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胖子》 分卷阅读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 ? 死胖子 作者:鬼丑 文案 那人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眼睛里却有让人难以辨别的戾气,他漫不经心地张口,说道: “躲远点,死胖子。” ——来个正经点的简介,咳咳。 攻到北京读书,被受一家人照顾,发现受因为身体有些……特殊的缺陷,被人排挤,于是就一边傲娇毒舌一边帮他解围→_→ 然后受喜欢上攻啦,但是攻是个直男(神) 嗯…… 本文别名《少爷在上》 《傲娇和男仆的故事》 《脱脂胖子》 …… 前期:傲娇毒舌暴力美人攻x温润自卑胖子受 后期:懒散(其实还是暴娇qaq)攻x精英受。 提示:攻傲娇、超傲娇,很幼稚,不能接受的妹子千万慎入、慎入……【跪地逃走】…… 内容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花季雨季 搜索关键词:主角:季劫 ┃ 配角:管天任 ┃ 其它:温馨,感动 第1章 第一章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一天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尽管由于地理位置太过靠北,五月份还只有十度左右的气温,但丝毫没有影响这里花生油一般醇厚的阳光。 阳光透过树叶,温暖的照在一位高个子的少年身上,形成圆圈状的光晕。 但如果仔细看,那少年此刻竟然是跨坐在另一个人身上,右手成拳,毫不客气地攻击对方,眼神锋利。 一朵乌云从中飘过,将阳光遮住,似乎也不愿意看这粗鲁的画面—— 季劫用膝盖分别压住身下人的两只手腕,右手准而狠的往对方脸上揍去,每一下都极为用力。被打的男人偏头躲避,口中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声音,却勉强压制着,半点求饶的措辞都没说出口。 不一会儿季劫的手背上就染上了鲜血,滴答滴答,黏稠地向下滚落,不知道那血是被打的人的鼻血,还是季劫手背碰到对方牙齿而出的血。 被打的男人名叫唐括,他看起来眉清目秀,但很快清秀的脸庞就肿了起来。如果打量唐括,会发现尽管他长相英俊,但打扮奇怪,比如他绑在手腕上的艳色装饰,比如他身下刻意收紧小腿的校服裤子。 男人被打得疼痛不已,口中凌厉地骂: “操……你妈,季劫,你凭什么打我?!” 季劫根本不理他,期间唐括痛苦地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晃动身上看似清瘦实则野蛮的男人。等唐括失去反抗的力气后,这单方面的殴打才告一段落。季劫伸手拽男人的头发,强迫唐括抬起头,让他看向旁边站着的另一位高个子男孩,语气阴冷: “你再敢招惹‘八枪’,我就不只是打你了。” 被称为‘八枪’的男子从开始就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眼前暴力的行为,只是一直没有上前阻挡的动作,此刻也是懒洋洋地靠在背后的墙上,洁白的上衣反射着阳光,干净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八枪原名叫杨怀瑾,亲近的人都叫他小名‘八枪’,那是因为怀瑾抓周时抓的不是书或笔,而是八颗子弹。 唐括呼吸急促,眼神往那边飘去,带着一丝诡异的热切,他看了杨怀瑾一会儿,似乎没有因为他的袖手旁观而难过,半晌,唐括吐出一口血水,转过头看季劫,淡淡道: “我们俩的事,你管的着么?看你这样,怎么跟爱上你妈似的?” 季劫握住唐括的领口,将他扯了起来,伸手又是两下子,唐括嘴角流出唾液以及血沫,由于呼吸困难,脸很快涨得通红。 “如果你是女的,”季劫冷声道,“爱上我爸我都不管你。” 唐括呼吸困难,但竟然笑了,他眼神里都是嘲讽,说: “我就是惹他……你、他妈也管不着。” 季劫呼吸一顿,原本靠在墙上的八枪连忙起身。他知道季劫这是真要发火,不上来劝架,唐括今天惨了。 偏那唐括不知死活,低声又说了些什么,八枪没听清楚,但季劫的眼睛猛地睁大,如同暴怒的猫科。 八枪心道不妙,快走几步,迅速将季劫从唐括身上拉起来,季劫脸色惨白,抬脚狠狠朝他踹了过去。那一脚是朝腹部踩下去的,但唐括用手挡了一下,尽管如此,他口中还是发出痛极的声音。 “你当我兄弟身边没人了吗?”季劫甩着劝架的八枪,骂道,“看我不削死你丫挺的,臭□□。” 八枪力气没有季劫大,但在季劫专心想要狂揍另一个人时还是占了上风,很快就把抬脚仍要踹唐括的季劫给拉到一边,同时大喊: “你走吧。” 这句话是对着唐括说的,唐括艰难地站起来,疼得全身发抖,但他没想离开,反而挑衅: “你今天不弄死我,日后我还会追怀瑾……” “□□妈!”季劫大骂一声,开始用力挣扎。尽管八枪抓周时抓的是子弹,但日后越来越往翩翩君子方向发展,很快就控制不住季劫,只能回头,严肃地看着唐括。 “滚。” 八枪淡淡的给了一个字,警告意味十足,唐括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眼神里浓浓的都是伤感。 然后他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行了,行了。”八枪看季劫气得发抖,连忙说,“我都不生气,你这是干什么?” 季劫吸一口气,瞥了八枪一眼,道:“那死娘娘腔敢把心思放你身上,你他妈不恶心?” “恶心,”八枪实话实话,“所以我请你帮我揍他,这算是扯平了。” “平个屁,”季劫找地方坐下,靠着墙,滴血的拳头上还有沙子,“赶明还得找人削他一顿。” 不过这也有些困难。唐括上下学有专门的司机护送,今天要不是八枪把他约出来,找他落单还真不容易。 八枪坐到季劫身边,无奈的开口说:“光揍他有用的话,我早就把他赶跑了。” 季劫沉默地看着八枪,没说话。他们两个相识多年,感情极深,也是因为如此,在听说他们学校有个男人喜欢八枪、并且追人手段强势霸道,让他那个脾气极好、性格温和的兄弟都感到厌烦时,才会不顾后果,把唐括堵在这里揍了一顿。 八枪唉声叹气道:“你兄弟我这么抢手,连男人都不舍得放过,这是个人魅力太强啊。所以,你也别生气啦。” 季劫擦了擦右手上的伤口,眼神狠戾:“谁喜欢你、 分卷阅读1 - 分卷阅读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 你喜欢谁我管不着,但让你恶心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季劫今年十六岁,性格暴戾,唯一一个要好的朋友,就是杨怀瑾,可想而知,杨怀瑾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杨怀瑾拍了拍季劫的后背,有些担忧道:“不过你跟人打架,千万别让季叔知道。” 杨怀瑾口中的季叔是季劫的父亲,年轻时当过兵,奉行不打不成材的教育方式。 “别理他。”季劫一口带过,似乎并不在意。 然而第二天清晨,季家还在吃早餐时,唐括的家长就通过学校联系了季劫家。他们学校是一所学费高昂的私立学校,能在这里就读的学生家境、背景都不一般,季劫如此,唐括更是。 被校长请去喝茶的季父瞪了季劫一眼,问: “你最近又闯了什么祸?” 季劫正接保姆递过来的鱼子酱,听了这话,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是刷子一样盖住眼中的情绪,闷不做声地把手里的东西抹在面包上。 坐在季劫身边的季妈妈连忙说:“文成,孩子在吃饭呢,先别说这些了。” 似乎在她心里也清楚的知道,尽管季劫什么都不说,但也的的确确是又闯了祸的。 第2章 第二章 都说母子连心,此话当真不假。季劫一垂眼,季妈妈就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看着季劫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精致脸庞,季妈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 季劫也不吭声,安静地吃完早饭后,就接过保姆收拾好的道服,在司机的陪同下,准备去道场。 “……季劫,早点回家。”母亲的视线如蜂蜜般浓厚,细细黏在季劫的背影上,比春水更加温暖。 但季劫头也不回,把袋子斜挎在肩上,随意摆摆手,走出家门。 一番让人汗流浃背的练习,季劫将面前比他大三岁的师兄击倒,牢牢锁住对方的咽喉。比季劫高大许多的男人艰难地在地上扑打,顿了顿,无奈做出投降的姿势。恰好这时解散的哨声吹响。 “你今天很不爽啊?”师兄揉揉脖子,抱怨道,“再这样,以后道场里没人敢跟你练习实战了。” 季劫平复着呼吸,眼神里还有难以压抑的狠戾,他换下身上被汗弄湿的道服,打开矿泉水瓶,仰头痛饮几口。 半晌,他开口道: “走了。” 回到家后,季父也已经从学校赶回来。他的脸色阴沉,看的出来是要发火。 “季劫。”他开口喊住要回卧室的季劫,说,“你给我滚过来!” 季劫向前走的步伐停住了,很不耐烦地转过身,站在季父面前,身体的重心全部偏到右腿,看起来很是张狂。 “站好了!”季父声音凌厉,“你说说,你干了什么好事?” 听到季父训斥的声音,季妈妈赶紧出来,柔声问: “怎么了?” 季父吼道:“你的好儿子,又跟人打架,这回把唐家的小儿子给打了,右手骨裂。” “……”饶是季妈妈溺爱儿子,也不由皱眉,“季劫,你怎么回事啊?” 季劫把肩上的袋子扔在地上,一声不吭。 看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季父更为生气,脸涨得通红,抄起保姆手上的鸡毛掸子就往季劫后背上打去: “招惹谁不好,偏去欺负唐家?你能耐了啊?!” “……”季劫被抽了一下,后背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忍不住张口说道,“是他先招惹我!” “人家凭什么招惹你?” “--那个死娘娘腔,他……” “你还说!你还说!” 鸡毛掸子铺天盖地的朝季劫身上招呼过去,少年白皙的手臂顿时肿了一块。见手上的鸡毛掸子有如此威力,保姆连忙上来劝和,季父不为所动,厉声斥责: “你还打群架?说,你在学校认识了多少不三不四的狗东西?” 季劫打架向来不用他人帮忙,但想到昨日杨怀瑾也在场,姑且也算是‘群架’,就沉默着没反驳。 见季劫沉默,季父更是生气,手下毫不留情。 季妈妈本来没想管,看到这情况也不由劝阻:“老季……好了。” 季父脾气不好,偏生极为心疼老婆,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怒瞪季劫: “孽子,给我跪下!” 季妈妈心中一惊。她最了解自己的大儿子:性格倔强,极为刚烈,就算是被打断腿也绝不可能向任何人下跪。 于是连忙说: “算了算了……果果马上就要放学了,让哥哥接他去吧?” 季父瞥了一眼季劫手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哼’的一声,开口道: “都是被惯出来的。……反正你马上就要读高中,到时候一人去北京,看那些狐群狗党还能不能围在你身边!” 季劫户口在北京,要去那边参加高考,为了适应北京的教学,初三一毕业就要过去。 季妈妈听到这话,忍不住叹气。 季劫被抽得后背发烫,而此时才是真正的气愤,他猛地踹了一脚地上装道服的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家门。 “哎……”季妈妈听着震耳欲聋的摔门声,忍不住叹气,“你说季劫他脾气像谁?” 季父也捏了捏太阳穴,头痛道:“跟我一模一样。--那个谁?是叫杨怀瑾吗?你说季劫为了他得罪唐家,为什么?这孩子怎么分不清轻重缓急呢?” 季妈妈忧郁地看着敞开的大门,没说话。 季劫出门去接自己五岁的弟弟,季远。季远比他小了整整十岁,还在读幼儿园大班,小小年纪就极为独自,偏偏爱黏着自己的哥哥,在季劫快放假这段时间,天天嚷着要让哥哥接他下学,根本不跟要跟着接他回家的司机走。 下课铃打响,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一蜂窝地涌出来。血缘这种东西真是妙不可言,尽管人群拥挤,季劫还是能一眼分辨出其中季远的位置。 “果果。”季劫淡淡唤了一声,就看到自家弟弟小火车一样朝这边奔跑过来。 “哥!哥!”季远用力扑在季劫身上,撒娇着让他抱自己。 季劫单手将他搂在怀中。孩子温暖柔软的身体让他愤怒的神 分卷阅读2 - 分卷阅读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 经得以平复。 “咦,哥哥,你又被爸爸打啦?”季远看着季劫手臂上鼓起的红色伤痕,眼里即惊恐又敬畏。 “嗯。” “哥哥痛不痛?” “……不痛。”季劫弯起手臂,“哥哥是超人,超人不怕痛。” “……哥哥,”季远胖莲藕一样的小手搂住季劫的脖子,声音稚嫩柔软,“我听妈妈说,你要去北京读书了?能带着果果吗?” “……”季劫沉默着,没说话。 “我也去那边陪你上学,嗯?好不好?” “……” “哥……” 两兄弟有着同样浑圆的大眼睛,彼此对视时,有一种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温情流动。那是只有家人才能给予的甜蜜温暖。 季劫也想说‘好’,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沉默着抱季远上车,直到回家都没再说什么话。 回家时,季劫就看到季父在给人打电话,季父表情严肃,如同站在讲台上的年迈教授。 “是,他再过三个月就要住进去。” “……” “把房间清理干净,麻烦你了。” 季劫搂着怀中的季远,表情冷漠,一言不发。 季父正在给一位姓管的叔叔打电话,那是他在北京给季劫安排的管家。在听说管叔叔家里有一个与季劫同龄、学习成绩优异、性格温顺乖巧的儿子时,季父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那挺好,年龄一样好交朋友。要是我们家季劫也能像你们家孩子那么乖就好咯……” 保姆从季劫手中接过季远,有些心惊的看着季劫冷漠得好像能结冰的脸色。 三个月后,季劫拒绝任何人陪同,一个人踏上异乡之旅。 第3章 第三章 季劫最讨厌下雨天。 他没有随身携带雨伞的习惯,经常受到突如其来的雨势攻击。那种不均匀、不知道下一秒会被砸到哪里的感觉,让人心生厌烦。 看着挤压着打在舷窗上的透明水痕,季劫无声地叹了口气,拉下遮阳板,静静地躺下。 飞机降落后,季劫果真没找到妈妈说的那户人家,他倒是没生气,很平静的买了一把雨伞,撑着伞,自己朝外走去。可以说,这三个月,他已经学会压抑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露出心平气和的态度。 八月底的北京,雨势绵长凌厉,尽管伞面够大,季劫的后背还是被风吹进来的雨点打湿,他的心情顿时像是揉成一团的纸巾,粘连、纠结。 “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欣喜而带着疑问的男声。也许是下意识的,季劫微微抬起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男生在看到季劫的脸时,不再犹豫,打着雨伞欣喜地朝他跑来。 机场外挤满了出租车以及行李箱,两人之间隔着不近的距离,被层层障碍阻挡,季劫不争不抢,缓缓向前走,而男生似乎很是焦急,踮起脚努力做出奔跑的姿态,时不时说: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季劫确定了,这男生就是妈妈口中要来接自己的人。但他听说来的人应该是一对儿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夫妇,这人大概是他们的孩子。 季劫忍不住皱眉。 让他皱眉的原因在朝他急急跑来的男生身上。男生已经发育,个子不矮,大概有一米七五,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隔得太远,相貌看不清楚。 等他跑到离季劫相距五十米的时候,季劫能清晰地看到男生过于紧绷的衣服,被水沾湿后牢牢贴在身上。肩膀那边似乎太过于狭窄,抬手举伞的动作异常艰难,将覆盖住男生小腹的衣料掀开,露出又白又腻的皮肤。 而那男生没注意自己的形象,马不停蹄地朝这边赶来,风逆着男生奔跑的方向,将他前面的衣服全部打湿,他时不时抬头擦擦脸,仿佛全身上下都沾着水汽。 季劫向前迈进的脚步停止了,站在原地,以免被对方脚底溅起的水花沾到身上。 果然,季劫停下脚步后,男生急匆匆的动作也停住了,他不再奔跑,步伐也有些迟疑,最后还有些羞涩地推了推自己脸上的眼镜,迟疑道: “……你就是季劫吧?” 这句话是废话。早在来之前,妈妈就把自己的照片发给了那对夫妇。由于担心机场人太多认不出来,母亲还提出要季劫戴上帽子,方便对方辨认。毕竟,这种天气,戴帽子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季劫顺手摘下头上深色的帽子,捏在手上,微不可闻地‘唔’了一声,随后迈开长腿,迅速向前走。 他想尽快回到车上,这雨让他烦透了。 “--往哪儿走?” 这是季劫对管天任说的第一句话,他表情冷漠,眼神安静,明明跟管天任差不多高,但气场太强,莫名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管天任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来。他体重大,踩在水面,‘啪啪’溅起不少泥水。季劫瞥了一眼,那人就悄悄往右挪了挪。 “我的名字是管天任,”他简短的进行自我介绍,指了旁边一个方向,局促地说,“来机场的路上堵车太严重,我爸妈都被堵在路上,他们看实在是来不及了,就让我坐地铁来接你……” 管天任看了看季劫的眼睛,用询问的语气说: “你跟着我坐地铁行吗?” 在季劫父母的介绍中,管姓一家人全都大概了解了季劫:性格暴戾,脾气跋扈,娇生惯养,不太好伺候。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没买车、出行环保的管家父母才反常的想要打车接季劫。但因为天降暴雨,内环路堵得厉害,尽管他们提前很长时间出来,还是被堵在路上。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让管天任出来接季劫。 管天任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生怕这个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大发脾气。 出乎意料的是,季劫只是轻轻看了管天任一眼,一双杏眼淡无波澜,没有一丝情绪,半晌,开口道: “……那就走吧。” 管天任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那高个子的男孩率先朝明显标有地铁符号的地方走去,管天任才赶忙跟了上来。 季劫心里烦躁,不想湿着身体坐在任何东西上。如果让他坐着不知道多少人坐过的出租车坐垫,等着背后 分卷阅读3 - 分卷阅读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 带了湿润水汽的衣服一点一点黏在靠垫上,他才会忍受不了。相比起来,能够站直身体、速度又快的地铁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季劫在上飞机前查过天气预报,没想到会突然下雨,上身还穿着紧身t恤,湿了之后更觉难受,忍不住扯了两下胸口的衣领,纤长的脖子上隐隐有淡青色的青筋露出。 管天任从后面跟过来,见季劫表情不耐,连忙说: “东西沉不沉?我来帮你提。” 其实季劫只提着一个计算机包,剩下什么东西都没带,管天任伸手要帮他拿,手指就碰到了季劫的手臂。季劫微微向后一躲,有些疏远: “不用。” 说完撑伞继续向前走,脊背挺直,总保持着与管天任半步的距离。 一开始管天任还觉得尴尬。日后他渐渐与季劫亲近,知道他极为怕生,能跟第一次见面的管天任说上几句话,已是极为客气。更何况,这个人外表冷漠,实际上内里柔软,看管天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已经不想再让他辛苦了。 两人坐了三个小时的地铁,虽然北京地铁人多、拥挤,但也有空位,几次管天任想让季劫坐过来,都被他拒绝了。季劫找了一个人最少的角落,戴上耳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迅速在页面上滑动。 屏幕上,昵称是‘八枪’的男子,发过来一个温和的笑脸,询问: 到了吗? 季劫回复道:嗯。到了再跟你说。 季劫不坐,管天任也不坐,就默默站在季劫身边,空间好像变得有些拥挤。 季劫顿了顿,关上手机,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着管天任。 他在东北也见过胖子,但没见过被暴雨打湿的胖子。 管天任后背干燥,胸前湿透,是典型的在下雨天奔跑的情况。而湿透的衣服就紧紧贴在他的胸前,季劫看着他,觉得管天任的胸部很像是女孩子。 但他没有穿胸衣。废话,他是男的,怎么穿? 第4章 第四章 几个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地铁站。外面大雨尚未停歇,周围都是闷热而潮湿的水汽。季劫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一句话都不说,只是保持着半步的距离跟着管天任。这一次,管天任在前面。 走了一会儿,管天任给季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下,随后自己弯腰,在车棚里推出一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那自行车不知道有多少年头,锈迹斑斑,样式老旧,向前推过来,与站在旁边的季劫格格不入。 而季劫却没在意,只是看了眼因为弯腰开锁而被淋得全身湿透的管天任,半步的距离改成了一步。 管天任一手撑伞,一手推车,动作并不方便,有些讪讪地说: “……来的时候赶时间,就骑车过来了,没想到下雨天骑车比跑步还要慢。” 季劫偏过头看远处的高楼,表示对他的迟到并不在意。 管天任家离地铁只要十五分钟的路程,交通很是便利,但雨天路滑,行人拥挤,这段路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季劫的手臂被雨点一滴滴打湿,心情格外烦躁。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高档的别墅住宅区,每家都在外面围了一圈黑色栅栏,隐隐可以窥见里面富丽堂皇的建筑,也让人觉得格外严肃无情。管天任从裤兜里掏出钱包,钱包外挂着一串黄铜钥匙,他仔细辨别,打开外面高耸的大门,只听得冷铁相互摩擦发出让人齿寒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了。管天任开了门,就站在一边,等这家真正的主人快步走进去后,才关上大门,牢牢锁住。 从大门到别墅有将近一分钟的路程,小路由乳白色的鹅卵石铺成,能容四人并排走过。旁边是大片的观赏花卉,正是夏天,花团锦绣,尽管被暴雨浇得低下了头,却还是能看出专业修剪的痕迹,看得出来是被人悉心照料过的。 走了半分钟,管天任指了指旁边不起眼的三间并排小房子,说:“这就是我们家住的地方,你晚上要不要来吃饭?” “不要。”季劫低声说了两个字,拒绝的毫不留情。他迈开两条长腿,健步如飞,只想赶快找个干燥的地方换身衣服,所以行走的速度很快,管天任甚至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待到季劫站在别墅门口的屋檐下,就把手上淋湿的雨伞合拢,顺手扔到了外面。这东西湿漉漉的,他才不要留在家里。季劫一边迅速脱掉自己湿透的鞋子,一边皱眉对管天任说: “开门。”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不怒自威,带着命令的口吻,显得一点都不客气。 管天任看了看他滴水的头发,不用说就已经把门打开。牢固的防盗门一点点打开时,季劫正好脱掉袜子,光脚走到里面。 他微微侧身扶住门框,露出一只黑亮的杏眼,表情凉薄: “我要洗澡,你不要进来。” 说完立刻关上防盗门,连家门都没让管天任进来。 管天任在原地愣了一下,捡起季劫落在地上的鞋袜,默默往家里走。 季劫是第一次来这套归于父母名下的房子,但一点都没有生涩感,所有东西都找的得心应手,很快就将浴缸放满热水,坐在里面,只把膝盖与头露出来。 季劫的父母都是北京人,后来由于工作原因搬到东北,只留下这一套地产,交给管家夫妇打理。季劫的父母在东北有不小的权力,又溺爱自家的独生子,一不小心就把季劫养成了个骄纵的性格,等到发现时已经晚了。 季劫年近十六岁,马上就要读高一。尽管他从小学习柔道,却没学到一点应有的温和、谦让,性格反而更加倔□□戾,遇事总想用武力解决。这一点在他上初三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就杨怀瑾跟唐括那点破事,闹腾了能有大半个学期。学校几次阻挠,但季劫怎么会听? 于是季父义无反顾的把季劫一个人扔到这里,一方面是让他提前适应北京的教材,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这样的冷处理,改改季劫嚣张跋扈的性格。 “……” 房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浴室水汽很足,但却不让人讨厌,季劫用力眨了眨眼睛,从湿润的睫毛上滚下一滴晶莹的水珠。只听‘哗--’的一声,他赤/裸着身体从浴缸里走出,白皙的皮肤微微泛红。季劫只在肩膀上披了一块毛巾,就这样毫不在意地走出浴室 分卷阅读4 - 分卷阅读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 。 客厅采光很好,但外面雨势太大,乌云遮天蔽日,房间里有一种隐晦的阴暗感。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季劫瞇起眼睛看着外面,不一会儿,磅礡的雷声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似乎是响应这声惊雷,客厅里的电话铃突然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催命一般。知道这里号码的只有季家父母,打电话的应该是他们。 