的就瞧见，一身便服的皇上，双手背在身后，正饶有兴致的盯着行一书院的牌匾，这还是他亲手写的。
    皇上身侧，站着打扮同样低调的齐贵妃。一袭素裙，头上只插了一支珠钗。虽穿着素净，可丝毫不影响其姝丽的容貌，反而多了两分出尘的气质。
    身后，二公主、三公主、魏琳琅、楚闻歌，一群娇娇俏俏的小姑娘。
    “父皇，您怎么来了？”行完礼后，大皇子道。
    皇上笑了笑，“听说今日这里有热闹，正好不忙，朕就来瞧瞧。”
    楚闻歌自见了沈从安，一双眼睛，就钉在了沈从安身上。皇上会来，主要还是因为她。
    太后和端华长公主母女几年未见，母女团聚，太后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唯一的女儿面前。爱屋及乌，对端华长公主的三个儿女，也是宠爱到了骨子里。
    楚闻歌的待遇，比三个公主还要好些，一时之间，风头无二。
    太后今天照旧召了端华长公主和楚闻歌进宫说话，并叫了二公主、三公主来陪楚闻歌玩。
    因着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来了书院，二公主、三公主谈起这事，无意中说到是沈从安下的帖子，楚闻歌就上了心。
    她这几天，都被宣进宫里，陪伴太后，好几天没见到沈从安了。听说沈从安会来书院，就闹着来书院瞧热闹。
    她如今是太后的心头肉，二公主和三公主哪里敢让她独自来？禀明了太后和皇上。
    皇上心里，也对这个书院好奇的紧，刚巧不太忙，想着出来放松一下也好，便带了侍卫悄悄的来了。
    皇上话音刚落，楚闻歌蹦蹦跳跳跑到沈从安面前，开口就是，“安哥哥，几日不见，我可想你了。”
    她声音清清脆脆，清晰的落进众人耳朵里。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了起来。
    狐疑、打量、震惊、探究的目光，不住的往叶清清和沈从安的身上招呼。
    叶清清也没想到楚闻歌这么彪，一时都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沈从安……他好似没听见一般，直接对皇上道：“皇上，这边请。”
    楚闻歌撅撅嘴，“安哥哥，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沈从安淡定的无视她，只对皇上道：“皇上，臣刚才瞧见了几首好诗，您应该会喜欢。”
    “哦？”皇上很配合，“快走，让朕看看。”
    沈从安领着皇上往演武场去。
    楚闻歌还不死心，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伸手要去拽沈从安。沈从安脚下一晃，偏了下身子，人不动神色的躲到了皇上的另一侧。
    楚闻歌抓了个空，手碰到了皇上的袖摆。身后侍卫，立即上前两步，目光警惕的盯着她。
    楚闻歌吓的缩回了手，她虽娇蛮，也不是一点轻重都不知道。
    皇上回头瞧了她一眼，楚闻歌讨好一笑，“皇帝舅舅。”
    皇上点点头，转头继续和沈从安说话。
    楚闻歌不敢再动手动脚了，只得撅着嘴跟在后面。
    二公主几人却已经被她这一番的举动给瞧呆了。京中女子，大都含蓄矜持。
    当初魏琳琅，主动追求大皇子，已是出格，让人津津乐道了好久。可那种主动，也不过是多创造些偶遇，送送荷包香囊什么的。

 第664章 我脾气一向很好

    像楚闻歌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上手的。魏琳琅都没敢过。
    别说沈从安还是娶了妻子的，当着人家正妻的面……就算魏琳琅一向与叶清清不对付，都有点看不上楚闻歌的作为。下意识的与她拉开了距离。
    三公主的眸中，更是明显的露出了两分厌恶。看着前头沈从安挺拔的背影，抿了抿唇。
    路过叶清清身边时，三公主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萧世子妃好脾气。”
    楚闻歌那样明目张胆不把她放在眼里，她都能忍。
    三公主语气里带了些讽刺，她平时的伶牙俐齿呢？不是挺能怼人的吗？
    叶清清一脸的无辜，她都不生气，一向冷淡的三公主在意什么？
    叶清清腼腆一笑，“我脾气一向很好。”
    三公主撇了撇她，眉头微微一皱。
    叶清清淡淡笑了笑，慢慢走在后面。荔枝气的脸都鼓了起来，小声嘟囔道：“还郡主呢，没皮没脸的，连我们村的翠花都不如。”
    叶清清失笑。
    寒雨奇怪，“翠花是谁？”
    “我们村的一个姑娘，她娘生她时难产，一出生脑子就不太好。没人愿意娶她，拖成了老姑娘。遇见个男人，不管老少，上去就问人家愿不愿意娶她。”荔枝气哼哼道：“翠花还知道避嫌，只嘴上问问，从不上手呢。”
    寒雨，“……。”
    “咳，这么一比，好像是不如翠花懂事。”寒雨轻声道。
    叶清清差点被她俩逗的笑出声，“好歹是郡主，这些话放在心里就行了。”
    “她自己做，还怕人说？”荔枝不屑。
    叶清清瞪她一眼，荔枝撅了撅嘴，“奴婢知道了。”
    沈从安把皇上领到了场中，皇上来了兴致，要当评委，便又多添了一个位置，让他坐中间。
    几个评委，除了孟山长外，苏大人和另两位大儒都是认得皇上的，还有在场的另一些人，见竟是皇上亲临，惊的就要起身下跪。
    皇上挥挥手，“一切如常。”
    众人见他不愿暴露，这才重新坐下，只是神色到底没有方才轻松。
    围观的吃瓜群众，和场中等候名次的三百名书生，瞧见评委席突然多了一个人，虽有些意外，但被孟山长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了。
    这些书生中，也有心思灵巧的，眼见着来了这么一个通身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还让大皇子、二皇子、萧世子亲自相迎，且以他为尊，转念一想，隐隐猜到来的是谁。
    心里止不住的兴奋，又有些后悔，方才作诗时该更上点心。要是能入了皇上的眼，岂不是走上了一条光明大道？
    名次都已经定下了，皇上把前十名的诗作翻看了一下，评判的很公正，他没什么意见。孟山长这才提着喇叭，从第十名开始宣读。
    每读到一个名字，就有一人激动的上前。等二十人全部读完，又是令人激动的发奖金环节。
    看着需要两个人抬上来的银子，皇上眼角一抽，瞧了沈从安一眼，幽幽道：“爱卿出手这般大方。”
    皇上知道，这场文会是沈从安和叶清清主办的。这奖金也是二人出的。
    皇上可穷，别看他最近赏叶清清那么多的东西，没一个真金白银。那些赏赐，虽然珍贵，可皇上也不能拿出去卖了换钱啊，赏起来，才不会心疼。真让他掏银子，皇上才不乐意呢。
    他的私库，每年辛辛苦苦攒下点钱，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眼瞅着一场小小的作诗比试，彩头加起来都有万两多，皇上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穷人。
    换了别人，听到皇上这话，必然忐忑害怕，觉得自己是不是碍了皇上的眼，沈从安就很淡定了，“这些都是娘子的私房钱。”
    他也穷，但他娘子有钱。
    皇上噎了一下，没好气道：“用媳妇的钱，你也好意思说！”
    他的后宫妃子们也挺有钱的，但皇上要脸，平时只有他赏别人的份，怎么可能用妃子的钱呢？
    见沈从安这般理直气壮，好气之余，还有点羡慕。
    “早知道彩头如此丰厚，朕也来参加了。”皇上可惜道。
    方才在角落里躲懒，如今被皇上特意叫来陪驾的陆沉闻言一笑，“皇上也未必就能稳入前三啊。”
    “嗯，前十也不一定。”陆沉道。
    皇上咬牙，“陆平戎！”
    “臣说的是实话。”陆沉笑了笑，“皇上该高兴才是。这次有几首不错的诗，大气飘逸，可以看出作诗之人心性、才气都不错，日后略微培养下，或许就是栋梁之材。大齐人才辈出，是皇上之幸啊。”
    皇上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沈从安低头，掩饰住嘴角边的笑意。陆沉有事没事，总喜欢去挑拨皇上两下，偏他还有本事把人哄好，马屁拍的一点看不出痕迹，次次都能让皇上龙心大悦。
    皇上还就喜欢吃他这招。只能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只把大皇子、二皇子羡慕的不行，也唯有陆沉一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和皇上说话了。
    萧王在京城时，能算萧王一个。
    银子发完，皇上挑了几人，问了些问题，说了几句话。这几人，几乎都是猜出了皇上身份的。回话时，既紧张又兴奋，言语措辞很是恭敬。
    皇上微微一笑，想当官，光有才气不行，还得聪明，这几人不错，不枉他来这一趟。
    已经到了晌午，休息一个时辰，让众人先去吃饭。
    因为来的人太多，书院只免费提供五千人的饭菜，剩下的人可以去离书院不远的集市上吃。
    为了今天这顿午饭，叶清清也费了不少心思。她亲自拟的菜单，借了侯府的厨子，还在京中有名酒楼请了不少，从昨天就开始准备。
    虽是大锅饭，却是色香味俱全。还有许多新颖从未见过的菜色。
    书院食堂很大，足够容纳这五千人。沈从安领着皇上占了二楼一个角落，食堂里没有单间，只用了一道屏风隔开。
    皇上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场合，与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东瞧瞧，西看看的，很是新奇。

 第665章 只要本郡主喜欢，就必须得到

    等到侍卫打了饭菜回来，皇上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眼前顿时一亮，“虽不如御膳房做的精致，味道却还不错。”
    “这爆炒肥肠，和这酸菜鱼，朕竟然从未吃过。”皇上又夹起一筷肥肠，放入口中，筋道有嚼劲，很是美味，“这肥肠是什么东西？”
    大皇子、二皇子和陪驾的几位大臣，也都是头次听说，好奇的紧，一个个都瞧着沈从安和陆沉，等着两个人给答案。
    沈从安沉吟片刻，看向了陆沉。
    答案倒是好给，就怕他们说出来之后，这些大人们就吃不下去了。
    他们第一次得知，这肥肠是猪大肠做出来时，心里也是挣扎了好久。
    陆沉摊了摊手，“臣也不太清楚，好吃就行，管它什么做的呢。”
    听他这么说，皇上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专心的吃起饭来。
    女眷们有专门僻开的一小块地方，叶清清、沈如月几人一桌。二公主几人就坐在她们隔壁。
    楚闻歌四下一瞟，瞧见了叶清清，眼珠子转了转，起身走到叶清清桌边。
    叶清清淡定的吃着饭，似乎是没看到她。
    之前被沈从安无视，楚闻歌勉强忍了。叶清清也敢无视她，楚闻歌忍不了。叶清清伸筷子正要夹菜，楚闻歌忽然道：“你吃的这是什么？看着挺好吃的。”
    行一书院的食堂，是照抄现代大学食堂的。有十几种菜色，可以挑选。因为今天这顿饭是免费提供，所以吃多少选多少，不许浪费。
    就是皇上，顶多也就可以多选几个菜，其她人就更不能搞特殊了。
    楚闻歌选的几样菜中，没有叶清清吃的这盘。
    叶清清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爆炒肥肠，挑了挑眉，“郡主喜欢，就端去吧。”
    “算你识相。”楚闻歌冷哼一声，见叶清清这么乖巧，倒是不好再找别的麻烦，让侍女端了肥肠，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二公主和魏琳琅把椅子挪了挪，离她远些。都说西北民风彪悍，女子也不拘小节。可像楚闻歌这般，当众去抢人一碟菜……
    她们都挺看不上眼的。
    三公主秀眉微蹙，冷着一张脸，“你缺这一口吃的？”
    “嗯？你说我？”楚闻歌抬头，夹了一筷肥肠，嚼了几口，“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不用。”三公主冷淡道。
    楚闻歌自己慢悠悠又夹了一口，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灿烂张扬的笑来，“本郡主想要什么没有？自然不缺一口吃的。”
    “只是……”她举起筷子，“不管是一口吃的，还是别的，只要本郡主喜欢，就必须得到。”
    她说这话时，谁也没看，神色中透着两分傲慢。
    众人的嫌弃，她并非没察觉。但她不在乎。
    京中女子所谓的矜持规矩，她才真的看不上眼。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她喜欢的东西，向来是直接动手抢的。
    三公主一愣，定定看了她几眼，垂下了眼帘。
    就是叶清清，也不由多瞟了两眼。对这位闻歌郡主，多了一些新的认识。
    果然这些贵女们，或许刁蛮任性，或许真的不太聪明，但一条，看人下菜碟，那是从小就会的。
    楚闻歌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是觉得她们这些人，对她都没威胁，不需要她顾忌在意什么。就是她行事出格，大家能拿她怎么样？还不得供着。
    这次请来的大厨厨艺当真不错，爆炒肥肠炒的很有水准，皇上那一桌的，和被楚闻歌抢去的那一盘，都被吃光光。
    楚闻歌吃完一整盘的爆炒肥肠，打了个饱嗝，很有些意犹未尽，“这菜味道不错。”
    她走到叶清清身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个荷包，丢到叶清清面前，“喏，赏你了。”
    完全一副打赏下人的模样。
    附近的女眷们都停止了交谈，悄悄望过来。
    荔枝眼中冒着火，要不是还有理智，早就一拳头，挥在楚闻歌那令人讨厌的脸上了。
    沈如月、孟萱几人，担忧的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瞅着面前的荷包，眨了眨眼睛。
    “怎么，嫌少？”楚闻歌问，又让侍女掏了一个荷包，丢到桌上，居高临下道：“这次总够了吧？”
    “这里一共二十两，吃你一盘菜。”楚闻歌一副你赚大发了的表情，“听说你家里就是个普通农户，还挺穷。二十两，省着点，够你们一家用一年了吧？”
    叶清清没有说话，唇角勾起一抹极为浅淡，到有些凉薄的笑来，她对着荔枝伸出手。
    荔枝怔了怔，叶清清撇一眼荷包。荔枝福至心灵，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沓银票。厚厚的一沓，最上面的一张，面额是千两。
    “世子妃，您要几张？”荔枝问。
    “两张吧。”叶清清漫不经心道。
    荔枝拿起两张银票，恭敬的递给叶清清。
    叶清清接过，笑了笑，“闻歌郡主赏了两个荷包，我们也不好给一张，凑个双数吧。”
    众人闻言眼角都是狠狠一跳，双数是这么凑的吗？两个荷包，不过才二十两。您这一张银票，可就是一千两啊。
    她把银票递给寒雨，“和这荷包，一起送去后厨，就说今儿饭菜做的好，我和闻歌郡主赏的。”
    “哎！”寒雨痛快的应了一声，接过银票，又拿起两个荷包，转身小跑着去后厨。
    场内鸦雀无声。
    都被叶清清这手笔给惊到了。两千两，说赏就赏了，家里是有矿吗？
    再一瞧，桌上那厚厚一沓，竟都是千两的银票。少说都有数万两，不禁都有些眼热。
    楚闻歌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叶清清唇边笑意不减，扫了扫桌上的银票，淡淡道：“剩下的，都收起来吧。”
    “和郡主的丫鬟学学，下次出门记得多带几个荷包，直接给银票多俗气。”
    “是，奴婢记下了。”荔枝乖乖认错。她慢腾腾的收起桌上的银票。
    平常荔枝身上也没这么多银票，这次巧了，叶清清让她多带点，留着当奖励用的。不过书院这边都是提前准备好的，没用上。

 第666章 败家

    看着那厚厚一沓银票，又被荔枝揣入怀中，楚闻歌神情不善，“萧王府有再厚的家底，也不够你这么败的！”
    “以为嫁进了萧王府，真就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萧世子真是倒霉，娶了你这么一个半点助益也没，只会拖后腿败家的女人！”
    叶清清嗤笑一声，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好脾气了，“闻歌郡主一年纪轻轻未出阁的小姑娘，爱好倒是和我们府上的婆子一样，吃饱了撑的，总喜欢管别人的家事。”
    “你——！”楚闻歌瞪圆了眼睛，叶清清竟拿她比作那下贱的粗使婆子。
    叶清清一挑眉，“别说我用的是自己的私房银子，就是拿的萧王府的银子，相公乐意给我花。谁能管的着？”
    “闻歌郡主要是羡慕了，也早点找个人嫁了。省得每天盯着别人碗里的东西，知道的，是堂堂楚王府的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逃荒来的乞丐，没见过什么世面，瞧见什么好东西，都喜欢往自己怀里扒拉。”
    听到叶清清这比喻，在场不少人都低头笑出了声。
    楚闻歌气炸了，一直以来，叶清清对她的挑衅都视而不见。导致楚闻歌以为，叶清清是怕了她。
    也是她来京时间短，又和二公主几人处的一般般，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没人和她讲。便当真以为，叶清清是个可以随意她拿捏的。
    叶清清这张嘴，连太后都吃过亏的。楚闻歌惹恼了她，还想听一句好话？
    “大胆！竟敢和郡主这么讲话！”楚闻歌身侧的大丫鬟，出声冷喝道：“来人，掌嘴！”
    另有一个小丫鬟上前扬起手臂，冲着叶清清就要打来。
    叶清清眼皮都没动下，荔枝一把抓住小丫鬟的手，使劲的甩向了一旁。撞到了边上的桌子，小丫鬟疼的惨叫一声，眼泪立即下来了。
    楚闻歌身边的人，跟着她作威作福的惯了，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大丫鬟怒道：“贱人！好大的狗胆……”
    叶清清皱了皱眉，荔枝卯足了力气，清脆的一巴掌甩在大丫鬟的脸上，瞬间浮起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荔枝几个丫头，跟着叶清清都锻炼出来了，打人的手法那叫一个利索。
    大丫鬟捂着脸，眼泪汪汪，一脸的不可置信。
    叶清清弹了弹衣袖，淡淡道：“闻歌郡主初来乍到，不懂京里的规矩，我可以不计较。你一个丫鬟，也敢吆三喝四的。”
    她轻笑一声，“还当这里是西北，楚王府一家独大，只手遮天呢？”
    “不管我出身如何，如今我是萧王府世子妃，超品的诰命。按身份等级，与你家郡主是平级，你一个小丫头，也敢辱骂于我，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这一巴掌，是给你的一个教训。下次嘴巴里，再敢不干不净，就没这么容易放过了。”
    这大丫鬟不知被气的还是吓得，嘴巴抖的厉害，说不出话来，只可怜兮兮的看着楚闻歌，等着楚闻歌给她出头。
    楚闻歌眼中满是怒火，上前一步，还未说话。二公主轻咳一声，“郡主，萧世子妃说的也没错，一个丫鬟，敢对着超品命妇大喊大叫，打一巴掌，长长记性也好。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楚闻歌蓦然转头，怒不可遏，“这个贱人打了我的丫鬟，你让我就这么算了？”
    二公主皱皱眉，要不是之前皇上让她看着楚闻歌，她也不想管这事。
    “要不然呢？”二公主平静的看着她。
    楚闻歌咬牙，“自然要狠狠打回来，给我丫鬟出气。”
    叶清清端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倒了一杯茶，淡定的喝着。
    二公主眉目间闪过一丝讽刺，“闻歌郡主来京城不久，对京城诸事都不太熟悉，也不了解萧世子妃。我劝郡主，回去问问太后，三思而后行。”
    蠢货，真以为她出声是帮叶清清？她帮的是她好么。
    还打叶清清给她丫鬟出气，太后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她以为自己多厉害呢！人家之前，只是懒得和她计较罢了。
    楚闻歌一愣，神情变得狐疑起来。她不傻，看到周围人的目光，和叶清清淡然的模样，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正迟疑间，去后厨打赏的寒雨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几位厨子。得了两千多两的赏赐，就跟天上掉馅饼雨似的，兜头砸他们一脸，这些厨子们，说什么都要来感谢一下。
    几个厨子一进来，也没敢抬头，没发现气氛不对，噗通几声就给跪下了，“多谢闻歌郡主和萧世子妃的赏赐。能服侍郡主、世子妃，和诸位贵人，是奴才们的福气。实在当不得那么多的赏赐。”
    几个厨子说的真心实意，两千两啊，实在太多了，他们拿着心慌。哪怕只有一半，不，十分之一，他们都很满足了。
    厨子们期期艾艾的抬头，口中请求，楚闻歌能把赏赐收回一部分。
    寒雨也是坏心，她去赏赐时，只说是楚闻歌和叶清清一起给的。还故意模糊了叶清清，突出了楚闻歌。以至于，这些厨子们，以为那二十两是叶清清赏的，两千两是楚闻歌赏的。
    楚闻歌原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三公主轻笑一声，“你们可求错人了，那两千两，是萧世子妃赏的。就算收回，也得找萧世子妃收回。”
    几个厨子满脸愕然，这才明白，自己搞错了。再一瞧楚闻歌的脸色，额头上顿时出现了冷汗。
    叶清清倒是不想为难这几名无辜的厨子，笑道：“给你们的赏赐，你们安心收着。今天的饭菜，很不错。特别是那爆炒肥肠，闻歌郡主很是喜欢。”
    厨子们闻言，稍稍放宽了心，领头的大厨笑道：“郡主喜欢，等会奴才们就把配方献上。做起来倒是不麻烦，材料也好找，就是那猪大肠得多清洗几遍，一定要洗干净了才行……”
    “猪大肠？！”有个夫人尖叫了一声，“那是猪大肠做的？”
    “是啊。”厨子点头。

 第667章 怪不得别人

    那夫人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捂着嘴巴，一副快要吐了的表情。她刚才也吃了两口。
    楚闻歌不知道猪大肠是什么东西，可一看这夫人的反应，就清楚，绝不会是好东西，“什么是猪大肠？”
    “呃……”厨子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快说！”楚闻歌厉声道。
    厨子吓了一跳，忙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眼见着楚闻歌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厨子战战兢兢道：“郡主别看猪大肠听着脏，奴才们认真清洗过，用烈酒和面粉，洗的干干净净……”
    “别说了！”楚闻歌‘呕’的一声，连忙捂着嘴跑开了。
    另有几位姑娘，跟着她一起跑开了。好在女眷这边，口味都比较清淡，吃爆炒肥肠的没几个人。
    厨子一看这架势，就知自己惹祸了，惊慌失措的瞧着叶清清。
    叶清清挥挥手，“下去吧，没你的事了，不必担心。”
    厨子感激的磕头谢过，忙不迭的跑掉了。
    二公主看着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的叶清清，“世子妃早就知道，这肥肠是什么做的了？”
    叶清清眨巴着眼睛，“嗯，是啊。我以前就吃过，觉得挺好吃的。没想到闻歌郡主也好这一口。”
    她害羞一笑。
    二公主剩下的话都咽回了口中。
    知道又怎样？人都承认自己吃过了，只当楚闻歌也喜欢呢。再说了，又没人逼着楚闻歌吃，是楚闻歌自己抢了人家的菜。怪不得别人。
    二公主深深的为楚闻歌拘了一把同情泪，她就知道，叶清清没那么好说话。
    想到那猪大肠的来历，二公主觉得，哪怕爆炒肥肠的味道，美的天上有地上无，她也是下不了口的。
    叶清清几人吃完了饭，准备离开。楚闻歌苍白着一张小脸跑了过来，指着叶清清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叶清清问。
    “那肥肠。”提起这两个字，楚闻歌又捂住了嘴巴，心里再次升起了反胃的感觉。她刚刚，把能吐的都给吐了，酸水都给吐出来了，“你明知道是什么做的，却故意让我吃，好看我笑话！”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贱女人！”楚闻歌咬牙切齿。
    叶清清无辜的很，“郡主这话，我就不是很明白了。”
    “肥肠是你自己要吃的，我又没逼你。”叶清清摊手，“郡主也说了，这肥肠好吃的很。郡主可是把一整盘都吃光了的。”
    叶清清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楚闻歌的怒火就溢满了整个胸腔。她看着叶清清灿烂的笑脸，气的七窍生烟，顺手抄起一旁桌上的茶壶，冲着叶清清就砸了过来。
    寒雨眼疾手快，挥手一挡，茶壶原道被打了回去，擦着楚闻歌的耳朵，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茶壶里满满一壶水，虽然不烫了，可蹭着耳朵，还是很疼的。再加上茶壶碎了，茶水溅了楚闻歌一身。楚闻歌大叫一声，提着裙摆，跳到一边。
    看着叶清清主仆三人，气的浑身发抖，“好，好。你们给本郡主等着！”
    她转身就跑，跑去找皇上告状。
    叶清清看着流了一地的茶水，很无语，“不就一碟肥肠，至于么。”
    “两位公主，你们可得帮我作证，我一没逼她吃，二没动手。我什么都没做。”叶清清道。
    二公主和三公主唯有沉默。
    讲真，她们要是楚闻歌，她们也会疯的。想她们从小锦衣玉食，但凡入口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糕点，无一不是用最好的食材烹饪而成。
    让她们吃猪大肠，真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但楚闻歌吧，纯属自作自受。
    楚闻歌已经跑到了皇上面前，她哭哭啼啼，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可把皇上吓了一大跳。
    楚闻歌如今是太后的心头肉，自己带她出来，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也不好和太后交待。
    “皇帝舅舅，您可要给我做主啊。”楚闻歌哭唧唧道。
    “怎么了？”皇上沉声问。
    “皇帝舅舅，有人欺负我。”楚闻歌露出一双哭红的眼睛。
    “到底发生什么了？”皇上再次问。
    楚闻歌哽咽道：“她们……她们骗我吃猪大肠。”
    “猪大肠？”皇上一头问号。
    “那盘炒肥肠，是用猪大肠做的。”楚闻歌道：“猪大肠就是……”
    等她说完，皇上几人脸色也不对了。
    特别皇上，捂着嘴巴，脸都绿了。
    楚闻歌见状，忙道：“皇帝舅舅，您也觉得恶心吧？她们是不是很过分，竟然骗我吃猪大肠！”
    皇上立时看向陆沉。
    陆沉耸了耸肩膀，“是用猪大肠做的，难道不好吃吗？”
    皇上抖着嘴巴，二、三两位皇子和几位大臣，也都是一脸的苦瓜色。
    因为皇上的强烈推荐，他们每人或多或少都吃了些。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朕？！”皇上怒道。
    陆沉懒洋洋，一点不见惊慌，撇一眼皇上，嗤笑一声，“皇上吃的时候，不是觉得味道挺好？这会儿又嫌弃上了。”
    “可那是猪大肠……”皇上生气，“怎么能吃？”
    “怎么就不能吃了？”陆沉反问，“都是猪身上的，不仅猪大肠，猪肝，猪肺，猪心，猪血，猪皮、都是难得的美味。等有时间，臣请皇上全部吃一遍，皇上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大齐人吃猪肉，很少吃猪下水。肝、肺、心都很少吃，猪大肠那更是直接丢掉都没人要的东西。
    皇上一脸的嫌弃，“朕不吃！”
    陆沉认真道：“皇上是好日子过惯了。若是遇到天灾人祸，百姓们穷的吃不起饭，连树皮和土都吃，若能吃上一口肉，那得高兴三天。”
    “说起来，臣还想请皇上奖励发明爆炒肥肠的人呢。”
    “奖励？”皇上竖着眉头，他不罚就不错了。
    “是啊。”陆沉严肃道：“皇上你想，原本这猪大肠没人吃，是因为没人会做，每次杀猪只能丢掉。现在有人发明了这种吃法，把猪大肠利用起来，变废为宝，以后百姓们可以吃的菜，又多了一种。”

 第668章 重重有赏

    “虽然一头猪身上的大肠不多，可积少成多，单凭这些猪大肠，又能养活不少人。何况，只要清理干净，炒出来的猪大肠还是挺好吃的。这难道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陆沉说得头头是道，还顺势说教了一番，“作为皇上，怎么能只看到表面呢？”
    皇上，“……。”
    貌似、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可这猪大肠，真的能吃？”皇上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您不都吃了一盘了。”陆沉翻了个白眼。
    皇上神情有些讪讪，“朕是说，朕都接受不了，别人能接受的了？”
    “对于穷人来说，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只要能吃的，都是好东西。”陆沉道：“再说了，上行下效，皇上您以身作则，您说一句好吃、能吃，还怕没人吃？”
    皇上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所以臣建议皇上要重重赏赐发明爆炒肥肠之人。”陆沉道：“以此来激励百姓，去发现更多，平常被我们忽略的，又很常见的能够食用的东西，或许还会给皇上带来意外之喜呢。”
    “但皇上若是惩罚了人，就会适得其反，降低百姓的积极性。”
    陆沉一番舌灿莲花，直把皇上都给绕晕了。仔细一想吧，又觉得陆沉说的句句有理。
    “那就，赏？”皇上迟疑道。
    “赏！”陆沉重重点头。
    楚闻歌都听傻了，她是来告状的，皇上怎么就要赏人了？
    “皇帝舅舅……”楚闻歌唤道。
    皇上挥挥手，“你的事情等会再说。”
    皇上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当即吩咐随从道：“去把厨子找来。”
    几个厨子很快被找来，个个一脸的忐忑。他们今天过得也是刺激，先是收了绝无仅有的两千两赏银，后又被皇上召见，一个个怀疑今天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皇上夸了几人几句，问道：“这爆炒肥肠，是谁发明的？”
    几个厨子，齐齐看着领头的大厨。这人是南宁侯府上的厨子。爆炒肥肠的做法，就是他教给大家的。
    大厨一愣，下意识的去看陆沉。
    皇上意外的看向陆沉，陆沉老实道：“这厨子是我府上的。”
    皇上惊讶，“所以这爆炒肥肠是你府上的人发明的？怪不得你极力让朕重赏呢。”
    虽然陆沉明显有假公济私的行为，皇上也没生气，而是和颜悦色的问这大厨，“你是怎么发明的这爆炒肥肠，想要什么奖励？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满足你。”
    大厨呆愣愣的，还是看陆沉。
    陆沉道：“你实话实说。”
    大厨这才磕了个头，“回皇上，这爆炒肥肠不是奴才发明的。”
    “那是谁？”皇上问。
    大厨犹豫了下，看了看陆沉，又看了看沈从安，见两人都没反对，便道：“是萧世子妃。”
    “爆炒肥肠的做法和配方，都是萧世子妃给奴才的。”
    这大厨是南宁侯府的，叶清清每每想起有什么好吃的，就会写下配方，送去南宁侯府，让厨子们做给陈氏等人吃，也算是替她和沈从安尽尽孝心。
    爆炒肥肠，南宁侯府几个月前就吃上了。陈氏她们，没有这些贵人们矫情，吃了觉得味道不错，都挺能接受的。
    这次挑选菜单，陆沉就把这道菜给选上了。
    “萧世子妃？”皇上扬了扬眉。
    “是。”大厨道：“还有酸菜鱼、烤鸭、黄焖鸡、蝴蝶酥、虎皮卷、那些花茶的配方，都是萧世子妃给的。”
    皇上一脸震惊，看向沈从安，“你媳妇怎么懂这么多？”
    好些东西，他都没吃过呢。而是味道不比宫里御厨做的差。
    沈从安轻轻一笑，“娘子无事时，就喜欢捣鼓些新鲜玩意。”
    不止吃的，他娘子会的东西可多了。
    “怎么都不知道孝敬朕一下？”皇上不满。
    沈从安，“……以后有了新的吃食，一定给皇上送一份。”
    皇上才算满意，“既如此，让萧世子妃过来，朕重重有赏。”
    随从去叫叶清清。不用他们找，叶清清与二、三两位公主，还有魏琳琅等人都走了过来。
    给皇上行了礼后，皇上张口就是，“你想要什么赏赐？”
    叶清清呆了呆，二公主几人也都愣了。叶清清看了看楚闻歌，又瞅了瞅皇上，不解的问，“皇上要赏臣妇？”
    楚闻歌不是来告状的吗？就算不罚她，也不用赏吧。这让楚闻歌的脸往哪里放？
    楚闻歌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她一直没找到插话的机会，叶清清就被找来了。
    “皇帝舅舅！”楚闻歌跺脚。
    皇上正说正事呢，被她屡次打断，也有些不高兴，“等朕赏过了萧世子妃，再帮你出气。”
    叶清清脸一抽，二公主几人一脸的古怪。
    楚闻歌气死了，赏过了叶清清，还怎么帮她出气？
    “皇帝舅舅，就是她欺负我，你怎么能赏她？”楚闻歌怒道。
    “哦？”皇上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叶清清低眉顺眼的，也不像是能欺负得了楚闻歌的样子，“萧世子妃欺负你什么了？”
    楚闻歌气呼呼，“她骗我吃猪大肠！”
    她之前说，还算是一件事。现在通过陆沉一番话，猪大肠成了于民有利的东西，那吃猪大肠就不算什么了。
    皇上自己都吃了呢。
    “就这？”皇上脱口道。
    楚闻歌不可置信，“这还不够吗？”
    她不是没听到陆沉的话，可在她心里，让她吃猪大肠就是羞辱她，就是叶清清的错。
    “她不安好心，她故意让我吃猪大肠，看我笑话，让我当众丢人！”楚闻歌控诉道。
    皇上揉了揉脑袋，幽幽道：“朕也吃了。”
    “皇帝舅舅还不快把哄骗您吃猪大肠的人也给砍了！”她恶狠狠瞪着陆沉。
    皇帝脸色沉了沉，不说陆沉是他难得能交心的朋友，单楚闻歌这，一个不高兴，就要砍人脑袋的习惯，皇上也不能惯着她。
    “胡闹！”皇上斥道：“人命关天，脑袋是能随便砍的吗？”
    “不过就是让你吃了盘肥肠，算不得多大的事。女孩子家家，别动不动就砍人脑袋。”

 第669章 给自己找没趣

    楚闻歌瞪大了眼睛，万没想到，皇上竟然不帮她。
    二公主几人，倒是不意外。宫里谁不知道，叶清清夫妻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
    四公主现在还在禁足呢，那可是皇上亲女儿。何况是楚闻歌这个，顶多只有面子情的外甥女了。
    楚闻歌要告状，去找太后还差不多。找皇上，那就是给自己找没趣。
    楚闻歌不知道啊，她回京这几日，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对她比对几位公主还好，此时皇上不帮她，她很伤心，“皇帝舅舅，她骗我……”
    叶清清听不下去了，当别人都是哑巴呢，“闻歌郡主似乎记性不大好。”
    “那碟肥肠，我是自己打来吃，闻歌郡主喜欢抢了去，我也没与郡主计较。郡主自己吃完了一碟的肥肠，现在却张口闭口我骗你吃的。”
    “过河拆桥都不带这么快的。”叶清清淡淡道。
    “抢？”皇上皱眉，“怎么回事？”
    楚闻歌要说话，皇上一扫二公主，“朝儿，你来说。”
    二公主很公正的把经过一说，皇上在内的几人，脸色都变了。沈从安的目光，更是冷的似冰。
    几位大臣们，看向楚闻歌时，眼神中都隐隐带着嫌弃。亏她刚才一口一个骗字，众人真当是叶清清哄她吃下的。竟是她自己抢了别人的菜吃，吃完了还来倒打一耙，怨别人没告诉她。
    “朝儿说的可是真的？”皇上问。
    楚闻歌撅着嘴巴，嘟囔道：“不过端她一碟菜，她要是早告诉我，那是用猪大肠做的，送给我我都不会吃。”
    皇上都让她的厚脸皮给气笑了。
    叶清清微微一勾唇，“郡主不是吃的挺开心，还赏了我二十两银子。”
    “赏银子？”皇上不解，望着二公主。
    二公主刚才给楚闻歌留了脸面，只讲她抢了叶清清的肥肠，后面的事情都没讲。此时，只好把楚闻歌打赏叶清清两个荷包也都讲了，楚闻歌说的话，二公主虽然尽量委婉含蓄了，可那含着的轻蔑羞辱，众人还是听明白了。
    皇上眉目冷了两分。
    楚闻歌也挺会察言观色的，见势不对，忙道：“皇帝舅舅，她让丫鬟打我！”
    “你看，我的耳朵现在都还疼呢。”楚闻歌转过头，露出刚刚被茶壶擦到的那只耳朵。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除了微微有点红外，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皇上也不说话，只看着二公主。眼中的意思很明显，让她还有什么事，一起都说了。
    二公主很无奈，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她这边尽量的帮着楚闻歌兜着，楚闻歌还真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既如此，二公主不再遮遮掩掩，有一说一，把方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数说了出来。
    听到楚闻歌纵容丫鬟，辱骂叶清清，还要动手打人，沈从安低垂的眼里，寒芒闪烁。
    吃了这么多次的亏，护国公府的人总还是不知收敛。
    皇上脸色阴沉，长宁宫四公主的前车之鉴还在，以为这些人能消停一些时日，楚闻歌却往枪口上撞。
    “皇帝舅舅。”楚闻歌扯着皇上的袖子撒娇，“我就是吓吓她，没想过真的让丫鬟打她。可她倒好，让丫鬟用茶壶砸我。幸亏没砸到我的脸上，万一我破了相，母妃和外祖母不得心疼死。”
    她倒乖觉，拿太后和端华长公主出来压人。
    “茶壶不是你自己丢的？”皇上眯眼问。
    楚闻歌一噎，“是我丢的，可是，可是……”
    皇上打断她，“好在萧世子妃没有受伤，下次不可如此鲁莽了。”
    皇上语气冷淡，冰冷的目光扫向她身侧的大丫鬟，“至于你这丫鬟，明天朕会派个嬷嬷过去，好好教她京里的规矩，让她知道尊卑。”
    大丫鬟脸色一白，却不敢说什么。
    楚闻歌恼的一跺脚，“皇帝舅舅……”
    说什么给她丫鬟找嬷嬷，不就是说她没规矩么？
    “好了，就这么着了。”皇上一锤定音。
    又和蔼的看着叶清清，“那爆炒肥肠不错，回去好好想想，要什么奖励。”
    “让他跟朕提。”皇上指了指沈从安。
    叶清清忙谢恩，虽然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赏她，可有赏赐领，总是好事。
    皇上嘱咐完，领着一群人走了。
    楚闻歌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皇上罚了她的丫鬟，赏了叶清清。她这才明白，之前二公主话里的意思。看来她确实对京中形势不太了解，皇上对叶清清，竟比对她好。
    “没事吧？”沈从安走到叶清清面前。
    叶清清摇头，小声问他，“皇上为什么要赏我？”
    沈从安说了皇上和陆沉的对话，叶清清恍然又有些恍惚，她因为一碟炒肥肠被赏了？
    “得好好谢谢陆侯爷。”叶清清道。
    沈从安点头。
    叶清清开始犯难，“你说我要什么赏赐好？”
    瞧她纠结的小模样，沈从安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揉完了，才发现二公主几人还在，又淡定的收回手，“选你喜欢的，只要不过分，皇上都会答应的。”
    语气里，是对着别人时，从没有过的温柔。一双深邃幽黑的眼睛，也始终只盯着叶清清一人。别的人，再难入他的眼。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二公主、魏琳琅有些羡慕。三公主垂眸，看不清神色。
    楚闻歌满脸嫉妒，咬了咬牙，娇声娇气道：“安哥哥~”
    人就往沈从安身上凑。
    叶清清抖了抖身子，沈从安握住她的手，躲开楚闻歌，连个眼神都没给，径直拉着叶清清走了。
    再次被无视了个彻底的楚闻歌，恨恨的撕扯着手中的帕子，神情幽怨。
    二公主几人也实在不想搭理她了，丢下她一个，各自离开了。
    用了午饭，下午是一个时辰的辩论时间。因着人数太多，只从二百人中，挑出了十人作为代表。这十名书生组成一队，孟山长领着另外九名书院的先生，组成了一队。
    两队人辩论，其实就是变相的向众人展示书院先生的水平。

 第670章 是我小瞧了你

    刚开始的辩论还一板一眼，大家都很克制，中规中矩的，没什么出格之处。
    等到孟山长慢慢丢出心学的思想主张，也是如今行一书院的行为准则：知行合一后，瞬间引爆了全场。
    除了知行合一外，叶清清还给孟山长灌输了不少现代科学思想，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求真、务实。
    叶清清可不想，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一手创建起来的行一书院，最终培养出一批只会纸上谈兵、不切实际的柔弱书生。
    只是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一下子迈的步伐太大，叶清清也怕被人当成异类。因此只打算一点一滴的慢慢渗透。
    知行合一的思想，就是她与孟山长商议之后，丢出来的探路石。只这，已经够让这些学子们觉得耳目一新了。
    这些人，从小熟读圣贤书，听着正统儒家学说长大。猛然听到一种新的学说，有人觉得不可思议、无法接受。有人在与孟山长辩论之后，慢慢觉得心学的好来。又对行一书院起了浓厚的兴趣。
    就是皇上，都对这新的学说很感兴趣。辩论结束之后，单独找孟山长问了好些问题。
    最后一个环节，是自由交流时间。各人找志同道合，或者合眼缘的朋友聊天沟通。经过这一天的时间，两位皇子和几位大臣也都有自己看好的人才，找他们说说话，场面很是融洽。
    许多人等了一天，就为了等这一时刻，极尽所能的好好表现，想给贵人们的留下好的印象。
    叶清清她们坐在凉棚里，吃着点心，说说笑笑。楚闻歌一个下午都不见踪迹，没她来烦人，叶清清心情很是愉悦。
    忽然，沈如月看到了什么，扯着叶清清的衣袖，“大嫂，你看。”
    叶清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许久未见的沈从宣，竟然和二皇子站在起来，不知说了什么，二皇子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叶清清秀眉一皱，好久没再见到，她都快忘了沈从宣这个人。要说苏大人，还是很有些本事的。
    自知道了沈从宣的真实面目后，虽因种种原因，没有让苏南倾和沈从宣和离，但也把沈从宣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沈从宣如今还在太常寺当着一个不入流的小官，顶头上司是苏大人的同年，沈从宣只要还想在官场上混，就得把苏南倾当祖宗一样供着。
    而苏大人在，沈从宣就翻不出来浪花来。
    苏南倾对此一无所知，虽然没有诰命，可沈从宣温柔体贴，一日比一日对她好，日子过的倒也顺心。
    苏大人为了女儿，也算是费尽了心思。
    苏大人防着沈从宣，这种场合，是不会带他来的。叶清清叫寒雨去找沈从安。
    沈从安来的很快，叶清清指了指沈从宣，问他，“他怎么在？”
    沈从安瞥一眼，不在意道：“借着苏大人的名头，悄悄溜进来的。”
    沈从宣一向有野心，难得有机会，能和贵人接触，他怎么会放过。
    他都进来了，好歹是女婿，苏大人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赶他走。
    “二皇子……”叶清清有些担忧。沈从宣心机太重，让他和二皇子接触，万一发生点什么……
    沈从安陪着皇上，一时没注意到，眉头微微一皱，拍了拍叶清清的手，“别担心，我去处理。”
    他没去找沈从宣，而是走到正和孟山长相谈甚欢的苏大人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苏大人脸色一沉，很快沈从宣就被他带走了。
    临走前，沈从宣用怨恨的目光，扫了叶清清与沈从安一眼。
    叶清清冷哼一声，从前他们就不惧沈从宣，现在更不会了。苏大人若能看的住，沈从宣一直老老实实的就算了，要是再搞出事来，叶清清不介意彻底解决他。
    直到日落西山，孟山长宣布这一日的文会结束，仍有许多人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再多出几个时辰。
    皇上来了这半天，觉得收获挺大，一高兴，当场赋诗一首，盖上了印章。
    孟山长喜滋滋、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有了皇上带头，稍微有点名气身份的，也都留下了自己的墨宝。
    孟山长叫人一一收起，准备装裱起来，挂在藏书楼中。
    今日的文会大获成功，想来不出几日，行一书院的名头，就将传遍京城，和附近的州府。
    再过一两个月，招收到足够的生源，书院就可以正式开学了。想到那一日，孟山长就不由心情澎湃。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叶清清送走了几位贵夫人，正要去找沈从安。楚闻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荔枝和寒雨把叶清清护在身后，警惕的瞪着她。
    “郡主有事？”叶清清问。
    楚闻歌瞧了她一会，冷冷哼了一声，“是我小瞧了你。”
    这半天里，她找了人，仔仔细细的把所有叶清清的事情都问了一遍，知道了太后和萧王妃都在叶清清手中吃过瘪。
    “没想到，你看着乖顺听话，心眼倒是不少。”楚闻歌冷声道：“把安哥哥和皇帝舅舅都给拿捏住了。”
    “今天是我大意了。以后，等着瞧吧。”楚闻歌眼神中满是杀气。
    叶清清无语极了，翻了翻眼皮，不在意道：“嗯，我等着。”
    她打了个哈欠，“郡主别让我等太久，也别让我失望。”
    楚闻歌气急，她最讨厌叶清清这副模样，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反而更加窝火了。
    “安哥哥是我看重的男人，我会揭穿你虚伪的面纱，让安哥哥认识到你蛇蝎心肠，休了你，然后娶我！”楚闻歌再次道，一眨不眨盯着叶清清，就等着叶清清发怒。
    叶清清……她气不起来啊。
    不仅不气，还觉得好笑。就连荔枝和寒雨听了这话，原本一肚子的怒气，也都散没了。看楚闻歌的眼神，很有些关爱智障儿童的意味。
    要是世子妃的敌人，萧王妃、太后她们，都如这位闻歌郡主这般坦率就好了。
    “嗯，我等着。”叶清清认真道。

