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驾到》 第1章大凶之兆（4100字） 六月。 牛家村。 今天的村子有些热闹。 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聚集在牛员外家中的后院中，围坐在七八张摆开的四方桌前。 ……等待开席。 顺道送牛员外家的独子牛德水最后一程。 所谓“唢呐一响，白布一盖，全村老少等着上菜。” 董合就是等着上菜的人之一。 他20来岁，身高1米8出头，皮肤有些黝黑，谈不上貌比潘安，也算生得相貌堂堂，一件绣着花纹的黑色长袍松松垮垮的裹在身上，为整个人增添了一丝英气。 同样是等待吃席的人，董合的桌位却与其他人不同。 别人都是七八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一人放屁，八人升天，谁也别想幸免。 只有他独享一桌，且位置靠在最前方。 热菜还未上桌，油炸花生米和水煮毛豆等几盘可口的凉菜就被人摆了上来。 桌面上还有一壶米酒，一把墨绿色刀套的朴刀。 董合缓缓握着酒壶的把手摩挲，此时的心思压根不在酒菜上，而是悄悄向旁边支起了耳朵。 “你们晓得不？今天这席面啊……吃的不安逸。” “我奉劝各位一句，早点吃完早点回家，最好这几天都不要出门，否则……”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小圆帽，留着一嘴八字胡的中年沧桑男人。 在他面前的桌面一角，还摆着一把唢呐。 “否则怎滴？” 与他同桌的其他村民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我们吃了席面可是要出力的，抬棺下坟都少不得我们，牛员外还能小气这点吃食不成？” “嘿，瞧你们这些凡夫俗子……” 圆帽男人怒其不争的用手点了点同桌村民，并未注意到支着耳朵偷听的董合。 和董合一样，他也是过来帮忙的人之一。 不同的是，董合是一位特殊的守夜人，而他则是一位走南闯北，靠着一手家传手艺吃千家饭的人。 眼界和见识自然远超常人。 “瞧你们想哪儿去了，我担心的并不是活人，而是……” 唢呐师傅说到关键处，故意用眼神朝里面的内堂瞅了瞅，随后一言不发的从怀中摸出先前藏好的两颗花生米，扔到嘴中慢慢咀嚼起来。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往里间一望，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院中的厢房内，门板早被人提前拆了下来，被两条并排的长凳架在上面，门板上躺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 难道…… “程师傅，你就别卖关子了，不是活人，难道还会是死人不成？” “程师傅，我家里那只老母鸡又下了几个鸡蛋，等吃完了席面你跟我回家，我让媳妇将鸡蛋煮熟，给你带着路上吃。” “是啊，大家乡里乡亲的，程师傅有什么话可别藏着掖着，免得害了大家。” 这些村民大部分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乡里汉子，一辈子都没离开过村子十里之地，对这种鬼神之说最是迷信。 何况，又事关他们的切身安危。 原本安放在肚子里的一颗心早被勾到了嗓子口。 不仅是他们，便是附近的几桌人也被程师傅的一番危言耸听吸引了注意力，席面也不吃了，悄悄将身子向这边靠了靠。 董合反而将身子收了回去，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心中一阵懵逼。 “他奶奶的，好不容易接了一桩活儿，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这些村民吃完了席面可以回家搂着自家婆娘睡觉，他可要留下来守夜的。 没得法，吃的就是这碗饭。 常言道：人死如灯灭，理应入土为安。 在入土之前，往往要在家中停尸几天，通常为37日。 一来是为了悼念，让附近的亲戚朋友赶过来见亡者最后一面； 二来敲定新坟和准备棺木也需要一些时日。 若是大户人家或家境宽裕之辈，往往会请一些道士或者和尚来家中做一些法事，好超度亡魂。 偏偏这牛家村背靠大山，山路崎岖，虽不说与世隔绝，但距离最近的县城上元县尚有十几里远。 附近又无道观和寺庙。 久而久之，这里的村民就换成了另外一种省事的‘法事’。 请八字够硬或者凶气滔天的狠角色来家中守夜镇宅。 将不安分的亡魂镇压下去，警告它们不要闹事，不要留恋人间，早点去阴曹地府投胎。 董合就是被牛员外请来负责守夜的‘狠角色’。 原以为没什么风险，能轻松赚一笔外快，此刻听这唢呐师傅一说，心中莫名的多了一股不淡定。 这牛府，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儿吧？ 董合心思不定的小声嘀咕了两下，情不自禁的又将身子侧了过去，他也想听一听，究竟如何个不安逸。 “你们村牛员外的独子叫牛德水对不？” “据说从小就体弱多病，是牛员外花了大价钱用补药吊着才活到16岁成年，为了传宗接代，又花钱从北方来的流民中帮他挑选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媳妇，打算成婚冲喜。” “结果洞房花烛夜当晚一命呜呜，也不知那根小竹竿有未尝过鲜……” “啧啧啧，你们牛员外可真是舍得投入……” 程师傅卖了一会关子，很是享受这种在人群中站绝对c位的感觉。 在收获了一波本地村民或敬佩或仰慕的眼神后，这才继续打开话匣子。 提起冲喜的这位牛家小媳妇，村民原本惶恐中的神态又多了一丝玩味的色彩，“是呀，那小媳妇长得可真是水灵。” “肤白腰细，眼睛圆圆的，说话声音糯糯的可好听了，据说还识文断字……” “要是我家婆娘也长成这样，我保证地也不下了，日日守在家里，可惜小娘子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说到这里，众人眼中的神态也跟着变了。 或猥琐，或怜悯，更有甚者，生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念头。 连带着酒桌上的气氛也变得快活起来。 程师傅见这群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小寡妇身上，似乎歪了楼，顿时敲了敲桌面，憋着嗓门喝问道： “哎呀，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牛员外家大业大却只有一独子，尚未成婚便绝了户，这肯定是他们家的风水有问题。” “还有，牛德水新婚之夜一命呜呼，自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属于意外横死。” “横死者，生前喉咙处必含着一口怨气未吞下，此乃大凶之兆啊！”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旁边桌的董合身上。 那眼神好似在嘲讽一个傻子和倒霉蛋，等着吧，你马上要大难临头了。 董合也被众人的视线瞅的浑身一冷。 “哼！危言耸听。” 他想也不想的重重冷哼了一声，逮住几个望过来的村民狠狠反瞪回去。 这趟买卖关系他吃饭的名声，事到临头，就算猪鼻孔插蒜头，也要强装一波。 总之不能怂……至少表面上。 众人注意到董合强势的反应，除了几个陆续唱衰他的人外，居然意外的收获了一拨临阵倒戈的友军自来水。 马上就有村民反驳道：“程师傅，你可知牛员外此番可是花了重金求子……哦不对，请人，请的还不是一般的人，八字绝对够硬。” “哦，如何个硬法？” 程师傅被人当面质疑，也不恼怒，一双眼珠子好奇的在董合身上转了一圈，也被勾起了兴趣。 出声帮腔的村民朝董合坐的位置点了点头，也学程师傅一般端着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享受了一波众人的注目礼。 这才慢条斯理的介绍起董合的来历来。 “小可不才，因为会一些基础的算术，经常去上元县做些小生意，所以往县城跑得勤了一些。” “你们可知？前几日县衙可是出了一件稀奇事。” “什么稀奇事？” 这位帮腔的村民口才也是了得，将程师傅卖关子的套路学了个七八成。 刚刚说到关键处，又故意停顿了一会。 惹得同桌的两位村民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小赵，我知道你是一位走街串巷的货郎，消息来源比我们广。” “你就别卖关子了，我老娘刚从自家果树上打了一杆青枣下来，你吃完了席面可以去我家坐坐，带几把青枣路上吃，最是解渴。” “这……青枣就不用了！” 若是你媳妇亲自煮的熟鸡蛋还可以考虑一下。 货郎尴尬的摆了摆手，顺便腹诽了对方一句。 他略微斟酌了一会，又酝酿了一下情绪，猛的一拍大腿，将附近偷听的众人吓了一大跳。 “诸位别怪我墨迹，实在是此事太过耸人听闻。” “你们可知今日这位守夜人原是县衙的一位公人，” “据说前几日在执行一趟公务时……不小心因公殉职。” “县衙的同事都为他准备了后事，在家躺尸2天后，突然又活了。” 旁边的众人齐齐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敢相信，“这……还有这事？” 货郎一摊双手，“我骗你作甚？” “整个上元县谁人不知这位公爷八字够硬，活生生从阎王爷手中抢回一条命，咯，你们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去问他。” 众人见货郎一脸的笃定，而且当事人也在旁边，并未出言反驳，一时间信了大半。 还有些人则在旁边小声议论，期间不免啧啧称奇。 实在是这事儿太过玄乎，简直颠覆了他们有限的人生观。 之前小看董合的几名村民，被人当场打了脸，也不免有些尴尬。 转而开始找台阶吹嘘起董合的不简单起来。 即便是牛府今晚发生了异变，也会被狠角色的守夜人当场镇压下来，这牛府可是做了一笔好买卖，请对了人。 反而当事人董合脸色微微发红，心中远没有表面表现出的这般淡定，多少有些心虚。 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和八字过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一名普通的起点孤儿院穿越者之一。 跨越千山万水，阴差阳错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碰巧附身在这位同名同姓的董合身上。 可惜这厮身份低微，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靠着一份上元县县衙衙役（临时工）的微薄薪水过日子。 导致董合刚穿越过来就要直面‘惨淡’的开局模式，这才不得不顶着‘狠角色’的名头接下牛府守夜的活儿。 好歹也能当一份能赚钱的兼职对不。 继承了董合的身份和记忆后，他此时可是半点也不轻松，因为他穿越来的这处世界叫长生国，不属于董合前世所熟悉的任何朝代，但风俗习惯文化传承都与前朝相似。 更关键的是，这里并不太平，真有鬼物和妖魔。 “还好，我也有凭借。” 董合定了定神，慢慢从怀中摸出一本无字画册。 这本画册在董合刚穿越过来时就神奇的出现在他身上。 书册表面十分光滑，摸起来像一块玉石的表面，隐隐透着一股圣洁的气息。 董合悄悄在家做过实验。 这东西水泡不坏，火烧不焦。 他曾经尝试用尽全力掰扯过，画册虽薄薄一页，但在巨力下纹丝不动，连一丝褶皱都不曾出现。 这就有些诡异了。 他当机立断判断出这画册不是平凡之物。 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父母双亡穿越人士标配的金手指。 只是此‘金手指’每日被他贴身携带，并未展现出任何异常，一时间让他不免有些患得患失。 “莫非尚缺一个激活的条件？” 董合摸了摸下巴，目光陷入一阵短暂的沉思中。 喧闹的吃席活动很快结束了。 众村民因为唢呐师傅的一席话早早的跑了个干净，天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 等牛府的下人迅速将碗筷和桌子收拾干净，小院又恢复到之前冷冷清清模样。 董合谨慎的将为了此次活动准备的两件道具一一拿了出来。 一把县衙衙役专用的朴刀。 这算是国家公器，多多少少附带了一些朝廷的官气，威慑宵小之徒或许有用，但对付鬼物效果未知。 至少能壮一壮胆气。 除了朴刀外，还有一张从县衙同事那边租借过来的符箓。 据说被寺庙大师开过光，有辟邪的功效。 租借费用：一天50枚长生通宝（内部价）。 有没有用且不管，吓唬下外行人是足够了，还能凸显他专业人士的人设。 第2章人面兽心（4200字） 整理完装备后，董合慢悠悠的回到西厢房走廊上的一张特定小桌旁，桌上摆着两壶米酒，一盘花生米，还有一盘酱卤过的猪头皮肉。 这些就是他晚上值班的宵夜。 在距离他四五米远的西厢房内，躺在白布下一动不动的就是今天的主角牛家独子牛德水。 董合视线稍一接触那张白布，只觉得一股凉气没由来的从腹中涌了起来。 有点不对劲。 他马上收回视线。 先前唢呐师傅的一席话又从耳边响起。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今晚牛德水幸运的‘显灵’亦或者‘诈尸’，他该如何应对？ 直接提着朴刀跑路？ 想到这里，董合心虚的瞧了眼四周，发现此刻的小院除了他一人外，连鬼都看不到半只。 天边的一轮弯月正依依不舍的藏进了云层中，几颗星星倒是不知趣的冒了出来。 气氛十分冷清。 董合起身，趁着现在小院没人，他直接抬起小桌，将原本安放在西厢房外走廊下的桌子挪到了小院一角。 这里距离牛德水的挺尸之处少说也有七八米远，而距离旁边的院墙仅有二三米。 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他晚上不睡着，保持警觉心，就算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以他自带的一双一米长的大长腿翻墙跑路肯定来得及。 “嫂子这边请，晚上地砖凉的很，我特意多带了一张蒲团，一会帮嫂子垫上。” 就在董合全神贯注开始他穿越之后的第一次守夜时，小院外突然窜进来三个人。 领头的是两男子。 后面跟着一位俏生生裹着一件白色丧衣的女人。 董合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眼神中忍不住微微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常言道：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 意思就是男子穿一身黑衣会显得格外帅气，而女人穿一身白衣则会显得分外俏丽。 如果这位‘一身孝’的女子恰好身材婀娜，五官精致，在加上一张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肌肤，那就更诱人了。 即便是在夜间，也宛如在身上增添了一层亮光buff。 董合在打量对方的同时，这位诱人的俏寡妇也同样睁着一双脆生生的圆眼睛灵动的朝董合处瞟过来。 双眸之中好似会说话。 不仅带着一股楚楚动人的柔弱神态，还含有一丝成熟女性少见的媚态。 委实勾人的很。 惹得董合全身上下竟涌出了一股燥热。 “阿弥陀佛，淡定淡定……” “老衲法号戒色，今天只吃素，不开荤。” 董合率先撇开视线。 人家的亡夫还在不远处躺着，虽然无法张嘴抗议，但董合若无耻的配合她眉来眼去，那就太欺负人了。 死人也是人。 事关他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顺顺利利拿完钱，去县中的春风院洗一个木桶浴它不香吗？ “咯咯……” 俏寡妇见董合脸色涨得通红，表现得像个初哥，竟忍不住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银铃般笑声。 在这清冷的小院中显得十分刺耳。 走在她前面的两人同时愣了愣，第一人面色十分老成，黑着脸忍不住皱了皱眉，第二人神情有些跳脱，好似对少妇这过分的举动全不在意。 他还无耻的也跟着笑了笑，讨好的指着董合介绍道，“嫂子，这位就是舅舅花钱请来的守夜人，好像是县衙的一位公人，不用理会他。” “哦！” 俏媳妇挑着眼再次瞥了董合一下，提着衣摆跟着两人进了里屋。 厢房外的门板早被人提前拆卸下来。 董合虽坐在院中的小桌上，和几人隔了七八米远，但两拨人之间并没有丝毫阻隔。 相反，由于屋内点了不少蜡烛，董合反而将几人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那位老成的汉子一声不吭的在里屋的左边寻了一处位置，放下手中蒲团安安静静的跪了下来。 董合打量了此人两眼，发现他年纪也不大，但皮肤黝黑粗糙，身板敦实，站着时带着微微的驼背。 一看就是常年在庄稼地里忙活的汉子。 董合记得牛府管家之前曾单独叮嘱他要保护好几位守夜人的安全，其中就有此人。 应该是牛员外本家的一个侄子。 辈分上和嗝屁的牛德水算是堂兄弟关系，只不过中间的血缘关系有些远，并不在三代之内，勉强算是本族的一位族人。 而另一人则恬不知耻的和俏寡妇并排跪在右边，两人之间仅隔着不到半米远的距离，期间男子还忙上忙下的帮着俏寡妇准备蒲团。 从刚才的称呼推断，此人应该是牛德水的表弟。 两世为人的董合自然知道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牛德水刚去世，而没有子嗣继承家业的牛府就成了一众亲戚眼中的香饽饽。 若牛员外不能在50岁之前耕耘出一枚带把的果实来，牛府现在的家业大概率会被眼前的两人继承。 至于这位俏寡妇，要么被赶回娘家被迫改嫁，要么到时被牛府的继承者一并收入房中。 难怪这位表弟表现的如此热络，感情内心抱着人财兼收的龌龊心思。 董合打量了一会后，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 俏寡妇也好，堂兄表弟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一个外人，干完这一票后收钱走人才是正办。 夜色渐渐深了。 不时有阵阵山风拂过，不仅带来了牛家村村后的凉爽晚风，也将屋内时有时无的阵阵窃窃私语声带了出来。 董合小口的抿着桌上的米酒，饿了便夹两块猪头皮送入嘴中慢慢咀嚼，一面保持着清醒，一面想着今后的路子。 虽说金手指尚未出现，但以他前世的见识和老道的为人处世手腕，即便是小小的一名县衙临时工，在加上守夜人的兼职，衣食无忧应该不成问题。 成家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立业就有些困难了。 想到此处，董合心中渐渐多了一丝对未来的忧愁。 人家穿越者要么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好似脑中自带了一个128g的电脑硬盘，策论和八股文也不在话下，在加上人手一个如萝卜白菜一般不要钱的‘过目不忘小神童’神通，年纪轻轻高中秀才如喝水一般简单。 这符合逻辑吗？ 还有的更过分，开局一个妹妹，一路乞讨直接开挂，最后竟然扯旗造反当了皇帝。 这挂开的也太大了。 同样是起点孤儿院毕业的，你为何如此优秀？ 臣妾做不到啊！ 便是那从右往左竖着排列的繁体古文，中间没有标点符号，董合看那么一小段都觉得费劲。 写字的工具则是难度更高的毛笔。 以目前的董合来看，他文治武功都没戏。 难道要窝在上元县一辈子当一个小小的临时工？ 岂不是活成了穿越者的耻辱？ no！ 董合心烦意乱的放下酒杯，拿起桌面的朴刀，借着一股莽劲，在院中的空地上生涩的挥舞起劈柴刀法。 还好他魂穿的这位董合虽然家徒四壁，还是一位无所借力的孤儿，但身体健壮四肢灵活且孔武有力。 年纪也才20岁出头，皮囊也不错。 好好经营一番，也不是没有出路。 不过目前还是要暂时顶着‘狠角色’的名头当一下守夜人，权当过度，赚钱嘛，不丢人。 董合边舞边想，想了一会毫无头绪，直接收了朴刀，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冷不丁院中传来一声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轻笑声，“公人好身手，天色也晚了，他们都在打瞌睡，奴家一个人在里边守夜着实有些害怕，要不公人陪我去里屋坐坐？” 原本跪坐在大堂内的俏寡妇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董合身边。 她一手捂着嘴，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双眼水汪汪的在董合健壮的身子上瞟来瞟去，眉目含春，话语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这……” 董合当即一愣。 可耻的是，他内心竟然有了一丝心动，同时也有些小心虚。 他偷偷瞥了瞥里屋的两人，果然见二人歪着身子跪在蒲团上，脑袋如小鸡吃米般几乎垂到了地面。 两人熬不住睡着了。 “公人，来嘛……” 俏媳妇直接贴了上来，伸出手大胆的拽住董合衣角，用力向自己方向拉了拉。 一双大眼珠子早已写满了哀怨和诉求。 还有如此郎荡主动之人！ 董合穿越过来也有十来日，这处世界的风俗和他熟悉的唐宋相似，虽不反对寡妇改嫁，但如此堂而皇之的勾搭男人主动红线出墙的少服还是头一次碰见。 董合长吸一口气，鼻子不由得在空气中抽了抽，窜进他鼻腔中的竟不是少服特有的体香，而是一股夹杂着牲畜身上特有的腥臊味。 恰好此时，他胸部肌肤上传来一股滚烫的热意。 那是他贴身收藏透明无字画册的地方。 有蹊跷！ 董合瞬间清醒下来。 他小心的向后退了两步，一手握在刀柄上，不冷不热的回复道：“妇人且慢，容我考虑一下。” 说完又向后退了两大步。 侧过身用肩膀挡住对方视线，用另一只手将贴身收藏在怀中的画册掏了出来。 原本呈现一片透明的画册上竟然起了变化。 点点星光从上面发散而出，很快在空白的画册上勾勒出几幅栩栩如生的图画。 第一幅图画： 天上一轮弯月，牛家村村后的大山山坡上，站着一个身形如猿猴的动物，双腿而立，一手扶着树枝对着牛家村眺望。 第二幅图画： 熟悉的牛府大院中，一对穿着鲜红喜服的新人正在俯首对拜，新娘的头巾一角扬起，露出一张白皙光滑的侧脸。 侧脸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充满了阴谋得逞的得意。 第三幅图画： 打扮一新的新房内，新郎被灌得大醉，正四肢摊开仰卧在床上不省人事，收妆台前，新娘双手捏着头皮顶部，缓缓的撕开裹在身上的外套，露出一张毛骨悚然的脸。 那张脸上长满了漆黑的长毛和利齿。 第四幅图画： 新郎穿着殓服，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孤零零的躺在一张门板上，下方不远处还依稀跪着两个人。 惊悚的是，白布的一角竟然滑落下去，露出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脸的主人正微微侧着头，一声不吭的望着门外的方向。 眼中清晰的充满了怨恨。 四张图画宛如一道惊雷将董合彻底的劈醒了。 让他情不自禁的裹着身子打了一个冷颤。 如果这画册上面的画像是真的，或者即将要发生，岂不是说不仅眼前的俏媳妇不是人，屋内的牛德水此刻正怀着滔天的怨气即将苏醒？ 至于为什么会怀着怨气？ 虽然第三副图画中并没有给出结果，但董合稍一思索就能简单推断出。 牛德水并不是正常病死，而是死在了眼前的这头人面兽心的怪物手中。 利用回魂夜前来复仇。 “嘶……” 董合脸上强作镇定，大脑中已如开动了的风车一般快速转动起来。 “公爷考虑得怎么样？屋外风大，可否随我进屋秉烛夜谈？” 俏媳妇妩媚的又笑了一声，再次向前迈出一大步，距离董合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先前那股让人反胃的腥臊味再次窜入他鼻中。 证明这画册中给出的信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慢着！” 董合很快收回思绪，抬头望向眼前这位巧笑如花的女人，脸上神色变了变，摆出一副正人君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和绝情。 他伸手将朴刀在胸前一横，义正言辞的拒绝道：“妇人的亡夫还躺在大堂中尸首未寒，妇人为何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竟企图勾引董某。” “哼！我董某岂是这种不知廉耻之人？” “还望夫人自重！” “你……” 俏寡妇没料到董合说翻脸就翻脸。 之前对方明明有些意动。 她伸手指了指董合，眼神中闪过一丝恼羞成怒的凶光，最后朝着董合额头狠狠点了点，腰肢一扭转头就走。 尽管对方扭动的腰肢还是那么动人，曼妙的身姿依然对异性充满了诱惑力，董合心中再也生不起一丝一毫的冲动。 他想起第三副图案中那张血盆大口的嘴，脑中不知为何冒出了一句话，“黄蜂尾后针，毒蛇口中牙，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何况眼前的这位悄寡妇光鲜的外表之下，竟藏着一头吃人的怪物。 现在怎么办？ 竟被那吹唢呐的程师傅说中了，他不仅要面对一头吃人的怪物，还要迎接一只即将苏醒的冤魂复仇。 第3章宁惹豺狼，不惹山魈（4200字）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董合生出了扭头就跑的冲动。 并不是每一个父母双亡的穿越人士都是厉害角色。 目前的他顶多只是一个刚开局的倔强青铜啊。 连发育的时间都不给。 更关键的是，被他当做倚靠的金手指总算觉醒了，却只有一个提供信息的辅助功能。 等于还是要靠自己。 这玩个蛋。 “咦！” 手中的无名画册微微一亮，上面又多了几行小字。 【山魈（xiāo 消）：山怪。】 【形如小儿，善模仿人类起居，夜喜犯人，喜食人干，且身长体黑，力大无穷。又因其寿命长久，被人视为妖怪。】 【任务1：以刀枭其首，杀死后，可吸收其能量】 【奖励：开启第八层地狱——冰山地狱】 【念鬼：生前饱含冤屈而死，以至于执念缠身，为复仇而化身为冤魂，留恋人间不去】 【任务2：化解其仇恨，消除其执念，收入阴曹地府】 【奖励：获得功德值1点，可开通幽冥眼】 董合看清上面的字迹后，马上转忧为喜。 他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配方。 这才是金手指的正确打开方式。 没有任务奖励的金手指铁定不是好金手指。 “这么说，只能硬刚一波了？” 原来触发金手指的关键之处是自己遇到危机，解决了危机才能拿到奖励。 机会实属难得。 一旦错过了今天，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董合很快回到座位上，心中开始了快速的盘算。 画册上的提示一共有几层含义。 第一层，藏在俏寡妇体内的妖怪名为山魈。 董合前世在网络上看过相关介绍。 宁惹豺狼，不惹山魈（上个图）。 山魈不仅力大无穷，喜欢食用人类的心肝，而且还善于模仿人类，精通人类习性。 对方的脖子应该是弱点，用刀斧和人力可伤它。 搞定完这头山魈后，金手指才算正式觉醒，直接开启十八层地狱中的第八层。 冰山地狱：凡谋害亲夫，与人通奸的恶妇，死后将打入冰山地狱。 令其脱光衣服，果体上冰山，忍受无尽的刀割之苦。 对于十八层地狱，董合就更熟悉了，这绝对是一个大招，之前只是存在于前世的神话传说中。 董合甚至开始幻想，只要自己不断完成任务，继续开启其他地狱，会不会成为传说中的地府之主？ 他强忍着冲动，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开始考虑任务的完成难度。 这两个任务之间也是有联系的。 杀掉山魈，也间接帮牛德水报仇成功，不仅能消除念鬼怨气，同时也满足了开启第八层地狱的前提条件。 一旦地狱开启，自己就有了一层护身符。 至于牛德水，若臣服于他最好，否则直接将其打入第八层地狱，让对方在里面吹着冷风愉快的唱着歌。 在歌声中魂飞魄散。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 以他一人一刀，如何搞定力大无穷，危险度胜过豺狼的山魈呢？ 董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就在他独自思考御敌良策时，大堂内又出现了新变化。 俏寡妇勾引董合不成，目光在大堂内游荡了一会，慢慢落在旁边打瞌睡的‘表弟’身上。 她此时的心中仍有一丝不甘。 与肥美硕壮的董合比起来，这位表弟的身材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全身没有几两肉，优点是这位猎物更容易得手。 她很快做出了选择。 同时不甘的偷偷朝外瞥了一眼。 刚才拒绝她的这名男人此时正低着头，手中握着一个酒壶，似乎在饮酒取暖。 俏寡妇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间将身子向旁边一软，无力的靠在了表弟身上。 一只小手更是大胆的从对方上身的领口处一面摩挲一面摸了进去。 表弟正在打瞌睡，冷不丁艳福主动送上门来，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后，顿时睡意全消。 隐藏在心中的那股邪念再也控制不住。 他伸手反握住对方手腕。 “表嫂，要不，我们换到里屋去？” 说完朝斜对面的身影撇了撇嘴，示意这里还有其他人，不方便。 俏寡妇捂着嘴咯咯咯的小声一笑，起身拂了拂秀发，顺从的说道：“好呀，我先进去，你稍后独自进来。” 临走前还妩媚的朝表弟勾了勾手指。 这一下，直接戳中了表弟的心坎内。 “快去！” 他激动的朝对方摆了摆手，催促对方先进去。 这处停尸的大堂原本就是牛德水夫妇原先拜堂成婚的房间，除了中间这间客厅外，旁边还有一间占地面积颇大的卧室，是之前二人的婚房。 里面一应家具床铺俱全，可以直接拧包入住。 等到俏寡妇扭着腰肢进屋后，表弟在蒲团上扭扭咧咧坐立不安的等待了五分钟，悄悄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大厅的另外一人仍旧垂着头在打瞌睡，而外面的守夜人董合也垂着头，似乎睡着了。 心中的银虫早就不可抑制的占据了全身。 他冷着眼瞅了上首的牛德水尸体一眼，直接站起身，嘴中不客气的嘀咕了一声，“表兄啊表兄，你有缘无福，家中搁着如此一件美食，放着不用也是暴殄天物，就让表弟我帮你消化消化。” “反正便宜的也不是外人。” “你也别生气，日后我会多为你烧一些纸钱的。” 许是被色/欲蒙蔽了双眼。 此时的他并未注意到木板上的那张白布早已从对方的头顶滑落下来，露出了半张惨白平静的脸。 吱呀一声。 原本就是虚掩的房门开了，又很快关上了。 表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大厅中。 死寂一片的大厅中，在左边门口打瞌睡的老实男人突然直起身子机警的抬起头。 脸上表情一转，很快写满了悲愤。 显然之前他早就醒了，只是在装睡，两人勾搭的对话也被他听了个全。 只是向来老实憨厚的他从未想到在如此场合，自己的堂兄尸骨未寒时，两人竟然不知廉耻的公然搞在一处。 而且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守夜期间行这种苟且之事。 一时间除了悲愤外，宛如一口老痰卡在喉咙中，只觉得浑身上下既恶心又痛苦。 要不要揭发他们？ 憨厚男人心中念头刚起，门外的董合不知何时摸到了门槛外面，竖着手指小声对他嘘了一声。 之前的动静不仅憨厚男人瞧见了，躲在外面的董合自然也发现了。 他随即想到了一个对付山魈的办法。 只是这办法的执行过程凶险万分。 但想一想完成后的丰厚奖励，董合只得选择正面刚一波了。 除了敌明我暗的优势外。 他还可以利用妖怪对他身体的垂涎，来一波美男计。 至于现场的忠厚男人，他也要尽力争取过来。 “你家的这位嫂子，她其实并不是人，你放心，我来对付它。” “你帮我去寻一根结实的绳索回来，另外千万不要声张，免得惊动了对方。” 董合将忠厚男人拉到院中，指了指墙壁上的那一扇纸窗，里面能清晰的看见两个急不可耐搂抱在一起的狗男女。 山魈即便精通人性，肯定想不到这简单的光学原理，并不意识到他们的举动如皮演戏一般被赤裸裸的映射在卧室的纸窗上。 而屋内那位表弟，早被一身热血包围，哪里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问题。 “好，你等我一会。” 忠厚男人被董合捂着嘴，惊魂未定的望着被印在纸窗上的一对影子，心中写满了疑问。 但一想到董合守夜人的身份，知道此时情势紧急，顿时不再犹豫，轻手轻脚的出了小院。 他之前来过牛府多次，里面的建筑格局并不陌生，距此不远的一间柴房中，就有一根结实的绳索。 忠厚男人离开后，董合独自杵在原地，手中握着朴刀的刀柄，一会松一会紧，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纸窗上的人影，同时在盘算出击的最佳时机。 俏寡妇之前屡屡对他引诱，显然并不是图他的颜值，而是图他强壮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必须赶在对方吃饱之前展开行动，否则美男计就会大打折扣。 这个时机必须要把握好。 窗户上的两人拥抱着啃了一会，很快就分开了。 随后只留下俏寡妇的身影。 “绳子……绳子拿来了。” 忠厚男人也返回小院中。 他哆哆嗦嗦的将一捆绳索递过来，目光却死死的瞅着那扇纸窗上的动静，双眼瞪得滚圆。 一会不见，那印在纸窗上原本婀娜多姿的影子竟然从头顶开了一条缝，从里面又窜出一个身形似猿猴，尖嘴猴腮的影子。 忠厚男子看到这里，双腿早已被吓软，差点被吓得一屁股跪在地上。 董合则想到了画卷中出现的第三张图画。 看不出，这山魈还是个讲究人，在吃甜品之前，为了不弄脏这身美人皮，还知道为自己更衣？ 此时的表弟想必已人事不省的栽倒在新床上，只是不知还有没有命在。 董合知道他等待的时机来了。 “你就留在原地，我先进去，一会若有响动，你在进来支援。” 董合叮嘱了忠厚男人一声。 他随后一手提着绳索，一手提着朴刀，腋窝下还夹着一个酒壶，强忍着心悸向里面走去。 路过大堂时。 董合的步子又停了下来。 他注意到门板上的那具死尸又发生了变化。 原本褪到下巴处的白布，此时已褪到了脖子处。 露出白布下牛德水那张苍白怨恨的脸。 他此时的这张脸庞好似被人挪动过，竟然侧向了卧室的方向，双目圆瞪，像一头死不瞑目被人架在案板上剃毛的肥猪。 眼珠子更是一动不动的瞅着新房的房门口。 眼眶中悄然留下一串血痕。 “嘶！” 尽管早有预料，董合没想到牛德水的冤魂会在此时苏醒。 那山魈在怎么说，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媳妇。 此时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戴绿帽子，换做哪个男人能忍得下来？ 董合强撑着思考了一会，鬼使神差的对着牛德水说了一句话。 “兄台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将这对奸f淫f除掉，为你报仇雪恨，洗脱冤屈。” 话音一落，原本望向卧室门框方向的眼珠子竟缓缓的挪动到董合这边，随后慢慢合上了眼眶。 董合也管不得其他，此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直接上前两步，重重拍了拍卧室的门。 “谁？” 里面传来一声低沉而粗糙的询问声。 “是我，我考虑清楚了，长夜漫漫，一人独饮难免无趣，正好请夫人陪我小酌两杯。” “不知道夫人这会还有没有心情？” 董合在外面等了片刻功夫，里面传来俏寡妇的声音，“你这人，真是墨迹，既然想通了就赶紧进来吧。” 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董合用力推了推房门。 后面的门栓果然松了。 屋内一股属于牲口身上的骚腥味迎面扑来，倒没有被他嗅到血腥味。 这么说，对方还未入口。 董合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不动声色的向屋内打量了一圈。 之前的俏寡妇正翘着腿坐在窗沿边上，一张映着‘喜’字的被褥裹在一边，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着什么。 桌面上还点着两根拇指粗的大红蜡烛。 俏寡妇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在董合的胸前扫了一眼，一股女性特有的媚态又重新爬上她的脸颊，娇怒道：“傻站着干什么？” “春宵一夜值千金，还不快将门栓上，赶紧过来！” 董合听话的反手隐上门，并未关死。 随后将朴刀和绳索搁在旁边的圆桌上，将夹在腋窝中的酒壶拿出来，又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两个酒杯。 一面向前走，一面将酒杯倒满。 “夫人，先前董某不知好歹，差点辜负了夫人的美意，此番我先自罚一杯。” 董合嘴上虽在道歉，行动上却无半分愧疚之意。 不由分说的将一杯倒满米酒的杯子塞到对方手上。 大有对方不喝，他坚决不喝的趋势。 俏寡妇接过酒杯后，就这么直愣愣的瞅着董合，让他心中的警惕性提到了嗓子口。 “咯咯……” 对方突然娇笑了一声，“我就喜欢你这么有情调的男人。” 笑完主动将杯中酒一口喝了个干净。 董合热情的又帮她倒满。 两人你来我往很快将一壶酒喝了个精光。 董合前世号称白酒8两啤酒随意，魂穿过来继承了这具身体后，酒量竟然也被他继承下来。 半壶米酒喝完，只是呼吸声重了些。 俏寡妇的一张脸仍是那么苍白，眉宇间的馋意越来越重，酒已经喝光了，又到了上菜的时间。 她一把拉过董合，就要将对方往自己身边拖。 第4章冰山地狱（4200字） “夫人，慢着，你不是喜欢情调吗？我这里有一个好点子。” 董合连忙跳了开。 此刻酒意上涌，俏寡妇并未察觉出任何不妥。 她歪着脸斜视董合，只觉得对方的声音特别的男儿气，身材也格外的硕壮……这样的食物应该很好吃吧？ 不仅味儿鲜美，还另类的勾起了她学习人间习俗的习惯。 董合则趁着对方走神的功夫，视线悄悄在桌子上的那把朴刀上微微停留，很快往前挪动了几尺，落在旁边的那串绳索上。 他伸手将绳索捏在手中。 “不知夫人可曾看过《洞玄子》和《素女经》，长夜漫漫，正好有大把的时光快活，若夫人愿意，董某不介意陪夫人体验一把刺激的高端玩法。” 董合眼角满是笑意，只是握着绳索的手有些发抖。 美男计进行到此时只成功了一半。 若能忽悠这头山魈被他绑住手脚，届时人为鱼肉，他为刀俎，只需要在对方的脖子上补上一刀，任务完成。 到了那会，美男计才算施展成功。 其实董合此举也有些冒险。 透明画册上有过提示，山魈不仅喜欢食用人干，还喜欢模仿人类的习俗。 好比前世的猫儿大多好奇心重； 还有纯种的哈士奇喜欢在铲屎官头顶拉屎一样。 动物的习性往往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改变的。 董合不确定这种男女之间的高雅习俗能否勾起对方兴趣。 《洞玄子》和《素女经》是流传于长生国的两本小皇叔，其中洞玄子还是图文结合的小册子版本。 不仅文字直白，意思粗俗易懂，还配有素描小插画，在底层人士中大受欢迎。 毕竟男女之事流传了几千年，自有它经久不衰的道理。 而《素女经》就文雅得多。 用词含蓄，用字优美，难度和花样也提高了几个档次，主打养生和夫妻家庭和谐，立意与逼格更是高了一大截。 据董合所知，长生国有那么一小撮文雅人士，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轻读书人，不管男女皆看过此书。 其中就有一招需要用到绳索的地方。 用董合前世的眼光看，这不就是sm吗。 即便如此，董合的一颗心仍旧七上八下。 他不确定这山魈是否看过素女经，又是否会对这些‘高端玩法’感兴趣。 “好呀！” “我在夫君的书房中看过此书，没想到你如此有趣，我们今日正好试试。” 俏寡妇的俏脸上爬满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简单的大脑便未意识到危险正在慢慢逼近。 山魈者，力大无穷，以防止在关键时刻被挣脱，董合默默计划将对方的双手双脚都绑起来。 他先是轻轻捏住对方手腕。 使其并拢后折向身后，用绳索在对方手腕上左三圈右三圈绑得死死的。 绑完后发现绳索还剩下一大半。 随后他的视线一路往下移，落到对方藏在丧衣外袍下的双腿上。 仅仅只绑一双手还有些不保险。 “夫人！我一会还要将你的双腿绑起来，请你不要在意。” “好呀好呀，你尽管绑。” 俏寡妇依然毫无防备。 只是期间不断新奇的扭动着身躯，仿佛在为找到了一个如此知情趣又陪她玩耍的‘贴心食物’感到兴奋。 是的，董合在她眼中只是一坨食物。 在吃掉对方之前，居然让她发现了此食物身上的一项附加价值，那就是此食物还能陪她温习人类的新奇习俗。 由于回答的太过兴奋，也或许是之间董合敲门的时机太巧，又进来的过于匆忙，导致俏寡妇身上的穿戴出了一点小问题。 被她贴在身上的那一层美人皮，竟然不巧的从头顶裂开了一条细缝，若有人此时站在她身边，从上而下俯视的话，就能看到被套在里面的一小撮毛茸茸毛发。 毛发浓密而粗糙，明显不是人类的。 俏寡妇望着梳妆镜中反射过来的自己模样，脸色瞬间变了。 她不动声色的低头瞅了瞅，发现此时的董合正专心认真的蹲着身子准备捆绑她的一双细腿。 俏寡妇眼珠子转了转，有意的试探道：“公人，绑好了吗？” “要不，你先歇一歇，过来陪我说说话？” 俏寡妇的声音依旧如之前那般妩媚诱人。 而此时的董合，也意识到了不妙。 一颗心仿佛被吊在了嗓子口。 就在他蹲下准备捆绑对方双脚时，掀开裹在外面的白色丧服，才发现对方的一双小脚上并没有套上鞋子。 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双黑漆漆毛茸茸的脚底板。 脚底板上有4根粗壮的爪子，每一根都留着坚硬的指甲。 还有一撮裹在外面的黑色毛发。 董合不小心的吸了吸鼻子，一股恶心且浓烈的腥臊味迅速窜进鼻腔中。 呕…… 董合捏着鼻孔，强行将腹内的呕吐感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俏寡妇的催促声再一次传来。 董合不仅没理会对方的催促，反而不动声色的加快了双手的速度，且动作也变得粗暴起来，直接将对方的双脚绑在了一处。 还打了个死结。 他用的是简单的【双腿屈膝并缚】手法。 按道理还有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将折在身后的手腕和脚腕连在一起固定死，使对方的身子不自觉的向后弯曲，形成一个简单的s形。 但俏寡妇的催促声越来越急，已经没有时间了。 俏寡妇终于察觉出了异状，顿时破口大骂，说翻脸就翻脸。 “你这公人，如此大胆，我让你停手过来，你竟然不听。” “既然不听话，那就去死吧！” 先前的妩媚和性感转眼间好似丢到了爪哇国，低沉的叫骂声中充满了暴戾的原始气息。 她身子猛的一跳，直接从床沿边跃了起来。 双手依旧未挣脱束缚，折在身后，双腿并立的站在地面，正好转了个身直面董合。 嘶！ 董合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对方头顶的那张面皮，在此番剧烈的挣扎下使得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 缝隙已经从头顶延伸到额头中间。 一只阴狠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一动，从人皮中漏出来，死死的锁定在董合身上。 此时已经图穷匕见，两人间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虚情假意。 