季劫看了看电话那边,一点都不受影响,他随手把肩膀上的毛巾扔到沙发上,然后坐着毛巾,整个人仰躺在沙发里,仍在滴水的头发把昂贵的真皮沙发弄得湿哒哒的。 电话铃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这一分钟内季劫躺在沙发上纹丝不动,好像是睡着了。然而一双好看的眉毛却不经意皱起,交迭着的双腿姿势僵硬。 这不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外出,但让季劫感到烦躁的是,他可能要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三年之久。尽管季劫看上去为人冷漠,实际上护短又恋旧,一点都不想来到这里,甚至提出要高三再来。但父母拒绝得毫不留情,仿佛一点都不想让季劫待在他们身边。 于是忍不住迁怒于自己的父母。他暂时,不想接电话。 电话铃停了。停止的一瞬间季劫睁开眼睛,慢慢坐起身,赤/裸着上身的少年人露出坚韧的腰身。他怔怔地朝电话那边看,不一会儿,电话铃又响了。 就在这时,防盗门突然发出‘卡嚓’的微小声响,一个似乎听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咦,季劫你还在洗澡吗?” 来者是管天任。管家打理别墅多年,有这里的钥匙。他见没人来接电话,有些疑惑地看向浴室。 当他转头看到浑身赤/裸的季劫略微驼背地坐在沙发上时,整个人都僵硬了,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种不想接电话又渴望聆听的复杂心情是不能暴露于外的,季劫又羞又怒,反应如何之快,迅速从身下扯着毛巾敷衍盖住自己小腹,另一只手抄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猛地朝门口砸去,用喊的音量说: “--给我滚出去!” 第5章 第五章 ‘彭--’ 什么东西狠狠砸在管天任身后的防盗门上,精准得仿佛投篮,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护颈抱枕,质地不那么柔软,因为扔的人力气够大,有很强的攻击性。 尽管抱枕没有碰到管天任,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动作慌乱,手上的东西猛地泼到自己身上,白色的上衣顿时沾上了深色的痕迹。 “对、对不起。”管天任狼狈地想擦擦上衣,却又不知如何下手,他连声道歉,转身要离开。 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季劫皱起双眉,眼神锋利,他迅速将毛巾裹在腰上,迈开长腿朝门口走去,口中却说道: “慢着。” 管天任本来已经快关上门了,一听这话,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不敢进来。 季劫常年运动,身材极好,肩宽腰窄,这样只缠一条毛巾,露出少年绵延流畅的肌肉,以及修长的双腿。季劫表情冷漠,用打量的眼神看了看管天任被酱汤染上颜色的白色上衣,又看了看他手上端着的盘子。 盘子里装着四块码放工整的刀鱼,旁边的小刺都被人剪掉、拔下,肉质细腻,香味扑鼻,一看上去就很有食欲。 季劫极爱吃鱼,溺爱他的母亲恐怕早就告诉管天任的父母了。 “……”季劫不动声色,却突然伸手扯了扯管天任的衣服,别扭地开口道,“……换身衣服再走。” 管天任一脸震惊的表情,明显是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用,我回去换就行了。” 之前淋了雨,管天任的衣服还是湿的,估计是回家后赶快把刀鱼热了端过来,连衣服都没换。 季劫‘啧’了一声,蹙眉,表情有些不耐烦: “让你待着就别废话,去洗澡。” 那三个字轻描淡写,却带着无可辩驳的力度。 管天任无奈,被季劫接过手中的瓷盘,到浴室脱了衣服,打开淋浴,迅速用沐浴露洗掉胸口的污痕。他们家人负责打理这栋别墅,一个星期就会来清扫一次,管天任空闲时会帮忙,对这里也很是熟悉。但洗完澡后遇到了困难。浴室里只有季劫的换洗衣物,当然没有管天任的。 管天任在浴室里喊: “季劫,我能用你的毛巾吗?” “……随便。” “……我,我穿不上你的衣服。” 季劫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浴室门口,一点也不在意,‘刷!’的一声把浴室门打开,将里面的人吓得跳起来,几乎滑倒,连着的动作震得管天任身上白生生的一团嫩肉抖了两下,他迅速转过身,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季劫冷漠地看他手里拿着自己的帽衫,开口: “谁让你穿我衣服了?” 语气嚣张,毫不客气,活脱脱一个被溺爱得不懂礼貌的富家小孩儿。 然而下一句却是: “但你可以穿那边的浴衣。” 说完指指浴室的右角。那里远离浴缸,空气干燥,其中掺着几件季劫的内裤。 “好……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管天任急促地说,背对着季劫,似乎极为尴尬。 北京到了八月底天气就没有那么热了,雨后更是有些清凉。刚刚季劫心情烦躁,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还没穿衣服,现在冷了,想起自己一件很适合现在穿的白色长袖帽衫。等他打开浴室的门,才发现管天任手上拿着的就是自己今天想穿的衣服,于是一步一步向前走,说: “把我衣服给我。” 少年高高瘦瘦,双腿修长,身材比例近似完美,行走过程中腹部流畅的肌肉线条张狂霸道,咄咄逼人。 背对着季劫的管天任身体突然僵硬,都是肥肉的后背也露出尴尬的弧度,他微微弯腰,把手往后扭,别扭地拉开自己与季劫间的弧度,口中温顺道: “嗯。” 季劫一挑眉,他看到管天任用手捂住自己下面的隐/私的部位,还以为他是怕生,也没说什么,一边往头上套衣服一边往外走。 他的性格与内敛扯不上半点关联,也不知道管天任在怕什么生,一走出门就抛 分卷阅读5 - 分卷阅读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 到脑后,没去深思那人为什么反应如此之大。 对季劫来说,管天任、包括他们一家人,都只是父母给他请来的保姆,而且还是带有监管作用的保姆,所以一开始也不当回事。但他现在又觉得管天任端过来的鱼挺好吃,烹调精致,足够用心,就想着以后不需要针对他们。 当管天任穿好衣服从浴室走出来时,季劫已经将刀鱼全部吃完了。盘子里只有四块从中间切下来、最好部位的鱼肉,分量不大,大概只能充当晚餐前的开胃小菜。把鱼肉吃完,盘子里只剩下几根骨头,骨头码放得倒是整齐,但筷子随便一扔,有一根几乎要掉到地上。 管天任上半身穿的是悬挂在那边的浴衣,因为尺寸较小,肩膀那边紧绷绷的,肚子也露了出来,即使系上腰带也无法遮掩;下半身却穿着自己进门时带来的裤子,松松垮垮,看起来不伦不类。 季劫听到声音,没抬头。管天任慢慢走到季劫面前,自觉把筷子收拾好,又用餐巾纸擦干净桌子,动作熟练而温柔。 季劫忍不住抬头看他,愣了一下,顿时被他的装束雷得不轻,半天才说: “……你为什么要穿裤子?” 管天任脸红了。估计是太胖了,管天任脸皮薄,加上皮肤极白,好像连血管都能看清,这一脸红了半天都下不去,他吭吭哧哧地说: “……有点冷。” “你换内裤了吗?” “……”管天任沉默了。 季劫伸手一推,把面前的计算机推到一边,仰躺的姿势变成侧躺,白色的帽衫前两根细长的吊带垂下,晃晃荡荡。 他仔细地打量着管天任,看他光洁白皙的肚皮,还有上面隐约露出来的胸部,顿了顿,低下头,没有说话。 第6章 第六章 房间里短暂的沉默了,安静得仿佛能听到空调吹出冷风的声音。 不知想到了什么,季劫皱了眉,偏头用手撑住下巴,半边脸被挡在阴影里,只留下半边侧脸,示意不愿意再说话。 那侧脸,下颔骨的弧度流畅深邃,好看得如同摆在展览馆里的雕塑,乍眼一看,不像真人。 由于房间里莫名出现的尴尬气氛,管天任再不好多待,端着盛有鱼骨头的盘子准备离开,走之前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刚刚有人打电话,你……还没有接。” 似乎是响应管天任的话,下一秒,局促的电话铃又响起,惊得人脊背发凉。 季劫淡淡地朝那边看了一眼,声音冷淡: “你别管了。” 说完闭上眼睛,没有要接电话的举动。 “可……” 管天任看着季劫,有些无措的低下头,轻声关上门。 他看到那个躺在沙发上的少年,表情冷漠,好像在自己身上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壳,似乎这样,就能阻挡一切的伤害。 等管天任走远了,季劫才缓缓走到电话旁边,深吸一口气后,接了电话。 “……喂。” 出乎意料的是,打电话的不是爸妈,而是季劫六岁即将升入小学的弟弟季远。在听到哥哥声音下一秒,呕心泣血的哭声顿时响起。 “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北京——呜呜呜!” 撕心裂肺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季劫的好弟弟,他微微将话筒挪开,皱眉道: “果果,不许闹。” “……”电话那头的小孩儿难以忍耐地抽噎,声音又委屈又悲凉,凄惨道,“哥哥,呜呜,我想你。” 这才半天不到。季劫想象远方满眼泪花的弟弟,几乎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果果,让妈妈跟哥哥说几句话。”幸好一旁的母亲过来解围。 “……妈妈抱着我,我也要听哥哥说话。” 季劫把话筒移开,没让对方听到自己口中的叹息。 母亲温婉的声音流淌过来:“季劫,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我在洗澡。” “那边怎么样?见到管叔叔一家人了吗?” “嗯。” “明天开学,你让管叔提前帮你收拾好东西,别忘了带书。” “好。” …… 尽管两人谈的都是季远听不懂的事情,他却沉默地坐在母亲腿上,眼睛瞪得浑圆,仔细聆听远方哥哥的声音。 毕竟是六岁的小孩,也忍耐不了多长时间,很快便用哭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哀求道: “哥哥,我要——跟你——去北京……” 他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母亲实在是没有办法,很快就说:“季劫,我先挂电话了。你爸爸晚上要给你打电话,你——千万别忘了接。” 季妈妈那么了解季劫,当然知道刚刚说得‘我在洗澡’是借口。要说季劫与父亲两人脾气都是一般强硬、倔强,很少有谁能主动妥协,因此不是特别合得来,在家里除了季父单方面的斥责,两人很少交谈。 季妈妈明白,季劫之所以不接电话,很有可能是为了逃避与季父单独谈话的机会。 季劫听到季妈妈说的话,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再说吧。” 挂断电话时,还听到自己弟弟凄厉的哭声。 就因为那哭声,季劫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许久许久都没有动弹。 六点钟管天任过来邀请季劫到他们家吃饭,被季劫拒绝了,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实在是懒得到更加陌生的环境认识陌生的人。 管天任见季劫心情不好,也没强求,安静的关上门,只开了一盏夜灯。 但过了十分钟,管天任又端着几碟儿盘子回到这里,一边用热水烫筷子一边说: “还是吃点饭吧,明天还要上学。” 餐桌上有两素两荤四道菜,两碗米饭,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胜在分量不小,足够果腹。 季劫在飞机上只喝了几口可乐,加上那四块鱼也不够,现在确实饿了,于是穿好衣服坐在餐桌旁边。 管天任见他起来,露出微笑:“我爸做饭很好吃的。快来尝尝。” 季劫一愣,心想怎么是他爸爸做饭? 但他心情不好,也没过多 分卷阅读6 - 分卷阅读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 询问,紧接着就听到管天任絮絮叨叨地说: “……我爸我妈都想认识你呢,不过今天太晚了,只让我一个人来陪你吃饭。” 管天任夹了一筷子小排,放到季劫面前的餐盘上,又说: “一会儿我来帮你收拾书包。” “……” “明早我叫你起床,一起去上学,嗯?” “……” “怎么样?饭菜合你口味吗?” “……” 偌大的餐桌,两个男生挨着坐在一起,冰冷而孤单的别墅好像也变得不那么空旷。 在管天任起身帮季劫夹菜的瞬间,季劫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看那个新认识的男生。那人的脸逆着灯光,睫毛的阴影轻鸢剪掠地投在眼睑下方。他发现,其实管天任长相清秀柔和,眉宇间有一种淡淡的温和,仔细辨认与杨怀瑾有些相似。但因为身材突兀,乍一眼看上去,别人对他的评价都只有‘胖’这一个字。 而那种温和的相似,让季劫微微感到复杂。这时手机震动一声,提醒收到来自‘八枪’的短信。 八枪:还没到家?(笑)你小子忘了我了?太没良心。 季劫没回复,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喂,”八枪接了电话,扯了两句后问季劫要不要换手机号。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杨怀瑾说,“但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又是长途又是漫游,忒奢侈。兄弟,咱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花是不?” “我都没说什么呢,你管得太宽。”季劫回的毫不客气,引来那边哧哧的笑声。 “怎么样,那边还适应吗?” 季劫把嘴里的冬瓜咬得嘎吱嘎吱响,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八枪也不笑了,语气变得严肃,微微叹了口气,道: “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爸倒是真舍得。” 季劫冷笑一声,顿了顿,不自然地转移话题道:“那死娘娘腔还来烦你吗?” 八枪没说话。 季劫一把将筷子拍到桌子上: “以为我不在东北就治不了他了?”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八枪也颇为头痛,“反正他也不敢怎么把我怎么样。倒是你,以后在学校里悠着点,别再被人抓住把柄。” “……” 两人又谈了些其他事情,挂断的时候倒是没有像季远那样不依不舍。 成长,其实就是一个慢慢掩饰自己真正情绪的过程。好比杨怀瑾就不会做出季远那样深刻痛苦的表示。 在季劫打电话时,管天任一直没有出声,等他挂断电话才问: “季劫,你的鞋和袜子还在我家呢,明天估计能干,要穿吗?” “不用了,换一双。” 之后两人没有继续交谈,饭桌上一片沉寂。 管天任一直以为季劫本性沉默,但当他听到季劫与杨怀瑾之间的谈话时,却发现,这个男生并不像他外表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样有活力的咒骂、愤怒,反而比这冷冰冰的模样要好。管天任抬眼看了看季劫,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吃过晚餐,季劫就走回房间,如同完成命令一般等待季父的电话。而那个电话直到季劫入睡也没有打进来。 时间推移到晚饭前,别墅外的一间小房子里。 “老管,我儿子有点怕生,要不今天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吃饭吧。” “哎,没问题。”声音温和的管爸爸连声应和,“我和我家那口子今天不会去烦小季的,放心吧。” 季父有些尴尬,说:“不是怕烦,实在是我家儿子……哎!” 听到季父叹气,管爸爸笑了:“这有什么,一会儿我就让天任把饭给小季端过去,不碍事。” “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些事情记住没有?季劫他不喝牛奶、酸奶,有奶味儿的东西都不行,但是能喝豆浆,你多让他吃点豆制品。还有他爱吃鱼,别忘了——” “行,行,都没忘,鱼肉不吃糖醋的,喜欢清蒸的。” “嗯,还有他不喜欢吃甜……” 阵雨过后,凉风习习,漫天星辰爬上屋檐。两位老人之间的谈话,持续了许久许久。 第7章 第七章 身下的床柔软、宽敞,床垫、枕头都是季劫熟悉的款式。但不知为什么,季劫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就是无法入睡。 在他第三次起床将自动关闭的空调打开时,季劫难耐地将额头抵在墙上,右手对着墙壁砸了一下。 他心里焦躁难安,狠狠的瞪了一眼一直没有响起的电话,然后颓然坐在沙发上,从唯一一个带来的计算机包里变戏法一般抽出香烟,点燃,优雅地夹在两根手指之间。 点燃后却不吸,只静静地看着上面炙热的火圈。季劫不吸烟,但这样能让他心情平复下来。 在他熄灭第二根香烟后,季劫终于能躺下来,缓缓入睡。 失眠非常不好受,那种难过的感觉在梦中还在持续。 季劫梦到自己的童年。他忘了自己那时有多大,只知道站起来到季父腰间那么高。 幼时的季劫身体不好,非常容易生病,有时半夜突然惊醒,同时剧烈咳嗽,咳到吐出来都无法停止,而只要咳嗽,第二天肯定会发烧,温度迟迟不能降下。 那年季父的事业还没有日后那般发达,没钱请私人医生,每次生病都要请假带着儿子到医院输液,时间长了,季劫脸色越来越苍白,人也慢慢瘦下去。父母为了季劫打听无数偏方,无论是多么不情愿喝下去的中药,在父母的强迫下,季劫也只能勉强吞到腹中。 直到有一天一位医生漫不经心地对季父说: “如果总发烧,就多喝点酸奶、果汁什么的。以后每天早上喝牛奶,可以增强免疫力。你家孩子这么虚弱,不要再吃药了。” 这句话对季劫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他极为厌恶喝牛奶,宁可吃中药都不想尝奶的味道。 但季父深以为然,觉得季劫之所以一直生病就是因为挑食。于是他出了医院就带着季劫逛商场,让他自己在保鲜柜前挑选。 梦中的季劫忍不住抖了一下。直到现在他都很讨厌超市里敞开的保鲜柜。那种冰冷、宽阔,给一个孩子带 分卷阅读7 - 分卷阅读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 来了无边无际的绝望。 年幼的季劫摇头,说不要,季父脸色阴沉,随便挑了两瓶最贵的牛奶,扯着季劫回家。季劫被拽得身体向前倾,几乎要摔倒。 在车上季父就把牛奶打开,灌到季劫的水杯中,让他喝。季劫手拿着水杯,把牛奶都捂暖了,也没喝下去一口。 季父气结,回家后二话不说把季劫带到餐桌上,水杯放到他面前,盯着他,用命令的语气说: “喝。” “……” “季劫,我生气了。” “我不……”季劫还没说完,季父就拽着他的后颈,强迫他张嘴、仰头,整个人几乎被凌空抓起。 “喝。”季父语气冰冷,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季劫用力挣扎。那时的他是无法反抗比自己强壮那么多的父亲的,只能一边扭动一边顽固地说:“我不喝……” “不什么不,让你说不了吗?!”季父非常生气,拽着季劫的脖子,猛地握住水杯往季劫口中灌牛奶。季劫仰着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毫无阻挡地流下,但下一秒,男孩突然吐了,‘哇’的一声弯下腰,整个人跪在地上颤抖不止。 季妈妈连忙赶过来,口中责备道: “季文成,你在干什么?” 同时将季劫抱在怀里。被牛奶泼了一身的季劫止不住的干呕,同时用手指拼命挠舌头,如同吃坏了肚子的野猫,脊背尖锐的弓起。 “呃——”季劫吐出来许多东西,甚至还有没消化的药片,等他好不容易停止呕吐,泛红的眼圈慢慢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他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季劫生性倔强,性格刚烈,有意识后从来不因为摔倒或其他理由流泪,与后来的弟弟季远截然不同。 季劫慢慢从地上爬起,他呼吸急促,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指甲紧紧抠到手心里。 季妈妈担忧地看着季劫,见他爬起的动作困难,想扶他一把,却被他躲开了。季妈妈看着季劫紧握双拳到肤色泛紫,一惊之下想把他手指掰开,却发现那孩子咬紧牙关的同时用力握拳,现在手指僵硬得根本掰不开。 记忆中季妈妈似乎很是崩溃地朝季父吼了什么,但季劫几乎没记得什么,只能勉强回忆起自己当时那种难以对其他人描述的心情。 他跟父亲不亲,旁人多说是季劫性格冷漠、为人倔强,怎么就没有人,耐心地问问季劫,为什么? 为什么? ——季劫感觉身体一晃,似乎被什么人摇了摇肩膀,他顿时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只见原本紧闭的窗帘微微拉开,并不刺眼的阳光慵懒的洒进房间。 “你做噩梦啦?”来者是昨晚好心帮他收拾书包、并提出要叫他起床的男生,季劫并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到了北京。 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心情阴郁到仿佛能滴水。 季劫找到卧室的空调开关,正要打开时,就听到管天任的阻拦声: “刚出完汗,不要吹风。” 他急忙走到季劫身边,准备夺回遥控器,管天任道: “等一下我马上开窗,外面很凉快的……” “你管得着吗?”季劫突然开口,声音冷漠,同时抬起右手躲开管天任争抢的手臂,‘滴——’的一声,空调开了。 管天任有些尴尬地后退一步,顿了顿,压低声音说: “……我去给你准备早餐。” 说完狼狈地从季劫的房间离开。 冷气如同雨滴一样洒在季劫身上。由于那很久都不曾梦到的梦而心跳紊乱的季劫慢慢平静下来。 季劫并不是故意朝管天任发脾气,只是现在,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当季劫走到浴室洗漱时,就看到自己崭新的牙具上已经挤好一条整洁的牙膏,口杯里也盛好清水。 以前在东北保姆也会替他做好这些,季劫没太放在心上,只觉得管天任看起来年龄跟他差不多,但在照顾人方面倒是很细心。 当他洗漱完毕后,就看到餐桌上摆好的早餐,两碗冒着热气的黑豆豆浆,两块巴掌大的全麦面包,里面夹着不知道什么肉,两颗水煮蛋,两颗洗得干干净净的苹果。 与昨晚的晚饭一样,并不丰盛,甚至可以说是简朴,却能让人感觉到,准备的人格外用心。 第8章 第八章 季劫坐在餐桌旁,用手捏起一块面包放到嘴里,咀嚼的动作缓慢而用力,他没好气地偏过头,眼里是隐藏着说不出的情绪。 管天任也不敢主动搭话,直到季劫将那块干巴巴的面包整个吞下后,才试探性地说: “……要不要喝点豆浆?” 季劫看了他一眼,‘唔’了一声,也不接管天任递过来的汤勺,端起碗喝起来。少年的肤色健康,仰头时喉咙上精致的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滑动,管天任一怔,连忙低下头,忙着剥鸡蛋壳。 季劫没注意到管天任的小心思,放下碗时两颊鼓起,与平时冷淡的模样不同,竟然有些天真烂漫的感觉。 而很快的,季劫就把口中最后一口豆浆饮下,开口问: “几点上课?” 管天任将剥得完整的鸡蛋放到季劫餐盘中,回答:“八点钟上第一节课,课表我放到你铅笔袋里了。” 季劫几乎没带生活用品过来,一切都靠现买,自然不知道哪个是他的铅笔袋,但一看沙发上收拾得整洁的新书包,季劫就知道管天任肯定已经弄好了。 但当他看表时,惊讶地发现现在也只不过是六点五十分而已。 “……你几点叫我起床的?” “六点半。”管天任说。 八点钟上课,六点半起床?在季劫的记忆中从来都是八点上课,七点半起床,毕竟那么早到学校没什么用。 季劫忍不住皱眉,道:“为什么这么早?” “不早了,”管天任迅速收拾餐桌上残留的鸡蛋壳,说,“快点吧,我们七点前一定要出门。” “……”季劫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也是刚来到北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就没生气,而是迅速将桌子上剥好的鸡蛋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背起书包,道,“那走吧。” 管天任引着季劫 分卷阅读8 - 分卷阅读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 从后门走出去。别墅的前方是大片的花园,后面则是一个圆形的游泳池,面积不是很大,由于昨天下雨,游泳池里的水并不干净,上面漂着几片被虫蛀过的叶子。 出门后管天任让季劫在原地等他一会儿,自己则是跑到一个小的停车位前,找到自己那辆简陋的自行车,先用卫生纸把车身上的雨水擦干净,然后弯腰开锁。 “走吧,”管天任对季劫说,“把书包放到车筐里。” 昨天刚刚下雨,清晨的北京极为凉快。季劫偏过身不让管天任拿自己肩上的书包,不敢置信地问: “怎么走?” “骑车啊,”管天任老实回答,“我骑车带着你,一起上学。” 季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管天任要提前这么长时间起床。 不求有人开车送他上下学,但最起码要给季劫买一辆自己的车吧?两个大小伙子,坐一辆小破车,还不塌了? 但无论季劫心里怎样排斥,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默默跟在管天任身后,说:“好。” 尽管两个月前管家就开始为季劫的入住做准备,别墅里一切安排都满足季父的要求,但有些地方还是不尽如人意、考虑周全。比如没被季父考虑到的上下学问题。 管家父母的思考倒是简单,他们觉得管天任骑车上学,带着季劫完全没问题,不仅能迅速减少两人之间的隔阂,还能节省上下学所需的路费。 至于季劫愿意不愿意,为什么不愿意?他只要坐在后面就好了,一点都不用费力。 ……管家父母思考的太过简单,足以体现两代人之间广阔的鸿沟。 等管天任骑起来时,季劫迈开腿快步走几步,随后轻巧地坐在后座上,两条长腿即使蜷缩起来仍会擦过地面。然而几乎是同时他就听到了身下老朽的自行车发出巨大的噪音,‘咯吱——!’‘咯吱——!’,仿佛下一秒这辆车子就会被两个男子压得趴下。 