 第671章 看上别人了？

    楚闻歌觉得自己被叶清清的态度侮辱了，她怒极，还要说话，眼角一扫，沈从安正向这边走来。
    看着沈从安仙姿逸貌，挺拔如青竹，楚闻歌面上浮现一抹痴迷。
    沈从安眉头皱了皱，脚步快了两分。露出身后的江楚行和江楚天。
    行一书院搞出这么隆重的文会，江家兄弟自然是要来捧场的。只是今天商行恰好有事，等江楚行处理好后，再赶过来，文会都要结束了。
    江楚行今日穿了墨绿的锦袍，腰间挂着一块同色玉佩。风神俊秀，翩翩如玉，脸上带着他惯有的清浅温润的笑，如同涓涓细流，流淌过人的心尖。
    楚闻歌看到他的第一眼，人就定住了。连沈从安都不再关注，直直的盯着江楚行。
    江楚行被她盯的心里发毛，很想转身就走。楚闻歌已经大踏步走了过去，声音比对着沈从安时，还娇柔三分，“不知公子名讳？”
    她还知道自我介绍，“我是楚王府的郡主。”
    楚王府刚进京的小郡主，江楚行是听过的。知道她如今正受宠，不是江家能得罪的，江楚行忍住甩袖子离开的冲动，轻声道：“在下江楚行。”
    对比起平日里的温和，江楚行的态度能够称得上冷淡了。
    但楚闻歌近来被沈从安无视的多了，相较之下，江楚行简直如春风细雨般温柔。
    “江楚行。”楚闻歌念叨一遍，眼睛锃锃亮，“好好听的名字，行哥哥，你是哪家府上的？我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你。”
    叶清清几人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神色中很有些茫然。
    刚刚，就刚刚，这位闻歌郡主，是不是还在叶清清面前信誓旦旦的放言，要抢走沈从安，要让沈从安休了叶清清，自己好十里红妆的嫁给他？
    这不过眨眼的功夫，她是把江楚行和沈从安搞混了吗？
    叶清清扭头，一脸懵逼的看着沈从安，“你掐我一下。”
    沈从安捏了捏她的脸，“怎么了？”
    叶清清挥开他的手，揉了揉脸颊，“原来我不是在做梦啊。”
    她又转头看着还缠着江楚行问东问西的楚闻歌，声音有些飘，“那这是怎么回事？”
    沈从安语气里，就有了笑意，“依我看，该是看上江兄了。”
    叶清清嘴角抽了抽，对荔枝道：“把郡主刚刚说的话，给世子爷重复一遍。”
    荔枝同样懵着呢，不过她记性好，原分不动的把楚闻歌的话说了一遍。
    等她讲完了，叶清清就拿小眼神戳沈从安，“这话还热乎着呢，她就看上别人了？”
    沈从安握住她的手，笑道：“不管为什么，她能看上别人不是挺好？”
    那人还是他的潜在情敌江楚行，就更好了。
    沈从安有些幸灾乐祸。
    楚闻歌这种不管不顾，没皮没脸的性格，要真做点什么，他还挺头疼的。现在，他不用愁了，该犯愁的是江楚行。
    沈从安翘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叶清清狐疑的打量着前头的楚闻歌，看她那兴高采烈的样子，说是装的吧，又不像。何况，她装成喜欢江楚行，又有什么意思？
    可要是真的，她这心思变得也忒快了些。
    叶清清瞥了瞥沈从安，“看来相公没有江大少爷的魅力大啊。”
    沈从安一点不受打击，“魅力小些挺好，我只要能迷住娘子一人就够了。”
    两人打情骂俏，那边江楚行实在受不住楚闻歌的热情了，向沈从安二人投来求救的目光，“萧世子，世子妃！”
    救命啊。
    这哪里来的郡主，也太豪放些了吧。都快上手挽他的胳膊了。
    江楚行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楚闻歌的接近，“我想起来还有些急事要处理，这就回去了。”
    沈从安总算是良心发现，点头应和道：“江兄慢走，不送。”
    江楚行拔腿要走，楚闻歌连忙拉住他。江楚行躲闪不及，被她拉住了胳膊，浑身毛都快竖起来了。
    “行哥哥，我和你一起回去，你送我吧。”楚闻歌欢快道。
    “郡主，这怎么成？”江楚行费力的挣脱她的手，“小人是骑马来的……”
    “我就喜欢骑马！”楚闻歌兴奋道：“京城里的这些女子们偏爱坐马车，坐的我无聊死了。我和行哥哥一起骑马回去。”
    江楚行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沈从安。
    沈从安道：“郡主是和皇上一起来的，自然还是要和皇上一起回去。皇上正在找郡主，郡主还是快些过去，别让皇上担心。”
    楚闻歌的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江楚行趁机一溜烟的跑掉了。楚闻歌对着他的背影，出神了许久。
    回过神后，叶清清和沈从安也走远了。她咬了咬唇，跺跺脚，转身去找皇上了。
    等坐马车回到萧王府，天色已经黑了。这一天奔波，也很是累人。用了晚饭，小夫妻二人温存一番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叶清清刚睁眼，荔枝就小声道：“世子妃，二姑娘来了，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叶清清揉了揉眼睛，“什么时辰了？”
    “辰时三刻了。”荔枝道。
    快八点了。
    “这么早？”叶清清睡眼惺忪，“她来做什么？”
    “不早了。”荔枝道。
    整个王府里，就数叶清清每天起的最晚。别人都五六点就醒了。
    “奴婢也不知道，二姑娘辰时一刻就来了。跟她说了世子妃没起，二姑娘却非要等着。”荔枝劝了几次，萧芷澜非要等，就由她去了。
    叶清清轻轻唔了一声，懒洋洋道：“看来是真有事了。”
    起身穿了衣服，简单梳洗过后，叶清清一边吃早饭，一边见了萧芷澜。
    叶清清的早饭，按例是四个小菜，一碗鸡丝粥，一屉小笼包，一碟松茸蛋卷，都是叶清清喜欢的口味。
    看着叶清清悠闲的吃着饭，萧芷澜就有些羡慕，“王府里，还数三嫂这里的日子最自在。”
    不像她，一大早便起来，匆匆吃了早饭，就得去汀兰苑伺候萧王妃。等服侍完萧王妃，还得到云烟阁，陪萧云澜说话解闷。

 第672章 一个嫡出的身份

    叶清清抬头瞧她一眼，“二妹妹可用过早饭了？要不要一起吃点？”
    萧芷澜摇头，“已经吃过了。”
    叶清清就不管她了，自己吃自己的。萧芷澜安安静静坐着，叶清清吃完饭，漱了口，这才问她，“二妹妹来找我，有什么事？”
    萧芷澜抿了抿唇，看了看屋子里的丫鬟。叶清清挥挥手，寒雨领着一众丫鬟退下，只留下了荔枝一人。
    “二妹妹有话就说吧。”叶清清道。
    萧芷澜这才道：“三嫂之前说过，我与赵公子不合适，还给我送去了那么多的画像。”
    “我明白三嫂的意思，也不再与赵公子有联系。”
    她顿了顿，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微微扬眉，萧芷澜这话就有意思了，说的好像她棒打鸳鸯一样。
    轻轻笑了笑，叶清清道：“二妹妹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没说过，你与赵公子不合适，只是把赵家的情况，据实以告。若是二妹妹不介意赵家家贫，也能善待赵夫子和舒姐姐，我巴不得能够成就一桩美姻缘呢。”
    萧芷澜脸色一僵。
    叶清清端起茶，慢慢喝了一口。
    萧芷澜勉强一笑，“三嫂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咬了咬牙，“三嫂也知道，我们这些庶出的，在外说是萧王府姑娘，看着风光，其实有很多身不由己。”
    许是想起这些年的艰辛，她红了眼眶，“我已经放下了赵公子，另……另寻得了合适的人选。”
    萧芷澜有些羞涩，又期待的看着叶清清，“三嫂能不能从中帮我说和一下？”
    叶清清意外，这是来找她当媒婆了？想到昨日看见她与安云潇在一起的场景，叶清清心里有了底。
    安云潇在锦城收了当地同知的嫡女宋芷烟，还与顾青纱关系密切，现又与萧芷澜勾搭上了，叶清清并不想掺合其中。
    叶清清笑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妹妹既有了中意的人选，该去找王妃才是。”
    找她算什么？
    萧芷澜神情一暗，“四妹妹腿迟迟不见好，王妃一颗心都扑在了四妹妹身上，哪有精力管其它的？”
    “我知道女孩子不该自己主动谈论婚事，三嫂或许觉得我心急轻浮。可我今年都十七了，同龄的姑娘，都嫁人或者定亲了。就连三妹妹，都在相看亲事，只有我还没个着落。”
    “我自己不多上点心，谁肯为我谋划呢？”萧芷澜语气有些凄然，带上了哀求，“长嫂如母，王妃没有时间，三嫂帮我相看也是一样的。”
    “何况，”萧芷澜咬着唇，羞赧道：“昨日三嫂也看到了，我与安郡王府的世子情投意合，只要三嫂愿意出面，帮我保媒，芷澜感激不尽，今生当牛做马，报答三嫂。”
    情投意合？叶清清低头喝了口茶，想着萧芷澜这话里，有多少的水分。
    萧芷澜目光灼灼盯着她，叶清清淡淡一笑，“自来说亲，少有女方主动上门的。二妹妹若与安世子心意相通，让安郡王妃上门来提亲不就好了？”
    萧芷澜扭着帕子，一时无言，半天才期期艾艾道：“这也不是不可。只是我的身份……”
    她狠狠心，终于和盘托出，“我的出身，想当安郡王府的世子妃还差了些，若是三嫂能帮我说几句好话，让我记在王妃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出嫁……”
    叶清清总算明白，萧芷澜来找她是为什么了。
    让帮忙相看说和都是假的，想让自己帮她提身份才是真的。
    安云潇是安郡王府的世子，不可能娶个庶女为正妻，萧芷澜的庶出身份是硬伤。想要摆脱这个出身，唯有记在萧王妃名下。有了记名嫡女的身份，配安云潇倒也勉强将就。
    不过这事，叶清清还真无能为力。
    “二妹妹也知道，我与王妃的关系……”叶清清道：“二妹妹不如直接去求王妃。”
    萧芷澜脱口而出，“王妃若是能答应，我就不会来求三嫂了。”
    萧芷澜抿着唇，萧王妃就是个面慈心狠的。看看同为庶出，萧墨澜的待遇就知道了。她这么多年和白姨娘一起讨好卖乖，极尽奉承萧王妃，也不过让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萧王妃是不会真的想看她过的好，特别是现在，萧云澜断了腿，以后亲事如何还难说。在这关头，想让萧王妃把她记在名下，以嫡女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嫁到安郡王府，那是痴人说梦。
    “可这……我也没办法。”叶清清道。
    萧王妃不愿意，她还能按着萧王妃的头让她答应不成？
    萧芷澜满脸哀求，“三嫂帮我去求求老王妃。老王妃一向喜欢三嫂，三嫂开口，老王妃不会反对的。老王妃同意，王妃也没有办法。”
    这才是萧芷澜的最终目的，让叶清清去求老王妃，再让老王妃压着萧王妃点头。
    叶清清抬头瞧她，和这些人说话真累，绕了一大圈原来是为这个。
    沉吟片刻，叶清清缓缓摇头，“就算逼着王妃答应又如何？二妹妹以后还能不要萧王府这个娘家了？”
    王府如今还是萧王妃掌家。萧芷澜与她不同，安郡王府愿意娶萧芷澜，那也是看在萧王府的面子上。若是萧芷澜惹萧王妃厌弃，与王府交恶，便是嫁进安郡王府，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些萧芷澜不是没想过，可是她还想搏一搏，“只要给我一个嫡出的身份，让我嫁进安郡王府，不管以后如何，我都无怨无悔。”
    叶清清眉头轻皱，“白姨娘是祖母的侄女，没有去求一求祖母吗？”
    萧芷澜脸色微红，知道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姨娘去问过老王妃的意见。老王妃说，说王妃是我的嫡母，此事当由王妃做主。”
    说白了，老王妃就是不想管。
    萧芷澜语气里有两分对老王妃的埋怨。可她也不想想，白姨娘是老王妃的远房侄女，当初求着老王妃，才有机会进了王府。
    进府后，却事事都向着王妃，以王妃马首是瞻。

 第673章 见死不救

    老王妃再是大度，被亲近之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心里不是不膈应的。如今有事了，又来求她，老王妃又不傻，会答应才怪。
    老王妃都不想管，叶清清更不愿趟这浑水了。
    亲疏有别，她与萧芷澜泛泛之交。不愿为了萧芷澜，去让老王妃为难。
    “祖母既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去说也是一样的。”叶清清道：“二妹妹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三嫂！”萧芷澜急的从椅子上起身，两步走到叶清清面前，屈膝就要跪下。
    叶清清侧身让开，示意荔枝扶她起来。
    萧芷澜不愿意，但荔枝力气大，硬生生把她拉起来了。萧芷澜哀求道：“三嫂，如今我能求的人只有你一个了。”
    “若是寻常小事，我也不会来找三嫂，可这关乎我的终身，我的下辈子能不能幸福，都看这一次了。还望三嫂怜惜，帮我这一次吧。”
    荔枝听的来气，萧芷澜话里的意思，叶清清若不帮她，以后她过的不幸福，都是叶清清的锅了。
    “二姑娘还是别为难世子妃了。”荔枝忍不住道：“世子妃自己在王府里，都要步步小心，时时警惕，不敢多说一句，多踏一步，生怕惹了麻烦。哪有能力帮二姑娘呢？”
    “二姑娘也说了，这不是小事。世子妃才嫁进王府多久？上面王妃、老王妃都在，世子妃一个小辈，哪有说话的份？”
    “二姑娘与其来映月居浪费时间，不如多去求求王妃，这事说到底，还是王妃说了算。二姑娘与王妃的关系一向亲厚，多求一求，想来王妃不会不答应的。”
    荔枝暗自撇嘴。平时有好事的时候，想不起她家世子妃，现在遇到事了，又来找她家世子妃了。世子妃又不欠她的。
    被荔枝一个丫头这么说，萧芷澜脸色泛青。她还想哀求，叶清清直接打断道：“这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荔枝说得没错，王妃是二妹妹的嫡母，王妃不愿意，就是祖母都不好强求。”
    所以，有这时间，还是多往汀兰苑跑跑的。
    萧芷澜定定看着叶清清，“三嫂真的见死不救，不愿帮我？”
    叶清清秀眉微拧，“恕我无能为力。”
    萧芷澜自嘲一笑，“是我看错三嫂了。还以为三嫂是个心地善良的，没想到，三嫂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今日就当我没来过吧。”丢下这句话，萧芷澜转身就走。
    荔枝气的小脸涨红，“我呸！翻脸比翻书还快！”
    “有求于人时，千好万好。别人不帮她，就是坏人了！”荔枝气呼呼道：“脸咋这么大呢！”
    “还好世子妃没有松口。”荔枝道：“我看就是帮了她，她也不会感恩的。”
    叶清清笑着点点她的额头，“我们荔枝看人越来越准了。”
    萧芷澜就是个无利不起早，自私自利的。别看她之前话说的好听，可在她心里，你帮她，那是应当应份，不帮她，就是犯了大错。
    叶清清敢肯定，就是自己帮了她这一次，下次遇到利益相关的事情，萧芷澜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她。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叶清清也不想去做啊。
    出了映月居，萧芷澜气的一脚踢翻了摆在路边的花盆，因为用力过大，脚疼的她脸色扭曲。
    “姑娘！”她的大丫鬟霜菊忙上前扶她。
    萧芷澜一把挥开，“滚开！”
    霜菊被她推的一个踉跄，萧芷澜目光中即恨又怨，“凭什么！”
    “一个下贱的农女，不过运气好罢了。还真摆起了王府世子妃的款！”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我哪里比她差了，却要为了前程，来低三下四的求她！”
    萧芷澜平时也挺能忍的。只是这次受的刺激大了，便把压在内心深处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霜菊大惊，左右看了看，这才出了映月居，离得不是很远，万一被人听到了……
    “姑娘慎言！”霜菊忙道：“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听到就听到！”萧芷澜气道：“她都不肯帮我，以后还想我敬着她不成？”
    话虽这么说，声音却是小了下来。
    她是个聪明人，得罪了叶清清对她并无好处。
    “姑娘别急。”霜菊安慰道：“慢慢来，总会有办法的。”
    “慢慢来，慢慢来，我都多大了？”萧芷澜怒道：“还有几年可以蹉跎？”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等着汀兰苑那位给我找，指不定找个什么样的歪瓜裂枣呢。”
    她好容易才搭上安云潇，让对方对她有了好感，无论如何都不想轻易放过。
    霜菊跟着犯愁，“要不回去找白姨娘想想办法？”
    “她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她这些年来，为了汀兰苑疏远了老王妃，求老王妃可比求那佛口蛇心的容易多了。”
    萧芷澜是把白姨娘也给怨上了。
    霜菊还要说话，前头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主仆二人立即收了声。这小丫鬟是汀兰苑的。
    丫鬟走到二人面前，微微一福身，对萧芷澜道：“二姑娘，王妃请你过去一趟。”
    这会儿的功夫，萧芷澜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张温和的笑脸，示意霜菊掏了个荷包塞进小丫鬟怀里，这才问，“王妃找我什么事？”
    小丫鬟袖子底下的手，捏了捏荷包，硬邦邦的，该是块碎银，小声道：“王妃听说二姑娘来了映月居，找二姑娘问话呢。”
    至于问的什么话，她也不知道。不会是好话就对了。
    萧芷澜心下烦闷，想到自己刚刚与叶清清的对话，对萧王妃的抱怨，又有些紧张。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她才出映月居，就算话流露出来，也传不到萧王妃耳朵里啊。
    怀着忐忑的心情，萧芷澜不安的来到汀兰苑。
    自上次闹过毒蛇后，萧王妃消沉了许多日。再加上日日为萧云澜的腿发愁，人看着苍老憔悴了许多。
    原本保养得宜的脸颊，迅速的消瘦下来，两边颧骨突出，从前高贵端庄的人，面相上显得刻薄很多。特别偶尔扫过来的眼神，刀子一样凉飕飕的，看着就很凶。

 第674章 唯一的机会

    萧芷澜一丝不苟的行了礼，乖巧的立在一旁，并不敢多话。
    萧王妃低头看着账册，一本看完接着拿起下一本，萧芷澜不敢乱动，腿都站的酸软了，才听萧王妃淡淡道：“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女儿不知。”萧芷澜恭敬道。
    萧王妃冷嗤一声，放下账本，“你去映月居做什么了？”
    萧芷澜心中一惊，越发不安，强自镇定道：“我见三嫂昨日精神不错，去看看她病养的怎么样了，好打探一下神医的消息。”
    “需要一大早就过去等着？”萧王妃冷冷问。
    萧芷澜却安了心，萧王妃应该是不知道她与叶清清的谈话，只是对她的行为起了疑心。
    萧芷澜摇头，“我去的时候不早了，没想到三嫂起的迟，就等了一会儿。”
    萧王妃冷笑一声，“王府里没人能管她，她当然想睡到多久就睡到多久。”
    突然就觉得自己这婆婆当的十分没劲。别人家的婆婆，想怎么让儿媳妇立规矩就怎么立。偏她上头还有一个老王妃，护着叶清清。
    萧王妃心中有气，不耐烦再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前日白姨娘去求老王妃，你想记在我名下，有个嫡出的身份？”
    萧芷澜没想到，她与叶清清的谈话没有泄露。白姨娘去求老王妃，却被王妃知道了。明明当时，老王妃已经屏退了下人……
    心思急转间，萧芷澜已然直挺挺的跪下，“女儿……”
    萧王妃摆手，“我不想听你说废话，只想问你，是不是真的想要个嫡出的身份？”
    萧芷澜讶然抬头，对上萧王妃冰冷的目光，一狠心，磕了一个头，“还望王妃成全。以后女儿会把王妃当成亲生母亲一般，绝不会有二心。”
    萧王妃手抚着茶杯，面露不屑，她可不稀罕要萧芷澜这样的女儿。
    “要我成全你不是不可能。”萧王妃道。
    萧芷澜满脸欣喜的抬头。
    萧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够找来神医，替云儿治好腿，我就给你一个嫡出的身份。”
    萧芷澜火热的心，一寸寸的凉下去。
    京城多少人都在找神医，萧王妃更是广贴告示、挖地三尺，到现在，也没寻到神医的一点踪迹。
    唯一知道神医行踪的是叶清清，叶清清又不会帮萧云澜。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瞧着她脸上的神色，萧王妃冷声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找不到神医，这辈子你都别想有嫡出的身份。就是说动老王妃，我不同意，她也没办法。”
    不等萧芷澜回话，萧王妃已经起身回了里间。
    萧芷澜愣愣的跪了片刻，才在霜菊的搀扶下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失魂落魄的出了汀兰苑。
    “姑娘。”霜菊担忧的唤了一声。
    萧芷澜回过神，望着映月居的方向，“刚刚，我是不是把她给得罪了？”
    想要找神医，最简单的还是去求叶清清。
    可她刚才因为叶清清不肯帮忙，撂下了狠话。饶是她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没脸再去映月居求人。
    早知如此，刚刚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说最后那两句话。
    萧芷澜面上浮现一抹苦笑，喃喃道：“为什么一个个都要逼我？”
    “姑娘，现在我们怎么办？”霜菊问。
    “还能怎么办？”萧芷澜的目光坚定起来，她想嫁进安郡王府，就必须要有嫡出的身份。萧王妃说的明明白白，想让她答应，就得找到神医。
    这一切，还得落在叶清清头上。
    萧芷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才能让叶清清找神医入京了。
    叶清清并不知道，又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算计她。
    隔天就是中秋宫宴，也是替楚王一行人接风洗尘。五品以上官员和皇亲贵胄皆要带着家眷前往。
    沈从安本不想再让叶清清入宫，叶清清进一次宫，他跟着提心吊胆一次。
    叶清清自己倒是没所谓，虽然进宫可能有着一堆麻烦事等着她，可她的身份，总不能一辈子不进宫吧？
    逃避也不是她的风格。
    因是晚宴，下午叶清清才开始收拾。挑了一件胭脂色的长裙，袖口绣着同色的牡丹，裙摆处用银线勾出几片祥云。
    长裙下摆轻扬，衬得人婀娜多姿。青丝柔顺，秀眉如柳弯，下面是一双灿烂星眸，恍若满天星辰，倒映其中。
    只脸色苍白，便是两颊擦了胭脂，也遮不住那一抹病态的白。更显得人娇弱惹人怜惜。
    荔枝小眉头拧着，“世子妃为什么要装病？”
    装病多不吉利啊。
    叶清清照了照镜子，却是挺满意，“上次我都吐血了，那么严重，怎么能好的这么快呢？”
    她觉得病恹恹的挺好。谁要是不长眼来惹她，她不耐烦搭理了，就吐血。
    之前情况紧急，她没有准备，吐的可是实实在在的真血，那么大一口，没几个月都养不回来。
    为此每次吃饭，沈从安都要盯着她多吃半碗饭。
    这次，叶清清可是做足了准备，她和荔枝身上，都带了血包，新鲜的人血。足够她吐个二三回，吐的那些人，以后看见她就躲。
    荔枝撅撅嘴巴，恨死了那些来找麻烦的人。暮雨的腿伤好了大半，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想要陪叶清清进宫。
    叶清清不同意，伤经动骨一百天，要好好养着，才不会留后遗症，仍是带了荔枝和寒雨。
    沈从安也换好了衣服，一袭绛色锦袍，容颜如画，飘逸清雅。
    沈从安走到叶清清身边，两人站在一起，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屋子里伺候的小丫鬟看迷了眼，白鹭轻声道：“世子妃和世子爷可真配。”
    荔枝使劲点头，“这世上，配的上咱们世子爷的也就世子妃了。换了谁站在世子爷身边，都觉得碍眼。”
    所以那些莺莺燕燕们，还是早点歇了心思的好。
    她说这话时，扫了屋内一圈，映月居伺候的丫鬟，虽然被敲打过多次，但沈从安这人，实在是出色，时间一长，难免有人生出别的心思。

 第675章 人不可貌相

    所以荔枝、暮雨几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旁敲侧击一下，让这些丫鬟们认清身份，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的目光，在百合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自那一日主动接近沈从安后，暮雨几人有意无意的都会敲打她，百合这段时间老老实实，并没有越距的行为。
    她要是乖巧，能够歇了心思，叶清清也不在意留着她。
    毕竟新来一个人，还不知道是什么品行。除了似乎对沈从安有点意思，百合其它都挺好，照顾小灼儿周到细心认真，做事也勤恳踏实。
    萧王府几房人，都有进宫参加宴会的资格。就是萧芷澜，也低眉顺眼的跟在萧王妃身后，得以进宫露个脸。
    让叶清清意外的是，萧王妃带上了萧云澜。
    自从摔断了腿，萧云澜一直在府里养病，有段时间没能出门了。她本就是爱热闹，闲不住的性格，憋了这么久，早就憋坏了。这次软磨硬泡，缠着萧王妃带她进宫。
    萧云澜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腿落下了残疾，以后走路都会一瘸一拐。萧王妃下了死命令，王府里没人敢触她的霉头，萧云澜被瞒的死死的。还只当是腿还没全好，因而拄着根拐棍，还觉得挺新奇的。
    萧云澜扶着丫鬟的手上马车时，还恶狠狠的瞪了叶清清一眼。
    叶清清回以一笑，只当关爱残疾人士了。
    宴会仍是在星辉园举办，叶清清她们女眷，要先去给皇后、太后请安。
    叶清清一行人，熟门熟路的到了长宁宫，殿内，已经坐满了命妇。
    太后瞧见叶清清，眼皮就是一跳。
    近日来，外面那些太后不慈的传言，可让太后伤透了脑筋。如今看见叶清清就觉得脑壳疼。
    叶清清行完礼后，太后挥挥手，让她去一旁坐着，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坐的离太后最近的是楚王妃，她三十多岁，长相明艳大方，容貌与楚闻歌有五分像。
    自叶清清一进来，楚王妃就不住的打量她，等叶清清落座后，楚王妃端起茶喝了一口，看向萧王妃，“颜昭，这就是你那儿媳妇？”
    楚王妃未出阁前，和萧王妃是闺中密友。两人感情很好。
    萧王妃撇一眼叶清清，淡漠的点点头，并未说话。
    叶清清就低头害羞微笑。
    楚王妃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看着倒是挺乖顺的。”
    萧王妃扯了扯嘴角，众人都明白楚王妃话里的意思，人不可貌相啊。
    叶清清权当没听懂。
    老王妃今天没来，能在这样的场合，帮叶清清说话的，京城里满打满算也就宁王妃一个。
    宁王妃淡淡一笑，“清儿确实乖巧懂事，母妃没少夸她呢。”
    “是吗？”楚王妃凉凉的应了一声，也没追着不放，丢开了这个话题。
    叶清清心下松了口气。这些人不主动找茬，她也不想整天怼天怼地的。
    她们今日来的略有些早，叶清清也不愿去御花园逛了，免得逛出事来。只百无聊赖的坐着，听着这些贵妇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等她差不多把大殿里几根柱子上雕的花，都给数清楚时，总算到了开宴的时间。叶清清和宁王妃母女，一起前往星辉园。
    一路上，宁郡主拉着叶清清嘀嘀咕咕。前日行一书院文会，宁郡主来了小日子，没能去成。这两日，京城到处都在议论那一天的盛大场景。
    宁郡主惋惜的不行，再三叮嘱叶清清，以后再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一定要提前通知她。
    叶清清笑她，“提前通知你，你就能去了？”
    帖子本来就是提前三天下的。
    宁郡主一噎，她的小日子一向挺准时，就是提早和她说了，该来还是要来。
    宁郡主嘟着嘴，不依不饶的晃着叶清清的胳膊，直晃得叶清清答应她，下次再有这样好玩的事情，一定选她方便的时候。
    宁郡主这才满意。
    两人说说笑笑，身后的丫鬟突然往前一倒，宁郡主被撞的一个踉跄，往边上的花坛倒去，叶清清忙伸手拉住她。
    宁郡主稳住身形，愤怒的转头，丫鬟忙跪下，“奴婢……”
    宁郡主没看她，直接看向后面的萧云澜。萧云澜转着手里的拐棍，漫不经心道：“抱歉啊，这东西用的不顺手，差点害你摔倒？没事吧？”
    刚才是她用拐棍去绊丫鬟，丫鬟才会撞到宁郡主。
    宁郡主才不相信她是无意的，只是看着她手中的拐棍，怒气消散了一大半，狠狠瞪了她一眼。宁郡主却又扬唇一笑，“算了，我不和你计较。”
    她才不和一个残废计较。
    萧云澜见她竟然不生气，狐疑的看她两眼，皱了皱眉头。
    宁郡主站在一旁，等着她先过去。萧云澜走远了，宁郡主才问叶清清，“她还不知道呢？”
    叶清清摇头，“萧王妃瞒的好。”
    宁郡主啧了一声，“怪不得还有心情惹是生非。等她知道，自己下辈子都离不开那根拐棍时，怕是得疯。”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她瘸了，她也会疯狂的。
    但是宁郡主一点都不同情，全是萧云澜自找的。
    两人落在最后，慢慢往星辉园去。快到时，宁郡主随手一摸衣袖，忽然脸色一变，叶清清问她，“怎么了？”
    宁郡主急道：“我帕子不见了，上面还绣了我的名字。”
    帕子是贴身之物，特别是这种有记号的，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去，很可能会影响到宁郡主的名声。
    “别急。”叶清清安抚她，“我们回去找找。”
    “你们都看见郡主的帕子没？”叶清清问荔枝几人。
    几个丫鬟摇头，刚才人多，实在是没注意到宁郡主的帕子何时掉了。
    “顺着来时的路，分开找。”叶清清当机立断，又让人去和宁王妃知会一声，如果她们去的迟了，帮她们兜转一下。
    两人带着丫鬟，顺着来时的路往回找。没看到帕子，宁郡主都快急哭了。叶清清不住安慰她，很快到了方才宁郡主被撞的地方，花坛边露出的枝桠上，挂着一块粉色的帕子。

 第676章 接风宴

    宁郡主神色一喜，刚刚应该是露出的枝桠勾住了帕子，她们又被萧云澜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看到。
    宁郡主欢喜的就要跑过去。
    楚承嗣缓缓从对面走来，路过花坛时，停住了脚步。看了看不远处的宁郡主，再瞧瞧枝桠上的帕子，手一伸，就取下了帕子。
    宁郡主和叶清清的脸色都是一沉。
    深吸了一口气，宁郡主上前见了礼，盯着楚承嗣手中的帕子，“这是我的帕子，还请楚世子还给我。”
    楚承嗣拿起帕子扫了两眼，笑道：“这上面的兰花倒是雅致，是郡主亲自绣的吗？”
    宁郡主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语气硬邦邦，“不是，丫鬟绣的。”
    楚承嗣轻笑一声，把帕子递了过去。宁郡主伸手要接，楚承嗣却又收了回去，“帕子还给郡主，郡主该怎么感谢我？”
    宁郡主已然一肚子的火气，还感谢他？需要他拿了吗？她自己都看到帕子了，没手啊。
    忍着怒气，宁郡主冷声道：“多谢楚世子。”
    就没别的了。
    楚承嗣眉头皱了皱，晃了晃手中的帕子，笑道：“上次回京，郡主还同我一起赏花呢。怎么这次，态度竟这般冷漠？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郡主吗？”
    语气里带着两分亲昵。
    叶清清都无语了，楚家人是天生自来熟吗？怪不得和楚闻歌是兄妹。
    “赏花？”宁郡主一挑眉，不客气道：“我若没记错，世子说的赏花，是在梅园。当时还有几位公主，和许多大家闺秀在。我与世子也并未说过话。”
    他们中间还隔了好几个人呢。
    宁郡主明晃晃摆出我们不熟的态度，有些不耐烦道：“还请世子把帕子还给我吧。”
    “世子要是喜欢女子绣帕，改日我让哥哥，给世子送上一沓。”
    楚承嗣脸黑了黑。宁郡主给他送，还有些说法。宁王府世子给他送绣帕，算什么？外面该传他有特殊癖好了，喜欢收集女子绣帕。
    瞧着人真的恼了，楚承嗣不再磨蹭，递过绣帕。宁郡主一把接过，又谢了一句，转身拉着叶清清便走。
    楚承嗣目送二人走远，想到宁郡主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眉头拧紧。
    宁郡主脚下飞快，拉着叶清清没一会就离开了楚承嗣的视线。这才把紧握在手中的帕子，一把丢给丫鬟，嫌弃道：“回去烧了。今日之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丫鬟连连头点。
    宁郡主呼出一口气，才觉得轻快了些。
    叶清清握了握她的手，担忧的看着她。宁郡主摇头，笑了笑，“我没事。”
    她咬了咬唇，小声道：“听说楚王妃这次带着儿女进京，是有意替楚王世子和闻歌郡主说亲。”
    一双儿女都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但是西地那边，楚王一家独大，其余人家家世差的太多。楚王妃自然看不上。
    叶清清就看她。
    宁郡主无奈，耸了耸肩膀，“楚王妃似乎想与我们宁王府结亲，和母妃提过一次，母妃拒绝了。”
    宁郡主和她的哥哥宁王世子，也都年纪恰好，还未定亲。就被楚王妃给看上了。
    无论是楚王世子娶宁郡主，还是楚闻歌嫁给宁王世子，都可以。不过楚闻歌那边主意大，楚王妃隐晦提过，楚闻歌不乐意。
    倒是楚承嗣，不反感迎娶宁郡主。
    叶清清眉头轻皱，见宁郡主神情郁郁，安慰她，“既然姑母拒绝了，以后远着就是。”
    宁王妃是不可能同意与楚王府结亲的。
    “唉。”宁郡主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我吃的又不多，父王和母妃又不是养不起我。一辈子都在王府陪着他们不好吗？”
    叶清清失笑，敲敲她的脑袋，“等哪一日，你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了，就巴不得早些嫁人了。”
    宁郡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会，不会，再不会。”
    成亲嫁人一点都不好玩，还要生孩子，想想就可怕。她想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叶清清没想到她这么恐婚。只是想想，这年头多是盲婚哑嫁，许多夫妻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成亲之后，女方就只能困在后宅那一片小小天地，孝顺公婆，伺候夫君，生儿育女，还得看着夫君妻妾成群，确实挺可怕的。
    叶清清不知怎么安慰她，只好道：“姑母疼你，就算嫁人，也会给你挑个好人家，选你喜欢的。”
    宁郡主一点都没被安慰到。
    进了星辉园，神情还蔫蔫的。宁王妃瞧了，关切道：“怎么了？”
    宁郡主抱着她的胳膊，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母妃，我能不能不嫁人，一辈子陪着你？”
    宁王妃哭笑不得，戳戳她的额头，“羞不羞？好好的，怎么就说起这个了？”
    叶清清便小声把遇到楚承嗣的经过说了。
    宁王妃眉头紧皱，面上露出一丝不豫之色。是为楚承嗣的无礼而生气。
    叶清清说出来，也是为了提醒宁王妃，看楚承嗣那样子，似乎对宁郡主有些兴趣。
    宁王妃拍着宁郡主的手道：“放心，母妃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就算以后嫁人，也一定先问你的意见好不好？”宁王妃道。
    宁郡主闷闷点头，知道不可能真的留在宁王府一辈子，能有她挑选的余地，就已经很好了。
    叶清清见她情绪好转了些，就去找沈从安。萧王不在，老王妃没有出席，萧王府坐最前面的，就萧王妃一人。后面是叶清清与沈从安。再后是萧云澜、萧芷澜。
    对于自己要排在叶清清和沈从安后面，萧云澜很是不爽。拉着萧王妃撒娇卖痴，硬是和萧王妃挤在了一桌。
    虽然不合规矩，可一看到她的腿，萧王妃就心软了，什么都答应下来。一个座位而已，也没人会去较真。
    萧云澜如愿坐到了前排，回头得意的冲叶清清二人扬了扬下巴。
    对于她这种小学生行为，叶清清实在懒得计较。
    今年的中秋宴，还是楚王一家的接风宴，主角自然是楚王一家人。
    太后特别恩典，让楚王妃带着儿女坐在了她的下首，比几位皇子公主坐的还近。

 第677章 是不是挺熟？

    皇上也格外关心了几句，来京习不习惯？府邸住着还舒服？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内务府说，一应都给最好的。
    又赏赐了不少东西。
    独一无二的恩宠，让在座的人都眼红不已。
    楚王妃起身谢恩，“多谢皇兄关心，府上什么都不缺。只是许久未见母后和皇兄，倒是与记忆中的模样有些改变，变得更年轻了。”
    楚王妃眼眶微红。她自小在宫中，金尊玉贵的长大。后来嫁给楚王，去了西北，虽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西地贫瘠，不似京城繁华。
    西地民风彪悍，水土也不如京城养人。她生活无忧，且日日保养，回来一瞧，却仍比与她同龄的贵夫人们，看上了老了几岁。
    楚王妃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来，到母后身边来。”太后招手。
    楚王妃走到她脚边，宫女搬来小凳子，让楚王妃坐下。
    太后拉着她的手，眼睛跟着红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楚王妃摇头。
    太后叹息道：“母后哪里还年轻呢？一日老过一日，人啊，不服老不行。母后不知还有几年好活了，也不知还能再看你几眼。”
    真是听者心酸闻者落泪。
    楚王妃眼里就有了泪，哽咽道：“那女儿不走了，以后就留在京里陪着母后。”
    皇上眉心便是一动，眸色微沉。
    楚王妃这次回来，是想留在京城？那她几个孩子呢，楚王呢？
    皇上不动声色的给皇后使了个眼色。
    皇后笑道：“是呢，王妃好容易回京一趟，起码也要住到年底，有的是时间好好陪伴母后。今儿是好日子，该高高兴兴才是。”
    皇后给楚王妃敬酒。
    楚王妃擦了眼泪，不好再提方才的话，同皇后喝了两杯酒，气氛又热络起来。
    酒过三巡，皇上也不拘着众人。
    叶清清早丢了沈从安来找宁郡主和宁王妃说话，楚王妃带着楚闻歌，身姿袅娜的走过来。
    互相见了礼后，楚王妃看着宁郡主夸赞道：“几年未见，辞玉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记得上次回来，她还只到我胸口呢。”
    楚王妃伸手比划了一下，“小时候，粉雕玉琢的甚是可爱。如今大了，花容月貌的看着就让人喜欢，也不知日后会便宜哪家臭小子。”
    宁王妃笑的疏离又客气，“楚王妃谬赞了。她呀，调皮的很，被我宠坏了，养成个骄纵性格，我整日里都发愁呢。”
    “姑娘家家的，就是要娇养着。”楚王妃道，指着身侧的楚闻歌，“我们家这个还不是，家中就她一个女孩儿，他父王宠的很。”
    “虽然性子娇了些，却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心直口快，倒是容易让人拿住话柄，小题大做的闹出来。”她说这话时，眼睛撇着叶清清。
    显然说的就是行一书院，楚闻歌和叶清清起争执的事。
    那天宁王妃母女没有去，后来也听说过，知道是楚闻歌找茬在先。
    宁王妃摇头，淡笑道：“人总是要长大的，哪能仗着年纪小，就肆无忌惮？”
    何况，楚闻歌都十六了，不小了。
    楚王妃脸上的笑容凝了凝。
    宁郡主拽着宁王妃的胳膊撒娇，“母妃，我和清姐姐去那边玩了。”
    宁郡主才不想听她们在这打机锋。
    “去吧。”宁王妃道。
    宁郡主欢喜的拉着叶清清就走。
    楚王妃示意楚闻歌，“你刚才不是一直嫌无聊？一起去吧。”
    楚闻歌撅嘴，不是很想当宁郡主的跟屁虫。只是眼神瞟到叶清清时，不知想到什么，又改了想法，追上了二人。
    “喂，我有话问你。”走到人少的地方，楚闻歌喊住叶清清。
    “清姐姐，走，咱们不理她。”宁郡主小声道，脚下步子没停。
    叶清清自己也不是很想理她，只当没听见。
    “叶清清！”楚闻歌吼了一声，“那个江楚行……”
    叶清清简直怕了她了，这么多人呢，竟然直接就把外男的名字喊了出来。
    揉了揉脑袋，叶清清转身，“你想问什么？去那边说。”
    她指了附近一个没人的角落。
    楚闻歌略显得意的跟在她们后面，到了地方后，张口就是，“你与江楚行是不是挺熟？”
    叶清清，“……。”
    “不，几面之缘……”叶清清解释。
    楚闻歌不耐烦的挥手，“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让人查过了，你们夫妻与行哥哥关系匪浅。”
    “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我就去找安哥哥。”楚闻歌斜睨了叶清清一眼，“你也不想我去找安哥哥吧？”
    “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叶清清都被她的无耻打败了，懒得纠正她话里的槽点，只问她，“你想做什么？”
    楚闻歌脸上少有的飘过一抹红晕，“你帮我把行哥哥约出来，我有话和他说。”
    “郡主都查到江少爷与我们关系好了，想必自己也有办法下帖子约江少爷吧？”叶清清道，“何必再找我。”
    楚闻歌嘟起嘴，“我约了，但是行哥哥不肯出来。”
    不仅不赴约，还躲了起来。
    江楚行想躲，楚闻歌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这不就只好来找叶清清了。
    宁郡主实在听不下去了，“你找那位江少爷做什么？”
    “不是说了，有话和他说么。”楚闻歌拽着手中的帕子。
    “私下会见外男，若是传出去……”宁郡主话未说完，便被楚闻歌打断。
    “你们不说，我不说，怎么会有别人知道？”她瞪着眼睛，“再说了，就算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顶多说两句酸话，我才不在乎。”
    叶清清和宁郡主都无语了。
    叶清清脑壳疼，盯着楚闻歌，“郡主莫非真的对江少爷有意？”
    楚闻歌大咧咧的点头。
    宁郡主睁大了眼睛，很不可思议，“你前两天不是还喜欢萧世子？”
    楚闻歌绕着额边落下的碎发，“我现在也喜欢啊。只是这不是遇到了行哥哥，我更喜欢行哥哥一些了。”
    叶清清，宁郡主，“……。”
    两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叶清清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第678章 是个颜控