董合后退一大步，右手握住了搁在桌子上的朴刀。 噌的一下。 朴刀出鞘。 此刻的俏寡妇已经恢复了山魈的本性。 它再次低吼一声，吼出的并不是人话，而是兽语。 双脚一用力，先前被董合绑得结结实实的绳索马上裂开了一半，只需再一下，就彻底挣开了束缚。 山魈盯着董合的那只眼珠子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拟人般的得意。 哪知眼前刀光一闪，锋利的朴刀就迎着它的脖子砍来。 山魈匆忙之中向旁边避了避，可惜手脚上的束缚并未完全解开，在加上董合的暴起一击早有预谋。 这一刀，径直砍到了山魈的肩膀上。 房间中发出一声木棍敲打破布袋的闷响。 一串鲜血顺着山魈的脖子流了出来。 屋内的腥臊味更大了。 董合见第一刀就建立功，双目中冒出一股精光，接着举刀又砍，这一刀总算砍在了对方的脖子处。 此刻的这一幕已在董合心中演练了无数遍。 意外的是，朴刀砍中对方脖子后，并没有长驱而入，而是卡在了山魈的脖子中。 刀口只进去三分之一。 “这……” 董合心中大惊。 为了占据先手，他不仅有心算无心，施展了美男计，还冒了偌大的风险。 若是两刀都不能建功，等待他的将会是山魈凌厉的反扑。 届时鹿死谁手还未知。 就在这时，原本朴实无华的朴刀上骤然冒出一丝微弱的黄光，黄光映入山魈的脖子处，宛如热刀插入了黄油中，黄光所过之处，朴刀直接砍了个对穿。 咯噔一下。 地面上多了好大的一颗头颅。 山魈那双圆瞪的眸子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还未等董合喘下一口气，被他贴身收藏在怀中的无名画册直接飞了出来，周身上下散发着一丝愉悦的白光。 白光一闪，直接罩在下方的山魈尸体上。 转眼间地上的尸体就被凭空收了进去，只留下一张半破的美人皮。 董合愣了愣，只觉得身上突如其来的打了个冷颤，整个人好似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四周苍茫一片，天色一片暗黄，看不见一个活人和一栋建筑物。 只有一根硕大的铜柱立在冰雪中。 董合目光随之落在铜柱上。 他发现上面正绑着一头浑身长满毛发，尖牙利齿张着大嘴不断嘶吼的猿人类怪物，不是山魈是谁？ 此时的山魈再也没有先前的妩媚和凶气，望向董合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祈求和畏惧，“公人，好冷，放我出去吧，今后一定给你做牛做马好好报答你。” “你不是喜欢玩捆绑游戏吗？” “只要你放我出去，等我占据了美人身体，以后天天变着法儿陪你玩，等你玩腻了我在换一具躯体，每日都能给你带来新鲜感……” 山魈的求饶还未说完，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冷风吹过，直接在对方的面皮上刮过，刮下了好大一块血淋淋的皮。 “啊！” 山魈蜷缩着身子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叫。 董合微微错愕，随之想起了无名画册中的提示。 莫非这里就是第八层地狱：冰山地狱？ 若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成了此间地狱的主人。 “谋害亲夫，与人通奸，死后打入冰山地狱，忍受无尽的刀割之苦。” 随着董合的话音刚落，已被冷风撕割成碎片的山魈又重新组合在铜柱上，继续忍受下一波的凉风袭击，无穷无尽…… 惨叫声再一次响起。 董合点了点头。 这山魈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有如今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 一阵恍惚后，董合再次出现在房间内。 他环视了一圈，将手中的朴刀小心的收了起来。 若他刚才所料不差，之前朴刀上发散出来的那一层黄光应该是日复一日积累在上面的官气。 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长生国的天子即为这片土地上的主宰。 而作为帮天子统治万民的官府，其本身代表的是天子颜面，代表的是这片土地上唯一的权利。 久而久之，为官府干活的董合朴刀上就多了一丝官气。 只是这一丝官气不仅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而且只够消耗一次，算是一次性的昂贵消耗品。 除了朴刀外，董合此番最大的收获无疑是金手指的开启。 第八层地狱——冰山地狱。 想到这里，董合心有灵犀的掀开左手袖口，小臂上果然多了一座冰山的图样，像是一种秀在上面的纹身。 当董合视线落在上面时，眼前又出现了一阵恍惚，依稀中还能看到不断在铜柱上哀叫的山魈灵魂。 他顿时明白了。 这金手指吸收了山魈的肉体充能后才得以开启，第八层地狱可以囚禁对方灵魂，加以审判，自己则是这方小天地中的唯一主人。 算是目前他手中的一个最大杀手锏。 只是目前的第八层地狱虽然潜力巨大，实用性尚有些弱小，若等他齐集了18层地狱，到时候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检查完手臂后，董合一手接过漂浮在半空中的无名画册。 这本无名画册在吸收了山魈的肉体能量后，也发生了变化。 上面散发出的光芒更浓了。 之前是洁白一片，而此时则多了一丝妖艳的红光。 若说之前是一个看着不凡的死物，此刻则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宝贝，好似被附加了一层生命，任凭谁只要瞧一眼，就会生出贪婪之心。 和那唐僧的袈裟一般。 董合静静翻开无名画册，在之前的任务后方，果然多了一行小字。 【任务1：杀山魈（已完成）】 【第八层地狱：冰山地狱正式开启】 【宿主当前功德值：1点】 【可升迁阴司：夜游神】 “夜游神？” 董合小声念叨了一句，这东西不是地府体系里面最小的阴司吗？ 额，可以等同于现在的巡逻民警。 顶头上司是文武判官，上司的上司则是本地城隍。 就在董合念道的同时，手中的无名画册突然发出一团亮光，最后亮光缓缓融入董合身体内，彻底从天地间消失了踪迹。 董合心神一动。 脑海中又出现了无名画册。 这东西被激活后，居然与他融为了一体，这下彻底省去了他的一个麻烦。 毕竟宝物虽好，也怕别人窥视。 第5章夜游神（4300字） 董合缓了缓心神，目光落在无名画册内的第二个任务上。 此时有了冰山地狱为依仗，又获得了夜游神的阴司职位，等于有了最基本的自保之力。 面对一只新死的冤魂，董合很快淡定下来。 他在屋内收拾了一下，将朴刀挂在腰间，绳索捏在手中，提着一个空酒壶，拉开房门缓缓而出。 被董合留在外面充当外援的忠厚男子此时连影子都找不到了，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大堂的地面上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蒲团摆在原处。 还有那具被搁在门板上的尸体。 周围显得极其寂静，只有屋内的几根蜡烛依然亮着，将整个大厅笼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红光中。 董合的眼珠子突然跳了跳。 他感受到了一股从屋外拂进来的凉风，凉风吹拂在烛火上，原本红艳艳一片的烛火瞬间披上一层绿油油的光幕，宛如被人临时添了一层阴间滤镜。 董合眯着眼，手掌按在腰间朴刀上。 他不动声色的将空着的酒壶和绳索扔在一边，然后对着尸体上方喝问道：“牛德水，你的冤屈我已知晓，你的仇人已被我亲自枭首，此刻被镇压在冰山地狱中，受无穷无尽的刀割之苦。” “即便你含冤而死，身前有天大的怨气，也应该消了。” “放下执念，速速去地府投胎吧！” 话音刚落，一具轻飘飘的阴魂从门板上牛德水的尸体上浮现出来。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殓衣，头发凌乱的蓄在脑后，身形有些单薄，消瘦的脸颊上鼓着一双阴森森饱含怨恨的眼珠子，一声不吭的盯着几步之外的董合。 董合也不再言语，伸手在左手手腕上按了一下，将先前印在上面的冰山地狱露了出来。 一瞬间，四周的环境变了个样。 眼前的大厅不见了，泛着惨淡绿光的烛火也不见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白皑皑的冰山。 在冰山孤零零的山坡上，立着一根铜柱。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凉风，以及那具不断在铜柱上痛苦哀叫挣扎的山魈魂魄。 即便不在一个时空，那滔天的寒意仿佛能顺着人的视线和灵魂传递过来。 牛德水先是一惊，随后满是诧异。 他睁大了双眼盯着那具被绑在铜柱上的山魈身影打量了好一会，只觉得异常熟悉。 此后越看越心惊。 对方的求饶声太熟悉了。 “夫君，救我啊，我再也不敢了。” “救我……” 此时的山魈只剩下一层魂魄，已被绑在冰山地狱折磨了一盏茶的时间，那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痛苦已让她频临崩溃。 好不容易再次看到董合和牛德水，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对两人的阴谋与迫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口求饶。 只要让她从冰山地狱出去，让她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伴随着山魈的阵阵惨叫和求饶声，牛德水的一张脸很快变了颜色。 他强忍着心中的欢喜，大胆的向前迈出一步。 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山魈真实身份。 先前的欢喜随之被大仇得报的畅快感代替，隐藏在心底的怨恨再次涌了出来，盘踞在他身上的怨气瞬间消散了大半。 牛德水咬牙切齿的盯着铜柱上的山魈继续辨认了一会，顿时破口大骂道：“就是这妖妇，蛇蝎心肠冒充新娘，在洞房之夜取走我性命，可怜我的双亲还被蒙在鼓中。” “多谢恩人为我伸冤。” 牛德水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原曲，屈身对着董合一拜。 再拜。 三拜…… 如此几番后，身上的怨念已经消散了八成。 董合偷偷瞥了瞥画册上的任务，并未收到任务奖励的提示，目光又落到眼前的牛德水身上。 “你还想如何？” 低伏在地的牛德水缓缓起身，神情中还有一丝不甘，“禀告恩人，妖妇虽死，但我那偷人的表弟还在，在我临走之前，想给他留一点教训，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董合顿了顿，透过大开的卧室房门向里面瞥了一眼，目光落在被子下的那一处隆起上。 没想到这厮还活着。 差点把他给忘了。 “准，但你不得伤他性命，否则会担上人间因果。” “谢恩公！” 牛德水得到准许后，一溜烟飘进了旁边的婚房中。 半响后，才满是解脱的出现在董合身前。 “我在他命根处附上了一丝阴气，3年内，他休想举起来，这算是给他的一点教训。” “小人生前恩怨已了，还请恩公将我带走吧。” 牛德水再次感激的低伏在董合身前。 这一次的道谢声中不再有一丝畏惧，反而带着一股心甘情愿的解脱。 随后，牛德水蜷曲成一团，整个人化作点点灰尘，一骨碌的消失在董合的手腕处。 原本空旷荒凉的第八层地狱门口，突然间多出了一扇门。 牛德水一身书生长袍的立在门口，静静的望着在不远处哀叫求饶的山魈魂魄，心中剩下的抑郁之气全消，整个人也变得明朗起来。 他举着手隔空对董合扬了扬，“谢恩公，就让我替恩公把守这处地狱的大门吧！” 董合恍惚间多了一丝顿悟。 无名画册的页面上，陆续出现了一行字迹。 【任务2：化解牛德水怨气（已完成）】 【奖励宿主幽冥眼】 【幽冥眼：能看破人间一些虚幻，对普通魂魄具有一定程度的震慑力，但持续使用会消耗精神力】 【宿主功德值+1，当前功德值共计2点】 【宿主当前可供升迁的阴司位置：夜游神】 夜游神和幽冥眼的奖励陆续收到了，但尚未体验过，此时危机已解除，在加上四周不见半个人影，夜深人静正是悄悄体验一把的好时机。 董合寻了一处蒲团坐下，将心神集中在无名画册中的【夜游神】名字上，很快，一团虚影从董合的身体内浮现出来。 其形状和他自己一模一样。 只是这虚影轻飘飘的脚不沾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此时的董合也是大感惊奇。 从他此刻的视角看去，发现另一个自己正跪坐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同时双目紧闭，好似陷入入定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董合暗暗将夜游神的效果与自己知道的一些仙侠小说中的神通比较了一下，发现两者之间还真有一些相似之处。 董合爱惜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蒲团上的躯体，随后慢悠悠的飘出了大厅，来到外面的小院中。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不便之处。 小院中时不时吹过来的一阵凉风，竟然让他有了一股来至灵魂深处的刺痛感。 这让他想起了前世在网络上看到的一个关于冬天的段子。 北方人和南方人争论哪边的冬天更冷。 最后发现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还冷。 因为北方的冷是干冷，属于物理攻击，可以通过多穿衣服来防御，而南方的冷是湿冷，渗入骨头深处的冷，属于魔法攻击，多穿衣服也没用啊。 此时董合就感觉这原本凉爽轻柔的山风吹拂在身上竟然堪比持续不断的魔法攻击。 董合只是呆了一会，就有些扛不住。 这让他收起之前的新鲜劲，随后飘到小院的上方开始验证自己的想法。 等他立在围墙边时，冷不丁瞅见小院的院门口缩着一个人影。 等到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影就是先前消失的忠厚男人，也就是牛德水的本族堂兄。 这货没有等在外面帮忙，竟然悄悄藏到了这里。 董合瞬间有了一丝作弄对方的心思。 他静静的漂浮在对方面前，同时凑过身去，对着男人的额头轻轻吹了一口气。 “谁？” 原本蜷曲在一团像个鹧鸪鸟的忠厚男人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手中死死的握着一把铁锹。 神情紧张的四处望了望，身边不见一个人影。 随后他脸色一变，好像想到了什么，屏声静气的悄悄摸到小院院门口，轻轻推开半隐的院门，心虚的朝着里面的客厅望了一眼。 又侧着耳朵倾听了一会。 就在这时，耳边又传来一阵凉气。 忠厚男人脸色一白，刚刚强装出的淡定好似一个被人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麋鹿一般，铁锹也不要了，直接抱着头向远方窜去。 调戏完忠厚男人后，董合也验证出一个结论。 这夜游神的状态果然是灵魂出窍。 此时的他和阴魂差不多，若不主动显露身形，普通人是看不见他的。 同时他也隐约推断出另一个结论。 每个人的灵魂强弱不同，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躯体，就会受到天地规则的约束，离开躯体的时间越长，来至天地间带来的阻力就越大。 到时候只需要一阵轻轻的山风，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验证完夜游神状态后，董合想起了收到的另一处奖励——幽冥眼。 他再次漂浮到院墙上空，双目紧闭，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原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此时已发生了大变样。 眼眶中几乎被白色的眼球充斥满，像一个拨开了蛋壳的鸽子蛋。 此时的董合感觉很奇怪，眼中看到的一切不在是彩色的平面画面，而是有点像被安装了热像仪的高科技。 他首先望向远方的大山。 牛家村在上元县属于一处偏远的小山村，位于青云峰半山腰上。 远处的青云峰在董合眼中宛如一头一动不动的洪荒怪兽，林中红云密布，黑气弥漫。 其中红云为妖气，黑气为死气。 将刚刚枭首的山魈扔进青云峰中，估计只比那些刚刚开启智灵的妖怪高上一筹。 至于山魈先前展现出来的智力和习性，则与它善于模仿人类的特点有关。 那些真正修为有道的妖怪，哪里还需要借用一张人皮面具？ 董合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这处世界太危险了。 还好他觉醒了金手指，只要好好运营，倔强青铜也能成长为最强王者。 随后董合收回目光，环视了一遍眼前的牛家村。 村中只有约50户人家，成零星状将牛府环绕在中间，其中大半为牛府的佃农。 “咦！” 董合轻轻叹了一声。 就在他准备打完收工时，竟在牛家村中发现了两处弥漫着黑气的地点。 第一处便是此时的牛府中。 牛德水的冤魂刚刚收复，黑气尚未来得及消散，这也说得过去。 至于另一处，则位于牛家村的一角，是牛家村地势最高的一处地方。 “难道这牛家村中，还有另一处阴魂？” 董合瞬间来了兴趣。 以他刚才观察到的黑气规模，对方就算是怨灵，其能力最多与牛德水相当，属于可以掐得住的软柿子。 趁着现在还是夜游神状态，正好过去打探一番。 董合一路飘向第二处黑气所在。 途中经过一些庭院时，惹得院中的犬吠声此起彼伏。 此时的时间应该是凌晨的23点左右。 很快，董合抵达一处建筑高大的庭院内。 不过这里面并无任何活人的气息存在。 董合抬起头看了一眼，只见最当头的建筑物前的牌匾上刻着‘牛家祠堂’四个大字。 “原来这里就是牛家祠堂。” 董合直接穿过大门，进入祠堂内。 牛家祠堂的大厅占地约有50多平方米，上方的高脚桌中间搁着3个铜制小香炉，香炉中分别插着未燃尽的檀香。 在檀香周围，还摆着几盘贡品。 董合稍稍扫了一眼，发现三盘贡品中一盘是白面馒头，一盘是一个酱卤好的小猪头，还有一盘则是放着几个水果。 看水果的成色还很新鲜，应该是最近才摆上去的。 在香炉两边的高脚桌上，摆满了密密麻麻大小灵牌，粗粗一扫数量约有七八十个。 最让董合诧异的是，此时的高脚桌前，正趴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 他穿着一件得体的短褂，头戴小圆帽，正躬着身子低伏在香炉前，贪婪且陶醉的吸着从香炉中冒出来的香火。 那香火与寻常的又不同，泛出来的不是白烟，而是一串暖黄色的烟雾。 “谁？” 佝偻老人心有所感，诧异的转过身，发现了祠堂中的董合。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董合两眼，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只阴魂，且面容陌生，应该不是牛家村的人。 难道是一只路过的阴魂？ 老人瞬间挺了挺胸脯，使得自己的身形高大了一些，同时从内心升起了一股身份上的优越感。 与这些缺少供奉的游魂相比，衣食无忧的他好比捧着一个铁饭碗，不仅定期会有后人给他上供。 在阳间时住着高楼大院，家奴女仆成群。 死后的日子同样不比生前差。 与寻常的游魂相比，老人的身份待遇好比海关亦或是烟草公司的公务员，而对方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穷矬矬正在自家门口翻垃圾桶的乞丐。 第6章香火（4200字） 正因为两人间的巨大身份差距，让老人不由得提起了一丝警觉性。 这路过的阴魂莫非也想来自己的地盘打秋风？ 不行，这些后人供奉的香火可都是他的。 若是打一阵秋风还能勉强接受，就怕对方呆着就不走了。 想到这里，老人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故作凶悍的喝问道：“这里是牛家祠堂，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董合白了他一眼，并未理会，顺着本能一步步靠近上方的高脚桌。 他发现从香炉中冒出来的暖黄色烟雾和之前朴刀上发出的官气一样，对他十分有吸引力。 老人一时间搞不清对方的凭借和虚实，安全起见，只得缓缓后退。 退了几步后，已经快顶到后面的高脚桌了。 他顿时咬了咬牙，色厉胆薄再次喝问道：“我警告你啊，我才是牛家村的老祖，这些都是我后人供奉给我的。” “你一个孤魂野鬼，若敢抢夺属于我的香火，小心阴差来捉拿你。” 老者决定先搬出一杆虚幻的大旗唬走这个愣头青再说。 若真有阴差过来，别人怕不怕反正他不知道，他自己肯定是怕的。 被阴差捉拿去地府投胎？ 开什么玩笑，地府哪有这里逍遥自在。 投胎是不可能投胎的。 牛家村的后人还算孝顺，为人又好，说话也好听，逢年过节都有贡品奉上。 还时不时给他烧几个年轻女子下来伺候他，好吃好喝无忧无虑继续做土财主岂不快哉？ 这是深藏在他心底的小心思，但眼前的愣头青不知道啊！ 之前路过牛家村眼馋他香火供奉的孤魂野鬼，只要听到他搬出阴差，无不吓得马上走人。 这就是信息差。 老子的便宜岂是这么好占的？ 哼！ “阴差？” 董合愣了愣。 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声，夜游神也算是阴差吧？ 这么说，自己现在也可以等同于阴差？ 那还怕个卵！ 董合趴在老者之前的位置上，贪婪的吸了两口暖黄色的香火，只觉得一时间心旷神怡，浑身上下暖洋洋一片。 像泡了一个热水澡，说不出的舒服。 他不知道的是，原本显得有些单薄的阴身，在几口香火的滋润下，很快变得殷实起来。 “还有这种好东西？” 董合好似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马上霸占住最佳位置，哼哧哼哧的吃起香火来。 老人在一边看得捶手顿足，又无可奈何，这些年的富足生活早就消磨了他的锐气，遇到威胁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借力。 若是借力不成，也不会和对方硬拼。 这就是瓷器和瓦罐的区别。 问题是，这些香火原本都是他的……都是他的啊。 别人在旁边吃的满头流油，如何不心疼？ 老头悄悄摸了摸腰间的布袋，里面还是空的。 原本等他吸食完香火后，在用布袋帮家里的几房妻妾带一些回去，也算完成了自己养家糊口的任务。 谁知半路冒出来一个流氓，直接开抢，一点也不按照套路出牌。 老头在一旁又急又怒又发愁，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想出了一个主意。 硬拼是肯定不可能硬拼的。 他决定继续扯着虎皮做大旗，用自己的智慧和渊博的知识来解决眼前的这桩麻烦。 阴差有些虚无缥缈，他过世100多年，就没见过一次阴差。 否则早被逮去地府投胎了。 既然阴差不行，那就换个名头。 “喂！小子，我劝你适可而止，别太过分，差不多就行了。” “老夫家中还有妻妾，全等着香火饱腹，你若不给老夫留活路，我就请山神出来主持公道。” 董合总算停了下来。 主要是三个香炉中的香火已经被他吸食得七七八八，原本还有几炷未燃尽的香，在他一番狼吞虎咽之下，直接烧到了屁股。 剩下一点汤汤水水，已经勾不起他的兴趣了。 “山神？” 董合打了个饱嗝。 这些香火果然神奇，他刚施展夜游神神通时，身上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把他刮得老远，裹在身上的影子也十分稀薄。 此时双腿直接着地，身体上说不出的充实。 吃饱喝足了，才有心情来理会不停在旁边呱噪的老鬼。 “我就是阴差，就算是山神来了能奈我何？” 董合占了便宜，见对方有靠山，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自己的新身份。 毕竟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夜游，对这附近的势力所知甚少。 也不知道这山神究竟是何方人物，厉不厉害。 想了想，也只有夜游神这个新身份还算有点威慑力。 “什么？你就是阴差？” 老头被吓了一大跳。 他小心的后退两步，将自己的身子藏在圆柱后，借故偷偷打量着眼前的董合。 在香火的滋补下，此时的董合身形厚实，身上的那件黑袍和腰间的朴刀都一一显露出来，在加上他原本就器宇不凡的身躯，淡定自若的神态，显得整个人十分不凡。 老鬼还在旁边疑神疑鬼，哪知董合的双眼直接一翻，灰白一片的眼珠子很快占据满整个眼眶，一股精光从双眼中射了出来。 一股来至天地规则下的威严显露而出。 老鬼的眼珠子都差点看直了，顿时对董合阴差的身份深信不疑。 随后心中大叫一声不好，转头就想跑。 他还以为对方是过来抓他这位失踪人口的。 “回来！” “你若敢跑，我就直接砸了你的祠堂，让你以后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董合好不容易逮住一只好欺负的老鬼，正想从对方口中套点有用信息回来，哪里会放跑他。 老鬼果然颤颤巍巍的停在了原地，讨价还价道：“除非你答应我，不捉拿我去地府投胎，我就不跑。” “行，我答应你。” 董合想也不想就轻松答应下来。 他只想薅羊毛，对阴差的差事没有半点兴趣。 何况严格意义说，他目前只有阴差的身份，并不用承担任何阴差的义务。 老鬼畏首畏尾的观察了董合一会，见对方确实没有捉拿他的打算，这才松了一口气。 停在了距离董合2米远的地方。 “我且问你，你之前见过阴差？” 董合自从穿越过来后，阴魂一连遇到了2个，山妖也遇到过一个，唯独没有见到半个阴差。 这明显有些不正常。 难道这个世界的秩序出了问题？ 老鬼红着脸瞥了瞥董合，老实的回道：“那倒没有，你是我这100多年来遇见的第一个阴差。” “我听之前的前辈说，那阴差一共有2人，一人穿白袍，拿着一根哭丧棒，另一人穿黑袍，提着一根铁链，凶得很，向来不好说话。” 董合点了点头。 这不就是黑白无常嘛。 “那为何黑白无常没有将你锁走？” 董合继续问。 老鬼听到黑白无常的名号被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想到了自己先前听到的一个传闻，正好向眼前的这位阴差打探一下虚实。 “差爷，你就别吓我了，我听说是那地府出了事儿，那黑白脸二人还不知道在不在。” “你说，连地府都出了事，我还敢下去投胎吗？” “要不，等差爷你下了地府，顺道帮我美言两句？” “就把我当一个屁，放了算了。” 老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董合轻哼一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继续薅羊毛。 “你之前提到的山神？可在这附近？” “回差爷，那山神是我认识的一个前辈，本体是这青云峰中的一株山药，后来不知怎滴混不下去了，被人赶了下来，偷偷在上元县占了一个道场，自称本地山神。” 董合愣了愣，没想到这上元县的地面上，还真有山神存在。 “那山神，与我相比，谁更厉害？” 他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他的这个金手指刚刚激活，摆明了只要不断收集功德点就能一直升级，在收集功德点的过程中，若是一不小心触及到本地的一些势力范围厉害人物的切身利益，闹出矛盾就不好了。 其实闹出矛盾也不怕，就怕打不过。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董合此番也是在为自己日后做调研。 老鬼不知道董合心中算盘，老老实实的回忆了一下，虽然董合已经收了幽冥眼，但之前对他造成的威慑一直停留在他心中。 只要一想到那双泛白的眼睛，就忍不住打一个寒颤，比黑白无常的名号还好使。 那山药虽然也有200多年的道行，可自己与他交谈时，从未有过这等畏惧感。 想到这里，老鬼恭敬的朝董合行了一礼，脸上讨好的神态更浓了。 “当然是差爷更厉害。” “对了，小人牛有田，是这牛家村100多年前的祖宗，不知差人如何称呼，现居何职。” 董合犹豫了一下，这老鬼100多年的道行了，虽然胆子小了点，但知道不少当地的秘闻。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自己之后说不定还有需要咨询他的地方。 就留着当一个本地顾问好了。 反正也不是他发工资。 “我嘛，名叫董合，是本地县衙的一名捕头，因在抓捕过程中立下大功，又不幸丢了性命，老父母在奏请朝廷后，被当今天子封了个本地夜游神的神职。” “只要我今后不断立功，成为一方城隍不在话下，你作为本地乡绅，可要好好配合我日后的工作。” “明白吧？” 董合意味深长的白了对方一眼。 老鬼心中一动。 活了近200年的他，如何不明白董合话语中的意思。 这是……看他表现，若是表现的好，以后就带他飞？ “差爷，你放心，我生前就是一等一的良民，死后也是好鬼，从不作奸犯科，以后一定配合你工作。” 牛有田顿时心花怒放。 可算是找到组织了。 他这100多年来，可算是活得战战兢兢，物质上虽然滋润，但精神上缺乏安全感，就担心哪天冒出来两个阴差，将他直接锁拿走。 这下放心了。 两人结束交谈后，关系在无形之间拉近了不少，牛有田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指了指供桌上的最后一点香火，试探性的问道：“差爷可还需要？” 董合摆了摆手，自己吃肉，别人喝汤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牛有田马上如获是宝的掏出腰间布袋，蹲在供桌前小心翼翼的收集起香火来。 董合则背着手在这祠堂中转了一圈，看得出这牛家村的村民还是很孝敬祖宗的。 不仅将牛有田养的妻妾成群，而且祠堂里面的装修和维护也保持得不错。 莫非这货有什么秘诀。 偷吃了一回香火后，董合发现这香火虽不如功德值重要，也是个好东西。 自然多多益善。 “差爷，你可是心中还有疑惑？” 牛有田收集完了残羹冷炙，狗腿子一般又凑了上来。 董合点了点头，“你家的香火如此旺盛，平日可是有什么秘诀？” “嘿！哪有什么秘诀，我就是经常给他们托梦而已，一点小伎俩，差爷有地府发放的俸禄，哪里瞧得上这点小东西。” “这……” 牛有田的一席话，直接将董合后面的疑问堵死了。 他还想咨询一下如何多为自己捞取香火呢。 不过今日出来一趟，收获也很大。 不仅打听到了地府的隐秘，想不到下面也出了问题，以至于连勾魂的阴差都消失了。 还有那个在上元县冒充山神骗取香火的山药精，200年的修为对吧？ 这个划重点。 改日一定要去拜访一下。 想起对方牛家村老祖的身份，董合又想到了一个薅羊毛的办法，“你今晚就托梦给牛府的牛员外，就说在他府中守夜的那位公人劳苦功高，为牛府化解了一桩大麻烦，那个劳务费，可要多给一点。” “可不能寒了劳动人民的心，切记……” “晓得晓得……” 牛有田点头哈腰的马上答应下来。 二人正准备继续唠叨两句，哪晓得凭空传来一声鸡鸣。 那鸡鸣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宛如一颗惊雷直接在二人耳边炸响，直把二人震得浑身一颤。 牛有田马上神色大变，“不好，公鸡打鸣了，天要亮了，差爷，我先回了。” 说完在原地一转，直接化作一团烟雾，窜进了摆放在供桌上一个写着牛有田的灵牌中。 末了还不忘问了一句，“差爷，我以后去哪找你？” “我在上元县县衙还有一具阳身，名曰董合，你可以直接来县衙寻我。” 这一声鸡鸣让董合也不好过。 趁着第二波鸡鸣未起，他火急火急的往牛府小院中赶了回来。 第7章老祖托梦（4600字） 牛府小院的大堂中。 董合缓缓睁开双眼。 地上放着三个蒲团，几根红烛依然亮着，还有那具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的牛德水尸身。 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 但落在此时的董合眼中，眼前的这一切分明与之前不一样了。 “呼呼！” 他吐出一口气。 慢慢活动了一下手脚，等四肢恢复知觉后，缓缓从蒲团上站起来。 第一次灵魂出窍的体验实在有些奇妙。 其意义和新奇感不亚于在情人节当晚，带着女朋友入驻七天快捷酒店的某个小少男。 一进一出后，男孩也变成了男人。 众所周知，第一次的经历往往都是短暂的，但值得回味的地方真不少。 董合揉了揉脸颊，花了足足一分钟的时间才从这股奇妙的体验中走出来。 “好像我的思绪比以前变得更清明了。” “难道吸食了香火后，魂魄也跟着一起壮大，等于间接加强了肉身？” 董合围着大堂门口慢慢渡步。 顺着这个思路推断下去，董合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么看来，香火是个好东西，先记在小本本上。” 除了香火外，最让董合关心的则是他的这个新激活的金手指，似乎是一个不断开启阴曹地府能量的升级系统。 通过完成任务，让金手指吸食山魈肉身能量，开启了第八层地狱——冰山地狱。 同时在超度阴魂的同时，还能获得功德点，有了功德点后可以升职为阴差。 而阴差又对一切阴魂有压制作用。 这算是一条明显的进化路线。 他完全可以凭借这个阴曹地府的金手指，不断地触发任务消灭妖邪，收集能量，尽可能的开启更多的地狱。 同时获得功德点，来壮大自己。 目前看，他在阴魂方面的势力最大，可以借助的力量也最充足。 其次则是人间势力。 虽然他目前暂时是一个小小的县衙衙役，还是临时工，但完全可以通过县衙的身份和关系，接触到更多的隐秘案件。 这些离奇案件背后无比涉及到妖邪和鬼魅作祟，等于获得了一个庞大的信息源，他则可以在这些信息源中提出有用的信息，一番操作后，化作一份源源不断提升阴曹地府等级的原材料。 这也是一个可以借助的方向。 第三个方向，在神通方面，目前的董合仅仅只掌握了一个夜游神的技能。 当他对上其他妖邪时，明显就力有不逮了。 这算是他目前的一个短板。 董合摸了摸下巴。 必须把金手指的潜力和人间的力量组合起来运用好，本着从弱到强，循序渐进打怪升级的套路，暂时不去惹那些法力高强的妖邪不就行了。 分析到了这一步，攻略和发展方向基本上被确立下来。 完成任务打妖怪，不断激活金手指，扩大或提升阴曹地府的实力。 这个徐徐图之，先别急。 消灭邪魅，可以获得功德点，能让他转职成更高段位的阴差。 这个可以马上进行。 吸食香火，可以充实自己魂魄，算是间接的提升了自己的个人实力。 这个也要两手抓，不过很多时候还要看运气和机会。 三个发展方向，三条升级支线，对目前的董合来说都很重要。 但事有轻重缓急。 董合决定先从最容易入手的方向开始——提升自己的人间实力。 通俗的说就是让自己身体素质变强，身份地位提高。 一番抽茧剥丝的分析后，董合发现面前的这个牛员外就是一个很好的着力点，先捞一笔再说。 想要提升身份地位，没钱怎么行？ 几波鸡鸣后，牛家村第二天的凌晨到了。 天边还是一丝蒙蒙亮。 牛府已经人声鼎沸。 到处是被点燃的火把和灯笼，渐渐汇集到后方的小院院门口，喧闹声马上消失不见，随即变得鸦雀无声。 牛德水的堂兄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院门。 后面跟着的是牛府的管家。 管家提着一个灯笼，并不是孤身一人，旁边还簇拥着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仆。 男仆们也不是空手过来的，手上无不举着榔头柴刀等工具，还有个男仆手上提着一口黑锅，当成了盾牌护在自己身前。 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最前面一小戳人率先进了院门，马上停在院门口上下打量，将身后的众人堵在了外面。 被堵在后面的众人既觉得紧张又觉得刺激，浓浓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此刻人多势众，胆子也变得肥了起来。 见先前进去的人一声不吭，又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景象，好奇心渐渐覆盖住心中的那份畏惧，纷纷焦急的小声催问道：“怎样了，怎样了？那位守夜人可还活着？” “少爷当真回魂了？” “少奶奶变成了吃人的妖怪？真的吗？” 牛府管家额上的胡须颤了颤，也很紧张。 他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催促，只是谨慎的举着灯笼停在原地不断向前眺望。 眼中看到的是一片祥和寂静的景象。 并无半点异样。 而被他花重金请来的守夜人董合正安稳的坐在桌子前，守在大堂的走廊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桌上的花生米。 之前放猪头皮的盘子早被吃得空空如也，酒壶也喝光了，歪歪斜斜的搁在桌面上。 怎么看都有一些诡异。 情况不对劲啊！ 若当真如牛德财说的那样，少奶奶变成了吃人的妖怪，少爷心怀怨恨而死，在回魂夜变成恶鬼前来锁魂，这里早变成了人间地狱。 哪里会如现在这般安静？ 牛府管家嘀咕了两声，一脚踹在牛德财屁股上，“德财，要不，还是你上去看看……” 牛德财心中一顿叫苦。 没得法，谁让他昨晚半路当了逃兵的。 只是昨夜的体验委实有些刺激。 先是发现自家这位漂亮嫂子不甘寂寞，与表兄弟偷情，后又隔着窗户纸瞧见漂亮嫂子将身上的皮剥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尖嘴猴腮的怪物。 在然后见证了守夜人董合临危不惧，亲自出马进了里面卧室。 之后……之后就是他躲在围墙外的院门边，被什么东西连吹了两口冷气，那冷气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阴嗖嗖的似乎一下子渗入了他的骨髓深处。 好像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魂缩在他的脖子后面，在想到董合进去后一直未出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若不选择跑路，岂不是留在现场等死？ 不过牛德财还有些良心，从小院门口窜走后，窝在牛府的一家马厩中藏到了天色渐亮，一直等到鸡鸣几遍后，这才将牛府的管家和牛员外叫醒。 一番禀告后，又被众人押着冲到了最前面。 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来着。 面对坐在客厅门口的董合，牛德财半是内疚，半是畏惧，壮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立在小院正中间，再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他定了定神，搁着四五米远的距离，扯着喉咙压着嗓子小声叫道：“公爷，昨夜可安好？” 董合将剩下的几颗花生米一股脑扔进嘴中，一面咀嚼一面含糊不清的回道：“昨夜一点也不好。” “那……公爷，你不会也糟了毒手吧？此刻是人是鬼？” 噗嗤一声，董合率先笑了起来。 他站在走廊门口，挡住了从身后客厅中照出来的烛光，指了指自己地上的影子，“我若是鬼，哪来的影子。” “嘘……” 牛德财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的内疚和紧张顿时消了一半。 若是昨晚董合出了事，他岂不是要顶着逃兵的内疚生活一辈子。 “公爷，我昨晚见你进屋后，久久没有响动传来，担心你有事，就出去搬救兵了。” 牛德财再次上前两步，脸色泛红的指了指堵在院门口的众人。 董合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你丫搬救兵能从凌晨2点搬到了凌晨5点才来？ 不过昨夜董合虽然面临了一番危机，但金手指阴差阳错被激活了，颁布的两个任务也被他一一完成，收获颇丰，也就没将牛德财半路被吓跑的事儿放在心上。 看破不说破。 权当给他留一个体面。 “哦，没必要搬救兵了，一点小麻烦已经被我解决了。” 董合看了看缩在院门口的一众人，朗声叫道：“不知贵府管家和老爷在不在这里，还请上来搭话。” “昨夜之事有些诡异，不相关的人就不要留在这里了。” 听到董合镇定自若的招呼声，院中的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不一会，从人群中上来两个人。 牛府管家提着灯笼，扶着一位年若4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来在董合面前。 中年男人戴着一顶小圆帽，上面套着一件紫色小马甲，里面则是一件青色的长袍，算是目前农村标准的地主打扮。 只是此番突逢变故，白发人送黑发人，又听闻自己好心叫人买回来的儿媳妇变成了吃人的妖怪，差点酿成大祸，连翻打击之下，整个人好似老了10来岁。 面色上一片凄苦。 “老夫牛万山，现为牛家家主，昨夜之事，辛苦公爷了。” 董合瞥了一眼台阶下的牛万山，心中也有些同情，客气的回道：“牛老爷客气了，还请上来叙话。” “事关重大，除了这两人外，其他人还请不要呆在这里。” 董合伸手向牛府管家和牛德财指了指。 两人得令，很快将围堵在院门口的牛府下人驱赶出去。 半响后，董合领着几人进了里屋，将昨夜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又有牛德财在一旁补充和作证，牛万山和牛府管家时不时悄悄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实在是这事太颠覆他们的三观了，比那县城的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还惊奇。 “这张美人皮就是那妖怪的化身。” 董合将地上的美人皮捡起来，在几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上面还有一些血迹。 头顶处更是裂开了一条缝。 颈脖处和肩膀处被董合用朴刀劈了两刀，也留下了两条深深的印记。 这东西可是个稀缺玩意，也不知那山魈是从哪里弄来的，若是找人仔细修补一番，至少能去当铺典当1两银子。 只是董合手中搓了搓这人皮的质感，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丝怀疑。 这逼真模样，还有这真实的触感，不会真是从人身上剥下来的吧？ 想到这里，原本还有心想要卖钱的董合马上将人皮扔到了地上。 董合都是如此，其他三人就表现得更为不堪了。 只是随便望了人皮面具一眼，马上撇过脸去。 董合又将床上的被子掀开，里面果然藏着一个人，那位表兄此刻正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生死不知。 董合伸手在他鼻梁下探了探，还有微弱的鼻息。 “若不是我昨夜出手及时，第二位遇害的便是此人了。” 董合指了指床上的这位表兄，心中既鄙夷，又有些同情。 对一个喜欢沾花惹草又正好处于青春冲动期的浪荡子弟来说，3年不举的惩罚足以让他失去男人的尊严，严重的怀疑人生了。 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不过这厮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怜悯。 人皮面具，地上的血迹，以及昏睡在床上的侄子，在加上牛德财的补充，几人顿时不疑有他。 牛万山犹豫了一会，还是将心中最后的一点疑惑道了出来。 “公爷，不知那妖怪的尸身去哪儿了？” “咳咳……” 董合咳嗽两声，从怀中摸出用50枚长生通宝从县衙同事手上租借过来的符箓，煞有其事的在几人面前晃了晃。 “那妖妇被我杀死后，防止她的魂魄继续出来作祟，被我连尸体带魂魄一起封进了这张符箓中。” “你们牛府今后不用再担心它出来作祟了。” “至于贵公子的尸身，我看事不宜迟，未免出现意外，今日天亮后便让人将他火化后下葬吧。” “对了，这张妖妇的人皮届时也一起火化掉。” 董合又将几人领到了外面的大厅上。 