季劫一愣,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管天任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紧绷,道:“没事,这车……就这样。” 哪样? “……天天响,但是还能骑。”管天任自动给出了答案。 季劫沉默了一下,鞋底在地上蹭来蹭去,耳边没有清晨的静谧,全是那种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在路过一个减速带时,‘光啷光啷’震得季劫直接从后座上跳下来。 管天任感觉后面一轻,以为季劫被甩下来,连忙停车。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惶恐。其实顾虑到身后的季劫,管天任已经把骑车的速度放慢许多了。 而当他回头时,就看到季劫冷着脸扯他的衣领,口中道: “下车。” “怎么了?”管天任不知所措,从自行车上翻身下来。 季劫没说话,等管天任下来后,自己坐在前面,冷声道:“换我了。” 保持一个时间太久、屁股都坐得酸痛——这种理由怎么可能告诉他?! 管天任整个人都愣了,因为从来没人说过要骑车带他。看看那比他屁股还小的地方,管天任磨磨蹭蹭的坐上去,还没骑出去多远就滑下来了。 “……”管天任狼狈地站直,说道,“算了,我走着就好。” 本来离学校也没有多远了,看看时间应该赶得上。 季劫回头看了眼管天任,没说话,但是骑车的速度明显减慢,到最后竟然是跟在他身边,只靠脚尖擦地来缓慢移动。 于是,季劫霸占了原本属于管天任的自行车,在来到北京的第一个清晨,悠闲的来到学校。 到了学校季劫才知道自己原来与管天任是同班同学,俩个人先后走进高一九班,由于还没开学,班级里的座位都是随便坐的。 季劫个子高,自觉地往教室最后面一个靠窗的位置走。管天任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季劫身边的座位。 季劫相貌极为出众,一从外面进来,教室里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凑在一起聊天的女孩纷纷压低声音,用余光观察这位英俊的男生。 季劫现在就读的是一所分别设有初中部与高中部的百年老校,在这所学校实行对本校初中生的优惠待遇,即读完初中后,如果没有太过火的行为,都能顺利升入高中。 管天任原来就是这所学校初中部的学生,按理说认识的人应该很多,奇怪的是,从他走进教室到入座,没有一个人跟管天任打招呼。 第9章 第九章 不过这一切都跟季劫没有关系。季劫将书包随便扔到地上,然后双手交迭用手臂撑着下巴,趴着桌子,闭上了眼睛。 从早上开始他的胃部就有些难受,现在更像是针扎一般疼。季劫以为是昨晚空调开太久了,没太在意,就保持这样的动作,想熬过那段疼痛的时间。 管天任不知道季劫身体不舒服,还以为他是讨厌喧闹的教室,也没敢上前跟他说话。 返校第一天的上午是全校大扫除,扫干净了就可以回家,下午没课。等八点半人陆陆续续都到了,一个长直头发的女生站在讲台上,看起来似乎是卫生委员,用手比划着台下的同学,给他们分配任务。 这所学校不像以前季劫就读的私立初中,学费极为昂贵,里面都是家里宠坏了的贵族子弟,学校从来不安排打扫的工作。这里的学生虽然不愿意,可都慢吞吞地站起来,不一会儿,教室里就都是‘递给我一块儿抹布’‘让开,我要扫地’的声音。 而季劫仍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由于坐得近,管天任与季劫同时负责擦玻璃,见季劫趴着好像睡着了,管天任任劳任怨地拿起抹布,上上下下擦了起来。 集体工作效率不高,三个小时后才算基本完成,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管天任看了眼仍旧趴在桌子上的季劫,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压低声音说: “——季劫,我们去食堂吃饭好吗?” 季劫闭着眼睛,睡梦中也微蹙眉头,好看的容貌有些扭曲。这一上午,他甚至没有动作上的改变。 要知道,季家两兄弟年龄差得多,性格方面也完全不同。如果是季远,身体不舒服,可能会立刻缠着外人,乖乖把身上的伤痛处露出来,以便得到及时的救治。而季劫则不然,大概是幼年就医的印象太过惨 分卷阅读9 - 分卷阅读1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 烈,他会选择将伤口深深隐瞒下来,自己硬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示弱。 现在也是这样的。本以为趴一会儿会好的胃痛越来越尖锐,季劫在管天任说话的同时缓缓抬起身,面色苍白,对着他说: “不去。” “四食堂的爆炒……啊?”本来看到季劫起身的管天任有些高兴,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个答案。 “我说不去。”季劫声音有些提高,言语犀利,“什么话都要我说两遍吗?” “不,我……”面对季劫的质问,管天任手足无措,连忙解释道,“我怕你饿了。” 那几秒对管天任来说简直是煎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季劫的眼光,只觉得那男生只要一皱眉,自己心里就难受的要命。 季劫淡淡瞥了他一眼,低下头,说:“不饿,回家。” 班里还有几个动作磨蹭的女学生在收拾书包,听到季劫讲话,都偏过头去看这个新来的漂亮男同学。只见其中一人一边拉书包链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管天任说: “‘肾小管’,这位是你亲戚吗?” 被喊了绰号的管天任并没有生气,只是弯腰把季劫随便扔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不是亲戚……是邻居。” 开学第一天还没发校服,季劫穿着长袖的帽衫,他没理那几个女生的主动示好,起身把袖子推到手肘处,沉重的表情下掩盖的是让人直不起腰来的剧烈疼痛。 回家时季劫不骑车了,他坐在后座上,开口对管天任说: “骑慢点。” 然后闭上眼睛,右手甚至拽着管天任的衣角。 季劫难得对管天任主动提出要求,他自然答应,回家的路途变得缓慢而安稳。 刚刚回家就看见站在门口翘首等待的管家父母,他们两人相貌慈祥、和蔼,一看就是没什么脾气的人,远远看见季劫,紧走两步上前迎接,脸上都是那种让人看到就觉得舒服的笑容。 “累了吧?”管爸爸从车筐里拿出两人的书包,挂在自己肩膀上,看着季劫,笑瞇瞇地说,“已经做好饭了,进屋洗手就能吃。” 他有意表现得亲密一些,省得季劫不自在。 而季劫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声音轻飘飘的: “不用了。” 说完径直往那富丽堂皇、也孤影幢幢的大房子里走去。管家父母顿时惊愕,面面相觑,下一秒却已经无意识地跟在季劫身后,用那种诚恳至极的口气说: “多少吃一点……要不,还让天任给你端过去?不吃饭怎么行……” 然而无论管家父母说些什么,季劫都挺直脊背朝前走去,行走间好像带着风,他人高,腿长,自然比他们俩走得快,不一会儿就拉开了距离。 管家三口愣愣地站在别墅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知所措。 管爸爸率先开口:“……这可怎么办啊?”声音无措,过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什么,道:“对了,我先给老季打个电话。” 他口中的老季就是季劫的爸爸。 管爸爸详细地把季劫刚刚的举动告诉季父,季文成听完,大吃一惊。他对自己儿子的状况可谓是了如指掌,一听这话,简直是用尖叫的声音在电话里大吼: “不行!快让许大夫过来给季劫看看,他这是生病了……” 管天任一听这话也皱眉,说:“怪不得季劫早晨一直趴着。” 季文成心里腾腾上火,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北京,语气中不自觉夹杂了一些父亲对儿子的深切思念,他说: “季劫心脏不太好,身体不舒服也不爱说出来,你们多看看他,别让他……别让他落单。” 言语间隐隐有责备之情,管妈妈有些害怕,连忙解释:“这才刚过来一天,谁知道小季突然这样了呢。” 季文成一急,忍不桩咳咳’咳嗽,一旁的季妈妈连忙接过电话,问:“快别说了,赶紧联系许医生,我们晚点再打电话。” “好。” 挂断电话后,管天任用备用钥匙打开别墅的大门,站在季劫房间门口,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推开了门。 只见季劫鞋都没脱,躺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小腹,眉头紧蹙,右手紧紧攥住被角,似乎正在忍受强烈的疼痛。 第10章 第十章 三人不约而同放缓脚步,尽量不吵到看上去好像睡着了的季劫,过了一会儿,全都安静地退了出去。 他们不是医生,现在也不清楚季劫到底怎么了,看季劫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根本就不好凑上前去打扰。 没过多久许医生就来了。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与季文成是故友,季劫小时候总是咳嗽,除了去医院输液以外,也没少跟许医生那边开药。 老先生一进屋,没来得及喝水,气喘吁吁地跑到季劫房间里,随手掀开他的被子,语气温和: “怎么了小季,哪里不舒服?” 季劫昏昏沉沉,本来快睡着了,一睁眼立马看见这位给自己治过病的医生,瞳孔微不可见地缩了一下,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许医生也知道他不爱说话的性子,掀开季劫的上衣,拿出听诊器,一块冰凉的东西就贴到他心脏上了。 “……”季劫沉默了一会儿,没办法了,说道,“我只是有些肚子疼。” “哪里疼?”听了季劫的话,许医生苍老而温热的手顺势往腹部按压。季劫本身就疼得够呛,再被压几下,身体猛地绷起,眉间紧蹙,一副痛苦的模样,神色中有掩藏的很好的恐惧。 “放轻松,是不是这里痛?” “……” 一系列检查过后,许医生关上门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见顺着门缝偷看的管家三人, “大夫啊,小季这是怎么了?”管爸爸忧心忡忡。 “肠胃炎,没事,应该是着凉了,”许医生声音爽朗,然后问,“还有点水土不服。季劫今天吃了什么?” 管天任仔仔细细把季劫今天吃的东西都说了,许医生一怔,说:“季劫胃不好,以后不能让他同时吃豆浆、鸡蛋了。” 管爸爸连忙答应,然后问: “大夫,小季的心脏没事吧? 分卷阅读10 - 分卷阅读1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 ” 其实季父也是说得太过严重。季劫生气或情绪激动时总是指甲发紫,后来到医院检查,发现右心室比左心室大一些,心脏不算健康,但也绝对没什么严重的毛病。不过是关心则乱,却让管爸爸跟着一起担心。 “没事没事,”许医生见没什么大问题,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不过以后饮食要注意一些。” “现在能吃饭吗?” “如果他有胃口的话,正常进食没问题。” 三人拥在许医生身后,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将他送出门。管家父母听说季劫可以进食,回家热饭,只留下管天任在这里帮忙照料。 管天任面色担忧地看着房间的方向,一筹莫展地想:季劫这样,还能上课吗? 答案是不能的。尽管季文成对季劫管理模式极为严厉,但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季劫第二天起床就感觉没什么大事了,却还是整整请了三天假。 这三天来,管天任每晚回家都会带一大摞作业,说是老师留的作业,让季劫完成。 季劫每次都是淡淡扫一眼,说:“放那儿吧。”然后就继续盯着他的计算机,直到上床睡觉了都没翻开那崭新的练习册。 第二天管天任就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 “季劫,你不做作业吗?” 季劫以一种很是放松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双腿交迭,显得人极为修长。他轻轻摇头: “不会。” 管天任有些尴尬,说:“要不你抄我的?” “不用了。”季劫淡无波澜的说。说到作业,不得不提他糟糕得令人发指的成绩,季文成没少因为学校的事情跟他发火。 但他也有固执的一面,就是作业绝对不复制,考试宁可交白卷也不作弊。 管天任之前也从季文成那边听过这件事,那当了父亲的人,在描述季劫时总用那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言语,可一谈到这件事,整个人就变得又温和又无奈,虽然词语还是硬邦邦的,但全然没有往日的焦急。 既然父子俩都不为作业的事情担忧,管天任也就不多担心了。他好奇地凑过来,看季劫的计算机屏幕,问: “你在看什么?” 尽管季劫长相清冽,眉宇间仿佛有消散不去的冰雪,但相处的这几天下来,管天任发现,季劫称不上是热情大方,却也没季父说得那般‘性格狂妄、不懂规矩。’ 也是因为如此,管天任时不时会主动与季劫搭讪,希望他尽早融入这个地方。 季劫没吭声,但是把屏幕往管天任那边挪了挪。 那是一部已经播放了大半的老电影,片名叫《等待》,由于时代久远,放到现在来看剧情就显得有些烂俗了。 故事讲的是一位从小练武的男主人公,救下了被坏人欺负的女主角,女孩儿渐渐对男主角产生依赖心理,不久后喜结良缘。 但好景不长,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男主角被迫离开家乡,在外漂泊二十余年。等他回来时,才发现那耳边已有白发的女人,仍旧数年如一日的在原地等他。 许多事物都在岁月的流逝中变化,但女人看他的眼神里,那种深沉的爱意,却一直没有改变。 季劫以前看过这部电影,但不知为何又拿来重放,在放到女人被同村人欺负、被逼着拆房后用剪刀戳着自己脖子以死相逼时,季劫突然开始点评这部影片。他点评的时候,神情倨傲,言语傲慢,把电影批评的一无是处。尤其是那里的女主角,不知怎么招惹了季劫,简直是被他用语言侮辱了一番。 管天任没看到季劫的表情,略微一愣,从善如流道: “确实是……她其实可以……” 管天任顺着季劫的意思低声说了几句,季劫也愣了,奇怪的是,他双眉紧蹙,表情一点都不轻松。 故事结尾停留在男主角的双手颤抖着抚摸在女人干枯泛白的头发时,女人的眼神里。这时,季劫顿了顿突然说: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蠢。” “……”管天任一阵语塞,忙抬头看了看季劫,就发现季劫虽然批评时一副指手画脚、不可一世的模样,实际上眼底藏在最深地方的,是极尽的呵护。他暗自想,自己真是一点都猜不透季劫的心思。 季劫嗓子有些哑,他开口说: “她只是……很爱一个人。” 说完这话,季劫曲起一条腿,把手放到膝盖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 “但是……没有人这样爱我。” 这话听得管天任怔住,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季父给他们家打电话、因为情绪激动而咳嗽的场景。 但管天任没说话,他只是深深的,深深的看着季劫。 他觉得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眼睛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那是一种比茫然更寒冷的孤独,是比忍耐更无助的彷徨。 之后过了很长时间……那一天季劫的眼神,都让管天任无法忘怀。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三天过后,季劫不得不回去上课,上学路上沉默不语,显然心情烦躁。 管天任却觉得,这条走过无数次的上学路,因为有了那人的跟随,变得格外动人。 这次仍旧是季劫骑车,管天任在后面走。由于季劫骑得不快,他走着倒也不费劲,权当是锻炼身体了。 更何况,季劫还好心的把管天任厚重的书包放到车筐里,帮他载书包,管天任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季劫看着旁边任劳任怨的小胖子,不知为何,心情轻松舒畅。 这难得的好心情,在他回到学校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是热得仿佛能看到蒸汽的闷热教室,后是比教室更让人讨厌的聒噪学生,季劫站在门口,一点都不想走进去。 可由于他们俩是走过来的,现在已经临近上课时间,管天任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迟疑了一下,怯怯地拽季劫的手臂,说: “季劫,快上课了。” 季劫一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 “都打上课铃了,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做什么?” 季劫回头一看,见到一位矮个子戴眼镜的胖女人,看起来是他们班的老师。 “夏老师,” 分卷阅读11 - 分卷阅读1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 管天任老老实实地打招呼,“我们马上就要进去。这位就是季劫。” 被称为是夏老师的女人扶了扶眼镜,随意打量了一下季劫,问: “他是你什么人啊?” 管天任成绩很好,是班里的班长,老师也喜欢跟他沟通。 “呃……”管天任犹豫了一下,说,“是邻居。” 季劫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否认。 在季劫缺席的这三天里,班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准备的差不多,比如说遵纪守法、成绩优异的管天任自然而然被任命为班长,比如说季劫的座位在班里最后一排。 其实座位的排次也是有讲究的,考虑的不仅是学生个子的高矮,学习成绩理所应当在考虑范围之中。你看管天任与季劫差不多高,却坐在第二排,同桌是一个比他瘦了整整一圈的小个子姑娘,看起来极为不和谐。 在季劫的脑海里,学校的课程还是十几个同学围在一起研究哪一种水果与色拉搭配更好吃的范围,那是私立学校特有的轻松教学环境。但显然季文成让他来这所学校的目的就是拒绝季劫继续颓废下去。第一节课就是他头疼的语文,那肥胖的夏老师讲得激情昂扬、唾液四溅,季劫拿书本挡住脑袋,怔怔地看着窗外,仿佛被铁链锁住的金丝雀。 下课铃响后,管天任按捺不住地往后走,弯腰趴在季劫身边,问: “季劫,你还好吗?” 他怕季劫又胃疼。 季劫没说话,避开他的问题,反问道: “上午还有几节课?” “呃,刚刚那个是早读,以后每天早晨与英语轮换,接下来才是正课。……还有四节。” 季劫一听这话,突然背起书包,大跨步往外走去。 “哎……!”管天任愣了,“你去哪里?” “出去走走,不用你跟着。” 季劫很快从教室走出去,他以为自己的离开不会有什么事。他没想过,自己以前的学校课程轻松而自由,学生的座位都不固定,而现在,那张椅子上没坐人,老师一眼就能看出他缺席了。 这些当然不是季劫要考虑的。由于现在还没上第一节课,学生们可以自由出入校门,季劫没被门口的门卫拦住,直接走向车水马龙的大街。 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笨重的脚步声,季劫不用回头也能想到那胖子费尽全力地跟着自己,身上的肥肉随着奔跑的动作上下抖动。 季劫没吭声,走路的速度飞快,两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 管天任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有恳求,在后面喊: “……季劫!等等我。” 季劫没停下,脚步却放慢了。 等管天任走到他身边,季劫的眼神冰冷地扫过来,问: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管天任一阵语塞,半晌,“我不放心。” 他气喘吁吁,身上还有一层薄汗,一副缺乏锻炼的模样,每当季劫看他的眼,他就局促地扭扭身子。 季劫诡异地联想到,远在东北,他那个眼睛大得像汤圆一样的弟弟。 于是,严厉驱逐的话,就哽在喉间,没说出口。 两人无声的走了一段路,眼看离学校越来越远,管天任忍不住问: “季劫,你想去哪里?” 季劫终于停下脚,却所答非所问:“你有钱吗?” 管天任一呆,连忙将背后的书包弄到前面,在如山的书本中好不容易拿出一个被压瘪的钱包,打开一看,说: “有,还有三百块。” “够了。”季劫道,“我现在要去商场,你把钱借给我,我明天还给你。” “商场……买什么?” “车。”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前面的人高高瘦瘦,身材比例匀称协调,走在大街上简直像是模特一样,而后面的人又白又胖,表情慌张,尾随在那人身后,像个小跟班。 白胖的男生有跟他体格不符的温润嗓音,对前面的人说道: “再买车没必要吧……我可以载着你啊。” 高瘦的男生声音冷漠:“不用。” “……那你不用还我钱了,我不能让你花钱。” 管天任咬咬牙,说。尽管那三百元是他接下来一个月的午饭钱,但季劫毕竟是客人,这点礼貌还是要有的。 季劫淡淡一瞥,不置可否。 由于资金有限,季劫随便挑了一辆深色自行车,骑着就往家走。管天任在后面急喊: “季劫,你不回学校吗?” “我有事,要回家拿点东西。”季劫的说,“下午去上课。” 季劫说到做到,但管天任却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本想跟上去,但季劫骑车速度一快,他又背着书包,跑了几步后只得停下来,往学校走。 季劫下午果真回了学校,没有回答几位任课老师‘你做什么去了’的问题。由于刚刚开学,老师不太好跟学生死抠,又多少知道季劫的背景,倒是没人敢为难他。 而季劫也不像是会在意别人看法的人,他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当下课铃打响后,季劫突然站起身往前走,随后坐到一个长相极为清俊的女孩身边。 那女孩本来在低头奋笔疾书,一看季劫过来,愣住了。 季劫人长得好看,一双眼睛浑圆如杏,看人时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真诚与无辜。 女生的脸有些热,问: “怎么了?” 季劫没说话,变戏法一样从手中变出三个玻璃瓶,然后排在手掌中,开口道: “一百块一瓶,你要吗?” 一下课管天任就想往季劫那边走,没想到季劫已经提前离开,见他坐在女生身边,管天任就没好意思过去,只是耳朵忍不住往那边听。 在听到季劫的声音后,管天任愣了一下,转头往季劫手上一看—— 如果季妈妈看到她儿子把她专门买给季劫用的男士香水打一折卖出去,而且还是卖给女孩,不知道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第12章 第十二章 那女生也是一怔,随后问: “这是什么?” “香水,”季劫打开 分卷阅读12 - 分卷阅读1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 其中一瓶的盖子,对着自己的袖口喷了一下,动作坦然地把手抵到女孩鼻下三公分左右的地方。香水前味的感觉野性、强势。那是一种并不浓郁、但又让人沉迷的味道,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我不要。” 季劫微微皱眉。这其实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以往他需要现金,都会找班里的女生。卖的东西种类繁多,领带夹、袖扣、胸针……季妈妈乐此不疲地装扮着自己貌美的儿子,会买许多男式装饰品,季劫用不着,多被他以低价用来与女生交换(女生的生意似乎更好做)。尽管季劫以前那些打扮得花一般的女同学并不图他这些小便宜,但为了能多跟季劫说上两句话,多半会买上一些。 而眼前的女孩没有她们那样好说话,毕竟,对这个岁数、这个阶层的女孩来说,一百块用来买香水也太贵了。 季劫还想说什么,管天任就走上前来,把季劫手上的小瓶儿拿起来,有些尴尬,低声道: “……季劫,你不用……” 然后就说不下去了。他知道季劫这是想还上午那三百块,却不知道为什么要靠这种方法换得现金。 季劫回头看着管天任,点点头,冷漠道: “送你了。” 管天任更是尴尬,低声道:“我跟你说了,这钱不用还。你缺钱的话,跟我说,我会让我爸给你取。” 季劫一皱眉:“不行。”却也不解释为什么不行,起身要离开,就被身后的女孩叫住: “季劫!你等一下。” 女孩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活页夹,拿出里面的纸,说:“下个月咱们班要举行运动会,现在男子组还有五十米、跳高、以及实心球没有报名,你要不要选一个?” 季劫在听到运动会后就没了兴趣,走到自己座位后,两个字轻飘飘地传过来: “不要。” 女生不依不饶:“别这样啊,班里男生本身就少,现在就你和班长没报名了,随便选两个。” 每名同学都有报名上限,最多不能超过两个项目。由于季劫三天没来上课,被人选的就只剩下这个了。 季劫没出声,但皱眉,看上去很是排斥。他不明白为什么运动会也要强制人参加。 女生看季劫一副思考的模样,不去打扰,转而问管天任:“班长,你选什么?” 管天任刚想回答,就听到门口有一个颇为洪亮的男声,嬉笑着说: “肾小管肯定选实心球啊,这还用问?” 由于那声音太过洪亮,班里的同学纷纷抬头看去,又转头看管天任,有人笑出了声。 管天任微不可见地皱眉,没说话。 季劫却在这时候开口了,他声音很低,带着男子特有的沙哑与沉稳,说: “我选实心球。” 季劫腿太长,下盘不稳,跳高的话不占优势,加上又不喜欢那种太激烈的短跑,选来选去还是实心球比较适合,一点都不累。 站在门口的男生凑热闹一般走进来,季劫抬眼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极为强壮、高大的男生,身高有一米九,皮肤黝黑,可能是刚运动完,身上的皮肤发红,衣服被汗水弄得湿透了,隔得老远似乎都能闻到一股酸味儿。 女生看着他,打招呼道:“张宏,你要不要再报个项目?” 