    按理说，楚闻歌这么快就转移目标，放弃了沈从安，叶清清应当放鞭炮庆祝才是。可心里总有种很复杂的感情。
    叶清清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到底看上了相公什么？又喜欢江少爷什么？”
    楚闻歌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他们长的好看。”
    这个答案，叶清清万万没想到。这位闻歌郡主，莫非是个颜控？
    “世上长的好看的人，有很多。”叶清清道。
    楚闻歌理所当然道：“他们最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好看。”
    “大皇子不也很好看，你怎么不喜欢他？”宁郡主问。
    楚闻歌苦恼的皱皱眉，“以前也喜欢过的。”
    后来为什么不喜欢了，她就没说。
    “那相公哪里输给江少爷了？”叶清清好奇。在她看来，沈从安和江楚行各有秋千，非要评个高下的话，私心里，叶清清当然觉得沈从安最好看。
    对于沈从安竟然一面就输给了江楚行，就很不解。
    楚闻歌扫她一眼，“安哥哥太冷了，没有行哥哥温柔。”
    没见到江楚行之前，看在沈从安的颜值上，可以忽略他对自己的态度。但是有了温和的江楚行做对比，楚闻歌瞬间就抛弃了沈从安。
    她又没受虐倾向，总是喜欢对自己温柔的。
    叶清清算是明白了，楚闻歌不仅是个资深颜控，还喜新厌旧，朝三暮四。
    叶清清很想说，江楚行就那性格，他对别人更温柔，对楚闻歌的态度都算的上冷淡了。
    只是这话，她就是说出来，楚闻歌未必信。
    “明天你帮我把行哥哥约出来。”楚闻歌道。
    “抱歉。”叶清清摇头，“郡主下帖子都请不来，我怕是更不成。”
    叶清清不想兜揽这活。
    楚闻歌着急，威胁道：“你不帮我，我就去找安哥哥帮忙。”
    叶清清很淡定，“郡主请便。”
    楚闻歌鼓着嘴。沈从安不待见她，她心里明白的。知道沈从安不会帮她，才来找叶清清。
    叶清清也不帮她。
    楚闻歌开始威逼利诱。最后连叶清清帮她把人约出来，给叶清清一千两银子的好处费都说了出来。
    叶清清只笑，“我不缺银子。”
    楚闻歌这才想起，在书院时，叶清清随手赏厨子，都是两千两。她这一千两，人确实看不上眼。
    楚闻歌气急。
    叶清清瞅瞅她，淡淡道：“郡主若真欣赏江少爷，为了江少爷好，该离江少爷远一点才是。”
    叶清清没说喜欢，她觉得楚闻歌这压根不算喜欢，就像是路边看到一朵漂亮的花，就要摘下来据为己有。
    完全没想过，花儿愿不愿意，被摘下了还能不能活。
    这不是喜欢，顶多是占有欲作祟。
    楚闻歌板着脸，不高兴，“你什么意思？”
    “楚王妃有意替郡主与楚王世子说亲，郡主是知道的吧？”叶清清问。
    “那又怎样，母妃挑的人我都不喜欢。”楚闻歌无所谓道，加了一句，“都长的丑，没有行哥哥好看。”
    叶清清的笑就有些冷，“郡主愿不愿意，是郡主的事。”
    “但江少爷只是一介商贾，楚王妃应该不会同意郡主嫁给他。在这种时候，郡主与江少爷走的太近，只会害了江少爷。”
    以楚王妃蛮横偏袒的性格，不会觉得是自家女儿的错，没准会怪江楚行勾引楚闻歌。楚王府盛宠正旺，随便使点绊子，都够江楚行头疼的了。
    楚闻歌若有所思，“你说的有道理。”
    “我这就去找母妃。”楚闻歌兴冲冲转身就要走，“和母妃说清楚，让母妃去江家提亲！”
    叶清清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一刻，她都不知道楚闻歌是真傻还是装傻。叶清清连忙拉着她，正愁怎么说，不远处忽然扑通一声，就听太监高声喊道：“有人落水了，快来人！”
    叶清清眉头蹙了蹙，和宁郡主对视一眼。
    楚闻歌已经跳着脚张望了，“谁落水了？”
    三人一起往那边去，半路上遇到沈从安。沈从安径自走到叶清清面前，关切道：“没事吧？”
    叶清清摇头，“怎么了？”
    “有人传你和郡主起了争执，掉河里了。”沈从安道，瞥了瞥楚闻歌，目光中有警惕。
    叶清清莫名其妙，“我们好好的在那边说话呢。”
    “说什么？”沈从安问。
    “呃……”叶清清含糊了一句，“回去和你说。”
    沈从安便不再问。
    楚王妃和宁王妃匆匆赶过来，看到楚闻歌俏生生站在那，楚王妃一把搂住她，松了一口气，“吓死母妃了，还以为真是你落水了。”
    她还狠狠剜了叶清清一眼。
    “我没事呢，母妃。”楚闻歌道，“是谁乱传的？找出来打她板子。”
    中秋宫宴上，与人争执落水，传出去可不是好名声。
    楚王妃皱眉，她只顾着担心楚闻歌了，还真没注意是谁先开始传的。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宁郡主道。
    几人走过去，到了河边，还隐约能听到，落水的是萧世子妃和闻歌郡主这样的话。
    楚闻歌恼的大吼一声，“本郡主好端端的在这？谁在咒我？”
    她这一声吼，把众人目光都给吸引过来。待看清了她和叶清清，场面立时安静了。之前小声议论的人，都缩了缩脑袋。
    人群中的康王妃和萧王妃母女神色淡淡。最早这话，就是她们传开的。
    落水点与叶清清她们所在的地方离得近，都很偏僻。康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看到叶清清三人往那边去，听说有人落水，下意识就说了一句，会不会是世子妃和宁郡主？
    这丫鬟聪明，没提楚闻歌，只说叶清清和宁郡主。萧王妃二人没有制止，这话就传开了。
    后来又扯到了楚闻歌身上，楚闻歌和叶清清之间有旧怨，说她们争执落水，更让人相信。一传十，十传百，都以为落水的是叶清清和楚闻歌。
    如今两人好生生的立在那，传言不攻而破。众人更加好奇，落水的到底是谁了。
    这河边有护栏，轻易掉不下去。两人能一起落水，大概率是起了龌龊，动了手。

 第679章 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

    湖边围了太多的人，叶清清她们挤不进去，只能远远看到，两道身影狼狈的在水中扑腾。不时的有呼救声传来，离得远，也听不清楚是谁。
    隐隐约约的有些耳熟。
    很快就有会水的太监跳下去，把两人捞了起来。秋夜的湖水，还是很冷的。两人穿的也不多，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其中一人抬头，颤抖着吼道：“快，给我拿衣服来。”
    是南阳郡主。
    叶清清挑挑眉，她和这位郡主不熟悉。南阳郡主是大皇子的未婚妻。
    那另一个人……
    叶清清目光移过去，萧云澜露出了半张脸。
    萧王妃和康王妃也看见了，萧王妃一把挥开前面的人群，扑到萧云澜面前，抱住她，“云儿，怎么会是你？”
    她在边上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万没想过，落水的会是自己女儿。
    萧王妃下意识的想起，皇上寿辰那日，似乎是相同的场景。萧云澜与南阳郡主闹了一通，被萧王撵走，回去的路上摔断了腿。
    萧王妃抱着萧云澜的手不由紧了紧，心里莫名生起不好的预感。
    南阳郡主在那喊冷要东西，萧云澜却像是失了魂般，任由萧王妃抱着，呆呆的，半句话都没说。
    萧王妃察觉到不对，捧起萧云澜的脸，“云儿！”
    萧云澜愣愣看着她，半晌后，才回神，激动的抓着萧王妃的衣襟，“母妃，你告诉她，女儿腿没有瘸，只是还没养好，过段时间就好了，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
    “你快告诉她！”萧云澜指着南阳郡主。
    南阳郡主已经裹了件厚外袍，闻言撇了撇嘴，“你的腿本来就瘸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好了，你不信，随便找个人问问……”
    萧王妃猛然回头，目光刀子一样扫过，“你闭嘴！”
    南阳郡主吓了一跳，小声嘟囔道：“我又没说错……”
    “你骗人！”萧云澜不信，竟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扑向了南阳郡主，“你敢咒我，我打死你！”
    萧王妃一下子没拉住，南阳郡主没防备，被萧云澜扑了个正着，又跌回地上。萧云澜扬手就打了她两个巴掌，南阳郡主冻的有些发白的脸，立时红肿起来。
    南阳郡主呆了，继而放声大哭。她的丫鬟们，这才忙手忙脚的上前帮忙。
    萧王妃怕萧云澜吃亏，带着丫鬟帮萧云澜，还有康王妃拉偏架。南阳郡主一个对三，那叫一个惨。
    恭亲王世子妃闻讯赶来时，南阳郡主又被萧云澜逮着打了好几巴掌。萧云澜盛怒之下，下了死手，南阳郡主一张小脸肿成了馒头。
    说话都漏风，“娘亲，她们欺负我……”
    南阳郡主哭的惨兮兮。
    恭亲王世子妃心疼坏了，见萧王妃拽着她女儿，她女儿被萧云澜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体统面子了，大吼了一声，“魏颜昭！”
    魏颜昭是萧王妃的闺名。恭亲王世子妃连名带姓叫出来，是真的怒了。
    恭亲王世子妃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一把薅住了萧王妃的头发，萧王妃吃疼，反手向恭亲王世子妃的脸抓去。
    康王妃见状，忙来帮萧王妃。萧云澜还只逮着南阳郡主一人不放。
    场面就成了打群架。
    还是两位王妃，一位亲王世子妃，两位郡主在打群架。
    在场的人长到这么大，也没见过这阵仗啊。一个个都看傻了，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叶清清也傻了，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宁郡主声音飘忽，“清姐姐，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楚闻歌转头，傻傻看着她们，“这就是你们说的，京中女子矜持守礼？”
    妈呀，就是西地女子，也没这么彪悍的。萧王妃头发都被恭亲王世子妃薅下一大块，恭亲王世子妃脸被抓花了……
    楚闻歌打了个寒颤，收起了对京中贵女们的轻视之心。决定以后，轻易还是不要招惹这些人的好。
    免得同她们打架，把自己头发给薅秃了。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众人都只顾着看戏，或者说被吓呆了，没一个想着上前拉架。
    还是皇上皇后听到动静，到这一看，被这情形吓了一跳，让宫人上前拉开了几人。
    几人都打出了真火，再加上还有丫鬟在旁，足有二三十名宫人上前，才勉强拉开，场面那叫一个壮观。
    皇上龙颜大怒，就是太后也气的不行。今儿中秋，又是楚王一家的接风宴，闹成这样，不是打楚王一家的脸吗？
    偏带头的是萧王妃，太后压着火气，把几人带去了偏殿审问。
    叶清清她们厚着脸皮去瞧热闹。
    几人中，南阳郡主最惨，被萧云澜压着打。脸肿了，眼角还有几道血痕，被萧云澜抓的。
    到了偏殿，南阳郡主还在不停的破口大骂，她虽打不过萧云澜，这么久的功夫，嘴上却没停过，“不要脸的贱人、残废、短命鬼、你给我等着……”
    萧云澜听了又想去打她，被宫人拦下。
    太后一拍桌子，怒道：“都闭嘴！”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样子！脸还要不要了！”太后扫过几人，高声呵斥道。
    恭亲王世子妃脸上也有几道抓痕，脖子上一条血柳子，闻言一把抓掉头上被打歪了的珠钗，扔到地上，怒气冲天，“不要了！我们母女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成这样，还要什么脸？”
    恭亲王世子妃是真的气狠了，才会公然顶撞太后。
    太后额角跳了跳，对比起来萧王妃母女三人，恭亲王世子妃母女二人，确实要更凄惨些。
    “到底怎么回事？”太后沉着脸问。
    众人面面相觑，到这会儿了，她们其实都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萧王妃三人，也只是为了帮女儿，原因也不知道。
    扫了一圈，目光落在南阳郡主和萧云澜身上。
    萧云澜指着南阳郡主，咬牙切齿，“她骂我是残废！动手推我，害我掉进河里！”
    “你难道不是吗？”南阳郡主梗着脖子，“我为什么推你？还不是你自己不要脸！”

 第680章 行为不检点

    “屡次勾搭别人的未婚夫，就该把你沉塘！”南阳郡主道。
    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就都变了。齐贵妃原本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泊表情，闻言秀眉就是一皱。
    南阳郡主的未婚夫是谁？大皇子。
    上次南阳郡主和萧云澜就因为大皇子打的架，这次莫非又是两人私会，被南阳郡主抓到了？那样，萧云澜被打还真不冤枉。
    萧云澜脸色涨红，辩解道：“谁勾搭了？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只不过是偶遇大皇子，说了几句话……”
    南阳郡主抹了一把脸，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说几句话，会说到景哥哥的怀里？！不要脸的贱人！”
    两人又要吵起来，皇上脸色沉沉，“去把大皇子找来！”
    大皇子也知道这边出了事，不过只以为是哪家姑娘们起了摩擦，并没有过来。
    等他被找来，看清地上的萧云澜二人时，心下就是一沉。
    “父皇……”
    “跪下！”皇上怒道。
    大皇子麻溜的下跪，皇上阴着脸，“你与萧四姑娘是怎么回事？”
    对于大皇子一再和萧云澜勾勾搭搭，皇上恼了。和南阳郡主的亲事，是齐贵妃自己求来的，当初皇上就不是很乐意，齐贵妃小意温柔了很久，皇上才松口答应。
    结果呢，大皇子这都快成亲了，又和萧云澜搅和在一起。若是换个人，大皇子喜欢，娶进门做个侧妃也成。
    萧云澜可是萧王嫡女，让她做侧妃，不是寒碜萧王吗？
    侧妃不能，总不能退亲娶她，那又得罪了恭亲王府。
    两头都不讨好的事，上次皇上就严厉斥责过大皇子，以为大皇子能处理好，这才多久，两人又因他打了起来。
    大皇子抿了抿唇，“儿臣只是偶然和萧四姑娘遇到，略说了几句话。”
    和萧云澜的说辞是一样的。
    南阳郡主不信，“我看到景哥哥你抱着她！”
    大皇子解释，“萧四姑娘腿脚不便，差点摔倒，我只是扶了她一把，没想到让郡主误会了。”
    南阳郡主撇嘴，心里一万个不相信，只是没有反驳大皇子。
    皇上又问了几句，来龙去脉总算搞清楚了。
    不管是不是偶遇，萧云澜确实是和大皇子一起，聊了一会儿的天。然后，用萧云澜的话说，是站的久了，腿麻了，身子不稳，不小心跌进了大皇子的怀里。
    好巧不巧，这一幕被南阳郡主瞧见了。南阳郡主心中的火气可想而知。
    但南阳郡主没有立时冲出去，她不想在大皇子面前留下坏印象。便忍着，等大皇子走了，才找萧云澜，警告她离大皇子远些。
    盛怒之下，南阳郡主说话不怎么客气。她好好说，萧云澜都不一定会听。嘴里再不干不净的，两人就吵了起来。
    南阳郡主先动手推了萧云澜一下，萧云澜也是个胆大妄为的，打了南阳郡主一巴掌。南阳郡主气炸了，就说出了萧云澜瘸了的事情，骂她是个残废，还有脸出来勾搭男人。
    萧云澜就爆发了，扯着南阳郡主的衣服，两人扭打在一起。她两说话，挥退了下人，丫鬟察觉不对时，两人已经齐齐掉进了湖里。
    后来的事，大伙就都瞧见了。
    皇上揉了揉脑袋，狠狠的瞪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也头疼。
    恭亲王世子妃这也才知道详情，立即冷笑道：“我还以为，是南阳做错了事，惹得萧四姑娘打她。”
    “却原来，是萧四姑娘自己行为不检点，被南阳发现，不仅不反省，还敢动人打人。”
    她目光带着恨意，扫过萧王妃和康王妃，“萧王妃身为长辈，不阻止就算了，帮着做错了事的女儿，殴打小辈。”
    她摸着脸上的一道血痕，那里隐隐泛疼，“康王妃也敢打我这个长辈，你们母女三人的教养，我今日算是领会到了！”
    “我恭亲王府，虽不及萧王府和护国公府权势滔天，可也不能让人欺辱至此！”
    恭亲王世子妃挺直了背脊，“今日，萧王妃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带着南阳从护城墙上跳下去！”
    “我们母女势单力薄，打不过你们，只能以死捍卫恭亲王府的尊严了！”
    恭亲王妃身子不大好，今天没来。恭亲王和世子爷来了，恭亲王世子好酒，喝多了还未醒酒，只有恭亲王赶了过来。
    看到儿媳妇和孙女惨兮兮的模样，恭亲王一肚子火气。
    南阳郡主见了他，更是嚎啕大哭，“祖父，您要替孙女做主啊。”
    恭亲王一向疼爱这个孙女，且他知道了事情经过，今日错不在南阳郡主。
    恭亲王冷冷扫过萧王妃三人，环视一圈，“萧王府今日来的谁？”
    还能有谁？二、三、四房倒是都来人，可见此情况，早就缩得远远的。
    沈从安作为世子，此刻只能倒霉催的上前了。
    瞧见他，恭亲王一愣，这才想起萧王已经去了边疆，老王妃常年静养，萧王府除了萧王妃，可不就只剩沈从安叶清清这对夫妻了。
    萧王妃一介女流，恭亲王不好对她发难，想找萧王府的男人。如今对着沈从安这个小辈，倒也不能如何，只语气生硬道：“萧王府是不是该给一个交待？”
    沈从安态度那叫一个好，“今日这事，是王府之过。王爷有何吩咐，只要我与王府能做到的，莫有不从。”
    恭亲王脸色缓和了两分。
    他听明白了沈从安的意思，错，萧王府认，罚，萧王府也认。只要是他和萧王府能给的补偿，都给。
    但是，萧王妃他就管不着了。
    恭亲王倒也能理解，沈从安作为小辈，萧王妃是他的嫡母，两人之间关系本就尴尬，他做不了萧王妃的主。
    “你倒是个讲道理的。”恭亲王道。
    不讲道理的是地上的萧王妃母女三人。
    萧王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知道她们不占理，可想到南阳郡主之前骂萧云澜的那些话，让她当众低头道歉又做不到。
    沈从安一拱手，“明日，我会和娘子一起上门，赔礼道歉。”

 第681章 真的没治了？

    这话就是活生生打萧王妃的脸。
    她们母女三人做错了事，却要让向来和她们不对付的沈从安来承担。
    叶清清也出声道：“我那里有两盒外伤良药，是神医留下的，涂上几天，一点疤痕都不会留下。”
    南阳郡主和恭亲王世子妃脸上都有伤痕。
    恭亲王世子妃看过来的目光，都变得温和了许多。打人的又不是叶清清夫妻，她们二人同样受了无妄之灾，替别人背锅，这态度很不错了。
    叶清清二人态度越好，越衬的萧王妃三人蛮横不讲理。
    萧王妃脸色铁青，萧云澜吼道：“谁要你们假惺惺的替我们道歉？”
    “我们又没错！”萧云澜吼的理直气壮，指着南阳郡主，怒道：“要不是她咒我残废，我会打她吗？”
    “云儿！”萧王妃低喝一声。
    萧云澜扭头，固执道：“我没错，我不会道歉，谁也不许去道歉！”
    刚刚略有缓和的气氛，又凝固了起来。萧云澜的话，惊呆了众人。
    恭亲王世子妃都气笑了，说话半点都不再客气，“我活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叶清清很想点头表示附议。
    “南阳说你残废，是她不对。”恭亲王世子妃冷着脸，萧云澜冷哼一声。
    恭亲王世子妃的眸中闪过一抹嘲讽，慢悠悠道：“可南阳顶多算是实话实说，说的话不好听罢了，怎么算咒你？”
    “你那腿，本来就瘸了。”恭亲王世子妃一字一句道。
    萧王妃脸色大变，萧云澜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你胡说八道！”
    “母妃和太医都说了，我的腿只是暂时的，过段时间就会好！”
    “你们这两个贱人……”
    萧云澜心里慌得很，其实她自己并不是一点都没察觉到。
    每次太医给她施了针后那严肃的表情，萧王妃眉目间藏不住的忧心和疲惫，还有萧芷澜、萧挽玉她们眼神里的同情和幸灾乐祸……
    萧云澜不是一无所觉，她只是不愿意去深想，宁愿相信萧王妃一直以为骗她的话，她的腿总会好的……
    如今，南阳郡主母女戳破了这层窗户纸，萧云澜不能接受。想到自己一辈子要拄着拐棍，就几近疯狂。
    对着南阳郡主母女破口大骂。
    萧王妃心里，也恨极了恭亲王世子妃二人。可皇上面前，不得不去捂萧云澜的嘴巴，竭力的安慰她，“云儿，别听她们胡说……”
    恭亲王世子妃冷眼瞧着这一切，看着萧云澜发疯，没有同情，只有厌恶，淡淡道：“方才萧四姑娘也是这般辱骂我们的。”
    “还请皇上和皇后做主！”恭亲王沉声道。
    他也不为难叶清清和沈从安了，叶清清二人再怎么也罚不到萧王妃头上。
    至于太后——那就是个偏心偏到咯吱窝的。太后心里，是不会觉得她们魏家人有错的。
    皇后看着皇上，皇上皱眉喝道：“先把萧四姑娘带下去。”
    即便被萧王妃捂住嘴吧，萧云澜也在使劲的叫嚷，吵的皇上脑壳疼。
    立时有几个太监上前，从萧王妃手中拽过萧云澜，强行把她拖了出去。
    萧王妃虽然不乐意，可瞥见皇上阴沉的脸，到底没敢反抗。
    萧云澜一走，大殿里顿时清静多了。
    “今日之事，萧王妃可认错？”皇上问。
    萧王妃咬了咬牙，“认。”
    “是我不好，不该动手打南阳。”萧王妃道，终是不甘心，又加了一句，“可南阳她不该说云儿是残废！”
    皇上点头，“南阳说话不妥当。”
    “回去抄五遍女德女戒，抄不完不许出府。”皇上道。
    南阳郡主撇撇嘴，想说什么，恭亲王瞪了她一眼，南阳郡主只好道：“是。”
    皇上重新看向萧王妃，“至于四姑娘，以后……少让她出门吧。”
    这是要禁萧云澜的足。
    萧云澜似乎一直在被禁足。从前是萧王禁她的足，后来腿断了，卧床养病，没法外出。好容易能下床走路，出来浪一圈，又惹出了事，被皇上禁足。
    “皇上！云儿她……”
    萧王妃想求情，皇上不想听，挥挥手，“另抄十遍女德女戒。”
    这样的处罚并不算重，是看在萧云澜是个病患，今日又受了刺激的份上。
    罚的太重了，万一萧云澜想不开，出了什么事，皇上不好和萧王交待。
    “康王妃……”皇上沉吟，康王妃面色一紧，“皇后，你明日派两个嬷嬷，重新教教康王妃的规矩。”
    康王妃手瞬间握紧，脸色白了白。
    让宫里派人重新教规矩，这脸是丢大了。回去后，康老王妃也不会放过她。
    不等萧王妃说话，皇上又看向她。对于怎么处罚萧王妃，皇上也很头疼，这个度很难把握。
    皇上索性把皮球踢给恭亲王府，“王妃明日，亲自上恭亲王府赔罪吧，只要恭亲王府，肯原谅就行。”
    萧王妃面色一僵。这个结果，是她不能接受的。她们一家三口都受了罚，南阳郡主母女却好好的。
    萧王妃求救的看向太后。
    皇上压根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此事就此作罢，任何人不许再提。”
    太后的话就被堵回了肚子里。
    皇上冷冷的看着大皇子，“你随朕来。”
    齐贵妃目露担忧，大皇子跟着皇上走了。殿里看热闹的人也慢慢的散了。
    南阳郡主二人身上有伤，先回去上药了。只留下萧王妃母女和太后几人，萧云澜被送了回来。
    她仍处于激动状态，看着谁都一副凶巴巴要吃人的模样，嘴里喃喃道：“我腿会好的，我不是残废……”
    萧王妃心如刀割，抱着她不住的安慰。
    太后本想斥责两句，看到萧云澜的模样，也说不出狠话来。
    叶清清几人悄悄溜出了殿外，楚闻歌和楚王妃被太后留下了。
    叶清清和宁郡主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后，宁郡主才小声道：“萧云澜的腿，真的没治了？”
    外面早就传开了。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呢，不是人人都能守口如瓶。只不过没有得到过萧王府的承认。

 第682章 做媒

    叶清清摇头，“不能。”
    “神医也治不好吗？”宁郡主问。
    “耽搁太久了，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叶清清道。她是没那本事的。
    宁郡主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她是个厚道姑娘，平时和萧云澜再不对付，知道她腿瘸了，也说不出什么风凉话来。
    成了跛足，萧云澜的人生也就毁了一大半。除非她能甘心嫁个普通人家，依仗着萧王府的权势，倒也能安稳度过一生。
    但萧云澜肯定不会甘心了。
    从前她话里话外，甚至觉得康王妃嫁的委屈了。她要嫁人，一定要嫁个比康王府还好的。
    这样的人家，是不会接受一个瘸子成为宗妇的。
    闹了这么一出，大皇子也被皇上找去训话，剩下的人都是心不在焉，等时间一到，连忙各自回府。
    回到映月居，沈从安问叶清清，“楚郡主找你做什么？”
    叶清清才想起这茬，头就开始疼，“郡主看上了江大少爷，让我帮她们做媒。”
    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了。
    让她把江楚行约出来，不就是变相的替她们做媒么。
    叶清清很想照镜子看一看，自己是不是有当媒婆的潜质。萧芷澜看上安云潇来找她帮忙，楚闻歌看上江楚行还找她。
    叶清清郁闷。
    听了叶清清的解释后，沈从安沉默了片刻，他唯一庆幸的是，江楚行替他挡了灾。
    好人啊。
    “能娶一位郡主，对江兄来说也挺不错。”见叶清清犯愁，沈从安安慰她。
    叶清清白他一眼，“你真这么想？”
    “……，”沈从安，“如果不是楚郡主的话。”
    楚闻歌那性子，江楚行未必弹压的住。后面还有楚王府撑腰，真娶了她，江楚行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废话！”叶清清道。
    换个稍微正常点的人，她也不会这么为难。
    叶清清一摊手，“我是不准备管的。闻歌郡主说了，我不帮忙的话，她就来找你。”
    “相公，你多多辛苦。”叶清清两眼弯弯，笑的跟只狐狸似的。
    沈从安大惊，“娘子，你不能！”
    他委屈巴巴，“你就不怕楚郡主对我贼心又起吗？你怎么能把我推向别的女子？”
    “相公，咱们成亲这么久，我能不相信你吗？”叶清清严肃道：“相公对我一心一意，必然能够坐怀不乱。一个闻歌郡主算什么？就算十个，也抢不走相公。”
    叶清清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闻歌郡主对你有好感，肯定不舍得为难你。你去应付比我轻松呢。”
    沈从安，不，他不想。
    叶清清打了个小哈欠，已经脱衣服准备睡觉了。
    沈从安叹了口气，上前搂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媳妇，这样的时刻，也不想再提楚闻歌。一双大手不老实的在叶清清身上乱动，两人闹成一团。
    长乐宫，大皇子被皇上训斥了好半天，才让他离开。知道齐贵妃必然担心，大皇子又往长乐宫跑了一趟。
    齐贵妃等的心焦，见他来了，第一句话就是，“景儿，你到底怎么想的？”
    好好的，怎么会去招惹萧云澜。
    宫内下人都被齐贵妃挥退了，大皇子找了个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口，这才道：“母妃别急。”
    “怎么能不急？”齐贵妃叹了口气，“萧王就这两个嫡出的女儿，心里还是很在意的。萧云澜身后还有护国公府，一不小心，就会得罪萧王府和护国公府两大势力。”
    嗯，还有恭亲王府。今天恭亲王的脸色就不好看，对大皇子也有所不满，只是众人面前，没有表露出来。
    大皇子给齐贵妃也倒了杯茶，“年前我得到消息，二弟有意与萧王府结亲，迎娶萧四姑娘。”
    齐贵妃拧眉，很快又松开，摇头道：“不可能。萧王摆明了不想掺合立储之事，不会答应的。”
    “可惜当时我信了。”大皇子苦笑一声。
    齐贵妃一愣。
    原来大皇子在二皇子身边安插了眼线，那是他培养了好些年的心腹，一直忠心耿耿。却不知，何时被二皇子发觉。
    二皇子将计就计，利用这眼线，给大皇子传递了错误的信息，让大皇子相信，萧王确实有意将萧云澜嫁给二皇子。
    大皇子自然不可能看着亲事定下，让萧王府成为二皇子的助力。他正思考如何办的时候，一次偶遇萧云澜。
    萧云澜当时正好出了点事，大皇子下意识的去帮忙。他本就是姿容绝代、气度无双之人，在他的刻意之下，萧云澜轻易的就对他产生了好感。
    后来的事，就很水到渠成了。
    萧云澜情窦初开，一颗芳心都系在了大皇子身上。大皇子那时已经与南阳郡主定亲。
    等他察觉不妥，想要抽身之时，萧云澜早就情根深种。
    萧云澜的性格，大皇子是清楚的。怕她闹出事来，大皇子只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暧昧不清，不捅破，又给她希望。人有希望，就不会破罐子破摔。
    这才小心的维持到现在。
    就这，还是闹出了两回事端来。
    齐贵妃揉了揉额头，斥道：“景儿，你糊涂！”
    “是我草率了。”大皇子道，目光顿了顿，“只是，此事现在也并非坏事。”
    “嗯？”齐贵妃不解。闹的三家都对他有怨，这还叫不是坏事？
    大皇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轻声道：“母妃，如今，萧四姑娘的腿瘸了。”
    齐贵妃美目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前萧云澜和南阳郡主旗鼓相当，两人不管谁，都不可能给大皇子做侧妃。
    但现在，萧云澜腿瘸了。一个瘸子，能做皇子侧妃，那就不算折辱她。
    想到这，齐贵妃也有些意动起来。大皇子真能娶了萧云澜，拉拢住萧王，再有闻首辅支持，胜算将大大增加。
    “可是，萧王会同意吗？”齐贵妃问。
    大皇子神情倒是自信，“事在人为。”
    齐贵妃见状，忍不住叮嘱道：“景儿，你可别乱来。”
    “母妃，我有分寸的。”大皇子道。
    齐贵妃还是很信任这个儿子的，神色温柔下来，“累了吧？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第683章 上赶着给人道歉

    第二日，叶清清难得起了个大早，沈从安也请了一天的假。
    昨日沈从安当众承诺会亲自去恭亲王府道歉。
    叶清清叫人开了库房，挑了不少东西，又带了两盒自制的外伤膏，大张旗鼓的准备往恭亲王府去。
    刚出了映月居，就被莺歌带人拦住了，“世子妃，世子爷，王妃请你们去一趟。”
    “我们急着去恭亲王府，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叶清清道。
    她一个眼色，荔枝几个丫鬟上前，把莺歌等人挤到一旁。
    莺歌一行不敢动手，眼见着叶清清要走，急忙叫道：“世子妃，王妃真有急事……”
    话未说完，便被荔枝打断，“我们世子妃也有急事，赶着去恭亲王府赔礼道歉呢，你还是别添乱了。”
    直到叶清清二人走远，荔枝才放开莺歌她们，小跑着去追叶清清。
    莺歌气的一跺脚，没想到叶清清这般不给面子，对萧王妃的话充耳未闻，赶忙回汀兰苑报信去了。
    叶清清挑的东西多，足足装了一马车。东西装好，沈从安扶着她上车。萧芷澜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三嫂！等等我！”
    叶清清回头望她，“二妹妹来做什么？”
    “我陪三嫂你们一起去。”萧芷澜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叶清清就很奇怪，去给人赔礼道歉，都有人上赶着要来？
    “我们是去恭亲王府的。”叶清清道。
    萧芷澜喘匀了气，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才要和三嫂一起去。”
    “万一恭亲王府刁难，我也可帮三嫂说两句话。”
    萧芷澜语气诚恳，似乎真的一心想替叶清清分忧。
    叶清清淡笑一声，“二妹妹有心了。不过恭亲王府是讲道理的地方，又不是我和相公的错，想来不会为难我们。”
    “去的人太多，反而显得我们仗势逼人了。”
    她们是去给人道歉的，带着一大帮子的人算什么？
    萧芷澜一噎，叶清清已经转身进了马车，“二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
    熊大一扬鞭，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萧芷澜咬了咬牙，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套马车，跟在他们后面。”
    小厮迟疑了一下，萧芷澜喝道：“快去。”
    萧芷澜的马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叶清清的马车后面。
    沈从安在时，荔枝她们就很识趣的下车，跟着车走。瞧见了屁股后面的马车，荔枝掀开车帘，低声道：“世子妃，二姑娘跟着咱们呢。”
    叶清清从车窗外，回头一看，果然是萧芷澜的车。
    荔枝不解，“二姑娘想做什么？”
    就这么想上赶着去恭亲王府给人道歉？
    叶清清勾了勾唇角，“皇上昨天可是说了，让王妃想办法平息恭亲王府的怒火。”
    荔枝一点就透，但萧王妃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是让莺歌来找叶清清，叶清清没去，又让萧芷澜来。
    这是自己不好意思低头，所以想找叶清清出面，但叶清清压根不理她，只好派出萧芷澜。
    萧芷澜一个庶女，让她替萧王妃给恭亲王府道歉，这不是道歉，这是羞辱。萧芷澜才紧紧巴着叶清清她们。
    两府离的不远，很快到了恭亲王府。叶清清二人下了车，说明来意，守门的小厮早得了示意，没有为难，恭恭敬敬的请二人进府。
    萧芷澜飞快的下了马车，大踏步跑过来，叶清清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挽住了手，“三嫂，走吧。”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似乎本来就是同叶清清一起来的。
    恭亲王府的小厮愣了愣，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扭头瞧着萧芷澜，慢慢掰开她的手。
    萧芷澜不肯放，在叶清清耳边小声哀求道：“三嫂，求你了，带我一起进去吧。”
    她面上虽还保持着平静，双手却紧紧抓着叶清清，心里很是紧张。
    叶清清若不带着她，凭她怕是无法进入恭亲王府。
    荔枝见状，就要上前帮忙。叶清清挥挥手，“算了，走吧。”
    她任由萧芷澜牛皮糖一样黏着她，随她进入王府。
    几人由小厮领着到了会客厅。
    萧芷澜长舒一口气，“三嫂，谢谢……”
    叶清清甩掉她的手，“不必谢我。”
    自己扶着荔枝进了大厅，萧芷澜咬了咬唇，亦步亦趋的跟在她们身后。
    沈从安被小厮带去书房见恭亲王了，恭亲王世子妃接待叶清清和萧芷澜二人。
    恭亲王世子妃脸上覆了一层面纱，她脸颊上好几道抓痕，昨天回来上了药，过去一夜，那痕迹反而更加明显了。
    早上她照镜子时，气的狠狠咒骂了萧王妃一通。如今看着萧王府的人就烦，不过叶清清夫妻，和萧王妃之间的恩怨，京中上层圈子就没不知道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因而她对着叶清清的态度倒是和善。
    寒暄了几句，双方落座。叶清清没有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放低了姿态，给恭亲王世子妃赔礼，又送上赔礼单和外伤膏。
    听说是神医留下的外伤膏，恭亲王世子妃很是高兴。当场摘了面纱，让丫鬟给她敷上。清清凉凉的膏药，一上脸就很舒服，还有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叶清清再三保证，用了这药，绝不会留疤。
    恭亲王世子妃自己留了一盒，还有一盒，让人给南阳郡主送去。
    对叶清清的态度就更和蔼了。
    等她打开礼单，看到送来的东西，微微有些惊讶，“这……是不是有些贵重？”
    能让此时的恭亲王世子妃说出贵重二字，是因为叶清清带来的东西着实多。绸缎首饰，药材摆件……恭亲王世子妃粗略算了算，起码得值三四千两。
    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萧世子妃是代表萧王妃来的？”
    昨日沈从安和叶清清说了会代表自己和萧王府来，恭亲王府这才客客气气迎他们进来。
    恭亲王府也不想整个和萧王府闹僵。
    沈从安那话一出，恭亲王就顺着他的意思，把他们与萧王府，同萧王妃母女三人分开算了。
    萧王妃母女三人的过错，他们不会牵连萧王府其他人。

 第684章 撇清关系

    沈从安夫妻代表萧王府来慰问，恭亲王府很欢迎。
    只是既然分开算了，沈从安夫妻就是无辜的。恭亲王世子妃以为他们带来千两左右的赔礼就不错了。叶清清带来这么多的东西，恭亲王世子妃就误会了，当她是替萧王妃来的。
    那性质可不一样。
    要是替萧王妃，别说三四千两，就是后头再加个零，恭亲王世子妃也咽不下这口气。
    恭亲王府又不缺这个钱。
    叶清清笑道：“世子妃误会了，这礼，只是我和相公的一点心意。给世子妃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们别的也做不到，只能礼厚些，还望世子妃不要嫌弃。”
    听她这么说，恭亲王世子妃脸色又和缓了两分，再看一眼礼单，心里感慨，叶清清出手大方。怪不得是能随手赏出两千两的人。
    两人相谈甚欢，萧芷澜却急了，忍不住出声道：“三嫂说的这是什么话？萧王府众人都是一体的，三嫂今日来，既代表了萧王府，也代表了王妃。”
    说着，起身对着恭亲王世子妃一福身，“我们今日前来，就是替王妃赔礼道歉的。昨日王妃冲动之下动了手，今日送来赔礼，请世子妃谅解，不要再计较了。”
    恭亲王世子妃脸色一冷，看着叶清清，“这是什么意思？”
    叶清清淡淡一笑，“二妹妹是自己非要跟过来的，我看她似是有话要对世子妃讲，也不想和她在王府门口争执，便带她进来了。”
    这是撇的干干净净。
    萧芷澜急道：“三嫂，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纵使你在这里分的清清楚楚，外人谁知道？”
    她是告诉叶清清，恭亲王府真的不给萧王妃脸，萧王府也跟着丢人。
    这话，搁别人府上是对的。但萧王府，当初的世子之争，明眼人绝不会把叶清清夫妻与萧王妃当成一伙的。
    至于虚名，叶清清并不是很在意。
    “我和相公此番前来，只为着我们自己和萧王府。至于二妹妹是代表谁，我们管不着。”叶清清道。
    萧芷澜脸色一白，她厚着脸皮跟进来，是以为在外人面前，叶清清总要顾着整个萧王府的颜面。
    没想到叶清清一点都不在意，话还说的这么绝情，完全和萧王妃撇清了关系。
    关键是，恭亲王府居然认同了她们这样的说法。
    恭亲王世子妃冷眼瞧着萧芷澜，“萧二姑娘又是为谁来的？”
    叶清清好整以暇的端茶喝水。
    萧芷澜一咬牙，撑着笑脸道：“王妃让我来给世子妃赔罪……”
    恭亲王世子妃冷冷一笑，上下扫她一眼，“空着手来赔罪？”
    萧芷澜讪笑两声，“三嫂不是带了礼物……”
    叶清清都无语了，也不知萧王妃是怎么想的。上门赔罪，还蹭她的礼，萧王妃缺那点东西吗？
    恭亲王世子妃嗤笑一声，“我可算是长见识了。”
    萧芷澜想说话，恭亲王世子妃直接挥手，“来人，撵出去！”
    “世子妃……”萧芷澜大急。
    “想赔罪，让魏颜昭亲自来，你算什么东西！”恭亲王世子妃冷声道。
    让一个庶女，空着手来给她赔罪，寒碜谁呢。
    萧芷澜脸色雪白，转头看叶清清，“三嫂，你真的不肯帮忙？”
    “帮不上。”叶清清简单明了。
    不等萧芷澜再出声，就被恭亲王府的下人拖走了，一路拖到门口，然后真的是丢了出去。
    萧芷澜摔坐在地上，看着恭亲王府的大门，心里无比屈辱，眼圈一红。霜菊忙扶她起来，“姑娘……”
    “回府。”萧芷澜咬牙道。
    恭亲王府，叶清清一脸歉疚，“让世子妃看笑话了。只是世子妃也知道，我们王府的情况……”
    “我和相公是小辈，是管不到长辈头上的。祖母身子又不好，实在没那精力管……”
    所以，一切都是萧王妃自己的锅。
    恭亲王世子妃面上浮现两分同情，上前握住叶清清的手，叹了口气，“你们也不容易……”
    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在恭亲王世子妃心里，已经把萧王妃当成了死敌。
    但萧王妃有护国公府和萧王府两座靠山。
    护国公夫人向着自己女儿，倒是叶清清他们，既与萧王妃不合，还是萧王府下一任当家人。恭亲王世子妃自是乐意与他们交好，一起对付萧王妃。
    两人都有心，气氛不要太和乐。恭亲王世子妃还要留她吃午饭，叶清清婉拒了。
    那边沈从安和恭亲王也聊的差不多了，两人告辞。恭亲王妃一直送他们到大门口，和被丢出去的萧芷澜待遇天差地别。
    马车上，叶清清和沈从安相视一笑。
    从此，在对付萧王妃的战线上，他们又多了一个盟友。这要感谢萧云澜。
    恭亲王是个顾大局的人。上次皇上寿辰，南阳郡主抓到萧云澜和大皇子私会，是恭亲王制止了她当众拆穿萧云澜身份，给萧王府留了脸。
    这次，要不是萧云澜几人欺人太甚，按着南阳郡主母女又打又骂，把恭亲王府的脸面踩在地上摩擦，恭亲王也不会气的与萧王妃撕破脸。
    魏家人真的是自视甚高，萧王妃母女的作死程度，实在出乎叶清清的预料。
    两人回到萧王府，刚进王府大门，莺歌就带人守着了，还是那话，王妃请他们去一趟。
    怕她们不去，莺歌连忙加了一句，“世子妃莫不是想要王妃亲自去映月居？”
    总之，萧王妃今天是必须要见到她们的。
    叶清清轻笑一声，和沈从安携手前往汀兰苑。
    萧芷澜跪在院外，见到二人进来，目光深处满是怨恨。
    她被恭亲王府直接撵出了府，萧王妃怪她办事不利，罚她跪两个时辰。
    叶清清目不斜视，抬脚走进屋子，刚进去，迎面一个茶杯飞来，沈从安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叶清清眸光一冷，沈从安拉着她，转身就走。
    “站住！”萧王妃喝道。
    沈从安脚步不停，萧王妃咬牙，“给我拦住他们！”