期间董合好奇的探查了一下牛德水的尸身，扒开他身上的那身殓衣后，果然在胸脯处发现了一层裹得死死的白布。 正好验证了牛德水的死因。 新婚之夜被山魈打晕后掏空了心肝，死的也算悲壮，难怪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经过董合的观察和推断，牛德水的殓衣显然是妖妇亲自穿上的，至少牛万山和其他人还被蒙在鼓中。 他暂时也不打算告知他们实情了。 否则牛万山得知自己花钱买回来的儿媳不断在新婚之夜弄死了自己独子，还亲手挖下了独子的心肝下酒，双重打击之下，搞不好会一病不起。 “公爷，就按你的吩咐来。” “昨夜还好有公爷力挽狂澜，委实辛苦，今日还请在府中歇息一天，等老夫料理完犬子的丧事后，略备薄酒和谢礼，自当好好感谢公爷一番。” 牛万山之所以如此信服董合，除了对方确实帮自家解决了一件大麻烦事外，还和几小时前做过的一个梦有关。 说起这个梦境，牛万山到现在也有些称奇。 一般人做完了梦，醒来后大多迷迷糊糊，是想不起梦中的具体场景的。 而他不仅将梦中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还见到了那位被供奉在祠堂中的牛家先祖牛有田。 对方在梦中一本正经的叮嘱他，“万山啊，我牛家的基业交到你手上，你可要上点心啊。” “老祖早就料到你们牛府今日有难，看在你们平日还算孝顺的份上，特意安排了一位有本事的异人上门帮你们解决麻烦。” “这位异人可是有真本事的，你们万万不要得罪，那个辛苦钱就多给点，不要因小钱而误了大事。” “对了，老祖最近手头有点紧，香火和元宝也要多烧一些下来，纸人可暂时先打住，可别再烧了，老祖有点吃不消。” 第8章守夜人的职业修养（4400字） 老祖的话，子孙后辈自然要听。 何况发生了山魈一事后，牛万山对老祖托梦的重视程度提高了一大截。 老祖要香火要元宝，那就给他烧。 至于服侍他的纸人嘛？ 有谁会嫌弃太多？ 不仅要马上安排，还要给他多烧几个。 一定是老祖仁慈，不想给后辈子孙添麻烦，故意说的客套话。 这个时候就需要听的人有一定的眼力劲了。 几个纸人又能花费多少钱？ 同时为了表示对祖宗的尊重，牛万山对董合这位异人的专业意见言听计从，马上去安排牛德水的下葬一事。 一同火烧的还有那张美人皮。 董合值班了一夜，现在也有些困了，牛万山自然不易再让这位异人为后续的琐事操劳。 他亲自吩咐管家，将董合请了下去，安排在一间府上最顶级的客房内。 “见过管家，见过老爷。” 二人在牛府中拐了几个弯后，来到后院的一间厢房内。 刚刚进门，就瞧见屋内的红色地毯上跪着两个娇滴滴的小丫鬟。 二丫鬟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盘正条顺，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面容尚有些幼嫩，还被画了一层淡淡的妆扮。 二人同时跪趴在地上，双手合在一起向前伸直，额头则小心的枕在手掌上。 董合不小心在这双翘臀上瞥了一眼，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 “封建思想害死人啊！” 当然，嘴中这般感叹，内心却由内而外的开始享受起来。 同时不忘狠狠的鄙视了一番牛府的特殊招待。 “难道是想考验我的软肋？” 在另一处时空，只有千万级别的大老板或者处级干部才有这样的待遇啊！ 管家将董合领进来后，慎重的对两名丫鬟叮嘱了一句，“这是府上贵客，还请务必让贵客满意，不管贵客提出什么要求。” “你们明白了吧？” 吩咐完了丫鬟，管家又朝董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后者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暗示，心中随之一荡。 不过，现在还是大白天。 “咳咳……都起来吧，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小青，她是小红，老爷是先吃早餐，还是准备沐浴歇息？” 两名丫鬟听话的站了起来，小脸在董合俊俏的五官上飞快瞥了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蛋上悄悄爬出了一丝淡淡的红晕。 “那就先吃早餐吧！” “另外，沐浴的热水也帮我准备一下。” “好的，老爷稍等。” 叫小青的丫鬟浅浅向董合施了一礼，出门帮他准备早餐和热水去了，留下的另一个丫鬟小红则主动蹲在董合身下帮他卖力的捏起双腿来。 嗅着身边传出的淡淡幽香，感受着对方手指上的柔嫩，董合一时间不免有些心猿意马。 房间中的气氛渐渐也变得暧昧下来。 董合作为一个前世混过职场的老油条，算得上半个老司机，这样的环境下自然是主动找些话头出来缓解尴尬气氛。 “你叫小红是吧？你来牛府多久了？” “回老爷，奴婢和小青是管家特意从北方的清河县买回来的，我们老家在黄河边，去年黄河决堤，周边淹死了一大片。” “哦！” 董合心中暗暗向对方的凄惨身世表达了一下同情。 难怪牛府服侍人的丫鬟都有这等姿色，原来是钻了空子去北方捡的便宜。 “像这种招待客人的厢房，你们牛府还有几间？” 董合又指了指屋内的布局。 这间负责招待他的客房也算是豪华档次了，光是面积就占地50多平方米，不仅有暖色的屏风，红色的地毯，便是供客人休息的一张床也足足有2米多宽。 几个人在上面通宵打架都够用了。 料想这等装饰的客房在牛府也不会多。 “回老爷的话，这是天字号客房，我们牛府只有一间，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小红嘴中的话让董合多少有些小得意。 看来这个牛万山还是很尊敬他的。 画风一转，董合又指了指小红，像个好奇的小学生，“像你们这种服侍人的小丫鬟，整个牛府一共有几人？” 小红脸上略微一犹豫。 这种涉及到牛府的秘闻的信息一般是不对外讲的，但想起牛府管家之前的交代，一切以满足贵客的要求为主。 于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回复道：“我和小青并不是普通的丫鬟，整个牛府一共也只有我们2人，是专门用来服侍老爷……和在牛府留宿的贵客的。” “……” 董合原本兴致高昂的神情略微有了一点小尴尬，他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那没有贵客的时候，你们都是在服侍牛员外？” “是的。” 小红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珠子眨了眨，不明白董合为何问这种明摆着的问题。 她们是牛府买回来的下人，牛员外就是她们的天。 服侍牛员外不是挺正常的吗？ 踏马的，两朵鲜花插牛粪。 董合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一下屁股，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了一段前世听过的歌词。 “我吹过你吹过的晚风，感受你曾感受的心痛……” 这是一个很难为情的问题。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在牛府客房中留宿过的古道热肠贵客。 这搁在长生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董合身体内装着的可是来至21世纪的灵魂，总觉得十分别扭。 “算了，还是做个好人吧！” “坚决不贪图小便宜。” 董合遗憾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老爷，早餐给你送来了。” 先前离开的小青这时也返回了客房。 她身后跟着一个健壮的老妈子，老妈子手上提着一个木桶，看着有些沉。 打开木桶后，发现里面装着一份5层高的食盒。 很快客房内就弥漫出一阵食物特有的清香。 老妈子和小青一起将里面的小碗菜端出来一一摆在客房内的饭桌上。 第一份是一碗用牛腩混合在一起炖了一晚上的黄豆，颜色呈暗黄色，也不知道被熬了多久，黄豆入口即化，牛腩裹着舌头，还带着一股豆瓣酱的微辣。 第二份是酱卤过的猪头皮，被切成薄薄的一小块叠在托盘中。 可能厨房觉得董合先前守夜时将一盘猪头皮吃了个干净，下意识的以为他对这个情有独钟。 第三份则是一盘油绿绿的青菜，第四份是韭菜炒鸡蛋。 还有一份花生米，一壶温过的米酒，一大碗白米稀饭和三个白面馒头。 董合昨晚劳力劳神，肚子早饿了，见状坐在桌前大口吃了起来。 就在他吃早饭的当口，客房内又陆陆续续进来一群人，依旧是几个健壮的老妈子领衔，几人合力抬着几桶冒着热气的大木桶。 还有一个一米多长的澡盆。 等董合吃完早饭后，屋内仅剩下小青小红和他三人在内。 “老爷，让我们服侍你沐浴吧！” 小青小红脸色红彤彤的立在一边，身上的外套早就褪去，剩下一件贴身小衣。 “不用了，你们一会派一个人给我搓下背。” 董合大大咧咧的脱光衣服，双腿用力甩了甩，大方的坐进了澡盆内。 惹得旁边的两丫鬟捂着嘴发出一阵小声惊呼，差点叫出了声儿。 董合不免得意的瞥了她们一眼，心中暗暗腹诽了一句，“嘿！两个小丫头，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吧？” “在后世人均十八吴彦祖的起点孤儿院，他的这点只能算稀松平常。” 还好没有给穿越同胞丢人。 洗完澡后，两丫鬟帮董合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睡袍，一人盘腿坐在那张2米的大床上，将董合的脑袋搬到她大腿上，双手在董合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起来。 另一人则顺着董合的小腿一路往上不断揉捏。 期间两个小丫鬟不时悄悄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的都多了一丝期盼。 其后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中间的那顶帐篷上。 牛家村本来就位于青云峰半山腰上，位置偏僻，平日里来牛府做客的贵人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老人喝了酒之后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正来说，两丫鬟被买回家后，也只是服侍过牛员外一人。 但是董合不知道啊。 他已经成功克服了心头的软肋，做一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银的诚实可靠小郎君。 坚决不和40多岁的牛员外做同道中人。 就这样，在两人小心的伺候和按摩中，董合缓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时间已是下午。 房间中空无一人。 董合起身喝了一口凉茶，换上自己的衣服推开客房门，正好看到牛府管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公爷，我们家公子的丧事已经办好了，老爷正让我请你过去吃席。” “同时还备了一份厚礼，还请务必赏光。” 董合也不推辞，随着管家来到了前面的院子中。 依旧和之前那般，院中空地上摆满了七八桌，期间坐满了帮忙吃席的村民，这些人有不少昨天和董合打过照面。 原本还有些嬉嬉闹闹的村民看到董合出现后，马上静了下来，只是不断指向他的手指和压抑不住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并没有消停，反而更热闹了。 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亲眼经历的牛府仆从不在少数。 住在牛家村的村民大多姓牛，这点消息肯定瞒不下去。 董合守夜当晚大显神通力斩那吃人的山魈，同时用符箓收了对方魂魄，以免她再次出来害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牛家村。 有何凭证？ 那张宛如真人一般的美人皮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把火烧毁的。 这一次，就算董合想低调，都不可能了。 董合的座位被管家安排在走廊上的屋檐下，陪席的仅有牛万山一人，管家则亲自在旁边伺候。 酒过三巡，牛万山朝管家使了个眼色。 后者马上心领神会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袋，从布袋中掏出两枚小银元宝摆在桌子上。 “公爷，这次得亏有你，否则我们牛府要出大乱子。” “先前商量好的工钱已经不合适了，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心意。” 长生国的银锭分别为一两、二两、三两、五两、十两和五十两不等，其中15两的被称为碎银子，只有五十两的银锭才能被称为银元宝。 十两一锭的自然被民间亲切的称呼为小银元宝。 至于之前谈好的工钱，由于董合在这一行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新人，对外的叫价自然不高，守夜3天，在保证安然无事的前提下。 工钱1两银子，管吃住。 这一次，牛府分明给的太多了。 董合在两锭小银元宝上打量了一眼，又瞅了瞅一脸憔悴，又强撑着笑脸陪客的牛万山。 心中念叨了一句，对方也不容易啊。 独子被自己买回来的儿媳妇害死了，不仅白发人送黑发人，办理一场丧事前前后后也要花费一些银两。 更造业的是，若不能尽快选好继承人，牛府偌大的家业可能要被不少人惦记。 以后扯皮的事儿定然也不少。 董合伸出手，略微犹豫了一下，从桌面上只取走了一锭10两的银元宝。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对方给的太多了。 “镇尸除妖原本就是我们守夜人的职责范围，牛员外还请节哀，尽快振作起来，10两银子的工钱已经绰绰有余了，董某岂是那种趁火打劫之人。” “这样，我在送你一条建议，多吃韭菜多耕地，庄稼早晚会长出来的。” 牛万山听了一脸懵逼。 牛府管家心领神会的瞥了董合一眼，小声在牛万山耳边解释了两句。 后者顿时老脸一红，脸上勉强挤出一丝亮色。 这等隐秘之事，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酒桌上谈。 “公爷不仅手艺精湛，而且品行高洁，还请受我一拜。” 牛员外明白了对方意见中的内涵，在联想到对方面对两个如花似玉轻易就能推倒的小丫鬟还能守住欲望，只收取了10两银子的工钱。 面对美色和财富还能守得住本心，这样的年轻人，如何能不让人敬佩。 若说之前他是遗照老祖托梦中的吩咐行事，那么此时的这一礼则完全发至内心。 “牛员外客气了。” 董合哪里能让甲方霸霸亲自施礼，马上用手将对方挽了起来。 一番酒席吃的宾主尽欢，只是牛万山刚刚失去了独子，脸上的伤痛短时间内很难抹平，董合也不宜多呆。 事情解决了，就有了打道回府的念头。 黄昏时分。 董合头戴毡帽，腰挂朴刀，肩上多了一个装满了吃食的包袱，一脸轻松的出现在牛家村外的路口。 路口的树荫下，突然窜出来一个人。 正是之前在酒桌上为董合辩解过的货郎小赵。 第9章纸人张（2200字） 此时的货郎小赵也是一副出门的打扮。 他舔着脸向董合行了一礼，“公爷，早就知道你器宇不凡，能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一条命的人怎能是小角色？” “这次牛府山魈吃人的事儿我也听说了，若没有你出马，牛府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董合认得此人。 虽不明白这货莫名其妙上来搭话是什么意思，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怀中的10两小银元宝，客气的谦虚道：“江湖传闻，多有夸大，当不得真。” “我和你一样，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目前金手指刚激活，未来还不知道会怎样，该苟的时候还是要苟。 毕竟他不叫陈北玄，也不叫赵日天。 小赵也是个很有眼色的主儿，见董合对他并不反感，提了提身上的背包，三两步自然熟的窜了上来。 故意落在董合身后半米不到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牛家村位于青云峰的半山腰上。 出了村头，站在村口泥巴路上往后望，身后是深根老藤密布的大山，一眼望去郁郁葱葱，往下则是曲曲折折的一条小径。 小径像一条乳/白色的带子一般隐藏在绿色之中，偶尔露出半截光滑的身子。 小径旁边，则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梯田。 一层一层，一步一步，一槛一槛，宛如鲤鱼身上层次分明的鱼鳞。 这些田产基本上都是牛万山的。 按说牛家村这种地方应该地形偏僻鸟不拉屎，鲜有人来往才对，但不要忘了身后紧靠着的青云峰。 对于生活在大山脚下的居民来说，自古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传统，大山深处既隐藏着无数的危险，同样也蕴含着无数的宝藏。 牛家村之所以经常有货郎关顾，因为他们能从山上采集一种菌类植物，据说长期食用有延年益寿滋阴补阳的功效。 这种菌类对城里的有钱人来说，就非常有吸引力了。 牛家村恰好是赵货郎下来收集菌类的一个据点，每到春夏季节，每月至少要来12次，只是不知道为何才来就要往回走。 而且两手空空。 “公爷，你也知道我是个跑单帮的货郎，这次恰好收到一份牛府的临时委托，时间比较赶，正好和你顺个路。” “这知道，这山路上也不一定安全。” 赵货郎意有所指。 董合瞥了一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了然。 刚好牛家村发生了一件山魈吃人事件，也难怪这货人心惶惶，要搭自己的顺风车。 不过他对路上多个伴这事儿也并不反对。 只是好奇的问道：“哦，牛府给你一份什么委托？” 说道这里，货郎左右瞅了瞅，小碎步跑了两步后跟了上来。 “公爷，你不知道吧？” “这牛府牛员外之所以挣出一份如此大的家业，正是因为有祖宗保佑。” “这不，八成是牛员外又收到了祖宗的托梦，让我临时去上元县帮他们采购一批纸钱和元宝回来，烧下去供祖宗享用。” 董合脑中随即倒映出牛有田的影子。 莫非这老鬼在托梦时，顺带着捎带了一些私货？ 两人边说边走，一个时辰后，天色将黑未黑之时，来到了山脚下的一处三岔路口。 往前在走一点就是雷公河的渡口。 在青云峰和上元县之间，还有一条宽约10来米的雷公河，河水清澈水流湍急，从青云峰中顺势而下，仿佛从天而降。 往常这边都有一个摆渡的船夫。 只是此时天色将晚，船夫大概率已经下班回家了。 货郎经常往返于牛家村之间，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他向前方眺望了一下，失望的说道：“今天是过不去河对岸了，只能在这座山神庙中休息一晚。” 董合并不意外，好似早有预料。 别看上元县和牛家村之间的距离只有10多里，那是直线距离，有道是望山跑死马，真正用双脚步行起来，往返一趟也要一天的时间。 他之所以赶在下午回去，也是看准了河这边的这座山神庙。 若牛有田之前给出的信息没出错，这座山神庙中，应该有一个他想要见一见的人。 两人都是行动利索的汉子。 见渡河无望，转眼就往旁边的山神庙走去。 这座山神庙占地不到50平方米，外面是一座20多平方米的小院子，用1米多高的土墙简单的围了起来。 院墙上落满了树叶和杂草，院中倒是很干净。 顺着一条被人踩得凹凸不平的泥巴路，二人踏上了一条用砖瓦砌好的2层台阶。 在往上则是一扇两人宽的大门。 只是此刻的大门空空如也，两扇门板不知何时被人卸了下来。 倒是门框最上面依稀有个牌匾，模糊不清的写着xx庙。 2人借着天边微弱的亮光进了大门，眼神不由得愣了愣，没想到庙中的大厅中央正盘腿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汉子。 “纸人张……” 货郎显然认识此人，身子向后顿了顿，安耐不住小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号。 董合也跟着将右手按在腰间的朴刀上。 一时间庙门口的气氛有些紧张。 纸人张抬头打量了二人一眼，很快又没精打采的垂下头去。 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正摆着两副奇怪的碗筷。 一副自己在用，而另一幅则摆在旁边，仿佛在与人用餐一般。 但他身边分明空无一人。 董合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此时的庙中只有3人，但他分明感觉到在纸人张的旁边，还坐着另一个人。 只是无法用肉眼辨认出来。 若董合此时打开幽冥眼，自然一目了然。 董合犹豫了一下，望了望旁边的货郎，心中微微摇了摇头，随后眼神在山神庙的大厅中扫了一眼，视线随即落在被供奉在供桌上的一个小泥人身上。 这泥人一尺出头，满面皱纹，下颚处的胡须快垂落到了地上。 身上披着一件红彤彤的官袍，脸上留着一串似笑非笑的面容。 若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沐猴而冠。 确切地说，这座山神庙中应该有5个人。 看到纸人张表现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货郎知趣的将董合拉到一边，两人直接在门口屋檐下打坐歇息起来。 借着喝水的功夫，货郎悄悄凑到董合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声。 “这纸人张说起来还是你的同行，脾气一向怪异的很，据说掌握了一门怪异的通灵秘术，能和地府中的死人打交道。” “总之我们不要得罪他为好。” 董合点了点头。 胡乱与人结仇并不符合他一贯的做人风格，不过，若是另一个人主动惹上他，那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了。 第10章你不是人（2200字） 严格来说，纸人张和董合还是竞争对手。 上元县原本就是一小县，在董合没有出现前，守夜人只有两位。 第一人是县上最大屠宰场兼肉铺老板刘长德，人称杀猪刘。 从父辈手上继承了杀猪的行当，身上至少沾满了100多头猪的杀气，杀气又称煞气，日积月累之下已经达到了诸邪辟易的程度。 在加上杀猪刘生得庞大腰圆，一身横肉，是守夜镇宅的第一人选。 第二人便是县上棺材铺的纸人张。 据说有人见过他和一张纸人说话，能控制纸人帮其办事，更能通过纸人沟通死灵。 俗话说得好，想要镇宅，强压并不是第一选择，若能不起争执就能将先人送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和气生财嘛。 在这种思想指导下，纸人张在守夜人这一行当的生意比杀猪刘还好。 至于董合，在这一行当属于异军突起的后起之秀，最多算是第三梯队。 误打误撞闯出了一个八字够硬的名声，躺尸两天后居然活了回来，被称为上元县的一大奇观。 等牛家村山魈的事儿传出去后，想必董合身上的名声还能涨一大截。 但这些名气对现在的董合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有了无名画册的相助后，他决定走另一条发展路子。 天色马上黑了起来。 二人都从牛家村出发，吃食和清水自然不缺，只是在山神庙过夜的话，晚上气温极低，湿气过重。 必须生一摊火，不然容易着凉。 货郎还算自觉，不等董合吩咐，就寻了一大堆干枯的柴火回来。 二人直接在山神庙门口的台阶上升了一摊篝火。 至于庙中的纸人张，谁管他凉不凉？ 把偌大一个大厅让给他，已经够给面子了。 “董爷，你说那纸人张在和谁说话？” 和董合熟悉后，货郎对董合的称呼也从公爷换成了董爷。 他不时偷偷朝庙内瞥上一眼，被对方怪异的举动搞得一惊一乍的。 “别乱说话，也别多看，今晚机灵点，说不定还有人来。” 董合将切好片的头皮肉夹在馒头中间，当成自制的猪肉汉堡咬了一口，就着壶中的凉水，狠狠灌了一口。 “啊！” 原本就有些紧张的货郎闻言越发不淡定了。 他悄悄往董合这边挪了挪屁股，将整个身子缩在了火堆后。 随着夜色渐深，山神庙外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加上昏暗的光线，能见度马上降到5米内。 哒哒哒…… 浓雾中突兀的传来一声怪响。 不一会，一个带着斗笠背着竹篮的陌生男人从薄雾中窜了出来。 他手中握着一根竹竿，脸上满是沧桑感，两鬓发梢和胡须白了大半，身形也有些佝偻，一面走一面在地板上敲着，发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哒哒声。 斗笠男人刚一出现，货郎就用手腕悄悄捅了捅董合。 “董爷，这男人会不会是山魈变得？” 货郎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董合眯着双眼打量了斗笠男人一眼，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奇怪，一时间也看不出名堂来。 男人握着竹竿上了台阶，友好的对董合二人点了点头，期间还主动打了一声招呼，“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今晚只能陪诸位一起夜宿在这家山神庙了。” 说完后斗笠男人没有继续理会董合二人，而是握着竹竿直接进了山神庙。 董合全程淡定的继续咬着手中的馒头。 反而货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斗笠男人进了大厅中。 屋内的纸人张早就发现了此人。 他的反应比董合二人要激烈的多，整个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斗笠男人喝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退去。” 斗笠男人脸上愣了愣，诧异的打量了纸人张一眼，冷笑一声，反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何不能来？” “反倒是你，身上三分阳气七分阴气，阳气少阴气多，要么被鬼附了身，要么命不久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胡说，分明你才是鬼。” 纸人张咳嗽了一声后，寸步不让的和斗笠男人争辩起来。 “两位，还请过来评评理。” 原本董合打算作壁上观，没想到二人口风一转，主动找上了他。 货郎此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他偷偷瞅了瞅斗笠男人，发现对方至从见面后一直沉着脸，身上衣服破乱不堪，好像半个月没洗头。 一看就不像正常人。 再看纸人张，虽然整个人也是一副别人欠了他250枚长生通宝的模样，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气，但好歹穿着整齐，身份知根知底，在上元县还有一家棺材铺。 若让他选择信任谁，自然是纸人张了。 货郎哆哆嗦嗦的犹豫了一会，鼓着勇气指着纸人张说道：“纸人张，我认识你，我相信你的话。” 斗笠男话音一凝，视线越过货郎，落在董合身上。 “这位兄台，你选择相信谁？” 董合拍了拍手掌，总算对付完了手中的猪肉汉堡。 他煞有兴趣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决定两不相帮继续看戏。 “我觉得两位说的都有道理，要不，你们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 “……” 这踏马是人说的话吗？ 斗笠男咬了咬牙，没料到竟得到个这样的回复，他心有不甘的继续看向董合，指着自己火堆边的影子反驳道：“我若是鬼，怎会有影子？” 几人不约而同的朝他身下看去，果然看到了男人的影子。 货郎揉了揉双眼，一时间又不淡定了。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两人互相指责对方不是人，若斗笠男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岂不是代表纸人张不是人？ 想到这里，货郎情不自禁的再次向董合这边靠了靠，朝着纸人张的方向远离了一步。 纸人张咳嗽了一声，也不辩驳，只是指了指自己身下的影子自证清白。 斗笠男人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可没说过你不是人，我只是说你身上阳气太少，阴气过重，已经被鬼附了身。” “就不要留在这里害人了。” 纸人张的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哼哧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寸高的纸人，“我身上阳气少，是因为我修炼了一门扎纸的秘术，需要打小用鲜血温养纸魂。” “因为这门秘术，让我对阴气十分敏感。” “从你刚进门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人，因为你身上没有一丝阳气，反而沾满了死气，我好言劝你离开，你却不知好歹，真以为我纸人张不能灭你？” 话音一落，山神庙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第11章我也给山神上一炷香（2100字） “哈哈哈，你说我满身死气？” 斗笠男子原本寸步不让，不过他瞥了瞥董合腰间的朴刀后，突然改变了念头。 只见他一弯腰，缓缓卸下背上的竹筐。 从里面掏了掏，慢慢掏出两个破碎的瓷碗。 那瓷碗通体呈现土灰色，隐隐流露出一角青花瓷的纹路。 男子将破碎的瓷碗搁在地面上，斜视了一眼供桌上的山神泥像，嘴角沉了沉，好似被勾起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他立在原地不动，深呼吸了几口，缓缓闭上双眼，半响后又睁开，眼神中多了一丝嗜血的癫狂。 “我满身死气，是因为我原本就是一名采菌客，一个月前，我和2名同伴约好上青云峰摘采新鲜的菌子，结果不小心跌入进一个古墓中。” “我们被困在里面20多天，食物和水都用完了……” 男子语气十分沉痛，不似作假。 不过货郎却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你撒谎，你们食物和水都用完了，如何能在古墓中坚持20多天？” “岂不是早就饿死了？” 货郎问完后，突然发现斗笠男子正阴森森的望着他。 全身上下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让他想到了另一种不可能的可能……难道，被困的20天，他是食用同伴的尸体活过来的？ 对了，他的两名同伴呢？ 得出这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后，货郎捂着嘴，一脸不可思议难以接受现实的模样，又偷偷用眼珠子看向纸人张和董合。 发现两人只是略微诧异了一下，很快镇定起来。 感情这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是一朵涉世未深的白莲花。 货郎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这个世界在他心中一下子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你说我身上死气重，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本来打算永远封闭这段记忆。” 斗笠男子脸上一片悲痛，好像在缅怀逝去的两名同伴。 纸人张并不接受他的说辞，“你好像搞错了一个问题，我说你身上死气重，并不是指的尸气，你暗中偷换概念，骗一骗外行人还有可能，想骗我纸人张，还欠缺了一点火候。” 纸人张说完后，不在与他废话，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个锦盒出来。 那锦盒用红木制成，外面还有一把小巧的银锁。 纸人张打开银锁，旁边的董合和货郎不由自主的伸出脖子朝里面张望。 原以为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没想到里面只是铺着两张彩纸。 纸人张打开最上面的一层彩纸，嘴中念念有词，随后将彩纸往地上一抛。 彩纸见风就长，瞬间变成了一个2尺长的纸人。 纸人披着一件暖灰色的纸身，面容上还被简单的勾勒了几条眼线，看着像一个五六岁大的半大娃娃。 “咦！” 董合心中一动，已经看出了这幅纸人的不同。 山神庙中的气温瞬间降低了几度，便是外面屋檐下的火苗，也跟着跳了跳，隐隐有熄灭的迹象。 “好冷！” 货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这次学聪明了，不在随便发言，只是双手抱着肩膀，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地上的小纸人，脸色变得更白了。 便是斗笠男，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猛的转过来对董合和货郎叫了一声，“不好，附身在他身上的鬼被放出来了，危险，我在附近有个藏身地，你们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 “不若跟我回去，先离开这里再说。” 斗笠男叫了两声，却发现董合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又咬了咬牙，好似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罢了，看来你们还是不相信我，那就请庙中的山神来评一评理。” “问一问他，究竟谁才是鬼。” 斗笠男说完后，从竹篮中摸出了一根香，点燃后对着供桌上的山神泥身拜了拜，嘴中着急的询问道：“山神啊山神，我们平日可没少供奉你，求你显灵一次，出来评评理，我们之中究竟谁才是鬼。”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静立不动的泥人突然晃了晃身子，像个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老人。 他缓缓抬起手，最终手指落在了地上的那个纸人身上。 就在山神显灵时，地上的纸人傻乎乎的发了一会呆，也跟着活动起手脚来。 它像个小孩一般，左右晃了晃脑袋，很快凑到纸人张身边，一口咬住了纸人张的手指头，小嘴一紧，像个贪吃的孩子一般，含着纸人张的手指不停吮吸起来。 原来纸人张在放出小纸人后，早就咬破了手指。 纸人吮吸进去的哪里是乃，分明是从手指头中渗出来的人血。 随着小纸人的吸吮，纸人张本就苍白一片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爹爹，爹爹，你来陪我玩儿。” 纸人吸吮完鲜血后，竟然扯着纸人张的手臂不停摇晃。 纸人张吃力的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斗笠男，“爹爹现在没空陪你玩，有人要对付你爹爹，你先帮我将他打发走。” “好。” 纸人一改之前的淘气模样，面色紧绷，变得认真起来。 已经对准了几步之外的斗笠男。 许是感觉到了小纸人身上的威胁，斗笠男最后看了董合和货郎一眼，“哎呀，没时间了，山神都显灵了，你们难道还不相信我？” 沉默了大半天的董合好似看够了戏，突然笑了一声。 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在包袱中掏了掏，也掏出一根香烛来。 就在几人不解的注视下，董合一步步来到供桌前站定，学着斗笠男的模样点燃了香烛，缓缓弯下腰，将点燃的香烛插在了供桌上的香炉中。 “我也来给山神上一炷香，问一问他究竟谁人是鬼。” 董合话音刚落，双目中已是一片灰白。 幽冥眼不知何时已开启。 入眼处的景色赫然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供桌前的山神泥人像。 在泥人的外表下，竟然藏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老头。 小老头的目光原本落着地上的纸人和斗笠男两人身上，此时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冰凉，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压力很快包裹住全身。 好似整个人被赤裸裸的暴露在雷电之下。 第12章山神老爷怎么跪下了（2300字） “这是……” 小老头一个机灵，很快迎上了董合身上的那一双灰白眸子。 这双眸子中不含一丝感情，却能透入到他灵魂深处。 “啊，这是正牌阴司，至少也是个判官。” 小老头毕竟是活了200多岁的人物，顿时浑身上下一个哆嗦，神魂本能的第一时间缩进了泥人躯壳中。 在几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泥人身子一颤，竟然双腿弯曲，向着董合直愣愣的跪了下来，头朝地，双手高举，像个遇到了天敌的鸵鸟。 这一幕，只把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货郎嘴巴张得老大。 内心涟漪不断。 只觉得今天见到的一幕，彻底的颠覆了他的三观，“山神老爷居然一天显灵了两次，这一次比前面更夸张。” “居然跪下了……” 纸人张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也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后目光死死落在董合身上。 原本以为他和货郎一样，只是一个路过的普通人，难道他身上另有秘密？亦或者有折服山神的神通？ 纸人张虽然号称能通灵，但远远没有让神灵给自己下跪的本事。 眼看庙中局势剧变，他谨慎的招了招手，将跃跃欲试的小纸人招了回来。 斗笠男子更是表现得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难受，山神原本是他请出来打击对方的小帮手。 现在，小帮手是要叛变？ 他同时也开始怀疑起董合的身份来。 庙中泥人惊天一跪后，董合也跟着微微的错愕了一下。 虽然他早就知道此‘山神’的真正身份，但对方好歹也是一个修炼了200多年的山中妖怪。 节操呢？ 逼格呢？ 就这样直接给跪下了？ “咳咳……” 董合很快回过神来。 他用手指了指庙中众人，问道：“你给我说说，他们中，谁才是鬼？” 泥人缓缓起身，在庙中环视了一圈，随后伸出了两只手，一手指向地上的小纸人，另一手指向背着竹筐的斗笠男子。 “你这老匹夫，莫非是昏了头？” “被我家主人知道了，小心没有你好果子吃。” 斗笠男子顿时破口大骂。 骂完后趁其他人没留意，直接操起竹竿，幽怨的横了庙中众人一眼，尤其是在泥人身上多停留了半秒。 随后转头就跑。 董合按在朴刀上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 “董爷，现在怎么办？” 货郎第一个回过神来，他哆哆嗦嗦的从门外溜了进来，躲在董合身后。 董合望了望庙前的薄雾。 一会不见，薄雾好似活了过来，已经涌到了山神庙前的台阶下。 而且雾中波浪汹涌，不知道隐藏着什么东西。 “先将火堆和干柴搬进来，别让火堆熄灭了。” 董合身子一转，又看向供桌，“既然都显灵了，还不快快现身！” 在董合逼人目光注视下，那泥人浑身上下动了动，好似筛下一层糠，原本一寸多高的身子竟然像个菜田中的萝卜一般，缓缓成长到半米高，最后露出了一个小老头的身子。 他穿着一身红色布兜，脸上胡须布满了大半个脸庞，剩下的皮肤中露出一片酒红，嘴唇上还顶着一个硕大的鼻梁。 老头举着一根树干当拐杖，颤颤巍巍的从供桌上爬下来，畏惧的对着董合行了一礼，“小妖见过上仙。” “不知上仙在此，先前多有得罪。” 老头的这一番举动，更是将屋内的货郎和纸人张惊得掉了一地的眼球。 好在先前的反转已经够多了，这会还能沉得住气。 便是那缩在纸人张怀中的小纸人，也好奇的停下了先前跃跃欲试的凶态，变得老老实实安安静静。 只是嘴中不知何时，又将纸人张先前咬破的那根手指头含在嘴中吸吮起来。 纸人张犹豫了一下回过神来，突然起身对着老人行了一礼，“上元县棺材铺纸人张，见过山神爷。” 人家虽然在董合面前自称小妖，但你不能没有眼力见。 只是他一时半刻还摸不透董合的真正身份。 抱着柴火进来的货郎则更干脆，直接惶恐的跪在了地上，连磕2个响头，“山神爷在上，村民赵小弓给你磕头了。” “这……你们快快请起。” “上仙在此，我可不敢妄称什么山神爷，就是混口饭吃罢了。” “其实，我只是一颗……” 老头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一圈，期间不断在董合身上瞟，生怕对方会生气。 他哆哆嗦嗦了半响，最后没忍住，竟然腰身一转，显露出了本体。 居然是一颗半米长的胡萝卜。 先前在牛家祠堂时，老鬼牛有田就向董合透露过，他认识一200多年的山妖，为了躲避大山中的危险，悄悄化身山神，藏在了上元县附近的一家破庙中。 董合之前进来看到这头泥人时，心中就猜出了七八分。 没想到这位200多年的山妖，本体竟然是一株胡萝卜。 董合又想起院中突起的怪雾和消失的斗笠男子。 对方既然把他误打误撞的当成了上仙，他就继续扮演一回上仙的风采。 此番直接逮着这位土著，毫不客气的问道：“我且问你，先前的男子是何出身。” “你为何助纣为孽，选择帮他隐瞒身份？” “上仙息怒……” 老头直起的腰瞬间又软了下去。 “老身也是迫不得已啊，那伥鬼为了投胎，没日没夜在附近寻找替死鬼，我并不是怕他，我是忌惮他背后的太君。” “既然上仙来了，那太君也威风不了多久了。” “还请上仙为我等小妖主持公道啊。” 老头苦着一张脸，说着说着竟掩面抽泣起来。 如此胆小怕事，见人就跪的山妖，董合也是头一次见到。 你好歹也是一个200年修为的山妖好吧？ 董合按了按额头，听出了对方话中的重点，“你是说，刚才的此人只是一头伥鬼，在为自己寻找替死鬼，他背后还有一位太君？” “正是，那太君是山中的一员虎妖，已有……300多年修为，凶得很啊！” 老头搬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最后伸出了三根手指。 随后试探的反问道：“上仙来此，莫非特意为了收复这头虎妖而来的？” 这句话把董合问的一头懵逼。 他此番可不是为了虎妖，而是专程为了眼前的这头山妖而来。 我可没这么伟大好吗？ 听牛有田介绍，这厮在附近冒充山神哄骗村民香火，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难道不该受谴责吗？ 董合正是抱着‘打得过就为民除害’，顺便抢夺一下对方收集的香火，打不过嘛……自然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先留个标记，等以后打得过了再来。 哪里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小妖没收成，反而引出了一头大妖。 第13章有大佬坐镇（2300字） “那山君法力和你比起来如何？” 董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既然有伥鬼出现在附近，搞不好山君就在不远处。 