被称为张宏的男子挥挥蒲扇般的大手,说:“不行,我已经报了两个了,接力和铁饼。而且我那天还要训练呢” 说完,张宏抢过女生手中的报名表,随便一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用起哄的声音‘咿——’了一声,道: “肾小管,我看还是你报实心球吧,你看咱们班曾永琪都报了,你俩……嘿。” 最后那个笑声简直称得上是不怀好意。算起来季劫今天是第一天上课,认不清‘曾永琪’到底是哪位,挑了挑眉看着管天任,心想这人跟他什么关系? 管天任从张宏过来后就没吭声,听了这话也只是笑笑。 季劫想了想,问:“一个项目只能报一个人?” “对。”女生对季劫很有好感,回答问题时一直盯着季劫的眼睛看。 季劫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们为什么要他报实心球?” 管天任不像是那种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直到现在季劫都没记住他到底叫什么,只能以‘他’来代替。 女生一愣,随后用‘哈哈’声回答,张宏脸上也都是坏笑。 季劫就明白这其实是恶作剧了,便说:“如果他不一定要报实心球,那就把我写上。” “别介,”女生笑完连忙说,“你选了班长怎么办?难道你让他去跳高吗?” 说着说着自己觉得好笑,仿佛看到管天任在操场奋力一跃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季劫完全不觉得好笑,只觉得这女孩很怪。 旁边站着的张宏上下打量着季劫,说: “就你那小细胳臂儿,还实心球?别回头自己把自己扔出去。” 季劫眼神冷得跟冰块似的,看得张宏也是尴尬,把报名表扔到桌上,自己回座位了。 那女生见季劫心情不好,终于不笑了,讪讪地说:“那我给你报五十米跟跳高了啊,到时候别忘了来。” 季劫也没犯浑说‘不去’,但是脸色是阴沉的。 这所学校不仅上午课多,下午课也不少,直到六点钟才放学,季劫倒是没烦,每次管天任回头,忐忑地看他会不会提前离开的时候,都能看到季劫托着下巴发呆的模样。 他对老师讲的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注意力也不放在课堂上,但多少听了些东西。 比如他听到英语老师叫‘曾永琪’站起来回答问题,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一个极为肥胖的女孩子。她身上穿着紧绷的校服,站起身时,裤子都被撑得有些透明,让人看上去觉得有点……可怕。 而当曾永琪坐下后,老师又点了管天任的名字,这时,班里突然发出了哄笑声。 季劫皱眉。 他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笑声背后的含义。 那时唐括丝毫不掩饰对杨怀瑾的炽热爱意,每当唐括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八枪身边,他那帮狗友就会发出类似这样的笑声。 分卷阅读13 - 分卷阅读1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 起哄、调侃,不太干净的逗弄。这是季劫听出来的,笑声里包含的意思。 管天任在笑声中站起身来,他弯着腰,从背后看耳朵通红,回答问题迅速而准确,坐下来时,好像是脱力一般,下巴压在手臂上,整个人蜷在一起,有点不高兴了。 季劫又看了看曾永琪,发现她的表情也并不舒服,低着头时双下巴非常明显,有点像不知在哪儿看到过的弥勒佛。 季劫看看管天任,看看曾永琪,最后转过头,又看向窗外。 第13章 第十三章 再熬过一天就是周末,由于请了三天假,季劫只上了两天课(一天半)就又可以休息了。周六一大早,来自季远的远程亲情电话就把他吵醒了,季劫瞇着眼睛,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赤/裸着手臂拿起话筒。 季远稚嫩而急切的声音刺入季劫的耳朵,他喊: “哥哥,你醒了没有?” “……”季劫清了清嗓子,说,“醒了。” 家里人担心影响季劫学习,在上学期间禁止季远给他打电话,小家伙好不容易忍到现在,季劫一看表,现在才六点半。 季劫先听季远絮絮叨叨的说话,不停的‘嗯、嗯’,之后才开口,反问: “果果,学校生活还适应吗?跟得上老师的进程吗?” 今年季远也读小学一年级了。尽管季劫本人学习成绩一般……好吧,有点差劲,但还是希望弟弟能比他优秀。 两人是亲生兄弟,哥哥尚且如此,弟弟能怎么样?果不其然,当季劫问到学校的事情,喋喋不休的季远突然沉默了。 一旁聆听的季妈妈开口道:“老师都夸果果聪明呢……就是不爱写作业。” 一年级学生就有家庭作业,开学五天,季远就没有一天能完整交作业的情况。 季劫眉头一挑,本想说两句,但想起自己这五天的作业情况,训斥的话也就怎么都无法开口。 季妈妈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很快又开始问季劫的状况。季劫不是那种能乖乖对人袒露弱点的人,回答的无非也就是‘挺好’‘不错’之类的措辞,饶是季妈妈如此担忧季劫的现况,十五分钟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时,一个男声从后面穿□□来。那声音沉稳严肃,声音的主人似乎站在一旁聆听了许久。 那人问道: “季劫,你为什么跟天任借钱?”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季劫本来微闭的眼睛猛地睁开,顿了顿,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由于突然安静,季劫听到了厨房轻微的声响。季劫用的水杯与餐具每餐前都要消毒,那是管天任在帮他用热水烫煮。 季劫微微仰头看向窗外,下颔的弧度流畅而尖锐。 季妈妈对季文成的突然询问颇有微词,但也不好在孩子面前驳他面子,尴尬的空白期过后,季妈妈主动找台阶: “……季劫,如果你要什么东西,可以跟我们说一下吗?” 但她自己也知道:季劫不会抱怨。以前孩子就在自己眼前,缺钱时她也能偷偷给一些,季劫身边的东西少了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到了北京,一切举动都在季父眼皮子底下,偷偷给钱就不太现实了。 要说季文成其实心里也想对儿子好,比如说物质方面从来不吝啬,电子产品只要更新换代,一定不用季劫开口就买下来,吃的、用的都想在前面,帮季劫打理好一切,像是一堵墙,把所有的风沙都挡在外面。 而季文成一边想对季劫好,一边又觉得儿要穷养,生怕把季劫给惯坏了。在这种矛盾的观念下,一方面季文成给季劫买东西时大手大脚,一方面又严格限制季劫手中的流动资金,不让他带钱在身上。 他觉得人都是在有钱的时候才学坏的。赌博、毒品……这些都让季文成感到恐惧,生怕季劫走入歧途。而这孩子跟季文成性格极为相似,执拗、倔强、想来想去也只能用这种强制性的方法约束季劫。 在听到季劫跟管天任借钱后,季文成心里‘咯登’一声,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管不住了吗?第二个想法是:这孩子不会学坏了吧? 那边的季劫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既冷且硬,问: “谁跟你说的?” 他询问的态度恶劣,一旁的季远害怕地扭了扭身子,唤:“……哥……” 季劫不为所动,僵硬地说:“季远,你离远点。” 季文成声音干涩,说:“季劫,别以为你到北京了我就管不了你。” 季劫瞳孔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季文成下一句强硬的命令打断。 “——你最好,知道些分寸。” ……算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季劫沉默了一会儿,挂断电话,然后将身上的被子扯下来,全身上下只穿一条短裤,接近全/裸的走出房间。 他听到厨房里瓷器清脆的碰撞声,不一会儿,管天任就从里面走出来,手上端着两只碗,随后端到桌子上放好,很快又转身去拿其他的餐点。 今天的早点是煎蛋、栗子饼、鱼肉粥,因为季劫不爱吃甜的,栗子饼里面一点糖都没放。除了主食,旁边还摆着榨好的胡萝卜汁。 再次从厨房里走出来,管天任才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季劫,他惊讶道: “这么早就醒了?” 季劫喜欢把饭放凉了吃,平时吃饭会浪费不少时间,因此每天管天任都提前来,想把粥放凉了再叫季劫起床。 季劫半倚在门框上,两条长腿显得格外好看。管天任看了一眼连忙低头,说: “……快去穿衣服吧。” 季劫却不回话,只是定定地看着管天任,半晌突然开口: “我以为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 由于无意识的绷紧,季劫声音有些沙哑。 管天任一愣,随即想到被他藏在抽屉里的三个小瓶儿,忍着笑说: “对。” “……”季劫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那你为什么还要说?” “……?”管天任一脸茫然。 “这难道不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吗?”季劫大怒,上前几步站在管天任面前,用那种不敢置信的语气说,“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 分卷阅读14 - 分卷阅读1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5 我爸?” “……”管天任被逼得向后退了两步,口中喃喃道,“不,我没……”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劫打断,他用那种冷漠而愤怒的声音,说道: “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要告诉他,你是狗吗?!” 季劫的措辞无礼而尖锐,管天任脸色惨白,看着那人怒不择言的模样,手足无措。 季劫扬手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打到地上,‘刺啦——’瓷片打碎的声音太过刺耳,还有些烫手的粥都洒在地上,还冒着热气。 “你以后不用再过来了。” 季劫越是生气,表情越是平静,此刻除了双手不正常的颤抖外,看上去一切正常。 管天任知道季劫脾气不太好,却不知道不好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点火就着,他甚至根本不明白自己碰到了季劫哪片逆鳞。 可再看,季劫气得双手发抖,指甲成紫色,管天任立刻想到他心脏不好这一回事。管天任曾经听说,有一次季劫与他爸爸吵架,事后人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过了半个小时季妈妈发现季劫双手还是牢牢握紧,掰都掰不开。那是真的气狠了。于是有点害怕,管天任连忙解释道: “不、真的不是我说的……” 季劫却不听他解释,拎猫一样,拽着管天任的领口,干净利落地把他从家门口扔了出去。 第14章 第十四章 把管天任从这里扔出去后,季劫双手颤抖地拨打了杨怀瑾的电话,只觉得等待的过程太过漫长,抖动的话筒让他厌恶。 当那个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温润的声音传来时,季劫的愤怒突然爆发了,他唤了一声‘八枪’,喉咙一紧,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杨怀瑾听见季劫的声音就知道出事了,顿时有些紧张,“说话,”杨怀瑾听不到季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猜测到:“是不是你爸爸……?”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听着季劫沉默的呼吸声,杨怀瑾知道自己猜对了。 每次季劫跟父亲吵架,都会采取强硬的对抗措施,离家出走是常有的,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是一种简单的反抗方式。而每到这时,季劫就会打电话给杨怀瑾。对自己的兄弟,季劫倒是能些许地暴露自己一点心中的想法。 季劫手都在哆嗦,他深吸两口气,开口说: “我……跟别人借了几百块钱。” “……”杨怀瑾顿了顿,什么都明白了。季文成对季劫的严厉是全校闻名的,毕竟很少有那种不让自己儿子身上带超过一百块的父亲。 季劫还在东北时,如果有全班的聚会,班里同学一般都不敢叫上季劫,因为出去随便玩玩都能用掉千百元,季劫又不是会赖账的人,到时候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还钱。 季劫唯一能欠钱的人,好像就只有杨怀瑾了。说来可笑,季劫家境十分富裕,但认识这么多年,反而是杨怀瑾吃亏比较多,平时出去吃顿饭大部分是他请客,因为他知道季劫钱包里很可能只有不到一百块的现金。 季劫坐在沙发上,又猛地站起身来。他心脏剧烈跳动,好像有个人在里面打鼓,少年激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至于吗?!我、我……” 常年的忍耐与隐忍让他说不出更多的抱怨,季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眼里好像有火焰在跳动。 像是有所感应,杨怀瑾也站在窗前,安慰道: “别生气啦,你爸他,就是太爱你了……” “……”季劫几乎要笑出来,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等待》的那个女人,心里蓦地有些悲凉。 杨怀瑾叹气,说:“邮政那边好像不能寄钱。要不你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给你打钱?” 季劫知道杨怀瑾是在开玩笑。季劫身上绑定有无数张银行卡,没有一张是他能用的,因为所有权与使用权都牢牢掌控在季文成手中。到了北京,那些银行卡也理所应当的交由管天任一家管理,每笔出入都会直接反馈到季文成那边。 其实季文成对自己的儿子并不小气。那一百块并没有使用时间,也就是说你什么时候用完了什么时候再要就可以。一天多要几次,怎么会不够他用的呢?不过重点在,要钱可以,但要把你用钱的理由告诉季文成。 那么看上去就变成了:你花钱买东西,随便,但这钱要让我知道。必要时还要我来决定。 偏生季劫自尊心极强,从来不找季文成要钱,因此造成了季文成好像对季劫十分吝啬的现状。 季劫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怦怦’的敲门声。他扭头看向玄关,就听到门外管天任有些凄惨的声音: “季劫……我不知道你误会什么了,但我真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电话那边的杨怀瑾也听到管天任的声音,问: “这人谁?” “……”季劫毫不客气,冷声道,“我爸的走狗。” 说完季劫从窗口走到门边,突然用力踹了防盗门一脚,只听得‘彭!’的一声巨响,坚固的防盗门都开始颤抖,门外顿时没有了声音。 “我让你滚。”季劫声音平静而冰冷,“再过来,削死你你信不?” 能骂出人来证明季劫已经不那么生气了,杨怀瑾咯咯笑了两声,打趣道: “季劫啊,你这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听着门外再没有声响,季劫锋利的眼神慢慢和缓。他没说话。 “我看得赶紧找个姑娘,给咱兄弟开个苞,泻泻火。” “……我操,”季劫怒骂,“你丫嘴里能别竟放屁吗?” 杨怀瑾微笑,半晌,问: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 季劫握拳握得骨节作响,然而没等他说什么,门外的管天任又开始敲门,口中试图讲理: “季劫,你别这样,我想跟你好好说话。” 杨怀瑾从电话里听着管天任温润的声音,就觉得这人靠谱。要知道,季劫看起来文弱纤细,实际上性格暴躁狠戾,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你挥舞拳头,他比你更狠;但你跟他讲道理,他反而会耐心听下去。 果然,季劫沉默了一下,匆匆对杨怀瑾说: “我有事 分卷阅读15 - 分卷阅读1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6 ,待会儿给你打。” 说完挂断了电话。 杨怀瑾把手机从耳旁挪开,看着慢慢变黑的屏幕,叹了口气。 他的兄弟啊,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成熟一点? 那边的季劫深吸一口气,将门打开,就看外面一脸冷汗的管天任,微微抬起手,似乎是要再次敲门。 季劫就靠在门框上,对着管天任颔首,示意他有话就说,不用进来了。 而管天任却没有妥协,他缩起庞大的身躯,艰难地从季劫身边挤过,走到房间里,声音里有勉强掩饰的颤抖: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劫心里的火气又开始往上窜,眼神凌厉地往他那边看,好像连呼吸都在说‘不要’。 管天任背后的冷汗都出来了,他飞快地走到盥洗间,拿出抹布和拖把,迅速把被季劫打碎的瓷片收到一起,脸上的表情有些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季劫性格确实有些跋扈,但也不是蛮不讲理。他把从父亲那边受到的委屈以及愤怒一股脑全都发泄到管天任身上,而现在管天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老老实实地帮他收拾屋子,这就让季劫一边皱眉,一边心里有些歉意了。 但这种歉意尚不足以表现出来,季劫只是走到门口,把大敞开的防盗门关上。 管天任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有点紧张。他一边用抹布擦着瓷砖上渐得到处都是的粥,一边开口道: “……你跟我借钱的事,我没跟你爸说。” 客厅里弥漫着打翻了的鱼粥味道,极为鲜香。 季劫的手动了动。 “……”管天任硬着头皮,说,“……是我爸发现我书包里多了……那几瓶香水。然后他想还给季妈妈……” 季劫一怔。 管父在发现季文成不给季劫现金时就大概明白两父子的相处模式了,一方面不想把香水退还给季劫,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一方面又怕以后季家发现了,有什么误会。于是管父一个电话打给季妈妈,因为他觉得,母亲比父亲能更好的理解、尊重孩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季文成虽然没主动给季劫打过电话,但只要有来自北京的来电,无论是谁接听,他都会默默站在身后,聆听远方来自儿子的消息。 季劫皱眉,顿了顿,说道:“算来算去……不还是你说的吗?” 管天任低下头:“性质不一样。我不是你爸爸……派来监控你的。” “……” “我想照顾你。”管天任吞了吞口水,紧张地哆嗦起来,沾了汤水的抹布弄脏了他的手。 管天任结结巴巴地说: “我想、我想跟你做朋友。” 第15章 第十五章 管天任说话声音太小,还低着头,季劫一下子没听见,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感觉脖子有点热。 季劫也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就算是管天任说的又怎么样?管天任家住的房子是季文成给的,工作也是季文成派遣的,他季劫其实也不算是管天任的什么人。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仔细想想,大概、可能、也许——季劫也是想把管天任当朋友看。 因为零用钱的事情,季劫跟季文成吵过好多次架,每次都是以季文成怒吼一声‘老子的钱,爱给就给,不爱给就不给,不愿意滚蛋’结尾,青春期敏感的自尊心已经不能让季劫再因为钱的事情跟季文成吵架,这也算是他的痛脚逆鳞,因此才会这样生气。 初来乍到,背井离乡,只遇到一个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男孩。尽管这男孩看上去处处与季劫不合,但耐不住管天任性格温和,毫不强势,对季劫简直是言听计从,要什么有什么。季劫从小到大就杨怀瑾一个朋友,说不寂寞、说不渴望,都是骗人的。 在季劫内心深处,隐隐想把管天任归类到杨怀瑾那一行。但对待两人也不可能完全一样。如果遇到同样的事情,季劫肯定是先问是不是杨怀瑾干的,如果是,肯定还要耐心问问‘为什么’。 而不是像对待管天任这样,简单粗暴,摔碗甩盘,拎着领子扔出家门。 说完这两句话,管天任捏了捏眉心,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季劫。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季劫扭过头,脖子上一根筋非常明显,侧过来的半边脸不知道为什么烧得通红,似乎是——似乎是气到了极点。 管天任心里一惊,后背一凉,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想到季劫只是偏着头,过了一会儿‘恶狠狠’地瞪着管天任,一双杏眼,眼瞳极黑,竟然给人温和的错觉。 季劫声音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管天任本以为他会咆哮,想着不管那人说什么难听的话,都要忍着。 没想到季劫只是颤抖着吼: “……你快滚去做早饭啦。”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 重重关上了门。 自那场风波过后,季劫与管天任之间的距离诡异地缩短了不少。以前季劫在管天任那边表现的根本不像是个人,非要说的话,冷冰冰的,不喜易怒,像是个脾气暴躁的瓷娃娃。而现在,季劫仍旧脾气不好,却不再冷漠,时不时戳戳管天任的腰,喊一声‘喂’,要么伸手拽他的衣角,甚至勾肩搭背。 这些略显亲密的动作并不熟练,但是坦然。没过几天,就已经上升到两人同桌吃饭的程度了。 季劫人长得瘦高,尽管常年锻炼,看起来也比同年人弱上一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吃饭挑剔,一顿饭挑挑拣拣,能吞下肚的东西也不多。 这天饭桌上的季劫仍旧兴致匮乏,用筷子一颗一颗地捡板栗鸡里的板栗,吃了能有十个吧,然后就放下筷子,米饭一点都没动。 管天任在旁边观察季劫吃饭,等他放下筷子,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小本儿,记了两笔,问: “明天吃什么?” 季劫有些不耐烦:“不知道。你能别老天天问这个吗?我又不是只会吃。” 说起来,每天的饭菜都是季劫前天决定,但每天也吃不了多少。 管天任快愁死了,哆嗦着夹了一筷子鸡肉,说:“我爸炖鸡很好吃的,你尝一点吧。” 季劫:“不吃。” 说完翻开管天任刚刚记录的小本,一点都没有侵 分卷阅读16 - 分卷阅读1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7 犯他人*的意识,随意道:“这是什么?” 他也没想听管天任的回答,因为自己会看。 那个灰色的牛皮本还是新的,最近的一页上面用铅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几笔: 早:菜包子、红豆粥。注:十点四分之一苹果,半瓣儿桔子。 午:栗子六块、芦笋三筷子。 季劫脸‘腾’的热了,迅速翻了翻前面,吼: “你记这个干什么啊!” 声音很凶,但是应该没生气。季劫随便看了看前面的记录,发现最前面竟然是季劫可能喜欢的东西汇总。 明确喜欢:主食【红豆饭】(旁边画了五角星三颗) 肉食【各种鱼】(五角星五颗) 配菜【】(可参考每日餐单) 水果【柚子、桔子(橙子)、石榴】 推测——可能喜欢吃不好剥、多籽的食物。 为补充钙质可尝试虾、蟹等海鲜。 季劫屏住呼吸,说:“……你这是干什么?” 管天任连忙把本子拿回来,有些尴尬:“我随便记记。” 季劫顿了顿,说:“我不爱吃螃蟹。” “……” “虾还行,要沾盐。明天吃这个好了。” “恩恩。”管天任听了,连忙打开小本记了几笔。 看得季劫不知为何有点……心情愉悦。他刚来这里不到一个月,那小本上就写满了好几页了。这样被人惦记的感觉,谁都不能觉得不高兴。 自那之后,季劫吃饭就不再挑挑拣拣,毕竟那是人家认真准备的么……就算他们以为季劫不知道,偷偷往炖蛋里放牛奶,季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后,季劫觉得自己看管天任顺眼了很多。以前觉得他就是个死胖子,身上那么多肉,夏天热死人了,离我远点。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怎么看怎么觉得管天任的体型和远方家里那个小男孩像,都是圆滚滚的,跟汤圆儿差不多;脾气也挺好,知书达理,谦和温润,有点像杨怀瑾。 季劫对自己的性格很有自知之明,但他为人直率,极为护短,看上的人怎么都好,看不上的人怎么都不行。 --总之,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管家父母也发现季劫现在和管天任走得越来越近,由于对管天任很放心,他们觉得由管天任照顾季劫不会辜负季文成的期望,自然不会反对两个男生的接近。他俩觉得季劫一个人住在别墅里太孤单,甚至想让管天任陪他一起住。 季劫还没说不同意,管天任就急赤白脸地摇头: “不行……多不方便啊。” 季劫心想有什么不方便的。但管天任只是苦着脸跟管家父母说‘洗澡不方便’,管家父母就叹气,不再强迫。 俩男的,洗澡有什么不方便? 季劫有点不高兴了,‘哼’的一声。 第16章 第十六章 尽管两人不一起住,但吃饭、上学都在一起。高中生的课余时间不多,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像是连体一般,找到其中一个人肯定能找到另一个。 但周末除外。 季劫常年锻炼,每周末都要去道馆,一开始本来想扯着管天任去,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自己去运动的人,让管天任增加点运动量也是好的。 那天季劫都拿好背包准备揪着管天任去道馆了。