 第685章 没那本事

    汀兰苑的下人战战兢兢的上前，这些人也算是有经验了。并不敢动手，换了个方式，腿一弯跪下，把门给堵住了。
    叶清清头一次见这样的拦人方式，嘴角一抽。
    别说这办法还挺管用。十几个丫鬟小厮跪成两三排，把门堵的死死的，一个个抬头，眼巴巴瞧着叶清清二人。
    叶清清总不能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萧王妃见到这一幕，顿时恨的咬牙。何时她汀兰苑的人，竟这么卑微了？
    不过拦住了叶清清二人，萧王妃暂时顾不得计较这个，冷声道：“你们今日去恭亲王府了？”
    “嗯。”叶清清淡淡应了一声。
    “恭亲王府怎么说？”萧王妃问。
    叶清清眨着清亮的眼睛，“什么怎么说？”
    萧王妃压着火气，“你们不是去赔礼道歉了，恭亲王府原谅了没？”
    叶清清就是一笑，“恭亲王府也没怪过我和相公，谈何原谅？”
    萧王妃的手握紧，指甲都掐进了肉里，“那为何二姑娘会被撵出来？”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萧王妃这是明知故问。
    她索性说白了，“我和相公去看望，是我们的心意。二妹妹代表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混账！”萧王妃一拍桌子，“你们不是萧王府的人？你们既去了，就代表整个萧王府。若是恭亲王府还不肯松口原谅，你们就再去跑一趟。”
    “东西就从公中拿，什么时候恭亲王府消气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叶清清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自己拉不下脸去赔罪，还想让她们去。
    叶清清呵呵一笑，“王妃太看得起我和相公了。我和相公怕是没那本事让恭亲王府消气。”
    “解铃还须系铃人。”叶清清耸了耸肩膀，“恭亲王世子妃说了，除非王妃和康王妃亲自前去，否则谁去都没用。”
    萧王妃脸色阴沉沉，“你四妹妹昨日落水受了凉，我要照顾她，没有时间。你代我们跑一趟吧。”
    “我们就是再跑十趟都没用……”叶清清道。
    萧王妃怒道：“那就跑一百趟！天天在恭亲王府门前守着，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端着。”
    叶清清懒得和她说了，“没时间，王妃换个人去吧。”
    叶清清转身要走。
    萧王妃怒不可遏，“我是你们的嫡母，让你们做点事情，推三阻四的！这就是你们的孝心？！”
    叶清清弹了弹颈边的衣领，那里有点湿。刚才的茶杯中，还有些剩的茶水，飞过来时，溅到了她的身上。
    想找她办事，还进来就拿杯子砸她，给他们下马威，当人都是傻的吗？
    萧王妃神色一顿，她也是气急了。萧芷澜回来，倒也没添油加醋，只是老老实实把在恭亲王府的经过说了。
    叶清清在外人面前，不给她面子。恭亲王府，更是把代表她的萧芷澜直接哄出，让萧王妃怒火中烧，见到叶清清时，才忍不住随手砸了个杯子。
    萧王妃蹙了蹙眉，正打算说两句软和的话，沈从安已经牵起了叶清清的手，“走吧。”
    “起开！”他对着地上跪着的下人道。
    这些人只低着头，并不敢动。
    “季鹰！”沈从安叫了一声，季鹰一个闪身进来，一手拎一个，两个下人被丢到一旁，再一伸手，不过眨眼间，跪着的人就被丢了大半，让出一条路来。
    沈从安拉着叶清清离开。
    萧王妃气的浑身发抖，却拿两人没办法。
    萧芷澜还在院中跪着，叶清清路过时，她伸手抓住了叶清清的裙摆。
    叶清清低头看她，萧芷澜嘴巴动了动，然而萧王妃就在屋子里看着，很多话她不敢说。
    叶清清看了她一眼，抬脚挣开她的手，随着沈从安走了。
    沈从安好容易请了一天的假，又到了该去给如太妃施针的时间，吃了午饭之后，叶清清带上自己的小药箱，和沈从安往清凉寺去。
    因着已经到了下午，时间有些赶，坐马车是来不及了。叶清清决定同沈从安一起骑马。
    自来大齐之后，叶清清坐了许多次的马车，骑马还是第一次。虽然是沈从安骑马带着她，但对叶清清来说，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刚开始，为了让叶清清适应，沈从安的速度放的很慢。出了城后，慢慢加快，感受着微风从脸颊拂过，鼻尖是两边草木的清香，叶清清张开手，一脸的享受。
    “我也要学骑马。”叶清清道。
    “嗯。”沈从安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点头同意，“以后我休沐时教你。”
    萧王府在京郊就有自己的马场。
    骑马确实比坐马车快多了，即便沈从安一直保持着不急不缓的速度，还是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清凉寺。
    叶清清之前就让人给如太妃和蒹葭送了消息，说了今天有事，会来的迟一点。
    眼瞅着到了下午，两人还以为她们不来了，此时瞧着一身男子打扮的叶清清笑吟吟走进小院，都很惊喜。
    “你这是？”如太妃上下打量着叶清清。
    叶清清一头乌黑长发，学着男子束了起来，身上是一件青色长衫，除了身高矮了些，妥妥的一飘逸俊秀的美少年。
    “好看吗？”叶清清转了个身。即是骑马出行，当然是换了男装方便。
    她家里的藏货可多，男子衣服、小厮衣服、老头衣服、侍女衣服……都按着身形，叫人悄悄坐了好几套，以备不时之需。
    蒹葭使劲点头，“好看。”
    如太妃的夸奖，就显得文雅多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萧世子可得看好了，别让她到处乱走，免得迷了哪家姑娘的眼，惹得人姑娘芳心错付，就是罪过了。”
    如太妃难得开了一次玩笑。
    沈从安瞅了瞅叶清清，倒是郑重其事的点头，“多谢太妃提醒，我记下了。”
    叶清清，“……。”
    她瞪了沈从安一眼，最能惹桃花的是沈从安好吧。就她这身高，和沈从安一起，姑娘们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沈从安。
    闲聊几句，叶清清给如太妃施针。蒹葭紧张兮兮的守在边上。

 第686章 八字犯冲

    这次骑马出门，带荔枝她们不方便，叶清清一个丫鬟都没带。
    蒹葭很是可惜。
    她从屋子里捧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好些络子、荷包、香囊。蒹葭不好意思道：“世子妃对我们这么好，我们也没别的东西，这些都是奴婢和太妃做的，世子妃拿着去赏人也好。”
    叶清清隔三差五，就会让人送东西来。如太妃二人的一应饮食起居，都照看到了。有叶清清时时看顾，再没有人敢磋磨她们。
    这份情，蒹葭当真是无以为报。只能打些络子、缝些荷包，聊表心意。
    叶清清笑吟吟接过，“荔枝前儿还说，身上的荷包旧了。要是看到这么多的荷包给她挑，一定很高兴。”
    见她收下，蒹葭小脸红扑扑，“世子妃和荔枝姐姐不嫌弃就好。”
    叶清清摇头，“这么精致的荷包，谁会嫌弃？不过你们也别太累，特别如太妃，平时要多走动走动，不能老做着绣活，对眼睛身体都不好。”
    叶清清仔细叮嘱。满满一盒的络子、荷包，如太妃二人该是绣了许久。
    听她如此关心，二人心中又感动又熨贴。
    想到什么，蒹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这个荷包和其它的不同，天青色的布料，上面绣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一看就是男子用的东西。
    蒹葭大大方方的递到熊大面前，“熊大哥，这是我给你绣的荷包，最近劳烦你常往清凉寺跑。”
    本来这活是不用熊大亲自来的，随便派个人就行。只是熊大总觉得蒹葭很亲切，每次都主动请缨前来送东西。一来二去的，也就和蒹葭熟悉了。
    蒹葭心里拿他当大哥哥看。
    熊大挠挠头，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本想推辞，可看到蒹葭明亮亮期待的眼神，话就咽回了肚子里，“多谢蒹葭妹子了。”
    蒹葭抿唇一笑。熊大晃了下神，总觉得这笑容很熟悉，他该在哪里见过的。
    叶清清并没有在清凉寺多呆，出了小院，叶清清问熊大，“你不会真的对蒹葭有意思吧？”
    熊大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哪能呢，只是看着她，就想起了我的妹子，如果小妹还在世上，也该这么大了。”
    熊大有些惆怅。
    叶清清心中一动，她知道熊大熊二还有个小妹妹，自小被父母卖了，熊大熊二找了多年都没有消息。
    如今听熊大提起，叶清清才恍然发觉，她觉得蒹葭笑起来时很眼熟，是因为那笑容憨厚率直，和熊大有几分像。
    “蒹葭不会是你妹妹吧？”叶清清脱口道。
    “我倒是想呢。”熊大叹了口气，他就是把蒹葭当成妹妹般，才这么热心照顾，“可妹妹当初被卖到南边，离京城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进宫当宫女呢？”
    “而且妹妹左耳后有颗痣，蒹葭并没有。”熊大最开始也幻想过，不过后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听他这么说，叶清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们慢慢找，总会找到你妹妹的。”
    熊大重重点头。
    回去的时候，仍是沈从安骑马载着叶清清。上午的新鲜劲过了，再坐在马背上，叶清清只一个感觉，颠。
    见她被颠的难受，沈从安放慢了马速。等进了城，要注意来往的行人，那速度就更慢了。
    叶清清坐在沈从安怀里，好奇的四处张望。坐马车里，和从马上看，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瞅着瞅着，突然看到前方出现大皇子挺拔的身姿。大皇子也骑着马，迎面缓缓走来。
    叶清清赶紧低下头。
    “萧世子。”大皇子打招呼。
    沈从安点了点头，骑马就要离开。
    大皇子挡在面前，“萧世子这是从哪里回来？”
    他瞧了瞧低头耸拉着脑袋的叶清清，叶清清故意把脸化的黑了些，又垂下长长的刘海遮着，容貌看的不大清楚。
    大皇子只觉得这身形有两分熟悉，“谁家的小公子？看着倒是眼熟。”
    叶清清无奈极了。
    上次她扮成神医，遇上了大皇子。这次扮成男人，还是遇上了大皇子。
    她估计是和大皇子八字犯冲。
    “从城外刚回来。”沈从安只回答他第一个问题，反问道：“大皇子去哪里？”
    “刚去了一趟恭亲王府。”大皇子道。
    昨日出了那样的事，他要担一半的责任。南阳郡主是他的未婚妻，被人打了，大皇子总要表示一下。
    他上午有事，下午才抽出时间，前往恭亲王府。对于大皇子两次和萧云澜勾勾搭搭，害得南阳郡主被打，恭亲王府上下都有气。
    大皇子足足坐了大半个时辰，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恭亲王世子才姗姗来迟。
    碍着他皇子身份，恭亲王世子态度倒是恭敬，就是话语很生疏。大皇子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放低姿态，与恭亲王世子交谈了许久，这才离开。
    大皇子揉了揉肚子，“有些饿了，正要去吃饭。萧兄一起？”
    大皇子四处一扫，指着附近一家酒楼，“这家新出的几样菜色，味道都不错，去尝尝？”
    沈从安一人时，都不乐意和他约饭。何况还带了个叶清清。
    “不了。”沈从安道：“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大皇子被他拒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习惯了，闻言也不恼，笑吟吟道：“那下次有机会。”
    沈从安点头，反正他下次还是没时间的。
    两人骑马擦肩而过，叶清清始终低着头。就在这时候，一道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大皇子眉头一凝，不等他动作，季鹰手一翻，一粒铜钱射出，和飞来的碎银半路相撞，双双落在地上。
    沈从安和大皇子同时抬头，他们边上就是一家酒楼，二楼，魏盛京正临窗而立。
    见两人望过来，魏盛京挥手打了个招呼，“要不要上来喝两杯？”
    他虽嘴角带笑，那笑却很冷。
    上次他被萧王抓去，可是吃了大苦头。萧王虽没对他用刑，可军营里不落痕迹折磨人的方法实在太多了。
    他自觉从鬼门关走了好几遭，才熬到萧王放了他。

 第687章 好男色？

    这笔账，他记萧王头上，也记沈从安头上。
    方才那粒碎银，就是他打出去的，原是冲着沈从安的马屁股，被季鹰给半路截了。
    大皇子眼神微眯，他与沈从安离的这般近，沈从安的马若受惊，他必会受到连累。
    大皇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碎银上，淡笑道：“护国公府的钱要是多的用不完，不如捐给百姓。”
    魏盛京装傻，“府上这么多张嘴呢，每天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哪里有余钱？大皇子说笑了。”
    他不承认，没有证据能证明，碎银是他打出去的。
    “倒是萧世子。”魏盛京笑容冰冷，“听说萧世子妃随手赏人都是两千两，当真是大方。怕是宫里的皇子、公主们，都没这份财力。”
    “你若是羡慕，也可娶个有钱的媳妇。”沈从安淡淡道。
    魏盛京呵呵一声，“我不同萧世子，没那脸去用媳妇的私房。”
    叶清清听的牙痒痒。
    大皇子轻笑一声，为沈从安说了一句，“萧王府不缺钱，萧兄也不需要用媳妇的钱。”
    “也是。”魏盛京淡淡道：“护国公哪比得上萧王府权势滔天，富可敌国？”
    他说话句句带刺，阴阳怪气的，叶清清一肚子火气，手动了动，很想扔包药粉上去，毒哑算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怒气，沈从安下意识的，手掌覆上她白皙的双手，示意她稍安勿动。
    这是沈从安做惯了的事情，一时没察觉到不妥。他这小动作，大皇子和魏盛京却都看到。
    两人目光顿时古怪起来。
    沈从安反应过来后，已经迟了。
    魏盛京笑的不怀好意，“都说萧世子对世子妃情深义重，不肯纳妾，甚至太后赏的女人都不肯收。”
    “却原来……”魏盛京勾了勾唇角，“是大家都误会了，萧世子只是不喜美人。”
    “而是好男色啊。”魏盛京幽幽道，还提醒大皇子，“大皇子还是离他远些的好，免得有人心怀不轨。”
    大皇子轻轻咳了两声，目光狐疑的落在沈从安身上。他不觉得沈从安有龙阳之好，可刚才沈从安的举动……
    叶清清也被雷的里焦外嫩，再一看自己的打扮，又被沈从安抱在怀里，怪不得别人会误会。
    叶清清忍不住扶额。
    沈从安怔了怔，冷着脸道：“魏大公子还是管好自己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沈从安不再多言，骑马离开。
    大皇子皱眉瞅了魏盛京几眼，往相反方向去了。
    两人都走了，魏盛京这才退回屋子里。方才只他一人站在窗口，沈从安他们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好些人。
    楚承嗣、萧长策、魏盛业、安云潇……一共十几位世家公子。
    今日楚承嗣做东，请他们喝酒。
    魏盛京走回自己位置上，魏盛业已经开始嚷嚷了，“真是没想到，萧从安竟然喜欢男人。”
    他一把搂着萧长策的肩膀，嘿嘿笑道：“你日日与他同一个屋檐下，可要小心了。”
    萧长策皱了皱眉，和沈从安相处这么久，他自然知道，说沈从安喜欢男人，纯属是无稽之谈。
    但他并未反驳，只是倒了杯酒，自顾饮下。
    叶清清憋着一肚子气回到映月居，荔枝给她倒了杯茶，瞧她神色郁郁，不由道：“世子妃怎么了？”
    “路上回来遇到一只烦人的苍蝇。”叶清清揉了揉脑袋。看临走前，魏盛京的表情，她都可以想象到，明天必然会有不好的流言出来。
    有机会能够抹黑沈从安，护国公府的人会放过才怪。
    荔枝轻手轻脚替她捏了捏肩膀，好半天后，叶清清火气才消了些。
    荔枝这才道：“下午二姑娘又去了一趟恭亲王府。”
    “嗯？”叶清清淡淡应一声。
    “这次去带了一车的东西。”荔枝声音里就有了笑意，很是幸灾乐祸，“不过还是没能进去。”
    去的不止荔枝一个，还有莺歌和萧总管。
    然而恭亲王府的态度很明确，除了萧王妃和康王妃亲自去，其她谁去都没用。
    叶清清勾了勾唇角，心里舒坦了几分，“就看萧王妃和恭亲王府谁更硬气了。”
    叶清清心里更看好恭亲王府，毕竟萧王妃不占理。又是皇上金口玉言，让萧王妃去赔礼道歉的。
    叶清清小看了萧王妃的傲气。
    所有人都觉得，这次错的是萧王妃母女三人。但是萧王妃，却恨死了南阳郡主。南阳郡主挑破了萧云澜一直以来的美梦，萧云澜接受不了自己成为一个瘸子的事实。
    回来之后，砸了整个云烟阁，闹了一个晚上，差点没疯。甚至拿了剪刀要自杀，萧王妃没办法，叫人打晕了萧云澜，这才有片刻的清静。
    看着萧云澜满脸泪痕的脸，哭的红肿的眼，晕迷时也是一脸的狰狞，萧王妃心如刀割。恨不得把南阳郡主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让她去道歉？不存在的。
    第二日一大早，二太太、三太太带着萧挽玉、萧芷澜，早早的来了映月居。
    昨天叶清清第一次骑马，当时是爽了，晚上才发现大腿处都磨红了，这还是沈从安故意放慢了速度，小心护着她，要不皮都能磨掉。
    浑身也酸疼的不行，叶清清一夜睡的沉，早上不想起。
    荔枝来通报时，叶清清还在梦周公。
    睡眼惺忪的听荔枝说完，叶清清烦躁的挥挥手，“就说我今儿不舒服，不见。”
    翻了个身，叶清清抱着被子往里一滚，继续补觉。
    荔枝把她的话传出去，二太太几人不肯走。
    三太太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长辈前来，见都不见，还有半分礼数吗？”
    “还是说，真的病重到下不来床了？来人，拿我的名帖，进宫请李院正来给世子妃瞧瞧。”三太太嚷嚷道。
    荔枝见她吆三喝四的，张口就是咒叶清清，火气蹭蹭蹭往外冒，“世子爷上衙前，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就不劳三太太费心了。”
    “没见过哪家小辈病了，长辈不说关心一下，反而来吵吵嚷嚷的。”
    “不管三太太是来看望世子妃，还是有别的事，世子妃睡下了，还请离开吧。”荔枝冷着脸道。

 第688章 只为传宗接代

    三太太瞪圆了眼睛，“你一个奴才，也敢和我这么说话？！”
    荔枝不卑不亢，“奴婢说的都是事实，若有不中听的地方，请三太太见谅。”
    三太太火冒三丈，伸手想打荔枝吧，想起映月居上下的彪悍程度，那扬起的手，迟迟不敢落下。
    “算了。”二太太拽了拽她的胳膊，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
    三太太顺势放下手，给自己找补，“我不和你一个下贱奴才计较，掉分！”
    荔枝暗暗翻了个白眼。
    二太太笑容和煦，“世子妃真的病了？”
    荔枝点头，“世子妃身子一直未大好，昨夜受了风，今儿一早头便晕乎乎的。”
    叶清清身子不好，那是皇上太后那边都盖章认戳过的。
    二太太几人对视一眼，人病着，总不能真的把人从床上拉下来，二太太只好道：“那就让世子妃好好休息吧，我们晚上再来看她。”
    几人出了映月居，直往王府大门口，坐上马车，拉着昨天的一车东西，去恭亲王府了。
    听着小丫鬟的汇报，荔枝冷笑一声，这些人果然是来找叶清清陪她们一起去恭亲王府的。
    叶清清懒得搭理，索性推病。
    一觉几乎睡到了中午，睡的时间太久了，头也晕乎。叶清清揉着脑袋起床，等荔枝几人替她梳洗好，已经到了要用午饭的时候。
    二太太她们都回来了。
    恭亲王府大门紧闭，几人再次吃了闭门羹。
    荔枝语气很是欢快，“看来王妃想让别人替她去，是不成了。”
    萧王妃几次都派别人去，恭亲王府也是恼了。铁了心必须萧王妃亲自去，不然再多的人都不好使。
    听说萧王妃又在汀兰苑砸了一整套的茶具。
    叶清清对此喜闻乐见，又问荔枝，“外面有没有别的传言？”
    荔枝笑容就是一顿，小心翼翼觑着叶清清的脸色。叶清清一挑眉，“说。”
    荔枝纠结了下，还是道：“不知怎么，从今早就有流言说，说……”
    她难以启齿。
    叶清清替她道：“说世子爷有断袖之癖？”
    荔枝惊讶，“世子妃怎么知道？”
    叶清清笑了笑，把昨日回来遇到魏盛京的事说了。
    荔枝这才知道，原来流言中那小倌人就是她家世子妃。荔枝顿时大怒，“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
    “哪里过分了？”叶清清悠然夹了一筷子肉，“别人说的也是事实。”
    沈从安可不是搂着一个小少年招摇过市。
    荔枝，“……。”
    “世子妃！”荔枝跺脚，“您不知道，外面话传的有多难听……”
    “哦，都传什么了？”叶清清好奇。
    荔枝脸一红，外面传的话太下流，她早上听的时候又气又臊。
    说沈从安道貌岸然、假清高都是好的。还有把他身边的随从、小厮到好友都给编排了一遍……
    沈从安平素除了季鹰外，身边只有十洲、沈淮二人，两人容貌清秀端正。走的近的好友，就赵言蹊和罗晏秋了，更是万里挑一的帅哥……
    流言传着传着，倒是信的人越来越多。
    谁让沈从安对美人不假辞色，身边又俊男环绕呢。
    “有人说，曾经亲眼看到世子爷和赵公子在望江楼搂搂抱抱，还说赵公子至今不成亲，是世子爷不让……”荔枝愤愤不平道。
    叶清清乐不可支，脸上笑容明媚，“倒霉的总是赵大哥。”
    在南桥村时，赵言蹊和罗晏秋就被人误会过。到了京城，又因沈从安受到无妄之灾。
    赵言蹊总是躲不过。
    叶清清仔细想了想，赵言蹊长相并不阴柔，只是身上自带一种令人沉浸的书卷气，清俊秀致，身如翠竹般，见之忘俗。
    叶清清默默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
    “世子妃，您还笑的出来？！”荔枝恼道。
    叶清清正要说话，小丫鬟来报，萧挽玉和萧芷澜又来了。
    说是有急事要告诉叶清清。
    这次叶清清让她们进了，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收敛，萧挽玉问，“三嫂心情不错？”
    叶清清点头，“听到一些好玩的事。”
    旁边的荔枝嘴巴撅的老高，哪里好玩了，她们都要气死了。
    萧挽玉和萧芷澜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萧挽玉道：“三嫂心情这么好，我们倒是不好说了。”
    她口里这么说，神情中却没有一丝为难的迹象，反而有些看热闹的意思。
    叶清清没心思同她们打哑谜，“三妹妹有话就直说吧。”
    萧挽玉开始扭帕子，“我们今日出府，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叶清清就知道她们为什么来了。
    淡淡一笑，“不会是关于相公爱男色的吧？”
    “三嫂知道了？”萧挽玉有些意外。
    “嗯。”
    “三嫂不生气？”萧挽玉盯着她的眼睛，没看出一点生气的迹象，“外面传的很厉害，说昨天三哥哥当众抱着一个小倌人，两人举止亲密，大街上手牵手……”
    萧挽玉描述的很细致。
    叶清清笑容不变，哦了一声，“就这？还有呢？”
    萧挽玉懵了，这还不够，还要什么？
    萧挽玉咬咬牙，“还说三哥娶三嫂，只为传宗接代，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三嫂。对外做出的维护三嫂的那些行为，也只是拿三嫂当挡箭牌，隐藏他喜欢男人的事实。”
    叶清清继续点头，“没了？”
    她这反应实在出乎了萧挽玉二人的意料。天知道，她们回来的路上，听到这些传言，当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然后就是兴奋，回来连午饭都没吃，就来了映月居，就是想看看叶清清听到后的反应。
    这反应不对啊，难道是没听懂？
    萧芷澜试探着道：“三嫂，昨天可有不少人都看到，三哥骑马搂着一个清秀少年。”
    “你要是不信，找三哥小厮来问问。我瞧这事不像假的。”
    萧挽玉点头，“三哥平时多冷淡的人，却当众牵那少年的手，一点都不避讳，可见是真爱了。”
    “虽说男人不能生儿育女，但若真让那少年笼络住了三哥的心，三嫂你以后怎么办？”
    两人苦口婆心，“三嫂该早做打算才是。”

 第689章 名声大噪

    叶清清耸了耸肩膀，“我要做什么打算？”
    “相公喜欢男人挺好啊。”叶清清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就像三妹妹说的，男人又不能生儿育女，威胁不到我和灼儿的地位。”
    萧挽玉和萧芷澜二人目瞪口呆。
    怀疑叶清清是不是疯了。
    萧挽玉结结巴巴，“可……可是三哥喜欢男人……”
    “嗯。”叶清清认真点头，“总比后院一堆妖妖娆娆的小妾，生一堆庶子庶女的好。你们说是不是？”
    二人，“……。”
    想来看笑话的二人铩羽而归。
    悻悻的出了映月居，萧挽玉恨恨的扯了一把路边的花瓣，没注意到花有刺，手被剌出两道浅浅的血痕。
    “啊！”萧挽玉痛呼一声，看着自己被划伤的手，气不打一处发，“什么东西都敢来欺负我！”
    “来人，把这盆花给我换了！”萧挽玉怒道。
    她们今天在恭亲王府门口，也是受了不少的气。
    萧芷澜撇了她一眼，没说话。
    忙有小厮来，搬走了花盆。萧挽玉这才气顺了两分，又道：“你说，她是真的不在意吗？”
    “你觉得呢？”萧芷澜不答反问。
    “怎么可能不在意。”萧挽玉撇撇嘴，嗤笑一声，认定叶清清是装的，“自己的夫君喜欢男人……”
    萧挽玉嘴角微微弯起。
    萧芷澜跟着点头，“是啊。”
    “没想到三哥喜欢男人。”她道：“怪不得之前送美人来，三哥从来不肯收。看来是大家送错了。”
    她半开着玩笑，萧挽玉心中一动，两人对视一眼。
    萧芷澜又道：“好久没见五哥哥了，也不知五哥哥近来如何。”
    萧挽玉立即道：“走，我们去看看五哥哥。”
    自沈从安成为世子后，三房都很低调。萧川在萧王生辰宴上，算计沈从安不行，自己反而大失颜面，后来就很少出现在人前。
    三老爷收了如烟之后，也很老实。只有三太太时不时还会来叶清清面前蹦跶一下，想给叶清清找些不痛快，可惜智商不够，每次都被人当枪使，从没能在叶清清手里落着好。
    两人到东院，找到萧川时，意外看到了如烟。面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嫌弃之色。
    如烟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给两人行了礼，就识趣的退下了。
    看着她袅娜的背影，萧挽玉问，“五哥哥怎么和她在一起？”
    看着萧川的目光有些不对。
    萧川可是睡过四老爷姨娘的人。如烟又是那种地方出来的，最会魅惑人。两人搅和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察觉到她眼神中的含义，萧川顿时大怒，“姨娘有事，不过与我说了几句话。”
    “三妹妹若是没事，我就去忙了。”萧川冷着脸道。
    萧芷澜扯了扯萧挽玉，萧挽玉这才收了眼中的神色，赔笑了几句。两人把外头的流言和叶清清的反应一说。
    萧川早上没出门，才知道这事。眼神闪烁起来，萧挽玉和萧芷澜相视一笑，拉着萧川坐下又讲了许多。
    映月居，叶清清是真没在意这些流言。美美睡了一个午觉，叶清清下午起来神清气爽，悠然的拿了萧总管、江楚行、孟山长三处送来的进展报告看。
    酒水和麻将馆非一日之功，还在准备阶段。倒是行一书院，文会之后名声大噪。
    那日皇上亲去，当时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第二天就被扒了马甲。叶清清又胆大包天的拿着皇上做了一波宣传，短短几天时间，就有不少人来书院报名了。
    行一书院不仅坐馆的先生大都进士出身，叶清清还聘了赵言蹊、罗晏秋等几位翰林官员，作为荣誉讲师。平时不用他们上课，只需每逢休沐时，去书院讲上半天就成。
    叶清清开的价格极高，讲半天就给十两的银子。翰林院里也不是人人都能入阁拜相，很有些老翰林，一辈子只修书了。又是个清水衙门，这些人生活并不阔绰。
    大齐官员除了十日一休的旬假，每月还有额外一天的休息。相当于一月四天假期，和现代单休差不多。
    只需上半天课就能拿十两银子，一月四天，就是四十两。比起他们俸禄也不差了，这些老翰林们都很乐意。
    他们也不怕被人说嘴，行一书院是皇上都盖过章的，最重要的是，掌院学士苏大人，翰林院的老大，都受邀做了书院的荣誉讲师，他们还怕什么？
    苏大人完全是给沈从安面子。他是京中最早和沈从安接触的，比任何人都看好沈从安。
    他一直有心与沈从安交好，只是因为苏南倾，双方之间多少有些尴尬。因此对于沈从安求上门的一点小忙，苏大人很乐意帮，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
    反正行一书院背后有皇上，哪怕不合规矩，有皇上担着呢。
    叶清清给的又多，苏大人上半天，就是三十两，一月一百多两，一年就是一千多两。就算苏大人不缺钱，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何况去书院上课，里面的学子便与他有了一分香火情，这是一箭三雕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能得当朝翰林亲自授课，对于普通书院的学子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行一书院身价倍增，变得炙手可热。
    看如今这架势，不用一个月，书院就能招齐学子，正式开学了。
    叶清清心情舒畅，书院费了她许多的心血，终于渐渐走上了正轨，正高兴呢，荔枝从外头进来，“世子妃，楚郡主来了。”
    楚闻歌？
    “她来做什么？”叶清清问。
    荔枝刚要说话，楚闻歌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你上次答应我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她身后，两个映月居的小丫鬟没能拦住她，离得满头大汗，“世子妃，奴婢无能……”
    这位闻歌郡主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世子妃还没让她进，自己就闯了进来。
    叶清清挥挥手，“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又转头看着楚闻歌，莫名其妙，“我答应郡主什么事了？”
    “上次在宫里，你答应会帮我和行哥哥牵线，你不会忘了吧？”楚闻歌叉腰，理直气壮。

 第690章 你喜欢，自己留着

    叶清清一头黑线，“郡主找错人了，我可没答应你。”
    她当时明明白白拒绝了好吧，别赖人。
    楚闻歌还真就赖上她了，“我不管，你必须帮我。”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这姑娘是听不懂人话吗？
    “不帮！”叶清清斩钉截铁。
    楚闻歌眉头一皱，啪的一下抽出腰间的马鞭，“不帮，我抽你！”
    她用手拽了拽马鞭，一脸的威胁。她今天来，可是专门把心爱的马鞭给带上了。
    西地女子大都会骑马，楚闻歌一手好马术，这马鞭，是她十岁生辰时，楚王送她的生辰礼物。平时除了抽马外，也没少抽人。
    荔枝等人立即警惕的挡在叶清清面前。
    “南征……”荔枝要喊人。
    叶清清挥手制止住她，淡定的望着楚闻歌，“我劝郡主，还是把马鞭收起来。我胆子小，身体又差，经不住吓，万一把我吓吐血吓晕倒，郡主怕是也不好交待。”
    楚闻歌瞧着脸色红润淡然的叶清清，很是怀疑。不过她已经找人详细了解了叶清清的事迹，知道叶清清没说谎，前不久还在长宁宫吐了一次血。
    犹豫了下，楚闻歌还是收了鞭子，“你们京城女子，也太娇弱了些。”
    叶清清不要脸的点头，“是啊，可经不住郡主吓。”
    楚闻歌烦躁的原地走了两圈，“我不吓你了，但你必须带我去见行哥哥。”
    “现在就去。”她加了一句。
    叶清清瞧瞧外面的天色，这都傍晚了，沈从安都快回来了，摇头道：“今天太晚了。”
    楚闻歌眼神一亮，“那明天。”
    叶清清，“……。”
    脑壳疼。
    楚闻歌瞥瞥她，哼了一声，“要不是行哥哥躲了起来，我一时找不到，会来找你？”
    江楚行也是被她的热情吓到了。楚闻歌行事肆无忌惮，江楚行哪敢陪她玩？
    楚闻歌去江府堵了两天人，没堵到。只好找叶清清。
    叶清清平白遭殃，也很为难。楚闻歌就是个不讲理的，整天来也烦人。可卖了江楚行吧，叶清清又做不到，那不是把江楚行往火坑推么。
    她好歹有个萧王府世子妃的身份，楚闻歌不能轻易把她如何。江家虽是首富，终是商贾，楚王妃一家现下正是太后面前第一得宠，江家是无法与楚王府抗衡的。
    叶清清还是挺义气的，任凭楚闻歌威逼利诱，都不肯松口。
    楚闻歌磨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耐心耗没了，又抽出了马鞭。
    外头小丫鬟来报，“世子妃，世子爷回来了。”
    叶清清看到了救星，卖沈从安卖的很溜，“郡主不是说，我不答应就去找相公么。喏，人回来了。”
    叶清清走出门外，去迎沈从安。楚闻歌落后一步，跟在她后面。
    沈从安一身朝服，长身玉立，就是脸色很差。隔的老远，都能看到他臭着一张脸。
    沈从安身后不远处，萧长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还带着两个穿的跟个水葱似的人。
    “三嫂。”看到叶清清，萧长策颇为尴尬的打了个招呼。
    叶清清瞅瞅他，再瞅瞅那两美人，看向沈从安，“相公，这是？”
    沈从安脸黑如墨，只一个字，“滚。”
    是对萧长策说的。
    萧长策神情讪讪，还未说话，那两根水葱，其中一根就开口了，捏着嗓子娇滴滴道：“世子爷~”
    尾音荡漾的都带了勾，“奴家二人是魏大公子千挑万选，送给世子爷的。生是世子爷的人，死是世子爷的鬼。”
    “不是奴家自夸，整个京中小倌，再找不出比奴家二人会伺候人的。”
    说着，还冲沈从安抛了个媚眼。
    叶清清浑身一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嘴巴睁得老大，都快吓得结巴了，“相……相公？”
    这两根水葱，居然是公的。
    打扮的跟个失足少女似的，说话尖细着嗓子。但那喉结，叶清清看得清清楚楚。
    她望着沈从安的目光就很惊恐，沈从安的口味，何时变得如此吓人了？
    沈从安那脸，已经比锅底还黑了，“来人，丢出去！”
    几名小厮上去，要去拖两人。萧长策忙挡在他们前面，“三哥，好歹是盛京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你喜欢，自己留着。”沈从安冷冷道。
    萧长策轻咳一声，他也受不住啊。只是他答应了魏盛京，只得尽量把人留住。
    身材略高挑些的高个水葱又开口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带了水汽，娇媚又委屈的望着沈从安，“世子爷，可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奴家都能改。”
    “奴家别无所求，只想能够陪伴在世子爷身侧，日日侍奉世子爷，为世子爷当牛做马……”
    叶清清觉得自己再听下去，晚饭就不用吃了，恶心饱了。
    被恶心到的不止她一个，楚闻歌狠狠抖了抖身子，扬起手中的马鞭，啪的一下抽在水葱旁边的地上，水葱吓得一个激灵。
    楚闻歌指着他怒道：“哪里来的不男不女的妖怪，还敢来痴缠安哥哥？快滚！”
    楚闻歌又是一鞭，擦着水葱脸颊边甩过。水葱惊叫一声，捂着脸，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楚闻歌几眼。
    他不认识楚闻歌，听楚闻歌话语中和沈从安的亲昵之意，想到不少人都盯着沈从安的后院，便以为楚闻歌也是哪个三流世家的姑娘，想当沈从安侧妃的。
    水葱眼珠一转，仗着自己是魏盛京送来的人，口中不干不净起来，“哪里来的小丫头？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凶的跟头母老虎似的，怪不得嫁不出去。还不是和我们一样，送上门来给人做小。大家都是当妾的，谁又比谁高贵呢……”
    萧长策知道不好，想阻止已经迟了。
    楚闻歌是能受委屈的人？当即怒不可遏，又扬起一鞭，这次实实在在抽在了水葱的身上。水葱痛呼一声，一边往萧长策身边躲，一边骂骂咧咧道：“说不过就打人，难怪没人要你。得让明月馆的妈妈好好教教你，为奴为婢的本分是什么……”
    明月馆是京中最有名的小倌馆。

 第691章 为了相公，我什么都愿意

    楚闻歌虽不知道，但听着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眸中闪过一抹凶厉，下手不再留情。片刻之间，抽了水葱十几鞭，最后一鞭，直接抽在了水葱的脸上。
    水葱早疼的没功夫再胡叨叨了，倒在地上，鬼哭狼嚎的求饶喊疼。
    “来人，给我拔了他的舌头！”楚闻歌犹觉不解气，怒道。
    萧长策上前两步，拦在水葱前面，“郡主，这两人是盛京兄的人，还望郡主看在盛京兄的面子上，饶他一条命吧。”
    魏盛京是楚闻歌的表哥。
    魏盛京送人来，纯粹是恶心沈从安的。没想到，这水葱不长眼，招惹到了楚闻歌，自己人先打了起来。
    “滚！”楚闻歌挥了挥鞭子，“再敢出现在本郡主面前，本郡主见一次打一次。打花你的脸！”
    两根水葱就这么被人拖走了。一个哭的伤心欲绝，一个死死捂着嘴吧，屁话都不敢说。
    萧长策松了口气，人是他带来的，真被楚闻歌打死了，他也不好和魏盛京交待，“多谢郡主……”
    “你也滚！”楚闻歌斜了一眼，里面满满的嫌弃，“身上味道熏着我了。”
    能和那两根水葱搅和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人。
    萧长策脸色瞬间涨的通红，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
    楚闻歌才不管他，翻脸比翻书还快，换了一张笑脸，迎上沈从安，“安哥哥。”
    即便楚闻歌现在的目标变成江楚行了，可看着沈从安这张俊脸，还是令人心旷神怡。
    有了那两根水葱做对比，叶清清竟觉得楚闻歌这娇滴滴的声音显得好听多了。
    沈从安虽没理她，可神色难得比平时温和些。看向叶清清时，就完全是温柔了，“娘子。”
    声音里还有两分委屈。
    他刚回府，就被萧长策带着两根水葱堵住了，可恶心的不行。
    “安哥哥！”楚闻歌一跺脚，撅嘴道：“我有事找你！”
    “是啊是啊。”叶清清忙点头，推着沈从安，“你自己去和郡主说吧。”
    她才不想再听楚闻歌念叨，头都听晕了。
    沈从安一脸不可置信，“娘子……”
    叶清清推着他往书房去，楚闻歌欢欢喜喜的跟上。
    “三嫂。”萧长策叫道。
    叶清清停下脚步，转头望着萧长策。萧长策看着前头的沈从安二人，楚闻歌满是兴奋的对着沈从安问东问西。
    萧长策还不知道，楚闻歌已经转移了目标。还当她一心念着沈从安，不禁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三嫂可真大方。”
    叶清清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挑了挑眉。
    萧长策继续道：“能和楚王府交好，对三哥有利无害。但楚郡主不可能为妾，三嫂莫不是准备退位让贤？”
    “三嫂当真是贤妻，为了三哥什么都愿意做。不过我要提醒三嫂一句，下堂妻可没什么好下场。”
    知道他是误会了，叶清清也没解释，温温柔柔一笑，“为了相公，我什么都愿意。”
    萧长策一脸震惊，表情和早上的萧芷澜二人一样，都很怀疑叶清清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叶清清心满意足回到屋子里。
    楚闻歌在书房磨了沈从安一刻多钟，叶清清悠哉悠哉的躺在摇椅上喝着茶，一眼都没去看过。
    荔枝旁敲侧击好几次，让她进去看着。
    叶清清权当没听见，她实在怕了楚闻歌。念叨的脑袋疼。
    荔枝见状，气呼呼一跺脚，自己借着送茶水的理由，杵在书房里，替叶清清看着。
    她完全是多此一举。
    书房里，不仅门大开着，十洲和沈淮都在。沈从安还故意把季鹰也叫了出来。嗯，谁让季鹰当初手贱，要英雄救美呢。
    沈从安自己和楚闻歌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只要楚闻歌靠近，他就躲开。
    几次之后，楚闻歌就学乖了，老老实实离着一米远，口中不停的让沈从安帮她。
    沈从安淡定的拿了一本书再看，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楚闻歌说了一大圈，问他，“安哥哥，你有没有听清楚？”
    沈从安，“嗯，你说什么？”
    楚闻歌，“……。”
    一刻钟后，楚闻歌憋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了。
    沈从安放下书，去找叶清清。
    “走了？”叶清清问。
    沈从安没说话，用着黑黝黝的眼睛瞅着她。
    叶清清讪笑一声，很狗腿的起来，殷勤的让沈从安坐下，自己给他捏肩膀。
    “相公辛苦了。”叶清清一脸谄媚，“相公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沈从安半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服务，点了几个菜。
    叶清清忙让寒雨去厨房吩咐一声。
    “相公还有什么需要的？”叶清清眨巴着大眼睛。
    沈从安挥挥手，屋子里的丫鬟就很识趣的退下。
    他大手一捞，把叶清清捞进怀里。叶清清挣了两下，没挣开。沈从安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处，委屈巴巴道：“这里受伤了，要安慰。”
    一下衙兴冲冲的往家里赶，遇到了那两根恶心人的水葱不说，媳妇还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伤心。
    他眼梢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轻眨几下，漆黑的瞳孔，无辜又可怜。
    叶清清的心被撞了一下，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叶清清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这张脸天天看，居然还会被美色所诱。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却又很实诚的低下脑袋，在沈从安的薄唇上狠狠的啃了一口。
    “现在如何了？”叶清清压低声音笑问。
    沈从安眸色沉了沉，眼里带了笑，“不够。”
    他按住叶清清脑袋，双唇相接。
    两人闹了许久，荔枝来催了两遍，晚饭热了又热。
    沈从安开门叫水叫饭时，叶清清刚穿好衣服。
    荔枝几个丫头，低着头，轻手轻脚的摆好了饭菜，一个个脸颊红扑扑。
    世子妃和世子爷感情好是好事，可总这么白日宣淫，传出去……
    荔枝心里纠结，想着是不是劝一劝叶清清。一抬头，就见叶清清露出的脖子上，两道明显的红印。
    脸上更是红的能滴血，欲言又止的看着叶清清。