万一他们这群人不巧被那山君盯上……能不能脱身都是个问题。 董合回头瞅了瞅身边几人。 货郎一个凡人，战斗力基本无，明显有些累赘； 纸人张勉强算是一个异人，能驱使小鬼，只是对付上300年道行的虎妖肯定不够看。 他自己虽有金手指，但现在还属于猥琐发育阶段。 这么看，一干人中，法力最高表面实力最强的是眼前这个老头，也就是以胡萝卜本体成精的山妖。 董合正在内心盘算，若将眼前几人的实力集合起来，有没有和虎妖一战的实力，哪知老头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心中的盘算落了空。 “这……小妖只是草木成精，本就不善争斗，对付一个伥鬼还行，若是对上山君，实在过于勉强。” 董合着急的催问道：“有多勉强？” 他可是对这山妖的实力寄予众望。 “小妖若是对上那山君，也只能选择提着桶跑路了。” 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十分干脆的直接认输，快得有些让人措手不及，说完他担心董合生气，又紧跟着拍了两句马屁。 “我刚才也恶了山君旗下的伥鬼，能不能逃出此劫，就全靠上仙了。” “想必以上仙的判官实力，一定能降服那头虎妖的。” 山妖一面卖好，一面将希望寄托在董合身上。 毕竟之前的那双灰白色的眸子，留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不仅是他，旁边的货郎和纸人张也听出了眉目，能让一个‘假山神’下跪，被对方口口声声称呼为‘上仙’，这董合身上肯定隐藏着大秘密。 说不定真是上仙转世。 他们眼睛暂时看不出董合藏着什么手段，但本能的都相信‘假山神’的眼力。 货郎就不说了，即便是一直孤傲没有给董合一行人好颜色看的纸人张，也开始对董合变得客客气气起来。 “这位兄弟，请恕在下眼拙，总感觉你有些面熟，在哪里见过。” “伥鬼既然出现了，他后面的虎妖想必也在不远处，兄弟可有什么好办法应对？” 董合愕然。 这群人都把他当做可以依仗的大佬？ 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赶着鸭子上架莽一波了。 形势所逼。 可不是我有意骗人。 董合略微犹豫了一下，瞬间进入‘大佬姿态’，装作胸有成竹的按着腰间朴刀来回渡步一圈，最后停在台阶上对着外面越来越浓的雾气打量起来。 脑中则抓紧回忆伥鬼的由来。 传说被老虎咬死的人变成鬼，不得转世投胎，这些鬼会想方设法引导其他人被老虎吃掉，当做自己的替死鬼，以换来自己转世投胎的机会。 这种鬼叫伥。 难怪那斗笠男污蔑纸人张是鬼，又狐假虎威请出山神来帮他搭戏，想方设法诱导自己和货郎离开山神庙，感情从始到终都将货郎与他当成了目标，在打他们主意。 打算将自己两人引诱过去被老虎吃掉。 实在是可恶。 想到这里，董合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伥鬼出现在山神庙，想必那山君也在附近了。 当务之急，是先去迷雾中探一探底。 如果山君不在附近，众人完全可以直接跑路，树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何要留在这里和对方死磕？ 若是山君在附近的话…… 董合悄悄观察了一眼庙中的山妖和纸人张。 我不需要跑得比虎快，我只需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了。 至于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什么我一个滑铲过去，直接将外卖送上门，把老虎给撑死，我的同伴不就安全了吗？ 这种键盘侠的嘴嗨办法就不提了，没有任何可操作的逻辑，简直是扯几把蛋。 董合很快有了主意。 “当务之急，先要出去探一探那虎妖在不在附近，我们若继续被困在这破庙中，最后肯定是死路一条。” 说完董合视线落在庙中的其他人身上。 山妖首先往后缩了缩，“上仙，小妖的本体就是一株萝卜，你也看到了，速度实非我所擅长的，你还是派别人去吧。” 目前的形式是这么个形式，董合说出来的道理大家都懂。 只是独自窜入茫茫大雾中，伸手不见五指，万一出门就遇到了那虎妖，岂不是送货上门？ 山妖首先缩卵。 董合的视线又落在货郎和纸人张身上。 这就是做大佬的好处，只需要在后面运筹帷幄，登台点将，不需要凡事亲躬。 至少不用冲在最前面当炮灰。 “董爷，我就是一个小小的货郎，这雾这么大，不要说虎妖，就是一头伥鬼我也对付不了啊！” “董爷，就怕我出门了再也回不来，探路的话还是找别人吧！” 货郎虽然本事最小，但人却不傻。 仗着和董合最先结识，拼命说好话。 董合的视线最后移到了纸人张身上。 后者苦着一张脸看了看脚下的纸人，又皱着眉头望了望庙外的浓雾，弯腰将地上的小纸人提到手掌中。 “阿爹，我出去帮你们探路吧？” “那伥鬼奈何不了我，我跑得快……” 让人诧异的是，这纸人还保存着人类的思维，知道如何判断凶险。 董合不免对纸人张多看了一眼。 以活人之躯体，驱使具备完整意识的魂魄为工具，这样的邪术看似好使唤，用屁股想也知道副作用不小。 在加上纸人张动不动就咳嗽的病态姿容，苍白的脸颊，说不定正在承受某种反噬之苦。 额，这样的人，定然难以善终。 除非对方也有金手指。 这些都是董合的小心思，自然不会当众说出来。 目前看来，纸人张就是这个最适合出去探路的人选。 “娃儿，去吧，小心一些，一有不对，我和你娘会在后面接应你。” “好的，阿爹，我去了。” 小纸人在地上蹦蹦跳跳了一圈，如同一头觅食的小麋鹿，一步就跳出一米多远，很快窜入迷雾中不见了踪影。 纸人张又来到董合面前，深深行了一礼，“这位……兄弟，我不知道你有何神通，但是现在形势危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 “我已经让我的孩儿出去探路了……咳咳，万一出现意外，还希望这位兄弟能施以援手。” 董合一本正经的保证道：“你放心，目前我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我在后面坐镇，定能帮大家逃出去。” “你放心的去探路。” 得到董合保证后，纸人张又咳嗽了一声，随后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盘腿打坐。 只是两边的耳朵不时轻微的跳动一下，似乎在专心的倾听外面的动静。 就这样过了一炷香后。 “啊！不好！” 纸人张突然啊了一声，面色慌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14章扎纸秘术（2200字） 其他人的视线全部落在纸人张身上。 纸人张此时的情况也不太妙。 他面色一片潮红，嘴角歪了歪，忍不住喷出了一口乌血。 乌血落到地面，很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他们抓住了小宝，还撕下了他的一条腿。” 董合若有所思，“你能知道纸人的动静？” 就在董合和山妖紧张的围着纸人张打听动静时，货郎也开了窍，生怕其他人将他当成无用之人，很有眼力劲的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拿了出来。 递给纸人张猛灌了一口。 “咳咳……” 纸人张猛烈的咳嗽了两声后，面色才算有所好转。 “你们不知，我原是北方人，从父母手中继承了一家临街小杂货铺，日子虽难，也勉强能度日，有一日，我救了一个昏倒在我家门口的乞丐。” “那乞丐为了答谢我，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卷秘术，此秘术共有上下两册。” “上册为扎纸术，下册为剪纸术。” “想要秘术有成，必须要在秘术中封禁一个合适的灵魂进去，当初传给我时，乞丐就说过，此术有伤天和，以人血为食，以活人为祭，修炼此术的人也会不得善终。” “我原本也没打算修炼，只是后来北方大旱，又遇到了兵祸，为了逃命，我带着媳妇孩子一路往南，结果途中媳妇和儿子不幸染了病，奄奄一息。” “为了让我能在兵祸中活下去，她们娘俩自愿献出了魂魄，我才能将扎纸术修炼到小成。” “修炼完此术后，我和纸人的魂魄就连在了一起。” “我儿遭此大创，我也会受到反噬……不行，我必须将我儿的魂魄夺回来。” 纸人张喝了两口水后，人渐渐恢复了冷静，他挣扎着又打开了先前的锦盒，在箱子的底部，一张猩红色的彩纸露了出来。 纸人张面色复杂的掏出这张彩纸，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好似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定。 他将食指咬开一个伤口，鲜血顺着手指一滴一滴的往彩纸上落去。 不一会，原本就是猩红色的彩纸变得愈发明亮起来。 旁边的山妖见状悄悄将董合拉到一面，面色紧张的建议道：“上仙，我看这纸人张的邪术对付一般人可以，对付伥鬼的话，恐怕不好使，更别谈山君了。” 董合冷冷瞥了他一眼，“我自然晓得，等他探回第一手信息，我会看情况出手。” 山妖见董合态度冷淡，知道对方对他的表现很不满，马上聪明的收住了嘴，悻悻然的退到一边不在言语。 另一边，纸人张喂完鲜血后，又念了一段咒语，随后提着红色纸人朝地上一抛。 纸人见风就长，很快长成了一个身高约一米6左右的靓丽女人。 这女人的形状比刚才的小孩还逼真，瓜子脸柳叶眉，眼角处甚至还能看到一丝鱼尾纹。 一笑一颦，一怒一嗔都如活人般灵气十足。 女人在地上略微停顿了少许，随后脖子转了转，眼珠子也跟着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复杂的眼色扫过庙中的众人，最后落在纸人张身上。 她阴阳怪气的笑道：“夫君啊，你终于舍得将我放出来了，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吗？” 纸人张板着一张脸，“有山神和高人在此，休要放肆。” “外面还有一头虎妖和旗下伥鬼，我们的孩子也落在了三头伥鬼手中，你速去打探一下，尽快将我们的孩子救回来。” “我们之间的恩怨稍后再说。” 女人闭着眼睛倾听了片刻，好似感受到了小纸人此刻的遭遇，随后腰肢一扭，如一阵风一般直接消失在浓雾中。 等女人离开后，纸人张整个人宛如大病一场，大汗淋漓的依靠在庙中的圆柱上。 董合的面色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他悄悄瞅了纸人张一眼。 从刚才那女人的语气判断，纸人张与女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融洽。 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纸人张休息了一会，恢复了一点精神，突然小声对董合请求道：“兄弟，我的能力只能到这里了，等下探听到了虎妖的动静后，还请兄弟出手。” “另外，若是那女人一会不听指挥，要寻我麻烦，还请兄弟一定不要相信她的鬼话，要站在我这边。” 董合若有所思的回道：“可以。” 两人对话完后，庙中再次恢复了安静。 所有人都神色紧张的等待着纸人张的下一步动静。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原本静坐在圆柱前恢复体力的纸人张突然圆瞪着双眼，喉咙处咯咯咯的蠕动了半响，脸颊上一顿抽搐，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和绝望。 整个人却像羊癫疯发作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右手挣扎的抬起来，眼中的绝望变成了浓浓的求生意志，手指颤了颤，吃力的滑向山妖方向。 哪知山妖非常不厚道的向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视线。 纸人张没得法，手指向旁边挪了挪，落在董合身上。 董合上前一步，捏住他的胳膊俯身问道：“探听到消息了吗？” 纸人张吃力的蠕动着嘴巴，声音如蚊虫般弱小，“救我走，看在大家都是来至上元县的份上，救我走，我店铺中还有200两银子，藏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银子都给你，都给你……” 原来这货早就认出了董合县衙衙役的身份，一直隐藏到现在才承认。 董合眉头皱了皱，料想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意外。 只是此时此刻，谁还关心银子？ 不是让你派纸人去探查虎妖的动静吗？ 董合下意识的放开对方手臂，右手不安的按在了腰间的朴刀上。 纸人张嘴巴动了动，又道出一条关键信息，“外面有3只伥鬼，还有一头白虎，就在外面。” 说完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面上，像一个弱水之人大口的喘起粗气来。 一会不见，已然如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 董合此时也大感不妙，眼中满是杀气，狠狠的瞅向一边的山妖。 这厮哪里像山妖，分明是一个见风使舵明哲保身的老油子。 山妖稍稍接触到董合目光，马上心虚的弹了开去，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刀，心疼的捏着自己额下的胡须，万分不舍的使劲割下一刀。 说来也奇怪，割下的胡须被他握在手中，不一会就变成了一根如老参一般的根须。 “上仙，小妖临阵对敌实在不擅长，这根须上面有我这二百年修为……的一部分，只要上仙不嫌弃，在对敌之前直接咬碎了吞服，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董合将信将疑的接过来。 第15章等鱼上钩（2400字） 此时庙中的三人不约而同都将目光投在董合身上，能不能逃出升天，全看这位大佬的实力了。 只是董合心中并不平静。 踏马的，这貌似与他原先的计划不符。 既然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做出抉择了。 纸人张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最后一刻，好在将对手的信息打探回来。 山妖这老货一看就是不肯出力的主儿，事到临头才肯割下一根胡须进贡，若这货敢拿假货骗他，哼哼……事后肯定送他一波198套餐，让他爽歪歪。 至于货郎，董合从头到尾就没指望过他。 唉！ 机关算尽太聪明。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他这个冒牌大佬出马。 董合强装淡定的瞅了庙中众人一眼，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衣着，期间用手偷偷在胸前摸了摸，才发现无名画册已经缩进了身体中，早与他融为一体。 有金手指，不慌。 董合随后一手按住朴刀，从火堆中捡起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棍当做火把，脚步一迈，大气凛然的踏入庙外的浓雾中。 脱离了众人视野后，董合原本信心十足的身子马上缩了下来，仿佛凭空矮了几分。 晚间的能见度本来就差。 加上浓雾和夜色的笼盖，周边的能见度大概缩短在一米以内。 四周一片寂静。 举着火把的董合此时更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一个靶子。 敌暗我明局势瞬间让他被动起来。 随时都要提防从四面八方迎过来的敌人。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董合脑中各种杂七杂八的念头一股脑蹦了出来，堆积在他心头一通乱转。 竟让他想起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 “遛狗不见狗，狗绳提在手，见绳不见手，狗叫人才走。” 这是网友用来调侃首都雾霭的段子。 此时董合琢磨了一下，突然有了一点新的启发。 他这个金手指有点类似阴曹地府系统，专门用来克制或者收复各种冤魂的，也就是说，对付冤魂的话正是董合所擅长的。 至于虎妖？ 开玩笑，300年修为的虎妖，还是留给以后实力壮大后再说吧。 穷则‘搁置争议’，达则‘自古以来’。 这个策略董合也会。 根据实力分析，那3只伥鬼就好似遛狗人手中的狗，虎妖则是后面的遛狗boss。 自己完全可以先将狗灭掉，斩断对方的爪牙和眼线，为自己跑路赢取一个机会。 到时候大可退回山神庙，让大家分散跑路。 他不相信自己身强力壮，还跑不过其他人。 董合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四周，借着火光和白天的记忆，摸摸搜搜的来到了破庙外的泥巴路上。 到了这里，他就不打算继续往前探路了。 “幽冥眼，开！” 董合心中念头一起，先前在假山神面前显摆了一次的灰白色眸子再次出现在他脸颊上。 眼前虽有浓浓夜色和雾气阻挡，依然挡不住幽冥眼的透视。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50米范围内并未发现虎妖踪影。 反而在20多米开外的西北方一棵大树后，瞧见了3团由浓浓黑气组成的三个鬼影。 “咯咯……” 就在董合发现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 “……又有人出来了，不知道这次是哪个送死鬼。” 一阵吆五喝六的呼喝声后，三个鬼影很快成扇形向董合处逼来。 等到近了，才看清三人的长相。 当中一人，正是之前在破庙中引诱他外出的斗笠男。 斗笠男旁边还有两名同伴，一人背着一个竹篮，手中提着一把柴刀，看模样是一个山中 “咯咯，居然是你。” 斗笠男一眼就辨认出了董合。 他原以为，这次出来的会是那个货郎。 根据他先前对几分的实力分析，货郎最弱，最适合当替死鬼被牺牲掉，好趁机将他们吸引开。 斗笠男对董合的实力有点吃不准。 对方虽然是一副县衙衙役打扮，但从头到尾面对自己的引诱纹丝不动，一看就是有头脑的人。 这样的人会主动出来当替死鬼？ 莫非此人有什么厉害手段？ 斗笠男悄悄对上了董合那双灰白色的眸子，只是略微愣了愣，并没有受太多影响。 他们这些伥鬼和寻常的阴魂不同，并不属于灵魂状态，否则先前也不会在火堆的照射下留下影子。 反而和普通人一般，有实体，被刀砍也会受伤。 只是由于其身份的特殊性，死了会无限复活。 斗笠男又想到了一件事，先前在庙中时，董合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将怕死的山神给唤了出来，临阵倒戈背叛了斗笠男背后的山君。 这才是让他忌惮的地方。 “白发鬼，这个替死鬼你要不要？” “你不要可就归我了？” 他旁边的两名同伴见斗笠男迟迟不动，哪里晓得里面的名堂，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斗笠男趁机向后退了两步，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先前那两只小鬼被主人打伤了，也不知道这会抓住了没有。” “这只替死鬼就让给你们，快点抓回去让主人消消气。” “那感情好，就这么说定了！” 采药客与樵夫对视了一眼，也不用怎么准备，直接操起家伙向董合扑过来。 两人的速度不算快，招式也不算复杂，只是…… 二人在距离董合不到2米远的地方，突然一下子失去了踪影。 随后咔嚓一声，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好似掌握了短暂的瞬移神通。 咯噔一声！ 董合举起朴刀，连挡带闪，躲开了二人的第一轮攻击。 二人又连续攻击了几次，鬼魅的身法对付常人来说算是一个大杀器，但在开启了幽冥眼的董合面前完全被克制了。 不管他们如何鬼魅，始终在董合的眸子下无所遁形。 二人久攻不下，也开始急躁起来。 决定改变战略，充分运用自己死而复生的特征，和董合来个以伤换伤。 “瘸子，我先上去抱住他，你只管对着他招呼，这只替死鬼算我的，如何？” “听说庙中还有几人，后面的你就不许和我抢了。” 采药客和樵夫简单的商量了一句，放下分歧达成了统一意见。 随后采药客将手中柴刀一扔，逮住机会对着董合来了个抱摔。 以这人迟缓的动作，在加上鬼魅的瞬移技能失效的情况下，董合完全可以轻松避开。 没想到这一下却被对方抱了个结结实实。 采药客心头一喜，转头招呼同伴，“赶紧上来，往他头上使劲招呼。” 当他吩咐完同伴后，好巧不好的正好对上了董合一张似笑非笑的脸，期间被他抱住的猎物还对他温柔的笑了一下。 这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起了演义小说中那个等鱼上钩的姜子牙。 原来几分钟前，当幽冥眼对三只鬼没效果时，董合也有些慌。 随后就察觉到身体内出现的燥热，许久不见的任务又出现了。 董合之前就推测过这金手指激发的规律。 必须要在他遇到危险时，金手指才会激发。 这才是董合故意不躲，让对方抱住的原因。 第16章拔舌地狱开启（2200字） 【伥鬼：生前死于虎口的人，死后自动成为伥鬼】 【伥鬼会使用各种手段引诱其他人被老虎吃掉，使其代替自己，从而为自己赢得转世投胎机会，而被引诱的倒霉蛋则被称为替死鬼。】 【任务：伥鬼往往品性低劣，善使各种手段害人，灭其肉身，打入拔舌地狱，受轮回之苦，方能赎其罪孽】 【奖励：完成任务后，开启第一层地狱：拔舌地狱】 【提示：因伥鬼不死不灭的特征，特赐宿主官气一两】 董合眼珠子中精光一冒，转身拔出腰间的朴刀。 这朴刀受县衙官气熏陶，原本积累了少许官气，之前在杀山魈一役中消耗殆尽。 此时整个刀身好似被重新温养过，刀鞘上又冒出了一阵黄光。 董合心中彻底安定下来。 拔刀，举刀。 趁着樵夫未攻过来的功夫，对着身下的采药客一刀砍了下去。 采药客因为抱着董合双腿的缘故，身子朝下，并未意识到董合的攻击会如此突然。 只觉得后背一痛，生生吃了董合一刀。 他并不在意。 反正伥鬼都是不死不灭的，就算受了伤，伤口会在很短时间内愈合。 原本就不算宽厚的后背差点被董合一刀两断。 与他配合的樵夫正好举着木棍当头一棒打了过来。 感情想快刀斩乱麻，直接对准董合头部来一次猛击，最好能一击凑效。 董合将身子一侧，堪堪避过了这一棍。 “啊……啊……我的身子……” 眼前突然响起一阵哭天喊地的惨叫声。 樵夫正准备挥出第二棍，采药客已经放弃了董合双腿，蜷缩在地上不停翻滚哀叫起来。 “这……” 樵夫因为距离二人最近，睁大着眼看得最是真切，采药客身上的那一刀差点将他一刀两断，如此深的伤口，换做普通人估计直接嗝屁。 但他们是伥鬼，有不死不灭的肉身。 然而很快，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颠覆了他的三观。 采药客背上的伤口不断没有愈合，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迹象。 就在声声哀嚎中，先前与他达成了合作协议的采药客身上鲜血狂涌，上半身和下半身直接分成了两半。 樵夫面色惊恐的倒退了一步，目光搜寻了一圈，落在董合手中那把带着血的朴刀上。 刀上有一股让他无比忌惮的黄光。 “见鬼，这是什么法器？” 樵夫见势不妙，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打算回去找山君。 不知道倒是在山君的法力下，采药客的身体还能不能复原，不过就算能，他也不打算留在这里被白白砍上一刀活受罪。 局势一下子倒转过来。 之前他们三人分工，一人放哨，两人合击。 眼下一人受重伤，另一人直接跑路，只有站在几米远的斗笠男由于视线受阻，还立在原地发愣。 “想跑？” 董合冷笑一声，见金手指赐予他的一两官气已到位，且杀伤力巨大，好似刚好能克制这伥鬼的不死不灭肉身。 同时担心这官气会随着时间流失慢慢消失，董合不敢多耽误。 两步从后面追上去，对着逃跑的樵夫就是一刀捅了进去。 朴刀的刀尖迎着樵夫后背插入进去，好似烧热的刀子插进了黄油中，瞬间从对方后背捅出来一个碗大的伤口。 董合在抽刀之前，又使劲在对方后背上搅了一下。 这一下，樵夫也留在原地哀嚎起来。 又重伤了一个，董合暂时扔下他不管了，回头去找在旁边放哨的斗笠男。 这一突变也只是经过了12秒钟，等到斗笠男发现不对劲准备开溜时，也只是跑出了几米远，董合迈着一双大长腿，几秒种后追上了对方。 这些伥鬼虽然获得了不死不灭的肉身，但是行动僵硬，比起一般人来速度要慢上半拍。 他们短暂的瞬移技能在董合幽冥眼下又发挥不出作用。 这下直接悲剧了。 “死！” 董合追上对方后，也不多废话，举刀就砍。 两刀下去，斗笠男也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从他的胸口处飞出一团星光，像一张舌头般卷起还在地上挣扎的三具伥鬼身子往后一裹。 伥鬼瞬间从地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董合好似收到了某种提示。 将朴刀往刀鞘中一插，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意念早已来到了一处特殊的空间中。 先前在吸收了山魈肉身后，开启了冰山地狱，此番一连吸收了3只伥鬼身体，开启了拔舌地狱。 地狱空间也得到了扩建。 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上，出现了两扇门，一扇门呈银色，门口还立着一个书生袍的瘦弱年轻人，正是冰山地狱的守门人。 “见过主人。” 感觉到董合的意念，牛德水马上立在原地恭恭敬敬朝着董合的意念行了一礼。 “嗯！” 董合淡淡点了点头，将视线落在旁边的第二扇门上面。 这扇门的门框是金色的。 随着董合的目光抵达，咔咔咔的一阵响声后，拔舌地狱的大门缓缓被打开了。 入眼望去，先前被收进来的三只伥鬼魂魄正并排的被绑在三根铜柱前。 三人此时的姿势也有些怪异。 双腿下跪，上半身向前倾，同时双手向后被固定在铁链上。 在三人前方，是一个可以自动伸缩的绳索，绳索的一头绑在三人的口中，在三人头顶，分别悬挂着三把剪刀。 三人注意到董合到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求饶的目光。 拼命的晃动着身子挣扎，挣扎了半响，嘴中含糊不清，只是发出一阵呜呜呜的声音。 由董合意念组成的另一个他此时倒背着手，满脸冷淡，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将被打入拔舌地狱，承受无穷无尽的拔舌之苦。” 话音刚落，言出法随。 守候在旁边的牛德水顿时毫不留情的拽住绳索，往前面一拉。 一串舌头被拉了出来。 嘶！ 即便牛德水是施刑者，无法感同身受，也能体会到此三人的痛苦。 等到绳索将三人的舌头拉出来约20多厘米长时，牛德水的另一只手握住上方的剪刀，缓缓在三人舌头上剪过。 噗嗤一声，几人顿时喷出一串血水。 “呜呜呜……” 就算没了舌头不能说话，三人哪里还不明白董合就是此间的主人，他们连连晃动着身子求饶。 让人绝望的是，刚被剪下的舌头很快又重新长了出来。 早已等候在旁边的绳索仿佛有了自主意识一般，熟练的伸进几人的口腔中，再次绑住了舌尖。 随后，牛德水又是一拉。 第17章日游神（2100字） 董合很快从地府中收回意识。 目前开启了2层地狱，只有牛德水一个守门人，人手有些不够用。 暂时只能做一回压榨员工的无情资本家了。 “得找机会继续收留几只善鬼进去充当007的无限打工仔。” 董合没想到自己也和前世那些江浙老板一样出现了用工难。 不过这事只能容后再议。 现在还未脱离危险。 搞定了3只伥鬼，后面还有一头大boss呢。 “咦！” 董合意识刚从地府出来，就发现无名画册中多了一条任务奖励。 【任务：伥鬼（已完成）】 【拔舌地狱已开启，宿主功德值+8，当前功德值10点】 【当前可供升迁的阴司位置：夜游神、日游神】 董合心中一喜。 难道这些多出来的功德值，是那些丧命于三只伥鬼手下的可怜人送来的？ 加上先前杀掉山魈的1点功德值，消除牛德水怨气的1点功德值，合在一起正好10点，可供升迁的阴司位置又多了一个新选择。 ——日游神。 相传这是一种凶神，负责在白天四处巡游，监察人间善恶。 从要求的功德值和字面意思上可以推测出，日游神的实力应该比夜游神强上不少。 至少日游神完全不用顾虑鸡鸣和白日的阳光。 还有一点，这方世界的活人都会选择在白天劳作活动，这也导致了白天阳气重，阴气会被最大限度的克制。 而日游神却可以堂而皇之的在白天任意巡查。 这就很牛逼了。 “升迁为日游神。” 董合迫不及待的想体验一下这个新角色。 眼前虎妖还未出现，多一份实力就多了一份保障。 先前体验过一次的灵魂脱壳感又来了。 董合当下手握朴刀刀柄，轻飘飘的从自己身体中走了出来，回头望了一眼，发现本体像被人施展了定身咒一般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董合眼角跳了跳。 这浓雾中还不知有无其他伥鬼，他担心有漏网之鱼，也不敢走太远，只是在附近转了转。 加上此时幽冥眼未关，董合向前走了几步后，拐到了一颗大树后，心中没由来的出现了一丝警惕感。 等他抬头向另一边望过去时，才发现泥巴路旁边的一道斜坡上，正趴着一个长约4米多，高约2米的庞然大物。 虎妖！ 董合眼中一片红雾。 被红雾包裹的地方正是虎妖的栖身之处，它向前伸了伸前肢，悠然自得的走了下来。 随后，两人分别立在了路的两边，相距大约七八米。 董合一声不吭的慢慢将手中的朴刀拔了出来。 却忘了此时的自己还停留在日游神的状态中。 虎妖不是魂体，压根看不见他。 前面的猛虎虽然看不见，妖兽的本能让它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它疑惑的用鼻子在身前嗅了嗅，察觉出了一股渐渐逼近的危机感。 虎妖瞬间前身低伏，缓缓向后退了两步。 董合自然看见了虎妖的谨慎动作。 心中的压力大大一松。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自己先前忌惮这虎妖，是站在凡人的立场考虑，而现在的自己多了一个阴司的身份。 若是阴司碰到虎妖，又该如何？ 论实力，现在自己即便是日游神状态，也肯定不是300年修为的虎妖对手，但对方并不知道啊。 此间世界，地府虽然残破，好歹也是阴间的主人。 通俗说，后面是有体系，有组织，有后台的人。 而虎妖，充其量只是人间的一个异种，游兵散勇一枚，因为此时的人间主人乃是人类，并不是妖族。 “喝！前方何物？” “我乃大名府城隍爷帐下日游神，大胆狂徒！为何在此拦路？” “还不速速退去！” 董合想通后，猛的显露了身形。 顿时，在虎妖的七八米开外，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袍，手拿朴刀，脸上还带着一层青面獠牙面具的阴差。 随着董合的一声大呼，一股阴风凭空出现，顺着他向虎妖处刮去。 这是日游神仅有的一种天赋神通【威喝】，能让对方感受到来至地府的威严和不可侵犯。 虎妖整个人呆立在原处，四肢趴在地上，身上的毛发差点炸了起来。 它从董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来至另一处陌生世界的神秘力量。 虎妖自身能操控三只伥鬼，对这种力量并不陌生，让他畏惧的是，站在这种力量背后的某种更深层次的存在。 修行300年的虎妖虽未度过第一层天劫，也未掌握化形能力，但早已开启了智灵。 它也不傻。 原本只是因为伥鬼消失，下来查看一下动静，没想到遇到了阴曹地府的人。 “吼！” 虎妖低吼一声，吼声中并没有鱼死网破的决裂，也没有附带任何一丝杀气。 吼完后，满是戒备的向后退了两步。 用行动告知董合，它并没有挡路，也不想与阴司为难。 董合点了点头，将朴刀重新插进刀鞘内。 随后镇定自若的转身，回到山神庙前的小树林中。 半响后，立在原地的董合睁开了眼。 他略微消化了一番刚才的际遇，随后缓缓向后面的山神庙走去，等穿过了院墙，速度马上变成了小跑。 3秒钟后，董合从浓雾中钻了出来。 “虎妖就在附近，已被我喝退，大家快速收拾一下，我们连夜过河。” 庙中的山神和货郎还在眼巴巴的等着董合带回好消息。 此番略一犹豫，马上行动起来。 货郎顺手帮董合将行李递过来，颇有些天真的问道：“董爷，那虎妖是不是被你击退了？” “算是吧！” “但我并未重伤它，说不定它会追过来。” 董合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 随后扛起躺在地上的纸人张，率先窜入浓雾中。 货郎紧跟其后。 至于留在最后的假山神，没人鸟他。 几人也不敢点火，黑灯瞎火的顺着白天的记忆，快速出了山神庙，回到外面的泥巴路上。 好在这一块的地形货郎比较熟悉。 他自告奋勇的跑到前面带路。 几人撤退的目的地就是几十米外的雷公河。 白天因为天色将晚，船夫已经下了班，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先逃过去再说。 到时候万一那虎妖追来，好歹还能往水中躲一躲对不？ 第18章肥羊的觉悟（2300字） “上仙，等等我啊！” 两人刚刚奔到雷公河边。 就见河边卷起一阵山风，将这边的雾气稍微吹得稀薄了一些，借着天上的星光，能见度已经扩大到23米的范畴。 被众人抛在身后的假山神老头也跟了过来。 他双手提着一个木桶，正哼哧哼哧的小跑跟在后面。 碍事的长袍和拐杖也不知被他扔到了哪里。 此时的狼狈模样哪里有一丝山神的体面，反而像一个逃难的流民。 董合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你经常往返这里，对这一代十分熟悉，现在能不能唤醒那船夫？” “不能，那船夫就住在对岸的茅草屋内，距离这边几十米，哪里听得到？” 董合又问，“这附近可还有什么木筏或者小船之类的渡河工具？” 货郎经过他提醒，顿时眼前一亮，“运气好的话，还真有，我记得镇上经常有人组队去青云峰采药，因为采到了好货，担心被人惦记，往往选择夜间渡河。” “这些采药客应该备有一条竹筏。” 这里的采药客并不是指单纯的采药人，而是那些披着采药人的名头，兼职干一些杀人放过打劫的强盗，盗墓贼，猎人等活儿的不法之徒。 董合将纸人张放到地上，和货郎一人一边，沿着雷公河河岸去寻找竹筏。 向前走了一里地，还真被他找到了一条系在河边草丛中的竹筏，随后一干人很是费了一番功夫，陆陆续续登上了竹筏。 董合和货郎一人撑着一根竹竿立在竹筏的两边，缓缓将竹筏渡到了雷公河中。 到了此时，众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老头独自一人抱着一个木桶，可怜兮兮的坐在木筏中间，小身板随着木筏在雷公河中起起伏伏上下颠簸。 显得十分不安稳，惹得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也是人精，瞧见董合一路上对他不理不睬，明显对他不满。 货郎也因此不理会他。 让他直接成了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孤家寡人，这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 此时正竖着耳朵偷听货郎和董合的谈话。 偷听了几句后，见脱离了危险，随即自怨自艾的对着河水诉起苦来，“我真是可怜啊，这才不到一年时间，又要搬家，也不知道天大地大，今后哪里才是我的落脚之处。”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肯收留我。” 老头一边诉苦，一边偷偷拿眼神时不时瞟向董合。 看来，抱大腿的想法在任何时代都存在。 董合却气不打一处来。 他示意货郎用竹竿插入河底，将竹筏固定在雷公河当中，随后不怀好意的来到老头身边。 等到近了，才发现这厮不仅霸占了竹筏最中间的位置，还将不省人事的纸人张挤到竹筏边缘，使得纸人张的一条衣袖被河水溅湿了不少。 这一干人中。 若说董合对谁有些内疚，那就是纸人张，谁让他感到最可气？自然是眼前这老头了。 明明实力最厉害，却表现得像个脓包一般，死活不肯出一分力，最后也只是割下了身上的一条根须。 打发叫花子呢？ 这老货的表现就像前世在公司混点下班的职场老油条，滑不溜手左右不肯吃亏，让董合充当幕后大佬的愿望落了空。 此番脱离了危险，又正好处于无处可逃的雷公河中，正好借这个机会，给他立一立规矩，顺便看看能不能榨一些油水出来。 “小赵，你看好竹筏。” “好的，董爷！” 货郎小赵看着差不多二十五六岁，因为经常在外面跑，风吹日晒的十分沧桑，董合比他年纪小了一截，可这一声小赵却喊得十分自然。 对方也答应得十分亲切。 董合交代完后，沉着脸挪到老头身边，伸手一按，按在对方手中的木桶上，“什么东西这么沉？你要不给出一条信服的理由，那我就连人带桶直接扔到雷公河中去。” 董合露出一丝凶巴巴的表情。 老头果然有些慌。 他双手死死地拉住木桶边缘，嘴中不停的求情，“上仙，上仙，这可是小神的命根子啊，不能扔。” “为什么不能扔？” “这竹筏本来负载就不大，让你上船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装了这么一桶沉沉的东西，万一翻船了怎么办？” 董合张嘴就喷，唾沫星子直接喷到对方脸上。 同时双手死死地按住对方木桶，大有一言不合就将木桶扔到河中的姿态。 老头仍在苦苦的哀求。 为了打消董合的念头，他偷偷将木桶上盖着的一块破布掀了起来，“上仙，实不相瞒，这里面装的真是小神的命根子，不信你亲自过目。” 董合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凑过头去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亦或是灵芝草药，没想到木桶中黑漆漆的装了一桶泥土。 就这…… 董合大怒，有一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 老头见机不妙，马上道出了其中缘由，“上仙，这泥土可不是普通的土，而是我寻遍了整个青云峰挖出来的一桶灵气十足的灵土。” “你也知道小神的本体是一株胡萝卜，草木的根须如何离得开灵土的滋润呢？” 董合摸了摸鼻子，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就算如此，他也不肯罢休，又找出了另一条理由来薅羊毛。 “之前我和虎妖恶斗了一场，才堪堪将它逼退，你在其中半点贡献都没有。” “你就说，如何弥补我的损失？” 老头愣了愣，总算明白了董合找他麻烦的原因。 真是人心险恶啊！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才逃脱了虎妖的毒手，又窜入了另一个恶霸手中。 人生啊，太难了。 老头只恨不得摸一把心酸的泪水。 他见董合守在旁边虎视眈眈，不敢多做犹豫，马上从怀中摸出一个封好的蛇皮袋，献宝一样递到董合手中。 后者狐疑的接过，用鼻子闻了闻，一股熟悉的檀香从蛇皮袋中透了出来。 老头在旁边邀功似的介绍道：“上仙，你知这是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啊，小神东躲西藏，在那山神庙蹲了2年，才积攒出这么一点香火，全部上供给你，只求你以后能罩着小神，给小神一条活路。” 说完眨了眨眼，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只要上仙肯带着小神，给小神一个容身之处，我还能源源不断的给上仙供奉香火。” 董合心中乐得差点笑出了声。 没想到自己随意压榨了一下，就榨出了这么一份丰厚的油水。 还有一头主动送上门的肥羊。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成语——养肥了再杀。 哦不对，边养边杀； 也不对，确切的说，应该叫一边养着一边放血。 做人嘛，眼光要长远些，细水长流。 第19章香火成神（2100字） 这香火对常人无用，但对妖怪和阴魂有着十分致命的吸引力。 妖怪的一生，修行不易。 从出生起就面临无数的危险和竞争，随时都有丧命于其他动物（包括人类）口中的风险。 等到机缘巧合开启了智灵。 从这一刻起，才有了应对人类捕杀的自保能力。 但是前面还横着一道更危险的门槛在等它。 那便是500年一次的天劫。 届时天上地下，无所遁形，只能倚靠修为、法宝硬抗。 这条路九死一生。 若有了香火庇护，则可以钻漏洞转职为虚神，亦或者找关系进入天庭的体制内，吃上公家饭。 此后会多一些约束，好歹不用面对九死一生的天劫啊。 一样可以长生。 能够给与草木精怪封正机会的，也只有天庭、地府和人间帝王。 香火好比人类社会中的影响力和好名声，只要你对社会有贡献，受人类供奉，就能不断获得香火，最后成就香火之道。 对了，香火这东西，不仅人类认可，天庭和地府也同样认可。 香火对阴魂的作用更大。 不仅可以让它们持续的停留人间，期间魂魄不会消散，等到累积足够的香火后，阴魂一样可以成为虚神。 这老头浑身上下写满了贪生怕死的性格，一看就没有那种直面天劫一往无前的胆魄，自然打上了香火的主意。 至于这货怎么获得的香火，是通过正当手段获得的，还是偷的、骗的、抢的，董合一律不管。 因为这香火对他也有好处。 获得夜游神和日游神的职位后，董合等于直接从一个白板空降为阴司的底层公务员，却没有与官位相匹配的实力，这就需要用香火来狠狠的弥补一下自身的短板了。 想通这一点后，董合眼珠子转了转。 再次落到这老货身上时，才发现对方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这气质……小鼻子小眼，短胳膊短腿的一看就像个受气包。 还有那么一点小可爱。 “上仙，你觉得如何？” 老头不清楚董合心中的想法，还在一边忐忑不安的等候答复。 董合突然一拍大腿，“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就是给你提供一栖身之处嘛？” “我在上元县正好有一栋独家庭院，前面还有一间空房，收拾收拾，住个人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房租和保护费……” “上仙放心，这个房租和保护费一定如期上交。” 老头心中有些肉痛，但一想到这些年自己东跑西藏的悲惨日子，在哪里不是被人欺负？ 貌似都被人欺负习惯了。 丝毫没有难为情的心理负担。 说起来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也就当冒牌山神这几年稍微安稳了一点。 他之所以主动攀上董合，千方百计想要融入人间社会，一是董合好歹是个人类，总归好讲道理一点，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把他给吃了。 二来董合有喝退300年修为虎妖的实力，这根大腿目前看起来应该比较粗壮，可以抱久一点。 还有一个原因，他未来的发展规划，就在寻常百姓间。 这叫未来的人生企划。 又称苟道。 真正的打入人间，收获更大，些许保护费算什么？ 交给谁不是交？ 两人谈妥保护费后，竹筏上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前几分钟还喊打喊杀，此番冰释前嫌，两人间的关系仿佛变得更好了一些，直把一边的货郎看得目瞪口呆。 “董爷，现在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动了。” 此时竹筏还停在雷公河中间，货郎独自守在一边，双手抱在竹竿上，略显吃力的将竹筏固定在河流中。 “可以开动了……咦，等一下。” 董合正要起身，猛然发现被他扔到竹筏上的纸人张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嘴角涌出了一大团的乌血。 “什么情况？” 他伸手去准备探一探纸人张的鼻息，伸出一半，突然收了回来。 “幽冥眼，开！” 他感受到了一股危机。 在他开启幽冥眼的同时，纸人张的胸脯上一阵涌动，从里面蹦出了2个纸人。 纸人一大一小。 