管天任不会强硬的拒绝季劫,只会站在那里跟他笑,最后还是管爸爸推着一辆更为陈旧的二八车走过来,说: “小季啊,今天天任不能陪你去玩儿……” 季劫一愣,有点恼火地想,什么陪我玩儿?我只是想帮他锻炼一下好不好。 季劫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不高兴写得满脸都是。 管爸爸一慌,赶紧解释: “不是啊,天任今天真的有事。我要带他去看医生……” 季劫上下看管天任,问他,“怎么,生病了?” 管天任微微皱眉,似乎不太愿意提这件事。 父子俩在这件事上倒是默契,都没说话,只低头笑笑,似乎那是什么不齿于告人的秘密。 季劫本人很排斥去医院,看向管天任的眼神就有些同情,他轻声说: “那你去吧。” 管天任强打精神,说:“先送你去道馆。” “不用,”季劫挥挥手,“我自己走过去。” 之后的每周末,季劫都想拖管天任去道馆,管天任不知道生了什么病,每周末都要去治疗,竟然没有一次陪他的。 季劫心里……反正有点讨厌,可每天弄得一身汗回去,都看见管天任一家站在门口等自己,那种无名火就怎么都不能发出来。 于是季劫在道场就更激进,攻击性更强。这道馆没季劫以前在东北去的那家规模大,进来的多是新人,可没多少人能忍受季劫这种打法,实战时教练也不让季劫上。 季劫这个郁闷,一个人坐在旁边休息的软垫上,抽出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放在眼前呆呆地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的垫子突然一陷,有人对着季劫说: “吸烟!小心我告诉教练。” “……”季劫没吭声,眼神都没往那边瞥。他这人有点怕生、恋旧,看见陌生人就懒得搭理。 那人也不在意,过了一会儿声音开朗地说: “你总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无聊啊。要不我陪你练一会儿?” 季劫摇摇头。这个道场里的人都不太愿意跟他打实战,包括教练。毕竟单方面挨揍和被自己的学生打败,无论哪一个都还是需要一定心理承受能力的。 那个男生却兴致勃勃:“来吧,我不怕你。上次我跟你对打,你不是还手下留情了吗?” 季劫有些不耐烦了,他扭过头看旁边的男生,眼神不屑。 旁边的男生跟季劫差不多高,皮肤极黑,不知道被晒了多久才能有如此均匀的黑色。 男生咧嘴一笑,露出亮白的牙齿,说: “我叫王思维,你呢?” “……”季劫转回头,思考了一下,迅速给了两个字,“季劫。” “诶,你是东北人吗?”王思维发现了 分卷阅读17 - 分卷阅读1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8 什么,饶有兴趣地问。 季劫挺吃惊的。东北话跟北京话差不了多少,季劫这才说了两个字,他就发现了? 结果王思维只说:“是不是啊?我猜是,哈哈,我听说东北那边男的都挺帅,你丫长成这样,估计不是本地人吧。” “……”原来不是听口音,是看长相啊,这他妈也太随意了。 “话说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哦对了,前几天我偷看我爸的客户就见到一个东北的,官职不小,诶,好像也是姓季……” 短短几分钟,季劫就发现这王思维十分贫嘴,就算自己不跟他说话,他自己一个人嘟囔都能叨叨半天,季劫听了两耳朵有点不耐烦,随口问:“什么官职?” 王思维想了想,说了。 季劫一怔,心想这不就是季文成的职务吗? 他将信将疑地问:“你爸的客户?你爸是干什么的?” “哦,我爸是一名刑辩律师,他……” 王思维又开始滔滔不绝了,不过后面的话季劫倒是没注意听,他觉得不可能这么巧。 王思维见季劫不感兴趣,知趣的转开这个话题,又向季劫发出挑战,提出要跟他打实战。 要知道这王思维是个新手中的新手,废柴中的废柴,横踢对着靶子都不一定能得分,更别提跟季劫实战了。不过季劫一人坐着也没意思,一边调整自己的腰带一边站到台上,说:“行,来吧。” ……不过这王思维也真是够呛,在季劫第三次把他压在身下扣住脖颈时,那人手舞足蹈一阵挣扎:“……季劫!你怎么总用这个姿势?他妈的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你!” 季劫怒道:“还不是你弱得一逼?再敢胡说,我削死你丫的。” “……”王思维脸涨得通红,用力揉了揉脑袋,说,“先认输!重来!” “滚蛋,”季劫站起身,“你太弱,不跟你玩了。” 王思维大汗淋漓,但季劫大气不喘,他跟王思维对打一点意思都没有,那人没有半点技术,上来就扯头发,而且下盘不稳,一拽就倒。季劫松开腰上缠着的带子,准备回家。 但他刚要把带子松开,就感觉背后一阵风声,季劫下意识地往右跨一步,转头一看,王思维又猛地扑过来,吼: “不许走!” “……” 当王思维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躺在旁边大口喘气时,季劫也坐下倚着墙,右手打横放在膝盖骨上,缓缓呼吸。 男人之间的相识有时候不需要时间,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就行了。以前季劫觉得这句话很不靠谱,但现在又觉得还真有些道理。他跟王思维见面不超过十次,在今天之前都是陌生人,可不到一个小时,他俩人好像都莫名的开始熟悉对方。 “喂,”王思维身上的汗小溪一样,道服都湿了,“你哪个学校的?” 季劫说了两个字。 王思维‘哦’了一声,季劫问‘怎么,跟你学校离得近吗?’ “不近,挺远的。”王思维说,“我在——” “不用跟我说,说了我也不认识。”季劫扯了扯腰带,干脆把它解下来。 “嗯?为什么?你不会真的是外地人吧?” 季劫看了他一眼,说:“我是东北那边的。” 王思维‘诶——’的拉长音,过了一会儿自我称赞道:“我猜的真是准啊。” 第17章 第十七章 那天课后季劫回家有些晚了,走出门就发现天色擦黑,他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单手扶车的管天任。 季劫跟旁边的王思维挥手,淡淡道:“走了。” 王思维点头,“下周还跟你打实战。” “滚蛋。” 季劫与王思维告别后,就往管天任那边走,看了他一眼,把背上的双肩包扔到管天任的车框里,两人并排往家走。 管天任递给他一个保温瓶,里面装着泡有红枣、枸杞的温水,因为季劫不爱喝甜的,里面不可能放糖。 季劫仰头喝了一大口,揪着身上的衣服,用手上下扇动,似乎有点热。管天任说:“别扇了,最近一直在降温,很容易感冒。” 季劫模糊地‘唔’了一声,问:“你的病怎么样了?” 每个周末都要去医院,也不知道管天任到底是什么病,这么长时间都没治好,得亏是管天任有耐性,要是季劫,肯定不会这么配合。 但管天任只是低头尴尬地笑笑,很小心地想避开这个话题。 季劫挑挑眉。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管天任到底有什么毛病,心里有点别扭——因为他没把管天任当外人,这样遮遮掩掩,不是季劫的风格。他用一根手指戳管天任的腰,触感绵软,“说啊。” “……没什么,”管天任道,“刚刚跟你一起走出来的那个是谁?” 季劫没搭理他,快走几步走到管天任前面,连背影都写满了不高兴。 管天任轻轻叹了口气,迅速追上前去,口中说道: “今晚喝青菜豆腐汤行吗?家里还有鳕鱼排、抓炒虾球……” 季劫发现,自己正在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那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弟弟季远也在适应没有哥哥的生活。以往一上来就哭喊、哀求,让季劫头痛无比的电话,现在也和缓了不少。季远会拉长声音跟季劫撒娇,再也不提‘跟哥哥一起上学’的事情,让季劫很是欣慰。 当他把这一切告诉杨怀瑾时,他的好友一方面表示恭喜,一方面又担忧道: “你弟弟不像是那么懂事的人啊,我还以为最起码过个一两年,他才能学会不那么粘着你。说真的,你现在跟我说你弟弟离家出走来北京找你,我都信。” 季劫不以为然:“说不定是因为读小学了吧,他也是大孩子了。” 杨怀瑾笑了:“站起来没你腿长,还大孩子,哈哈。咱俩当年读小学的时候,也没见你成大孩子啊。——对了,你跟你家那个小跟班怎么样了?” 季劫没跟杨怀瑾谈多少管天任的事儿,连名字都没说,杨怀瑾就管他叫‘小跟班’。 季劫扭头看管天任不在这里,估计是回家写作业去了,就放松地说:“还能怎么样啊?” “要我说,你们日后在 分卷阅读18 - 分卷阅读1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9 一起的时间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也改改脾气,别一天到晚找茬。” 季劫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找茬了?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跟你找过茬?” “这不是不一样吗?”杨怀瑾笑着说,“不知道谁把人家给关在门外,还踹人家一脚。” “……我踹的是门不是他。”季劫说完后,沉默了一阵,用那种迟疑又犹豫的语气说。 “不过,‘八枪’……我是真的想跟他交朋友。你知道吗?他的脾气跟你很像。” “别扯淡,”杨怀瑾不笑了,他说,“跟我有关系吗?脾气好、想往你身边凑的人还少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为什么想跟他交朋友。” 季劫沉默了,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他妈的,是他想跟我……” 就在这时,大门打开了,管天任的声音传过来:“季劫?你在干什么?” 季劫瞥了他一眼,迅速敷衍杨怀瑾:“八枪,我吃饭去了,拜拜。” “嗯,别忘了多穿些衣服,还有,对人家好点。” “知道了。” 季劫挂断电话,就看见管天任端着一个大的砂锅走进餐厅。 由于季劫本人怕生,不愿意跟很多人一起吃饭,于是这些天大多数是管天任的爸妈将做好的饭菜做好,然后送过来让管天任陪季劫吃。当然,有时管天任会亲自下厨。 季劫伸出手让管天任给自己用热毛巾擦,管天任摸他冰凉的指尖,看季劫只穿一件半袖衬衫,说:“冷不冷?我给你拿件外套吧。” “嗯。” 北京九月底就开始降温了,昼夜温差大,中午还是艳阳高照,现在有些冷。 在管天任到卧室给他找衣服的时候,季劫掀开砂锅一看,红焖羊肉。 管天任拿着一件里面有绒的长袖羊毛衫外套出来,披到季劫身上。就听季劫说:“怎么天天吃羊肉。” “贴秋膘啊。”管天任笑,“腻得话,尝尝苦瓜。” “不吃。往苦瓜里放糖,怎么吃?” “尝尝嘛,很好吃的。” 季劫没听他的,筷子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夹起木耳沾花生酱,挑剔道:“明天我要吃盐水虾。” 管天任忙拿起小本子记,“还有呢?” “……没了。” 管天任快愁死了,“季劫,你是不是不爱吃我做的饭啊?每天都只吃这么点,那怎么行?” 季劫用力嚼嘴里的木耳,说:“没有。” “你这么瘦……” 季劫瞪了管天任一眼,“你也‘不胖’啊,多吃点,贴贴秋膘,过几天正好……哼。” 说完,用手指戳戳管天任的后腰、胳膊,好像真的在测量管天任到底有几斤几两。 “……” 那一锅特意给季劫炖的羊肉,他一筷子都没吃。管天任把这事反应给季文成,季文成想了想,说:“可能是他最近没怎么运动。” 因为小时候的季劫一直生病,长大后季文成就很在意他的身体健康,强迫他每天去健身房跑步。但到了北京,没人逼着他,除了每周末要去道馆,季劫的运动量真的是一下子降下来。 于是那天晚上,头对头跟季劫写作业的管天任,难得严肃地对季劫说: “季劫,以后晚上我们去操场跑圈吧?” “……啊?”季劫被语文题弄得心情烦躁,不太舒畅地给了他一个疑问词。 “跑步,一起去跑步。” “去哪儿跑?” “外面的运动场啊,晚上有好多人去呢。” “家里有跑步机。” “但只有一台啊,我想和你一起跑……” 季劫抬头看了看他,半晌:“你这是要减肥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管天任怕说实话季劫会不自在。 季劫绕着笔,想了想,说,行吧。 然后当晚发短信给杨怀瑾,内容如下。 【八枪,那小子越来越粘着我了,真是没办法啊。】 看到短信的杨怀瑾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得瑟什么!】 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什么时候找个对象,我就去北京找你,帮你把把关。】 季劫本来都快睡着了,一看这条短信猛地清醒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九月的最后一天,季劫所在的学校举行了运动会,之所以选择在这一天,是因为马上就要放十月一七天长假,这段时间没人有心思学习,不如直接办运动会,让学生们自己疯去。 在运动会的前一天,季劫才想起自己也报了名。于是第二天他没敢穿太多衣服,怕厚重的衣物会影响成绩。 季劫上半身穿的衣服倒是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套着,但下面只穿了一条银灰色的运动裤。他腿本来就细,这样看上去更觉得单薄,往哪儿一站,两条腿长而瘦,过往的女生都忍不住回头再多看几眼。 那男生看起来白净斯文,但脾气与外表完全不符,此刻的他双手插兜,低头听旁边的胖男孩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后,突然吼道: “傻/逼啊你!” 他的训斥突如其来,惊呆众人。被训斥的男孩自然是管天任了,听他这话也没生气,好脾气地笑了笑。 季劫看了他两眼,有些不高兴,说:“我替你跑。” “不用啦,”管天任摇摇头,“……你已经报了五十米和跳高了。” 原来今天参加男子三千米长跑的选手突然发烧,班里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昨天就跟管天任说好了,让他来替那个男生。刚刚管天任跟季劫提起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季劫一下子就怒了。 ‘反正这个项目也没想取得名次,班长你就随便跑跑,不用太在意。’外表看起来甜美可爱的女体育委员这样对管天任说。 “三千米,你行吗?”季劫没好气地瞪着管天任,说,“而且比赛时你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速度,没练过太勉强。” “我不会勉强自己的。”管天任保证道,“就慢慢跟在最后,提前适应一下,以后我们两个晚上一起去跑步,好不好?” “……” 季劫没搭理他 分卷阅读19 - 分卷阅读2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0 。 他临出门时才想起有运动会这件事,急急忙忙换了运动裤,因为匆忙,穿得不认真,此刻裤腿一边高一边低,不是很整洁地堆在鞋边。 管天任叫住他,然后弯腰帮他把裤腿整理好。 季劫顿了顿,问:“到时候我能替你跑吗?” “不行吧。”管天任叹了口气,说,“——我也想试一试。没关系的。” 男子三千米,女子一千五百米,都是运动会最难推销出去的项目,季劫深刻怀疑原本报名的那个家伙其实根本没发烧,只是想单方面逃避而已。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办法了。 季劫的五十米和跳高都安排在上午,尽管这两个都不是他的强项,但还是前后闯入了决赛。 季劫人高腿长,跳高时助跑、用力一跃,后背式翻过去,完成动作流畅而轻巧。无论在哪里都会吸引别人的目光。 此事的主角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扯了扯身上的毛衣外套,在进入决赛时把外套脱了,里面只有一件紧身的贴身衫,衣服似乎是量身定做的,把少年精瘦的腰身勾勒得淋漓尽致,大v领露出纤白而突兀的锁骨,整个人显得格外轻盈、英俊。不过季劫还是没能跳过一米八,第一次是他身上略显宽松的裤子把标杆撞下,第二次机会也没把握好,在决赛被刷了下来。 跳高之后,这位高高瘦瘦、长相白净的转校生很快博得了众人的眼球,无数外班的人指着季劫,问他们班的人,那个男生是你们班的? 嗯。 以前没见过啊。 新转来的。 叫什么名字? …… 五十米相比起来就轻松多了,等季劫所有比赛都结束后,他走到管天任身边,拿起自己的羊毛衫,一边穿一边说: “你比赛是什么时候?” 管天任的实心球也在上午,但三千米要等到下午四点钟。 季劫看了一眼时间表,就说:“那我们先回去吧,下午再来。” 管天任自然不会不同意,他收起两人的东西,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冷。”季劫用力跺脚。他常年运动,要他因为运动提高身体温度比一般人难,加上一大早站在那边等前面的人跳高,季劫冷得忍不住开始哆嗦,现在穿上衣服才好受了些。 回到家后,季劫脱了鞋子就往床上躺,他头有点疼,在睡着之前,季劫模模糊糊地想,糟,可能又要感冒…… 季劫昏昏沉沉睡过去,十一点的时候被管天任叫醒,起来后怏怏地喝了一碗西红柿蛋汤,连烤鱍鱼都没吃,瞇着眼又躺回床上睡觉去了。 因为季劫脸色平时就是那样,管天任也没发现他身体抱恙,只以为他是累了,没敢叫他起床,收拾好碗筷,等到一点多该去学校的时候,见季劫还没醒,就自己先离开了。 季劫一睁眼已经是三点半了,他做了一个噩梦,醒来时大汗涔涔,有些惊恐地摸着床边,发现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那样空旷、孤单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季劫吞了吞口水,心情突然很糟糕。 他双手后撑坐在床上,过了五分钟才缓缓套上衣服。因为休息及时,季劫没有上午头痛得那么厉害,也不再打寒战,就想去学校看看管天任。他现在是真的把管天任当成朋友看了,虽然不能像信赖八枪一样信赖管天任,但心里觉得他是可以依靠的。 季劫磨蹭了一会儿,到厨房捡了两块凉了的鱍鱼吞下肚,出门时已经三点五十,等他赶到学校,管天任的比赛似乎已经结束了,因为红色的赛道上有进行班级接力赛。接力排在三千米后面。 于是季劫往他们班划分的观看区域走去,离得老远就看见管天任站在旁边的垃圾桶附近。 “怎么了?”季劫看管天任脸色潮红,眼神里都是疲惫,身上的汗一滴一滴向下流,一边问,一边想用手抓管天任的手腕。 管天任却向后退了一步,还没说话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季劫在他向后的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此时右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心里想斥责他不尽力而为,跑个三千米把自己弄成这样,但是开口时却变成了: “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管天任看他气得瞪大眼睛,咳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还是哆哆嗦嗦地说: “我、看你……” 坐在旁边的是一名穿着运动服的男胖子,看起来刚跑完接力,脸色通红,一边仰头喝水一边嗤笑: “废物,连三千米都跑不下来,你他妈走回来都行啊,一分都没得,丢脸。” 季劫听得一愣,随即向旁边看去。他看管天任这个样子,以为肯定是跑完全程了。但就算没跑完,这么说也是太过分。 奇怪的是,周围坐了那么多人,没一个上来帮管天任说话,要么嘻嘻哈哈在聊天,要么冷眼扫过来,看着管天任的眼神…… 那种鄙视,不屑,让季劫怒火中烧。 他知道管天任跟其他同学关系不好,却没想到关系这么不好。 “我/操,能跑就不错了,”季劫表情异常平静,握着管天任手腕的手指却僵硬无比,“瞅你能耐那个逼/样。有种你来,没种别叨叨。” “你他妈说什么呢?”高大的男子被季劫近似指名带姓的骂了一通,不干了,一下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瞪着季劫。 季劫火气更大,左手把右手的袖子往上撸,脸色苍白冰冷:“我——” 更刺激人的话还没出口,身后的管天任就上前一步将季劫的袖子放下,那是一种极为偏袒、维护的姿势,就像是一位母亲拂去儿子嘴唇上的鼻涕,动作自然而包容。 怒气腾腾的季劫没注意到管天任的动作,他做好了要跟那男生‘干一架’的准备。就在这时,管天任摸了摸他的后背,用沙哑的声音说: “季劫,我没事。咱们回家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 管天任跟杨怀瑾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这一点季劫很早就知道,但却一直不想承认。他觉得,只有管天任跟杨怀瑾一模一样,自己才有借口跟管天任交朋友,否则,似乎有一点背叛杨怀瑾的感觉。 但像刚才那样的场景,杨怀瑾绝不会上 分卷阅读20 - 分卷阅读2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1 前阻挠。他会站在季劫的身边,一样撸起袖子,把温婉的书生气质打碎,与季劫一起开战。 他们俩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季劫顿了顿,回头看管天任,一双杏眼瞳孔极黑,专注地盯着人时,有让人窒息的魅力。 最后还是坐在旁边的女生解围,她拽拽高大男子的衣服下摆:“嘿,干什么呢?赶紧坐下来,比赛快开始了,别挡着我。” 那高大的男子名叫张宏,是一名体育生,人高马大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平时就喜欢跟同学打闹开玩笑,一般人都不去招惹他。而张宏似乎是喜欢旁边的女生,被拽了一下,一边嘟囔,一边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管天任被季劫盯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说:“我不是故意不叫你……咳,起床,反正下午你也没比赛,坐着……容易着凉。” 季劫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径直朝前走去,顺手捞起管天任放在椅子上的外套: “回家吧。” 语气已经变得平静,没有了刚才的怒气。 两人一起骑车回家的时候,管天任才知道季劫根本没消气,他只是拼命忍耐而已。一路上季劫毫不客气地对他大加指责。 “这种时候就应该大声骂回去,你懂不懂?看他那样儿,惯他的臭毛病。实在不会骂就打回去,打不过也不能吃亏,妈的,以后我帮你打……” 季劫似乎不太喜欢骑车,刚刚是走着来学校的,此刻坐在管天任后面,破口大骂到情绪激动时,忍不住挥动手、腿,尽管他瘦,但毕竟是男人,管天任那辆哪里都响的自行车被他弄得晃晃悠悠,管天任不得不一边胆战心惊地控制平衡,一边诺诺点头称是。奇怪的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难堪,只感觉现在的季劫像是脊背上竖起毛的猫,怎么看都很可爱。 最后季劫说得口干舌燥,终于郁闷的闭上嘴。为了保持平衡,他的手揽在管天任的腰上。一开始管天任非常别扭,但看季劫搭的顺手,也就慢慢习惯了。 “……不过,你也真该锻炼锻炼了。”季劫声音沉重,他是个相当护短的人,要他说这样的话,说明缺点已经到一定地步了,“首先,你要减肥。” 季劫松开揽在他腰上的手,突然往他脂肪堆积的腰上戳了一下,戳得管天任一抖,车把一下子歪了,差点撞到旁边的马路牙子。 季劫被他这一晃,差点摔到地上,抱怨道: “你骑车怎么这么不稳啊。” 完全没有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意识。 被冤枉了的管天任也没生气,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继续骑车,说道: “——我也想减肥啊。” 声音温温和和,又无奈又曲折。 “那就减嘛,也没多困难。” “不行……我……”管天任低声咳嗽,断断续续道,“我有试过,但完全不行。” “怎么不行?你就是太不爱运动。”季劫道,“以后陪我去道馆吧,我就不信你瘦不下来。” 季劫想的挺简单,他弟弟季远刚生下来就八斤多,上幼儿园前整个一圆柱体,一点看不出来跟他那个清瘦高挑的哥哥有什么血管关系。但自从上了学,课外活动多了,加上也在长身体,马上就瘦下来,除了笑时脸上两颗汤圆似的肉团,一看就是季劫他弟弟。 管爸爸跟管妈妈两人都不胖,也没有遗传的问题。季劫这么想,也跟管天任说了。 管天任很无奈:“确实不是遗传……但是我……的病……” “什么?”季劫坐在后面,听不清,忍不住大声反问。 “没什么!”管天任突然加快骑车的速度,“我会好好运动的,明天咱俩一起跑步吧。” “行啊。”季劫回答的干脆。 回到家已经五点半了,管天任洗完手要去做饭,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问季劫: “鲫鱼里面要放辣椒吗?” 今晚的主食是红豆饭,配菜有鲫鱼豆腐,蒜蓉西兰花,素炒香菇,水煮花生米,附加无糖银耳汤。 季劫不爱吃糖,不能吃辣,却喜欢吃辣,平时炖鱼总是让管天任往里面放两颗小辣椒。 季劫刚想说要,却想到管天任的喉咙,一犹豫,说: “不要辣椒。——今晚不喝银耳汤了,我要喝冰糖雪梨。” 管天任一阵莫名其妙,但也还是应道:“好。” 季劫交迭双腿,将笔记本腿上,翻了一会儿网页,阖上计算机,光着脚走到厨房,站在门口倚着门框,看管天任颇为熟练的做饭动作。 他张口似乎要说什么,但还没说出来,管天任就发现了季劫,他转过头朝季劫笑了笑,随即看到季劫踩在冰冷的瓷砖上的脚,于是疾步走出去捡起季劫随意扔在别处的拖鞋。 “抬脚。”管天任蹲下,轻轻拍了拍季劫的脚腕。 季劫将拖鞋随便套在脚上,因为太过随意,脚跟那边还是能沾到瓷砖。 管天任忍不住一直看着他的脚跟,有些迟疑,那是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意思说的复杂表情。 季劫没注意到他的纠结。在满是食物香味与蒸腾水汽的厨房里,季劫说: “我想……找个女朋友。” 管天任正想再让他往前穿穿鞋,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愣了,他看着季劫,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高中生谈恋爱应该还属于早恋,但季劫从小就不是让人省心的小孩,打架斗殴什么的都经历过了,只是早恋应该不会触动季文成纤细的神经。 