 第692章 哪怕是毒药，也会全部吃下去

    叶清清不明所以，看她脸红的实在厉害，关心道：“脸怎么这么红，不会是病了吧？”
    荔枝连忙摇头。
    犹豫了下，上前替叶清清拉了拉衣服，遮住了脖子。
    叶清清就明白了，狠狠的瞪了沈从安一眼。
    沈从安摸了摸鼻子，讨好的给她夹了一筷子爱吃的鱼肉。
    叶清清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让这几个丫头一搞，倒有两分不好意思。
    一筷子肉，没能安抚住她。叶清清桌子下的脚一抬，使劲的踩在了沈从安的脚上。
    她用了吃奶的力气。
    沈从安俊脸都疼的扭曲了一下，忍着没发出声音。面上一副淡定模样，往桌上一扫，瞄见一碟苦瓜炒蛋，直接端到叶清清面前，“娘子，多吃点苦瓜。”
    去火。
    叶清清冷哼了一声，夹了一大筷子的苦瓜，放进沈从安碗里，觉得不够，索性把大半碟的苦瓜都倒进了他的碗里，“相公，你才该多吃点。”
    是该去去火了。
    沈从安苦了脸。这苦瓜是烧给叶清清的，他不喜欢吃苦瓜。
    叶清清小眼神撇他，脚下又微微用力。
    沈从安眉头抖了抖，任命的夹起碗里的苦瓜，闭着眼睛吃了一大口，都没细嚼，囫囵咽下。
    叶清清愣神的时候，碗里的苦瓜，沈从安吃了一大半了。
    叶清清不忍心了，这大半碟的苦瓜下肚，沈从安估计就不想吃别的了，“行了，又没让你全吃。”
    叶清清伸手要夺他的碗，沈从安躲了过去，把最后一口苦瓜扒拉下肚，忽略一嘴不舒服的味道，轻轻一笑，柔声道：“娘子夹的，哪怕是毒药，我也会全部吃下去。”
    叶清清怔了怔，清澈的眸子波光潋滟。
    周围服侍的丫鬟，许多都感动的不行。心里羡慕极了，觉得这辈子能遇上个这么对自己的男子，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沈从安温柔的看着叶清清。
    叶清清抿了抿唇，把剩下的小半碟苦瓜，推到沈从安面前，“既然相公这么说了，这些苦瓜就全吃了吧。”
    沈从安，“……。”
    叶清清眼巴巴瞅着他，眸底闪着狡黠的光芒。
    沈从安表情裂了一下，揉了揉脑袋，深恨自己嘴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怎么就忘了，自家媳妇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呢。
    自己说的话，哭着也要做到啊。
    这次叶清清没再心软，盯着沈从安吃完了全部的苦瓜，这才心满意足的吃饭。
    沈从安欲哭无泪。他是真的不喜欢吃苦瓜，那一碟吃完，就没胃口吃别的东西了。
    反而叶清清，因为心情好，胃口大开，额外多吃了半碗饭。
    瞧着她吃饱了饭，很没形象的歪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半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沈从安心头一软，想着一碟苦瓜总算没白吃，能换叶清清多吃半碗饭，很不错了。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叶清清的脑袋。叶清清吃的撑了，脑袋有点迷糊，下意识的把头往他手里送了送，沈从安唇角掀起的弧度，就能腻死个人。
    映月居里腻腻歪歪，外头关于沈从安的流言没有一点的消停。
    魏盛京大张旗鼓送了两个小倌来，是想闹开，坐实了沈从安喜好男色的传言。结果遇上了楚闻歌。
    传着传着，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成了楚闻歌和两个小倌人为了争沈从安，在萧王府大打出手，楚闻歌打花了小倌人的脸。
    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沈从安、楚闻歌和小倌人之间的爱恨情仇。
    大齐要是有热搜的话，沈从安和楚闻歌就属于挂在热搜上下不来的那种。
    叶清清这个正经的萧世子妃倒是被所有人忽略了。
    这个结果，本是魏盛京乐见其成的。可是楚闻歌掺合了进去，再怎么说，楚闻歌也是女孩子，传出这样的事情来，对她的名声影响太大。楚王妃恼怒不已，魏盛京想要平息流言。
    然而流言愈演愈烈，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寒雨一天往外跑三趟，但凡有点新的传闻或者版本，立即回来讲给叶清清听。叶清清听的津津有味。
    荔枝都无奈了，很想提醒她一句，里面的男主角，可是世子爷，那是你相公啊。你看戏能别看的这么欢乐吗？
    “世子妃，您就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么？”荔枝忍不住问。
    “不在意啊。”叶清清往嘴里丢了个瓜子，笑道：“相公背个断袖的名声也挺好，以后就没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往上凑，省咱们多少事。”
    荔枝，“……。”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荔枝挠挠头，一个小丫鬟匆匆进来，“世子妃，王妃找您过去。”
    “不去。”荔枝道。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萧王妃找，绝对没好事。
    丫鬟小声道：“王妃说，世子妃不去，她就亲自来请。”
    荔枝撇嘴。
    叶清清起身，“走吧，去看看王妃有什么事。”
    “世子妃！”荔枝唤道。
    叶清清轻笑一声，“王妃好歹是嫡母。”
    不好次次都不给面子啊。
    主要还是叶清清现在闲得无聊，很乐意去瞅瞅萧王妃又想搞出什么幺蛾子。
    萧王妃不该为了恭亲王府的事情烦心吗，还有功夫找她？
    叶清清做了决定，荔枝几人劝不住，一行人慢腾腾的到了汀兰苑。
    萧王妃早就等烦了，叶清清一进屋，便冷冷道：“从映月居到汀兰苑，用了一刻钟，你是爬来的吗？”
    叶清清暗暗翻了个白眼，明明两看相厌，还喜欢喊她来。
    叶清清抬手抚了抚额角，“不知怎的，今日有些头晕。王妃派人去时，我正休息呢。听闻王妃找我，立马洗漱了过来。仍是迟了些，还望王妃恕罪。”
    瞧她脸颊白里透红，一看就是在撒谎。
    可惜叶清清身子，那是出了名的不好。人家身体不舒服，听到你找，还立马过来了，多有孝心。
    便是知她撒谎，萧王妃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总不能为这点小事再找太医来。
    胸口憋了一口气，萧王妃深呼吸了几下，压着怒火问，“外头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第693章 挨骂

    叶清清眨巴着眼睛，“什么流言？”
    “世子爷喜欢男人？”萧王妃开门见山。
    “相公……”叶清清才说了两个字，萧王妃挥手打断她。
    沉着一张脸道：“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不管。但不能连累王府名声。”
    “还牵连到闻歌郡主。”萧王妃眼神冷冽如刀，“闻歌郡主上门做客，却平白被你们带累。女子名声何其重要？你想办法解决。”
    叶清清认真求教，“怎么解决？”
    “你出面把这事认下，就说动手打人的是你，与闻歌无关。”萧王妃理所当然道。
    叶清清就呵呵了。
    楚闻歌的名声重要，她的就不重要了？
    叶清清不说话，萧王妃撇她一眼，“你是世子爷的正妻，便是动手打了那两个小倌人，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昨日楚郡主动手时，很多人都看到了。”叶清清摊手。
    萧王妃道：“你出面澄清，其它事由我来处理。”
    叶清清露出为难神色。
    萧王妃一拍桌子，“你如今是萧王府的世子妃，万事当以萧王府为重。闻歌郡主名誉受损，楚王府岂能不记恨？”
    “楚王妃正得太后与皇上青睐，与楚王府交恶，对萧王府有害无益，后果你能承担的起？！”
    萧王妃指着叶清清鼻子噼里啪啦一顿说教，大意就是，叶清清和沈从安两人太不懂事，只顾自己不为王府考虑，不配作为萧王府下任主人。
    或许是憋的太久，难得找到一次机会，萧王妃逮着叶清清训个没完。
    叶清清揉了揉耳朵，思考着自己要不要晕上一晕，宫里来人了。
    李德忠亲自来的。
    他是皇上身边红人，萧王妃不敢托大，带人迎了出去。
    叶清清跟在后面，看到她也在，李德忠有些意外。
    “不知李公公来，有何事？”萧王妃问。
    李德忠收回目光，笑了笑，“皇上口谕，还请王妃接旨。”
    众人跪下。
    李德忠清了清嗓子，开始叙述皇上的话，还挺长。
    听着听着，众人的脸色就不对了。一个个偷偷去瞄萧王妃，萧王妃一张脸成了猪肝色，叶清清是想笑不敢笑。
    李德忠是奉旨来斥责萧王妃的。
    中秋宫宴都过去两三天了，恭亲王府等着萧王妃登门道歉。
    萧王妃呢，不愿意低那个头，派萧芷澜、二太太、三太太……一堆人，能派的她都派去了，恭亲王府不买账。
    昨日二太太几人再次无功而返，还被恭亲王府的人羞辱了一顿。萧王妃来了气，到今早为止，就再没派人过去了。
    她把人恭亲王世子妃母女，差点打的破了相。人家只是让她亲自道歉，并不算多过分的事，她还推三阻四的。
    恭亲王府也怒了，恭亲王进宫，告到了皇上面前，声泪俱下。
    恭亲王是长辈，皇上都得叫他一声王叔呢，一大把年纪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皇上又是哄又是劝，好半天才让恭亲王止住泪。
    皇上同样火了。
    他当时已经下了旨，让萧王妃想办法平息恭亲王府的怒火，萧王妃一再拖延，这是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啊。
    一怒之下，皇上派李德忠来，狠狠骂了萧王妃一顿，遏令她两日之内，必须亲自登门，让恭亲王府消气。
    刚才萧王妃训叶清清训的有多欢，现在被李德忠骂的就有多狼狈。
    相较起来，其实李德忠骂的算是委婉了，不比萧王妃直接，话也没那么难听。
    但是两者之间的杀伤力不一样啊。
    萧王妃训斥叶清清，那是萧王府家事。有几家媳妇没被婆婆训斥过？何况两人不合已久，传出去对叶清清名声也没影响。
    萧王妃被李德忠奉旨斥责，这待遇就很高了。不要半天时间，就能传遍权贵圈。
    一个被皇上亲自派人谴责的命妇，脸皮薄点的，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李德忠还在说，略尖细的嗓音，一字不漏的钻进众人的耳朵里。
    萧王妃那张脸，跟打翻了调料盘似的，已经不能看了。
    叶清清听的津津有味。心里还感慨，皇上就是皇上，骂人都这么文雅。
    然而再文雅那也是骂。
    李德忠足足说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也不知这么长的话，他是怎么记下的。
    叶清清跪的腿都有些麻了。不过她跪的甘之如饴。甚至愿意再跪一个时辰，让李德忠再多骂一会。
    萧王妃的神情都麻木了。
    手微微颤抖，嘴边一抹不易察觉的嫣红，那是她咬破了嘴唇，溢出的鲜血。
    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李德忠瞧着她阴鸷森冷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次自己是把人得罪狠了。可是皇上旨意，他也没得办法。
    只盼着萧王妃清醒些，要怨就怨皇上，别怨他。他就是个跑腿的。
    萧王妃能清醒才怪。
    在她心里，已经把皇上和李德忠来回捅了一千八百遍。
    “萧王妃请起吧。”李德忠道。
    莺歌扶着萧王妃起身。
    萧王妃站起来时，身子晃了一晃才站稳。
    “王妃没事吧？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李德忠表示了关心，希望能够消除一些负面印象。
    萧王妃听到他的声音，恨的肝都疼。一口银牙快咬碎了，才挤出两个字，“不用。”
    是嫌她还不够丢人吗？
    这时候宣太医，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皇上狠骂了一通吗？
    李德忠轻咳一声，善意提醒一句，“皇上这次也是气大了，王妃若有时间，还是快些去恭亲王府吧。”
    李德忠觉得，萧王妃这顿骂，完全是自找的。
    她要是出事第二天就去恭亲王府道歉，看在萧王府和护国公府的面子上，恭亲王府顶多为难一下，不会太不给面子。
    闹成现在这个模样，恭亲王府就是想不计较都不成了。
    恭亲王府不要脸啊？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若还轻拿轻放，以后谁都敢踩上一脚了。
    萧王妃，是把自己和恭亲王府都给架在了火上。
    不拿出点实际的好处，狠狠出点血，这事是没办法摆平了。

 第694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德忠硬着头皮把皇上的意思传达完，很快就溜了。
    院子里死寂一片，众人大气都不敢出。那些丫鬟小厮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一个个怕的不行。
    听了这么一通，不知还有没有命活到明天。
    萧王妃扶着莺歌的手，指甲狠狠的掐进莺歌的掌心，莺歌死死抿着唇，不敢呼痛。
    叶清清乖乖巧巧站在一旁，萧王妃一眼扫见她，那眼神几乎能吃人。
    叶清清察觉到了，眨巴下眼睛，抬头瞧了瞧天色，快要用午饭了。甜甜一笑，提醒道：“王妃要去恭亲王府么？那还是早点吧，也许还能赶得回来吃午饭。”
    众人恨不得上去堵她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萧王妃的脸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叶清清还在火上加油，“王妃方才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身为萧王府的人，凡事都该以王府为重。个人得失荣辱不重要。楚王府不能交恶，恭亲王府更不能得罪。”
    “王妃还是委屈一下，早些去恭亲王府赔礼道歉，消了她们的火气，两府也能和好如初。”
    把刚刚萧王妃的话，全部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萧王妃。
    汀兰苑的下人都听傻了。
    萧王妃瞳孔微微张大，想要说什么，一张嘴，吐出一口血，人软软倒了下去。
    “王妃！”莺歌惊呼一声，吃力的扶住萧王妃，“来人，快去请太医！”
    又怒瞪着叶清清，“世子妃把王妃气的吐血晕倒，满意了？！”
    叶清清才不背这个锅。淡淡撇她一眼，轻轻一笑，“你倒是说说，王妃是被我哪句话气的？”
    莺歌张张嘴。
    叶清清声音清冷，“我说的，可也是皇上的意思。你说王妃因此吐血，难道是说王妃对皇上的旨意有意见？”
    对上叶清清冷冰冰的目光，莺歌心下一个激灵。
    哪怕萧王妃真的有意见，那也是决不能认的。
    莺歌倒很识趣，立即道歉，“是奴婢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还请世子妃不要和奴婢一般计较。”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叶清清神情淡漠。
    莺歌一咬牙，挥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脸颊都红了，“奴婢出言不逊，冲撞了世子妃，请世子妃责罚。”
    这态度还不错。
    叶清清就没再计较，瞄了瞄双眼紧闭，面如金纸的萧王妃，吩咐道：“快去请太医。”
    “都记住了，王妃是受皇上训诫，知道自己行为有失，心下愧疚才会吐血晕倒。可别再有人说错了话。”
    萧王妃昏迷，莺歌刚被训斥过，其她人根本不敢争辩，叶清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太医来施了针，萧王妃幽幽醒来。外头关于她被皇上教诲，深感自己德行不正，羞愧到以致晕倒的谣言已经传遍了京城。
    刚刚苏醒的萧王妃一口气没上来，重又晕死了过去。
    太医又是一顿忙乱。
    叶清清听到消息，心情好的，中午再次多吃了半碗饭。
    有点撑。
    叶清清揉着肚子，大喇喇瘫在椅子上，问荔枝，“我最近饭量是不是变大了？”
    荔枝捂着嘴吧笑，“不大，世子妃太瘦了，就是再多吃点也行。”
    叶清清摇头，“再吃就真胖了。”
    “走，咱们去溜溜圈消消食。”叶清清道。
    扶着荔枝的手起身。遛弯首选该是花园，叶清清却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荔枝和寒雨对视一眼，眼中笑意明显。世子妃消食是假，看热闹是真。
    萧王妃醒来之后，午饭都顾不上吃，拖着病体，让人开了库房，挑了不少东西，这就准备去恭亲王府了。
    叶清清远远的站在大门远处，瞧着好几大箱的东西，被小厮一箱一箱抬出府。最后是坐在撵轿上，由四名小厮抬着的萧王妃。
    因离得远，看不清萧王妃的神情，但看着下人们寒蝉若禁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萧王妃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叶清清就没往上凑了。
    万一再把萧王妃气晕了，谁去恭亲王府赔罪？
    要不是最近盯着萧王府的眼睛太多，被人发现不好，叶清清很想跟去恭亲王府看热闹。
    恭亲王府等萧王妃可是等了几天，如今萧王妃送上门，就不知恭亲王府会如何招待了。
    想想就有趣。
    叶清清嘴边笑容明媚。
    “三嫂。”一声小小的呼唤。
    叶清清转头，不远处萧芷澜和萧挽玉带着两名丫鬟，站在路边的花坛后面。比人还高的香彩雀，完全遮住了几人的身形。
    从二人的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口萧王妃一行人，萧王妃却很难发现她们。
    叶清清了然。
    看来瞧热闹的不止她一个。
    “三嫂！”萧芷澜又叫了一声，笑容亲昵。似乎之前的矛盾争执，从未发生过一样。
    要说脸皮，这些人也挺厚的。
    叶清清扭过头，就当没听见。
    萧芷澜的笑容一顿，萧挽玉拉着她走过来。抱怨道：“三嫂，我们叫你，你怎么不理我们？”
    “哦，没听见。”叶清清很没诚意。
    把我不欢迎你们，明明晃晃刻在脸上。
    萧挽玉的心也挺大，撇撇嘴，无视了叶清清冷淡的态度，瞅着萧王妃那一溜排的箱子，酸溜溜道：“听说箱子里装的都是从库房百里挑一的好东西，随便拿出一个，都值不少银子。”
    “这几大箱的东西，估计不在万两银子之下。”
    萧挽玉眼神火热。
    心里觉得恭亲王世子妃母女这顿打挨的挺值，挨一顿打，能得上万两的东西，她也乐意被人打一顿。
    萧芷澜是同样的心思。她们两个，一人是二房嫡女，一人是大房庶女，出嫁时，公中顶多给一万两的嫁妆。这已经算多了。
    萧挽玉多少还有二太太私下补贴些。
    白姨娘只是个姨娘，这些年也没攒到什么银钱。
    一顿打，换自己一副嫁妆。萧芷澜很想让萧王妃打个够。
    叶清清不置可否。她不缺钱，好东西更不缺，便不觉得羡慕。
    萧芷澜瞧见了，想到她在行一书院赏人时的大手笔，再想起前日去恭亲王府，叶清清也送了不少东西。

 第695章 拿着扫把撵走

    不禁道：“要真论起来，咱们这些人加起来，怕是都没三嫂有钱呢。”
    “随手赏人都是两千两。前日三嫂去恭亲王府，带的东西也有四五千两了吧？”
    萧芷澜道：“又不关三嫂的事，三嫂还给这么多的东西，也太大方了。”
    萧挽玉不满的嘟囔道：“三嫂若是钱多的用不完，可以给我啊。”
    “我不嫌钱多。”
    直勾勾盯着叶清清，似乎是等着叶清清也掏个几千几万两给她。
    叶清清抽了抽嘴角，言简意赅，“没钱。”
    她再有钱也不会给这两人啊。都是只知索取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哪怕把钱丢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呢。给她们能换来什么？
    “三嫂，好歹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怎么这么绝情？”萧挽玉质问。
    话不投机半句多，叶清清没有理她，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自顾带着荔枝二人走了。
    萧挽玉气的跺脚，等人走远了，才敢低声道：“小气鬼！”
    “你说她真有那么多的银子？出手就是几千几千不眨眼，那她手里，少数也有数万吧？”萧挽玉不确定的对萧芷澜道。
    数万两的银子，就是她嫁人了，都未必有。
    “你忘了，单父王给她的那几间酒坊，每月盈利就有几千两。父王和祖母那么疼爱她们，私下里给了多少好东西，谁知道？”萧芷澜道。
    心里羡慕嫉妒的不行。
    萧挽玉手中的帕子，就被拧成了麻花，咬着唇，斜斜看了一眼萧芷澜，忽然又笑了，“我们也就算了，以后总是要分家，不敢肖想那么多。”
    “倒是你，都是王爷的孩子，都是庶出。这差距也太大了些。”
    萧芷澜的脸瞬间就是一变。
    萧挽玉的话，戳中了她心底最深处。好半天，萧芷澜的一张脸都是白着的。
    叶清清午觉睡的不长，大半个时辰就醒了。一醒就瞧见荔枝眼神锃锃亮的守在床边。
    叶清清揉了揉眼睛，“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妃她，被恭亲王府撵回来了。”荔枝语气里写满了愉悦。
    “哦。”叶清清没觉得意外，恭亲王府会一次原谅萧王妃，那才奇了怪了。
    荔枝见她没反应，又加了一句，“是拿着扫把撵走的。”
    “嗯？”叶清清有了兴致，“怎么回事？”
    荔枝巴拉巴拉一顿倒豆子。
    萧王妃带着几大箱的东西，声势浩大的去了恭亲王府。恭亲王府没让进。
    这也就算了。
    萧王妃早有准备，下了轿子，就在王府门口侯着，王府什么时候让她进，什么时候算。恭亲王府总不能真的让她在门口等一天。
    这样固然她没脸，恭亲王府也会从有理变得没理。
    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萧王妃放低了姿态，拖着病体来道歉，恭亲王府就不好端的太厉害。
    萧王妃这是用名声来拿捏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气啊，然后不知谁想出了一个损招。
    萧王妃一行人堵在王府门口。王府几十名小厮丫鬟，拿盆端水的出来打扫卫生。
    扫把抡的跟个风火轮似的，扬起的灰尘满天飞。还都挤在萧王妃附近扫。
    萧王妃被呛的咳嗽的不行。
    然后一盆冷水擦着她泼了过去。没全淋在萧王妃身上，衣摆和袖子湿了。
    萧王妃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气的全身都在抖。偏还不能指责什么。
    人家恭亲王府，打扫的是自家门口的卫生。打扫之前，也通知她们让一让了。是萧王妃非要堵在门口，怪得了谁？
    没一盆水兜头泼下去，已经不错了。
    衣服湿了，萧王妃不好再待下去，她也忍不下去了。灰溜溜带着人和东西，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恭亲王府也真敢。”荔枝最后做总结。
    恭亲王府做了她一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拿扫把撵萧王妃，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爽。
    叶清清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恭亲王府是真的打算与护国公府决裂？”
    “嗯？”荔枝不解。
    叶清清轻笑一声，“若单纯的想为恭亲王世子妃母女讨公道，方法有很多，恭亲王府不至于把事情做的这么决，一点情面都不留。”
    “他们如此，怕是想趁机与护国公府划清界限，以后一心一意维护大皇子。另一方面，也是向我和相公示好。”
    “看来清凉寺那一出祥龙现世，让支持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人，都有些急了。”
    荔枝大眼睛眨啊眨，她就没想到这么多。
    下午恭亲王府的来人，证明叶清清猜的一点都没错。
    来的是恭亲王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径直来找叶清清。
    不是空着手来的，带了不少的礼物。说是赔礼。
    上午她们那样对萧王妃，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是萧王妃欺人太甚，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
    她们也只是针对萧王妃，要是因此损害了萧王府的名声，还请叶清清夫妻二人多多谅解。
    大丫鬟话说的好听，里里外外都是贬低萧王妃，夸赞叶清清和沈从安的。
    对于恭亲王府的示好，叶清清照单全收。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有一个盟友，共同对付萧王妃和护国公府，给他们添些麻烦，叶清清求之不得。
    萧王妃还管着萧王府呢，虽然影响力大不如前，没能打听出叶清清与大丫鬟都说了些什么。
    但叶清清与恭亲王府的人接触，就够让萧王妃恼火了。特别是她才在恭亲王府受了一回侮辱。
    萧王妃又想把叶清清找去骂一顿。
    莺歌及时制止住了她。
    莺歌真是怕了叶清清，早上萧王妃才找了由头骂她一顿，转头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皇上给骂了。
    叶清清这人有毒，沾着她总落不着好。
    萧王妃这次乖乖听了劝，熄了找叶清清的心思。趁着天色未晚，重新换了身衣服，进宫找太后告状了。
    隔天一大早，太后就宣了恭亲王妃进宫。等恭亲王妃从皇宫出来，萧王妃踩着点，再次登门，这次，恭亲王府的人让她进了。
    也就只是进去了。
    萧王妃被人恭恭敬敬请去了会客厅，喝了一肚子茶水，一个人没见到，又被恭恭敬敬送了出门。

 第696章 来者不拒

    萧王妃这次仍是无功而返，只是她一点都不急了。有太后在上面压着，一次两次，恭亲王府也不敢刁难她太久。
    叶清清这边正在看戏呢，太后也没忘了她。
    魏嬷嬷奉太后之命，送了两个美人来。直接送到了映月居，还把叶清清给申饬了一番。
    说她这个世子妃做的不尽责，没能伺候好沈从安。让沈从安喜欢男人，丢了萧王府的脸。
    既然她笼络不了沈从安的心，就让别人来。
    两位美人，一叫画扇，一叫画屏，都是十五六岁，水嫩嫩的年纪，蛾眉皓齿，长得闭月羞花。又是经过调教的，举手投足间，清纯不失魅惑，楚楚可人。
    叶清清细细打量了两眼，也不知太后都从哪里搜罗来的美人，她瞧着都要心动了。
    “世子妃，这是太后一番心意……”怕叶清清不肯收，魏嬷嬷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叶清清，“让她们留下吧。”
    “嗯？”魏嬷嬷声音一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世子妃肯留下？”
    前几次太后塞人，哪次不是闹的人仰马翻，最后都没成功。
    叶清清答应的如此痛快，倒让魏嬷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都想好了一箩筐的说辞，打定主意要说的叶清清无言反驳。这才开了个头，叶清清就应下了，魏嬷嬷心里空落落的。
    叶清清再瞧了一眼两位美人，看着确实挺养眼的，点头道：“留下吧。”
    两人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
    叶清清淡淡一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是太后赏的人，进了萧王府，就得遵守我萧王府的规矩。”
    “太后是让你们来当奴婢的，不是做主子的。要认清自己身份，若哪里做的不好，或伺候的不尽心，我可是要退货的。”
    像太后这种身份的人，给别人房里塞人，总喜欢找个借口。这次说的，就是送两人来伺候叶清清和沈从安。
    魏嬷嬷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叶清清肯留下人，她就很满意了，难得露了个笑脸，“果然流言不能尽信，都说世子妃善妒不容人，今日一看，世子妃还是很大度的。”
    荔枝狠狠磨了磨牙。
    这是夸人吗？
    叶清清笑了笑，“魏嬷嬷说的是。也不知是哪些黑心肠的小人，总喜欢在外头散播些不实的谣言。万事到头终有报，那些不修口德的，死后怕是要下地狱，受拔舌之苦。”
    魏嬷嬷那笑，就变得很勉强。
    叶清清进京，也没得罪其她人。大部分对她不友善的流言，都与萧王妃和护国公府有关。
    叶清清笑容浅浅。
    魏嬷嬷忍着心下的火气，叮嘱了两位美人几句，让她们守好本分，伺候好沈从安。
    这话也是说给叶清清听的。让叶清清明白，这人是给沈从安赐的，得安排到沈从安身边服侍。
    叶清清只听不语。
    该说的都说完了，魏嬷嬷告辞离开。走之前，又去汀兰苑探望了一下萧王妃和萧云澜。
    映月居里，画屏画扇二人，规规矩矩的跪在叶清清面前。低眉顺眼的，看着十分的乖顺。
    “送她们去书房伺候吧。”叶清清道。
    寒雨领着二人离开。
    荔枝憋了这么久，早憋不住了，“世子妃，干吗留下她们？”
    都推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差这两个。
    “先留着吧，我有用。”叶清清道。
    荔枝撅着嘴。
    叶清清笑道：“总不能真让相公，一直背着断袖的名声。”
    虽然她觉得这名声挺好的。但沈从安入朝为官，顶着这名头，谁还敢与他亲近？
    最近这几日，与他走的近的赵言蹊和罗晏秋可没少受人排暄。
    荔枝那嘴巴，就翘的能挂油瓶了。她不愿意沈从安身边出现任何一名目的不纯的女子，来碍叶清清的眼，可沈从安的名声也不能不管。
    纠结。
    晚上沈从安回来，得知自己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丫鬟。
    叶清清把两人叫来，让沈从安见见。
    这两人倒是乖觉，虽然眼神不自觉的往沈从安身上瞟，但在叶清清面前，还算克制。并不敢明目张胆的抛媚眼。
    沈从安从头到尾冷着脸，一句话都没说，只见了一面，就把人打发走了。然后委屈兮兮的看着叶清清，“娘子，为夫哪里做的不好？”
    “嗯？怎么这么问？”叶清清好奇。
    “昨天让我去陪楚郡主，今天又收了这两人。”沈从安一肚子委屈，“最近娘子总是把我往外推，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叶清清忍着笑，去捏他的脸，“谁让相公太受欢迎呢。”
    她叹口气，惆怅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算是想明白了，以后再有美人上门，我都来者不拒。”
    “相公若是无心，就是塞一沓美人来也没用。相公若有意，我再怎么防也无济于事，到时候，惹相公不快不说，还得背一个善妒的名头。”
    沈从安一脸震惊加受伤，“娘子，你不信我！”
    眼睛巴巴瞧着叶清清，里面满满都是控诉。
    叶清清一巴掌呼他脸上，“别装！”
    一个大男人，总是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给谁看，她才不心软。
    沈从安收了脸上丰富的表情，片刻时间，神情就恢复了惯有的淡漠，只面对叶清清时，眼神总是柔和的。
    “今日又有人说你了？”沈从安问。
    叶清清摇头。
    沈从安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留着就留着，以后你都收着，我来处理。”
    叶清清脸上的惆怅也没了，露出一抹恬淡的笑。眼中波光粼粼，像是平静的水面上撒下了一层金色的阳光。
    “先不急着处理。”叶清清道，“总得靠她们把你的名声掰回来。”
    沈从安一愣，明白了叶清清的意思。心里又多两分感动，“你不用操心，这些我自己来解决就行。”
    叶清清替他理了理颈边的衣领，神色轻柔，“你主外，我主内，后院之事，原就该我管。”
    “要不是我心血来潮，要女扮男装，也不会引出这么多事来。”
    沈从安要说话，叶清清捂住他的嘴，“朝堂上的事，你烦心，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其余这事，就交给我了。”

 第697章 消气的条件

    沈从安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了一下，屋内一片温情脉脉。
    两位美人留下是留下了，叶清清没准备白养着她们。既是来伺候人的，该做的活就要做。
    前两日，荔枝就念叨着要把后头的小院好好收拾一下，特别那葡萄架，藤蔓长的太多了，要重新修剪，架子需要再搭的牢固些。
    这些都是力气活，荔枝本准备找两小厮来做，有了画屏和画扇，倒是省了事，都丢给了她们。
    荔枝还特意嘱咐了，让她们万不能偷懒，一定要好好干活。平时世子爷最喜欢躺这葡萄架下看书了。
    如果做的好了，世子爷必然有赏。
    让原本不怎么乐意的画扇二人瞬间干劲满满。
    也是她们刚来映月居，不懂行情，被荔枝给忽悠了。喜欢躺这看书的不是沈从安，反而叶清清，很喜欢躺在摇椅上，磕着瓜子逗小灼儿玩。
    二人长相出众，从小被挑中，虽是奴婢之身，学的却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便是伺候人，也都是捏脸捶腿按摩倒茶之类的，何时做过这种粗活？
    一个上午下来，累的半死不说，一双白嫩嫩的手，都快磨出血来了。想找荔枝诉苦，荔枝就把昨天叶清清的话拿出来，太后送她们来，是伺候人的，还想享福不成？
    想留在映月居，就得干活。若是嫌苦，叶清清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可以送她们回宫。
    两人是带着太后给的任务来的，对沈从安也不是没想法，哪里肯回去？
    只能咬牙硬撑着，默默等待晚上沈从安回来，好有机会到他面前露脸。
    叶清清派了小丫鬟看着她们，只要两人不惹是生非，就不管她。
    上午萧王妃又去了一趟恭亲王府，这次终于见到了人。虽然只是王府管事，提出了让王府消气的条件。
    一是让萧王妃摆席请酒，当众认认真真的给恭亲王世子妃母女道歉。
    二要赔偿。世子妃母女二人的脸上一共有五道抓痕，以后还不知会不会留疤。王府不多要，一道抓痕一万两，一共五万两。
    另外各种珍稀药材，王府也提了不少。
    萧王妃咬牙答应了。
    不答应不行，这次是她们没理。太后出面，镇压住了恭亲王府。却也提醒萧王妃，让她早点把事情解决，恭亲王府提出的要求，哪怕过分点，也应承下来，别拖的太久。
    恭亲王是先帝兄弟，掌管着宗人府，太后也不能太不给面子。
    恭亲王府提的条件，也不算太为难。银子，萧王妃没放心上。那点药材，更是不值一提。就当众道歉，有点丢脸，萧王妃也捏着鼻子认了。
    下午回到萧王府，就开始着手准备。赔礼宴定在了后日，那五万两的银子，萧王妃不愿从私库拿，想从公中的账上出。
    这一下子就捅了马蜂窝。
    另外三房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王府早晚都是要分家的，看王爷的态度，估摸着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到时候，三房能够分的，也就公中这些东西。
    萧王妃一下子拿出五万两，三房人平白少分不少银子。这关系到切身利益了，二太太和三太太闹的厉害。
    四太太虽还保持着沉默，可那态度，也是偏向两位太太的。
    直闹到了老王妃面前。
    入秋后，天气转凉，老王妃旧疾发作，缠绵病榻。叶清清每日都会悄悄来替老王妃施针，替她缓解病情。
    但老王妃这病，是经年累月积攒下的。又年事已高，叶清清并非神仙，只能替她缓解二三，无法根治。
    老王妃静心养病，不大管府里的事。几位太太哭诉到老王妃跟前，老王妃也只招来了萧王妃，告诉她，要么她有本事说服三位太太，要么就从她私房里出。
    左右这事，是萧王妃自己闹出来的。萧王府还因她，赔进去了名声。没有惩罚萧王妃就不错了。不出钱也没人能说什么。
    萧王妃当年出嫁时十里红妆，又掌管王府这么多年的中馈，五万两对她来说，是能轻松拿出来的。
    能是能，就是不愿意。
    萧王妃那些私房，都是留给康王妃和萧云澜的。特别萧云澜，如今瘸了腿，以后还不知能嫁个什么人家，萧王妃得替她多备些嫁妆。
    王府公中的这些银钱，萧王妃不用，不还是便宜了沈从安夫妻？
    萧王妃才不傻。
    萧王妃派人请了三位太太，同她们说了有小半个时辰的话，又叫人来找叶清清。
    叶清清去了。
    叶清清一进屋子里，几双眼睛齐齐盯在她身上。
    叶清清眸光一转，从几位太太身上扫过，最后看着萧王妃，“不知王妃找我来，是有何事？”
    萧王妃看见叶清清就烦。上次当着叶清清的面，被皇上不留情面的训斥，萧王妃现在想来，心下还是一肚子火气。
    喝了口茶，消了消火，萧王妃才开口，“你坐下。”
    罕见的态度不错。
    她越是和颜悦色，叶清清心中越是警铃大作。
    叶清清找了椅子坐下，很是温顺乖巧。
    萧王妃瞧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情烦躁，不耐烦绕圈子，直接道：“听说你又让萧总管改建了几家酒坊，准备卖新酒？”
    萧王妃掌管着萧王府，听到点风声不足为奇。
    叶清清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那好。”萧王妃面上难得露出了点笑意，“那你手上现有的三间酒坊，就分给三位太太吧。”
    叶清清一愣。
    二太太和三太太皆是目光火热的看着她。酒坊的生意有多么火爆，她们都是知道的。
    就算只能分到一间，一个月都有近千两的收入。比她们手头上的几个铺子加起来还多了。
    之前二、三太太也不是没打过酒坊的主意。只是康王妃都没能讨着好，最后还是萧王出面，才让康王妃顺利拿到了股。
    两人有自知之明，她们绑在一起，在萧王心里的位置，也没康王妃重要，也就熄了心思。
    现在有萧王妃开口替她们要，两人当然是乐见其成。

 第698章 不长记性

    叶清清目光仔细在萧王妃脸上梭巡了一会，她很好奇，萧王妃脸皮是有多厚，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清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没说话。
    萧王妃皱了皱眉，不悦道：“酒坊本就是王府产业。先前那三间，是王爷给你的。可后来这些，你未和我们商议，便私自改建，王府是有权利收回的。”
    “你还只是世子妃，不是萧王府的主人。”
    萧王妃的意思，没要她后来的那几间，只要了三间，都是便宜她的。
    叶清清差点笑出声。
    她要是不清楚情况，或许就被萧王妃给框了。
    酒坊是王府产业不错，但萧王府与别府不同。外院的账和内院的账是分开的。
    萧总管手里的那些铺子，萧王妃都动不了。还想着收回？
    叶清清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原来那些酒坊是王府的啊。萧总管没说，我还以为是王爷私产。若是王府的，我就不改建了，王妃收回去吧。”
    叶清清轻飘飘的话，让萧王妃面色一滞，二、三两位太太急了。
    在王府生活了这么久，她们多少都知道，王爷手里很有些产业，那是不计入公中账上的，也是她们不能肖想的。
    别说萧王妃不能收回，就是收回来，和她们也没半分钱的关系。
    两位太太使劲的给萧王妃使眼色，眼睛都快挤的抽筋了。
    萧王妃冷着脸道：“你当经营一间铺子，是过家家？说改建就改建，说不改就不改了？”
    “改到一半放弃，投入的人力物力怎么办……”
    萧王妃话未说完，叶清清打断她，认真道：“我赔偿。”
    萧王妃，“……。”
    谁要你的赔偿！
    她要的是铺子！
    萧王妃怒气冲冲的抬头，对上叶清清透彻的双眸，里面笑意浅淡。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萧王妃知道，叶清清早看穿了她的谎言，心里门儿清。方才不过是逗她们玩。
    萧王妃脸色阴沉下来，“你身为晚辈，有好东西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赏个奴才，一出手都是两千两。送几位婶婶，一人一间铺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是打算直接明抢了。
    二太太跟着道：“清清啊，二婶知道，你最是乖巧懂事不过。你有铺子有庄子，不缺钱用。不懂我们几房生计艰难……”
    二太太开始卖惨，打感情牌。
    叶清清满脸诧异，“二婶这是什么话？我若没记错，每房每月都有例银，即便不多，也应该是够用的。二叔他们交际应酬的银钱，也都可以从公中出。省着点，每月还能有些盈余。”
    萧王府不缺钱，王爷对几个庶弟，也很大方。吃穿住行全包了不说，每月有月银发放，老爷们每月额外还有三百两，专门用于人情来往。
    没用完，他们可以自己留着。哪月超了，也自己补上。
    杂七杂八加起来，各房每月都要花到五百两。京城哪家府上，未分家的庶子也没这么好的待遇。
    而且年底各房还有分红，又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可以置些庄子铺子，还有几位太太的嫁妆，都算是各房的私产。
    这些年来，各房都攒了不少的产业，比上不足比下也绰绰有余了。
    叶清清狐疑的目光就落在萧王妃身上，“府上待遇这么好，二婶还缺钱，莫非……”
    那就只能是萧王妃克扣了。
    萧王妃黑了脸。她自持身份，还不屑在这点银钱上做手脚。
    但二太太哭穷，叶清清这么想也没错。只是这话要是传出去，萧王妃克扣庶弟分例，她原就岌岌可危的名声，又要雪上加霜了。
    二太太慌忙解释道：“不是，清清你误会了。二婶不是那个意思。”
    “王府待遇好，王爷王妃对我们也都很大方，特别是王妃，这么多年来，操持着府中，尽心尽力。满京城里，再找不出比她仁厚的主母了。”
    萧王妃脸色好看了些。
    “只是京里开销大。”二太太道，叹了口气，“你二叔在朝为官，人情应酬少不了。长策和挽玉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嫁妆和聘礼都得提前准备，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哪个不要钱？”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钱啊，最是不经用的。”
    叶清清拨弄着手中的茶盖，长长的睫毛低垂，掩饰住眸中的冷笑，都接触这么久，怎么这些人就不长记性，还当她是三岁小孩来哄？
    “四弟和三妹妹娶妻嫁人，公中也都有定例。一万两的聘礼嫁妆，在京城算是丰厚了吧？”叶清清挑挑眉，“二婶难不成还嫌少？我记得大姐姐出嫁，公中也不过才出了两万两。”
    其它的，都是老王妃、萧王妃、萧王等人私下补贴的。
    二太太手紧了紧，她就是嫌少，也不能明着说啊。萧君澜是长房嫡长女，其余人怎么都越不过她去。
    早知道叶清清难缠，想从她口中夺食，必然不容易。可二太太也没想到，叶清清说话滴水不漏，字字句句还堵的她无话可说。
    斟酌了下语言，二太太苦笑一声，“公中给的自然不少。只是……”
    二太太幽幽一叹，“二婶说句实在话，可怜天下父母心，清清你有了灼儿，该能明白，为人父母的，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给儿女。”
    “挽玉以后出嫁，二婶想给她多添些私房，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杆，不受人欺负。”
    这倒是实实在在的真话了。
    叶清清唇角轻扬，是一片慈母心不错。奈何这颗慈母心，是建立在抢别人东西的基础上，被抢的那人还是她，叶清清就很难感同身受了。
    “二婶的心情我懂。”叶清清道，看着二太太，轻轻一笑，“毕竟我也是当娘，有女儿的人。”
    二太太就是一噎。
    她想替女儿多谋划些银子傍身，叶清清的银子难道不留给自己女儿？
    听她们说了半天，叶清清都不肯松口，三太太烦躁道：“你钱多的可以拿两千两打赏下人，区区几间铺子又算的了什么？”
    “对外人那么大方，对自己人抠抠搜搜，还说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第699章 我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