正是之前在破庙中被纸人张招出来探路的两个纸人。 只是此时的纸人状态十分不好。 不仅灰头土脸，而且两人都缺胳膊少腿，成了残废之躯。 原本约30多厘米高的小纸人矮了一大截，两条小短腿不知道被谁挖去，而中年女子则断了一条胳膊，整个人显得更纤细了。 显然她们从三只伥鬼和虎妖手下逃脱也是付出了一些代价，没想到竟然偷偷返回破庙，藏在纸人张的衣服中。 女人见董合发现了她，神情略有些紧张，慌忙中将小孩护到自己身后，盯着地上的纸人张沉默不语。 很快眼中便露出一丝决裂，还有一丝玉石俱焚的惨笑。 在其他人发现她之前，用仅剩下的一只手臂探入纸人张的胸脯下，捧出了一颗裹满了鲜血的人心。 “你……” 竹筏上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从之前的称呼看，这女人和小孩应该是纸人张的家人。 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对纸人张下毒手。 难道是怪罪纸人张之前派她们出去送死的举动？ 也不至于下死手啊！ 纸人张的身子原本就处于亏空中，迷迷糊糊昏迷不醒，此时遭此大劫，整个人如同砧板上的鱼一样直接弹了起来。 他睁大了眼瞅着旁边的纸人母子，嘴中蠕动了半天，只是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咔咔声。 紧跟着又喷出一股乌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片，目光中流露出一股对人间最后的眷顾和渴望。 他吃力的伸手指向女人身后的小纸人，眼神中多了一份希望之光。 其后便如没电了的机器一般，颓然的栽倒在竹筏上，彻底没了生息。 “娘，我爹是不是可以下来和我们团聚了？” 小纸人望着母亲手中捧着的那颗心脏，并未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活活挖出人心。 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恨？ 何况二人之前的关系应该是夫妻。 董合动作迅速的向后退了一步，腰间的朴刀早就拔了出来。 朴刀上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官气。 有幽冥眼的帮助，此时又在雷公河中，这女人压根无所遁形。 一对一的话，董合觉得自己胜算更大。 第20章纸人母子（2200字） “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会发现你的下场会很凄惨，比他还惨。” 董合指了指竹筏上的纸人张。 一方是鬼，另一方是人。 董合的立场天然站在纸人张这边。 女纸人挖出纸人张的心脏后，一动不动的捧在手中，时而想笑，时而又想哭，情绪正处于激烈的波动中，丝毫不在意董合的威胁之言。 倒是在她身后不断摇晃她身躯的小纸人打断了她的沉思。 “因为他该死。” “让他活到现在，老天爷早就该遭报应了。” 女人斩钉截铁的呸了一口，随后一声不吭的将手中心脏抛到了雷公河中。 好似让纸人张人心分离死无全尸，便是她代替老天爷对纸人张做出的惩罚。 “啊！别扔，这是血物……” 竹筏上半天未出声的老头见状连忙出声阻止。 可惜晚了。 噗通一声，东西已经入水，溅起了一团水花。 其他人的视线在河面扫了一眼，很快回到老头身上。 老头将手中的木桶往怀中缩了缩，连忙挥手督促董合和货郎，“快点啊，将竹筏划到对岸去，这水中不能呆了。” 董合二人虽然不懂，但也听出了老头话语中的潜台词。 莫非这河中有东西？ 二人也顾不上两纸人，顿时一人一根竹竿，慌忙将竹筏滑动起来。 等竹筏划出七八米远后，水中突然翻起一阵巨浪，巨浪一卷，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四周的空气一时间凝固下来。 连带着众人的呼吸声也轻了。 从刚才那团巨浪的规模看，水中的东西定然不小。 众人都不傻。 冥冥之中好似感觉到一股危险正在不断逼近。 董合握着竹竿，一动不动的立在竹筏上，幽冥眼大开，朝着河中间扫了一眼，只见一头身躯巨大的蛇形生物被一层红雾包裹其中，飞快的向竹筏这边游来。 “不好！” 董合才来得及叫出声，一股滔天的巨浪就朝几人涌来。 承载几人的竹筏宛如一页挣扎在海浪中的扁舟，被浪花直接掀到了空中约23米高，随后像一块搬砖，狠狠砸回河面。 几人差点直接散架。 还好董合早有准备，当下四肢低伏，将身体固定在竹筏上，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此劫。 浑身上下不可避免的被淋了个透心凉。 他心有余悸的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老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连人带桶安稳的趴在竹筏上。 倒是那一对纸人母子，直接被掀入水中，此时正一口吃力的咬住竹筏边的绳索，剩下的一只独臂抱着怀中断了腿的小纸人垂死求生。 眼神中露出满满的坚定。 董合略微顿了顿，许是被对方表现出的母爱打动，伸手将对方拽上竹筏。 随后快速清点了一下，发现两人的包裹都不见了，一同不见的还有货郎和纸人张的尸体。 噗通一下！ 此时的河面上突然冒出一股浪花。 刚消失不见的货郎重新浮现在河边上。 他拼命的挥舞着双手向董合招呼，却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姿势说不出的奇怪。 董合捡起旁边的竹竿，将竹竿的另一头递到货郎手中。 货郎迅速爬上竹筏，还未站稳，就拼命小声催促董合，“董爷，快，离开这里，水下面有东西。” “我刚看到好大的一条蛇，一口吞下了纸人张的尸体。” 货郎的神色比董合更紧张，他心惊肉跳的摸了一把脸上的水，脸上流露出一股死里逃生的庆幸。 老头在旁边不合时宜的突然插了一句嘴，“既然享用了我们的祭品，九爷应该不会为难我们了。” “九爷？” “什么九爷？” 董合一面撑着竹筏，一面拿眼神去示意老头有屁快放。 老头苦笑了一声，似乎被勾起了一段难堪的回忆。 “你们不是生活在青云峰中的原住民，并不知道里面的凶险。” “老夫为什么狡兔三窟，如今落了个背井离乡的凄凉下场，还不是有不得不走的苦衷。” “这青云峰中，有三霸。” “其一为山魈，这山魈不仅力大无穷，还喜欢模仿人类的群居生活，更可怕的是，它们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 “第二个就是那头300年道行的虎妖，老虎虽然不吃素，但说不准什么时候换一下口味，老夫为了躲避山魈，才从青云峰中逃了出来，藏身在河边的这座山神庙中。” “第三位则是雷公河中的九爷，相传即将度过第一道天劫，届时化身蛟龙，可证大道，让人好不羡慕。” “老夫之所以劝你们安心，是因为这九爷经常享用附近居民的血祭，且信誉不错，既然享用了我们竹筏上的贡品，自然不会继续为难我们。” 神尼玛的贡品。 董合听完老头解释，在想起幽冥眼中看到的景象，一时间将竹筏撑得更快了。 那么大一条巨蟒，一具尸体如何够吃？ 难不成要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对方的信誉度上，万一对方没吃饱呢？ 货郎的想法明显和董合一样。 虽然丢了一根竹竿，他直接用双手当船桨，配合董合将竹筏划到了岸边。 等到竹筏靠了岸，几人宛如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性命的惊弓之鸟，迅速抛弃了竹筏。 等到双脚踩在大地上，董合心中的一口气才松了一些。 随后，他转身将竹筏上的一对纸人提溜下来。 这对纸人母子的现状比之前还要惨上一些。 纸张原本就易湿，此时被水一冲，皱巴巴的裹成一团，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 董合盯着对方，口中露出一丝杀气，“说吧，你杀害纸人张的理由是什么？” 女纸人早已不复之前的倔强，她吃力的将身子挪了挪，将裹在她身下的小纸人露了出来，随后低头对着董合拜了一拜。 “妾身木小娥，原是保定府人士，嫁与纸人张为妻。” 岸边的货郎和老头休息了一会，也来了精神，不约而同的围在周围，帮助董合将这对纸人母子围在当中。 此时听到对方介绍，心中的疑虑再次提了起来。 既然两人是夫妻，又为何下如此重的手？ 不死不休？ “继续说。” 董合目中精光一闪，略微有些得意。 他之所以中途一连救了对方两次，除了早已料到其中大概率有隐情外，还很不厚道的期待能从对方身上激发出一条新任务来。 有任务就有奖励。 顺带着还能帮纸人张报仇，一举两得。 第21章狼心狗肺者，当死！（2000字） “妾身十多岁时，就随阿父下田劳作，回家后又陪着阿母织布，除了不识字外，在方圆几十公里内也是有名的贤惠之人。” “在加上长得不算差，还未等到出嫁年纪，家中就被媒婆踏断了门槛。” 木小娥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温顺了许多，脸上也多了一丝扭捏表情。 她此时的本体是一张纸人，脸上原本被画了一圈靓丽的眼线，经过河水打湿后，有的地方褪了色，有的地方粘在一起。 使得她此时的面貌有些阴森森。 众人不断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丝毫美感，反而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后来，张家派人来提亲。” 木小娥自顾自的又开始了讲述，早已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张家在当地虽不是什么有钱人家，但在县城中有一家杂货店，比起寻常人家，已经算富裕家庭了。 张家给了我父母20斤腊肉，2担米，还有几匹粗布当彩礼。 我父母没多考虑就同意了。 嫁给纸人张后，我勤俭持家，他守着自家杂货铺，日子虽不算大富大贵，也勉强过的下去。 没多久，我家娃儿就出世了。 哪想到世事无常，好日子没过多久，朝廷在北方打了败仗，消息传回来后，保定府就有人不断闹起义，朝廷派人去镇压，一时间保定府成了交战前沿，杂货铺也没法开了。 就连一家人的吃饭都成了问题。” 有一天，我们家杂货铺外突然晕倒了一名乞丐，纸人张把他救了回来，那乞丐醒了后担心被赶出去饿死，就说自己会一门奇术，可以控制纸人下墓入室，若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就把这门奇术传给纸人张，保证让他发家致富出人头地。 纸人张当时正愁接下来的日子咋过，满心欢喜答应下来。 家里粮食不够，就出去借。 最后将杂货铺也抵挡了出去，每天大鱼大肉伺候着乞丐。 乞丐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个人的欲望也跟着越来越大，有一天，吃饱喝足后那乞丐指着我的背影说……说自己很久没碰女人了，若让我陪他睡一晚，就将这门奇术传给纸人张。 纸人张当然不同意。 于是乞丐当着纸人张的面制作了一个小纸人，从隔壁家偷回来2两银子。 还说现在的纸人只是最初阶状态，如果能将秘术修炼完，封存一个完整的魂魄进去，纸人将如臂指使，可以让它进入那些王公贵族家中，财富应有尽有。 我当时还被蒙在鼓中。 某天早上醒来后发现脑袋很晕，自己身边睡着的不是纸人张，而是那乞丐。 乞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他说纸人张已经私下将我卖给他了，花费了他2两银子。 我和纸人张大吵了一架。 当时外面兵荒马乱，我娘家人已经和我失去了音讯，留在城里虽然忍饥挨饿，好歹能活下去。 为了我4岁多的孩子，只能勉强忍下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纸人张突然找到我，说他已经将这门秘术学到手了，让我今晚做一顿好饭，请乞丐吃饭喝酒，顺便帮我报仇。 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趁着那乞丐喝醉后，纸人张用一块石头将他砸死，然后沉到院中的水井中。 城中的局势越来越差，各种**流氓公然成群结队入室明抢，眼看遭不住了，纸人张仗着自己学会了秘术，带着我和孩子一路往南逃，说要来大名府找他一位亲戚投靠。 我们连夜外出，刚刚出了县城，就被城外的一群逃兵拦了下来。 他们抢光了我们的吃食和财物，又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他们中的一个头目找到纸人张，说让他将我卖与他们，卖身钱1个长生通宝，若是同意，可放过他和孩子。 纸人张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那晚，我被一群逃兵脱光了衣服绑住手脚，肆意凌辱，一直到天亮。 我恨啊，恨我所托非人。 我恨，恨我为什么生在了这个乱世。 我恨，恨我为什么不能早点死。 当晚，我直接咬舌自尽，死不瞑目。 奇怪的是，我明明死了，魂魄却留在了身体内，只是胸中怀着一股滔天恨意，恨不得将纸人张和那些凌辱我的人统统杀掉。 第二天天亮后，那群逃兵离开了。 纸人张抱着娃儿找到了我的尸体，他假惺惺的指着我的尸体说，“娃啊，你娘为了保护我们，被人害了，我们不能让她暴尸荒野。” 望着我那4岁的娃儿，我突然犹豫了，我若杀了纸人张，那么娃儿谁来管？ 等到娃儿睡着后，纸人张又来找我，他说，我知道你还在。 他有一种办法，可以将我的魂魄封在纸人体内，否则我的魂魄得不到补充，时间一长就会消散在天地间。 一旦魂魄被封存后，他和我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若是死了，我的魂魄也会消散掉。 若没有我的魂魄相助，他和孩儿压根逃不到南方，半路就会饿死。 为了娃儿，他希望我能答应下来。 我虽然同意了纸人张，但我却多了一个心眼，那就是每次都会找他多索要一些鲜血。 只要时间一长，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他迟早也会不得好死。 后来，我们一路南下，来到了大名府，娃儿在南下的途中，不幸染上了风寒，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纸人张用同样的秘法，将娃儿的魂魄也封在了纸人体内。 没想到我们一家人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生活在了一起。 我原本打算直接拿走纸人张的性命，但我不想当着娃儿的面让他看到我们夫妻相残。 没想到有了今天这场意外，若是纸人张死了，因为秘法的缘故，我们的魂魄也会消散在天地中。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能死在我手中？ …… 众人越听越觉得心里面凉飕飕的。 同时，又有一股无名怒火不知不觉中蔓延出来。 天底下还有如此畜生之人？ 真不当人子。 那纸人张，先前诸人还当他是个奇人异士，没想到如此狼心狗肺。 这种人，该死！ 第22章刀山地狱守门人（2200字） 董合这才想起来，先前在雷公河竹筏上时，木小娥即便是狠心掏出纸人张心脏，也将小纸人挡在身后。 担心被孩子看到眼前血淋淋的一幕。 不得不敬佩为人母的良苦用心。 若不是为了自家小孩，木小娥如何能忍得下纸人张。 就在这时，董合胸前发出一阵微热，他心领神会的转过身去，发现被他期待的任务果然激发了。 【任务：母亲的托付】 【要求：洗刷掉木小娥身上的怨气】 【奖励：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开启】 董合马上明白这个任务还有后续。 果然，木小娥讲完自己身世后，挣扎的站了起来，她一手抱着小孩，朝着董合再次一拜。 “恩公，我知你不是普通人，纸人张死后，我和我儿的魂魄不久会自动消散掉，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还请恩公看在我儿无父无母可怜造业的份上，收留他，亦或者找人超度，给他一个投胎的机会。” 董合还未答应，旁边的两名围观群众就率先忍不住开始为她求情。 老头：“上仙，这对母子着实可怜，你一定有办法解救她们的，对吧？” 货郎：“董爷，若你愿意救她们一次，我愿出2两银子……这可是我存了许久的积蓄。” 董合翻了个白眼。 连这两货都被感动了，若他不救，还是人吗？ 正好阴曹地府中已经开启了2层地狱，加上即将开启的刀山地狱，牛德水一人估计忙不过来。 收了这对母子，进去给牛德水打下手，他也多了两名不用发工资的007员工。 “可！” 董合瞅了木小娥一眼，心中愈发敬佩起来。 木小娥明知道自己的魂魄不久后也会消散，受人间秘法控制的人，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却只求他收留下小孩，半句替自己求情的话都没有。 这等员工……哦不对，这等好鬼，对董合而言多多益善。 不过他故意先瞒着不说，且看看这木小娥还有什么托付。 “孩儿，跟着这位恩公走，以后记得听恩公话，知道吗？” “娘，你呢？” 两个纸人当着众人的面做生死告别。 很快，从董合身上发出一团星光，将小纸人裹在其中往后一拉。 小纸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让董合诧异的是，【母亲的托付】任务尚未显示完成，难道对方身上的怨气仍未洗脱干净。 董合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随后，他突然对着周边喊了一声，“开！” 一双灰白色的眸子出现在他身上。 “咦！” 董合用幽冥眼朝周围一看，河中的那团红雾已经了，却让他在河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个缩在那边的阴魂。 董合瞬间切换成日游神状态，魂魄立刻透体而出，三两步来到河边的阴魂面前。 “大胆纸人张，没想到你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杀人者，当打入刀山地狱，永受刀山之苦。” 日游神的【威喝】技能发出，将纸人张的魂魄吼得浑身一颤，不敢有半分的反抗。 随后董合一把按住对方肩膀，体内星光一卷，将纸人张的魂魄直接锁拿进体内的阴曹地府中。 直到这时，任务中的提示才姗姗来迟。 【任务：母亲的托付（已完成）】 【刀山地狱正式开启，宿主功德值+1】 没想到还能收获一点功德值。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加上之前的10点，现在董合身上的功德值已经有11点了，随着功德值的不断增加，下一次阴司的官位已十分可期。 解决完纸人张后，董合的魂体迅速归位。 结束了日游神的状态。 他没有留意到，刚刚发生在他和纸人张之间的事，竟然被身后的木小娥魂魄全程看入眼中。 “恩公，我的心愿已了。” “便是让我魂飞魄散，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一个村姑模样的年轻女子，从纸人的身体中透体而出。 她头上戴着一朵小黄花，身上虽穿着粗衣麻布，仍能依稀瞅见当初的风姿。 木小娥最后留恋的打量了一眼周边的诸人，尤其在董合身上多停留了两眼。 后者知道，她不是在看他，而是在探视被他收入阴曹地府中的小孩。 木小娥的魂魄越飞越高，很快就飞到了离地半米的地方。 董合突然伸手拦住道：“我这里有个地方，能让你亲眼目睹仇人的下场，也能让你和孩儿团聚，你可愿意去？” 董合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其实也是在有心考验对方。 可他一直未等到对方的一句求饶话语。 莫非对方以为他救人的名额只有一个？ 果然，木小娥听后，全身一颤，脸上流露出一丝惊喜，“恩公，我愿意。” 从董合身上再次发出一团星光，卷起木小娥的魂魄，消失在天地中。 货郎是凡夫俗子，自然看不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老头虽是一个修炼了200多年的草木妖精，不过他为人胆小谨慎，即便全程看到了，也不发一言。 货郎还在为木小娥的舍己为人惋惜。 董合沉默了一会，说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了，大家都累了，原地休息吧，等到天亮了在做打算。” 董合和货郎之前的包裹都搁在竹筏上，被九爷卷入雷公河中失去了踪迹，不要说吃食，连清水都没一口。 此时又累又饿，可眼下伸手不见五指，也只能选择硬扛着。 还好现在是初夏，气温不算太冷，否则货郎和董合搞不好会大病一场。 随后几人各自找了一处地儿盘腿打坐，董合的意识再次来到阴曹地府中。 “恩公！” 牛德水如之前一般，最先察觉到董合到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头戴小黄花的年轻妇女，妇女手中还牵着一个小孩。 牛德水对董合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木小娥的脸上却挂满了诧异之色，“恩公，没想到又见面了。” 董合神秘的笑了笑，“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董合说完后对牛德水使了个眼色，让他将小孩牵到一边。 他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圆形广场，在广场周边，立着三扇大门。 依次是第八层地狱【冰山地狱】，第一层地狱【拔舌地狱】，第七层地狱【刀山地狱】。 每一层地狱都是一个单独的存在。 董合领着木小娥，径直来到第三扇大门前。 吱呀一声！ 董合淡定的推开了大门。 身后的木小娥眼神瞪得滚圆，眼前看到的一切直接颠覆了她的认识。 原来人死后，除了魂归地府转世投胎外，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能收容他们的魂魄。 莫非董合便是此间的主人？ 第23章我只是一小小阴差（2200字） 与寒风扑鼻的冰山地狱不同，和摆满了器具显得阴森森的拔舌地狱也不同。 刀山地狱中十分空旷。 正中间有一条软梯直接从云层中垂了下来，软梯中间，是由无数把寒光霖霖的刀刃组成。 这些刀刃既没有刀柄，也没有刀把，正反两面都是刀刃。 就这么突兀的镶嵌在软梯上。 粗粗望去，不下几百把，一直通向最顶端的云层中。 仿佛一条从天而降的梯子。 “这就是刀山？” 董合眯着眼打量了两眼，心中也有些小震撼。 在通往软梯的台阶上，左右两边各摆着一个圆台。 左边的圆台上放着一把软鞭，那鞭子也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黑不溜秋的表层布满了倒刺，望上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要是被抽上一鞭，岂不是连血带肉都要被卷下来一块。 右边的圆台上则立着一个火盆，盆中摆满了烧红的钢筋和铁块。 董合一时间还有些搞不清楚这些钢筋的用处。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主人，新来的犯人已经带过来了。” 牛德水安抚完小孩后，静静的出现在刀山地狱中，他手中用绳索连拖带拽的绑着一个囚徒，不是刚刚被抓进来的纸人张是谁？ 纸人张此时正睁大着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等他目光落到董合和木小娥两位熟人身上时，才算有了一丝颜色。 “没想到你们都遭了那虎妖的毒手。” “难道这里就是地府？” 纸人张看了看旁边的牛德水，又看了看倒背着双手一言不发的董合，在看了看一脸怨恨杵在一边瞅着他的木小娥。 脑中念头转了转，好似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董兄，这里是哪儿，快快让人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还有这女人，她生前就鬼话连篇，董兄切莫听信了她的谎言。” 纸人张不亏是走南闯北多年的老油子，既心狠手辣，同时又有察言观色和捧高踩低的聪明一面。 先前在山神庙中时，就看出董合身份不一般。 此番在陌生地界重逢，逃出去的希望又寄托在董合身上。 唯一让他不安的是，木小娥的魂魄居然也出现在这里。 “放肆，这是我家大人，我家大人都未开口，哪有你开口的份儿？” 身后的牛德水可是深知董合的真正身份。 这不断扩建的地府阴森恐怖，自有一套运行的规章制度，而这一切都依赖于董合出口成章言出法随的特殊能力。 可以说，董合就是这阴曹地府的主人，唯一的王。 啪！ 牛德水见这新来的犯人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直接两耳光扇了上去。 “大人？什么大人？” 纸人张被两耳光扇得昏头转向。 在旁边看了半响的木小娥好似明白了什么，她泪流满面的缓缓对着董合屈身一拜，“恩公，没想到妾身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狼心狗肺的人伏法，恩公大恩大德，永世难报。” 先前她惦记着自己孩子的出路，不敢多提要求。 刚刚又对自己的未来惶恐不安，也不敢多提要求。 此时约莫明白了董合的身份，被压抑在心中的仇恨再次涌了起来。 董合挥了挥手，“不用你回报，你替我看好这刀山地狱便可。” 木小娥心中还有一丝疑惑，趁机追问道：“不知大人在这地府是何职，又是什么身份？” “职务？你就暂时当我是一名阴差吧？” “至于身份？都是为人民服务，身份不分高低，你有不懂的可以询问牛德水。” 回答完木小娥的提问后，董合倒背着双手看向纸人张。 双目中冒出一丝寒光。 “纸人张，你可知罪？” “你身为男人，不能保护妻小，此乃无能。” “又贪图秘术，丧心病狂之下让自己妻子去陪睡，最后不念夫妻之情，将妻子拱手相让给一群逃兵，间接送了她性命。” “等她死后，你又利用她母性的软弱，诱骗之下将她魂魄封印在纸人中。” “狼心狗肺，枉为人夫，当打入刀山地狱，受无尽刀割之苦。” “行刑！” 董合一声爆喝，整个刀山地狱好似活了过来。 原本横在空中一动不动的软梯开始微微晃动，好像在欢迎它的第一个犯人，便是圆台上的火盆也燃烧得更旺盛了。 就算是一个蠢蛋，也明白了此时的处境。 纸人张一时间大惊失色，疯狂地扭动着身躯，“董兄，这女人身前是我妻子不假，可她不守妇道，背着我勾引男人，让我戴绿帽子，此时又倒打一耙。” “董兄还请擦亮眼睛啊！” 董合冷哼了一声，面对纸人张的求情理也不理。 两人虽然各执一词，南辕北辙，但系统任务可不会骗人，加上期间董合有意考验木小娥，而对方也成功通过考验。 在看看纸人张，一个把自己过世的妻子和孩子封存在秘术中的孤家寡人，如何相信他？ “闭嘴！” 董合一声念下，熟悉了地府运行规则的牛德水好像得到了命令，他直接从旁边的火盆中夹出一块烧红的铁块，猛的趁其不备塞入纸人张的嘴巴中。 后者的叫屈和辩驳声戛然而止，转而是一阵窜出来的烤肉香。 牛德水原本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早夭少年，此番越来越有酷史风范。 他冷漠无情的解开纸人张双手双脚，一手捏着绳索，将后者压到软梯前，“每天爬刀山三次，若半途不小心掉下来，则此次作废，从头来过。” 随后另一手捏住一边的软鞭，啪的一下抽在纸人张身上，很快卷下来一张血肉。 “还不快行动起来。” 纸人张白白挨了一鞭，身上一股挠心的痛。 他看着眼前寒光霖霖的刀刃，一望无际的软梯，哪里敢爬？ 只好扭头不断挣扎，却被绳索固定在软梯前，想要求救，长大了嘴巴也发不出一丝声音，嘴中的舌头和软肉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早被烧红的铁块烫成了七分熟的熟肉。 很快，两行悔恨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犯人张，在敢犹豫，我便拿这东西捅进你的身体内。” 纸人张扭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牛德水手中正握着一根从火盆中捞出来的钢筋，那钢筋前端的三分之一处被烧得红彤彤的，成尖锐状。 而牛德水的眼神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崛起的臀部中间。 至于对方如何将这么一根钢筋捅进他的体内，纸人张不敢多想，也不愿尝试，他马上活动着四肢，晃晃摇摇的攀爬上了眼前的软梯。 等待他的，将是每天3次的刀山之苦。 第24章利用好各种渠道（2400字） 交代完地府中的事情后，董合魂魄悄悄归位。 三人就这么在雷公河边硬抗了一晚上，等到天色蒙蒙亮，不远处的渡口边有了一丝动静。 一个粗衣短褂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的从旁边一间茅草屋出来，手上拿着一截柳枝和盐巴，准备蹲在河边漱口。 三人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围了上去。 “你们是？” “若要过河，还请稍等我片刻。” 船夫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三人，自动把他们当成了要过河的渡客。 “我们是从河那边过来的，一晚上没吃饭了，想找你买些吃食。” 货郎走南闯北多年，最擅与人打交道。 他直接从怀中摸出一串铜钱，点了下，数出50枚递过去。 “从河边过来的？” 船夫望着铜钱，脸色微微变了变。 心中自然而然将眼前三人当成了胆大妄为的神出鬼没采药客。、 这群人最是心狠手辣，是他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不过现在是大白天，这几人应该不敢乱来。 50枚铜钱也不少了，顶的上他两三天的收入。 船夫警惕的接过铜钱，指了指旁边的小屋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吃食，只有挂在屋檐下的几条干鱼，还有一些渡客给的蘑菇和野菜，屋里面还有几把小米。” “你们若不嫌弃，自己去取。” “够了够了……” 货郎搓了搓手，熟练的围着对方的茅草屋转了转，不一会摸出来一大把杂货。 此处靠近河边，干鱼很常见。 而野菜和蘑菇，想必是那些路过的渡客用来垫付船钱的。 至于小米，则是长生国底层百姓的吃食，大米和白面馒头一般人家可消费不起。 货郎野外露宿久了，厨艺也练了起来。 他先用一张木瓢将切成块的干鱼提前泡起来，然后在旁边的土灶台上点火烧水，将小米下锅。 等到小米煮的七八成熟后，又将切成块的干鱼、野菜、蘑菇一一下锅，在洒上少许盐巴。 盖上锅盖闷上10来分钟。 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就做好了。 鱼干肉质上带着一丝腥味，咬起来嚼头十足，蘑菇更是香嫩可口，三人饿了一晚上，不要说是小米粥，便是一坨热乎乎的……呸，扯远了。 三人早已安耐不住，顿时也不客气，直接围在灶台上吃了个精光。 完事后，货郎又用河水将锅底刷洗干净，和船夫打了声招呼，三人便再次踏上了去上元县的归途。 货郎受牛万山管家所托，要去上元县购买一批纸钱元宝和纸人，相当于前世的美团跑腿。 而老头则历经了千辛万苦后，不想提心吊胆的奋斗了，直接找了一位壮士选择抱大腿，董合去哪他去哪。 从渡口往前行了两三里，就有一座小镇，取名雷公镇。 进了雷公镇，人声开始鼎沸起来。 诸人的包裹虽然遗失在雷公河中，但钱财都贴身带着，损失并不大。 董合刚刚从牛府入手10两白银，加上自己之前的积蓄，合起来约有12两银子的流动资金。 此番受累了一晚上，哪里还肯吃苦。 直接从镇上的车马行雇佣了一辆马车，载着三人慢悠悠的向上元县走去。 车厢内。 三人对面而坐。 董合坐一边，另外两人坐一边。 董合眯着双眼思索了一会。 之前在牛府就定好了猥琐发育低调发财的方略，那么如何执行，现在就要好好规划一番了。 他的这个金手指有些奇怪，需要不断吸收妖魔鬼怪能量才能升级，也就是说，他今后的生涯少不得冒险。 说到冒险，自然缺少不了第一手信息。 这就需要寻找几个稳定的信息源。 董合决定采取两条策略，第一条是从下往上，眼前的货郎走动闯西，是一个合适的下线人选。 收复起来也不费劲。 还有一条从上往下的信息源，那便是县衙档案库。 里面记录了不少最近几年发生在上元县的离奇案件，大部分都被封存了，能破案的十不存一。 不过以董合目前的衙役身份，还不能接触到这些信息源，尚需要借力一番，亦或者继续往上挪一挪。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跑腿的临时工，想要升级成坐办公室的白领，中间还隔了好几层。 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有了金手指，可慢慢图之。 想到这里，董合眼珠子转了转，“小赵啊，你常年在周边几个县活动，肯定听说过一些离奇的事件，我辈异人，自然力尽所能保一方平安，还百姓一个安宁。” “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只要遇到，灭之。” 董合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把旁边的老头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他弱弱的插话道：“上仙，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坏人，譬如老朽这样的草木妖精，对人类并无歹意，还请区别对待啊！” 董合白了他一眼，“对我而言，没用的妖怪就没存在的必要。” 这一句话又说的老头浑身一颤。 货郎一路见识了董合的神奇能力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忠诚小迷弟，当下张了张嘴，就准备将自己这几年听说或者搜集到的离奇事件讲出来。 董合挥了挥手，“这个不急，你到了县城后，找个地方，请人用笔墨写下来，在一起给我送过来。” “我家就在城东，你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住址。” “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当然，不会让你白忙活。” 董合当下对他招了招手，请他附耳过来，两人一阵嘀嘀咕咕，货郎时而惊叹，时而张大了嘴满脸的佩服之情。 “先就这么安排，你去了县城，采购完后，就去寻那些说书人。” 董合说完，从怀中摸出先前积累下来的2两碎银子，大方的递到对方手上，“以后但凡你给我介绍的活儿，介绍费一层，若是能帮我提前接下来，在加一层的辛苦费。” “我从来不亏待身边人。” “这些银两你先收好，权当前期的活动经费，不用你还。” 董合笑眯眯的拍了拍货郎肩膀，表示小伙子好好干，我很看好你的未来，可别让我失望。 董合交代给他的事有两件，其一是请他帮忙搜集周边几个县城的各地奇闻，其二则是让他去找各县的说书人，将自己此番守夜人的离奇经历添油加醋一番。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一跃而成新晋网红。 这叫充分利用时代的自媒体渠道。 这种活儿自己亲自出面就显得不够成熟了，必须请其他人悄悄出马。 至于是否担心货郎会跑路？ 这种业务对他而言只是顺手为之，并不需要耽误他的主业，只要上手后，说不得副业的收入会越来越高。 傻瓜才会拒绝。 情感和威慑力只能顾得了一时，相同的利益捆绑才是长久之计。 当然，董合也不亏。 银子要花出去才有价值。 许诺给对方的2成分红看似不低，实则董合在里面玩了个小心眼，10两银子的2成是2两，1两银子的2成就是2钱。 总数多少，还不是看他如何说？ 搞定完货郎后，董合又将目光看向在旁边战战兢兢的老头。 第25章好客董合，霸王条款（2200字） 老头总觉得董合的目光不怀好意。 或许是受之前颠沛流离的生活经历影响，让他有了一种轻微的被迫妄想症。 哪知董合突然裂嘴一笑，“对了，还不知你如何称呼？” 面对董合的热情，老头有些受宠若惊，“老朽，老朽胡长生。” 胡萝卜成精。 胡长生。 啧啧，这名字还挺好记。 董合嘿嘿了一声，瞥了瞥旁边的打工仔小赵，突然噤声作闭目养神状。 毕竟有些敲诈勒索亦或者霸王条款的活儿实在太过分，不易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详谈。 反正这老货自己送上门来，早晚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一路无话。 马车在颠簸了2个时辰后，顺利抵达上元县县城。 货郎赵领了差事，与董合一行人告别。 董合则领着胡长生来到了城东的一处小院子。 这处小院子占地近200个平方米，环境略显破败，距离县城中心商业区也远，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房租便宜。 比较符合董合在这个世界的孤儿身份。 毕竟他占据的这具身体20岁出头，连媳妇都娶不起，只是县衙的一个临时工。 具体点说，属于三班衙役中的壮班。 上元县除了几位官老爷外，余下的人员由六房书吏和三班衙役组成。 其中六房书吏属于坐办公室的正式工（识字的白领），享受国家公务员编制和待遇，位置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若略施手段运作得好，是可以父传子、子传孙的。 水浒传里面的宋江宋押司就是六房书吏中的一员。 和书吏相比，三班衙役的身份就低级多了。 负责县衙站岗维护秩序，县老爷出行时做仪仗队，县老爷升堂时手持棍棒站立公堂两边，口喊‘威…武’的这类人。 属于皂班。 虽不是正式工（公务员），但也有合同在身，算是县衙聘请的合同工一种。 皂班胜在工作稳定，且没有什么风险。 第二类就是快班，就是通常说的捕快。 捕快的工作最自由，且外水最多，但风险性相对较高。 也属于合同工的一种。 并不是每一名捕快都有资格和县衙签订雇佣合同，有合同的等同于现在的民警，没合同的等同于辅警，而辅警主要来源于壮班。 相比之充当门面的皂班，维护治安捉拿犯罪的快班，剩下的一类就是董合所属的壮班。 壮班的待遇最凄惨，连合同工都不是，只能属于临时工。 每当县衙有大事发生，譬如下乡收税，或者协助守城，抢险救灾时，县衙就会临时召集一批青壮（民兵）。 等到事儿完成后大部分的人员就地解散，而解散后还能留在县衙讨饭吃那么一小撮人就是壮班。 这类人流动性比较大，每月能从县衙领取一份微薄的薪水。 若能下乡收税，或者陪同捕快去富户人家办案，也能捞取一点油水。 董合20岁出头，以壮班衙役的身份积累了2两多碎银的存款，也算是有为青年了。 穷逼的住处自然谈不上舒适和豪华。 咯吱一声！ 董合推开院门，连开锁的程序都省了。 穷逼的家里面小偷都懒得光顾。 他朝着靠外的一间柴房指了指，“咯，这就是为你准备的空房，以后你就住这间。” 胡长生皱着眉头去柴房逛了一圈，脸色瞬间晴转阴。 这间柴房不仅四处透风，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屋内到处结着蜘蛛网，地上潮湿一片，屋顶是用茅草盖的，还破了一个洞， 关键是人往里面一站，鼻子里面全是尿骚味。 和董合之前的许诺隔了十万八千里。 胡长生一脸不悦的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上房？” 这踏马是人住的地方吗？ 胡长生没由来的憋出了一股气，昂着脖子朝院内望了望，伸手向着里间的两间瓦房指了指，“这间房间环境太差了，我看那边的两间瓦房环境就不错，我在里面挑一间好了。” 董合顿时跳起脚儿呸了一声，“你想得美，我这院中就两间瓦房，一间是我的卧室，另一间是厨房兼客厅。” “可没有一间是多余的。” “爱住不住，不住滚蛋！” 胡长生哪想到董合翻脸翻得如此快，脸上满是委屈，你之前可不是这般说的。 他嘴唇蠕动了两下，很快便习惯性的妥协了。 反正来这儿是为了收集香火，顺便找个庇护之所，又不是来享福的。 人生啊，太难了。 长生之路，就在前方。 隐忍，坚持。 老胡，你行的，加油冲鸭！ 胡长生默默给自己打了一通气，情绪总算稳定下来，他眼珠子转了转，又习惯性的为自己讨价还价起来，“让我住柴房也可以，你之前承诺的给我庇护算不算数？” “当然说话算数！” “我岂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董合理直气壮的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不管是人是鬼是妖，我都罩得住，前提是你不能故意给我找麻烦。” “那房租和保护费怎么算？” 见董合一口应承下来，胡长生略微松了一口气。 董合狡黠的笑了笑，“保护费嘛，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弄到香火，我就收你一半的量。” “至于房租？以后住在一起，就成了一家人，谈房租就见外了。” “不过伙食费和水费你还是得交，根据你每月的用量来计算，可以用银两或者长生通宝来支付，也可以用香火支付。” “那……好吧！” 胡长生还不知道什么叫‘免费的才是最贵的’，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漏洞，犹豫了一下，答应下来。 水费原本就低廉的很，他刚才看了，这院中就有一口水井，吃水不成问题。 至于伙食费，他本体是一株胡萝卜，十天半月不吃饭都没问题。 董合见对方答应，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份契约书，这是他刚才从商业区回来时顺路去牙房讨要的一份。 两人将具体的条款写在契约书上，签字画押，契约就成了。 若是普通人家签订的正式契约，除了双方当事人各留一份外，还要交给中介或者中间人、介绍人一份，另外县衙那边也要送一份过去备案。 这叫一式四份。 董合和胡长生签订的这份合约，算是特事特办，备份之类的就算了。 合乎他利益时，契约合法，不合乎他利益时，对不起，我没和你签订过契约，你手上拿的那一份是假的。 董合心中早有了算盘。 第26章班头之争（2200字） 将胡长生安顿下来后，董合马不停蹄的赶去县衙销假。 本次出去一共花费了2天时间，董合事先已提前请了3天假。 事情完结，该结束的流程也要走到。 同时借机在县衙晃一圈，告知其他人自己回来了，若有外出催收办案的勾当，记得叫上他。 长生朝有六部的划分，上元县也根据吏、户、礼、兵、刑、工将书吏划分为六房，统称六房书吏。 董合提着在县衙对面酒楼新买的两斤酱牛肉，5斤花生米窜进县衙负责人事的书吏办公室，半响后，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出来。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来枕头，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在他原本的规划中，就觉得衙役的身份位置太低了，压根触碰不到本县的一些机密档案。 没想到出去了几天，本县两名捕头之一的周大头在一次抓捕犯人途中被人伤了腰部，伤势严重，基本上工作生涯算是彻底报销了。 为了不耽误县衙的日常工作，在经过一把手知县老爷和上级领导典史的同意后，决定即日起在县衙内公开选拔新任捕头人选。 说是公开选拔，其实最后拿主意的只有2人。 一时间，县衙闹得鸡飞狗跳。 有关系的找关系，有门路的走门路，有钱财的使钱财。 若你很不幸只是一名三无衙役，那也没关系，可以提前选好种子选手下注。 溜须拍马也是很考验眼力劲的。 县衙虽小，五脏齐全，各色人等在里面都能遇到，堪称一个小型的社会。 壮班的值班地点就在县衙内院的一溜烟平房里面。 和快班的人凑在一起。 没有任务时，一大群老爷们就凑在房间里面嗑瓜子聊天打屁，和董合前世时空蹲在树荫下等待日结找活的泥瓦工差不多。 “小董，你过来一下。” 董合刚将从同事哪里借用的符箓归还对方，就被快班两位捕头之一的另一人叫了过去。 目前整个县衙共有3名班头，一个负责皂班日常管理，被知县老爷从老家带过来的一名老仆霸占。 只要知县在位一天，这个位置稳若金汤。 另外两名就是快班的周大头（目前在家养伤）和眼前的罗宏。 罗宏30多岁，生得浓眉大眼，脸型方方正正，一看就是那种为人正派有点小原则的老好人。 不过他此时看董合的目光有些复杂。 “小董啊，你刚出去的这趟私活，还算顺利吧？” 罗宏关心的将董合拉到自己办公室，关上房门压低了声音，一副自家人谈点私密事的做派。 董合尴尬的笑了笑，“还算顺利，这不刚回来就来销假。” 说完悄悄向后退了一步，以免被对方的口臭熏到。 “哎呀，我早就看出你是一个肯上进的孩子，一直很看好你，这次周大头的事儿你听说了没？我打算啊，将你的名字递交上去。” “能不能成看你的造化了，你老哥只有这么点能力，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对了，你刚回来，我让你嫂子今晚在家准备晚饭，一会下班了一起回家喝一点，你也好长时间没见过花花了。” 提起花花，董合脑中就冒出一个留着短辫，身穿碎花棉袄，手上提着一把菜刀在不断挣扎的公鸡脖子上利索的划拉了一下。 随后烧水拔毛的年轻女孩身影。 花花原名李秀花，还有一个姐姐叫李秀莲，而李秀莲就是罗宏嘴中的‘你家嫂子’。 换而言之，李秀花就是罗宏的嫡亲小姨子。 若搁在以前，在董合没有穿越过来时，这处时空的董合本尊就非常眼馋人家花花。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想当班头的衙役不是一名好衙役。 若暂时当不了班头，也可以先从班头的连肩做起，这叫曲线救国。 何况办事利索正值妙龄的李秀花长得也不算丑。 对董合这种大龄未婚的穷逼青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据他所知，罗宏仗着自己班头的身份，大肆在县衙的衙役中物色自己的未来妹夫，董合只是他的众多‘妹夫’备选之一，且排名不算靠前。 至从董合十天前大难不死突然复活，罗宏才改变了对他的看法，将他的排名悄悄从第11名提到了前三甲。 对待董合自然变得热络起来。 他哪知道，此时的董合，已非之前的董合。 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多谢罗班头，周大头的事儿我听说了，我也正好对班头的位置有些想法。” “就不劳烦班头帮我张罗了，我想自己试试。” 董合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拒绝了对方的好心和晚饭邀请。 等到董合离开后，罗宏脸色马上冷了下来，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注视着董合的背影，脑海中首先想到的是‘这小子没点眼色，不珍惜机会’。 哼！给脸不要脸。 悄悄将董合的位置从备选列表前三甲往后挪了挪。 同时也好奇的生出了一股疑虑，这董合几天不见，好似换了个人，为人处世比以前变得更有主见了，也更滑不留手。 对方语气如此笃定，莫非抱上了新的大腿？ 和罗班头分开后，董合想了想，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拐了几个弯，跨过知县平日升堂办案的大堂。 又在二堂门口塞了2个铜板的小费（内部价），这才进入三堂。 二堂是知县调解处理一般案件的地方。 三堂则是知县日常办公和休息的地方。 在三堂的左右还有一个跨院，称为东西花厅院，是知县及其家眷饮食起居的所在。 董合来这里自然不是找知县大老爷的。 一个县衙各色员工100多人，知县老爷就是单位唯一的老总，普通员工想见老总一面不仅需要正当理由，而且还要经过请示。 而请示的对象则是知县身边的师爷，俗称县衙二把手。 整个县衙，能决定新班头位置的只有2人，其一是知县大老爷，其二则是典史。 上元县属于一个小县。 并没有设立县丞、县尉等佐贰官。 只有三位官老爷。 除了知县外，还有负责文书的主簿（从九品），以及掌管缉捕、监狱的典史（未入流，无品级）。 董合猜测，在所有事情一把抓的长生国官本位体制下，最后拍板决定班头位置的十有八九也是知县。 典史手上握有推荐权，主要看知县会不会与他争，愿不愿意放弃这块利益。 既然最后还是要知县决定，他为何不直接来找知县……旁边的师爷？ 这就是董合为什么拒绝掉罗宏帮他引荐的原因。 你引荐的名额在上层来看，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27章董合身上的秘密（2100字） 很快，董合在一间书房中见到了知县大人的师爷高先生。 对方年若40，相貌清瘦，额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套着一件合体的青色长袍马褂，头上还戴着一顶瓜皮小帽。 此时正优哉游哉的坐在圆桌前喝茶。 听到门房禀告，有县衙衙役董x拜见，连抬一下头的兴趣都给省了。 “何事？” 董合前身虽未和高先生打过照面，但也知道对方是一个比较难缠的角色，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尤其在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最好有话直说。 可以节约彼此时间。 “听闻县衙正在招聘班头，我有兴趣，特来向师爷请教。” 董合立在旁边拱了拱手。 高先生的脸皮子略微抬了抬，好似在衡量眼前的这个董x够不够格，“你有兴趣可不够，班头的职务何等重要，需要有人举荐，在根据举荐名单筛选，最后等知县老爷和典史一起研究后才能做决定。” 这是一段明显的官面话。 显然，对方觉得董合衙役的身份并不够格让他说真话。 董合也不废话，直接伸出了一只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光凭兴趣肯定不够，若是在加50两银子呢？” “嘶！” 高先生手中一颤，差点被一口热茶烫到了嘴。 他第一感觉就是眼前的这名衙役在拿他开刷，“你当真？若敢晃点我，你知道后果的。” “自然当真，小人怎敢拿50两银子开玩笑？” “若先生点头，我愿意先付25两，事成之后，在付另一半。” 高先生的目光渐渐慎重起来。 一个小县城的班头职位，按说市场价就值20两左右。 对方直接开价50两？莫非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 亦或者是突然发了一笔横财，想过一过官瘾。 不管怎样，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他相信知县听到这个报价后一定会同意，现在的问题是，眼前的这个董x能不能拿得出这笔钱来。 “再加十两，总价60两，班头的职务就是你的了，不过你最好今天先付30两，事成之后再付30两，我保你能心想事成。” “可以，不过事情有点急，30两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容我一天时间回去筹钱，明日我会将30两银子带来。” 两人谈好了价钱，董合转身就走。 高先生反而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一会，他招了招手，候在门口的门房马上窜了进来。 高先生开口打探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他能拿得出60两银子来吗？” 这门房也是跟随知县从老家过来的关系户，算是值得信赖的自己人。 “此人名曰董合，是壮班里面的一名普通衙役，据说前段时间出过一次意外，躺尸了2天后，突然活了过来。” 高先生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说重点。” “是是，小人看，这董合分明就是一个穷逼，不像是能拿出60两银子的人，不过，也不排除对方突然发了一笔横财这种可能。” 说到这里，门房突然凑近小声补充了一句，“据说，这个董合前几日请假去了一趟牛家村，干了一次私活……” 后面的话没说完整，但已经留下了大段脑补的空间。 高先生转了转脑袋，心中嘀咕了一下，“也就是说，这个董合搞不好真的发了一笔横财，并不是在晃点自己？” “若是这样的话……” 高先生很快有了一个骚主意。 半响后，门房从高先生书房出来，很快去外面点了两名衙役进来。 这两人，一人叫老潘，三十七八岁，五短身材，站相松松垮垮，一件威风凛凛的衙役服套在身上宛如套着一件破麻袋，脸上时不时小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丝奸诈表情。 这种人，通俗说就是那种‘站没一个站相’的职场老油子。 另一人十七八岁，名叫小嘎，生得高高壮壮，相貌倒是憨厚，只是脑子不太好使，容易一根筋，有时候还喜欢认死理。 两人都是从知县老家赶过来投奔的同村人。 因为亲属关系比较远，且二人不是生得歪瓜裂枣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皂班是当不成了，被门房扔到了壮班中混日子。 重要的事情办不好，但是打探消息，尤其是这种私密消息二人还是很拿手的。 “别说咱不关照自己人，眼下就有一桩活儿，干好了，高先生大大有赏。” 门房说完从怀中摸出20个铜板摆放在桌面上。 “这些是前期赏金，后面还有。” 老潘眼疾手快，直接将20个铜板摸在手中。 “大人放心好了，有我和小嘎出马，保证将事儿办得利利索索。” 接下来，几人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耳语了一番。 董合并不知道他被人盯上了。 他前身只是县衙一名小衙役，又没什么后台和关系，‘买官’这种事儿，只是从同事口中听说过，但是涉及到具体的价格和门路，就一问三不知了。 为了保险起见，董合报了一个偏高的价钱。 为的就是一锤定音，尽快将班头的职位弄到手。 有了职位上的便利，后面利用县衙的渠道弄一些离奇案件的卷宗就水到渠成。 至于钱从哪里来？ 自然是县上的纸人张棺材铺了。 纸人张先前求饶时，依稀交代过自己私藏了一笔200多银子的积蓄，董合此番也是慷他人之慨，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也大方。 钱这种东西，自然是花出去才有价值。 董合在县衙混了2个时辰，眼看到了下班的时间，直接收拾了一下，到点打卡下班。 期间捕头罗宏几次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心，对董合欲言又止，最后迫于面子，不好拉下脸面来打听。 就这样眼巴巴的看着董合离开了县衙。 董合离开县衙后，直接在附近的熟食铺买了2斤酱牛肉，一只卤鸡，外加两斤盐水花生米，一壶老酒，随后慢悠悠的提着熟食漫步回家。 只看得后面的两人羡慕嫉妒恨。 “这个董合，果真是发达了，以前可没见他如此大方。” 老潘阴阳怪气的感叹了一句，摸了摸口袋，也来到熟食铺，最后不舍得花钱，只买了几个馒头回来。 将手中的馒头和旁边的小嘎分了分，就着清水和熟食铺飘出来的肉香味啃着馒头，一路小心的跟在董合身后。 第28章人吓人（2200字） 董合在牛家村吸食香火后，魂魄比之前强大了一些。 附带的好处就是，他现在的五官和身体素质比之前增强了许多。 老潘和小嘎这种跟踪二人组合早被他发现了。 不过他却没多想。 一来县上白天确实有出来巡逻的衙役，之前他就领到过这种差事。 二来这两货跟在后面，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上的肉食，在加上同在一个县衙厮混，多少有些了解2人的品性。 这种老油条和二愣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董合可不想在大街上和二人来一次‘偶遇’，然后平白无故被人蹭走一只卤鸡，索性加快脚步，将二人甩的没了踪影。 身后的嘎子急了，“老潘，人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老潘老神在在的瞅着一名路过的小媳妇，手上不知从哪顺过来一根竹签，不慌不忙的将牙齿间的馒头沫剔出来进行二次咀嚼加工，“慌什么？董合那穷逼孤家寡人一个，就住在城东，地址我都知道，还能让他跑掉？” “现在是白天，等天色晚了，我们亲自翻进去找找，如果能翻出银两，我们就来个顺手牵羊。” 这不是入室做贼吗？ 和门房交代的任务不一样啊！ 嘎子也不傻，“这不太好吧？万一被发现了呢？” “我早有计划，如果被发现，我们就说奉门房老爷的命令，下来勘察一番。” “他能拿我们怎样？” 老潘胸有成竹。 反正卖队友之类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干，难不成董合还会亲自去找门房对质不成？ 就上面许诺的那点奖金能干啥？ 做人就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点。 董合回到城东的自家院门口，发现院门口不知何时撑起了一个茶摊。 旁边还有一张用白布剪成的临时招牌——胡氏茶摊，免费畅饮。 董合顿时乐了起来。 他才去县衙半天，这胡长生不愧是修炼了200多年的老妖怪，人间的烟火气掌握得十分熟练。 “当真是免费畅饮？” 董合在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胡长生屁颠屁颠的倒了一碗凉茶过来，“生意人，重在信誉，胜在口碑，自然是免费了。” 说完又狡黠的笑了笑，悄悄向董合举起三根手指头，“前3天免费。” 董合秒懂。 这和前世新店开张搞优惠一样，这老货才半天时间，就支棱起一个茶铺子，不管是头上的凉棚，还是屁股下的座椅。 想在半天时间内将铺子弄起来，只有一条路子，那就是花钱买买买。 看来这货也藏了不少私房钱。 这对他而言算是个好消息，以后若是没钱了，少不得敲诈勒索……哦不对，是临时拆借一番。 董合接过茶碗一看，也不知道对方在水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茶水颜色橙亮，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泥腥味。 董合小口抿了一下，茶水入口后的口感还不错。 又想到这老货骗谁也不敢骗自己，刚好走了一路也有些口渴，直接将一碗茶水喝了个底朝天。 随后就觉得腹部一股气流顺着丹田冲了起来，打了两个饱嗝后，神清气爽的回家。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 “咚咚……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街外隐隐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打更声。 二更了，也就是董合原先世界的晚上9点。 夜色下，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董合家的院门口。 二人穿的还是白天衙役巡街的服饰。 老潘经验丰富，寻了一处低矮的院墙打算直接翻过去，小嘎不知道脑袋抽什么筋，心存侥幸的推了推院门。 吱呀一声！ 院门直接开了。 两人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这是什么人家，晚上睡觉连门都不关？ 难怪被人叫穷逼的。 二人提了提腰间的朴刀，也不敢点火，借着天上的蒙蒙月光一前一后溜进了董合家的院子。 院子的布局十分简单，面积只有20多平方米大，靠中间有一口水井，左边是两间砖瓦房，右边还有一间茅草房。 老潘指了指右边，决定先易后难，从茅草屋开始。 二人来到茅草屋前正准备拉门。 发现这茅草屋门框处空荡荡的，连一扇门都没有。 不仅院门没锁，茅草屋连一扇门都修不起，都穷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何突然能拿出一笔60两银子的巨款？ 八成是发了横财。 二人想到这个可能，呼吸声渐渐重了不少。 一般突然暴富的人都不敢将银子存进当铺或者钱庄，就喜欢在家里挖个地洞，暗搓搓的将银子放进土罐子埋进去。 柴房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老潘打头阵，将头从门外伸进去一半，双目机灵的往里面一扫，整个人突然僵直在原地。 身后的嘎子等了半天，不见同伴有什么反应，只是身边突然多了一股尿骚味。 嘎子拍了拍对方肩膀，末了老潘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脸色在月光的照射下苍白一片，好似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诡异事件。 “究竟怎么了？” 嘎子心中嘀咕了一声，也将身子从门口伸了进去。 茅草屋内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相反中间一处地方十分透亮，里面并没有窗户，只是在屋顶破了一个洞。 月光正好顺着洞口照射下来，停在了柴房中间的一个木桶上。 那木桶最上面，还镶嵌着一个斗大的人头。 人头是一个老头模样，双目紧闭，神色十分安详，胡须直接顺着桶壁滑了下来，差一点垂到了地面。 诡异的是，这木桶也就寻常大小，一个人头就将木桶上堵得严严实实，那里面的空间如何能装得下一个正常人？ 嘎子望了一眼，身子一阵哆嗦，也差点尿了出来。 他和老潘都是在县衙混日子的衙役，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一个在上古流传的酷刑——人棍。 什么叫人棍？ 就是将人的眼睛挖掉，舌头割掉，四肢砍断，最后只剩下一个头颅和躯干，不能说话，也不能视物，然后将这样的人棍栽种在坛子中。 像今天这种用木桶代替坛子的，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二人不动声色的从柴房门口退出来，一口气退到了院子中间的水井旁边。 脸上神色一片惊恐。 心中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股匪夷所思的声音，“雾草，没想到这董合平日看起来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没想到暗地里如此心狠手辣。” “若被他发现，我们会不会也被削成人棍？” 第29章夜半打更人（2200字） 二人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心中7分惊悚，2分惶恐，还有1分后悔。 原本打算过来奉旨干点私活，占点便宜，捞点好处，最好两头通吃，哪想到却承受了他们这个位置不该承受的痛。 这院子里到处都是诡异，不能继续呆了，赶紧走人，趁现在没有被董合发现。 至于门房交代的任务？ 去他大爷的。 才给20个铜板，就只给他干20铜板的活儿。 老潘用手捅了捅嘎子，指了指院门，二人无需多说，都有了撤退的打算。 就在这时，寂静无声的院内突然响起了吱呀一声的开门声。 二人顿时吓得一个哆嗦，马上缩在了水井旁边的木架后面。 只见他们此行的主角董合正从院内的其中一间瓦房内飘了出来。 是的，就是‘飘’。 借着天上的月光，他们清楚的看见董合双脚离地约有半米高，走路一点声息都没有，肩上还站着一个小小的纸人。 那纸人突然转过脑袋，略显空洞的双目直愣愣的盯着他们，脸上画着一层浓浓的眼线，仿佛死人脸上的妆。 “啊！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别杀我们！” 老潘只觉得胸中的心跳突然骤停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扑通扑通像打鼓一样剧烈跳动起来。 压抑在体内的恐惧值直接突破了临界点。 他也顾不得一旁的同伴嘎子，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好在董合的这间院子两边都有院墙，且院墙都是低矮的土胚，手脚利索一点，无需走正门，直接翻墙而出。 没想到他刚转身跑了两步，身边嗖的一下有个人影速度超过了他，无耻的利用自己手长脚长的优势，只一个跳跃，就跃上院墙翻了过去。 老潘更急了，几乎拿出了吃乃的力气，径直向院墙冲去。 砰的一下。 将原本不甚结实的院墙直接撞塌了。 “啊！我的腿……” 院外传来一声突兀的惨叫声，只是喊了半声便戛然而止，好似被人捂住了嘴，在然后就是一阵稀稀疏疏的跑路声和哎哟声。 这一变故将董合看得瞠目结舌。 因为要去纸人张的棺材铺取宝贝，特意去了一趟阴曹地府将小纸人唤了出来，对方身为纸人张的宝贝儿子，肯定知道他老爹的财宝藏身之处。 又为了夜间行动更顺畅，董合将本体搁在屋内的木床上，特意切换成日游神的形态，哪晓得竟被人发现了秘密。 此时的董合属于灵魂状态，五官比正常人更为灵敏，早就认出了这两人是白天跟随他一路的县衙衙役老潘和嘎子。 在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这高先生，莫非认为自己拿不出60两银子？” “亦或者，认为自己发了横财，想要黑吃黑？”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董合顿时冷哼一声。 他虽然觉醒了金手指，而且还是一个可以不断升级的阴曹地府系统，但抱着人间事人间了的基本原则，并未打算借用金手指一蹶而就走捷径。 总觉得这样一来会为自己沾惹上多余的因果，影响金手指后续的发展升级。 此番是对方主动撞上门来，白白递了一把刀过来，自己正好可以省下60两银子，白嫖一个班头的职位。 操作得好，还能在县衙内部小小的展现一下实力。 董合决定利用这次的突发事故临时调整一下攻略，总归不会让自己吃亏。 经过这么一打岔，董合有些不放心自己留在房内的本体安全，出发之前，来到柴房准备给胡长生打一声招呼。 刚进门，就看见胡长生一脸安详的将自己装在木桶中，只留一个大脑袋在外面，嘴巴微微张开，正在吞吐从屋顶缺口处落下来的月光精华。 若是一个不了解胡长生身份的人，定然会被这种诡异的场景吓出一身冷汗来。 董合却是呵呵一笑，“你这老狗，我也不打扰你修行，不过我不在时，院中的一切你可要看好了。” 胡长生睁开一只眼珠子悻悻然的笑了笑，“刚才院中来了两只小毛贼，我正准备招呼你呢。” “那两只小毛贼已经溜了，下不为例。” 董合显然对这老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有些不满。 叮嘱完后，才慢悠悠的控制着身体从院内飘了出去，来到屋外的大街上。 纸人张的棺材铺安在县城的另一头，也是人少偏僻的郊区，从董合家过去，等于要绕一个大圈。 不过此时已打过一更（晚上7点），除了一些还未熄灭的油灯顺着纸糊的窗户透出来的些许亮光外，县上基本上已找不到一个活人。 除了打更巡夜的更夫外。 董合肩上托着断了双腿的小纸人，顺着大街一路往前，走了两个街道后，没想到迎面撞到了2个影子。 前面一人，正是提着响锣和梆子的上元县打更人老余头，兼职夜间巡夜人。 有趣的是，在他身后一米远，还跟着另外一个影子。 董合一眼就辨认出了此影子身份，居然不是活人，而是已经过世了一月有余的上一任打更人老马。 长生国的打更人虽没有正式编制（非公务员），但也是有和县衙签订了合同的合同工，且筛选要求比较特殊。 一是要胆子大，嗓门高，能熬夜，且眼神要好。 最好是面相凶煞身高体壮之人，这样的人才能威慑一般宵小。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打更人选一般会在3040岁之间的鳏夫中选择。 为什么？ 因为这类人父母基本已过世，又无子女和老婆牵挂，一旦出现意外，县衙只需要承担他下葬的费用，不用另行赔上一大笔钱。 从这一点看，打更人也算是一种危险性比较高的职业。 “喂！前面那人，我可发现你了啊！” “大晚上不要乱跑，赶紧回家，小心我报官了。” 老余头也发现了董合。 色厉胆薄之下，率先叫了起来。 两人此时相隔了10多米，街上黑乎乎一片，只能借着天上投下来的朦胧月光辨认对方身份。 老余头即便眼神再好，也没有董合的神通，看在眼中只觉得十多米远处有一团黑影，且站在那边一动不动。 压根不知道这团黑影是人是鬼。 董合心领神会的笑了笑，并不想与打更人为难，主动让到了路边的一栋屋檐下，等对方小心翼翼的过去后，才重新回到马路中央。 “咦！” 让他意外的是，原先跟在老余头后面的上一任打更人老马竟然掉头跟了过来。 第30章讨封（2100字） 董合回头瞥了他一眼。 虽未发一言，但董合此时是日游神的灵魂状态，自有一股阴司的威严透体而出。 果然，老马被董合威严所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退，立在了几米远的地方。 董合对这老马的遭遇也知道一些，甚至有点同情。 他刚穿越过来时，脑中继承了此‘董合’身体的一些记忆，知道老马是在县衙任职最久的一名打更人。 死于一个月前的一场夜间店铺‘走水’中。 当时老马表现英勇，敢为人先，不等其他救援人员抵达，独自闯入着火的店铺中，试图救一个被困在店铺中的小女娃。 结果人没救成，自己被浓烟熏晕过去，英雄一去不复返。 被人发现时，半个身子都被烧成了焦油，连久经职场考验的一对仵作师徒当场呕吐出来。 正因为了解，董合还知道此老马有一个心结。 那就是一直想‘升官’。 打更人虽是合同工，但并不属于公务员行列。 县衙除了六房书吏外，也仅有几名资格老的捕快获得了正式工的名额，普通衙役和临时工的晋级之路十分艰难。 “唉，也是一个可怜之人。” 董合很快想通了其中缘由，并未理会他，继续向纸人张的店铺飘去。 身后的老马则畏畏缩缩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 一直来到纸人张店铺前时，老马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 他身形一个加速，超过了董合，直愣愣的来到董合身前2米远的地方，双腿一软，整个身子跪在地面。 口中声音十分虔诚，甚至还有些小紧张，“小人马虎，见过大人。” “不知大人有什么需要小人效劳的。” 董合愣了愣，对方似乎忘记了董合县衙前同事的身份，只是凭借着一股生前的执念在本能行事？ 与此同时，被融入董合体内的无名画册上微微一热，多了一条新任务。 【任务：封神】 【任务介绍：上元县前打更人马虎，生前兢兢业业，因公殉职后却得不到应有的奖赏，心中不平，以至于执念缠身，渐渐有转为恶鬼的征兆】 【任务要求：给与马虎合适的位置安置，化解其心中执念】 【备注：宿主封神职能被正式激活，目前可给与马虎的阴司职位有夜游神（功德值1点）、日游神（功德值10点）两种职务】 董合很快回过神来。 这等于是给了他一个招小弟的机会。 只是目前可以安置小弟的位置只有2个，日游神的位置现在自己还有用，能给出去的唯有一个夜游神的职位。 董合心思随即变得活跃起来。 前世也看过不少港岛大佬争夺话事人收买小弟的电影。 如果要收取小弟的话，自然是优先选择听话有能力的小弟，这马虎生前本性不坏，算是一个标准的老实人，只是在体制部门呆久了，染上了官瘾，一辈子得不到满足，便是死了也念念不忘。 一旦自己满足了他的愿望，岂不是会对自己死心塌地。 能激发封神任务，这个品性应该是过关了。 不过即便是给，也要讲究策略，不能让对方觉得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必须是付出了劳动后‘好不容易’换来的。 这样也方便以后驾驭这些小弟。 董合理清了思路，顿时一声大喝，“大胆马虎，为何阻拦本官？” 日游神身上的被动技能【威喝】趁机发散而出。 地上的马虎本能的吓得又向后退了两步，仍倔强的跪在地上，“小……小人马虎，愿为大人效劳，只希望能给小人一个小小职位，便是遂了小人的心愿。” “本大人麾下官位有限，不养废物，我且考考你。” “你知道本官为何来纸人张的棺材铺？” 马虎有了希望，整个人也变得灵动了一些，他左右张望了片刻，犹豫不定的反问道：“敢问大人可是与那纸人张有恩怨？” “咦！” 董合没想到对方一言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即便是收小弟，也不希望收一个呆头呆脑的傻蛋。 “你猜对了，纸人张生前用200两银子求我办事，如今事儿给他办了，他却擅自毁约，本官前来正是为了拿到属于我的那一份。” “你可知纸人张生前将银子藏在何处？” 董合自然是信口胡诌，不但事儿没替纸人张办，求他办事的人如今也被他给解决了，正关在刀山地狱中受刑。 嗯……我不能解决问题，但是我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啊。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大人，那纸人张会一些异术，我平日夜巡时不敢靠得太近，不过我知道他家中一共有三处私藏钱财的地方。” “请大人随我来。” 马虎说完后轻飘飘的起身，老老实实的在前方带路，二人顺着店铺的院墙直接飘了进去。 纸人张嗝屁后，县衙中到现在还未收到消息。 又因为他平日做的是死人的生意，导致店中一向没有人气，即便是大开院门，也没有哪个小偷敢光顾，生怕自己沾染了晦气。 后院中一溜烟的摆放着两排空棺材，阴森森的有些渗人。 马虎在其中一个棺材前停下脚步。 “大人，这棺材中就是他平日私藏钱财的一处地方。” 还不等董合出声，骑在他肩膀上的小纸人一个翻身就钻进棺材中，不一会手中捏着一个油纸包出来。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叠合约和银票。 合约是棺材铺的租聘合同。 啧啧，偌大一个占地100多平方米的店铺，连同前面的门面房加后面的大院子和几间厢房，年租金居然廉价到每年只收一两银子。 而且合约的年限居然是30年。 看来纸人张同房东签订合约时，一定好好的‘劝说’了对方一番，才能拿到一个如此不合常理的市场价。 这厮利用自己的异术，在人间肆无忌惮为非作歹，没有木小娥一事，也是死有余辜。 董合愉快的将合约收起来，又点了点银票，发现都是一些1020面值的小银票，合在一起也有50两。 现在，这些都归他董合所有。 “大人，还有另外两处地方。” 马虎见被董合身上的小纸人抢了先，邀功心切，也有些急了，连忙飘向另外一处地方，而董合身上的小纸人则去了店铺前面。 董合想了想，还是跟着马虎来到院中的一处柴房门口。 第31章何以解忧，唯有暴富（2200字） 与董合家中不同的是，这里的柴房十分整洁。 里面摆满了做棺材的木料，锯成片，一叠叠一层层垒在旁边，地上则用木头垫脚，以防止木料走潮毁掉。 马虎走到一处角落，用嘴吹开上面的锯末，伸手在地面扒拉了两下。 哪知地面的泥土纹丝不动。 有点尴尬。 他才死了一个多月，阴魂本来就不够厚实，又无香火吸食，双手伸到地面时，直接穿透而过，压根撅不动结实的地面。 距离‘控物’的程度尚有很大一段距离。 董合则不同。 不仅在牛家村祠堂进补过一次香火，转职为日游神后，灵魂再次得到了加固，远非一般的游魂可比。 董合左右瞅了瞅。 伸手一招，墙角的一把铁锹飞到手中，随后朝着马虎脚下的地面挖去。 才挖了不到一尺深，就触碰到一个硬物。 扒开泥土一看，是一个漆黑的土罐。 董合这下心中大定。 这些土财主不管什么年代，都喜欢用这种土得掉渣的方式藏宝，让董合莫名的有了一种熟悉感。 费了一番力气后，董合将土罐挖了出来。 打开封口，只觉得里面金光闪闪，伸手在里面掏了掏，发现全是一些银手镯金戒指之类的物件，约莫装满了土罐的三分之一空间。 光这点首饰的价值，至少不低于1000两白银了。 若是运到大名府去典当，恐怕价值更高。 啧啧，董合顿时有了一种发家致富如此简单的暴发户感觉。 果然发财的路子都写在刑法里。 杀人放火金腰带，打家劫舍来钱快。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董合都不需要为金钱操心了。 等到董合抱着土罐从柴房出来，又发现小纸人哼哧哼哧的拖着一个铁皮盒子从门面房中往这边赶。 之前木小娥母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从虎妖手下逃脱，代价是木小娥损失了一只手臂，小纸人则损失了两条腿。 此时小纸人一手撑着地面，另一手拖着一个铁皮盒子不停往前挪动，显得既吃力又狼狈。 “大人，我爹爹的宝贝都在里面，我娘说我爹爹用不着了，让你帮我们存着，等我长大了帮我娶媳妇。” 小纸人仰着头望着董合，小脸上满是认真。 董合微微有些感叹。 看来纸人张和木小娥之间不管有什么恩怨情仇，都始终瞒着他们唯一的孩子，这算不算是另类的舔犊之情呢？ 纸人张早先见利忘义，出卖了木小娥，亲手将自己媳妇推到乞丐怀中。 其后又嫌弃被戴绿帽子，面对逃兵时，毫无心理负担的选择遗弃妻子。 但从始至终都瞒着他唯一的孩子。 只是说母亲为了救他们，牺牲了。 木小娥同样如此，即便千方百计想要和纸人张同归于尽，为了孩子，也选择隐忍至今，当了刀山地狱守门人后，大仇得报，也不让小纸人知道他父亲现在的现状。 其他人都知道，只有眼前的小纸人还被瞒在鼓中。 董合突然觉得眼前的小纸人有些可冷。 他弯下头，从怀中摸出一个蛇皮袋。 这是之前从胡长生身上‘借’过来的香火，还未被他开过光。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张不义。” 董合打开蛇皮袋，递到小纸人嘴前。 “叔叔对你今天的表现很满意，你爹爹的东西我先帮你存着，以后定帮你娶一房漂亮媳妇。” “不过叔叔向来赏罚分明，你立了功，这就是给你的奖赏。” “这些香火十分宝贵，可以让你吸上一口。” “切记，只能吸一口。” 张不义不疑有他，乖乖的听话吸上了一口。 随即闭上眼睛满脸的陶醉，那表情就好像农村的留守儿童第一次吃上小白兔奶糖。 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断了的两条小腿，竟然转眼间缓缓重生长了出来。 只把旁边的马虎看得好一阵羡慕嫉妒。 “大人，那东西真好吃，我现在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劲。” 张不义欢天喜地的在地上跳了跳，好似得到了一个新的玩具。 有时候这种快乐的情绪是可以传染的，董合也跟着高兴起来。 这个张不义，他妈妈要留在阴曹地府中给董合打工，以后一些不方便的事情，完全可以让张不义代劳。 帮对方补齐了断腿，也算是间接的增加了已方的实力。 “好了，你先回去吧，今天你的表现不错。” 董合等对方乐够了，挥了挥手将他唤了回去。 阴曹地府就藏在他身体内，类似新开辟出来的一处独立空间，进出的钥匙直接受董合意识控制。 冰山地狱的守门人牛德水，以及刀山地狱的守门人木小娥都可以随时被他外派出来干活。 目前拔舌地狱尚缺一名守门人。 只能慢慢物色了。 打发走张不义后，董合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铁皮盒子上，打开一看，里面全是10两一个的小银元宝，足足有300两之多。 零散的碎银子倒不见踪影，显然被纸人张另行放在了他处。 加上先前的半坛金银首饰，还有那张租凭契约，三处藏宝合在一起的价值足有1500两之多。 董合顿时心花怒放。 一旁的马虎趁机又跪了下去，“大人，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如何？” 董合自然明白对方的用意，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很满意。” “不过你目前实力还是太过弱小，暂时只能胜任夜游神的岗位，工作职责和你生前的打更人一样，每晚在上元县范围内巡视，一有发现不对的地方可速速前来向我汇报。” 董合注意到马虎脸上表情先是一喜，随后又略微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怎滴？ 莫非觉得继续让他当打更人不是很满意？ 想到这里，董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马虎，你可千万别小看夜游神岗位的重要性，其职务大小略等于县衙的班头，可是名副其实的‘高官’了。” “对了，夜游神可是有编制的，从今天起，你就是长生国基层不可或缺的一员了。” 果然，马虎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跃跃欲试起来。 在一名没甚文化的打更人眼中，知县大老爷就是天，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高位，县衙的班头也算是某种‘高官’了。 至少是有编制的国家公务员。 “谢大人提拔。” 马虎恭恭敬敬的给董合磕了一个‘响’头。 【任务：封神（已完成）】 【任务介绍：马虎正式接受夜游神一职，心中怨气尽消】 【任务奖励：宿主获得下属马虎的效忠，宿主功德值+1，目前所有功德值共计13点】 【备注：在宿主可供任职的选项中，剔除夜游神一职，目前仅可选择日游神一个职务，想要获得更多职务，请尽快提升自己的功德值】 第32章语无伦次的老潘（2100字） 随着任务的完成，马虎身上也起了变化。 从董合体内散出一缕星光，缓缓吸附在马虎阴魂上，渐渐在他身体表面勾勒出一件宽松的黑色长袍。 那长袍有点类似道袍，从胸前开了一道领口，一直延伸到脚下。 像一件连体风衣将整个身体罩了进去，上面露出一个头颅，下面留出一双鞋子的距离。 在马虎的腰摆处，也多了一道令牌，上面刻着4个字——奉旨夜游。 让马虎惊喜万分的是，自己的阴魂也变得厚实了。 从这一刻起，他才知道这个夜游神职位的珍贵。 “大人，小的现在可要去外面巡逻？” 马虎获得新职位后，多年夙愿一朝实现，恨不得化身为24小时不泯不休的打工魂。 “不急，先帮我将这些东西带回去。” 董合又去门面房中搜寻了一会，除了纸人张留在家中的三处宝藏外，连带着也顺了一些用得着的东西。 此番满载而归。 马虎在得到阴司职位后，魂魄被加固，也有了搬运实体的能力。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又沿着清冷的大街，从东边飘到西边。 第二日。 天色大亮。 董合精神抖擞的从卧室中出来。 昨晚辛苦了半夜，他忙完回家后又吸食了一些蛇皮袋中的香火，使得现在的魂力越发强盛了。 魂力强，连带着整个人的精神气和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多少不等的加强。 董合穿着衙役的服饰，手上捧着一个临时制作的礼盒，就这么一路步行的来到了县衙。 “昨天我和高先生约好了，东西我按约定送来了。” 董合在二堂门口遇到了昨天守门的门房。 他不动声色的将礼盒递上去。 后者接过礼盒下意识的捧在手中掂了掂，总感觉分量有点轻。 门房也没和董合搭话，直接一弯腰溜到了里面。 昨天董合和高先生的约定，他可是了解全部过程的。 三堂的书房中，今天知县老爷照旧在后院陪家眷，高先生代东主上班，处理一些不需要知县出面的小纠纷。 他紧一口慢一口的喝着手中的热茶，总觉得今天的心神有些不安宁。 昨晚派出去打探情报的2个人手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门房敲了敲门从外面进来了。 脸上满是喜色。 “高先生，那董合一大早就规规矩矩的把钱送来了。” 说完将礼盒搁在桌面上。 高先生想起即将到手的30两银子，马上将脑中的不快抛之脑后。 毕竟这30两银子中，有5两是他的。 俗称过手费。 “这董合，看不出还是一个讲究人。” 高先生放下茶杯，笑嘻嘻的搓了搓手。 一般人送银子都是用白纸包着，讲究一点的会将白纸换成红布，这董合直接换成了更高档的礼盒。 真是破费了。 光这个礼盒，去当铺购买，也要20个长生通宝。 高先生也没避讳门房，直接当着对方的面将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层用白纸包裹的凹凸物。 高先生的呼吸声也重了一些，他小心翼翼的打开白纸。 里面是3个并排搁在一起的小银元宝。 只是这成色，有点不对劲啊！ 高先生每月过手的小银元宝也不少，马上意识到不对劲，他伸手在银元宝上面捏了捏，噗嗤一声，偌大的一个银元宝，竟直接被他捏了个对穿。 雾草！ 这不是烧给死人用的元宝吗？ 高先生整张脸差点气成了猪肝色。 从业这么多年，或者说至从他跟着这任东主来到上元县任师爷以来，还从未碰到过今天这般的事情。 那董合，区区一个衙役，上门求他办事，本来就谈好了价钱，居然送他3个纸元宝。 莫非是疯了？ 有这样办事的吗？ 简直是太不尊重人了。 “大胆！” 高先生顿时重重一拍桌面，差点将搁在上面的茶盏震翻了，“那董合人呢？马上派人去将他捉拿回来。” “高先生，稍安勿躁，那董合应该还在县衙内，跑不了，只是如此大张旗鼓……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门房立在旁边也有些尴尬，若不是他是跟随老爷从老家过来的亲戚，这番搞不好要被人以为他在中间吃了回扣玩了一次低劣的掉包计。 这天杀的董合，差点把他也坑进去了。 犯了如此一个大失误，门房马上在旁边开动脑筋试图弥补，至少要将自己身上的干系撇出去，“高先生，就算要捉拿董合，也应该寻一个其他正当的理由捉拿，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其中的原因啊！” “我看那董合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我们开如此玩笑的人。” 经门房一番劝阻，高先生很快从怒火中烧的状态中冷静下来。 能做到师爷位置的，肯定都不是笨蛋，他实在想不出为何董合突然送3个死人元宝进来。 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对了，昨天你不是派人下去打探消息吗？人呢？” 门房悻悻然的在旁边解释道，“我刚派人在县衙寻了，没见他们人，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那赶紧派人去找，去他们家里找，一定要把人带过来。” “还有，派个靠谱的人盯着董合，先别声张。” 高先生下完命令，端着桌上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 两柱香后，老潘和嘎子被门房派人从家中找了出来。 他们昨晚在董合家中猛的受惊吓后，一路互相搀扶着小跑回家呆了一宿。 门窗都不敢开。 其中老潘的一条腿还受了伤，也没敢去找人医治。 一夜担心害怕直到凌晨才堪堪睡下，此时二人蓬头垢面的精神状态极其不好。 门房黑着一张脸，劈头盖脸的质问道：“让你们办的事儿，昨晚办了吗？” 老潘看了看屋内的门房和高先生，眼珠子毫无目标的转了几圈后，算是回了一半魂儿，他张了张嘴，“昨天，我们下班了就跟着董合，然后趁着打一更后，就溜进了他家中。” 门房继续催问道：“然后呢？” “董合，他不是人啊，他在家中杀了人，还把人削成了人棍，栽种在柴房中的木桶内……” 老潘记忆中的恐惧再次涌了上来，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门房和高先生一听，心中齐齐一个咯噔。 这傻逼八成疯了。 随后二人又满怀希望的看向旁边的嘎子。 第33章事有反常即为妖（2300字） 嘎子的表现比老潘正常一些，至少说话时没有一惊一乍。 他神经大条，后知后觉，永远都比别人反应慢了半拍，时间一长就显得有些憨。 不过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说谎话吧。 “昨晚，我们在董合院中，先是在柴房看到了一个被削得只剩下一个头颅的人棍，老潘当场被吓得尿湿了裤子，我也慌得很……” “然后呢？说重点。” 这次催问的是高先生。 嘎子吞了口唾沫，“然后我们看到那董合从卧室飘了出来，双腿离地好几尺，肩膀上还站着一个纸人。” “那纸人还对我们咧嘴笑了一下。” “董合他压根不是人啊，前段时间不是说他死了吗？