当然了,季劫本人不会主动思考这些事。他只是想找个借口把杨怀瑾叫来。 尽管今年寒假就能回东北,但是还是想让八枪逃课过来,尽早陪陪自己。至于会不会辛苦、麻烦这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兄弟,则不在季劫的考虑范围之内。 管天任愣了一下,呆呆地‘哦’了一声,随后摸了摸鼻子,转身想继续做饭,却不知为何心中大乱,连头都痛了起来。 “你交过女朋友吗?”季劫有些苦恼地问,“——怎么,我想问,怎么才能让女生跟我交往?” 第20章 第二十章 “……”管天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接下来要放豆豉还是酱油,于是随便扔了点东西进去,口中说,“ 分卷阅读21 - 分卷阅读2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2 你是说告白吗?我也不知道,我没,呃,我没有过女朋友。” 季劫相貌极为出色,以前读书时也有女生会给他送几颗巧克力什么的,但他性格嚣张跋扈,在学校里风评不是很好,吓跑了不少人。也有专门喜欢他这种类型的,千方百计倒追季劫,季劫本人却看不上。那时候是真没有兴趣。 所以直到现在,季劫都没有恋爱经历,自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孩好好相处。 管天任顿了顿,弯腰捡了两颗梨子,洗干净切块,一边切一边说: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找,找一个对了的人。” “……说的也是。”季劫靠在门框上,仰着头,“不过,我希望能在寒假前找到一个女孩。” 然后把杨怀瑾叫过来。不过这个想法他自己也觉得幼稚,没告诉管天任。 听了这话,管天任忍不住看了看季劫。天色晚了,厨房灯线昏暗,只能看见季劫模糊的侧脸,他仰着头,喉结尖锐突出,双手环抱在胸前,两条腿随意交迭在一起,把重心压在后脚上,再也没有刚来这家时充满敌意的姿态。 这种男孩,要相貌有相貌,要家势有家势,什么样的女孩追不着?……也就只有季劫,没有经验,脸皮薄,会烦恼。 管天任手一哆嗦,不知道往里面放了多少冰糖进去,等锅里的水沸腾得快要冒出来时,才匆匆说:“吃饭了。” 季劫‘嗯’的一声,暂时没发现管天任的奇怪之处。 但是在饭桌上发现了。吃饭时,管天任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无论季劫跟他说什么都没有反应。今天的饭菜也有些奇怪,季劫翻了翻西兰花,那上面竟然还有八角?枸杞? 最后季劫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管天任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忙不迭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你说……要找个女朋友。” “屁!!”季劫大骂,“我让你明天早上跟我去跑步。” “啊?”管天任愣愣的,说,“好。” “……” 季劫知道管天任今天有些反常,他基本没有吃菜,只用筷子捡碗里的红豆,等到季劫试探性地说了一句‘我吃好了’,才猛地反应过来,迅速扒拉两下米饭,咽到肚子里,也说‘我吃好了’,就起身要收拾碗筷。 季劫挑挑眉,手中的筷子却不放下,隐隐有些生气,说:“别收拾。你坐下。” 管天任一顿,看了看时钟,才发现两人只吃了六七分钟。季劫吃饭挑剔,用餐速度慢,以往都要吃半个小时,这会儿是绝对不可能吃好了的。 于是管天任沉默了,他用指节抵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季劫不耐道,“有什么不对的就跟我说,别——” “我没事,”管天任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道,“我可能是累了,……真没事。” “那就好好吃饭。”季劫把管天任稀里胡涂放到菜里的枸杞什么的都挑出来,扔到管天任面前,“——你看你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操,这怎么吃?” 管天任抽出一张纸巾,默默把季劫扔在桌子上的东西擦掉,说:“抱歉……” 季劫没说话。事实上,如果对方好好跟他道歉,季劫还真不能狠下心来继续生气。 他甚至看了看旁边的双耳锅,说:“你盛点汤过来。” 管天任放下碗,乖乖盛了一碗,正在奇怪季劫改喝冰糖水的时候,就看到季劫用那双黑得异常的眼睛盯着自己,口中说: “喝啊。” “啊?” “你喝啊!”季劫怒了,“不然是我喝吗?” “……”管天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有些感动。他清了清仍旧有异物感的喉咙,说,“好……” 心里知道这人不爱吃甜,甘甜的雪梨,加上冰糖,对于季劫来说杀伤力好比砒霜。而管天任却还是听他的安排做了冰糖雪梨汤,都没想起来要问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在犯傻,简直无药可救。 等到管天任洗完碗已经是七点钟了,他从厨房走出来准备洗澡,突然听到季劫站在阳台那边说话。 季劫一般都是在吃完晚饭后洗澡,正好跟管天任避开。十月份的北京已经有些凉了,他湿着头发站在外面可能会着凉。 管天任拿着一条厚毛巾,就听到季劫说。 “……随你便。对了,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 季劫说:“我知道,但你别催我啊。” 对方的声音笑着撩高,连管天任都听到了:“我哪里催你了?没催,绝对没催。咱妹妹可得仔细挑选,最起码得配的上咱兄弟这张脸不是?” “滚蛋,”季劫没往心里去,顿了顿,说,“哎,你帮我看看我们家那小子。他最近有点不对劲啊。” “季小果?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他最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哆嗦呢?” “……”杨怀瑾忍不住说,“我怎么听你给我打电话声音也在哆嗦呢?” 这时管天任把毛巾轻轻搭到季劫湿漉漉的头发上,搓了搓,一声没坑就走了。 不用问管天任就知道季劫是在给谁打电话。每次他给那个名叫‘八枪’的男子打电话时,言语间就有压抑不住的欢快轻松。那是……管天任无法受到的待遇。 季劫回头看了看管天任,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抖着说: “那不是这边晚上太冷了吗……我就想说,你帮我盯着季远,那小子肯定闯什么祸了。” “怎么盯着?” “……陪他出去玩玩吧。”季劫叹了口气。他那个弟弟挺黏哥哥的,为了跟季劫一起到北京真不知道能对季文成耍多少小脾气,估计是被季文成给‘好好收拾一顿’,管得狠了,弄得他现在跟季劫说话都胆战心惊,哆哆嗦嗦的。 季劫不能陪他,就让杨怀瑾陪陪吧,反正都是哥哥。八枪跟他,比起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了。 杨怀瑾痛快道:“没问题。” “……对了,”季劫压低声音,没拿手机的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一时间声音、表情都 分卷阅读22 - 分卷阅读2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3 凝重了,“那死娘娘腔,最近还招惹你了没有?” 杨怀瑾呼吸一顿,道:“没有。” “真的?” “嗯。”杨怀瑾笑了,“瞧你冻得那样儿,赶紧滚回去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因为明天就开始放假了,两人不着急写作业,季劫坐在那边打游戏,管天任挨着他,在旁边看书。 男孩儿热爱打游戏的年龄段大概在初中,那时候季文成管他管得最严,不让他碰计算机。而过了那段时间段,反而觉得游戏无趣,无法上瘾。季劫玩了一会儿就放下游戏手柄,对管天任说: “你看什么呢?” 管天任其实没在看书,他只是想坐在季劫身边,又不好意思,只能拿本书挡着。被季劫一问,管天任将书封仰起给他看。 那是彼得德恩里科所著《法的门前》,一本法学生基础入门读物,比较适合管天任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读。 季劫没看过这本书,一眼扫过只明白了‘可能与法有关’,于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以后想学法吗?” “……嗯。”管天任推推眼镜,不知为何有些紧张,“有考虑过。” “我在道馆也遇到过一个……人,嗯,他爸爸是律师。”季劫仰头想了想,想起那个男孩名叫王思维。“你应该跟他多接触接触。所以,以后不看病的时候,陪我去道馆吧。” 管天任笑了:“怎么这么想让我跟你去道馆?” “……” 管天任试探性地问:“是因为觉得我太胖了?……我在学校里和你一起,让你觉得丢脸吗?” “不是,”季劫惊讶于管天任的自卑,想了想,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说,“我只是,想让你陪着我。你不是要当我的朋友吗?” 听了这话,管天任消沉了许久的心情突然雀跃起来,他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几近发抖的手指,想了想,说:“好啊。等我不需要治病的时候,我就陪你去。”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病?”季劫问过这个问题无数次,都被管天任含糊带过去。他坚持不懈地问。 管天任有些局促的说: “我、我、我……” 他看见季劫的眼神带着期望,实在是不想拒绝他的提问。可因为种种原因,管天任真的说不出口。 在管天任说出第十个‘我’的时候,季劫眼神暗了下来,挥挥手: “别‘我’了,你不说算了。” 管天任闭上嘴,突然有一种要说出口的冲动,却还是忍耐下来,只剩下脸色通红。 季劫盯着游戏屏幕,侧脸看起来有些冰冷,像是那些轮廓深邃的西方雕塑。管天任一想到自己可能惹恼了好不容易熟悉起来的季劫,就有点想哭。 季劫沉默了一会儿,微微张口。 就在管天任以为他会说出‘滚蛋’或者‘不识好歹’之类的驱逐词汇时,季劫的言语出乎意料。 他说: “……那个,什么,你今晚住在我这里吧。” 管天任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劫。 季劫的表情还是一样冷硬,但好像多了点什么其他的东西。从余光看,管天任的表情太过惊喜,弄得季劫有些害羞,于是恼羞成怒地站起身,用手压住管天任的后脑,然后用力压下,强迫他低下头,道: “看什么看,不许看!——明早不是要去跑步吗,睡在这里比较方便。” 管天任当然知道季劫这是在找借口,但默契的没有拆穿,反而安抚道:“诶,真的是呢,谢谢你为我着想。”其实呢,以前每天早上都是管天任叫季劫起床,也没见季劫会怜悯他不方便。 季劫脸扭过去,过了一会儿,接过管天任剥好皮的一块柚子。 那天晚上管天任果真住在这里。以前管家父母担心季劫一个人睡在这间偌大的别墅里会害怕,曾经提议要管天任陪季劫。但季劫认生、排外,怎么可能接受那时跟他不熟的管天任? 因此,当管爸爸听到管天任今晚可以入住季劫家时,惊讶地长大嘴巴,‘哦——’的拉长音。 “行啊,你去吧。”管爸爸有些局促,“那什么,好好照顾小季,晚上给他掖掖被角。” 管妈妈比管爸爸更惊讶,惊喜之余更是连连叮嘱管天任照顾季劫,似乎那才是亲生的。管天任听他俩絮叨,也不嫌烦,不住点头。他回来是要拿洗漱用品的,等离开时,就听管妈妈拔高而欢喜的声音: “小季这是认这里啦。我猜过不了多久,他也会让我们跟他一起吃饭。” 管天任关上家里的门,心里有些闷闷的。他明白妈妈是什么意思。只要季劫在这里,总有一天会接受管家三人,之所以让管天任住在他家,是因为管天任跟季劫是同龄人,比起父母更容易与他沟通,方便照顾,而不是——而不是因为他是特别的。 想到这里,管天任自嘲一阵:不然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保姆?管家?朋友? ……管天任发现,他一个都不想当。那一瞬间,心里的彷徨、疑惑无人可说。 季劫同意管天任搬到自己家里,却没提前准备客房。如果他极为排斥,当然可以让管天任睡沙发。但季劫却在管天任回家拿换洗衣物时,把收在柜橱里的被子抽出来,放到自己床上。 等管天任洗完澡,季劫站在卧室门口,倚靠着门框,看着头发湿漉漉的管天任,顿了顿,一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跟进来。 管天任一迟疑,随即惊喜地想:季劫是愿意我跟他睡在一起。他本身都做好睡沙发的准备了。 “要看书就在里面看吧,我把外面灯关了。”季劫半躺在床上,曲起一条腿,将手放在膝盖上,打开了电视。 管天任用力擦了擦头发,等头发不再滴水后,也爬上床,道: “不看书了。我也想看电视。” “嗯。”季劫淡淡地给了一个音,问,“你要看什么?” “你看什么,我看什么。” “……” 管天任现在已经能摸清跟季劫相处的门道了。其实他根本不像他爸说的那样不讲理,不合群。实际上如果你出于好意,跟季劫说话,他多半会听。比如每次放学,季劫都会在校门口等收拾 分卷阅读23 - 分卷阅读2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4 书包比较慢的管天任,然后与他一起回家。季劫人看起来冷冷淡淡,可很喜欢人陪着,比如,现在,他让自己坐在他身边,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 这是被宠过头的小孩应有的性格吗?被宠坏?还是太缺爱? 他想起季劫跟自己一起看《等待》时,季劫说的那句话。 ……但是,没有人这样爱我。 ……怎么会没有,我—— “——你是要看电视还是看我?” 管天任正在沉思,冷不丁被季劫问了一句,心中一跳,连带着脸都烧了起来。原来从他坐到季劫身边开始,就一直盯着季劫的侧脸看,季劫被他看得有点恼了,忍无可忍,终于问了一句。 管天任讪讪地笑,好脾气地说: “都看,都看。” 季劫‘啪’的一声关上电视,然后起身跪在床上,猛地扑上前按住管天任,双手滑到他的腋下、腰间,不轻不重的挠了挠。 “……!”管天任被他压住,本来心跳加速,不明所以,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一下子被抓住手脚,随后剧烈的痒感钻心一般从脊背袭来,管天任‘啊哈’一声,用力弓腰,却怎么都顶不开身上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季劫。 两人闹了足有一分钟,等到管天任被他挠得喘不上气、脸色通红时,季劫才放手,‘哼’的一声,说:“我看你最近太嚣张,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 管天任软在床上动弹不得,心说我看你两眼就是嚣张?真是有苦说不出。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季劫跪立在床上,显得上半身极为修长,他顿了顿,又往管天任那边靠。管天任被他挠得死去活来,连忙躲闪,却看季劫是去够他身后的床头灯,忍不住松了口气,说: “我来吧。” 季劫点点头,随后躺下,背对着管天任。 关上灯后,房间里一片昏黑,季劫侧躺着没说话。管天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凑上前,离季劫非常之近,鼻子几乎能贴到那人的后背。 管天任把季劫只盖到腰间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最后犹豫地用鼻子隔着衣服轻轻蹭他的后背。 管天任的胖与季劫的弟弟季远完全相反。季远是小时候很胖,一直被叫‘小胖墩小胖墩’,但长身体后突然瘦下来。管天任是小时候非常瘦,小学体检还说他偏瘦,营养不良。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胖起来,而且胖得极为均匀,皮肤没被撑破,所以也没有其他胖人那种紫红色的纹路。他也被自己的迅速肥胖吓到,想过要减肥,但其实管天任饮食正常,稍微缺少运动也不至于这样。之所以突然变胖——是由于某些说不出口的原因,那让管天任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如今季劫的话让他觉得,嗯,自己可能真的要减肥了。 季劫完全不知道管天任的心思,只能感受到背后那无法忽视的微暖体温。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季劫突然跟管天任说: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带你去吃饭。” “吃什么?” “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管天任听季劫快睡着了,没继续说,但心里想着,外面的东西多不干净啊,季劫那胃怎么受得了?如果季劫告诉自己,无论是什么菜式,他都可以尝试给季劫做做。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季劫翻过身,心想,身边有个人就是踏实。没有家人、陌生而空旷的别墅好像都不那么让人心烦了。 第二天清晨,操场上,能看到稀稀疏疏几个晨练的老年人,他们大多单独行动,也有几个结伴而行,并排在跑道上慢跑的。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肯定是他们了。那是两个身材高挑的小伙子,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胖一瘦。瘦的那个在里圈跑,穿着深色卫衣,细腿运动裤,怕冷似的戴着帽子,双手插兜,跑步时双腿步伐轻快,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另一位就没有他这样自在了,男生身材很胖,本来宽松的运动服也被他穿出拘谨的感觉,每跑一步就重重呼吸,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刚是第三圈,对季劫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十月的北京清晨很是寒冷,他的手指还有些凉,但一旁的管天任已经快不行了。 季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次放慢速度,几乎要原地快走了。他从始至终都在跟管天任吼: “你别喘那么快啊,三步一呼,三步一吸,你就不累了。” “不、哈……不行啊……哈、哈……”管天任走了起来,只有两只手臂迅速摆动,做出自己还在努力跑的奋力样子。果然,季劫看到他这样,就不在勉强,自己也慢慢小跑,只是仍旧大声说: “你别停下来!现在是你最累的时候,克服了这段时间就不累了,跑起来。跑啊你倒是。” 管天任暗暗叫苦,十月一放假第一天,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就被拉出来跑了四圈,早知道今天就不叫季劫起床了。 由于管天任昨天跑得有些过火,今天其实还没休息过来,一旦开始走,就实在是不想继续跑了,只见他小臂贴着腰间滑来滑去,摆臂倒是挺快,就是腿迈不起来。 季劫一怒,停下来对着他屁股轻轻来了一下,说: “快,就跑十圈,跑完了就回去吃饭。” “不……” “妈的,我让你跑你敢不跑?” 季劫生性霸道,这些天被管天任一家人服服帖帖当成皇帝一样养着,本来收敛了很多,但一遇到让他火大的事,根本就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倔强、强势。 管天任见如果自己不示弱,季劫今天是一定要让自己爬完这十圈了,于是很快垂下眼帘,压低声音说: “这跑道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千米。我昨天运动会上连三千米都跑不下来,到第六圈的时候忍不住吐了,这才没完成比赛——你,你难道想让我今天也吐上一次吗?” 话说的可怜兮兮,到全都是真话。季劫怔了一下,做出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点头: “好吧。” 管天任大为放松,不停摆动的手臂终于停下来,然后大口喘气,像是被人捞上来的落水狗。 季劫也不跑了,用那种放松的速度向前快走。但因为他人高腿 分卷阅读24 - 分卷阅读2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5 长,管天任要跟上也挺困难。 “不跑了,那走走吧。”季劫声音平淡,“走半个小时。” 季劫所谓‘走’,几乎相当于管天任的小跑,管天任说:“半个小时?但是跑……跑十圈也只要二十多分钟,为什么还要走半个小时啊?” 他觉得再走十分钟就行了。 季劫怒道:“跑跟走一样吗?不许偷懒!” 忍不住想抬腿踹他屁股。 管天任其实并不是真的懒,只是觉得这样跟季劫讨价还价挺有意思,听他吼‘不许偷懒’,简直被他萌到了,于是转过头偷偷笑。 还没笑出来左屁股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力道不大,只是微微踉跄,不会让他栽倒在跑道上。 两人大汗淋淋的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幸而管天任的细致贤惠是继承于管爸爸、管妈妈,夫妻俩在他们俩出门时就做好准备,估算着时间,到现在早饭还是热腾腾的。等他们回来,先用温豆浆润喉,然后一人一块去皮的紫薯,烫青菜,切了一半的牛油果。 适度运动其实能抑制人的食欲,管天任往家走的时候饿得要命,现在看见东西却不想吃,只一碗一碗喝豆浆。但季劫不是,这种程度的‘运动’当然不能抑制他的食欲,反而增进他挑剔苛刻的胃口,等他三下两下吃了自己碗里的东西,又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切片面包。 “哎,别吃凉的,等我给你热热。” 管天任着急起身,一旁的父亲却更早一步压住他的肩膀,说:“你吃,我来。” 说完朝季劫那边走。只见季劫迟疑一下,将手中的面包袋交给管爸爸。动作有些陌生,却没有戒备。一旁的管妈妈笑瞇瞇地看着季劫,也不说话。 管爸爸迅速热了面包,还涂上了厚厚一层土豆泥。季劫将面包片卷起来,大口咬,一边嘴鼓起来,眼神明亮漆黑,好像森林里正在进食、目光纯净的松鼠。 管天任怔了怔,心里不能控制地一下子想到:能让他多吃点东西,自己跑几圈,好像根本不叫什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季劫正在吃东西,突然听到卧室里的电话铃响起。那一瞬间季劫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咀嚼的动作迅速停止,之后猛地转头向后看去,顿了顿,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餐盘上,对管家三口说: “我去接个电话。” 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的应该只有季文成。季劫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眉头微皱,表情说不上来有一丁点愉悦。 而当他接听电话后,发现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远方传来父亲严肃的声音,言语间有隐藏得很好的温柔。 季文成是来通知季劫,明天带他去外面旅游的。季文成让季劫明天上午九点去机场,带着身份证和护照,他表示,自己已经帮季劫订好了机票,要带他到一个私人小岛上玩一圈。 “不去。”季文成还没说完,季劫就立刻拒绝。 “……”电话那边的季文成沉默了,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季劫当然不想去,因为十月一季文成肯定要跟他在官场上的朋友会见。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带上季妈妈与季远,而一定要带着季劫。多少次了,跟季文成出去旅游都要面对许多季劫不太认识的叔叔伯伯。不认识就算了,还要做出恭良谦让的温润模样,季劫觉得累。 “不去也得去。”那边的季文成怒道,“你马上就要找工作了,难道不应该多认识些人,日后好有点照应吗?”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好不好?”季劫压着自己的声音,不然听起来像是咆哮。“你替我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考虑我的感受?!” “你有什么事儿啊?!” “我……”季劫一下语塞,什么事?陪管天任跑步吗?显然不是,季劫只是在找借口。他不想跟父亲独自出去旅行。 两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季劫很不高兴地说:“那你把季远带上。” 季文成轻轻叹了口气,“不能带季远,他还没有护照,等不了。” “……”季劫‘啪’的一下挂断电话,也不去吃饭了,猛地把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跟父亲出去旅游,并不是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真正让季劫动怒的是,季文成对他的百般控制以及漠不关心。 除去青春期敏感而易怒的性格,那种渗透在血脉深处的疼痛,是现在的季劫无法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关键。 房间外的管天任一家半天没敢说话。等管天任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吃完早饭后,起身准备去厨房刷碗,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季劫是真的生气了。从早上开始他就没有走出房门,中午敲门让他出来吃饭,他没理,等到下午六点钟,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季劫坐在自己房间连着地板的巨大落地窗前,打开窗户。