    “你要记得，如今你们姓萧，是萧家人！有什么好事，该先想着我们才是！”三太太训斥道。
    叶清清只觉好笑。
    想要她的铺子，还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她，脸呢？
    叶清清神情也淡了下去，“三婶教训的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次恭亲王府要五万两，公中要是没有那么银子，不如我们几房凑凑，帮王妃一起度过难关。”
    “我愿意出五千两。几位婶娘，每人再出五千两，就是两万两。剩下的三万两，想来王妃就能拿得出来了。”
    叶清清目光灼灼的看着三太太，张口闭口一家人，现在到了体现你一家人情谊的时候了。
    三太太恼羞成怒，高声喝道：“我们可不比世子妃，有王爷补贴，手里钱多的用不完。我们穷的很，哪有五千两？”
    “不想给就不想给，找那么多理由，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对啊，我就是不想给。”叶清清淡淡道，“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不想给的，拿刀逼着我也没用。”
    三太太几人脸色一变，萧王妃脸色难看，要说话。
    叶清清又道：“别拿孝道来压我。听说过孝顺爹娘祖母，没听过要孝顺隔房的婶娘的。”
    “倒是婶娘们，身为长辈，不说照顾一下晚辈，还老惦记着晚辈的东西。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
    嗯，今天要是传出她一点不孝的名头，她就把事情宣扬出去，看到底谁更丢人！
    除了一言不发的四太太外，几人脸色铁青。
    叶清清站起身，“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不等众人说话，便径直离开了屋子。
    三太太抖着手，指着门口，气的脸色通红，“王妃，你就让她这么猖狂？”
    许是萧王妃已经习惯了叶清清的举动，反而最先冷静下来，“不然呢？”
    三太太哑口无言。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萧王妃要是拿叶清清有办法，也不会次次都被叶清清气的肝疼了。
    三太太气呼呼的收回手，眼睛斜着萧王妃，“世子妃不肯拿出铺子，那五万两，我们也就没法答应。”
    之前说好，五万两可以从公中出，作为补偿，她们一人可得一间酒坊。
    当时几位太太就觉得不靠谱，叶清清的东西，是那么好要的？只是萧王妃说的信誓旦旦，而那酒坊又太过诱人，她们才答应试一试。
    果然，平白惹了一肚子气。其它啥也没捞到。
    萧王妃早就知道几个妯娌的德行，只问，“酒坊没了，针线房的采买你们也不感兴趣？”
    成功让三太太和二太太的眼神亮了起来。
    萧王妃仍是说服了几位太太，五万两从公中出。
    相对的，她把花房、针线房的管事权，分别给了三太太和二太太。两处的利润，不能和酒坊比，但每季也能有个二三百两的收入。
    萧王妃答应给她们管五年，两位太太合计了一下，觉得挺划算，就应承了下来。
    那五万两，就算是分家，分到她们头上的也不是很多。按大齐的规矩，分家向来是嫡长房分七成，剩下的嫡出分二成，庶出能得一成。
    王爷没有其他嫡出兄弟，可以独得九成，三位庶出老爷总共得一成。就算王爷大方，以二八来分，给他们两成家财。
    这五万两，他们每房能分到的，也就三千多两。是没有五年管家得的多的。
    四太太也得了药房的采买权。药房的利润不能和花房、针线房相比，不过四太太就是来充数的，能得一份，就很满足了。
    萧王妃的动作瞒不住人。
    老王妃知道后，并未说什么。叶清清就更不在意了，由萧王妃管，还是几位太太管，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要不少了映月居的东西，谁管都行。
    萧王妃从公中拿了钱，当晚就派人送到了恭亲王府。又给要好的几家下了帖子，后日设宴给恭亲王世子妃母女道歉。
    这些都与叶清清无关。沈从安今晚少有的不回来吃饭。
    他刚到工部没多久，工部同僚聚餐，第一次邀请，沈从安不好不去。
    叶清清还好，不过是一顿晚饭不回来吃，她还没到，离了沈从安一刻都不能活的地步。有荔枝几人陪着，也不觉得孤单。
    最失望的是画扇二人。
    两人今天过的那叫一个累，上午修剪藤蔓，下午搭架子。浑身骨头都跟散了架似的，腰酸背也疼。
    还不敢偷懒。有小丫鬟盯着呢，要是这点活都做不好，就送她们回宫。
    两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熬着，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就等着沈从安晚上回来，有机会到他面前诉诉苦。
    两人有自信，只要让她们见了沈从安的面，梨花带雨的哭一通，保管能让沈从安心疼。
    两人眼巴巴等着，结果沈从安晚上不回来吃饭了。要和同僚喝酒，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一颗心，拔凉拔凉的。几乎就要抱头痛哭了。
    寒雨绘声绘色的把两人的反应，讲给叶清清听。
    叶清清淡淡一笑，“去告诉她们，如果后悔了，我还是可以送她们回宫的。也会和太后说清楚，不是她们的问题。”
    寒雨乐颠颠跑出去，很快又撅着嘴回来。
    “世子妃不用好心了，她们不想回去。”寒雨道。
    两人说了，既进了萧王府，从此生是萧王府的人，死是萧王府的鬼。再苦再累，都不会离开萧王府，要给沈从安和叶清清当牛做马。
    为了表现诚心，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细心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最漂亮的一身衣服，就站在映月居院门前等着沈从安。
    让沈从安回来第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荔枝听了，顿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世子妃，奴婢叫她们回去。”
    守门的小丫鬟多的是，用她们花枝招展的在院门口等着？
    “算了。”叶清清拦住她，无所谓道：“让她们去吧。”
    愿意等就等着。
    沈从安专门递了信，说要回来晚一些，就不会早。两人最少得要等一个时辰，门口又没板凳坐。

 第700章 不及娘子万一

    忙了一天了，再去站上一个时辰。估计就是把沈从安等回来，两人也蔫了。
    她们主动找虐，叶清清也没拦着的道理。
    飘香院里，觥筹交错。
    工部尚书出钱，包了飘香院三楼一整层楼，请工部排得上号的官员吃饭。
    皇上把沈从安调到工部时，也褒奖了工部一番。
    今年夏天，风扇立了大功。风扇的推广制造，工部是出了力的。
    还有行一书院，皇上去了一趟书院，心里就把书院给记下了。书院造的好，工部的杨郎中功不可没。
    皇上升了杨郎中一级，也嘉奖了工部尚书几句，赞他有识人之明。
    工部尚书心里亏啊。
    风扇的图纸和建造都是沈从安提供的，他们就打了打下手。至于行一书院，当初这活，谁都不愿意接，才推到了杨郎中头上。
    哪会想到，行一书院入了皇上的眼，工部跟着沾光。
    这要是沾别人的光吧，工部尚书沾的心安理得。比如杨郎中，顶多勉励几句，多几分看重。
    但两件事，都与沈从安有关，占沈从安便宜，工部尚书心里虚得慌，才有了这顿宴饮。
    工部尚书找的理由冠冕堂皇，工部最近得皇上奖赏，请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他也隐隐提到了沈从安，让工部众人记着沈从安的人情。所以这顿饭，沈从安不好拒绝。
    沈从安才到工部没几天，与众人都不熟悉。不过工部尚书有意交好，在他的引导下，气氛一直不错。
    沈从安平日里，总是一副淡漠模样，看着不大好接近。一顿酒下来，众人才发现，他只是本性如此，其实为人谦虚稳重，是很好说话的。
    有胆子大的人，也敢与沈从安开两句玩笑话。只要不过分，沈从安并不计较。
    酒过三巡，众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工部尚书带着左右两位侍郎，与沈从安谈笑风生。每人身边，都有一位身姿袅娜的貌美侍女端茶倒水。
    正中间的地方，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轻姑娘，正素手拨弦，口中唱着动人的曲子。几名舞女围着她跳舞。
    飘香院是官员们宴请最常来的地方。主要就是因为，这里面的侍女质量真的高，个个都貌美如花，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
    再者飘香院虽是个正经茶楼，不做勾栏生意。可你若是看上了哪位姑娘，事后给足了银子，就可以带回家。
    好些官员的后院，都有飘香院出去的姑娘。
    今日唱曲的姑娘是新来的，一张瓜子小脸清丽秀雅，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广袖宽松，遥看似仙子下凡尘，楚楚动人。
    便是工部尚书，年纪不小的一个小老头，都不时瞟过去几眼，别提其他人了。
    有些年轻气盛的，一双眼睛，几乎长在了歌姬的身上。唯有沈从安，除了偶尔开口，与人说两句话，就是低头喝茶。那清清浅浅的茶水，似是比美人更值得他研究。
    左侍郎是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姓吕。见沈从安这神态，不禁打趣道：“茶水有什么好看的？这么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在眼前，世子爷都能视若无睹，怪不得人家都说世子爷和世子妃感情深厚，无人能及。”
    沈从安微微抬眸，工部尚书脸色变了变。
    吕大人这话听着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说的时机不对。沈从安是个断袖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京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要是平时说这话吧，那是真心夸赞沈从安夫妻感情好。这当口说出来，重点就是前头那两句，沈从安对着个勾人的大美人无动于衷。
    一时之间，许多打量的目光偷偷望过来。说话声都小了些，只有歌姬婉转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着。
    沈从安静静看着吕侍郎，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转头撇了眼那歌姬，面上不见恼色，声音冷冷淡淡，“美吗？不及娘子万一。”
    吕侍郎怔了怔，没想到沈从安会给出这么个回答。
    那娇婉的歌声也是一顿。
    偏沈从安神色认真，只说了这一句，又低头喝起茶来。是没再解释两句的意思了。
    工部尚书哈哈一笑，出来打圆场，“萧世子和世子妃正是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的时候。别的纵是再国色天香，自是入不了世子爷眼的。”
    沈从安淡定点头。
    吕侍郎还想说什么，工部尚书瞪了他一眼，吕侍郎住了口。
    工部尚书和右侍郎努力找着话题，气氛才重新热烈起来。只那歌姬的目光，时不时的会扫过沈从安。
    一杯茶喝完，侍女添新茶的时候，不知怎么手一抖，茶水溅到了沈从安的衣服上。
    侍女吓得连忙跪下磕头求饶，工部尚书沉着脸斥道：“怎么做事的？连个茶都倒不好。”
    他心里暗暗叫苦，本来请这一顿，是想同沈从安交好。结果前有吕侍郎不会说话，又来个毛手毛脚的侍女，工部尚书小心觑着沈从安脸色，生怕沈从安一发火，当众走人。
    侍女战战兢兢，吕侍郎道：“世子爷的衣服湿了，还是先换件衣服吧。晚上天气凉，可别着凉了。”
    沈从安看了他一眼。
    工部尚书觉得吕侍郎说的挺有道理，早有飘香楼的管事过来，训斥了侍女一通，又亲自领着沈从安去换衣服。
    沈从安没拒绝，跟着管事去了一间屋子。今日跟他出门的是沈淮，沈从安换衣服不喜欢有人在，沈淮就在外侯着。
    三楼大厅里，歌姬一首曲子唱完，福身退下，换了另一人上来。
    屋内，沈从安慢悠悠的脱下湿了的外袍，眼角打量着屋子，小小一间屋子，没什么特别之处。
    新衣服也是他出门自带的，沈从安检查了一番，也没毛病。只他没有叶清清那狗鼻子，有问题也未必闻得出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丢了一颗药丸进入口中。
    穿好了衣服，沈从安抬脚打算出去，突然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环上了他的腰。
    “世子爷~”娇娇柔柔的声音婉转悠扬，换个正常点的男人，只听这一声，身子便酥了。

 第701章 扒了她的衣服

    沈从安缓缓转过身，面前是歌姬红通通含羞带怯的脸。
    他目光一扫，这房间竟有一道不起眼的暗门，联通着隔壁。歌姬从暗门进来，他一无所觉。
    歌姬一双娇媚的眼睛，似是带了勾，紧紧盯着沈从安。一双手，慢慢从沈从安的腰往上挪，挪到胸前，一只手勾住沈从安的脖子，一只手开始解他的衣服。
    歌姬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钻进沈从安鼻尖。
    沈从安微微皱眉，低下头，是歌姬故意扯开，裸露在外雪白的锁骨，沈从安眼睛眯了眯。
    歌姬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又把衣领扯大了些。
    此时门外传来说话声，很快沈淮的声音传进来，“世子爷，好了没？”
    沈从安要推开歌姬，歌姬却搂他搂的更紧了，身子几乎全贴在他身上，娇滴滴道：“爷，今儿让奴家伺候你吧。”
    沈淮又问了两遍，没得到回答。门外好似还有别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沈淮再次高声喊了一句，“世子爷，奴才进来了？”
    沈从安再次去推歌姬，歌姬八爪鱼似的巴在他身上。沈从安眸光一寒，手上微微用力抓住歌姬细细的手腕，歌姬吃痛抬头，正要冲沈从安娇媚一笑，沈从安一脚踹出。
    门外人等的不耐烦，直接推门而入。
    有什么东西撞过来，众人下意识一躲，然后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继而是几声痛苦的呻吟。
    不管多么忙，沈从安的功夫都没落下，他使足了力气，清瘦柔弱的歌姬，被踹飞了一米多远。
    待众人看清地上的竟是方才的歌姬，都是一惊。
    沈淮慌忙跑到沈从安面前，急切道：“世子爷，没事吧？”
    沈从安摇头，看着冲进来的几人。有工部尚书、左右两位侍郎、另还有工部几位比较重要的官员。
    沈淮解释道：“何尚书他们见世子爷您迟迟未出来，担心过来看看。”
    工部尚书姓何。
    沈从安点点头，眼神却在吕侍郎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萧世子，这……”工部尚书看着地上的歌姬。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
    “我换衣服时，她偷偷进来。”沈从安声音淡漠，“我怀疑她是刺客，想要刺杀我。”
    歌姬听到这话，也不敢喊疼了，眼里升起了雾气，眼泪要落不落的，看着别提多让人心疼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沈从安，“世子爷怎么能如此污蔑奴家？”
    “明明是世子爷……”歌姬咬着唇，娇俏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是世子爷强行拽了奴家进来。”
    “奴家反抗也没用，要不是几位大人进来……”她瞥过何尚书几人，意思很明显，不是这几人进来，她都成沈从安人了。
    “奴家自知身份卑贱，不敢肖想世子爷。可世子爷也不能为了面子，就不顾奴家死活啊。”歌姬伤心欲绝。
    众人面面相觑。
    瞧着歌姬那妖娆的身段，娇媚的脸，觉得她的话也有两分可信度。
    吕侍郎抚须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世子爷便是有心，也没什么丢人的。”
    “大家都是男人，这歌女娇媚可人，说不动心那才是假的。世子爷若真坐怀不乱，别人才要怀疑……”
    剩下的话吕侍郎没说，但大家都懂。
    他这就把沈从安给架了起来。
    要么沈从安承认，他确实看上了这歌姬。要么，就变相的证明，他对美人没兴趣，真是个断袖。
    歌姬楚楚可怜的看着沈从安。
    沈从安唇边一抹讥讽的笑，瞧了歌姬一眼，很是嫌弃，问吕侍郎，“吕大人喜欢？”
    “咳咳。”吕侍郎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呛了一下，然后讪笑两声，不好意思道：“不瞒世子爷，吕某要说一点心思都没有，那是假的。”
    他这大实话，倒是引得其他人善意一笑。
    沈从安点头，双手背于身后，淡淡道：“可惜了。我倒是喜欢不来，长的再动人也接受不了。”
    众人愣了愣，沈从安这什么意思，终于亲口承认自己是断袖了？
    “萧世子……”工部尚书想提醒一句。
    沈从安指着地上的歌姬，对沈淮道：“扒了她的衣服。”
    歌姬脸色一变，众人神情愕然。
    沈淮都呆了，沈从安蹙眉，“动手。”
    沈淮到底是信沈从安的，二话不说，上前就去扒歌姬的衣服。
    歌姬死死的拽着自己的衣服，一边躲，一边凄厉的喊道：“世子爷，您不能这么对奴家……”
    “您这是要奴家的命啊，奴家不如死了算了……”那叫一个凄惨。
    工部尚书几人都听不下去了。
    吕侍郎出言劝阻，“世子爷，算了吧……一个奴婢，也不容易，何必苦苦相逼……”
    有人不忍的撇过头，觉得沈从安实在过分。
    歌姬的衣服，已经被扒到了肩膀。她不甘受此屈辱，找了机会，一把推开沈淮，向着柱子撞过去。
    “季鹰。”沈从安冷冷道。
    季鹰闪身出现，轻轻松松的抓住了歌姬，提在手里，跟提只小鸡仔似的。无论歌姬怎么挣扎都没用。
    “够了！”有人看不下去，和吕侍郎一起谴责沈从安，“萧世子太过仗势欺人……”
    沈从安不为所动。
    歌姬在季鹰手里，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季鹰三下两下，扒掉了歌姬上半身的衣服。
    众人刚要转头，非礼勿视，一人轻咦了一声，“这……”
    众人望过来，歌姬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可还是挡不住一马平川的胸部。
    众人后知后觉，往他喉咙处一看，清清楚楚的喉结。
    是个男的。
    这么个娇滴滴，弱不经风的美人，竟是个男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工部尚书黑了脸，怒道：“叫管事的过来！”
    其余人也都皱着眉头。
    他们性取向可正常，想到方才自己对着一个男人，丑相百出，一个个又羞又怒。
    飘香院又不是小倌馆，以前从未出现过男歌姬，这是头一次。
    工部尚书心思转的快，瞧一眼脸色平静的沈从安，就知这是有人专门下的套。
    沈从安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用了这歌姬，那断袖的名声就是坐实了，怎么都洗不掉了。

 第702章 天太黑，没看清楚

    想到有人在他的宴席上，算计沈从安，工部尚书就是大怒。
    管事的来的很快。
    弄清楚情况后，管事的不慌不忙，扫了扫面如土色的歌姬，赔笑道：“大人息怒，其实这人……”
    管事的顿了下，看向沈从安，笑的谄媚，“是专门为萧世子准备的。听说萧世子不近女色，所以我们……”
    不用沈从安说话，工部尚书就是冷笑一声，“飘香院倒是贴心！”
    “即是提前准备，怎么不告知我们？让他打扮成这副模样，把我们大家耍的团团转。又趁世子爷不备，偷偷溜进世子爷换衣服的地方，居心何在！”
    在场的就没傻子，工部尚书几句话就点明了重点。
    管事的还想拿沈从安说事，可他的理由根本就经不住推敲。
    若说是因沈从安喜欢男人，专门为他准备了这个。那直接告诉沈从安就好了，偷偷摸摸安排这么一出，谁都看出来，这是一个专坑沈从安的套。
    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沈从安，想坐实他断袖的名头，反而可以证明，沈从安并不喜欢男人。
    不过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罢了。
    想通了此节，众人看着沈从安的目光，就有些同情。
    好好的一大老爷们，被人污蔑成断袖，可够恶心人的。
    管事的还想狡辩，工部尚书冷冷道：“飘香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也不知这飘香院中，有多少侍女奴婢，都与这歌姬一样，是男扮女装？！”
    管事的脸色也变了，忙道：“没有没有，就这一个……”
    “呵。”工部尚书冷笑，“谁信？反正我以后是不敢来这飘香院了。”
    “谁知道下次给我端茶倒水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众人的神色都变了几变。看着管事的目光，就带了警惕。
    今日能算计沈从安，明天就能算计他们。
    再想到，在自己面前莺歌软语的美人可能是个男人，这些人就觉得反胃。下定决心，以后再不能来飘香院了。
    管事的把众人神情收进眼中，知道此事一个不好，飘香院积攒多年的名声就得搭进去，心下着急，有心解释。
    工部尚书看都不看他，给沈从安请了罪，只说自己安排不周，才会出这种事，希望沈从安不要怪罪。
    他也没脸留沈从安了，同时也和其他人说明情况，此次宴会到此结束。
    工部尚书没有替飘香院兜着，很快飘香院让人男扮女装，假扮歌姬的事情就都传开了。
    沈从安已经坐上马车回王府了。
    刚进王府，去往映月居的路上，一名脸生的小丫鬟匆匆迎了上来，看见沈从安张口就道：“世子爷，老王妃今日病情加重，世子妃在沉香院，让您回来就过去。”
    沈从安停下脚步，瞧了她两眼，“你是哪个院子的丫鬟？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丫鬟道：“奴婢是在外院伺候的，世子爷没见过奴婢也正常。”
    沈从安点头，“那你前头带路吧。”
    小丫鬟刚转身，沈从安手起刀落，一个掌刀劈晕了小丫鬟，小丫鬟软软倒在了地上。
    沈淮唬了一跳，“世子爷？”
    沈从安冷冷瞧着地上的丫鬟，“拖下去，关起来。”
    沈淮不解。
    沈从安简单解释了一句，“娘子不会派一个不认识的丫鬟过来。”
    映月居上上下下伺候的丫鬟那么多，哪个不能传话。要一个外院的小丫鬟？
    沈淮恍然大悟，恨恨的踹了地上的丫鬟一脚，“又是谁来算计世子爷？”
    才从飘香院回来呢，就不能安生一刻。
    沈从安也觉得烦，不然他不会这么简单粗暴。按他往常的性格，最喜欢将计就计，引出幕后之人，让他自食恶果。
    只是刚经历了飘香院一事，沈从安烦的很，只想早点看到自家媳妇，要媳妇亲亲抱抱，安慰受伤的心灵，才不想和这些人磨磨唧唧。
    “等季鹰回来，交给季鹰。”沈从安叮嘱一句。
    季鹰刚被他派出去做事了。
    沈淮点头。
    沈从安大踏步往映月居走，恨不得能立即飞到叶清清面前。
    到了映月居门口，想到即将见到叶清清，沈从安一颗冷硬的变得火热起来。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两分，可以称的上是健步如飞了，没了往日的从容。
    他才走近院门呢，黑夜里，两道身影扑了过来，沈从安想也没想，两脚踹出，哎呦声响起。
    动静引来了映月居的一众小丫鬟，忙出来查看，就见画扇二人趴在地上，一个捂着腰，一个捂着肚子，在那哼哼唧唧。
    沈从安冷淡的目光扫过二人，皱眉道：“怎么是你们？天太黑，我没看清楚。”
    小丫鬟们瞅瞅院门旁边两盏大灯笼，虽不能说是亮如白昼吧，可两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能看清楚的。
    然而沈从安这么说，她们也就这么信了。
    “把她们送回自己屋子，明天找个大夫瞧瞧。”丢下这句话，沈从安一个眼神都没多停留，匆匆进了院子。
    画扇二人简直要哭死。
    她们等了一晚上，腿都麻了，才见到沈从安的面，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就被赏了一脚。
    二人哼哼唧唧，还不死心，只实在是累的狠了。沈从安这一脚收了力道，没踹歌姬的那么重，但也够二人受的了。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几个小丫鬟幸灾乐祸的把画扇二人扶回自己房间，丢到床上之后，就没再管了。
    反正世子爷说了，明日再请大夫。
    叶清清对下一向宽容温和，也大方。映月居的丫鬟小厮都很爱戴她。
    加上叶清清和沈从安夫妻恩爱和睦，小丫鬟们都很羡慕二人的感情和相处之道，对上赶着来破坏的画扇两人自然没个好脸色。
    都是做奴才的，还想着让她们伺候不成？
    画扇二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一天的遭遇，眼泪哗哗往下流。
    沈从安大步踏进屋子里，叶清清正抱着小灼儿玩贴脸脸游戏。
    一大一小两张白嫩嫩的脸蛋贴在一起，感受到娘亲的爱抚，小灼儿张嘴咯咯咯笑个不停。

 第703章 这还能忍？

    叶清清脸上跟着洋溢起满足的笑。
    荔枝几个丫鬟，拿点心、拿拨浪鼓的，围成一圈，想方设法逗着小灼儿，吸引她的目光。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沈从安酸了。
    他在门口站了片刻，都没人发现他。
    轻轻咳了一声，叶清清抬头，瞧见他便是扬唇一笑，“相公回来了？”
    沈从安的心，霎时被填的满满的。那点子酸意抛到九霄云外了。只不过，他还是小小矫情了一下，“嗯，回来了。怎么不去迎我？”
    这话说的，好像平时叶清清会在门口迎他似的。
    叶清清眨巴了下眼睛，歪头瞧了瞧沈从安，目光清冽的像是清澈见底的溪水。
    沈从安拿她这样的眼神最没办法，心里叹了口气，准备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就见叶清清把小灼儿塞进荔枝怀里，自己起身，走到沈从安面前。明亮清透的双眸，带着浅浅笑意注视着沈从安。
    老夫老妻的，沈从安心跳还是加快了几分。下意识的伸出手，要去抱叶清清。
    叶清清抿唇一笑，伸出手，一把把沈从安推到门外，啪的一下关上门。
    沈从安，“……。”
    盯着他伸在半空中，差点被门夹到的手，前有未有的委屈。
    就是稍微抱怨下，不至于把他关在门外吧？娘子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还没想通呢，眼前的门重新被打开，叶清清笑意盎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对着沈从安招呼，“相公回来了？”
    微微福了福身，语气甜的能腻死人，“相公辛苦了。”
    “累了没？快坐下，妾身给您捏捏肩膀。”
    沈从安一脸懵逼，被叶清清拉进去，按在椅子上坐好，开始替他捏肩膀。
    “相公吃过了没？饿了饿？渴不渴？”叶清清小嘴叭叭个不停。
    荔枝几人想笑不敢笑，都快憋死了。
    沈从安总算是回神了，无奈又好笑的撇了一眼叶清清，答道：“吃过了，不饿，不渴。”
    “那……”叶清清朝他眨眨眼睛，“上床休息？”
    沈从安脸皮已经养的很厚了，对叶清清许多荤段子，都能面无表情的听着，还能举一反三。
    导致叶清清调戏他时，少了许多乐趣，很少再挑逗他了。
    然而今晚听到这似是而非，带了点暗示意味的话，脸却不期然的红了。扭扭捏捏的“嗯”了一声。
    叶清清本来只是顺嘴说了一句，见他这样的反应，心下痒痒起来。都不用她说话，荔枝几个丫鬟，见屋内气氛暧昧，抱着小灼儿就溜了，还贴心的关上门。
    叶清清那双手就很不老实的从肩膀，往下挪到胸前，开始解扣子，还问呢，“相公，你是想先睡觉，还是……”
    “睡我？”
    这还能忍？
    沈从安又不是真圣人。
    猛的起身，打横抱起叶清清，就往床走去。
    叶清清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脸上绯红一片。说出那句话后，她就后悔了。
    天地良心，她就是想挑逗一下沈从安，谁知嘴巴太贱，挑的过了火。
    一室旖旎缱绻。
    沈从安再次用事实告诉叶清清，越是表面冷淡的男人，越不能去挑衅。否则玩火自焚。
    沈从安神清气爽去上衙了，叶清清懒洋洋趴在床上一动不想动。
    外头小丫鬟急急忙忙进来通报，“世子妃，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这两天，叶清清没少听这句话。耳朵都快起茧了。
    她今天不想动，也没那好奇心，打了个哈欠，“不去。”
    萧王妃又派人来催了两次，叶清清都找借口打发了。
    “去瞅瞅，又发生什么了？”叶清清问荔枝。
    话音才落，寒雨兴冲冲从外面跑进来，“奴婢都打听清楚了。”
    她脸上是遏制不住的兴奋。
    叶清清就问了，“萧王妃又找我做什么？”
    寒雨笑的灿烂，“可能是想找世子妃过去骂一顿。”
    叶清清一头问号。
    “她又发的什么疯？”叶清清不解。
    要是为了银子，昨天就该骂她了，而不是现在。
    寒雨笑的见牙不见眼，“世子爷身上的污水洗干净了，轮到魏大公子头疼了。”
    “嗯？”
    寒雨把自己出门打听到的，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
    沈从安虽不如叶清清睚眦必报，却也不是能吃亏的人。
    昨天在飘香院差点被人算计，沈从安当时就让季鹰去查。
    幕后之人，估计也没怎么想隐藏。季鹰很快就查到了，不是别人，还是魏盛京。
    魏盛京当时正和一帮朋友喝酒。而且就在飘香院的二楼，喝的有点多，醉醺醺的，留宿在了飘香院。
    魏盛京没那么洁身自好，还找了两个侍女来伺候。季鹰一瞧，这是好机会啊。也没时间向沈从安报备，溜了进去，打晕了侍女。
    又不辞辛苦的找到那歌姬，同样打晕了扔到魏盛京房间里，点上催情香，淡定离开。
    剩下的事情自不用说。
    季鹰自己离开了，又派了另一暗卫守着，等魏盛京二人好事成了，让暗卫把事情闹大。
    飘香院生意好，一向热闹。于是好几百人就都瞧见了，护国公府大少爷和一小倌人光溜溜赤条条睡在一起。
    这才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魏盛京本身也不干净，就更没得洗了。在沈从安的推波助澜下，魏盛京好男色，且男女不忌的事情就传开了。
    至于沈从安，不过是前儿无意中撞破了魏大少爷的好事，被魏大少爷记恨上了，故意找人往他身上泼脏水。
    他性取向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对美人不假辞色，只因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家中有娇妻，其余美人便再入不了眼了。
    刚好有了昨夜的事，工部的同僚都能给他作证，确实是有人陷害他。
    而且稍微与沈从安相熟的，也都清楚，他真的就是个爱妻如命的。每次看媳妇的眼神，做不了假。
    原本信的人就不多，以讹传讹的事。这下子有魏盛京顶在前头，众人对沈从安的兴趣降低了许多。
    流言不攻自破。
    反而魏盛京，被人看了个现行，就是再解释都没用。

 第704章 单纯想骂她一顿

    魏盛京不知砸了多少套茶具。
    护国公府上下也恼的很。可惜流言是最难控制的，沈从安不也背了好几天的污名，才逮着个机会洗干净么？
    再是气的心口疼，那也没用。
    事情一看就知道是沈从安做的，萧王妃难免被娘家人埋怨，说她连一个庶子都拿捏不了。
    萧王妃找叶清清，真就是单纯想骂她一顿，出出气。
    叶清清才不会傻的送上门去，直接称病不出门。
    听到这个理由，萧王妃脑壳疼，偏还不敢做什么。万一叶清清在汀兰苑吐个血，那后果……想想萧王妃都烦。
    不管多少人在心里把叶清清千刀万剐了多少遍，叶清清这一天都过得格外悠闲。
    中午吃了饭后，叶清清躺在院中摇椅上消食，瞧着头顶那搭了一小半的葡萄架，叶清清后知后觉，“画扇和画屏呢？”
    一早上都没看见。
    荔枝轻咳一声，“病了。”
    叶清清意外，“两人都病了？”
    “嗯。”荔枝点头。
    叶清清瞧了瞧架子，“才干了一天活就病了，以后怎么行？”
    荔枝又是轻轻咳了一声。
    叶清清奇怪，“你也病了？”
    “没。”荔枝挠挠头，压着唇角的笑道：“画扇她们不仅是累的。主要是被世子爷踹的。”
    叶清清，“……？”
    昨夜沈从安回家，两人胡闹了一场。今早她起的迟，后来又关注着魏盛京的事，别的她还真没注意。
    压根就不知道沈从安还踹了两人，丫鬟们都不待见画扇二人，叶清清不问，没人想着主动说一声。
    大夫倒是找了，毕竟是太后赐下的人，不能才来两天就出事啊。没什么大碍，就是从前没做过重活，昨天累的狠了。再加上被沈从安踹了一脚，受了点小伤。
    大夫开了药，休息两天就好了。
    叶清清听完，无语了片刻，揉了揉额头，吩咐了一句，“既然病了，就让她们好生歇着。吃喝上面也别短了。”
    荔枝点头，跟了叶清清这么久，她也学了不少东西。不会在这些小事上留下话柄。
    当时留下这两人，是打算找机会，利用二人洗清沈从安身上断袖的名声。叶清清还没来得及动手，沈从安自己就给解决了，这两人倒成了个麻烦。
    晚上沈从安回来，叶清清一说，沈从安笑了，“不麻烦，正好有用得着她们的地方。”
    “嗯？”叶清清歪头看他。
    “昨晚我回来，遇到了个小丫鬟。”沈从安道。
    后来季鹰去查了，查到了萧川的身上。萧川打的和魏盛京一样的主意。想骗沈从安过去，弄个小厮与他春风一度，彻底坏了沈从安名声。
    “还真是贼心不死。”叶清清冷笑一声。
    三房最近除了三太太偶尔蹦跶下，其余人都挺老实。叶清清也就没关注。
    沈从安并不知道，萧川是受了萧芷澜和萧挽玉的挑拨。萧川既然不安分，选择对他出手，沈从安也不会客气。
    沈从安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伸手揉了揉叶清清脑袋，“明天还要麻烦娘子了。”
    “嗯，放心吧。”叶清清眨眨眼，笑吟吟，“保证完成任务。”
    第二天，是萧王妃设宴给恭亲王世子妃母女道歉的日子。
    宴席就设在萧王府，请的人不多，总共就三桌。都是双方的熟人。
    以两府的身份地位，这三桌人来头就没一个低的。
    开宴的时间定在午时，人都到齐了。主角恭亲王世子妃母女还没来。萧王妃派人去请了三次，直到午时一刻，二人才姗姗来迟。
    众人都知道，这是故意给萧王妃没脸呢。
    萧王妃气的浑身发抖，还得端着一张笑脸，去贴南阳郡主母女的冷屁股。
    好在恭亲王世子妃还算有分寸，刺了萧王妃几句，落了她几回面子，见好就收。接了萧王妃的赔礼，算是原谅了她。
    之前说好的赔礼，五万两还有药材，都是私下给的。今日萧王妃另备了两套琉璃首饰，一对血玉镯。
    都是难得的珍品，特别那对血玉镯，光滑细腻，没有任何瑕疵，摸起来还有丝丝凉意，一大一小，按着南阳郡主母女圈口打的。
    萧王妃亲自给南阳郡主母女戴上，她放低了姿态，恭亲王世子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有几位夫人出来打圆场，宴会的气氛虽不算热闹，倒也还融洽。
    萧王妃还请了戏班子，吃完饭后，又领着众人去吃茶看戏。
    叶清清不怎么喜欢听戏。今日宁郡主也来了，还有几位姑娘家，都不爱听戏，就凑在一起玩。
    能玩的也就那几样，投壶丢沙包，吟诗作画。宁郡主不感兴趣，拉了叶清清到一旁赏花说悄悄话。
    才走两步，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路过，不小心撞到了叶清清。
    宁郡主拉了叶清清一把，皱眉斥道：“你个小丫头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
    “清姐姐，你没事吧？”
    小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跪下不住磕头，“奴婢该死，奴婢急着去送东西，冲撞了世子妃，请世子妃责罚。”
    叶清清秀眉微挑，看了小丫鬟几眼，正要说话，萧芷澜和萧挽玉过来了。
    “三嫂，怎么了？”萧芷澜问。
    叶清清瞧她一眼，微微摇头，“没事。”
    对小丫鬟道：“无碍，你去忙吧。”
    小丫鬟一脸感激的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走了。
    萧芷澜笑道：“三嫂一向宽厚。”
    萧挽玉撇了撇嘴。她不想过来，是萧芷澜非拉她来的。
    “那边有几盆蝴蝶兰开的不错，咱们去看看吧。”萧芷澜指着前方。
    宁郡主不乐意，“你们不去陪南阳郡主？”
    她还想和叶清清说些私房话呢，来这两个碍事的算什么。
    “郡主有人陪呢。”萧芷澜道：“倒是许久没见到辞玉妹妹了。”
    她也不管宁郡主乐不乐意，硬着拉着萧挽玉挤在叶清清和宁郡主中间，打定了主意要和二人一起。
    这是在萧王府呢，说起来萧芷澜二人算主，宁郡主算半个客人，哪好真的撵主人家走？再不情愿，也只好默认多了两个跟屁虫。

 第705章 偷东西

    宁郡主给叶清清使眼色，希望叶清清能开口，把这两个碍事的货给撵走。
    叶清清却是冲她安抚一笑，任由萧芷澜赖在这里东拉西扯，说些没什么营养的话。
    宁郡主不解，大眼睛里满是困惑。
    叶清清神色淡淡，手悄悄摸上腰间。那里，玉佩没了。
    那玉佩，是她和沈从安第一天回王府时，老王妃给她的，萧王府当家主母的信物。
    叶清清向来小心收着，只有重要的日子才会佩戴。
    今天这场合，她就戴了出来。而刚刚，那小丫鬟撞她时，偷偷摸走了她的玉佩。
    神不知鬼不觉的，叶清清都没发觉。还是寒雨眼尖，从前又是混江湖的，当时发现，提醒了叶清清。
    叶清清没让她捅出来，而是任由小丫鬟拿了玉佩，又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寒雨。让她暗中跟着小丫鬟。
    叶清清想知道，是谁要偷她的玉佩，又要做什么。
    只有搞清楚了，才能一击必杀，省得时时被人惦记。
    萧芷澜来的这么及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要说她和小丫鬟不是一伙的，叶清清才不信。便顺着萧芷澜的意思，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权当没有发现，玉佩已经没了。
    几人逛了小半刻钟，萧芷澜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话题呢，荔枝突然冲着叶清清眨了眨眼睛。
    叶清清知道，这是沈从安的计划开始了，到她表现的时候了。
    原本要引人过去，还要找借口，现在借口都是现成的。
    叶清清装模作样的一低头，似是才发现玉佩没了，惊叫一声，“我的玉佩！”
    萧芷澜心下一咯噔，这才半刻钟呢，叶清清发现的太早了。
    “怎么了？什么玉佩？”宁郡主关切道。
    叶清清急的都快哭了，“祖母给我的玉佩，萧家主母的信物。不见了。”
    “啊！”宁郡主惊呼一声，她是知道那玉佩的重要性的，忙道：“什么时候丢的，丢哪里了？”
    叶清清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摇头，“不知道。”
    萧芷澜见此，转了转眼珠，指了那小丫鬟离去的相反方向，“是不是丢那里了？刚刚你们不是从那边过来的？我们去找找吧。”
    这方向刚好是叶清清要过去的，叶清清顺水推舟的点头，“走吧。”
    萧挽玉抱怨道：“三嫂，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玉佩，都能丢了。你不想要的话，可以给我呀。”
    萧芷澜推推她，“怎么说话呢，三嫂又不是有意的。”
    又劝叶清清，“三嫂别急，咱们又没往别的地方去，总共这么大的地方，总会找到的。”
    叶清清明眸一眨，看这样子，萧挽玉似乎是不知情。莫非是萧芷澜，可萧芷澜要她的玉佩做什么？
    几人沿途找了一圈，自然什么都没找到。
    宁郡主道：“要不然，还是和外祖母说一声，让所有王府奴才都来找吧？单凭我们几人，太少了。”
    萧芷澜不赞同，向萧王妃她们所在的地方努了努嘴，“今天府上来了这么多的客人，若是闹大了，让外人看笑话，对三嫂也不好。”
    “我们还是自己悄悄先找一会儿，实在不行，也得等客人走了再说。”
    她字字句句都是为叶清清考虑。
    搞得萧挽玉都诧异的瞧她一眼，什么时候，她和叶清清这么好了？
    叶清清长睫眨了眨，“二妹妹说的是。我们再找找。”
    她眼角撇过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几人正慢慢靠近。
    荔枝等几个丫鬟，都在两旁路边的草丛里翻找。萧芷澜的大丫鬟霜菊找到了房间附近，听到里面有动静，吓了一跳，这是一间空的客房，按理这时候不该有人的。
    “谁在里面？”霜菊大着胆子道。
    “怎么了？”萧芷澜问。
    霜菊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屋子，“里……里面有东西。”
    她刚才喊得声音不小，要是有人在，早就该出来了。
    萧芷澜皱了皱眉，走近了几步，果然听到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吱呀吱呀的，大白天的，愣是让人全身汗毛都起了来。
    “你进去看看。”萧芷澜吩咐霜菊。
    霜菊腿都在打颤。萧芷澜的话又不能不听，可一个人又怕，顺手就拉了萧挽玉的大丫鬟一起。
    萧芷澜和萧挽玉最近走的近，两人的丫鬟自然也玩的好。
    有了人壮胆，霜菊慢慢靠近房间，离得越近，那声音听的越清楚，还有奇怪的低吟声。霜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身后几个主子看着，她没时间思考，一把推开门，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
    很快，一声尖叫响彻了云霄。
    萧芷澜几人吓了一跳，宁郡主惊的往叶清清身边靠了靠，抓住了叶清清的手，小声问，“大白天的，不会真有鬼吧？”
    叶清清好笑的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这么多人在呢，哪有这么大胆的鬼，敢大白天出来？”
    宁郡主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心里惶恐才去了两分。
    “霜菊！怎么了？”萧芷澜高声叫道。
    霜菊二人跌跌撞撞的从里头跑出来，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里面……里面……”
    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萧挽玉急道。
    霜菊一张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
    叶清清给荔枝使了个眼色，荔枝便又带了两个大胆的丫鬟进去，同样是两声尖叫响起。
    外面等着的人，身子都抖了几抖。宁郡主抓着叶清清的手，更紧了。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一声怒喝响起。
    众人都提着心呢，猛不丁被这么一吼，差点没吓晕过去。转头一看，是萧王妃带着几位夫人过来了。
    萧王妃目光扫过全场，在萧芷澜脸上停留片刻，最后看向叶清清，不悦道：“让你们自己玩，这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萧王妃来的这么及时，也是叶清清的手笔。
    叶清清未说话，荔枝和两个丫鬟飞快跑了出来，荔枝脸上又气又恼，“世子妃，是画扇姑娘和五少爷……”
    叶清清惊讶，“画扇和五弟？她们怎么会在一起……”