人死哪能复生？我看他八成被邪魅附体了。” 嘎子前面两句还算正常，后面语速突然加快，语调也提高了好几拍，口中的唾沫差点喷了两人一脸。 “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暂时给你们放几天假，就在家休息。” 门房一时间心有戚戚，偷偷瞥了高先生一眼。 总觉得大白天身上却有一股凉飕飕的感觉。 一个人是这样的说辞，两个人还是差不多的说辞，总不会二人都疯了吧？ 门房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你怎么看？” 等二人离开后，高先生还算镇定的端着桌上未喝完的茶盏灌了一口，心中却不可抑制的多了一股念头。 那董合若是正常人，岂敢拿3个死人用的纸元宝来消遣自己，这明显有些不正常啊。 事有反常即为妖。 董合难道是有什么凭借？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在联系老潘和嘎子二人的说辞，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难道那董合还有另一个暗地里的身份？ 高先生想着心事，门房则被二人刚才的说辞搞得有些懵逼，脑中还未转过弯来。 以至于房内出现了一股诡异的短暂寂静。 约莫过了三四秒钟，门房才回过神来。 他想起今天上午董合送礼盒过来时的表现，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要不……” 门房小心合上房门，只觉得喉咙中有点干，他想到了一个不算点子的点子，“那董合现在应该还在县衙。” “要不……我们干脆叫人将他绑起来，在让人准备一些黑狗血和雄鸡血，将他立在太阳下烤一烤，到时候再用雄鸡血黑狗血泡一泡。” “我听说一些被邪魅附体后的人都怕这东西。” 门房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这办法有些操蛋。 “不妥。” 高先生不愧是县衙的智囊，短短时间，就想出了一个更稳妥，且绝对不会打草惊蛇的主意。 “此事先不要声张，我们不若派一个和董合想熟的捕快去他家走一走看一看，在暗中打探一番。” “刚才那两人不是说柴房中的木桶内栽种着一个人棍吗？就算被提前藏了起来，总归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高先生的这个主意比较稳妥。 至于派出去调查的人选，既要有丰富的刑侦经验，又要和董合相熟，不引起对方察觉。 二人迅速在县衙捕快中筛选了一遍，很快敲定了人选。 就是县衙的老好人罗宏。 当天上午的坐班时间很快结束，整个过程风平浪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董合独自在县衙内院平房门口寻了一处空地打了半天盹，期间没有一个人来寻他，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早上刚刚将3个纸元宝送上去。 对方不管是勃然大怒还是有什么激烈的后手，他都可以见招拆招。 原本他是不想借用阴曹地府的金手指来干涉官府中事，怕摊上因果，不过对方既然私下派人来他家中打探，还有一点黑吃黑的苗头，那就不要怪他了。 如果有因果，也是对方惹出来的。 这份因果错不在董合，他心安理得。 省下60两银子的同时，还可以悄悄展示下自己的实力，为他以后在县衙大展身手做好前期铺垫。 “嗯！” 这都快中午下班了，还没人来寻他？ 莫非今天送礼的人比较多，高先生还没来得及拆礼盒？ 亦或者被其他事情耽误了？ 董合心中也猜不准。 不过这个事情迟早也会爆发，既然对方不来找他，他就再给此事加一份火柴。 等天黑再说。 董合打了个哈欠，拍了拍脸，从屋檐下的台阶上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董合，等等我。” “好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好了，我们一起去你家。” 整个县衙所有未婚青年的‘便宜姐夫’罗宏小跑着冲到了董合面前。 他主动热情的搂住董合肩膀，脸上一脸微笑。 心中实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才高先生亲自将他叫了进去，安排给他一个特殊的任务。 为什么说特殊呢？ 对方让他去董合家中前前后后勘察一番，尤其是院中的柴房、木桶，以及卧室，同时打探下董合这几天有无反常之处。 要悄悄的办，不要让对方察觉。 这算什么任务？ 莫非上面有意让董合顶替因公受伤的周大头成为新任班头？ 想到这里，罗宏心中马上亮了起来。 昨日自己有意卖好，要将董合的名字添加在自己的推荐名单中递上去，对方却不领情，说自己有办法。 当时还以为他在吹牛来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反馈了。 这个董合，真是看不出来，事隔几日，让人当刮目相看，不仅办事更沉稳了，还悄悄勾搭上了上面的‘大人物’，所以昨日才一脸笃定。 未来前途可期啊！ 罗宏眼中笑眯眯的，又悄悄将董合从‘未来妹夫’的前十名排名中往前挪了挪，目前暂时停留在第八名左右。 如果今天的摸底考核及格，这个名次还能往前挪一挪。 罗宏不愧是县衙的老油条，高先生让他偷偷去董合家中摸底一番，他直接公器私用，打算来一个双重考核。 “罗班头，今日不用出任务？” 董合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 被一个大男人如此亲热的搂住肩膀，他有些不太适应。 “出个屁的任务，咱们上元县就是一个小县，哪有那么多任务？再说了，刑房里面封存了那么多的未破案卷宗，我们又解决不了，操那份心干嘛？” “昨日请你去我家吃饭，你推脱不去，想来肯定是害羞，今日我只好亲自去你家吃饭，你不会拒绝吧？” 罗宏重重拍了董合肩膀一下。 后者只得配合的说道，“董合孤家寡人一个，既然班头肯赏光，那就去我家吃。” 他也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打探一番，事关县衙刑房中的卷宗。 除了罗宏外，一般人还真不了解其中的机密。 第34章罗宏的摸底考核（2400字） 也只有这种衙门中资格老、位置关键的老捕头才会接触到刑房中存档的卷宗。 除此之外，还有刑房的书吏和县衙的四老爷典吏。 （二老爷是高师爷，三老爷是主簿） 书吏倒好，典吏的话，董合暂时接触不到。 单身汉家中的午饭如何解决？ 若是之前，董合自然会选择在县衙班房和一群臭烘烘的衙役挤在一起吃食堂，亦或者出了县衙，在对面熟食铺花20文铜钱买2个馒头伴着一斤卤猪肉切片搭配着吃。 回家开火？ 别开玩笑了，他虽然一个人住，家中已经有半个月没开火了。 光棍的生活大抵如此。 此番有客人，只得在外买一点熟食，让店老板代为加工后送到家里去。 因为昨天刚好吃过卤肉，董合口中有些腻，经过一家酒楼时，他回头问了问罗宏，“班头，今天我请客，你想吃点什么？” 罗宏此时正挺着一个大肚子跟在后面，双眼不时在附近的人群中扫过，这是已经养成的老捕头习惯，平日逛街也表现得像在抓贼一般。 “随便，有酒就行。” 罗宏不以为意的吐了一口唾沫，立在酒楼大厅左右打量。 若是其他人，你请领导吃饭，领导说随便，他肯定要好好费一番功夫去回忆打探领导的喜好。 董合则不同。 既然你说随便，那ok，我就按照我自己的喜好来点。 昨天吃了熟食卤菜，今天他想吃点带汤水的火锅。 “伙计，来一份2人吃的牛肉火锅，微辣，连锅带碗筷一起送我家去，明日我再给你还回来。” “对了，在加两壶酒，一份下酒的花生米。” 董合说完在桌面上排出一两碎银子。 这家酒楼距离他住处不远，双方都认识，面对熟客，尤其是这种懒得开火的单身汉，酒楼也会提供简单的配送服务。 当然，得加钱。 罗宏在后面瞅见董合已经下了单，马上拍了拍肚皮，声音洪亮的嚷道：“牛肉的分量可要足一点，在配点下锅的素菜，价钱也要实惠一点，可不许多收我兄弟钱。” “罗班头，晓得，我们可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 大厅的伙计自然认识董合和罗宏。 就算不认识，你总认识人家腰间的佩刀，身上的服饰吧？ 开玩笑，县衙的班头亲临，没吃白食就不错了。 罗宏看似大大咧咧一副全不在意的神态，实则董合点菜和掏钱时的动作早已映入他眼帘。 既然是考核，从县衙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哦不对，从昨日两人在办公室叙话时便开始了。 董合刚才点菜时毫不犹豫，直接上了一份火锅，要知道，现在还是春夏之交，吃火锅的人可不多，但是用来请客在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 代表主人豪气大方！热情好客，且不差钱。 尤其是牛肉火锅，实则是火锅中的王者，价钱也是最贵的，一份2人量的火锅加上配菜和两壶酒，一顿下来少则400多个长生通宝（不算配送费）。 是三口之家一周的生活费了。 “看来，这董合不仅为人大方，身上也应该有一些积蓄。” “要是能做我妹夫，也不是不可以。” 罗宏很快在心中下了第一个结论。 光这点还不够，他决定继续观察观察。 二人定了酒食，等到酒食送到家还需半个时辰，这中间的时间如何打发？ 若是大户人家，自然是家中女眷送上茶点和糕点，主人陪着客人一起围坐在客厅圆桌前慢慢叙话。 套关系，拉距离，忆往昔，总之各种空谈。 用董合熟悉的那处时空的话说，就是一起喝茶吹牛逼，瞎鸡儿扯淡。 董合家中没女眷，在加上条件有限，糕点就别提了。 不过热茶倒是有一口，还要现烧。 就在董合亲自点火烧水时，罗宏早就不动声色的背着双手在董合院中逛了下来。 他没忘高先生交代的任务，首先来到院中唯一的一处柴房。 里面的环境……一言难尽，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不过采光效果还不错。 罗宏抬头瞅了一眼，愕然发现原来是屋顶上破了好大一个窟窿。 惹得他连连摇头。 “唉！采光倒是不错，要是下起雨来，岂不是房子都要被淹了？” 这要是在他家，早被他媳妇督促请工匠回来修缮了。 柴房的面积本就不大，里面又没有任何家什，显得十分空旷，一眼就能看到底。 罗宏很快发现在墙角处有一个木桶。 “高先生指的应该就是这个木桶吧？” 罗宏凑过来瞅了两眼，这柴房中一共就只有这么一个木桶，应该就是这个。 只是罗宏此时心中充满了疑虑，一个木桶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 罗宏低过头望了望，木桶中装着半桶的泥土，这泥土与其他泥土不同，不仅颜色褐中泛绿，闻起来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 简直是透人心扉。 罗宏记得他家菜田中的泥土闻着可是一股扑鼻的屎香味。 “咦！” 这让罗宏突然来了兴趣。 他抽出腰间的扑刀，插到泥土中捅了捅，朴刀入土不到一尺，就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罗宏的经验十分丰富，他默不作声的回头在门外瞧了一眼，发现董合正守在土灶前，还在忙着烧水，一时半会应该注意不到这边的情况。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罗宏小跑的来到木桶边，弯腰用手在里面摸了摸，马上摸出一个瓶子大小的土罐。 打开土罐一看，里面挤满了大小不一的金疙瘩和银疙瘩。 罗宏心中猛的咯噔了一下，又不动声色的将土罐重新埋到了原处。 早就知道一些有钱的大户人家的土财主都喜欢将家中积累下来的银子挖个坑埋在院中。 没想到这董合也有这种习惯。 问题是，他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钱？ 莫非是前几日外出发了一笔横财？亦或者继承了某个远房亲戚的财产？ 罗宏立在原地愣了半响。 这种感觉十分复杂，就好比你唯一的亲妹妹在外悄悄谈了一个对象，两人都要谈婚论嫁了，你原以为对方是一个无房无车的穷小子，结果偷偷去考差了一番，发现对方居然在家中悄悄买了一辆法拉利498。 关键是你妹妹都不知道。 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罗宏脸上很快涌出一股狂喜之情。 原先的董合在他眼中就是那种肯吃苦，有上进心，老实本分的大龄未婚穷逼青年，但是无奈家中太穷，本钱太薄。 不管你如何奋斗都奔不出一个好前途来。 这就是罗宏本来很看好董合，为何还将他的排名排在10名开外的原因。 此番钱财的短板解决了，再加上董合出手大方（牛肉火锅），双方之间又知根知底，且一直对他妹妹颇为上心。 不像一些县衙衙役有了钱就去春风院胡搞乱搞，如此品性加上这笔横财，以后谁家的姑娘娶不到？ “不行，我得回去和我媳妇说一声，这么好的一个妹夫人选，得盯紧了。” 短短时间，罗宏思绪急变。 董合在他心中的‘妹夫’排名，直接从第8名嗖的一下进入前三甲，隐隐有问鼎头名的趋势。 这是罗宏心中下的第二个结论。 第35章董合此子，太低调了（2200字）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那木桶里面装的钱并不是董合的。 而是胡长生这么多年来的私藏。 毕竟是一个活了200多年的精怪，就算在青云峰中挖坟淘宝摸尸体捡钱包，也能积攒下一部分可观的金银。 看来这老货很早就在为进入人间社会未雨绸缪了。 “咳咳！” 为了不让董合起疑心，罗宏假装在柴房随便逛了一圈就出来了。 一边假模假样的背着手渡着步子，歪着嘴带着一股惋惜感叹道：“哎呀，你们家柴房就这么空着实在太浪费了，屋顶也要修缮一下。” “不浪费，反正里面没住人。” 但是住了个不是人的老家伙。 董合守在灶台前，见里面的水开始沸腾，马上去客厅摸了两个空碗出来。 别人家喝茶都有精心准备的茶叶，再不济也有大块的茶砖，配上几个精致的茶杯，这叫主人家的体面。 到了董合这里，直接上空碗。 好在此时的罗宏已经发现了董合身上的一个隐藏大秘密，之前不会和他生气，现在就更不会生气了。 人家随便在柴房里面都藏了这么多金银，难道还买不起几斤好茶叶和配套的茶杯？ 人家不是买不起，而是有意选择低调。 再说了，现在不是没成家吗？ 一个单身光棍汉，哪有那么多花销，还是粗糙点好。 等以后结了婚，有了媳妇，在好好的置办家具也不迟。 想到这里，罗宏看着眼前忙活的董合越发的顺眼了，“随便喝点白开水就行了，你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罗班头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家，哪能让你喝白开水呢？” 董合在大厅摆好空碗后，来到隔壁的卧室，他记得里面还留有一些陈茶。 结果打开茶盅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底部还剩下几点茶末，别说饮茶了，刷碗都不够。 董合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在胸前一摸，掏出一根参差不齐的根须，这是那晚在山神庙对付虎妖时，从胡长生身上割下来的‘肉’。 那货的本体不是200多年修为的胡萝卜吗？ 这根须的卖相看着和人参差不多，用来泡茶应该很有‘营养’吧？ 董合迟疑了一下。 当时胡长生递给他时一脸的肉痛，还说能直接咀嚼吞服，可以迅速补充元气，董合当时和胡长生刚认识，自然留了一手，今天正好让罗宏来试毒。 咳咳，其实也不是试毒，这东西好歹也是从精怪身上割下来的，用来款待同事应该绰绰有余，不算失礼。 董合随后来到客厅，掏出根须搁在砧板上，拿着菜刀小心的切了起来。 泡茶的话，自然不会将整根胡萝卜须放进去，只需要从其中的根须上切下一小戳就够了。 罗宏此时也没事，听到屋内有动静，背着手又渡着步子过来。 他伸长脖子朝砧板上一看，顿时哎哟了一声，“董老弟，你这是……这是人参吧？” 董合答非所问的说道：“班头肯来家中赏光吃饭，我也没特别准备，想必班头一般的茶水都喝腻了，我今天特意给你准备了一点特别的。” “特别的……” 罗宏心中一个咯噔，是够特别了，可这尼玛是人参啊！ 青云峰的老参，可是比黄金还贵重的存在，你就用来泡茶款待客人？ 真是……败家！ 罗宏立在一边，鼓着腮帮子倒吸了两口冷气。 当年他媳妇怀孕时，大夫说情况不是很好，罗宏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衙役，为了保胎，花了大价钱从雷公镇的那些采药客手中买下小拇指粗的半截人参，花费了他足足10多两银子。 最后遗憾的是胎儿没保住。 事后他还听人说，他买下的不是千年老人参，也不是百年的，而是一株不到50年的半拉子货。 他被人骗了。 即便如此，也花了他足足10多两银子。 人人都知人参鹿茸虎鞭熊掌好，但这些都是达官贵人才能享用的好东西，普通人有钱也难以买到真货。 经过此事后，罗宏算是明白了一个人生的至理。 他虽然混进了县衙成了一名衙役（临时工），在普通人眼中算是旱涝保收挺不错了，但在有钱有势人眼中，他仍然是一名最底层的存在。 必须不断往上爬！ 才能脱离最底层的阶级所在。 否则，他下次就算掏钱找关系，求爹爹告奶奶，依然只能买到假货。 小小的一截人参，倒是勾起了罗宏心中的一段陈年往事。 董合切好一截根须后，将剩下的包在纸包中，就这么随意的扔到一边。 然后将手上这一小截胡萝卜须扔进沸腾的开水中。 罗宏看着董合一副处理萝卜白菜般随意的动作，鬼使神差之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这人参是从哪里买的？不会是假货吧？” “人参……” 董合转念一想，对方想当然的当成了人参，那就是人参吧。 有啥功效他还不清楚，但肯定不可能是假货。 “班头一会尝尝不就知道了。” 董合也不辩解，弯腰将灶台下的火给熄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这才打开锅盖，顿时一阵扑鼻的清香顺着热气散了开。 闻上一口，只觉得心宽体阔，通体顺畅了不少。 罗宏在旁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这股清香似乎有点熟悉，和之前在柴房的木桶中闻道的差不多。 见鬼，我怎么想到了柴房？ 董合哪知道罗宏此时心中所想，他垫了垫脚等热气散开，发现那一小戳根须躺在锅底，惹得水中一片橙红，像是放进了半斤红糖。 还别说，不管是香味还是卖相都不错。 难怪胡长生在院门口开了一间茶铺，感情是也有依仗。 几分钟后，董合和罗宏面前各自摆着一碗橙红色的热茶。 罗宏忍不住率先喝了一口，“咦，有点烫口。” 一股热气顺着牙根快速的流过喉咙，滑落胃中。 罗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只觉得浑身一暖，一连几日的劳累也消除了不少。 他又喝了第二口，那股热气顺着胃部在体内打转，让他有一股引吭高歌的冲动。 仿佛体内多了一股力气，想迫切的使出来。 等到半碗茶水下去，罗宏身上一片火惹，隐隐约约之中有了一丝冲动。 这一下，让罗宏枯萎的内心乐的心花怒放。 都说中年男人苦，中年男人累？ 苦是养家糊口的苦，累是日夜加班的累。 更重要的是，男人一旦到了中年，有时候就会觉得力不从心。 问题是罗宏和他媳妇（李秀莲）目前膝下无子，二人都想要个孩子。 这就很要命了。 第36章你家大人是谁（2000字） !go 罗宏很快将一碗茶喝光。 不等董合反应，直接起身又加了一碗。 最后，二人硬是将一锅新烧的茶水喝了个干净，尤其是罗宏，像一头好几天没喝水的老黄牛一般，毫无节制的直接灌下了三分之二的量。 将原本挺起的肚子装的满满的，哪里还能吃得下牛肉火锅？ 脸上更是红扑扑一片，像那打了胭脂粉的女人。 “董兄弟，午饭就不吃了，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点事，不能让你嫂子等急了。” “下次，下次一定再来做客。” 罗宏本想临走之前厚着脸皮讨要一些人参根须，但一想他和董合目前的关系还没有到哪一步，人参何其珍贵，自己开口并不合适。 但只要对方成了自己妹夫，那就有正当的理由讨要了。 说完起身夹着屁股匆匆告辞。 搞得董合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 董合此番也喝了两碗‘人参’茶，暂时未感觉到其他异样，只是体内平白的多了一股力气四处流淌，整个人也变得元气满满，精神了许多。 胡长生那老货果真没有骗他，这东西的确是补气的好东西。 罗宏半途跑了，牛肉火锅还是得吃，只是这次便宜了胡长生，完事后董合在家中足足舞了一个时辰的刀，才算消食完毕。 在县衙上班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今天的形势有些诡异。 白天他送了一份礼盒上去后，对方既没采取任何行动，也未找他训话，甚至大发雷霆，竟然就这么石沉大海。 什么消息都没有收到。 既然这样的话，那今天晚上就给对方加一点量。 “咚咚……咚咚……咚咚！”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街上响起了老余头一快一慢的打更声。 二更了（晚上9点），时间正好。 董合合着衣服拉开院门，手中捧着一个新礼盒。 不一会，一道阴影飘到了他面前。 “大人，我正跟着老余头在街上巡视呢，今夜暂时无事。” “请问大人有什么吩咐？” 老马新官上任，穿着一身黑色风衣，腰间挂着‘奉旨夜游’的铭牌，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今天不到一更就出来了。 董合将手中的礼盒向前一递，“你将此物送到县衙师爷高先生的住处，最好亲自交给他，并问他一声是不是想毁约？” 老马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大人，属下可以显露身形不？” 董合想了想，既然要当面问，还要给对方留下一点威慑力，最好是显露身形了。 “可以。” 老马恭敬的接过礼盒，脸上表情十分兴奋，“遵命，保证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对于之前的老马而言，县衙的高先生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有道是富贵不回乡，如锦衣夜行。 老马如今得到这份阴差，正好让之前那些大人物看看他如今的身份。 高先生的住址在县衙二堂和三堂之间的前院中。 作为县衙的二号人物，高先生也分到了一个独立的庭院。 只不过院子中除了他外，还有一名伺候人的老妈子，一名厨子，以及从上元县临时租借回来的一名小姐姐。 此时小姐姐就躺在他身边。 不过高先生的心思并不在小姐姐身上，而是因为白天的事有些心事重重，更该死的是，那罗宏受自己委托，中午去董合家中考察了一番，等到晚上下班后才姗姗来迟向自己汇报情况。 说董合家中一切如常。 柴房中并没有异常。 另外董合特别热情好客，硬是留着他吃了一下午酒，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他只得舍命陪君子，幸不辱命完成了这份艰巨的任务。 临走之前还一副腰酸背痛的劳累模样。 高先生心中十分不爽。 装，你就装，你下午陪董合喝酒吃肉，老子在家中苦等，有这么办事的人吗？ 打发走罗宏后，高先生开动脑经，从这有限的信息中分析到了一些关键因素。 首先，董合是人，而且是一名热情好客的正常人。 其次，老潘和嘎子那晚上八成是眼花了，亦或者喝多了酒脑子不灵光，以至于莫名其妙受到了惊吓。 那么问题又回来了，董合一个正常人一大早送给他3枚纸元宝是有意为之。 故意挑战他的权威？ 但对方凭什么啊？ 凭他是一名小小衙役？ 事情到这里又卡壳了。 谨慎归谨慎，高先生可不想平白受这等鸟气，他决定第二天白天就让人将董合拿下来，到时候一顿竹笋炒肉下去，屎都给他打出来。 自己在好好同他算一算60两银子的事。 若是交不出钱来，就让他写一份欠条。 这就是调戏领导的代价。 拿定了主意，高先生吹灭桌上的油灯，起身往床榻上摸了摸，入手处一片温热。 他笑嘻嘻的脱掉外套，正准备上床好好‘睡一觉’，哪知屋外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敲门声。 声音很急促，好似有人直接用手在拍门。 “谁？” “是周婶吗？是不是知县找我有事？” 院中伺候小姐姐的老妈子就是周婶。 高先生没收到周婶的回复，反而听到了一股陌生的声音。 “在下马虎，特奉我家大人命令，来给高先生送一样东西。” “顺便问问高先生，你是打算毁约吗？” 门外传进来的声音很陌生。 马虎？马你个蛋，他记得知县身边并没有一个叫马虎的仆从。 不是知县那边的，那就是主簿和典吏那边的，目前整个县衙敢称自己为大人的也就这两人。 临睡前被人打扰了睡意，换谁都不爽。 高先生一边抹黑点上油灯，又给自己套上衣服，骂骂咧咧的打开房门。 冷不丁门外一股阴风吹过。 让原本处于暴躁中的高先生大脑瞬间冷静下来。 他揉了揉双眼，朝外一看，一个黑影立在2米外的台阶下，手上正捧着一个东西。 他只觉得这人影特别高大，可惜由于外面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相貌，自然认不出是谁。 当下咬着牙齿冷冰冰的喝问道：“你是谁？又是奉的谁命令？” “还不快上前搭话。”!over 第37章刑房中的密卷（4600字二合一） “高先生，我是原先在县衙打更的马虎啊！” “怎么，你不记得了？” 马虎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同时又向前飘了两步。 屋内透出来的油灯光线终于照到了马虎身上，尤其是那一张脸，一半几乎烧成了焦炭，黑黝黝的像一张死猪皮镶嵌在脸颊上。 另一半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 “打更的马虎？” 高先生低着头嘀咕了一声。 这么一说，好像有点印象了。 等等，我记得上月县衙死了一个更夫，好像也是叫马虎来着？ 高先生冷不丁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时他代替知县看过卷宗，也就是一扫而过，最后在县衙代办丧事的提议上画了一个圈圈来着。 “高先生想起来了吗？” 马虎的声音又向前凑了两步，一张脸几乎顶到了高先生的胸前。 后者终于抬起了头。 一时间，四目相对。 …… 第二日，整个县衙格外的热闹。 几乎所有衙役都集中等候在一堂外的公告栏前，马上公布新任班头的人选了。 究竟花落谁家，马上揭晓。 人群中，罗宏自动和董合凑在一起，悄悄给他指点迷津，“小董啊，我的推荐名单上，可是把你的名字递上去了，除了我以外，还有皂班的班头有一份推荐名单。” “另外，也不排除典吏自提自定的可能。” “但不管由谁推荐上去的，最后都由知县和典吏两位老爷来决定最终人选，你不妨提前向我透露一声，你走的是哪边的门路？” 和那些一惊一乍的衙役不同，此时的董合一脸淡定，“我找的是高先生……” “找高先生就对了，他能代替知县老爷做主，对了，你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罗宏悄悄拍了拍大腿。 至从他在董合家中柴房探查了一番后，已经隐约猜到了董合的套路，无非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银子开路嘛。 不过董合作为自己未来妹夫的前三人选，他自认为很有必要和义务帮对方把关一下，虽然这会已经有些晚了。 “也没花多少钱，一共分两次送上去6个小元宝。” 董合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和周边议论纷纷的其他衙役比起来更显得与众不同。 果然，罗宏先是哎哟了一声，其后悄悄向旁边观察了一眼，这才拉着董合劈头盖脸的埋怨起来，“小董，我知道你家里有些……积蓄，但也不能这么花啊！” 6个小元宝，通俗说就是60两银子。 买个班头哪里要这么多银子，前几年的市场行情也就是2030两之间，如此大的成本，这要何年何月才能捞回成本啊！ “唉，钱都已经花出去了，那就等结果吧！” “一会，你忙完了去我办公室坐坐，我教你一些捞钱秘诀。” 罗宏觉得新班头人选也没啥悬念了，6个小元宝砸上去，只要高先生和知县老爷人没晕，不是傻逼，基本上新班头的人选板上钉钉了。 只是，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划算，这可是他未来妹夫的钱。 诸多衙役聚集在堂前熙熙攘攘，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来了！” 所有人眼珠子都转向内堂方向。 将一个手上提着告示，走在最前面的‘史房’书吏盯得煞是紧张。 “都候在这里做甚？现在可是办公时间？” “小心挨个给你们记一个缺勤，月底扣薪水一成。” 这名吏房书吏也是一名老鸟，名叫张小芳，据说他父亲就是吏房书吏，算是标准的一职传两代，处理这种事情最有经验。 “张大人，我们也是想早点知道结果啊。” “毕竟以后新任班头可是经常会和我们打交道的，他行不行，中不中用，上不上道，都关系到我们的切身利益。” “张大人，你就别墨迹了，赶紧公布吧。” 张小芳的一席话，可吓唬不了所有人，人群中自有老鸟出言顶了他几句。 尤其是一句‘张大人’顶的他面红耳赤。 六房书吏只是县衙中的中层办公人员，即便是六房中地位最显赫的吏房，距离‘大人’的称呼也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一声‘张大人’叫的他好不尴尬。 董合也顺着声音向人群中的几名老油条行了一个注目礼。 等他升迁为班头后，手下自会聚集过来一些衙役班底，像这种县衙混子他是一个都不会要的。 就在他略微走神的当口，人群中的张大人张小芳已经不打算和这群人作无意义的打嘴炮了，直接让旁边的两名衙役在公告栏上撕下一块空地，然后刷了一层米汤上去。 啪的一声！ 张小芳将手中的人事任命公告贴在空位上。 然后擦了擦手，转身走人。 “啊，快看，人选出来了。” “新任班头是哪个？是不是我们家的辉哥？” 所有人都自觉的向公告栏涌去。 那情景，比逢年过节来‘礼房’领玉米面还热闹。 董合和罗宏不知不觉中被人挤到了后面。 他们二人都不急，好像对即将公布的结果早有预料。 很快，就有挤在前面的罗宏小弟挤回来报信，“中了中了，董兄弟中了。” “新任班头是董合。” “怎么会是他？我家辉哥明明走的是典吏老爷的关系，还送了不少礼上去。” 人群中随即稀稀拉拉的响起了一连串的惊讶声。 期间还有几声不满的吐槽。 论资历，董合在县衙也混了好几年了，只是他年轻，目前才20岁出头，又是个孤儿，既无门路也无家世，所有人一开始就将他排除开外。 几乎没有一个人提前压中董合。 此番自己押注的人选落空，岂不是代表前期的投资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董合哪里管的上这些路人甲的想法，人选尘埃落定后，马上被罗宏和他身边的一群小弟簇拥着往二堂方向走去。 罗宏作为一个老班头，边走边给他指点接下来的流程，“你要先去吏房办个手续，然后在找他们要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以后若是要查案，或者被上面派下案件需要处理，你可以去刑房调卷宗，对了，你还可以从县衙现有的人手中，挑选出几个老实可靠，同时经验丰富的老鸟作为自己的班底。” “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安排。” 一群人边说边走的来到二堂中的吏房门口，冷不丁被迎面过来的一人拦住了去路。 此人身边虽无其他人簇拥，但一人的气势足以压过董合身边的七八个人，包括老班头罗宏在内，齐齐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你就是董合？” “我且问你，你为何不来找我？反而去找那高先生？” 来人身上裹着一件土灰色的长袍，头上还戴着一顶乌黑的官帽，正是上元县县衙的4老爷典吏王进喜。 他身形十分魁梧。 据说早先是一员上过前线的退伍伯长（军中统率百人的卒长），立过军功，是一名土生土长的军队派系。 此刻倒背着双手，龙行虎步间自有一番逼人的气势。 只不过他的言语十分突进，与官场的一些圆滑习俗显得格格不入。 哪有如此当众喝问下属的？ 众人不由得为董合倒捏了一把冷汗。 谁知董合一开口，又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因为找你没用啊，你要是能一锤定音，我就找你送礼了。” 董合不甘示弱的反顶了回去。 “可恶，我算是记住你了。” “给我走着瞧。” 典吏王进喜一番衣袖，扭头就走，果然是一副来至军中干净利索的做派。 “董老弟，你刚才不应该如此顶撞的，吓死我了。” 罗宏下意识的埋怨董合此举鲁莽，却无半点意义。 典吏就算无品级，但人家也是俗称中的‘官老爷’，就算你现在成了班头，最多也就是一小吏中的头。 两人之间的差距，类似某大型集团中的副总和某市场部主任。 额，这个市场部主任是通过前程无忧刚招聘过来的，业绩不好可能会马上被开除，而副总则是资方直接委派下来的人。 “不碍事，反正早晚都要对上。” 董合淡定的摆了摆手。 反而将视线跃过罗宏落在他身后的一干小弟身上。 不懂的人以为他在无脑顶撞，平白恶了典吏大人，以后估计没好果子吃。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此番是在借送上门的典吏身份立势，立什么势？自然是向外人展示他有后台，能不惧典吏老爷打压的气势。 这些都是做给旁人看的。 毕竟他的目的不在于‘做官’，而是拿到班头的身份后，好趁机借县衙的平台刷任务拿功德点啊。 上元县这么大，陈年积案肯定多不胜数，他一个人怎么会忙得过来？ 自然也要收拢一批小弟。 如今气势打出去了，就等小弟上门来投靠了。 再说了，他也有不惧典吏打压的底气。 果然，罗宏身后的一众小弟中，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相信不用半天，董合有后台，不惧典吏老爷打压的传闻就会像某寡妇偷汉子一般传遍整个县衙。 一上午董合在罗宏的指导下跑了好几个办公室。 先去吏房办手续、在新的录用合同上签字画押。 班头与普通的衙役身份自然不同，可谓天差地别，已经跨过了临时工的门槛，算是正规的公务员身份了。 随后找吏房书吏讨要了一间单独办公室。 额，也就是先前因公退休的老罗头办公室，将里面的一些陈旧家具搬出去，再去县上订购一批新家具。 董合为什么如此折腾？ 别问，问就是手上有钱，要向外人展示他的财力。 这些都不用他亲自办，只需要掏钱就行，这些活儿也被跟在罗宏身后的一些衙役包圆了，其中多少都有些油水。 除了吏房外，还要去向户房报备一下，混个脸熟，因为每月领取薪水和破案奖金都要和户房打交道。 然后去兵房讨要了一份县衙捕快和衙役的名单，稍后的小弟都要从这些人中挑选。 最后是刑房，这里才是董合的最终目的。 继承了此世界的记忆后，董合也明白了县衙办案的一些潜规则。 一般的财产纠纷案件，基本上都被师爷高先生接过去了，这些案件中多少都能炸出一些油水来。 只有大户人家或者中产阶级之间的纠纷才能被称上财产纠纷，小屁民之间的叫刁民之间的无理取闹，一律打回刑房审理。 杀人案，追捕凶手之类的刑事案件，由典吏牵头负责，至于是他亲自审理，还是交由下面的班头负责，那就不管了。 之前因公退休的老周头就是典吏的人。 罗宏和董合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典吏的人，直系下属。 除了这两类案件外，还有一类特殊案件，那就是【离奇案件】，这类案件，不管是典吏还是高先生，都不愿意碰。 最后怎么办呢？ 只能先封存卷宗，将案件上报给大名府，由大名府申报给长生国的特殊机构斩妖司后，由这些人下来解决。 斩妖司在长生国隶属于锦衣卫编制，是一个特殊单独成立的部门。 一般不是群体死亡事件，即将造成性质恶劣人心惶惶的大范围负面影响，像上元县这等小县是等不来斩妖司的。 毕竟长生国如今风雨飘摇，各地离奇案件数不甚数，莫名失踪的人口也有大把，斩妖司的人都很忙好吧，哪里顾得上一个小县。 什么某古宅晚上有女人歌声传出，吸引了几名周边的流浪汉进去探查，白天活着进去的流浪汉，隔天直接变成了一动不动的尸体。 县衙的处理办法就是直接在这栋古宅大门上贴上一个封字。 批文则是：疑是女鬼作案。 有人报案，就派人进去收拾一番尸体。 还有某乡下湖泊经常有溺水之人，有人说湖底有水鬼，夜间会上岸活动，将在湖泊边挑水或者浆洗衣服的人拖下去吃掉。 县衙批示：此乃妖言惑众，望大家不信谣不传谣，请勿在夜间停留在湖泊周边。 诸如此类案件数不胜数。 这也是上次牛家村发生了山魈吃人事件，牛员外最后也没选择报案的原因。 “咦……” 董合在卷宗中查找了半响，终于被他发现了一个感兴趣的目标。 “陈家庄，五畜神。” 报案的是陈家庄的大户陈员外。 案情描述：本村佃户陈二小因为迷信五畜神，常年在家中给五畜神上供，不堪重负之下弄得父母双亡，陈二小也失踪两月有余，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其妻女目前暂时被陈府收留。 本村除了陈二小一家外，还有几户人家也因为信奉五畜神丢了性命。 望县衙派人下来彻查。 后面还有一行补充话语：陈府会主动承担一众公人下乡的开销和衣食住行。 董合之所以对这个案件产生兴趣，因为他之前刚处理过一头‘山神’，这种被称之为‘神’的，往往是假神，也就是西贝货。 吞噬这些‘假神’的能量后，他随身携带的金手指——阴曹地府说不定又会迎来新一轮的扩建。 同时这种涉众甚广的案件往往能碰瓷出几个新任务来。 除此之外，其他案件都在刑房中封存了许久，只有这桩案件目前还处在‘待查’阶段。 就凭他刚刚得罪了典吏王进喜，对方八成会直接将这桩棘手的新案件委派到他头上。 领导修理不听话的下属，一般都会采用这种手段。 先利用手中的职权修理你一通，要么打得你过来求饶叫爹地，要么让你滚蛋或者因公殉职，重新换个听话的下属来。 “这位典吏老爷恐怕不知道，我正愁没业务开张呢？” 董合默默地将案件再次浏览了一遍，这才合上公册。 如今的他，实力早已突飞猛进，已不是之前在牛家村遇到山魈时那般束手束脚了。 第38章开门迎客（4500字二合一） 在县衙查看了一下午卷宗后，董合默默回家。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董合在县衙公然顶撞典吏老爷的消息也跟着一起发散，同时董合有后台，财力雄厚的小道消息也随之传便了整个县衙。 接下来的3天才是重头戏。 董合这名新任班头要开门接客……哦不对，是开门广纳贤才，收小弟了。 第二天，董合穿戴一新的来到新办公室。 手上端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 在县衙平房外溜达了一圈。 一时间吸引了无数视线。 众人都在猜测，这红布下面是人人都爱的毛爷爷，还是放着其他东西。 董合没让这些人久等。 期间他去厨房给自己要开水泡茶时，大方的将托盘搁在门口的桌子上，不巧正好有一阵风吹过，吹走了上面的那层红布，露出里面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列银元宝。 一锭5两，这一托盘上至少有50两银子。 嘶！ 附近不巧看见这一幕的吃瓜群众呼吸声为之一滞，不约而同都重了几分。 董合泡好茶后，端着茶杯沿途接触到不少炙热又带着一丝讨好的目光，他笑而不语的回到自己办公室。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些5两一锭的小元宝是他一早去县上钱庄特意兑换的。 说一千道一万，董合作为县衙的新任班头，年纪轻，又无任何显赫的资历，办案手段还是个谜，有无担当和能力，能不能做好一个领头人也是个未知数。 在加上又得罪了县衙的典吏老爷。 或许会吸引几个投机客前来投奔，但大部分人对董合还处于审视阶段。 班头选衙役，衙役投靠班头，这是个互利互惠的双向选择。 你让人给你卖命，且未来都是一些危险性较高的诡异案件，人家图什么？ 来县衙当衙役，要么混日子，要么混钱，也有一些有上进心愿意踏实做点实事，干干净净拿钱的衙役，这些人已经算是少数一小撮了。 董合今天就要将这一小撮这样的人挑选出来。 总之宁缺毋滥。 当然，他的套路很直白粗暴，直接用钱引诱。 想要刷任务和功德值，就要舍得付出，银子只是他手上的一个过手工具，并不是很在意。 董合回到办公室继续坐了半个时辰，外面热热闹闹，不时有脚步声从他办公室外走过，却没有一个推门而入的人。 董合望着桌上的50两银子，叹了叹气，一度开始疑惑，自己给出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难道还有人不明白？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 “董老弟，我是你罗大哥。” “罗大哥请进。” 董合心中一动，起身接客。 门外罗宏大方的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七八个或腼腆或眼神炙热的衙役，一溜烟站成两排，将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罗宏脸上带笑，“老弟，我知道你新官上任，手上急缺人手，这些都是在县衙跟随我多年的人，知根知底，大家都要养家糊口，我那边的油水就那么多，人多不够分。” “就带来让你看看，我事先问过他们了，他们也都愿意跟随你。” “你看一下，能一下子接收几人？” 罗宏自然没啥坏心思。 董合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又重新回到办公桌前，他桌子上有一份花名册，是昨天从兵房讨要过来的，县衙所有的衙役和捕快名单都在上面。 这份花名册上被画了很多圈圈和叉叉，刚才董合一人无事时已经筛选了一遍。 此番只需要对着册子在筛选一遍。 “各位都是我县衙的同仁，有些还是长辈，我就不客气了，有话直说。” “大家先报一下各自的姓名，哪里人士，擅长什么。” 董合话音一落，第一场非正式的面试正式开始了。 “我叫张二蛋，家在县郊，今年18岁，愿为董班头效劳。” 排在最前面的第一人出声有些犹豫，不够干脆，且眼神看向董合时有些躲躲闪闪，明显带着少许紧张。 毕竟董合现在的身份是小领导，他只是一名普通衙役，两人身份差异过大，难免。 董合直接通过这一小事看出这小伙子心理素质不太过硬。 第一个直接pass。 “好，下一个。” 罗宏见董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知道对方要求颇高，担心被董合看扁，马上朝人群中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此人直接双手抱拳拱了拱手，朗声答道：“禀班头，我叫周尊峰，县城人士，25岁，早先干过仵作学徒，有少许办案经验。” “哦。” 董合抬头朝此人望了一眼。 见此人相貌端正，身材中等，最主要的与他对视时，目光不躲不闪，自带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场。 这种人要么是有真本事的那一类，要么心理素质极其强大。 且对方还有一段珍贵的仵作学徒经历，在衙役中也算是带着特殊技能的稀缺人才了。 董合为求保险，又朝坐在旁边的罗宏瞟了一眼，见后者一脸的自信，董合心中基本上有数了。 此人应该是被罗宏看好的高端过硬人才。 “好，你入围了，请在旁边稍等片刻。” 董合对周尊峰礼貌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个人，董合一一审视了一遍，发现都是一些年纪在18到25岁之间的汉子，这类人身体素质不会差，且对自己未来的规划还有一定企图心，并不是那种30多岁听天由命在县衙混日子的老油子。 