十月的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季劫点燃一根香烟,不吸,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白雾缠绕,烟火点点。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季劫——” 季劫抬头一看,发现那人是管天任。 管天任绕到别墅的前面,站在游泳池旁,喊着他的名字,上下挥舞着手臂。 不谈管天任臃肿的身材,他其实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与季劫俊美而偏中性化的长相不同,管天任的特点在于‘文’,即文人的儒雅,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温润气质,就像是平静的湖水,内敛、宽仁。 季劫把烟头压在地上,熄灭了烟火,然后双手抱膝,没说话。 “我想进去陪你。”管天任这样喊,“你能给我开门吗?” 季劫没吭声。他在想管天任为什么要特意跑到院子前面喊他,而不是直接敲门。后来才猛然明白:哦,管天任是怕他在睡觉,不敢贸然敲门,只能绕到前面先看看情况。 想到这里,季劫打开窗户,看着仰头、满脸欣喜的管天任,安静地说: “好吧。” 管天任进来了,而且手上端着两个碗,一碗是坚果麦片粥,一碗里是冬瓜排骨。 “吃吧。”管天任说,“中午就没吃饭,饿了吧?” 季劫点点头。他刚才情绪太激动,现在平静下来就知道 分卷阅读25 - 分卷阅读2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6 饿了。 管天任叹了口气,递给季劫干净的筷子,自己拿着水果刀,坐在他旁边,给季劫削苹果。 那天一直到晚上,季劫都闷闷不乐的。但是还是同意管天任睡在自己的旁边。熄灯后,季劫凑到管天任身边,手指漫不经心地摸到他的头发上,很是颓丧地说: “……明天不能陪你跑步了。” “啊?”管天任一愣,赶忙说,“不,不,季劫,我明天一定不偷懒,别不跟我玩,行吗?” “……不是那意思。”季劫用力揉管天任的脑袋,“是我爸。他让我明天跟他出去。不在北京待着了,明天就走。” “这样啊……”感受到那人怏怏不乐的气场,管天任也低落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估计放假完才能回来。”季劫语气突然一变,“我不在你也要好好跑步,听到了吗?” “啊?” “我不在,你可以用我的跑步机。那台跑步机我还没用过。记得把速度调慢点,不要受伤。” “——好吧。” “……哼。”季劫放在他头发上的手微微弯曲,半晌,说,“你头发挺软的。” 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因为要睡觉了,所以已经用吹风机吹干。但那人显然对自己的事情没那么认真细致,最里面还有些潮湿。 温热、柔软、潮湿。季劫凑近管天任,深深吸气。 “你好香啊。” 管天任突然紧张起来,简直是浑身僵硬,他用那种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声音,尽量平和地说: “……因为刚洗过澡。” “不是……”季劫声音很低,他说,“不是气味,是……” 那是一种很温暖的东西,是一种感觉,让季劫觉得浑身舒畅,无比轻松。 于是季劫瞇起眼睛,手还放在管天任头上,就这么睡着了。 一旁的管天任可没他这么轻松,只见他一动不动,连眨眼都不敢眨,黑暗下隐藏着他有些发红的脸色。等听到季劫均匀的呼吸声后,管天任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放下,然后向后退。 他的心跳不知为何如此剧烈,声音大到管天任害怕会把季劫吵醒。 那天晚上季劫一直在做噩梦,梦中他总是听到有人厉声斥责他,斥责的内容听不清楚,于是季劫拒绝承认。季劫一旦拒绝,呵斥的声音就更刺耳,严厉到让他冷汗直流。 之后季劫一个人向前走,总是莫名坠落。那种失重的感觉没能将他从梦中唤醒,季劫来回来去承受那种让人无法忍耐的失重感,直到有人将他摇醒。 季劫猛地睁开眼睛,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沉重得好像不是自己。 “怎么了?”凌晨四点,管天任感觉身旁的季劫一直在发抖,将他摇醒后,季劫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失魂落魄。“是做噩梦了吗?” 季劫不回答,他浑身湿透,眼睫毛上都挂着一滴水珠,虽然没有哭,但周围伤感以及愤怒的感情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 于是管天任让季劫侧躺过去,不停用手摸他的后背。 “季劫。” 季劫。 季劫…… 管天任不厌其烦地喊他的名字,直到季劫回过神来,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他再也没有入睡,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到六点钟,管天任起身下床,拿起一件牛角扣的白色毛衣,对季劫说: “今天要降温,多穿一点吧。” 季劫没吭声。 季文成要带他去的是一座热带地区的私人小岛,不会降温,更不会冷。但他没拒绝。 季劫只是坐起来,有些迷茫地看向窗外。 于是管天任站在他身后,缓慢地帮他穿衣服。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季劫出门不爱拉行李箱,因为其实到了目的地后什么都有,现买就可以,省的费劲。但管天任觉得洗漱用品还是自己带比较好,坚持给季劫收拾了一书包的日用品,背着跟季劫一起去机场。 季劫觉得让管天任帮自己背书包是一件挺丢脸的事儿,但看管天任做的顺手,也就没抗拒。 之后的旅程称不上好,甚至是糟糕透顶。季劫见到了分别两个月的父亲,但父子俩感情疏远,季劫只是点了点头,季文成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那几天季劫在一个忘了叫什么名字的热带小岛上,不是骑马就是游泳,外加跟几位不太认识的叔叔打交道。 那里面有位跟唐家关系很好,用餐时提了句‘唐括这孩子挺不错,性格沉稳,能担大梁。’,季劫顿时冷笑一声,骂了句‘操’。旁边的季文成当场就变了脸色,摔下筷子:“说什么呢季劫?!” 季劫猛地站起来,也不吃饭了,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 季文成轻声叹气。他知道季劫又生气了,而自己简直拿这个儿子没办法。 那天晚上季劫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这里气候炎热湿润,空调要整天打开,虽然除去了热度,但也带走了水汽,好不容易睡着了的季劫,又被鼻腔里干涩的感觉唤醒。他模模糊糊地想站起来打开加湿器,结果就碰到了一条温热的手臂,正好放在他耳边。 季劫大吃一惊,整个人反应还算镇定,但手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张口要喊:“谁——” “别怕。”那人回答的声音让季劫冷静下来,原来是季文成。 季劫靠在床边,瞥了一眼季文成放在他枕头上的手,问: “你来干嘛?” 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季劫没有管季文成叫过‘爸爸’了。季文成无视季劫冷漠而疏远的声音,坐在季劫床上,沉默了一会儿。 “——你……”季文成像是有些忐忑,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顿了顿,继续说,“你在北京,过得好吗?” 季劫也沉默着,沉默的时间太长,好像不愿意搭理季文成一样。就在季文成要再次询问的前一秒,季劫仰头笑了一下: “没人管我,有什么不好?” 季文成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丝怒意:“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季劫脾气更大,直接吼了出来:“我好不好,你在乎吗?你在乎就不会现在才问我,五月份要把我送到北京前, 分卷阅读26 - 分卷阅读2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7 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过得不好?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大半夜的,如果我不醒过来,你还会问吗?!” 季劫喊得声嘶力竭,脑袋都嗡嗡响,季文成愣了一会儿,底气不足地说:“……你小声点。” 说完这话,他声音都哑了,低着头,仿佛一瞬间苍老。 季劫用力呼吸,突然站起身,说:“我出去洗把脸。” 在季劫与季文成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季文成表情犹豫,微不可闻地说了句季劫我很想你,但声音太低,两人谁都没听见。 季劫用冷水泼自己的脸,等到脸不那么热了,就撑手在水池边,内心仍旧不停地咆哮。 尽管在北京的这两个月,季劫轻松自由,受到了管天任一家人细致入微的照顾。 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些。他很想家。他想回家。 刚刚不应该说那些废话的。季劫这样想,他应该很大声很用力地说:我不好,我不好,老子一点都不好!! 平心而论,物质上的生活季劫一点没有吃亏。但精神的空洞匮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仍旧年轻的季劫。 对于现在的季劫来说,背井离乡,远离家人,远比他曾经面对过的最大挫折更让人撕心裂肺、刻骨铭心。 连带着,季劫对季文成产生了类似怨恨的情绪,那感觉像是小蛇一样在身体里游来游去,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酸痛。隐藏着,隐藏着,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 之后的几天,季文成几次尝试与季劫交谈,都被季劫躲过去了,他的表情冷漠,如同雕塑一般,总是看着外面发呆。 季文成的朋友打趣着说,季劫年纪轻轻,真是沉得住气,将来一定大有所为。 季文成就笑,说,那也要靠朋友们帮忙。我儿子性格不好,日后多多担待。 那人说,你儿子怎么长得这么秀气?是不是像妈妈? 季文成道,真叫你猜对了。可不是,季劫跟他妈长得一模一样,眼睛、鼻子…… 众人哄笑。 季劫简直要烦死了,表面看起来却淡无波澜。 他看起来安静内敛,清清瘦瘦,说话不多,面貌惊人。 给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 好不容易熬过这些天,临走时季劫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机场走。季文成买好了机票,两人还是挨在一起的。季劫戴着墨镜,在座位上躺好,季文成跟他说话他就‘嗯’声答应,既不刻意无视,也不主动说话。 最后季文成无奈地叹气,对站在旁边的空姐说: “请给我一条毯子。” 然后让她帮忙披到季劫身上。 季劫坐到北京机场,而季文成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航班,他事务繁忙,无法在北京逗留,在季劫走的时候,季文成对他挥了挥手,但无论他如何鼓起勇气,都无法对季劫当面喊出类似‘我想你,等你回家’这样的话。 父子俩其实都不擅长跟人沟通感情,而且都吃软不吃硬,时间长了,难免有隔阂。 一下飞机,季劫就在候机楼看到了管天任。他存在感不高,默默站在一个角落,但一看见季劫,就立刻挥手示意,季劫想不发现也难。 季劫看着他在人群中艰难的穿越,口中焦急地说:“对不起,请让让。”明显是想早一点来到自己身边。于是不知为何心情愉悦,季劫悄悄勾起嘴角,快走两步,到管天任身边。 管天任眼神明亮,看着季劫,说: “你回来啦。” 季劫终于忍不住笑了,他说:“嗯。” 在管天任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见过季劫这样毫无防备、满心欢喜的笑容,心脏‘咚’的一声,好像被谁用力捶了一下,让管天任呼吸一滞。 然后管天任伸手摸季劫的脸。季劫戴着一副rayban墨镜,看起来有些陌生,管天任想帮他摘下来,季劫微微向后仰,躲了过去。 “别弄,”季劫这样说,“回去再说。” 管天任有些惊讶,因为季劫从来都不爱戴装饰品,身上、脸上永远干干净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戴这种跟他气质特征不太相符的墨镜。 季劫看他表情踟蹰,一边拉着他大步向外走,一边言简意赅地说: “这是我爸给我买的。” 管天任点点头,正在犹豫要不要夸赞他们父子俩感情好时,就听季劫继续说: “那小岛上紫外线太强,不戴太阳镜不行。但是戴了之后就被晒出镜框痕了,操,这段时间摘不下去这破镜子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管天任透过墨镜向里看,倒是没看出什么来,他默默跟在季劫身后,说: “嗯,是黑了。” 季劫白了他一眼,听出他口气中的思念与喜悦,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问: “我不在,你有好好跑步吗?” 管天任点点头:“我已经可以坚持跑三十分钟了。” “那行,明天跟我一起跑试试。” “啊……我跑得没有你快。” “我等你啊。” 走出机场,与热带完全不同的、冰冷而干燥的风迎面吹来。季劫微微瞇起眼睛,心想,我回来了。 十月是北京气候的一个分水岭,过了这段时间,气候明显冷下来,白天最高温度可能也就十几度,已经无限接近冬天了。 回来的那天晚上,管天任的父母为了迎接季劫,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全都是管天任记在本子上季劫爱吃的食物。虽然季劫的消费全部由季文成承担,但管姓一家节约惯了,不会买那些太过奢侈的食品。幸好季劫吃饭挑剔,只是挑味道,不挑价格,贵比黄金的黑松露、几块钱能买一堆的廉价土豆,在他眼里一律平等。也就是说,不会因为它贵而爱吃,也不会因为它便宜而不吃。 季劫有些不好意思,对着来回来去端菜的管爸爸、管妈妈说: “别麻烦了,要不……一起吃吧。” 说完迅速低下头看平板计算机,一副什么啊刚刚我没说话的表情。管爸爸管妈妈睁大眼睛,有点惊喜,没敢说话,怕季劫害羞,但脸上都是笑瞇瞇的,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那天晚上管天任还是跟季劫一起睡觉,因为天气转冷,管天任提前晒 分卷阅读27 - 分卷阅读2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8 好了厚被子和床单,一躺上去简直烫人后背。 季劫无语的拎着一角被子,说:“这被子起码有二十斤?” “不能吧。”管天任躺下,道,“十一月才能有暖气,最近有点冷,我怕你冻着。” 季劫从鼻腔里发出小小的哼声,不说话了。 但是那被子实在是太厚,加上白天还被太阳暴晒过,凌晨十二点季劫被热醒,他抬腿把沉得压死人的厚被子踢开,顿时感觉自己大腿那边有点黏。 他下面出了很多汗。季劫随手摸了一下,指尖不经意蹭过敏/感的地方,他一愣,然后不动了。 季劫正是年轻气盛的年龄,但因为最近变动大,他没时间也没精力管自己的生理需求,憋得时间有些长了,刚刚只是碰了一下,就突然硬起来。 季劫顿了顿,右腿曲起,手就伸到内裤里,不算轻柔的上下抚弄。 因为压抑的久了,这一次感觉异常激烈,季劫有些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连呼吸声都没有刻意压制。季劫浑身发烫,右手的动作也加快了,他沉浸在激烈的快/感中。正在最关键的时候,身旁的人突然翻身转过来,声音还带着睡梦中人特有的迟钝,手已经伸过来,握住季劫的肩膀,说: “怎么了?季劫?又做噩梦了?” 季劫一抖,身子被管天任掰过去,滚烫的液体都来不及遮挡,肆无忌惮地朝管天任那边扑去。 “咦,季劫你是哭了吗?”偏偏黑暗中管天任一无所知,摸索着要开灯。 季劫又羞又怒,忍了忍没忍住,突然大吼一声: “哭你妈/逼,他妈的,别开灯!!” 管天任愣了,摸了摸手上粘稠的液体,空气中渐渐弥漫了男性特有的成熟气味,管天任一下子结巴,“你、你、你……” “你什么你?”季劫语气很不友好,倒也不是真生气,就是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管天任沉默了,顿了顿,问:“你要不要卫生纸?” 见管天任如此好脾气,季劫也就不怒了。其实在他心里,确实也没想过要跟管天任见外,这种事情,谁都会做,有什么丢脸的? 在季劫躺在床上,懒得起身到厕所发/泄的一剎那,就已经表明,他从心里觉得,即使被管天任发现,也没什么的。 季劫平复了一下呼吸,摸了摸自己的内裤,内裤有点湿,不知道是汗还是那玩意儿,总之挺恶心,不想再穿上了。他“嗯”了一声,见管天任起身要帮他拿卫生纸,又说:“不用了,我自己去。” 季劫迅速冲了个澡。因为刚刚发/泄的太仓促,他在浴室里又硬了一回,等他解决完,就看见管天任给他留了一盏夜灯,躺在床上不知道睡了没有。 季劫重新钻到被子里。洗澡时用的是冷水,他险些要打哆嗦,现在用被子把自己整个人牢牢裹住,只露出眼睛鼻子。 “睡着了吗?”季劫问。 管天任心脏仍在剧烈跳动,模糊地‘嗯’了一声。 季劫说:“我刚才……弄脏你哪儿了?擦干净了吗?” 就在季劫去洗澡时,管天任开灯用纸巾擦过了。至于弄脏哪儿了…… 管天任只说:“我已经擦干净了,别担心。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季劫也困了,闭上眼睛很快入睡。 而管天任却再也不能平静,他呼吸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整个人都想跳起来,大声尖叫,或者做些什么其他的。 管天任明明不冷,却还是瑟瑟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来回来去的想:管天任,你完了。 但究竟是怎样,自己也搞不清楚。 时间不知怎么的就过去了,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十二月的北京彻彻底底冷了下来,学校里到处都是枯黄飘落的叶子。 一个身材高挑、相貌极为英俊的男生走在前面,左肩上漫不经心地挂着似乎没装什么书的背包,推着一辆自行车走得飞快。一片被虫蛀过的叶子飘到他的肩膀上,然后被身后那人轻柔而敏捷地捏了下来。 季劫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身后那人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明明是与季劫类似的打扮,却显得身材臃肿,对比强烈到让人咋舌。管天任手上拿着一个保鲜袋,对季劫说: “再吃一个。再吃一个吧。” 保鲜袋里装的是十来个虾饺,虾饺透明而饱满,大小、形状几乎一样,让人看着就有食欲。但是季劫没有,他快走几步走到学校,用沉默对待管天任,嘴都没张开。 尽管在季劫看来,他就读的学校穷酸而古板,但毕竟是百年老校,校园很大,从校门快走到教学楼也要十多分钟。而两人跨入校门的同时,上课铃就打响了。 管天任叹了口气,停下来,弯腰揉了揉酸痛的膝盖,说:“季劫,已经迟到了。别走了,我们吃完饭再去上课。” 季劫回头看着刚刚还在催自己的人,不情不愿地停下来,然后更不情不愿地张开口,‘啊’的一声,让管天任把虾饺送到自己口中。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季劫不喜欢一边走一边吃饭,实际上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做任何其他事,因为肠胃功能不好,如果吃饭时三心二意,可能会消化不良。 今天纯属是意外,之所以没能在家吃早饭,是因为季劫早晨起晚了。他昨晚接近三点钟才睡,今早管天任怎么都叫不醒他,只好把早饭放在袋子里,打算让季劫在上学路上吃一点。 自己起不来床就算了,还连累管天任迟到,季劫心里其实是有些愧疚,所以刚刚一直走得很快,现在停下来,咯吱咯吱嚼口中的虾仁,说:“你上车,我带你。” 按理说校园内禁止骑车,不过反正都上课了,小路上没人,也没什么。 管天任有点轻微跛行,右腿好像不太能承受力量,走了两步,说:“你先吃饭,不着急。” 季劫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管天任的右腿,视线在他膝盖那边停留了许久,咀嚼的声音几乎没有,半天才做出吞咽的动作。他道:“你腿疼,为什么不跟我说?” “也、也不是那么疼……”管天任说着,坐在季劫身后,搂住他的腰。 原来这两个月管天任一直在季劫的陪同下健 分卷阅读28 - 分卷阅读2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29 身,天气好就出去跑,天气不好就用跑步机,季文成陆陆续续给季劫买了各种运动器材,别墅里的地下室简直快变成一个小型健身房。设备是齐全了,可管天任体重基数大,在季劫的督促下每天按照他的计划执行,时间长了,膝盖就受到了伤害。 由于季劫自己习惯长跑,考虑到管天任的情况,已经把他的任务减半,却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尽管季劫口上不说,心里还是愧疚的。偏偏管天任一句话都不抱怨,弄得季劫反而要唠叨: “跑不动了就停下来,非把自己跑成这样,你智商是不是负二百五啊?” 刚来这里的时候,季劫几乎不怎么说话。现在熟了,每天必定吐槽,毒舌起来简直是口不择言,管天任听得一阵无语,心说难道不是你让我咬牙坚持的吗?不过其实内心里也不怪季劫,只好温和的笑笑,说:“我以后会注意的。这些天不跑了,行吗?” “……”季劫点点头,“但是运动还是要有的。那明天开始游泳。” 听了这话管天任脸都绿了。家里倒是有个游泳池,但关键是那游泳池是露天的,大冬天,都结冰了,现在冬泳多冷啊?于是赶忙说:“我们还是练练仰卧起坐吧……没腹肌怎么游泳……” 季劫也只是跟他开玩笑。前院的泳池水太脏,彻底清洗就要两三天。看到管天任那副担忧但又不好拒绝的表情,季劫用力揉了揉管天任的头发,然后说:“我吃好了,走吧。” 季劫挺大一个小伙子,吃饭却像小猫一样。早饭只捏了两颗虾饺,加起来没有拳头大。管天任看着手上剩了大半的虾饺,满面愁容。 其实季劫不是真的饭量小,他只是还不太饿。昨晚他熬夜到三点钟,十二点就饿了,喝了两大碗赤豆燕麦粥。 季劫是那种只要不早睡,第二天就绝对不能按时从床上爬起来的人,平时他也很少晚睡,那为什么昨晚熬到那么晚,而管天任也不劝阻呢? 因为季远放假了。临近春节,季文成终于同意让杨怀瑾带季远出去玩,于是杨怀瑾把果果带到自己家里。 季文成管教季劫严厉,管季远也不宽松,现在季远上小学,是绝对不让他碰计算机的,昨晚,季远在杨怀瑾的帮助下用杨怀瑾的计算机与季劫视频。这是三个月已来季远第一次通过网络看见季劫的身影。 计算机画面扭曲了一会儿,季远的脸就出现在屏幕上。季劫看着果果浑圆黑亮的眼睛,那眼睛与自己如出一辙,他的呼吸突然就停滞了。 那边的季远趴在床上,见到季劫后驴子一样尖叫一声,然后不停打滚,口中喊: “哥!哥!哥哥……” 声音突然就哽咽了。 身后出现一双手,突然搂住季远的腋下,抱猫一样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让季远坐好,口中还说:“哎呀季小果,你坐好,再打滚我的床不能要了。” 那男人头发柔软,眉眼温润,正是季劫的好朋友杨怀瑾。 他们许久不见,有许多话要说,尤其是季远,如果不是三点钟小孩忍不住睡过去,估计能直接弄到天亮。 季劫想着季远,不自觉又想到季文成。季文成最近可能很忙,一直没给季劫打电话,听说是出差了,但是到底去了哪里,家里人都不知道。季劫感觉到他忙是因为,季文成在十月从小岛回来后想起季劫上下学的问题,急忙安排车辆和司机。但季劫不愿意乘坐季文成安排的轿车,在学校门口像猴子一样被人参观,因此即使天气变冷季劫也骑车与管天任一起上学。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时季文成应该抛下手中的工作,一张机票飞过来,到季劫身边,沉着脸训斥一顿,拎着季劫让他自己选一个司机,反正必须遵循季文成的安排。但这都十二月了,也没飞到北京来管他。很是奇怪。 反正也迟到了,两人慢慢走到教室。今天的早读是英语,还不到老师上班的时间,教室里没人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乱成一团。 等季劫他们走进教室,教室里诡异的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又继续沸腾起来。 季劫觉得莫名其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突然看到一张被人攒成一团、皱巴巴的纸。季劫没在意,把书包放到椅子上,打开那纸团,随意瞥了一眼,立刻就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 他把纸团塞到书包里,就听到张宏起哄的大笑声,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到处是窃窃的私语,季劫挑了挑眉,这时,教室门被打开了。 身材微胖的班主任夏老师走进来,凶巴巴的说了句‘吵什么吵’,然后沉着脸,对季劫说:“季劫你过来一下。” 季劫站起身,就看到站在夏老师身后的曾永琪走进教室,她眼圈微红,低着头看也不看季劫,擦着他的身体走回自己的座位。 那张纸条是曾永琪的。这个身材肥胖的女孩因为长得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离季劫不过三米的距离。季劫清清瘦瘦,眼神干净,长相惊人,吸引了班里超过大半女生的视线。曾永琪也是女生,因为长得胖,虽然一直被班里同学拿来跟管天任开玩笑,但从未谈过恋爱,突然见到这么一个俊美的男生,难免会心动。 但她也知道克制,没傻到要去跟季劫告白。她只是把自己的喜欢悄悄埋在心底,沉默着,沉默着,只是把爱意悄悄表达出来,却没想到被其他人发现,并恶意揭露。 