 第706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

    话未说完，叶清清脸色就变了。
    萧王妃她们这才注意到，房间里不同寻常的动静。
    有叶清清的话在前，这些夫人又是过来人，一听声响，就知里面发生了什么，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叶清清脸都气红了，“画扇可是太后赐给相公的，五弟怎么能……！”
    议论声更大了。前儿太后给沈从安赐了两个美人，权贵圈里都是知道的。
    当时叶清清收了，还有不少人看她笑话呢。如今听说太后赐下的人，与萧王府五少爷搅和在一起，一个个窃窃私语。
    萧王妃也是一惊，眉头皱起，画扇是太后赏的，做出这种事来，连着太后也丢人。
    萧王妃给莺歌使了个眼色，莺歌带了两个婆子进去，很快莺歌独自一人出来，看了眼萧王妃，犹豫着道：“是画扇和五少爷。”
    萧王妃怒气直往脑门上涌，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把这事压下来，打发众人离开，勉强笑道：“府上有事，就不招待各位……”
    叶清清既要把事情闹大，哪里会如她的意，扑通一声就跪下，哭唧唧道：“还请王妃做主，还世子爷一个公道。”
    “画扇是太后赏给世子爷的，如今却和五弟有了首尾，这事不查清楚，让世子爷的脸面往哪里放？”
    “再者说，画扇是自愿的还是被胁迫的，她到底是太后给的人，以后怎么处置，还得王妃和太后说了算……”
    萧王妃额角突突跳，“你先起来……”
    叶清清不肯，固执的非要一个说法。
    这边动静大，把其余的夫人小姐都给惊动了，宁王妃赶了过来，帮叶清清说话，“清儿说的有道理，该先把人叫出来，问清楚才是。”
    恭亲王世子妃也帮腔，“是啊，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能帮着评评理。”
    其她人点头，有热闹不看白不看。
    这么多人在，还有叶清清，萧王妃想凭一己之力压下去是不可能的，只得咬牙吩咐道：“把人拖出来。”
    婆子已经在给两人穿衣服了，没过一会儿，衣衫不整的二人就被拽了出来。
    萧川还迷迷糊糊的，他喝了酒，隔的老远都能闻到酒味，有婆子去取了醒酒汤给他灌下。
    画扇比他早一点清醒，弄明白所处的状况下，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去看叶清清。
    她以为房间里的人是沈从安。
    进去之后，才发现是萧川。她想走，萧川喝醉了酒，力气又大，抱住她挣脱不开。
    画扇明白自己是着了人的道。
    她此刻心乱如麻，不知道算计自己的是谁，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膝行两步，跪到叶清清面前，拽着叶清清裤腿，哭道：“求世子妃给奴婢做主，奴婢不过是路过这里，就被五少爷强行拽进了房间……”
    她是真难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是事已至此，画扇清楚，她最好的结果，就是能留在萧川身边。
    趁着萧川晕晕乎乎的，画扇打算把锅都推到萧川身上。她说的也不算错，确实是萧川强迫她的，虽然是她自己主动进的房间。
    只她运气不好，话音才落，三太太就赶了过来。三太太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听到这话，立时就炸了，扑上去冲着画扇就是一巴掌，“哪里来的小贱蹄子，勾引我家川儿在前，还敢污蔑川儿。”
    “自甘下贱的娼妇儿，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三太太按着画扇就是一顿抽。
    画扇不敢还手，左躲右闪的，脸上挨了几巴掌，娇俏的双颊肿成了馒头，哭声凄厉。
    三太太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骂的话相当难听。
    许多姑娘红着脸捂住了耳朵，宁郡主也伸手捂耳朵，不过露出一条缝。
    叶清清无奈看她一眼，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听的津津有味。
    “世子妃，王妃，救命！”画扇叫道。
    叶清清低眉顺眼的站到王妃身后，意思一切都由王妃做主。
    萧王妃脸色阴沉，换个丫鬟，三太太就是打死骂死，萧王妃都懒得管。可画扇是太后赏的。
    “把三太太拉开！”萧王妃沉声道。
    莺歌忙领着两个婆子上前，拉开三太太。三太太打的正起劲，不愿意走，莺歌没防备之下，都被她挠了两下，雪白的手背上两道血柳子。
    “够了！”萧王妃怒喝一声，“还嫌不够丢人吗？！”
    三太太这才不情不愿的收手，狠狠的啐了画扇一口，去看萧川。
    萧川喝了醒酒汤，恢复了些理智。弄清楚状况后，萧川脸黑成了锅底。
    他抓住三太太的手，指着画扇，“娘，是这个贱人趁我酒醉勾引我！”
    他前头睡了一个四老爷的姨娘，这要再收了画扇，外人该怎么看他？
    专挑叔伯兄弟的姨娘下手，名声可就彻底臭了，以后怎么出门和人交际。
    三太太和他一个想法，那就是坚决不能认，“娘知道，千错万错都是这个小贱蹄子的错。敢爬主子的床，这样没皮没脸的人，咱们府上可不能留！”
    三太太看着叶清清，“世子妃，这是你们院子的人，如今坏了我儿的名声，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叶清清呵呵哒，萧川和画扇两人半斤八两，都是自作自受。萧川睡了沈从安的婢女，她这个苦主还没出声呢，竟来找她要说法？
    冷笑一声，叶清清道：“我还想问三婶呢。”
    “画扇是太后赏给世子爷的，却被五弟给……太后那里若是问起来，三婶要如何？”
    三太太神情一顿，这才想起来画扇还有一层身份呢。
    萧川道：“是她勾引我……”
    画扇哭的梨花带雨，“奴婢没有！”
    “奴婢是奉太后之命来伺候世子爷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世子爷不忠。”
    两人各执一词。总体来说，还是画扇的说法更让人相信些。
    沈从安和萧川放一起，无论身份地位，长相能力，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知道该选哪一个。
    但萧川也有说法。沈从安和叶清清夫妻恩爱，没有纳妾的心思，画扇自觉无望，这才来勾搭他。
    也能说的通。

 第707章 假方子

    两人狗咬狗，谁也不让谁，咬的一嘴毛。
    让连着叶清清在内的众人，看戏看的心满意足。
    最后是萧王妃听不下去，喝住了两人的互相指责，让萧川先回去，又叫人把画扇给关了起来。
    这次叶清清没再阻止。
    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就够了。相信不到一天，两人的风流韵事就会传开。
    到时候，无论是萧川强了画扇，还是画扇勾引萧川。总之，太后赏给沈从安的人，和别人搞在一起，是不争的事实。
    太后的脸皮，得跟着被扒拉下一层。看她以后，还有脸动不动就给沈从安赏人。
    出了这种事，宴席是没法继续了。反正萧王妃歉也倒了，礼也赔了，这热闹可比看戏有趣多了，众人满意的离开萧王府。
    人都走光了，只剩叶清清、萧芷澜几人留在原地。
    萧芷澜和萧挽玉两人到现在还是震惊的。
    萧王妃冷眉看着几人，出声质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谁先发现的，怎么不先把事情压下去？！”
    萧芷澜回神，蓦地望向叶清清。
    她很聪明，细想之前的事，就觉得叶清清似乎是有意引她们过来的。
    萧王妃刀子一样的眼神，射向了叶清清。
    叶清清很无辜，“我的玉佩丢了，我只是过来找玉佩。”
    提起玉佩，萧芷澜和萧王妃目光都是一闪。
    叶清清把她们的小动作收入眼中，果然这事，和萧王妃有关。
    叶清清又继续道：“是二妹妹的丫鬟耳朵尖，听到房间有动静，进去查看，这才……”
    萧芷澜和萧挽玉两人的脸一变。
    确实是她们的丫鬟撞破了好事，才把人引来。三太太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把两人给记恨上。
    三太太这人，虽说不聪明也没什么本事吧，但阎王易躲小鬼难缠。有的人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能恶心你。
    三太太就属于其中佼佼者。
    “是霜菊……”萧挽玉觉得委屈，明明她今天什么都没做，平白惹一身骚。
    萧王妃不管这些，冷声训斥道：“便是撞破了，也该悄悄处理。闹的这么大，难道世子爷就有脸呢？”
    叶清清乖乖认错，“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我的玉佩丢了，当时心里着急，一时没想那么多。”
    她抬眸，清冽的眸子盯着萧王妃，“王妃看到我玉佩了吗？”
    萧王妃皱眉，“什么玉佩？”
    叶清清搓着手，“祖母给我的玉佩。”
    那枚玉佩，也是萧王妃心里一个痛点，脸当即就拉了下来，“一块玉佩都收不好？你还能干点什么？”
    叶清清暗中撇撇嘴，面上装作才想起来，“刚才有个小丫鬟撞了我，那玉佩会不会是她偷去了？”
    萧王妃抿了抿唇，萧芷澜道：“不会吧？我们那么多人在呢。要真是那小丫鬟偷的，肯定有人会看到。”
    “那还能会是谁？”叶清清蹙着眉头，“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萧芷澜正着急，那边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过来，莺歌过去一问，领着小丫鬟，手里拿了一枚玉佩过来，笑道：“世子妃的玉佩找到了。”
    “哦？”叶清清挑了挑眉，这来的可真是时候。
    “是这小丫鬟在路上捡到的。”莺歌把玉佩递过来。
    叶清清接过，在手里把玩片刻，确实是她的玉佩，没被调包。她目光如炬的盯着那小丫鬟，轻笑一声，问道：“你在哪里捡到的？我们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小丫鬟有些紧张，指了个方向，结结巴巴道：“在……在那。奴婢不知是世子妃丢的，还望世子妃恕罪。”
    她慌里慌张的要跪下。
    叶清清道：“你替我找回了玉佩，我怎么会怪你？荔枝，赏她十两银子。”
    荔枝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塞进小丫鬟怀里。
    她出手就是十两，萧芷澜酸了一下。很快调整好心情，笑道：“找到了就好，三嫂以后要小心些，别再丢了。”
    叶清清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找到了玉佩，叶清清也不管画扇的事，一股脑都交给萧王妃处理，自己带着丫鬟回到映月居。
    挥退左右，叶清清问寒雨，“她们拿玉佩做什么了？”
    寒雨气呼呼道：“去了京郊酒坊。”
    叶清清诧异，“去酒坊做什么？”
    南征从窗户跳进来，出府后都是他跟着的。
    那小丫鬟拿了玉佩给萧王妃，萧王妃又让一个心腹管事，拿着玉佩去了京郊酒坊，找吴管事要酒水配方。
    那管事的，本就是萧王府的人。拿的又是叶清清才有的王府主母玉佩，说是奉叶清清的命令而去，很容易就让人信了。
    叶清清冷笑，“原来打的是这主意。”
    前儿想要她酒坊的股，她没同意。现在又想要酒水配方。
    “吴管事给方子了？”她问。
    南征点头，“给了。”
    “给了一张假方子。”
    吴管事是个谨慎性子，之前还有魏二老爷冒领分红的事，吴管事就更警惕了。
    哪怕看到玉佩，那人找的理由也很充分，吴管事也没打算给方子。是南征，悄悄示意了吴管事，吴管事灵机一动，给了一张半真半假的方子。
    方子上多添了几样东西，蒸馏出来的酒水，开始喝的时候，给酒坊卖的烈酒一个味道，但要喝多了，就会又苦又涩。
    叶清清就笑了，“吴管事做的好。”
    “你盯着汀兰苑，看看那方子，王妃给谁了。”叶清清道。
    南征领命而去。
    汀兰苑里，萧王妃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翻来覆去看了十好几遍，嘴角难得带上了笑，“这一张纸，可是价值千金。”
    莺歌恭维道：“是啊，有了方子，咱们就能自己酿烈酒了。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还是王妃聪明，打了世子妃一个措手不及。”
    两人都没想过，方子会是假的。虽然得来的容易了些。
    但叶清清演技好，萧王妃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她早就知道玉佩丢了。
    自然就不会往，叶清清是将计就计那方面想。
    萧王妃把方子递给莺歌，“你亲自送去国公府，给二哥。一切按计划行事。”

 第708章 胆大包天

    莺歌小心的收了方子，匆匆往护国公府去。南征一直暗中跟着她。
    拿到了酒水方子，萧王妃心情很好。可一想到还有个画扇等着她处理，萧王妃的好心情就又打了个折扣。
    萧川和画扇都咬死了是对方的问题。
    晚上沈从安回来，萧王妃的处置也下来了。
    萧川禁足三个月，至于画扇，也不知萧王妃怎么想的，竟然又让她回了映月居，继续伺候沈从安。
    对于这个结果，不说叶清清夫妻，就是画扇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她都是萧川的人了，还让她来服侍沈从安，是恶心谁呢？
    荔枝气的小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去找萧王妃，“奴婢去问个清楚。”
    叶清清叫住她，瞪她一眼，“世子爷都不急，你急什么？”
    斜斜的扫了一眼沈从安。
    沈从安淡定喝茶，“明日我进宫，带她们两个一起。”
    既然萧王妃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结果，他就只能去找皇上了。
    “还是我去吧。”叶清清道：“后宅的事情，我出面比较好。”
    沈从安皱眉，叶清清道：“皇上日理万机，哪能整日里为这些小事操心？我去找太后，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人是太后赏的，出了事，自然得由太后负责。”
    叶清清语气里带了些得意，“我就喜欢看太后变脸时的表情。”
    沈从安，“……。”
    那是堂堂太后。
    可仔细想想，太后确实没在叶清清跟前讨着好。每次还要被叶清清气。
    那么大的人了，气一次就多一条皱纹啊。多气几次，指不定得少活几天。
    “你说我到了长宁宫，是先哭呢，还是先晕呢？”叶清清问，已经摩拳擦掌的谋划着，明日要怎么给太后添堵了。
    沈从安看着她兴高采烈的小模样，都不知该喜该忧。
    论有个胆大包天的媳妇怎么办。
    第二天，叶清清果真起了个早，沈从安上衙，她带着画扇画屏两个丫鬟进宫。
    画扇昨日见叶清清二人并未发落她，还以为躲过一劫。以后能够留在映月居伺候，哪知才过一夜，美梦就破碎了。
    画扇千万个不想进宫，装病说自己下不来床。叶清清简单粗暴，下不来不能走路，让人抬着她，府上人多轿子多，能不能走的不重要，只要有一口气，都得跟着她进宫。
    长宁宫里，楚王妃母女陪着太后用早膳。
    画扇和萧川的事，那些夫人回去后不久就传扬开来，昨晚便传到了长宁宫。
    太后气了一场，还是楚王妃劝住了她。听说叶清清求见，太后心就是一跳，口中的饭瞬间不香了。
    太后放下筷子，刚想让宣叶清清进来，楚王妃劝道：“母后，先吃饭要紧。不过一个外臣妇，值当您耽误了早饭？”
    说着，夹了一个蛋饺放进太后碗里。
    太后只是听到叶清清这个名字，烦的乱了心绪，被楚王妃一说，点头沉着脸道：“让她在外等着。”
    她们早饭原已经吃了大半，再吃几口就能撤了。却又硬生生的吃了小半刻钟。
    楚闻歌坐的无聊，几次想走，去找叶清清，被楚王妃一瞪，又老实坐下了。
    吃了饭，漱了口，再重新梳妆换衣服，足足磨了大半个时辰，楚王妃和楚闻歌才一左一右，扶着太后前往正殿。
    叶清清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她自己主动往人家地盘上闯，就没想过能得个好脸色，因而这大半个时辰，叶清清等的很坦然，没有一点不耐烦。
    太后见她神情淡然平静，心里很失望。巴不得叶清清能不耐烦，大闹一场，她能有个理由发落。
    叶清清行礼，太后端起茶杯，拨弄着茶盖，晾了她一会，才道：“起身吧。”
    叶清清今天很有耐心，笑吟吟直起身。
    见她那张笑脸，太后就烦，“一大早的进宫，有什么急事？”
    她目光从画扇和画屏的脸上扫过，心里早就有了底。
    叶清清带着矜持的笑，不好意思道：“今天来，是想求太后一个恩典。”
    “嗯？”太后以为她是来兴师问罪的，听说是要恩典，很是意外，“什么恩典？”
    叶清清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是世子爷没福气。”
    “太后体贴，赏了画屏画扇两位姑娘，原想着让她们先熟悉熟悉府内，再让世子爷收用了。没想到……”
    叶清清顿了下，“这才不过两天时间，画扇姑娘和五弟两情相悦，成就好事。偏王妃还让画扇姑娘伺候世子爷……”
    “好好的一桩姻缘，臣妇和世子爷都不忍心破坏。因此舔着脸来求太后，给一个恩典，成全了画扇姑娘和五弟。”
    画扇的脸都白了，腿一软就跪倒在地。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太后那目光，冷的如同结了层冰，在画扇身上停留片刻。画扇仿佛置身寒冰腊月天，浑身忍不住的发抖。
    太后握着茶杯的手攥紧，叶清清的话说的好听，可还是如一个明晃晃的巴掌，扇在太后脸上。
    她赐下去的人，没两天就和别人好上了，以后哪家还敢要她赐的人，不怕戴绿帽子吗？
    还恩典呢，太后凌迟画扇的心都有了。
    太后迟迟未说话，叶清清也不急，静静等着。楚王妃不悦道：“一点子小事，何必巴巴的跑进宫来，惊扰母后？”
    “我瞧这两人，在宫里时都听话乖巧，谨慎小心。怎么到了王府没两天，就闹出这样的事来？”
    “人既然赏给你们了，自然就随你们处置。连个奴婢都管不好，以后怎么能当起王府主母的大任？”
    这是把锅都往叶清清身上推呢。
    叶清清笑容和煦，“到底是太后赏的人，臣妇怎敢随意处置？”
    “太后赏的人当然都是好的。只是臣妇院子里，大小丫鬟也不少，都本本分分的，这么久也没出什么事。臣妇也奇怪呢，怎么偏画扇……想来想去，可能是宫里的人，和咱们府上水土不合。”
    楚王妃被噎了个半死，屁个水土不合。明显就是有人算计。
    楚王妃和太后都不傻。

 第709章 人留下，你滚

    要说画扇主动勾搭萧川，两人是都不信的。画扇但凡还有点脑子，都不会去自寻死路。
    两人更愿意相信，画扇是被人算计了。
    只是事实如何不重要，画扇和萧川被捉奸在床，那是许多夫人们亲眼所见。想隐瞒都瞒不住。
    心里有再大的气，太后也只得自己咽下去。
    冰冷的目光，从含着浅笑的叶清清身上划过，落到跪着的画扇身上。
    许久之后，太后那略显阴沉的声音才响起，“也罢，以后就让她去萧五少爷的身边伺候。”
    画扇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整个人瘫软在地。不管如何，有太后这句话，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可她也把萧川和三太太得罪狠了，以后估计没好日子过。
    画扇苦笑一声，能留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太后仁厚……”
    叶清清话还没说完，太后又道：“世子爷那里，哀家再寻个好的，你带回去。”
    这是走了一个画扇，还想再塞一个进来。
    别人如此不要脸，叶清清也就不客气了，“臣妇还有一事……”
    “什么事？”太后不耐道。
    “宫里的人虽好，只怕不适合世子爷。画扇和五弟的事一出，臣妇已经被世子爷和王妃训斥了一顿，连带着三婶也埋怨臣妇。”
    “所以，”叶清清笑容不变，“臣妇想请太后，把画屏姑娘接回宫里，臣妇实在不敢留了。府上还有好几位未说亲的少爷，万一哪天画屏再……到时候，臣妇要受责难，太后脸上也不好看。”
    早就忐忑不安的画屏，跟着重重跪在了画扇边上。只磕头，却什么话都不敢说。
    这里根本就没她说话的地方。
    太后眯起眼睛，那一瞬间的目光，犀利的似乎能穿透人的骨血，在人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你的意思，是想哀家把赏出去的人，再领回来？”太后怒极，反而平静下来。
    她及笄之年出嫁，进宫就是一国之母的皇后，后来又成为太后。这么多年，她赏出去的东西，哪怕是三尺白绫一杯毒酒，受赏的人，也只有感激涕零感恩的份。
    叶清清是头一个，敢当着她的面，叫她把赏出去的东西，再往回拿的人。
    萧王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当然，主要是因为，萧王不想要，当场就能给拒了。
    太后心里的怒火，烧的她五脏六腑都疼。表情却是异常的平静，只那平静之下，仿佛孕育着狂风骤雨，让人胆寒。
    殿里上上下下的宫人，死死低着脑袋，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叶清清淡定点头，“是。”
    楚王妃一拍桌子，怒道：“好大的狗胆！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叶清清眨眨眼睛，“臣妇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臣妇知道，太后赏的人，哪怕有再多不是，我们也该供着。”
    萧王妃喝道：“你既然知道，还敢开口？”
    叶清清一脸愁容，“可是这事不同别的。今儿画扇能和五弟暗通首尾，明儿画屏就能与别人……”
    “这次是恰好被我们撞见撞破了，那要是没撞破呢？”
    “王妃也知道，世子爷膝下只有一女。留着画屏，万一哪天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我和世子爷却不知道。万一还是个男孩……”
    “事关王府血脉大事，臣妇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实在不敢留她了。”
    楚王妃目光一凌，早听说叶清清一张利嘴，巧舌如簧，她可算亲自见识到了，“世上哪有那么多万一？！”
    叶清清摇头，“恕臣妇不敢拿王府血脉儿戏。王爷和世子爷皆子嗣单薄，便是姨娘生的儿子，那也精贵，岂容有失？”
    “太后想怎么罚臣妇都行，只请太后收回成命。”
    刚说了这话，叶清清就咳嗽起来。咳嗽的厉害，一张脸都憋的白了，似乎下一刻就能背过气去，看的人胆战心惊的。
    荔枝忙扶着她给她拍背。
    就她这模样，太后相信，自己上一刻罚她，下一刻人就能晕。
    太后胸口堵着一团气，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叶清清止了咳，就倔强的跪在地上，太后不答应她，她就不起来。
    楚王妃还要说话，太后挥挥手，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人留下，你滚！”
    “谢太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叶清清也不废话，磕了个头，起身利落的滚了。一刻都不带停留的。
    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太后终是没忍住，狠狠摔了手中的茶杯。
    “母后！”楚王妃担忧的唤一声，“不过一个下臣之妻，何必给她这么大的脸……”
    太后冷笑，“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哀家能不给吗？”
    她不给，就成了混淆王府血脉。
    何况，即使强行把画屏留下又有什么用？只要叶清清想，明天画屏就能和王府其他人，甚至一个小厮有染，到那时，纵然沈从安会被人笑话，太后脸上更没光。
    理是这个理，楚王妃也明白。可想到，她们母女二人，一个王妃一个太后，被一个小辈逼着低头，楚王妃就满心郁闷。
    楚闻歌见太后二人只顾着生气，没人理会她，悄悄往门边挪啊挪，然后一溜烟小跑着溜掉了。
    太后二人都在气头上，宫人看见也不敢说。
    叶清清出了长宁宫，深吸了一口气，神清气爽。从今以后，太后怕是再也不会往沈从安房里塞人了。
    其她有想法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头有没有太后铁。
    画扇轻手轻脚的跟在她后面，低头老实如鹌鹑。这一刻，她心里对叶清清的畏惧，比太后更甚。
    要说之前她还怨恨叶清清，不肯让她留在沈从安身边，现在是一点怨一点恨都不敢有了。
    叶清清好歹替她求了恩典，能够去服侍萧川。虽然那也是个水生火热的地，那总比被退回宫里的画屏好。
    画扇都不敢想，画屏会有什么结局。
    太后那怒火，总得有人承担。画屏毫无意外会成为那个出气筒。
    叶清清转头，瞧见她束手束脚的样子，扬了扬眉，“回去后，你就去五弟那里吧。”

 第710章 只怪他太优秀

    “是。”画扇不敢显露一丝不满，“多谢世子妃替奴婢求情。奴婢日后，必然一心一意伺候五少爷，不会让世子妃为难。”
    这就是向叶清清表明，她以后就是萧川的人了，再不会肖想沈从安。
    对于她的识趣，叶清清只淡淡一笑。
    几人刚出长宁宫，身后楚闻歌气喘吁吁追上来，“你站住！”
    叶清清脚下不停，楚闻歌又快跑几步，挡在她面前，“我叫你站住你耳朵聋了啊！”
    叶清清望天，摊手，“这么多人，我怎么知道楚郡主是叫我呢？”
    “除了你还能有谁？”楚闻歌叉腰，“你带我一起出宫。上次安哥哥答应带我去找行哥哥了，我今天要见行哥哥。”
    叶清清狐疑看着她，“相公答应你了？”
    “嗯哼。”楚闻歌骄傲的一点头，“安哥哥疼我，我一撒娇他就答应了。”
    其实沈从安只是不想听她聒噪，死道友不死贫道，叶清清觉得出卖江楚行不好，但沈从安是没一点负担的。
    楚闻歌虽说难缠了些，相信以江楚行的能力，还是能处理的好的。
    叶清清半信半疑，楚闻歌拉着她，急匆匆的一同往宫外去。
    迎面正碰上来给太后请安的二、三两位公主。二公主瞄了两人一眼，笑着问，“闻歌妹妹是要去哪里？”
    楚闻歌眼珠乱转，指着叶清清，“我送送她。”
    二公主道：“那妹妹早些回来，别让皇祖母和姑母等急了。”
    “也别想着出宫，没有皇祖母旨意，守门侍卫不敢放你离开的。”二公主撇她一眼。
    楚闻歌气呼呼垂下嘴角。
    叶清清才知道，楚闻歌这是被太后禁足，留在皇宫里不许外出。
    前几日外头传的太难听，楚闻歌不在乎，可楚王妃正替她寻摸亲事呢，为了不让她继续出去闯祸，就关在皇宫里。
    叶清清喜闻乐见，轻轻一笑，“宫门我认得，自己去就成了，就不劳烦楚郡主了。”
    楚闻歌瞪她，叶清清浅笑吟吟。
    几人简单说了几句，叶清清告辞离开。三公主瞧着她远去纤细的身影，又看了看边上闷闷不乐的楚闻歌，冷淡道：“一个已经成亲的男人，值得你上蹿下跳的巴结讨好？你莫不是真的想给人做小？”
    没几个人知道，楚闻歌已经转移了目标，看上了江楚行。还以为她靠近叶清清，是为了沈从安。
    三公主说话不客气，楚闻歌就没解释的心，冲她做了个鬼脸，冷哼一声，“我乐意，你管得着！”
    一扭头，往御花园去了。
    太后和楚王妃的火气估计还没消，她可不想回去触霉头。
    等她走远了，二公主奇怪的看了一眼三公主，笑道：“你惹她做什么？”
    三公主不说话。
    二公主抚了抚手中绣帕，轻声道：“也怪萧世子太优秀，引得这么多人为他神魂颠倒。明知他成亲了，还是不愿意放手。”
    三公主目光一闪，抿了抿唇。
    叶清清顺利出了宫，心情很不错。楚闻歌被关在皇宫里，不许外出，她又能清静几天了。
    刚出宫门，就见外头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正是沈从安。
    叶清清欢喜的加快步伐，走到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今天没什么事，来等你一起吃午饭。”沈从安道，伸手习惯性的揉了揉叶清清的脑袋。
    “太后可有为难你？”他关心道。
    叶清清摇头，撇一撇不远处的侍卫，笑的灿烂，“怎么会，太后最是仁慈宽厚，疼爱我们这些小辈还来不及呢。”
    沈从安轻笑一声，就知道叶清清在宫里是没受委屈的。
    两人上了马车，准备就近找个酒楼吃饭。下午沈从安还得去工部，他这完全属于旷工出来陪媳妇，好在他如今在工部有些名望，偷溜出来一小会，没人管他。
    沈从安不是第一次在这等她吃饭了，附近的酒楼，叶清清都熟悉了。挑挑拣拣，要挑一家合口味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熊大道：“世子妃，路堵住了。”
    “嗯？”叶清清撩开车窗，伸头往外看了看。前头一家店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人，把路围的水泄不通，马车根本无法通过。
    “去看看什么情况。”叶清清道。
    熊大把马车停在路边，正要让熊二去打探。南征悄无声息的靠近马车，压低声音道：“杜康阁，护国公府的店，专门卖酒水的。”
    “酒水？”叶清清抓住了重点。
    南征轻轻点头，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嗯。和咱们酒坊一模一样的酒水，价格比咱们便宜了三分之一。”
    “他们动作倒快。”叶清清道。
    沈从安看她，他还不知道萧王妃偷配方的事。
    叶清清四处看了看，对面正好有家酒楼，迈步走进去，“边吃边说。”
    两人上了二楼雅间，叶清清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莺歌拿了配方去护国公府给魏二老爷，魏二老爷立即带人提纯酒水。按着方子，果真顺利提纯出更烈的酒来，魏二老爷尝了尝，味道一模一样。
    那方子半真半假，只喝几口是喝不出来区别的。
    魏二老爷只是尝味道，喝的并不多。他以为方子是真的，让人连夜提纯出了几坛酒水来，放在杜康阁里，不卖，当做样品，供人品尝。
    要想大规模提纯酒水，建造提纯装备也需要时间。魏二老爷临时提纯出来的酒水不多，但他心急捞钱，就想了个办法，让别人提前下单。
    既然是用来品尝的，给每人喝的就不多，一人顶多几小口，喝起来的味道，和萧家酒坊卖的口味一样。
    而价格只有萧家酒坊的三分之二，提前下单，还有优惠。只一早上，杜康阁的名声就打出去了，来下单买酒的人络绎不绝。
    杜康阁掌柜的，收钱收到手软。后来索性小单不接，下单必须一百两起，就这，也多的上赶着来送钱的人。
    短短一上午，总单价格就突破了两万两，光收三成定金，就收了六千多两。还有许多，正在往这赶的人。

 第711章 怎么就不长记性

    杜康阁掌柜的，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都快裂到耳后根了。
    “相公，等会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叶清清道。
    瞧她兴冲冲的样子，沈从安就知道，她又要坑人了。
    沈从安宠溺的一点头，“嗯。”
    心里都有些同情萧王妃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在他娘子这里吃的亏还少吗？他娘子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
    还那么粗心大意，没多测试几次，就敢拿出来卖。不坑他们都对不起老天爷。
    叶清清用最快的速度吃了饭，拉着沈从安下楼，二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叶清清给熊大使了个眼色。
    熊大仗着人高马大，很快挤到了最前头。杜康阁的小厮还在使劲吆喝呢，他们家的酒水，和萧家酒坊的酒一模一样，假一赔三。
    熊大高声嚷嚷道：“真的一模一样，不是骗人的吧？”
    那小厮敲了敲旁边挂着的假一赔三的牌子，“假一赔三，童叟无欺，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
    说着，拿起一个小酒杯，倒了小半杯，递给熊大。
    熊大不客气的接过，一口饮下，砸吧了下嘴，“是很像。”
    小厮不乐意了，“不是像，就是一样的酒。您要买多少？”
    熊大似是不放心，“我听说萧家酒坊的方子都是不外传的，你们怎么弄到的？”
    小厮瞧他的眼神，就带了点探究，怀疑这人是不是对家派来捣乱的。
    熊大挠挠头，“这得问清楚了，咱们钱才花的踏实不是。万一你们是偷来的方子，以后被人告了抓了，我们上哪找人说理去？”
    众人一听他这话也有道理，毕竟他们交的都是定金，还没拿到货。万一真出个问题，大把的银子就打了水漂了。
    一个个都盯着小厮，等他答复。
    掌柜的见势不对，出来安抚道：“大家放心，我们杜康阁在这卖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信誉不用担心。”
    “更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这方子，是我们酒坊里的师傅，自己研制出来的。酒水这东西，万变不离其宗，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咱们酒坊师傅运气好，喝了几个月萧家酒坊的人，又试了许多次，终于攻克了这配方。”
    “大家伙儿也都尝过了，味道是一模一样。”
    “你们酒坊自己的师傅研制出来的方子？”熊大问。
    “是啊。”掌柜的心里恨死他了，面上还笑呵呵，又倒了一小杯，“客官尝尝，这味道如何？”
    熊大摆手，“我尝过了，味道是没问题。但既然一样的配方，怎的你们家卖的如此便宜？不会是酒有问题吧？”
    这会儿其他人都停止了喧嚣，都看着两人一问一答。
    “当然不是。”掌柜的斩钉截铁，“大家都是做生意的，都为了挣钱。”
    “但这挣多挣少就看良心了。我也不瞒大家，酒水本就是暴利，咱们东家实诚，只挣一些辛苦钱就满意了，不像别人……”
    他这别人说的是谁，众人心知肚明，“所以，咱们的酒水卖的便宜。”
    这是暗戳戳的说萧家酒坊黑心呢，果然就有很多人信以为真，骂萧家酒坊是奸商。
    掌柜的笑眯眯听了一耳朵，又催促道：“要下订单的赶紧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或许哪天，咱们东家就跟着涨价了。”
    立时有不少人挥舞着银票要下单，把熊大都给挤到了外面。
    叶清清和沈从安在角落里目睹了全程，两人对视一眼，身后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那捣乱的小厮是你们的人？”
    二人转头，魏盛京和魏盛业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魏盛京被沈从安摆了一道，看沈从安的目光，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魏盛业看一眼火热的杜康阁，“怎么，你们自己卖黑心酒，现在终于有人酿出了相同的酒水，卖的比你们便宜，比你们好，嫉妒了？”
    杜康阁明面上和护国公府没什么关系，很少人知道杜康阁其实是护国公府的产业。
    南征能那么清楚，也是因为萧王老早就盯着护国公府，对护国公府许多暗中的势力都了如指掌。
    魏盛业还当叶清清不知道，杜康阁是他们家的，话里话外都撇清了关系。
    叶清清冷哼了一声，“我才不相信，这杜康阁短短时间内，真能研制出相同的配方。”
    “事实证于雄辩，你信不信有什么用？”魏盛业懒懒道。
    脸上的得意掩都掩饰不住，有了这方子，就等于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朝他们飞来。
    熊大被挤出了人群，叶清清招手让他过来，“那酒，真的与咱们家的一模一样？”
    熊大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魏盛业笑的嚣张，“如何？你们就等着生意被一点一点蚕食吧。”
    叶清清似是堵了气，让荔枝掏了两万两的银票，“他们家的酒水肯定有猫腻，要是真的，我全买了！”
    魏盛业看了看魏盛京，两人再一瞅叶清清怒火中烧的模样，都觉得这是一个坑她的好机会。魏盛业故作鄙夷，“口气这么大，才两万两，就想全买了？”
    叶清清被挑起了火气，伸手问荔枝，“拿钱！”
    荔枝掏啊掏，苦着脸道：“就带了这么多，世子妃，您冷静！”
    叶清清不听，吩咐熊大，“回去拿钱！再拿三万两来！”
    “才三万两，怎么不多拿点？！”魏盛业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叶清清翻了个白眼，“你当银票是大风刮来的，想要多少有多少？”
    这里离萧王府不远，熊大骑马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拿了三万两的银票过来。
    叶清清把五万两的银票，都给了熊大，“去，这些钱都拿去，当定金，把杜康阁的酒水都给我买下来！”
    熊大和荔枝都劝她，就连沈从安都劝了两句，叶清清却一意孤行。
    魏盛业二人，见叶清清真拿了五万两的银票，本来心里还有些没底，如今见她不听劝，只当她被怒火迷了心智。
    不停的怂恿她去下订单。
    五万两的定金，总价要值十五六万了。反正他们有的赚，能赚叶清清的钱，让二人满心得意。

 第712章 狗粮吃多了

    何况叶清清买了那么多的酒，再想以比杜康阁高的价格卖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要么跟着降价，要么砸在手里。怎么算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两人都以为叶清清是被刺激昏了头。
    在叶清清的坚持之下，熊大还是拿着五万两的银票，去杜康阁下了单。
    五万两啊，一笔大生意，掌柜的亲自和熊大立了字据，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酒水若有问题，假一赔三。
    叶清清收了字据，称心如意。
    瞧着她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魏盛京总觉得哪里不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可仔细想了一遍，都不觉得有问题。
    魏盛业皱眉，“你笑什么？”
    被坑了还笑的这么欢，莫不是气傻了？
    叶清清斜他一眼，“我高兴，你管得着？！”
    不再搭理两人，叶清清拉着沈从安上了马车。
    进了车里，放下车帘，叶清清眼睛眯成了一条月牙儿。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唉声叹气道：“怎么总有人拿着大把的银子往我怀里塞？”
    她本来只打算小坑一笔，下两万两的订单的。偏魏盛业往枪口上撞，两万两变成五万两，假一赔三……想想叶清清都直乐。
    见她喜的跟只小狐狸似的，沈从安揉了揉她的脑袋。
    叶清清顺势往他怀里一靠，笑的贱兮兮，“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都砸我头上了。”
    沈从安声音也轻快了两分，“你就不怕他们赖账？”
    “堂堂护国公府呢。”叶清清悠悠道。要不是知道杜康阁是护国公府的，她还真不敢下这么大的单。
    护国公府啊，想来十几万两还是拿的出的。
    想了想，叶清清又道：“他们要真不认账，我就把这字据给皇上，大不了五五分。想来护国公府胆子再大，也不敢光明正大昧皇上的钱。”
    至于皇上，不过动动嘴皮的事，就能分七八万两的银子，肯定是愿意的。
    沈从安低头，在她额头上吧唧一口，“娘子聪明。”
    叶清清哼唧两声，“那是。”
    两人腻腻歪歪，可惜路太近，很快到了工部门口，沈从安又要苦哈哈的去干活了。
    叶清清送他下车，依依不舍的挥手。明明过不了两个时辰，晚上又要见面了，被他两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守门的侍卫只觉得牙疼，心里还有股子酸味，似乎还有点撑。
    要是他们有机会问，荔枝和熊大就能告诉他们，这是狗粮吃多了。
    叶清清在外头吃饱喝足，溜达了一圈，回到萧王府。大门口，正好和萧王妃遇上了。
    萧王妃刚从马车上下来，看那模样，也是才从外面回来。
    叶清清心情好，主动请安打了个招呼，“王妃这是去哪里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萧王妃满肚子的火气差点没憋住。
    萧王妃去哪里了？
    她进宫了。太后宣进去的，被太后劈头盖脸好一通责骂。
    这还是太后顾念着情分，收着的结果，否则就不止骂一顿了。
    太后一向挺宠萧王妃的，还是头一次对她如此疾言厉色。
    都是因为叶清清。
    太后怪萧王妃没处理好画扇的事，让叶清清有理由带人进宫打她的脸。
    这事吧，萧王妃挨骂也不亏。
    昨天她要是把画扇给萧川，再处置了画屏，好生安抚叶清清一通，态度诚恳些，或许就没这么多事了。
    偏萧王妃为了恶心叶清清夫妻，把画扇又给送回了映月居，让她继续服侍沈从安。
    萧王妃还让莺歌连敲带打的威胁了一番，大意就是，这事说出去，双方都丢人，谁都落不着好，所以大家就当没发生过。
    至于画扇，叶清清要是看她碍眼，过些时间，风声过去了，没人关注了，随便处置就是。
    萧王妃满心以为，为了沈从安的名声，叶清清也会压下此事。
    毕竟自己的侍女，看不上自己，转投了堂弟的怀抱，说出去了沈从安脸上也没光。
    只能说，这么久了，萧王妃还是不太了解叶清清。
    叶清清夫妻，是要脸的人？沈从安连断袖的名声都不太在乎，那些丫鬟看不上他，他还高兴呢，省了多少麻烦啊。
    萧王妃这顿骂，完全是自找的。但她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一切都是叶清清的错。
    再看到叶清清那张笑意吟吟的脸，萧王妃胸腔燃烧着熊熊怒火，厉声喝问道：“你早上进宫了？”
    “嗯。”叶清清点头，羞涩一笑，“我找太后求了个恩典，让画扇去服侍五弟。顺便把画屏送了回去。”
    她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只是顺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萧王妃气炸了，“谁允许你擅作主张？你要进宫，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叶清清就很奇怪，“往常我进宫，也没见王妃说什么。”
    “以后我进宫，提前和王妃说就是。”一副你无理取闹，我都顺着你的语气，“王妃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萧王妃恨的牙痒痒，叶清清已经转身往映月居去了。
    画扇则直接被送到了三房。
    以后她过好过坏都与叶清清无关。
    叶清清找太后退人一事，不到一天，该知道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叶清清的胆子之大，再一次刷新了人们的认知。偏她还有本事，狠狠打了太后的脸后，还能全身而退。这就很让人佩服了。
    太后赏的人，都让叶清清给退了。其余有想法的，暂时也都歇了心思。
    沈从安身边都跟着清净多了。
    再没有同僚，聊天的时候，向他推销自己家妹妹、侄女什么的。
    不敢啊。
    若是被萧世子妃知道了，直接打上门，一家子的脸可就都丢光了。
    经此一事，叶清清彪悍之名再次传开。
    叶清清觉得挺好，也不放在心上。她只关注着杜康阁。
    随着杜康阁酒水名头传扬开来，一样的味道，又比萧家酒坊的便宜，大家都乐意去杜康阁买，哪怕要多等些时间也没关系。
    三天时间，杜康阁收了十多万的定金，加上叶清清的五万，十五万多。
    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

 第713章 不义之财

    杜康阁的生意好，萧家酒坊理所当然的受到打击。来买酒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多半。
    更多的人，是让萧家酒坊降价，让他们以杜康阁同样的价格出售酒水，遭到拒绝之后，就到处宣扬萧家酒坊黑心肠，骂酒坊挣不义之财。
    朱管事最惨，这几天都不敢出门。只要他出门，半路上必然有人往他轿子上，丢石子、丢臭鸡蛋、丢烂菜叶。
    得亏朱管事心理够强大，又是知道其中内情的，才能撑到现在。
    只是几天过去，萧家酒坊咬死不肯降价，似是引起了众怒，再有人背后煽动，这股怒火，就烧到了萧王府的头上。
    那些往朱管事轿子上丢臭鸡蛋的人转移了目光，盯上了萧王府。
    朱管事是个大活人，想守他不容易，可萧王府的大门就好找多了。而且大门没长腿，跑都没地跑。
    这日，王府小厮一开门，就闻到一股子臭味，两扇朱漆大门上，不知被砸了多少臭鸡蛋，那味道，隔的老远都熏鼻子。
    小厮费了许多力气，才把大门给擦干净。然后三太太就遭了殃。她今天和一位好友约好了喝茶，刚出王府大门，还没上轿子呢，就被人用臭鸡蛋给偷袭了。
    臭鸡蛋砸在她的后背，疼倒是不怎么疼，但那味道……三太太自己好悬没被熏吐了。
    闻着那刺鼻的臭味，三太太怒火直冲脑门，也不去赴约了，衣服都没换，就顶着一身的臭鸡蛋，杀到了映月居。
    叶清清向来起的晚，这才刚吃饭呢，三太太一身臭味熏天的进来，叶清清差点没把刚进口的饭给吐出来。
    “三婶，你这是？”叶清清捂着鼻子，呛的咳嗽了好几声。
    荔枝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瞪着守门的丫鬟。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来？三太太这么臭，万一熏着世子妃怎么办？
    小丫鬟委屈，三太太就跟一行走的茅坑似的。谁能拦住她？谁敢去拦她？
    “你还有脸问！”三太太一拍桌子，“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挣那黑心烂肝的钱！”
    “如今被人打上门来，我们一个铜板都没见到，却要跟着你一起挨骂，凭什么？！”
    三太太怒不可遏。
    对于叶清清吃独食，当初不肯分她们股一事，三太太一直耿耿于怀。有好处时没她们份，如今却要跟着一起受苦。三太太早就一肚子意见了。
    这个臭鸡蛋，不过一个导火索。
    “原来是因为这个。”叶清清心下了然，捂着鼻子，又悄悄后退两步，“三婶，你先回去换身衣服，有什么事情，等你梳洗干净了，咱们慢慢说。”
    顶着这么一身臭味，她也受不住啊。
    三太太冷笑一声，兀自找了个板凳坐下，气哼哼道：“换什么换？”
    “我这一路走过来，阖府上下奴才都看到了，脸早就丢尽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今儿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这么在映月居不走了！”
    叶清清示意了下，荔枝憋着气上前给三太太倒了杯茶，叶清清好言劝道：“三婶，是我们不好，让你受了连累。”
    “荔枝，前些日子，太后赏的那套红玉头面你去找出来。我瞧着正适合三婶。”
    叶清清是个讲道理的人。三太太这次确实是因为她受了无妄之灾。那套红玉头面，是上次她在长宁宫吐血后，太后为了安抚她赏的，一套价值千两以上。
    算是补偿三太太了。
    荔枝进了里间，很快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整套的头面。色泽莹润，质地上乘。
    三太太一眼瞧见，就喜欢上了。不过她强迫自己转移了目光，冷笑道：“一套头面就想打发我，你当我是要饭的叫花子呢？”
    叶清清又给荔枝使了个眼色，荔枝转身回屋，再次出来时，托盘上摆放的满满的。除了那一整套的红玉头面，多了珊瑚手串、翡翠扳指、白玉鸳鸯扣一对。
    身后小丫鬟还捧着一座镀金小座钟。样样都是精品，特别那镀金小座钟，雕工精细，巧夺天工，有钱都难买。
    若不是今天自己理亏，叶清清都舍不得拿出来。
    荔枝嘴巴翘的老高，这么些东西，加一起值三千多两了。一个臭鸡蛋换三千两都难买到的东西，她愿意被臭鸡蛋砸死。
    三太太呼吸也加促了几分。
    平心而论，叶清清很大方了，拿出来的都是好东西。就是三太太也不常见。
    三太太很是心动，然而她还是压住了这份心动，装作不屑一顾的模样，“我虽不比世子妃得圣宠，也还是见过些好东西的。”
    意思就是，这些还不够。
    叶清清面上的笑淡了下去，她是觉得对不住三太太，才补偿她，可也不是冤大头，任人宰的。
    “那依三婶的意思，该如何？”叶清清问。
    三太太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我也不要别的，我是因着酒坊的事，才被砸了臭鸡蛋。你就给我一间酒坊吧。”
    “反正现在那几家酒坊也不挣钱了，我就吃点亏，不和你计较了。”
    说得好像还是叶清清占了便宜似的。
    叶清清都给逗笑了，别说杜康阁得意不了多久，她那些酒坊都是些日进斗金的摇钱树。就是杜康阁在，酒坊生意受了影响，一月的纯利润，一间酒坊也有几百两的银子了。
    三太太的胃口，也太大了些。
    一个臭鸡蛋，想换一间酒坊，天上掉馅饼都不是这么掉的。
    叶清清扫一眼荔枝怀里的托盘，“这些东西，三婶真不要？”
    三太太犹豫了下，心里到底不舍，“我可以连着酒坊一起收下。”
    荔枝此时很想呸她一口口水。
    叶清清挥了挥手，“都端下去吧，那套红玉头面留下。”
    荔枝颠颠的又把东西都收起来，只那一套头面，放在三太太旁边的桌子上。
    “你什么意思？”三太太皱眉瞪着叶清清。
    叶清清淡淡道：“酒坊是不可能的。酒坊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不是我说想送给谁，就能够送给谁。”
    “这套头面，三婶愿意留着就带走，不想要就算了。”
    她还省点。