让董合既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 整体说就是都在水准线以上，但无甚引人注目的特点。 其中只有一名近40多岁的老捕快引起他注意，能和一干20来岁的青壮站在一起，明显自己已年老色衰，还能被罗宏亲自送过来，自然有几把刷子。 “公孙明，45岁，有多年刑事侦查经验，但年轻时受过刀伤，伤过肺，常年咳嗽。” 董合盯着花名册上的介绍，犹豫了半响，还是决定暂时录用此人。 “公孙明，周尊峰，你们日后先跟着我，其他人就先出去吧。” “对了，这是我发给你们的安家费。” 董合伸手在托盘上摸了摸，分出两块小银锭，分别递到两人手中。 “多谢董班头。” 二人神色激动的接过银子，脸上隐隐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来县衙厮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领导收小弟，还倒送银子的。 这让两人对未来的发展多了一丝信心。 屋内的其他人见到后，无不露出一股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董合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此为千金买马骨。 等到最后屋内只剩下董合和罗宏两人。 董合转手向罗宏回了一礼，“谢谢罗哥帮我抬庄，让我今天没闹出笑话来。” 罗宏也为董合的大方之举暗暗竖起一个大拇指，有钱就是好啊，随随便便10两银子就送出去了。 要知道，在上元县，5两银子已经够普通三口之家省吃俭用23个月了。 不过罗宏也觉得很有面子，这些都是之前跟随过他的小弟，自己那边位置不多，油水和任务有限，才将自己用过的人送到董合这边来。 后者出手大方，自己也面上有光。 董合相当于也是在给他面子。 “这个公孙明还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下手极黑，听说自己常年看病要钱，家中还有一位老妻要养。” 董合给他面子，罗宏也不会藏私。 “总之，你收纳此人后，心里有个准备。” 董合点了点头。 他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只要为他办事得力，钱财赏赐不会吝啬，不过到时候规矩也要立，一旦破坏了规矩，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董合开门迎客的第一天，一共接纳了2人，分别是25岁为人沉稳的周尊峰，还有一个45岁有丰富刑侦经验的公孙明。 第二日，他继续在办公室中蹲点。 不过今天县衙接到了一条报案，上元县南边的五爪湖又出现了一个溺水之人。 若是普通的溺水，一般的村民在村长和大户的安排下自己就处理了，但此人被打捞上来后，身上的四肢都被啃食了大部分，尤其是两条大腿，上面的精肉几乎都被撕了下来，露出一片森森白骨。 死相极其恐怖。 附近村民大多对湖泊中水鬼的传闻谈色生变，这次估计也是水鬼作案。 只是这些水鬼已经越来越猖獗。 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此人是在湖边岸上一里远的地方被人拖下去的，沿途的草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这就不得不让人心生恐怖了。 典吏接到报案后，派班头罗宏领人去查看情况。 罗宏经验丰富，知道此行很难有好的结果，在县衙点了七八个人，带上县衙的一对仵作师徒匆匆出发。 五爪湖又称南湖，在上元县南方，雷公河的河水就是流入到五爪湖。 董合先前在刑房积存的密卷中见过这桩奇案。 不过这种水下生物作祟的案子也有些难办，对方肯定不会在陆地上和你真刀真枪的对着干，一有不对就溜进湖底，让人束手无策。 董合同时留了个心眼。 若是五爪湖水鬼继续作祟，搞不好那位看他不爽的典吏会直接指派他下去破案。 为什么今天去的人不是他？ 他才刚刚升迁为班头，手下还是光杆司令，对方要想整治他，也不会吃相如此难看。 但是几日后，就不会有这层顾虑了。 第二日董合在办公室中坐了一整天，前来毛遂自荐的一共有七人，但无一人能被他看入眼，直接蹲了个寂寞。 第三日，罗宏领出去的人手还未回来。 又有人来县衙报案，是一栋荒宅的附近居民，他说昨日黄昏见两名乞丐互相搀扶着从荒宅的院墙翻了进去，结果第二天不见出来。 根据多年经验推测，八成是死在了里面，让县衙派人进去收尸。 这处荒宅早已名声在外，传闻里面有女鬼以歌声诱惑路人，吞噬人的魂魄，附近居民平日无不绕着荒宅走。 这处奇案，刑房的密卷中也有记载。 “班头，如今罗班头未归，县衙只有你和皂班两名班头在，我推测典吏大人一定会派你出去。” 前来报信的是周尊峰。 收了董合5两银子安家费后，他已经算是董合手下的人了。 公孙明也在旁边帮忙分析，“班头，从这处荒宅抬出来的尸体我曾经见过，死相极不正常，双目圆瞪，嘴巴大张，双手紧握，且身上那活儿到死都是直挺着。” “像驴儿一样。” “死前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公孙明的一番解释，让同屋的周尊峰露出一丝诡异的尴尬笑容，想笑又不敢笑，总之有媳妇的男人都懂。 “我推测那荒宅中的邪魅必定是一只女鬼，非人力所能敌，班头切莫大意接下了此案，能推脱还是赶紧推脱掉。” 董合也是微微一愣。 人、妖、鬼三者对他的目前的威胁性，他最不怕的就是鬼。 当然，那种特别厉害的鬼王除外。 “无妨，你们忘了我还有另一种身份吗？” “什么身份？” “守夜人。” 房中周尊峰和公孙明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一些诧异之色。 守夜人，传闻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八字过硬能够镇宅的一些狠角色，董合成为守夜人的时间尚短，在县衙并没有流传开。 就在几人在屋内叙话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直接推开了，一名刑房的书吏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他瞥了瞥屋内的三人，“董班头，典吏大人下令，荒宅这边八成又出了两条命案，在附近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让你今晚带人进驻荒宅，限期三日内破案。” “若限期内不能破案，按照县衙规定，当众杖30。” 书吏传完话后，直接转身走人，根本不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周尊峰和公孙明面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杖30虽不算什么太重的惩罚，毕竟县衙的自己人打自己人往往不会下死手，最多回家躺上一个半月就能下地。 但眼下正是董合新官上任，开门收小弟的关键时候，若是被当众杖30，一来会打击董合威信，反过来会大大衬托了一把典吏老爷的官威。 二来岂不是刚刚聚起来的名气转眼就被打的烟消云散。 用钱财开路好是好，可以短期内聚集起一批人气。 但和自家小命比起来，很多人都会选择保命。 “唉！班头，要不，你去找一找高先生求情？” 公孙明想起董合背后有人的传闻，在旁边跟着出主意。 至于董合先前吹嘘的守夜人身份，二人皆没当一回事。 “我说无妨就无妨，今夜我独自一人进驻荒宅，你们不用进去，我倒要看看是她凶，还是我凶。” 董合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早晚也要拿这处荒宅下手，典吏派下来的任务正逢其时。 “班头，三思啊。” “班头，要不我多点几个人，晚上我们举着火把人多势众，晚上一起进去陪班头？” “不用，就我一人。” 董合大手一挥，拒绝了两人好意。 典吏想要借此事来打击他的威信，董合正好反过来借此事竖立他的威信。 董合当下给二人分派任务。 趁着还有半天时间，公孙明去走访荒宅附近的几户居民，尽量打听一些关于荒宅中女鬼的传闻，越详细越好。 周尊峰则去距离荒宅不远处的一处破庙，去调查那里的剩余乞丐，探寻一下为什么隔三差五就有乞丐翻墙进去。 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亦或者，没有听闻荒宅闹鬼的传闻。 还是别有所图？ 第39章一只绣花鞋（4300字二合一） 给周尊峰和公孙明安排好任务后，趁着天色还早，董合准备回家一趟，做一些准备。 没想到刚出二堂，就在门口遇见了之前去过他家，和他打过一次照面的老潘和嘎子。 此二人作为县衙老混子，处处以知县老爷的老家人自居，在县衙中碰到有便宜的事情就上，有麻烦的事情就躲。 一般的班头还真拿他们二人没办法。 董合回头瞅了瞅立在门口的知县门房，有意试探一下。 “站住。” 他指着刚从外面回来的二人，“我被典吏老爷点将，今晚要去荒宅查案，手下正缺人手，我看你二人还不错，这就跟我走吧。” 二人原本在家休息了一日，听闻县衙出了案子，趁着下午特意过来打探一下，看看有无油水。 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人逮住了。 老潘顿时大怒，是谁不开眼？不知道我们是知县的老家人吗？ 还敢使唤我们？ 当他发现眼前站的是董合后，又被勾起了昨晚不友好的回忆，顿时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董班头，这……你新官上任，有任务在身，我二人原本理应相助。” “不过好巧不巧，高先生前面批了我们3天假，此刻假期还未消，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看，我的腿伤还未好呢？” 老潘攀附在嘎子身边，指着一条明显有一些瘸的右腿叫苦，暗示自己是有伤人士。 同时不断拿眼神向二堂门口的门房使眼色。 门房也是知县老爷老家的亲戚，算是他们自己人，应该会站在他们这边吧。 谁知门房瞧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董合后，马上心虚的转过头，面目无情的对老潘说道：“既然是新任的董班头要人，你二人作为县衙的衙役，自当配合，休要找借口推脱。” 老潘：“……” 这就被卖了？ 老潘眼皮子眨了眨，一时间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世态炎凉，他们先前明明是为高先生做事，这才得罪了董合。 而董合此番分明是要公报私仇啊。 更关键的是，董合他不是人啊。 “我们要见高先生。” 老潘还想挣扎一下。 门房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冰窟窿中，“高先生日理万鸡，没空，不得我准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院一步。” 董合的试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中有了谱，随后伸手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晚我要在县中荒宅夜宿，正好缺两个抬尸的人，黄昏时刻荒宅门口碰头。” “若过时见不到你们二人，我会让人去拿你们。” “你们放心，就算你们逃出了上元县，我也有办法将你们拿回来。” 董合阴森森的瞅着二人，言语中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威胁之意。 老潘心中满是苦涩，“不知县中荒宅，可是先前闹过女鬼的那处荒宅。” “正是这一间。” 老潘心中的所有侥幸都破灭了。 董合再次瞥了二人一眼，衣袖一挥，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凌乱中的二人。 回家吃了个午饭，不曾想院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人。 胡长生这厮在干嘛？ 昨日他捣鼓出一家茶铺，开业请人免费品尝，第一日茶铺内门可罗雀。 今天是第二日，也不知这厮用了什么手段，此番院门外的茶铺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大叔和老妈子，还有一些明显是做着苦力的底层汉子。 这些人很快将茶铺中的座位挤得满满当当，还有人直接在附近寻了些砖块，一屁股坐在地上，无一例外的是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茶碗。 而胡长生则像个跑堂的伙计一般，笑眯眯的忙前忙后。 董合得空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准备干嘛？” 胡长生得意的瞅着茶铺周围聚集的肥羊，带着明显嘚瑟的语调回道：“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胡长生不愿提前透露，董合故意留在茶铺附近饮了一碗茶，耳朵偷偷支起，偷听附近茶客的谈话。 “哎呀，这家茶铺的茶，真的有奇效，我好多年的一双老寒腿，每到下雨天就痛得受不了，饮了几碗茶后，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这茶水还是免费的，口感也不错，不喝白不喝。” 董合随着声音看去，发现是一家住在附近的老大妈。 老寒腿和前世的风湿关节炎差不多，这东西在前世都不好治，喝茶水有效？ 又有人说道：“你们不是问我为何今天早上力气多得使不完吗？嘿嘿，那是我昨日路过这里，正好饮了两碗茶，不愧是祖传秘方，这茶水的效果杠杠滴。” 这是一名坐在树荫下作短袖打扮的苦哈哈，一看就是使力气活的人，在他旁边还围着几名不停打探的同伴。 董合吸食香火后，魂魄被加强，耳目和五感都增强了不少，不然像这种故意压低声音的谈话声压根听不到。 他回头又重新看了看茶铺旁边的招牌，发现上面的广告词也跟着换了。 【祖传秘方，补气长生，免费畅饮】 若是一个不了解胡长生的人，肯定觉得他的这番话夸大了，像一个江湖骗子，但董合却知道这厮是一头修炼了200多年的草木精怪。 这般看的话，又不算太夸大。 他昨日可是用那一小撮根须泡茶喝过，真有补气的功效。 临走之前，董合又将这厮拉到一边询问，“你这茶水，是不是用你身上的根须泡的？” 胡长生更得意了，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宛如一朵秋天的句花。 “哪会这么浪费？” “我是用身上褪下的皮，就是一些枯死过去的根须熬的……这些凡夫俗子好打发的很，随便从我身上搓下来一些死皮，给他们喝了后，也是有效果的。” 董合脸色马上变了。 只觉得胸中堵得难受，有一股呕吐的恶心感。 没想到常年打猎，如今也着了这厮的道，胡长生用死皮熬出来的茶水，他昨天加今天一起可是饮了两次。 雾草（一种植物）。 董合恨不得一拳朝这厮得意洋洋的脸上打去，若不是还想留着这厮薅羊毛的话。 董合咬牙切齿的说道：“以后每月的房租，我要香火不要金银。” 胡长生一点也不怕，胸有成竹的回道：“你放心，照今天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香火马上就有了。” 董合脸色更黑了，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茶铺。 在家中睡了一个午觉，一觉醒来，天色已近黄昏。 董合在家中拿了一些东西，起身赶往荒宅。 董合的家在县衙西郊，纸人张的店铺和荒宅都在东郊。 相比之西郊的人气，东郊显得更加地广人稀，不过能在这边安家的基本上都是富户，一般都是独门独院，占地面积广了，自然显得人就少了。 董合一路往东郊赶，沿途又买了一些熟食，外加两壶酒，脑中想到的却是之前在县衙刑房看到的卷宗。 这处荒宅闹鬼已有两三年了。 传闻荒宅中原先住着一位外地客商，以贩卖青云峰的土特产为主，在雷公镇还有一家收购菌菇的店铺。 出门在外，手上又有钱，自然免不了找女人解决需求问题。 后来这位客商在县上春风院帮一位妓女赎身，直接带回家中养起了金丝雀，好景不长，客商在老家的大妇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拖家带口的领着一群老家人气势汹汹的赶到上元县。 妓女身单力薄，哪里是大妇的对手。 没过多久，就被大妇折磨了一通，弄死了。 据说尸体被扔进了水井中。 从那日起，家中每日闹鬼不得清净，事情也瞒不住了，县衙派人前来查案，被客商用银两堵住了嘴，直接打发走。 在长生国，大妇打杀一名小妾或者仆从，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行，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出了人命后要多花一点银子。 客商和大妇一家搬走了，荒宅就空了下来。 后来，成了城中流民和乞丐的乐园。 在之后，就时不时有尸体从里面被抬出，成了县衙中衙役每月过来打卡的一个固定场所。 不要小看这些尸体，抬尸一次，每名出工的衙役都有一笔辛苦费可拿，而事情的起因也与县衙收黑钱有关联，结果这事就成了一个悬案。 没人去管里面的女鬼，也没人去在乎死去的乞丐。 若不是典吏想借此来整治董合这名新上任的班头，这桩闹鬼案说不定还会继续下去。 董合思索了一下，他如今有一名夜游神小弟，自己也可以变身为日游神，还有能随时激发任务收取阴魂的阴曹地府系统在身。 这女鬼化成阴魂也只有两三年时间，道行应该不算深。 拿下对方问题不大。 董合一面思索，一面往事发地点走，不一会就抵达今晚的目的地——肖府。 这处荒宅也十分好认。 与它并排耸立的周围两处府宅直接被人拆了门匾和大门，想必左右的邻居能搬走的家具都搬走了。 虽是黄昏，周边却看不见半个过路人。 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大门上还被人贴着一张显目的封条，荒宅周围的台阶边更是长出半米高的杂草。 看来就是这里了。 董合目光一转，移到荒宅对面的一处宅子门口。 宅子外还立着两个人，走近一看，不是老潘和嘎子还有谁？ 这二人不敢违背董合命令，又被门房和高先生当做一个用完就扔的夜壶，明知董合要整治他们，也知道这处荒宅闹鬼，也不得不来。 好在董合给了他们半天的准备时间。 此番二人身上不仅贴满了符箓，只是这些符箓上面无半分法力流转，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从哪里搞来的。 头发和衣服上更是湿漉漉一片，站的稍微近一点就有一股腥臭的味儿扑鼻而来，董合抽了两下鼻子，很快嗅出这应该是雄鸡血。 他若有所思的瞥了二人一眼，不再言语。 距离老潘和嘎子七八米远，还有两名县衙的捕快，正是奉命在这里等候的周尊峰和公孙明。 二人身边，还有一名缩头缩尾的中年男人。 “班头，我们都打听清楚了。” 周尊峰赶过来耳语了一番，随后指了指门口的中年男人，挤眉弄眼的介绍道：“此人名叫徐安，上午就是他去县衙报的案。” “此人在县上有几间店铺，家产颇丰，听闻我们要来破案，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还说有悬赏。” “对了，他就是这家宅子的主人。” 董合瞧了一眼这家宅子和对面的肖府也就隔了一条马路，七八米远，心中了然。 想必这家主人平日没少受肖府的惊吓。 “大人，你们可是县衙派来破案的？” 徐安满是期待的指了指对面的肖府，等到董合点头后，整个人马上高兴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忙活，只要大人能帮我……哦不对，帮这附近的居民解决掉里面的女鬼，我愿私人悬赏5两银子，当做你们破案的奖金。” 一听有5两银子的油水，周尊峰和公孙明火热的视线马上望了过来。 董合如今身价过千，自然看不上这些小银子，但他手下的人却在意。 董合点了点头，“可以，我今日便带人在里面夜宿，不过一些后勤工作，还需要徐哥帮忙配合。” “一定一定，你放心，我将门房贡献出来，还让人备下茶水点心，一定配合你们破案。” 打发走徐安后。 周尊峰和公孙明将自己探听到的信息向董合共享了一次。 “大人，这附近的几家住户我都一一走访了。” “他们说，这肖府里面确实有鬼，每日一更后就出来，鸡鸣后便消失，若有人从附近经过，会听见里面传出‘肖郎’的呼唤声。” “那声音情深意切，而且有一股魔音，让人把持不住。” 公孙明一脸的慎重，“大人，你若晚上要在里面夜宿，一定要三思。” 周尊峰也将自己去县城破庙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只不过面色很是古怪，“大人，那些破庙中的乞丐都知道肖府的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们并无丝毫恐惧之意，反而带着一股戏谑和好奇，不少人都有一股跃跃欲试的神态。” 董合目光一凝，还有这事？ 周尊峰继续说道：“原先有一群乞丐晚间结伴路过肖府，也听到里面叫肖郎的声音，随后从里面扔出来一只绣花鞋。” “那绣花鞋小人也找来了，就在这里。” 周尊峰说完打开一个包裹，翻开层层裹着的油纸后，里面果然露出一只颜色鲜艳的绣花鞋。 若这绣花鞋果真是从肖府内扔出来的，应该是死去的小妾之物，距今至少也有两年了，可看这绣花鞋身上的花纹和颜色，好似刚从鞋铺中买回来一样新。 董合脸色一变，从这只绣花鞋身上竟感受到了一丝魂力。 他伸手一把将绣花鞋捏在手中。 第40章收尸（4500字） 耳边突然响起几声诡异的召唤。 “肖郎，肖郎，你为何还不回家啊！” “你家大妇，待我好狠毒，我昨日偷偷瞧见，她派人在我的饮食中下了药，吃完后我身体越发虚弱了，怕是坚持不到你回来了。” “肖郎，你会回来带我走吗？” 董合眉头皱了皱，很快将这只绣花鞋又放回油纸中。 通过刚才的短短数语，董合脑海中竟倒映出一个被大妇所逼，困守肖府，日日提心吊胆，身边无一个自己人，只能期盼将她从春风院赎回来的肖郎能出现，将她带走。 而此时的肖郎在外面私自纳妾被大妇带人从老家杀来，自知理亏，显然是借着外出看护生意的缘由躲在了一边。 这么说，这女鬼的生前倒也是个可怜之人。 不过一旦人死后成了阴魂，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留恋人间，一旦吸食了阳气后，就好似打开了某种禁忌。 这种鬼，人间不容，阴间也不会容忍。 她的命运已经注定了。 让她在人间都留了两年，这便是对她最大的宽恕了。 “嗯，你接着说。” 董合看了一眼周尊峰，发现对方欲言欲止，显然打听到的信息不止这些。 “班头，这绣花鞋古怪得很，你是不是刚才听到有人在你耳边叫唤？” 周尊峰说到这里，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小人之前拿到这只绣花鞋时，也听到了。” “不过最初得到这绣花鞋的一名年轻乞丐，前几日刚刚过世，原本这绣花鞋被那群乞丐当成了银遇的敲门砖和钥匙，据说绣花鞋在谁手中，谁就能不花费一分钱去肖府与那女鬼欢好一次，完事后还能全身而退。” “肖府有女鬼骗男人的消息也是这群乞丐传出去的，不过……若没有绣花鞋在手，贸然进肖府的话，无一人活着出来。” 董合思索了一会，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最早得到绣花鞋的那个年轻乞丐呢？” “死了，且死相极惨，据他身边乞丐的说法，眼眶深陷，双目无神，身材瘦得像一根麻杆，明明才20岁的年纪，还不如一个60岁的老翁健壮，据说走着走着，一头栽倒在地上，死了。” “要不是因为这，我还拿不回这只绣花鞋。” “对了，那年轻乞丐一共进去肖府七次。” 周尊峰打听过来的信息很明显，有绣花鞋在手，可以进去肖府潇洒七次，当然，人家不要钱，但是要你的阳气。 无绣花鞋，只能进去潇洒一次，用你的全身阳气买单。 那些如葫芦娃救爷爷一般前赴后继主动进入肖府的乞丐，显然被人隐瞒了关键信息，还以为能不花钱进去占便宜。 毕竟第一个进去的年轻乞丐出来后也没事。 董合点了点头，所有的线索基本上被连成了一条线，在他脑海中粗粗几笔，勾勒出了一张肖府纳妾图。 只不过这个结局有些悲剧。 “你们今晚就留在徐府策应，准备好两个收尸的麻袋，明早再来肖府门口等我。” “班头，要不，我们也陪你一起进去，我们人多势众，聚在一起未必怕那女鬼。” 周尊峰见董合如先前一般并没有命令他们跟进去的意思，心中偷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够意思。 毕竟他们跟了董合还不到3天，就已经拿到了一笔5两银子的安家费外，今天是第一次出任务，没道理领导亲赴前线，小弟在外面偷懒乘凉。 “不用，有这两人陪我进去就够了。” 董合伸手指了指缩在一边的两个倒霉蛋。 老潘和嘎子见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们望过来，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脸上一片凄苦，“董班头，我这一条腿还没好利索，要不，你让嘎子陪你进去得了。” “他年轻力壮，一个人抬两具尸体都没问题，最多跑两趟罢了。” 嘎子也不傻，在旁边小声的怼了一句，“凭什么是我？那天要不是你怂恿，我也不会跟你一起……” 老潘眼疾手快，马上将嘎子的嘴捂住，“好了，别说了，我陪你一起进去。” 董合毫不理会两人之间的小心思，吩咐完任务后，见天色即将暗下来，找徐府的门房借了一盏油灯，就这么提着来到了肖府面前。 目光落在大门口的一张‘封’字上若有所思。 周尊峰和公孙明很有义气的跟在后面，“班头，我打听过了，这肖府还有一个后门，没有被封，要不我们绕到后门进去？” “不用了。” 董合掌握的信息越多，就越有信心今晚一次性将里面的女鬼带走，这封字以后怕是用不上了。 他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转身问二人道：“你们家中各有几口人？住的地方够不够大？” 周尊峰：“小人一家六口，父母和妻儿一起，住在城中一间不到80平方米的小院子内。” 公孙明：“小人年轻时伤了肺部，一直无子嗣，父母年老已过世，目前和老妻相伴，住的地方尚可。” 董合点了点头，“这肖府闹鬼两年多，附近的居民都搬走了好几户，想必这房子现在白送都没人要，你明日去找户房的同事，花个一两银子打点，将这院子过户到你名下。” “然后收拾一下，就可以搬过来了。” “班头……这，等你平安出来后再说吧。” 两人一时间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 这新任的董班头，口气大得很，偏偏心细如发，到到了这个关头，还如此为手下着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 随后几人无话。 在董合的指使下，几人撕下了大门上的‘封’字，又用朴刀撬开大门后的横木，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当身后的大门被关上后，门外的议论声和人气都被阻隔在大门之后，几人仿佛进入了另一处洞天。 寂静，潮湿，除此之外，空气中还漂浮着一丝尸体腐烂的气息。 老潘整个人几乎吓得趴在了嘎子身上，“班头，要不，我们出去吧，这肖府明显不对劲。” 董合一面打量眼前的小院子，一面头也不回的回道：“回去也可以，我晚上在派人去请你们，上次你们见过的那个小孩可一直记得你们呢？” “他老说要去找你们玩儿。” 老潘和嘎子眼中出现了一个双目空洞，直愣愣盯着他们的小纸人。 二人只觉得眼前的生活太艰难了。 董合明显是在报复他们。 老潘咬了咬牙，一把甩开嘎子，双腿直接跪在地上，求饶道：“董班头，那晚我们确实去了你家，也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但我们只是小人物，奉了高先生的命令行事。” “你要怪，也不应该怪我们啊！” “你放心，我们口风紧得很，保证不会将那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只求你能放我们一把。” 老潘情不自禁的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之前透露给门房和高先生的不算，那时候我可没许诺。 “放过你们也可以，只要你们能通过今晚的考验。” “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还不想隔夜，你也看到了，我对待手下向来不薄，前提是你们规规矩矩的为我办事。” 董合阴森森的转头过，眼前这两人倒是一对上好的炮灰。 而且用完了还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的那种，放过他们？想多了。 “那好吧，我哥们今晚就听董班头的。” 老潘的一番求饶也起了一些作用，至少将话说开了，自己心安了不少，不用担心被董合在背后下冷手了。 进了第一道大门后（街门），左边是一排倒座房，一般府上的男性下人和门房都住在里面。 下了台阶，左拐有一堵影壁，穿过影壁上的小门，就进入到第一进院子中。 肖府是一栋标准的二进小院。 所谓的二进小院，通俗说就是将一大一小两个院子合在一起，成长方形，前面的小院子就是一进，后面的大院子就是二进。 若是三进小院，在大院子后面还会有一个小院子，名为后罩房，一般住的是户主未出阁的女儿之类的女眷。 董合很快找到了肖府寂静潮湿的原因。 这附近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加上又是位于人少地广的东郊，在2米多高的院墙阻隔下，里面几乎成了另一个天地。 何况现在外面的天色已近黄昏，就更没有人敢来肖府了。 肖府已经荒废了2年多，最前面的小院子中已长满了杂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趴在墙角跟随处可见的绿色苔藓。 这些苔藓才是屋内如此潮湿的原因。 董合提着油灯开路，身后的老潘和嘎子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一行人很快推开了衔接一进院子和二进院子中间的垂花门。 咯吱咯吱的一阵脆响后，肖府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班头，现在，怎么办？” 老潘吞了口唾沫，脑海中还在想着通过今晚的考验一事。 董合站在垂花门的台阶上，打眼望着眼前的肖府正院，东西两边都是完好的厢房，正对面则是主人家住的正房，砖瓦门窗都完好，只是此刻看在眼中全无生气，一片死静。 正院内挤满了一米多高的杂草，几乎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只有最中间不知什么原因，留下一条经常被人踩过的小径，小径上寸草不生。 “先找水井，找到了就叫我。” 将两人打发走后，董合在东西两边厢房视察了一遍，里面的家具齐全，有的桌子上还摆着歪倒的茶盏和茶杯，床上的被褥都在，只不过都被裹上了一层灰尘。 显然当时的肖府走的很仓促。 至于正房，董合就懒得看了。 “班头，找到水井了。” 院内很快响起了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声音，从正房后面传来。 董合顺着声音方向，在正房最右边找到了一间狭小的耳房，耳房边开了一道小门，老潘正着急的站在小门边向董合招手。 跨过小门后，就来到了三进院子中。 只不过当初肖府主人只是在上元县客居做生意，也没有带家眷过来，即便是纳妾后，府中人手也不多，没有修建三进院子中供女眷居住的后罩房。 这里面空荡荡一片，靠里面的墙脚边突兀的横着一个水井。 在水井旁边，还留着两具尸体。 只不过这尸体姿势奇怪，一人盘腿而坐，上半身明显向前倾，双手向前环抱着，明显手中抱着什么东西。 脸上表情则是一副玉仙玉死的浮夸姿态，双目圆瞪，嘴巴大张，脸上还挂着一幅诡异且满足的微笑。 另一名乞丐直挺挺的躺在旁边地上，下半身的衣服已经褪了个干净，那活儿宛如一杆笔直的旗杆，就这么突兀的指向天空。 双手也是向身前环抱着，脖子还微微向上翘起，仿佛在欣赏着什么。 董合对这场景太熟悉了，前世在国铲区和曰韩区也没少见。 只是此时的两名乞丐早就没了生气，成了两具货真价实的尸体。 这情景就有些渗人了。 “班头，现在怎么办？” 嘎子在一边早被吓傻了，老潘好歹在县衙时间长一些，目睹过不少惨案，抗击打能力要墙上一些。 董合沉吟了一下，看来，他要寻找的水井就是这一口了。 “趁着现在还没天黑，你二人马上去对面徐府，找两个蛇皮袋来，将这两具尸体收敛了，让周尊峰他们送去县衙。” “然后你们回来陪我在肖府过夜。” “啊……” 老潘听到一半，以为董合改变了主意，脸色一喜，随后马上有焉了下来。 冥冥之中他似乎有一种预感，正戏还未开始。 很快，天色黑了。 董合去旁边厢房中拖出来几床被褥，以及两个木椅，随后将木椅劈碎，在旁边的石板上升起一摊篝火。 打开白天在外面买的熟食和酒，一口一口小口抿了起来。 他背靠在屋檐下的圆柱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地面，似乎在计算什么。 过了一会，老潘和嘎子处理完尸体后，姗姗来迟。 二人显然在外面经历过一次心理挣扎，是半路开溜好，还是进来接受考验。 最后，对董合的恐惧还是占据了上风。 毕竟这肖府女鬼只有一只，却有3个活人，就算危险，轮到自己也只是三分之一的概率，若是直接选择跑路，被董合派纸人逮住，基本上死路一条，也不知道能不能捞到一个‘因公殉职’的待遇。 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回来比较稳妥。 “班头，我们回来了。” 二人期期艾艾的在旁边唤了一声。 “正好，这绣花鞋是死前的女鬼身上之物，你们拿在手中，去后院守在水井边，晚上稍有不对可直接叫我。” “我就在旁边，你们放心，只要用心帮我做事，我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董合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的油纸袋中摸出了一只小巧的绣花鞋。 先前在徐府门口，周尊峰向董合回报时，二人虽隔得老远没有听到具体内容。 此时听闻这绣花鞋就是女鬼身前之物，哪里想不到里面的蹊跷？ 这是……凶物啊！ 班头是想拿他们当诱饵，引蛇出洞。 老潘率先想到了这一层，直接将绣花鞋塞进旁边的嘎子手中。 “这绣花鞋，你先拿着，过一会我在换你。” 第41章诡异的新婚夜（3100字） !go 嘎子虽憨，但也不傻。 他直接将绣花鞋塞进老潘手中，“这绣花鞋今晚就该你拿着，我是不会碰一下的。” 老潘愕然，“凭什么？” “就凭这个？” 嘎子不想哔哔了，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胸脯，随后握着拳头挥了挥。 这番充满了威胁性的肢体动作让老潘一张脸气的通红，好似平白受到了什么侮辱。 他一直觉得嘎子这人傻乎乎的，白长了这么一个大个子，还不是被他拿捏得死死地，哪想到这屋子里面的三人中，自己才是那个实力最弱的小丑？ 一向憨厚的嘎子说翻脸就翻脸了。 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这绣花鞋搁在自己身上会越来越危险，老潘眼珠子一顿乱转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也学着董合的套路，去厢房中寻了几把椅子和易燃的蚊帐，随后在三进小院的门口升起一摊篝火。 距离他们七八米远的地方就是水井。 在漆黑的夜晚，有了这摊篝火后，身上就有了温暖。 老潘总算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麻利的翻开包裹，将里面的吃食拿出来。 这些都是先前抬尸体出去后找徐府门房讨要的，大多是一些干粮和糕点，不过老潘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讨要过来一壶酒。 眼前两个人，一壶酒，自然不够分。 若是在以往，老潘肯定私下霸占了，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将酒壶递给嘎子，面带讨好的道歉道：“嘎子啊，老哥向你赔个不是，之前我仗着比你年长，经常指使你去干着干那。” “的确是老哥不对，看在同是老乡的份上，你这次就别和我生气了。” “别忘了，我们现在的处境，必须同舟共济才能度过此劫。” 老潘虽是在道歉，言语中也耍了一点小心机，将二人目前的处境点了出来。 言外之意不团结只能等死。 嘎子接过酒壶，欣然的接受了对方的道歉。 他仰着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酒，只觉得胸中从未有今天这般的畅快，不仅勇敢的向对方展示了自己拳头，对方居然屈服了。 嘎子好似尝到了与老潘打交道的甜头和秘诀，看来以后这拳头要时不时拿出来展示下，以免对方忘记了自己人高马大的身体优势。 嗝…… 不一会，一壶酒被嘎子喝光了。 老潘破天荒的向他服软带来的喜悦，以及肚子中满满的酒水，让他有了一丝酒意，浑然忘了此时还在一间闹鬼的院子中。 嘎子身体向后一歪，和衣侧卧躺在篝火边，睡着了。 老潘则一改刚才服软道歉的忏悔模样，迅速将搁在地上的绣花鞋塞到嘎子的屁股下面。 “咚咚……咚咚……”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屋外响起了更夫打一更（晚7点）的声音。 在二进院落的东边厢房外的走廊下，董合慢慢敲打在地上的手指突然停下了。 等他睁开眼，马虎不知何时出现在屋檐下的圆柱旁边。 刚好利用圆柱的阻碍挡住了旁边的火光。 “大人，你唤我过来有事？” “嗯，这屋内的那只女鬼你是否熟悉？之前可有打过交道？” 马虎面色一红，喃喃道：“大人，我才去世一个多月，这只女鬼已经死了2年多了，我知道她的存在，但并没有和她打过照面。” “如果我让你和她单挑呢？” 董合继续追问。 马虎模棱两可的回道：“有大人在旁边为我压阵，马虎愿意试一试。” 董合算是听明白了。 马虎觉得他的实力不如对方，只是答应试一试，至于打不打得过没法保证。 董合低着头沉吟片刻，很快明白了两人间的差距。 这女鬼是被人坑杀的，死前带有怨气，以及对肖郎的执念。 而马虎是打更途中救火牺牲的，死时并无怨气，在当官的执念下，在没有进补任何香火和阳气的情况下，坚持了一个多月。 若董合晚一些出现，依附在马虎魂魄上的意识说不定会陷入混沌，最后变成一只到处流浪的孤魂野鬼，再然后渐渐消散在天地间。 两人间的起点就不一样。 死前带有怨念的阴魂极易变成恶鬼，这么看的话，这女鬼的实力至少是恶鬼一级。 再其次，女鬼死后2年多时间，吸食了不少阳气，这些阳气不仅能维持她的魂魄不散，还能被她逐渐转换成阴气，反过来滋补壮大自己的魂魄。 而马虎才死了一个多月，属于典型的地府菜鸟，两人之间不仅起点不同，后续发展的速度也不一样。 当然，马虎也有他的优点。 董合不仅让他吸食过一次香火，而且在讨封成功后，获得了正式的鬼卒身份，光是凭借‘夜游神’的特殊身份，就能吓唬住不少意识清醒的阴魂。 就好比前世的一名刑警单枪匹马去ktv扫黑除恶，对面的黑老大不仅身边兄弟多，手上还有家伙。 但黑老大未必敢拿这名单枪匹马的刑警怎样？ 何况，马虎并不是单枪匹马一个人。 “好，一会你负责拖住对方，我想办法来拿她。” 董合对马虎的态度很满意。 明知道自己实力不如对方，还愿意上去斗一斗，这样的手下值得培养。 “你先吸食两口，完了就在旁边休息。” 董合从怀中摸出一个蛇皮袋，这是在雷公河从胡长生手上敲诈过来的香火，先前给小纸人吸食了一次，其后马虎和董合又分别吸食了一次，里面的存货已经不多了。 “谢大人。” 马虎大喜。 他恭恭敬敬的接过蛇皮袋，说只让他吸食两口，就规规矩矩的吸食了两口。 末了将蛇皮袋还给董合，将身子又隐藏在旁边的圆柱后。 董合则继续倚靠在圆柱上闭目养神。 后面的三进院子中有两个炮灰当诱饵，在加上那只绣花鞋，应该能将对方引诱出来吧？ 董合也不是十分有把握，目前暂且只能等待。 肖府的院子上空，不知何时起了一阵夜雾。 一些看不见的墙脚暗沟中，鲜嫩的苔藓欢快的吸取着雾气中的水分，连带着周边的地面也被打湿了好大一片。 奇怪的是，现在正是夏初时分。 原本活跃在杂草丛中的蟋蟀蝈蝈，青蛙和昆虫一只都看不见。 咚咚……咚咚……咚咚……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街道外传进来一阵打更声，二更天了（晚9点）。 老潘此时的感觉怪怪的，仿佛在梦里。 眼前是一个陌生且热闹的大堂，里面家具焕然一新，门窗和门帘上都贴着斗大的喜字。 四周坐着一起吃席的人。 老潘好奇的伸长脖子环视了一圈，发现这些同桌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也不像是老家那边的人。 奇怪了，自己不是在肖府和嘎子一起接受董合那厮的考验吗？ 这又是哪儿？ 耳边锣鼓喧天，却又看不到一个四下走动的孩童，也寻不到上菜的下人。 和他之前在老家闹过的婚房迥然不同，处处都充满着怪异。 “来了来了，新郎新娘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老潘回头一看，发现一对穿着新婚服饰的男女正被人牵着从里间出来，看这情景，是要拜堂了。 老潘下意识的朝新娘子望去。 哪曾想对方正巧回头，属于新娘的红布头早早的掀开了，露出一张精致到极致的脸，和老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一瞬间，老潘只感觉一朵鲜花正在自己眼前徐徐绽放，差点被对方闪花了眼，胸中的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新娘瓜子脸，柳叶眉，额前留着一个浅浅的刘海，眼角弯弯好似在对着他笑。 老潘可以用自己的左手发誓，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人。 也不知道新郎是什么身份，能娶到如此美丽的女人。 等等，老潘艰难的从新娘身上挪开视线，落在旁边的新郎身上。 虽然新郎此时背对着他，从后方看去，总觉得这新郎的背影十分熟悉。 “绣花鞋？” 老潘的视线继续往下移，发现在新郎的腰带上，正插着一只绣花鞋。 这绣花鞋的模样就更熟悉了。 他不久前刚握过。 啊…… 老潘心中一片惨白，好似想到了什么，正好此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打更声，将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老潘一睁眼，发现旁边的火堆不知何时熄灭了。 身边朦朦胧胧的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正骑在嘎子身上，做着一些羞人的事儿。 而嘎子喉咙中不断发出既压抑又愉悦的傻笑声，整个人完全陷入到神仙一般的美梦中。 “不好，是女鬼在吸食阳气。” 老潘黄昏时刚好收拾过两具乞丐的尸体，对他们死前的惨样一清二楚，此时才察觉自己全身酥酥麻麻的，力气也小了几分，身上的魂儿更是有些不听使唤。 老潘一时间被吓得魂飞魄散，等这女鬼吸食完嘎子的阳气后，岂会放过他？ 对了，董班头就在隔壁。 “不好啦，杀人了。” 老潘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嗓子直接吼了出来。 他双手一撑地，爬起来转身就跑。 他撞撞跌跌的推开三进院子和耳房之间的木门，正好迎面撞见两个飘在离地半米高的人影。 “你就留在走廊下面，帮我看着火堆。” 董合此时已魂魄离体，转换成了日游神灵魂状态。 他和马虎两人一声不吭的迎着老潘逃出来的路线飘进最后面的三进院子中。!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