 第714章 死一百遍都随你

    眼瞅着那么多好东西都被拿走了，三太太疼的心都在滴血。
    “三婶自己坐会吧，我还有事，先不陪三婶了。”丢下这句话，叶清清施施然进了里间，把三太太晾在了外面。
    三太太就在外间坐着。
    一开始还气定神闲，打定主意，叶清清不重新给个说法就不走。只是坐了一会儿，身上的味道熏的她自己都受不了，而映月居上上下下的人，就好像看不见她似的。
    该干啥就干啥，一眼都不看她。唯有路过她时，加快的脚步，证明了三太太确实存在的。
    至于叶清清，进了里间就再没出来过。
    又等了小半刻钟后，三太太坐不住了，起身要往里间闯。
    寒雨带着两个小丫鬟拦住了她，语气恭敬又淡漠，“世子妃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三太太若有事，还请改日再来。”
    三太太气炸了。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和她说话呢，现在就病了，骗鬼呢。
    “让开！”三太太沉声喝道。
    寒雨一动不动，轻声提醒道：“三太太，这里是映月居。”
    不是三房，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三太太瞳孔一缩，“你一个贱婢，敢威胁我？”
    寒雨很无辜，“三太太误会了，奴婢哪里敢威胁太太？”
    她就是实话实说。来映月居找茬，小心被暗卫丢出去。
    三太太从她眼里，看懂了这个意思，气的全身发颤。抖着手指，指着寒雨，又指向里间，“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给我等着！”
    三太太转身气鼓鼓走了，临走时气不过，还摔了桌子上那套红玉头面。
    寒雨没来得及阻止，镯子和簪子都给摔坏了。
    寒雨心疼的捡起来，鼓着小脸，拿进里间给叶清清瞧，“世子妃，都坏了。”
    叶清清正歪在小塌上看书，瞥一眼，不在意道：“都收起来，派人送去三房。”
    既然坏了，三太太不要也得要。反正她东西送了，礼也算赔了。
    寒雨领命而去。
    三太太带着满腔怒火和一身臭味，转脚去了汀兰苑。找萧王妃告状。
    可惜没用。
    萧王妃要是能收拾叶清清，早就收拾了。昨天她才因为叶清清，被太后好一通训斥呢。萧王妃自己心里还存着气呢。
    萧王妃给三太太出了个主意，让她去找老王妃。
    叶清清这事，已经牵连到了整个萧王府的名声，三太太也是受她连累。叶清清还这么嚣张，老王妃该管一管了。
    三太太觉得有道理。她这时候学聪明了，知道人多势众。不仅磨着萧王妃陪她一起去，还让人去请了二太太和四太太。
    她只说有要紧事，一群人呼啦啦到了沉香院，二、四两位太太才知道为的什么。
    四太太不想多事，二太太却很支持。她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出来。三太太愿意当出头鸟，二太太求之不得。
    也不嫌弃三太太一身臭了，二太太并肩与三太太，跟在萧王妃后面，进了沉香院。
    老王妃身子这几日略有起色，今日更少有的精神，正拿了剪刀，亲自给院子里的花草修剪。
    萧王妃领着几个妯娌求见，老王妃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淡声道：“让她们进来。”
    三太太一进来，周围的小丫鬟就捂住了口鼻。老王妃皱了皱眉头，“你这是几日没洗澡了？还是掉粪坑了？”
    三太太脸涨的通红。
    不怪老王妃说话难听，她这么一身脏污的来见老王妃，本身就是对老王妃不敬。
    老王妃缠绵病榻多日，好容易好些，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三太太就带着一身臭味来扫兴，老王妃心里能舒服才怪。
    三太太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我不活了！好好出门被人用臭鸡蛋砸！想去讨个公道，小辈不把我放在眼里，纵容奴才下人恐吓威胁我。”
    “如今老王妃也嫌弃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找条白绫吊死算了，省得到处被人欺负！”
    她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
    老王妃揉了揉额角，被她哭的脑仁疼，没好气道：“真要寻死，法子多的是！回东院去，就是死一百遍都随你！”
    别看老王妃平时和和气气的，那是随萧老王爷上过战场的人，性格最是坚毅，骨子里有着杀伐之气。
    最烦人说话拐弯抹角，哭哭啼啼。
    三太太的哭声一顿，继续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二太太出来打圆场，“老王妃别气，三弟妹不是故意来闹你。只是今儿这事，三弟妹确实受了委屈了。”
    老王妃淡淡道：“有委屈就直接说，我听得懂人话。”
    三太太气，还不敢表露出来。二太太给她使眼色，三太太收了帕子，擦干眼泪，恭恭敬敬的先给老王妃行了个礼。
    老王妃面色缓和了些，“说吧。”
    三太太添油加醋，把高高兴兴出门，被人砸臭鸡蛋，和去映月居的经过说了一遍。里面添了许多她私人看法。
    比如映月居上下都冷落轻视她啊，叶清清态度嚣张不尊重她啊……
    总之，她就是一个啥都没做，无辜遭殃，去讨说法还被人讥讽的小可怜。
    老王妃静静听她说完，对紫苑道：“去叫世子妃过来。”
    又瞥一眼三太太，“回去把衣服换了。”
    三太太穿到现在，自己也早就受不了了。听话的回去换了衣服，回到沉香院时，叶清清已经到了。
    叶清清认错态度比她好多了，“三婶确实受我连累，我也给三婶赔礼道歉，还送了她一套红玉头面做补偿。”
    “只是三婶觉得这补偿太少了，想要一间酒坊。”
    叶清清语气无奈，“那些酒坊……我也就拿些股而已，就是我想给三婶也没那个权力。”
    “三婶这个要求，我实在没办法满足。要不然，三婶也往我身上丢个臭鸡蛋，让你出了这口气怎么样？”叶清清提议。
    先前听了三太太的话，还真以为叶清清仗势欺人的丫鬟们，看三太太的目光就隐隐含了鄙视。

 第715章 蠢是会传染的

    一套红玉首饰还不够，还要一间酒坊。脸怎么那么大呢？亏她还好意思来告状。
    老王妃冷淡的目光扫过三太太涨紫的面庞，“清儿说的可是事实？”
    “我那不过一时气话。”三太太扭着帕子，“因着那酒坊，咱们萧王府最近没少被人骂。害得我们都不敢出门与人交际，老爷们在同僚面前也抬不起头。”
    “要我说，那几间酒坊，留着就是祸害。不如早些关门处理了，我要酒坊，也是想着替世子妃分忧。”
    说到后来，三太太理直气壮。
    “你们都是这么想的？”老王妃扫了扫二太太几人。
    二太太笑容温和，“外头传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些。世子妃是该拿个章程出来了。”
    “要么跟着杜康阁一起降价。”萧王妃淡淡道：“只是现在降价，怕是会让人骂的更厉害。”
    “王府几代人浴血沙场积攒下的百年声誉，岂能败在几间酒坊上。”萧王妃眼神如刀，凌迟着叶清清，冷冷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舍掉那几间酒坊和酒水生意。世子妃亲自出面道歉，把从前挣得那些黑心钱，都退还回去，再拿些银钱出来，多做善事，等这阵风头过去，大伙儿渐渐遗忘了这件事，或许还能替王府挽回些名声。”
    “至于那些酒坊，既然要处理掉，分给三弟妹几人也未尝不可。毕竟酒坊挣钱时，另外几房没沾一点光，现在出事了，却跟着受连累。是该给些补偿。”
    萧王妃这席话有理有据，比起三太太那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人都当傻子糊弄的令人信服多了。
    若酒坊真有问题，萧王妃这办法，还真是当下最实用的。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叶清清身上。
    见她不说话，二太太劝道：“清清，这虽然有些难为你，却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在整个王府的名誉面前，个人的名声又算什么？别说这事，本来就是你们做的不地道。”
    “是啊。为了王府，王妃都能当众给恭亲王世子妃道歉呢，你的面子又值几个钱？”要么说三太太没脑子，总是被人当枪使呢。
    相同的话，从二太太嘴里说出来，就好听多了。她一张口，捎带着萧王妃都给得罪了。
    被逼着给恭亲王世子妃赔礼道歉，是萧王妃心里一根刺。到现在都没人敢在萧王妃面前提起，偏她来捅萧王妃的心窝子。萧王妃看的眼神，几乎能活剐了她。
    叶清清无语了下。二太太悄悄离三太太远了些，蠢是会传染的，她怕。
    三太太还一无所觉，在那叨叨个不停。
    萧老王妃不耐烦的撇她一眼，三太太识趣的收了声。
    “清儿，你怎么说？”老王妃问。
    三太太撇撇嘴，冲着二太太几人挤眉弄眼。老王妃也太偏心了些，都到这时候了，还问叶清清意见。
    叶清清沉吟片刻，“这几天牵连到几位叔叔婶婶，我很抱歉。我愿意每家出两千两银子当赔礼，另外阖府上下赏一月的月钱，作为补偿。至于其它，还请祖母再宽限两天，两天之后，便有定论了。”
    杜康阁那边假一赔三，就算只赔定金，也要赔她十五万两呢，拿出几千两来，就能堵住另外三房的嘴，顺带收买一波人心，很划算了。
    不过现在，二、三两位太太都看不上区区两千两，嫌少。
    只是她们都注意到了叶清清话里的意思，似乎两天之内，事情就会有变化。
    萧王妃心下一紧，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清清，“你什么意思？”
    叶清清笑容清浅，“王妃只需耐心再等两日，就知分晓。”
    萧王妃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叶清清一脸诧异，“我能做什么手脚？”
    萧王妃自知失言，抿了下唇，“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底气是什么。”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叶清清淡淡一笑，“我的酒坊，挣得都是该挣的钱，堂堂正正，自然不怕人污蔑。”
    酒坊确实暴利，可酒税也高啊。萧家酒坊的酒，都是按着市价，甚至是比市价还便宜些的价格出售的。她走的皇上的后门，才能多挣一点。
    杜康阁为了打击她的生意，把价格降到了三分之二，各处打点关系、本钱扣下来，根本就不挣钱了。也就身后有护国公府撑腰，才勉强不亏本。
    为了控制成本，能长期和萧家酒坊打价格战，杜康阁就在原料上做文章。用来提纯的原酒，很有些是劣质酒，不知他们怎么做到的，提纯后的味道，竟然与萧家酒坊的差不多。
    但那方子原就有问题，现在原酒也有问题，两相加在一起，早晚是要喝出事的。
    她如此笃定，老王妃拍板了，“那就再等两天。”
    二太太几人面面相觑，萧老王妃发话了，这事就定下了。就等两天，她们也等得起，众人都好奇，两天后会有什么变故。
    萧王妃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都没用两天，又过了一天，魏二老爷那里攒了些提纯后的烈酒，陆陆续续的给人送去。
    喝的人多了，问题就出来了。
    这酒水初喝正常，够烈够辣够正宗，可多喝几口，那味道就变了。又酸又涩，带着一股子陈醋味。
    口味上，与萧家酒坊的酒，简直是天壤之别。
    最先收到酒水的是京城有名的几家酒楼。他们先前用的都是萧家酒坊的人，后来杜康阁的人主动找到他们，给他们尝了酒水，味道一样，价格还便宜很多，几家酒楼都订了不少。
    酒水送来后，端上桌给客人喝，多喝了几口，这些客人一个个脸色就都变了。能来这几家酒楼吃饭喝酒的，都不差钱，好酒坏酒还是能分辨的。
    胃口又被萧家酒坊的好酒养叼了，劣质酒一下肚，好些人当场就吐了出来。一个个指责酒楼，以次充好，拿差酒诓骗人。
    一个人这么说就算了，一群人都这么说，酒楼里都是嚷嚷着要说法的，酒楼管事的一个头两个大。

 第716章 卖假酒

    几家酒楼管事的，亲自尝过酒水后，怒气冲冲的前往杜康阁算账。
    几天过去了，杜康阁生意依旧爆火。仍然有着不少人挥着银票，排队来下单。
    杜康阁管事的，数钱数到手抽筋，心里乐开了花。
    几家酒楼管事杀到，他们背后都有些势力，又不知道杜康阁是护国公府的。因而毫不客气，到了之后，直接让带去的打手小厮砸店。
    杜康阁管事姓张，原本看到这些酒楼管事过来，还笑吟吟迎上去，结果兜头一大棒砸来，唬的他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闪到一边。大棒落在他身边摆着供人品尝的酒坛上，酒坛被砸的稀碎，酒水流了一地。
    张管事惊魂未定，既惊且怒，瞪圆了眼睛，看着几位管事，“你们这是做什么？！”
    京城四大酒楼的管事都到齐了，其中太白楼管事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相似的话，昨天三太太刚质问过叶清清。叶清清那是心里真有数，但张管事是真懵逼。
    他一脸茫然，“我做什么了？”
    “不管做什么，你们也不能砸店砸酒啊，这些都是银子，快停下！”张管事急道。
    说话的这眨眼功夫，店里不多十几坛酒水已经被砸了大半。
    太白楼管事冷笑一声，“砸的就是你家的酒，敢用假货糊弄我们，你当我们几家是好欺负的？！”
    “假货？”张管事糊涂了，“什么假货？”
    太白楼管事走到一个酒坛前，倒了一大碗酒出来，端起来喝了两口。只喝前两口，是喝不出任何问题的，“绵香醇厚，当真和萧家酒坊的酒水一样。”
    “那是自然。”张管事还在那得意呢，“我们都是一样的配方……”
    太白楼管事啐了他一口，又灌了几大口酒水下肚，果然入口的味道就变了，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就这种货色的酒，也敢自称和萧家酒坊一样！”太白楼管事摔了手中的碗。
    张管事一愣。
    太白楼管事已经让小厮把剩下的几坛子酒水，都给搬到了外面，倒了十几大碗出来，分发给早被这变故吓呆了的众人。
    “大家伙儿尝尝，这就是他们杜康阁的酒，大家尝完，就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砸店了。”太白楼管事高声道。
    他还提醒了，一定要多喝几口。
    因着酒水少，平时杜康阁给人品尝时，都只是扣扣索索的一小杯。如今大家听了提示，多灌了两口，不过片刻后，就骂声四起。
    有指着张管事问候他全家的，还有朝他吐口水的。
    张管事傻愣愣的，从地上爬起来，自己也倒了一大碗的酒，一口下肚。张管事眼睛瞪成了铜铃大，“怎么会这样！”
    不管张管事如何解释，杜康阁卖假酒，都成了事实。
    众人闹过之后，就是要赔偿。杜康阁假一赔三的牌子还在，想耍赖都不成。
    张管事这几日，光收定金都收了十几万，只按定金赔，都要赔进去几十万。何况这些人并不满意只赔定金。
    他们要杜康阁按总单价格赔。十几万的定金，总价值近六十万，三倍赔，那就是一百八十万。张管事当场眼一翻，人晕了过去。
    可怜他还没晕多久，就被人拿冷水泼醒了。
    杜康阁前乱成一团，更多已经下单的人闻风赶来，拿着字据要退钱。一条街几乎都被闹事的人堵住了，后来还是出动了五成兵马，才勉强压下群情激奋的众人，重新恢复交通。
    事情闹的太大，涉及银钱太多，杜康阁被兵卒围了起来，张管事和小厮都被看管起来。
    杜康阁这两日风头正盛，日进斗金，多少双眼睛盯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上午就传遍了京城。
    消息传到萧王府，众人才明白叶清清昨日的意思。
    杜康阁卖的是假酒，才会那么便宜。萧家酒坊自然就洗清了。还有不少人，因为之前冤枉了萧家酒坊而心里愧疚呢。
    叶清清还需要给她们什么交待？
    该她们去给叶清清交待了。听风就是雨，事情还没确认之前，就因着一些闲言碎语，逼迫叶清清卖酒坊赔礼道歉。
    好意思说是一家人吗？
    叶清清不仅不计较，还每房给了两千两银子，府内上下奴才多赏了一个月的月钱，当是他们这几天，听闲言的补偿。
    瞧瞧人家这胸襟这气魄。
    下人们拿着多发的一个月月钱，都觉得脸红。叶清清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一下子变得比山还高大。
    四太太还好，觉得过意不去，亲自做了点心送去映月居。二、三两位太太，不满足只得了两千两。杜康阁眼瞅着是要垮了，萧家酒坊依旧一家独大，因祸得福，生意反而更好了。她们要是能弄到一间酒坊，得值多少个两千两？
    偏叶清清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松口。两人难免说了些酸话。
    这话传出来，没等叶清清有反应，府内下人就齐齐表达了鄙视。虽然不敢当着二人的面明说，但那偶尔悄悄望过来的眼神，全是鄙薄和嫌弃。
    两位太太气个半死。一个两个这样，她们还能找个由头打一顿，可大部分人都是如此，总不能把府中人都给收拾一遍。
    气也只能忍着。
    她们还只是气，萧王妃却又气又慌。那配方，是她偷了给魏二老爷的，如今出了事，萧王妃难辞其咎。
    魏二老爷已经打发了两拨人过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萧王妃哪里知道啊，她只肯定一点，自己估计又着了叶清清的道，那方子有问题。
    她把偷配方那日，所有的事情仔仔细细重又想了一遍，叶清清当时的语气表情，都没错过。再结合叶清清昨天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叶清清怕是早就发现玉佩不见了。
    配合她演了一出戏，给她挖了一个大坑。她还傻乎乎乐乐呵呵迫不及待往里跳，还拉着娘家一起。
    想到昨日，自己趾高气扬去叶清清面前落井下石，人家指不定在心里笑她傻呢。萧王妃怒极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了。

 第717章 赔到倾家荡产

    无论张管事如何狡辩，酒水确有问题。白纸黑字的字据在，必须赔钱。
    也是他们贪心，为了多挣钱，只要是来下单的，皆来者不拒。
    若只是寻常百姓，杜康阁仗势压一压，背后再有护国公府暗中撑腰，别说赔偿了，或许连定金都能给吞了。
    但如今这些要账的人里，很有些是杜康阁得罪不起的。四大酒楼，各大商行，还有许多高门府邸，都下了单。
    背后的势力，几乎覆盖了京城所有能说的上话的人物。
    赔，必须赔！还得按照总价格的三倍来赔！
    杜康阁会倾家荡产？谁在乎啊，又不是他们的店。到手的银子才是最实际的。
    张管事拿不出钱。
    这些债主，一纸诉状把张管事告到了府衙。原来的府尹彭大人，沾了沈从安的光，升到刑部做侍郎了。
    新来的府尹姓蒋，刚提拔上来没多久。因牵扯过大，蒋大人一点都不敢马虎。来龙去脉很容易查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张管事不肯配合，蒋大人直接派人查抄了杜康阁。
    杜康阁是老店，在京城立足几十年了，各地都还有分店。蒋大人原以为，抄出个十几二十万两是没问题的，其余东西卖一卖，凑凑钱，多少赔一些，就能把事情压下去。
    哪成想，把杜康阁翻了个底朝天，就翻出几千两的现银。连这几天刚收到的十几万两定金都没了。
    账面上显示，这些钱，都被人取走了。
    拔出萝卜带出泥，蒋大人继续往下查，查出杜康阁背后东家，吏部一位杜姓郎中，正五品。
    钱是他拿的。
    蒋大人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京城遍地权贵，一个正五品的郎中，想要经营杜康阁这种规模的酒铺，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位杜郎中，年纪不过三十多岁，有杜康阁时，未必有他呢。
    而且直到现在，这位杜康阁名义上的东家，都没出面。
    蒋大人详细把这位杜郎中调查了一遍，发现这位杜郎中出身一般，资质平平，唯有家中媳妇有些来历，是护国公府大管家的长女……
    到了晚上，沈从安下衙时，京城中已经有流言传开，杜康阁实际上是护国公府的产业。
    叶清清很奇怪，“我还没动手呢，是谁透露的风声？”
    她原本计划，要是杜康阁耍赖不认账，就把护国公府抖露出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护国公府在，不怕要不到钱。
    她这还没动作呢，是谁胆子这么肥？
    “不是说没几人知道杜康阁和护国公府的关系吗？”叶清清问。
    “是没几人。”沈从安点头，“府尹似乎查到了。”
    沈从安虽在工部，却让季鹰一直注意着杜康阁的动向。
    “唔，那位新上任的蒋大人？”叶清清夸了一句，“倒是不畏强权。”
    敢与护国公府作对的，在她这里，都是勇士和同盟。
    沈从安轻笑一声，“不是他。”
    蒋大人查到一半，就没继续往下查了，也没敢声张。
    叶清清秀眉蹙了蹙，“那还有谁？”
    “蒋大人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这事早晚瞒不住的。”沈从安提示道。
    “所以？”叶清清这会儿真糊涂了。
    沈从安给出答复，“是护国公府。”
    叶清清脸上全是问号，没搞明白护国公府什么意思。在她想来，护国公府这时候该急着和杜康阁撇清关系，好保全自身才是，怎么会主动暴露呢？
    平素看惯她灵透坑人，少有的迷糊模样，沈从安觉得有趣的很。
    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沈从安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胆子向护国公府要账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清清恍然大悟。她这是进入了思维误区，她和护国公府杠习惯了，有机会坑护国公府一把，还能挣银子，在她看来，是两全其美的事。
    可别人未必敢向护国公府讨债。
    护国公府权势滔天，寻常人哪有胆子对上，就算银子打了水漂，也只能自认倒霉了。更有甚者，为了巴结讨好护国公府，会主动放弃定金，没准还会再额外献上一笔银子。
    舍些银子，卖护国公府一个情面，很多人都是愿意做的。
    叶清清气鼓鼓，“这是耍赖！”
    她之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杜康阁十几万的定金中，她一人贡献五万，剩下七八万，都是四大酒楼这样的大户，只有两三万，是零星散户。
    只要解决她和四大酒楼这些大头，剩的那些散户，全赔了也就几万两，对护国公府来说，顶多肉疼一下，远达不到伤经动骨的地步。
    叶清清连忙让南征出去打听。
    果然听说杜康阁是护国公府的后，短短时间内，风向就变了。那些闹事的人没了，叫嚣着让杜康阁赔全款的声音不见了。
    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不肖想赔偿了，能够拿回定金，他们就感恩戴德了。
    带头闹腾的四大酒楼，也都陷入了沉默。
    人的名树的影，仅仅一个护国公府的名头，竟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叶清清再一次认识到了护国公府的威望之深。这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南征汇报完，叶清清腾地一下起身，双手握成拳头，来回的绕着房间踱步。
    她耐心等了这几日，听着二太太几人的奚落，就为了等这一天，看护国公府的笑话。怎么能让护国公轻轻松松躲过？
    “不行！”叶清清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又对南征吩咐了几句。
    一旁听着的沈从安，脸上笑意加深，眸中浮现赞赏之色。他家媳妇，真的是太聪明了。
    叶清清让南征去做的很简单，同样是散播谣言，说护国公府以做生意为名，有收受贿赂之嫌。
    但凡那些准备毁掉字据，放弃要赔偿的，都属于变相的贿赂护国公府。
    同时，她还让南征放出消息，护国公府仁义守信，承诺必然会按约定好的三倍赔偿，不会让百姓们吃亏。
    谁不接受赔偿，那就是看不起护国公府。
    堂堂护国公府能是赖账的人家吗？那铁定不能啊。

 第718章 两清？

    消息一传出，都不用叶清清故意推动，就传播的飞快。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当然还是银子比较实在，护国公府能够主动赔偿，他们惊喜万分，大街小巷都是在夸赞护国公府的。
    护国公府被架了起来。
    答应了又反悔，可比一开始就耍赖，惹人讨厌多了，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护国公府，书房内，魏二老爷肥嘟嘟的圆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查！给我去查清楚，是谁如此大的胆子，敢造我护国公府谣！”
    叶清清一夜好眠。
    第二天皇上给了她一个大惊喜，早朝上，皇上当着百官的面，夸赞护国公府言而有信。
    还安慰护国公，酒水有问题，不是他之过，他能按约赔偿巨款，就很难得，是天下人的楷模，呼吁百官向护国公学习。
    护国公当时一张脸都憋紫了。此时再想与杜康阁撇清关系，迟了。
    所有人都知道杜康阁是护国公府的，他当朝否认，不是欺君么？
    杜康阁又真是他的，根本经不住查。
    皇上金口玉言，护国公府就得还钱了。
    想要按全款的三倍，是不可能的。现在也没人抱着这样天真美好的想法了。
    按着定金的三倍，护国公府先一一赔偿了所有的散户，这几万两的银子，护国公府拿的出，也拿的痛快。
    剩下的大头，叶清清她们一共十二、三万的定金，三倍赔偿就是三十五六万，护国公府就是能拿的出，也不愿意拿。
    萧王妃拿着五万两的银票来找叶清清。
    “王妃这是何意？”叶清清盯着那一沓银票。
    “你在杜康阁下的订单。”说起来，萧王妃就恨的牙痒痒。
    先是骗她拿了假配方，后来又在杜康阁下了五万两的单。让杜康阁陷入万劫不复。
    护国公府为此，贴进去了经营多年的杜康阁不说，还赔了好几万两，娘家人都对她颇有怨言。
    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言笑晏晏的贱人。
    萧王妃恨不得把叶清清千刀万剐。偏她有求于人，还得好言好语，“钱退给你了，字据你就毁了吧。”
    萧王妃到底是说不出软和话来。
    “嗯，”叶清清点头，“那剩下的十五万两，什么时候送来？”
    萧王妃怒火中烧，咬牙道：“你还想着那十五万两？”
    叶清清笑了，“杜康阁白纸黑字，字据我还收的好好的，护国公又是在皇上面前承诺的。没道理，别人都赔了，就我这不赔吧？”
    那可是十五万两银子，没人会嫌钱多。
    萧王妃手捏的死死的，盯了叶清清好一会，叶清清淡然与之对视，半晌之后，萧王妃重新缓和了语气，“十五万两不是一笔小数目，护国公府暂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等以后有了，再慢慢给你。”
    “也行。”叶清清特别好说话，“那我们再重新立一张字据，护国公府打算几年给我，每天给多少，利息又是多少，还是写清楚的好。”
    萧王妃都听呆了。
    “你别太过分！”萧王妃怒道。
    叶清清无辜，“我哪里过分了？王妃说护国公府一时拿不出钱，我理解也接受。重新立个字据过分吗？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拖着。”
    萧王妃深吸一口气。忍住发火的冲动，“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杜康阁酒水会有问题，都是你做的手脚吧？护国公府为此，已经贴进去了大把银子。”
    “你别太得寸进尺！这五万两还你，剩下的十五万两免谈，此事咱们就算两清了。”
    叶清清只觉好笑，两清？萧王妃上下嘴皮一碰，就想把十五万两给两清了，当她一字千金呢。
    “王妃的话我不太明白。杜康阁自己售卖假酒，多行不义，造成如今的结果。与我有什么关系？”叶清清才不会承认。
    “你别装傻！”萧王妃恨声道：“你敢对天发誓，配方不是你弄的鬼吗？”
    叶清清挑眉，“凡事都要讲证据。王妃这可算是污蔑了。”
    见她油盐不进，萧王妃气的要死。想甩身就走，可那十五万两，就算护国公府能拿的出，是绝对不愿意赔的。
    萧王妃指甲掐进掌心，渗出血迹来，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叶清清，“你难道非要我给你下跪不成！”
    她说着，双膝弯曲，朝着叶清清的方向竟是要跪下。
    两人在屋子里说话，门并没有关，外头伺候的人虽听不见里面说话的内容，可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萧王妃顶着叶清清嫡母的名头，逼的嫡母给自己下跪，叶清清纵是再有理，也少不得被人戳着背脊骂两句不孝。
    连带着叶清清生的孩子，名誉都会受损。
    这是一招杀手锏，不到走投无路，萧王妃绝不会用。天知道她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弯下这双膝盖。她笃定了叶清清会避开，不敢受她这一礼。
    可叶清清却像是被吓住了一般，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半分移动。只那眼中明晃晃的嘲弄，让萧王妃知道，她是故意的。
    萧王妃本就没打算真跪，这下是装也装不下去了。猛然起身，盯着叶清清的双眸中，简直能喷出火来。
    叶清清目光冷冽的与她对视。
    萧王妃赌她会躲，她更清楚，以萧王妃的高傲，能真向自己下跪才有鬼。
    萧王妃再也呆不下去，恼恨的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离开了映月居。临走时，还带走了那五万两的银票。
    叶清清端起茶，悠哉悠哉喝了一口，对荔枝道：“把那字据拿来。”
    荔枝麻溜从一个收的极为隐蔽的盒子里，取出字据，递给叶清清。叶清清接过看了两眼，又还给她，“让熊大把这送去给相公，就说护国公府想要耍赖。相公知道该怎么办。”
    荔枝搂好字据，屁颠颠往外跑。
    接下来，叶清清等了两天，萧王妃没再找过她，护国公府也没人来还她银子。看这架势，真是要将耍赖进行到底了。
    叶清清一点也不着急。
    这一日，早朝结束，皇上留下了护国公说话。

 第719章 还不肯消停

    护国公作为朝廷重臣，被皇上单独留下说话，是常有的事。他自己也没在意，只想着皇上今日找他，可能为的什么。
    瞧皇上的样子，倒不像是坏事。
    皇上态度很好，让李德忠给护国公搬了椅子坐下，还给他奉了茶。这才拉家常一般，先是选了早朝上几件不太重要的国事，与护国公商议了一会。又东拉西扯，关心了一下他最近身体如何。
    等到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皇上才切入正题，“爱卿，杜康阁赔款一事处理的如何了？”
    护国公忙起身，恭敬道：“劳皇上挂心，都已经处理妥当。臣让人转手了杜康阁，清点了财产，又向老亲们借了些，把该赔的都赔了。”
    “臣惭愧，出了这样的事，有负圣恩，请皇上责罚。”护国公跪下请罪。
    他说的惨兮兮，护国公府变卖家产，又问人借钱，才补齐赔偿款。其实压根就没有。
    散户的几万，护国公府一分不少的都赔了。而剩下的四大酒楼等大头，护国公府就只退回了定金，派去送钱的人哭穷，说府里最近艰难，剩下的钱慢慢再还。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再立个字据。
    四大酒楼这些人，比叶清清识趣啊。听到这么说，哪有不明白的。当即表示，有定金退就很满足了，剩下的钱不用退了，还把字据当场销毁。对外只说，赔偿都已经收到了。
    如此一来，除了头铁的叶清清，其余人都被搞定了。
    因为知错就改，及时赔偿，护国公府的名声还挽回了些。百姓们都赞其高义。
    这也是护国公府敢明目张胆赖掉叶清清赔偿的底气所在。别人都说还了，就你一人说没还，也没人信啊。
    皇上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都赔了？”
    护国公人老成精，见皇上这态度，心里敲响了警钟，莫不是叶清清又找皇上告状了？
    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想到叶清清手里还有字据，护国公谨慎答道：“就剩下安儿那边的十五万两还没给。府中银钱实在不凑手，好在我这个外孙孝顺，理解府上的难处，愿意等上几年。”
    护国公睁着眼睛说瞎话。
    护国公府与沈从安夫妻的关系，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凡有机会，双方都恨不得弄死对方。沈从安会孝顺他？是吃饱了闲的嘛。
    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护国公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了，沈从安作为晚辈就得捏着鼻子认，短时间内也不能催着护国公府要银子。
    皇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示意李德忠，“把那给国公爷看看。”
    李德忠从怀里掏出字据，双手恭敬递到护国公面前。
    护国公心下一咯噔，忙接过展开一看，心就有点凉。
    不等他说话，皇上便道：“这是前儿从安给朕的，说是愿意把这笔钱捐给朝廷。”
    说是捐给朝廷，其实是给皇上。
    五万本金加十五万赔偿，一共二十万两呢。对皇上的私库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皇上用手敲了敲御案，“既然国公爷手头紧张，朕也不急着要。三月之内凑齐，怎么样？”
    护国公是满脸阴沉出的宫。
    没等三个月，第二天护国公就送上了十万两，只说是府上卖庄子卖铺子凑的。剩下的十万两，会想办法，在十天之内补上。
    皇上看着白得的十万两银票，喜滋滋。让李德忠取了其中七万，另带着一水的赏赐，往萧王府跑了一趟。
    虽然十五万两的赔偿，自己只得了两万两，但叶清清还是挺高兴的。
    皇上还算大方，真金白银给的不多，另外的赏赐却很丰厚。绫罗绸缎、名家字画、玉器摆件，都是各地进贡的贡品。足足有好几大箱。
    对于叶清清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宫里的赏赐，萧王府其他人是又羡慕又嫉妒。
    萧王妃就单纯的生气了。
    几乎要被气炸了。她本还想着过几天，找找机会，看能不能让人把字据偷出来毁掉。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叶清清就把字据转让给了皇上。
    护国公府权势再大，也不能欠皇上的钱不还啊。还是在皇上已经开口催债的情况下。
    这次因为她，娘家损失了十几万两，赔进去了杜康阁。萧王妃最近都没脸回去。
    “去，把二姑娘找来。”萧王妃眸中寒芒闪烁。
    映月居，萧芷澜拉着萧挽玉来找叶清清，“听说如意楼新出了一些首饰头面，三嫂，咱们一起去瞧瞧吧？”
    叶清清狐疑的目光落在她秀丽的面颊上，心里在猜测着，这萧芷澜又想做什么。
    上次萧芷澜主动来找她玩，是萧王妃偷了她的玉佩。
    这次还来找她。
    叶清清眼神，从萧挽玉身上划过。萧挽玉知道，每次自己都做了挡箭牌吗？
    叶清清犹豫了下，萧芷澜给萧挽玉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左一右的上前，挽住叶清清的胳膊，又是撒娇又是卖乖。
    叶清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换成宁郡主或者沈如月，哪怕是荔枝、寒雨，她都乐乐呵呵接受，还觉得可爱。
    萧芷澜二人……她们不熟好么。指不定心里还在想着怎么算计她，这娇撒的她承受不来。
    叶清清举手投降，“我换身衣服再去。”
    她也想看看，萧芷澜打的什么主意。萧王妃刚吃了一个大亏，还不肯消停呢？
    叶清清换了一套碧色的长裙，裙摆银线镶边，绣着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淡抹胭脂，一双明眸似是盛着一汪清澈的溪水。
    萧挽玉多看了两眼，眸底就有些嫉妒，“三嫂一日比一日好看了。”
    她这倒不是恭维，而是真话。
    比起刚穿越来时，原主面黄肌瘦，皮肤粗糙。这两年来，叶清清生活舒畅，又会保养，一张脸，雪白如玉，嫩的能掐出水来。
    又是十七八岁，最美的年华，正如一朵缓缓开始绽放的鲜花，明媚夺目。
    “三嫂日子过的顺畅，自然养的好。”萧芷澜道。
    语气里藏不住的羡慕，还有希翼。

 第720章 连下人都不如

    如果她能把这次王妃交待的事情办妥，王妃便会把她记在名下，给她一个嫡出的身份，让她风风光光的嫁进安郡王府。
    以她的手段，笼络住安云潇不成问题。那时候，她的日子，即便比不上叶清清自在，也比现在好多了。
    萧芷澜满心憧憬。
    叶清清淡淡一笑，几人一同出门，坐了叶清清的马车，前往如意楼。
    如意楼今天很热闹。
    门口停满了马车，往来的客人络绎不绝。每个月如意楼都会推出几款新品，这次的几套头面，无论质地还是雕工，都是今年来最好的。
    吸引了京城大半的贵夫人和小姐们前来。
    万掌柜亲自坐镇。他眼尖，瞧见叶清清，忙迎了上来。
    “有好些日子没见萧世子妃了。”行礼问安后，万掌柜笑呵呵道。
    他与叶清清也算是老熟人了。
    叶清清抿唇一笑，两人寒暄几句，惹得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作为如意楼的大掌柜，每天迎来送往那么多贵客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万掌柜亲自迎接的。便是一些王妃郡主，都没见万掌柜这么热情。
    有些不认识叶清清的，就很好奇她的身份。待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萧世子妃后，那目光里的含义就更多了。
    万掌柜今天是真忙，只略说了两句，就被小厮找走了。
    萧挽玉瞧着万掌柜的背影，想起那日在映月居院外的惊鸿一瞥，问道：“三嫂与江氏商行的人很熟？”
    她后来还是知道了江楚行的身份了。
    叶清清撇她一眼，“一般般吧。”
    “一般般江家大少爷会去映月居找三嫂？”萧挽玉脱口道。
    叶清清眉头微皱，“江家大少爷是去找相公。”
    虽然她当时也在旁边。
    “许久之前的事情了，难为三妹妹还记得。”叶清清问，“三妹妹认得江家大少爷？”
    萧挽玉支支吾吾，脸上现起一抹薄红。
    萧芷澜都察觉到不对，轻轻扯了她一下。萧挽玉轻咳一声，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瞧那支碧玉簪子不错。”
    萧芷澜帮腔，“是不错，但我觉得旁边的红玉耳坠更好看些。”
    叶清清也没追着不放，只是看着萧挽玉双颊还未消褪的羞意，摸了摸下巴。
    江楚行魅力也挺大啊，楚闻歌对他一见倾心。萧挽玉也只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
    好在萧挽玉比楚闻歌矜持多了，不是她今天自己说漏了嘴，叶清清都不知道她对江楚行上了心。
    叶清清念头转了转，就丢开了。要她说，萧挽玉和楚闻歌都不是良配，不过江楚行的亲事，轮不到她多嘴。不管江楚行选了谁，她唯有祝福。
    叶清清有段时间没来逛首饰铺子了。主要皇上和太后赏了不少，好多她都没戴过，哪里用的着上外面买？
    萧芷澜二人倒是挑得很高兴。萧挽玉挑了一只鎏金蝴蝶步摇，在头上比划了一下，拿给叶清清看，“三嫂，好看吗？”
    “嗯。”叶清清点头，“好看。”
    萧挽玉喜滋滋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摸了又摸，“我也觉得好看，又配我。”
    “就是太贵了。”她可惜道。
    这支步摇要一百八十两。对萧挽玉来说，确实不便宜了。
    萧芷澜的月例是八两，萧挽玉作为二房嫡女，略高一些，每月十两。便是有二太太补贴，想攒一百八十两，也要好几个月了。
    上个月，她才磨着二太太要了一百两，买了一只簪子，这个月二太太是不会给她钱的。
    萧挽玉偷偷瞧了叶清清一眼，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声音那叫一个柔，“三嫂~”
    叶清清抖了一下，往后退一步，警惕看着她，“有事？”
    萧挽玉扭扭捏捏，手里还拿着那只步摇舍不得放下，“三嫂，这只步摇，你送我吧。”
    “昨天皇上还赏了三嫂那么多东西。三嫂不该请我们一回吗？”
    萧挽玉道，眼睛亮晶晶盯着叶清清，“三嫂打赏一个厨子都舍得给两千两，自家姐妹，不会一百多两都舍不得吧？”
    萧芷澜也来说好话，什么好听说什么，叶清清可享受了一回被人花式从头夸到脚。
    得亏她脸皮够厚，还能镇定自若。
    “所以，你们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要我付钱吗？”叶清清似笑非笑问。
    萧芷澜二人的脸都红了。看来确实是这个打算。
    “三嫂，你得了那么多的赏赐，就别计较这么点了。”萧挽玉晃着叶清清胳膊，“我是真的喜欢这只步摇，三嫂就成全我吧。回去后，我给三嫂多绣几个荷包。”
    荔枝撇嘴，几个荷包就想换一只近二百两的步摇，萧王府里的这些人，也忒会算计了些。
    叶清清被她晃得头晕了，“那你留着吧。”
    “二妹妹也可以选一个二百两以内的。”叶清清道。
    四百两的银子，她还不在意。怎么说都住在一起，有她赏厨子两千两的事在前，对自家姐妹一毛不拔的话，也说不过去。
    四百两，就当买一个好名声了。
    萧芷澜二人估计就是看中了这点，才非要拉她来。
    两人喜不自禁，齐齐道：“三嫂真是太好了！”
    这种话，叶清清也就听听。她今天送了东西才好，明天有事不肯帮忙，又成冷心冷肺自私了。
    两人欢欢喜喜的要去再挑挑，旁边响起一道不屑的声音，“才不到二百两的一只步摇，就让你们高兴成这样。人家赏下人，随手都是两千两，看来在人家心里，你们连下人都不如呢。”
    萧芷澜二人脸上的笑一僵。
    叶清清抬眼望过去，魏琳琅手里拿着一只镯子把玩，目光撇过来，既鄙夷又愤怒。
    鄙夷是对着萧芷澜二人，愤怒则是冲着叶清清。
    叶清清这一个坑挖的，整个护国公府都摔里头了。护国公府上下都受到了影响。
    那十几万两的银子，其实只是让护国公府小小出血了一下，并没伤到胫骨。但是护国公对外做出了砸锅卖铁才凑齐钱的样子，哪怕大家伙都清楚是假的，可装也要装装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