蜷在季劫书包里的那张纸上,画着一个懒散地趴在桌子上向外望去的少年,少年的每一根发丝都是用铅笔细细勾勒出的柔软线条,惟妙惟肖,格外动人。铅笔画下,写着一些少女细腻的心思,粗粗一看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而在这所古板而严谨的高中,早恋是最让老师忌讳的事情。 季劫被叫出后,张宏看着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的曾永琪,恶劣地笑,对管天任说: “肾小管,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了,哈哈。” 管天任沉着脸,尽管他没围观事件的整体情况,却也看出了大概。不知道为什么心情非常不好。他伸手把自己桌面上的书拂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滚你妈蛋!” 管天任突然喊了一声,白净的脸变得通红,整个人像是困兽一般,处在焦躁失控的边缘。 一向和善、好脾气的管天任,突然这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班里又重新安静了。 第27章 分卷阅读29 - 分卷阅读3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0 第二十七章 季劫站在夏老师的办公室里。因为是早读时间,老师们都没有课,除了夏老师外,他们班的政治老师也坐在位子上捧着早点吃,气味很重。夏老师简单询问了季劫几句关于曾永琪的事情,比如‘你跟她关系好不好啊?’‘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知道现在的孩子都叛逆。但还是希望你们以学业为主。 这训斥根本毫无道理。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甚至比班里的同学都要晚知道。现在的季劫正处于那种敏感、易怒的年龄,被责怪了两句脸上就有点不好看了,他把重心压在一条腿上,微微靠着身后的墙壁,眼睛也不看班主任。 班主任看出他的抵抗,也有点生气了,说:“季劫,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期中考试的成绩,语文差点没及格,是不是仗着家里有点能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季劫皱眉,一副更不高兴的模样。他最讨厌别人拿他家里跟他说事。 正在吃东西的政治老师也插嘴:“你说,挺俊的一小伙儿,成绩怎么那么拿不出手啊。季劫,你爸爸是不是……” 班主任跟政治老师又开始聊季文成,季劫深吸一口气有点想推门离开这里,但又忍住了。 直到早读下课铃打响后,班主任才把季劫放回去,季劫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脸极白,还没走进班里,就听到了喧杂的桌椅触碰声。 高中生是最活跃、吵闹的群体,即使是这所古板的学校也不例外。季劫没当一回事。他看见自己班门口聚集了好多其他班的人。他想等人群散了再进教室。可过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推开人群。 季劫就看见教室的左边桌椅仿佛被狂风吹过一般,一大片的桌椅都倒在地上,这时他知道什么让他觉得奇怪了,那就是班里只有桌椅和男人怒骂的声音。 往常女生们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没有了,那桌椅的声音如此刺耳,衬得教室里异常安静。 季劫看到管天任和张宏扭打在一起。 准确地说是管天任在挨揍。他并不适合这种暴力的活动,整个人气得发抖,那名叫张宏的男子是一名体育生,身高力壮,找准空隙猛地推了管天任一把,身后的桌椅又倒了一片。管天任笨拙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撑手站起来,愤怒的想要反击,却又被张宏推倒在地。 张宏并不懂实战技巧,他只是凭借手臂的力量推人而已;管天任更不懂,他只是一直被推倒而已。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内。就在季劫看到管天任第一次被推倒在地时,他微不可见地皱眉,然后迈开两条腿蹚着倒在地上的桌椅,迅速向前走,几乎是瞬间就来到张宏背后。 然后季劫动了,他伸出右手拍张宏的右肩,在张宏下意识回头时,季劫不知怎的捏住了那人的手臂,后背一顶,只听得一阵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彭——!’ 尘土飞扬,张宏一声惨叫,竟然被季劫背负投了过去。 被摔出去的时候,站在外面围观的学生都发出了极为肉痛的声音,震撼、不敢置信,空气好像被什么东西震住一样,一剎那时间凝固。 直到张宏扭了一下后站起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拼命揉自己的后背,口中还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大声骂了两句。 季劫看他站起来,沉默着又要上前。他无视地上歪倒着的桌椅,从中间穿过去时发出凌厉而尖锐的声音,这声音实在是太大,过了一会儿,季劫就听到班主任在门外喊: “干什么呢都!赶紧回去!上课了不知道啊?” 季劫的动作太快,管天任站在他身后,愣在原地好长时间,直到季劫又要靠近张宏时管天任才猛地拉住季劫的手。 他的手冰凉,坚定。毫不颤抖。 管天任说:“好了季劫,要上课了。” 季劫回头看管天任的脸。他的左脸颊红了一片,左眼也肿了,显然是被人揍过。班主任从人群中挤进来,瞪着季劫,对门外躲得远远的学生们说:“快点过来帮忙收拾!” 季劫还没说什么,后面的张宏满脸通红,口中骂道:“我x你妈的肾小管,你等着,放学别走!” 季劫勃然大怒,心说我还没跟你说‘放学别走’呢,轮到你来威胁他了? 你敢威胁他?! 但季劫越生气表面上越看不出来,站在阳光底下,这男生皮肤白得仿佛要透明一样,他突然轻轻动了动右臂,示意管天任放手。管天任对他再熟悉不过,虽然管天任心里气,恨不得往死里揍张宏,但从未想过要把季劫卷到里面,于是反手更用力地握季劫的手。 被握住的那人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眼睛里却有让人难以辨别的戾气,他漫不经心地张口,说道: “躲远点,死胖子。” 说完用力一甩手,把管天任整个人都向前扯了一步,几乎摔倒。管天任一怔,还没从那个绰号里反应过来,就看季劫走到张宏面前,拽着那人,不知怎么的把他压在地上。张宏剧烈反抗,慌乱中季劫的右手狠狠砸在张宏的脸上。 班主任尖叫一声,喊‘季劫你住手!’说完上来拉季劫腰上的衣服。季劫没吭声,右手用力拽张宏的头发,此时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柔道种种,揍人之狠戾全凭本性。 张宏气急,大骂: “你滚!卧槽!关你屁事!” 说完用力一顶。季劫手臂力量与外表不符,甚至比张宏还强,不然也不能一下子把他压在地上。可是季劫瘦,张宏快二百斤了,这么一顶真的把季劫给掀开了。 但是掀开后张宏没在纠缠,他瞪了季劫一眼,转头想逃。季劫踉跄了一下,一把推开班主任,大步向前,又拽住了张宏的领子。 只见张宏一米八的大高个被季劫拎小鸡一样拽了回来,按在墙上打。 一拳下来,张宏感觉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样,脑袋‘嗡’的一声,鼻子都流血了,左脸高高肿起,他又痛又怕,恼怒而惊慌地说: “季劫!你干什么?!你干嘛帮那个死太监!!” 他是一名体育生,又不是社会混子,虽然平时喜欢开玩笑,但真的打起来还是不占优势。张宏没想到季劫人长得瘦,打起架来这么剽悍,心里有点怕了,一怕就开始示弱。 季劫 分卷阅读30 - 分卷阅读3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1 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听了张宏说‘死太监’,用力喘了口气,拽着张宏的领子把他拖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再敢这么喊他一个试试?” 男生眼眸里有些东西,冰冷刺骨,暴躁而压抑。 “废了你,分分钟的事儿,你信不?”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围观的学生震惊得一直不敢上前,直到班主任被推倒后才有男生冲进来,熙熙攘攘着把季劫和张宏分开。 管天任搂住季劫的腰把他向后拉,用那种安抚的声音说:“季劫,行了,行了。” 季劫手上还滴着血,张宏狼狈地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走出教室,班主任愤怒到极致,发抖地喊: “季劫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把你带回去好好教训一下!你别来上课了!” 季劫用力扯了扯领子,在一片倒在地上的桌椅中穿越而行,看也不看班主任一眼,直接从教室走了出去。 班主任在背后怒道: “叫你家长过来!你听到没有?季劫——季劫!” 管天任见季劫走出教室,连忙跑回去拿季劫和自己的书包,随便背到身上,对班主任说:“对不起,老师,我去一下医务室。” 说完一瘸一拐地跑出去。他哪儿是要去医务室啊?医务室在教学楼右侧,但管天任径直跟着季劫往左边走。 班主任吩咐几个男生码放桌椅,扯着嗓子喊: “现在的学生真是了不得了!” 季劫的手受伤了。 由于是冬天,天气干燥。季劫从来不往脸上抹东西,他又是干性皮肤,夏天还好,一到冬天就感觉握拳时手背紧绷绷的。刚刚他揍人太投入,没觉得怎么样,到家里才发现手背上的血不全是张宏的,自己也流了不少血。 管天任就跟在季劫身后,见他看自己的手背,也低头看了一眼,只见季劫微微握拳,右手肿了,一愣。 季劫看着自己手背上两三道裂开的血痕,顿了顿,突然伸手往管天任肩膀上挠了一下,说: “看什么看。” 管天任顺势拉住他的手,问: “疼不疼?” “你废话啊?”季劫没好气地说,“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要不要叫许医生?” “你敢?”季劫威胁地朝他举起拳头,怒道。 管天任也不生气,对着他的手背轻轻吹了两口。 季劫看他乖成这副样子,也不生气了,哼的一声。 “那我帮你上药。”管天任放下书包,去拿药箱。 季劫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仰躺在上面,曲着腿,有些烦了。 管天任拿着药箱,回来后安静地坐在床边,打开药瓶,给季劫擦拭。药水很凉,有刺激性,管天任擦得很慢。 季劫伸着右手让他擦,左手则附在额头上,心里想的是不知道这次季文成是亲自飞过来,还是勒令季劫滚回东北,回家再说? 随便吧,季劫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被季文成管得太严,现在除了反感,一点恐惧的心理都没有。 季劫正在这边想着,突然感觉房间里太过安静,有点不对劲,于是侧过头一看,就看见管天任低着头给他上药,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了两道长长的泪痕。无声无息的,但让人感觉他此时非常难过。 “……你干嘛啊。”季劫开口说,“还因为那事生气吗?” 季劫顿了顿,说:“我保证,他再也不敢那样喊你。” “不然,我绝对不放过他。” 一字一顿,言语里都是恐吓、暴戾、冷漠。但是让人格外放心。季劫他从来都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 在他看来,尽管管天任是个男人,哭什么的,实在是不合适。可管天任受了委屈,多少也能理解。比如季劫他家的弟弟季远,上体育课摔个跟头回家都能嚎半天。如果到现在都不能放下——安慰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吧。 管天任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回答道: “……不是,跟那个没关系。” “那是怎么了?”季劫看着管天任肿起的左脸颊,说,“……是这里痛吗?”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脸。 “不痛。” 管天任回答,却没再多说。他捧着季劫的手,头压得很低,用轻到自己都没注意的力度,以唇碰了碰季劫的手背。 季劫不知道他低头在干什么,于是抽回手,微微起身,用手肘撑着身子,没受伤的左手用力揉了揉管天任的头发,说: “那就别哭了。” 管天任眼泪‘刷’的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问:“季劫,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 “总是给你添麻烦。我也不想这样的。” “……” “我什么都做不好。”管天任拼命用手背擦拭,他跪在床边,忍耐急促的呼吸,肩膀都在抖。尽管他一直坚持跑步,可实际上管天任的体重并没有下降多少,颤的时候肉一直在抖。 季劫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避开这个话题。顿了顿,很认真的说: “不过,那些人为什么要欺负你?” 其实这种事季劫也干过。比如来北京前,他喊唐括娘娘腔,死人妖,把他拉过来揍。但这种欺负并没有针对性。季劫在街上看见有男人打扮诡异、翘兰花指也会烦,可如果唐括没有招惹杨怀瑾,季劫压根都不会理他。 季劫想知道管天任到底干了什么。 管天任擦眼泪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他抬着头看季劫,湿润的眼睛莫名让季劫想起季远。那是季远四岁时上幼儿园被其他小朋友抓伤了后背,哭着找季劫求救的眼神。季劫抱着后背上三条血痕的季远,却没办法对同为四岁的小孩以牙还牙,只能忍耐。想到这里,心情更不爽。 “……你想知道吗?” “……” “……我说了你不能看不起我。” 季劫说:“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啊?是不是男人?说句话能憋死你是不?” 管天任知道季劫性子急,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以前不胖。初中那会儿大概不到一百斤。” 分卷阅读31 - 分卷阅读3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2 季劫‘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那时候有个女孩喜欢我。张宏喜欢那女孩。所以他一直找我茬。” 季劫没说话。 管天任顿时有些局促,然后说:“我胖……不是天生的。是因为我的病,吃了许多含激素的药,然后才变成这样。” 季劫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管天任瘦下来的模样,但怎么也想不出来。不过单独看的话,管天任的五官端正,气质和杨怀瑾有些像,瘦下来应该也不难看。怪不得刚初中就有女生喜欢他。 “那……‘肾小管’是什么意思?”季劫没问他有什么病。问了这么多次,总得不到回答,季劫也烦了。 “我姓管。”管天任逐渐冷静下来,表情淡然,他用一种老师给学生讲课时用的诡异语气,耐心而温柔地说,“‘肾小’……就是甚小。初二学生物的时候,他们给我起的绰号。” “什么甚小?”季劫一愣,过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 管天任尴尬而无措,表面上却无比镇静,他看季劫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然后‘嗯’了一声,说: “……我的病,就是那个。”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上小学的时候,我以为大家都那样。上了初中,才发现我是不正常的。”管天任顿了顿,组织自己的措辞,说,“我爸爸带我去医院看病。但那时候我已经十三岁了,医生说有点晚。到现在……也没治好。” “……”季劫眨了眨眼睛,过了一会儿问:“治不好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还长出来胸……?” “那是因为太胖了。”管天任脸上充血,问了句,“你觉得恶心吗?” “不啊。”季劫伸手摸他的肩膀,很认真,“有胸撸起来很方便的。话说你会不会手x?” 季劫平时不跟生人说话,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不谙世事,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丝毫不觉得尴尬。管天任无措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那能有东西出来吗?” “能啊。” “……?” 管天任看他一副好奇的模样,反而放松了,他笑了起来,说:“你要不要看一看?” 出乎意料的是,季劫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要。” 他回答的太快,就像是如果管天任不问,季劫也要要求看一看。管天任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迟疑着: “……你不觉得怪吗?” “不啊。”季劫说,“反正你举止不像是女人。有些贱/人长了那根东西,照样男不男女不女。” “……我长了,只是比较小。” “随便啦。让我看看。” 管天任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季劫会当真。但让他真的扒下裤子给季劫看,他也没那么厚脸皮。 季劫不依不饶,好奇心强烈。 “那个大胖子……”季劫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想起了张宏的名字,道,“叫什么都好的,都看过,你为什么不让我看。” 大胖子指的是张宏。季劫记人、记名能力都不太强,往往用绰号代替。对这种他根本不在意的人,无论叫张宏还是叫张绿都无所谓。 管天任一下子变得很沮丧,说:“季劫,我发现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你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吗?你还没记住吗?” 平时季劫喊管天任,一般都是刚‘嗳’或者‘喂’一声,管天任就出现了,根本用不到喊名字。唯一一次用绰号,就是叫他‘死胖子’。 管天任非常失落。 季劫小声的哼了一下,说:“你以为我智商和你一样?……我当然记住啦。” 季劫一边说一边从床上爬起来,跪着往管天任那边走。 管天任感觉到威胁,下意识的要起身离开,背对着季劫没跑两步,就被捏着脖子拽回来扔到床上。 季劫欺身骑到管天任腰上,伸手就要脱他裤子。季劫打架是好手,欺负人更剽悍,管天任被他压住,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忙喊: “季劫……季劫!饶了我,我膝盖好痛……” 季劫一怔,连忙要松手,管天任趁这时迅速起身,灵敏的不可思议。 但季劫反应神经何其敏捷,不可能让他跑了,拽着手又压回去,骂道:“你敢骗我?” 管天任快哭了,只好说: “我认输!认输,真的,真的!我给你看……” 季劫还压着他的手腕,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仔细看管天任眼中没有狡诈和敷衍,反而是一种平和,是一种看开,这才松开他。 管天任脸皮薄,仰躺时头部充血,脸红得几乎滴血,坐起来又变白了,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脱下自己的裤子。 季劫经常跟杨怀瑾去泡温泉,不仅见过杨怀瑾下面,也见过季远和季文成的。但管天任跟他们都不一样。 管天任那地方很白,只比季远长一点点,大概只有成年人大拇指一般长。(别低头看自己的==)这样站起来,几乎看不到后面的x/丸。 季劫自言自语地说: “……是挺小的。” 管天任羞愤欲死,匆匆提上裤子,尴尬得手都在抖。 季劫安慰道:“不过没关系啦。我有一个朋友,他有恐高症,走到他们家阳台向下看都要提前做心理准备。谁都有缺点。” 季劫就一朋友,管天任知道他指的是谁,不说话了。 季劫继续追加:“我也不好啊。我脾气很大的。” 这个评价倒是有自知之明。 管天任闷闷地说: “……你很好。”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管天任总是百般维护季劫,季劫自己批评自己都不行。他早就习惯管天任这样了,也没反驳,只是问了自己更在意的问题: “你这样,以后还能生小孩吗?” “……能。这些年治疗还是有用的”管天任说,“不过我不想再治了。” “啊?” “我已经过了青春期,不想再吃那些有激素的药。”管天任黯然地说,“为了以后生孩子,我变得这么胖,跑步都跑不下来,身体也不好。我觉得很不值得。” 在生命中最 分卷阅读32 - 分卷阅读3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3 敏感、最青春的年龄段,从原本清瘦高挑的男生变成这副臃肿的模样。以前张宏给他起外号,嫉妒他有女生喜欢,但都不会过分,因为管天任学习成绩、脾气都好。但当他成为一个胖子时,那种言语的暴力、精神的碾轧就开始咄咄逼人。 “他们开我和曾永琪的玩笑,只是因为我长得胖。”管天任无奈道,“这根本没道理。” 季劫说:“……对。” 他眨眨眼睛,杏目浑圆,有些高兴的说:“你要是不想治了,以后就可以陪我去道馆啦。” 看着季劫那副毫不掩饰的欢喜模样,管天任也笑了,说:“对呀。” 在那一刻,他是真的不想再治疗了。 以后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只要能陪在这个人身边。 这是那时管天任心里的真实想法,一闪而过,他还不懂、无能力仔细思考。 他只是放了过去。 季劫坐在床上,显得双腿修长。他摸到台桌上的计算机,打开后发现已经没电了。 “我去给你充电。”管天任从床上站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床单,顺便问道,“你饿不饿?” 经历了兵荒马乱的几件事,现在已经是中午十点了。管家父母早晨有晨练的习惯,现在还没回来。考虑到季劫早上只吃了那么点,管天任觉得他应该饿了。 果然,季劫‘嗯’了一声,说道: “我要吃清蒸鲈鱼……” 当管天任从房间里走出去后,本来懒洋洋躺在床上的季劫缓缓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拿起属于自己的背包,把里面蜷得皱巴巴的纸掏了出来。 季劫将纸轻轻摊开,仔细看了看,过了一会儿走到书桌前,打开台灯,将画纸放到桌上,用书本压了压。 但那画纸被蜷压得太厉害,根本不能回到原本的模样,季劫皱眉,有些无可奈何。 他放弃了,开始看那纸上写的字。 【我以为这个世界全是肮脏、卑劣。并且深信不疑。却没想到能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这么干净的人。原来有时候,看到一个人都会这样满足。】 这话写的有点委婉,季劫看了一遍没看出来她要表达什么意思,刚想再看一遍的时候,就听到背后轻微的开门声。 管天任以为季劫在看书,愣了一下,压低声音问: “你在干什么?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季劫转身,招呼管天任,“你过来帮我一下,帮我把这张纸弄平……” 第30章 第三十章 管天任很无语。非常无语。 季劫刚发现这张纸的时候,表现的明明很冷静,甚至是很冷漠,瞥了一眼就把它扔到书包里,动作迅速,毫不迟疑,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会毁坏画纸。那时管天任还以为他是找不到垃圾桶,才会往自己书包里扔。毕竟,当时季劫对待这画纸,完全是是对待垃圾的态度。 可现在,季劫要求他把纸张恢复原状,并且坐在旁边,一边指手画脚,一边大喊: “你干什么?你敢往上面喷水?你敢?” 管天任左手拿着一个小喷雾,右手拿着一个铁制的挡书板,挡书板上面是被压得稍微平一些的画纸。他对季劫说: “没事的,铅笔痕迹不会没有的,放心吧。” 季劫说: “喷水干什么?” “喷水,然后放到冰箱里,冷冻一会儿再拿出来就是平的啦。”管天任说,“但是纸张会比较脆弱,以后要夹在书里保持。” “……那好吧。”季劫坐在旁边,认真地看管天任喷水。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活,管天任做得心不在焉,一边‘刺刺’喷水,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怎么,你很喜欢上面的画吗?” “嗯?”季劫顿了顿,很认真的说,“我并不喜欢上面的画。脑袋画得太大了。” “漫画不都这样吗。”管天任低头仔细看,道,“我觉得很像你。很有你的神韵。” 那种悠闲、淡然。不知道曾永琪用了怎么样的手法才表现出来。 “……真的吗?”季劫也仔细看,然后说,“就一个背影,不能吧。” “哈哈。——话说,我开始以为你是要把它扔了。” “……不是啊。”季劫表情极为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虽然我不觉得那女生喜欢我。但是如果,如果她真的是这个意思,我就会保留这东西。” 管天任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谁给你的喜欢,都要尊重,小心珍藏。”季劫轻声说,“也许有一天,这喜欢就会变成爱。” 外人都说季劫蛮横粗鲁,看起来冷漠高傲。但有时候外表根本不能体现一个人的真正性格。比如季劫绝不会因为曾永琪的外表或暗恋而为难她。在某些方面,季劫他的温柔小心翼翼。 季劫指的爱,是那种甘愿付出,甘愿等待,至死不渝的感情。是指像《等待》里的那个女人对丈夫的感情。 这些管天任都明白。 他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说:“季劫,其实有人爱你的。” 季劫以为他说的是季文成,表情一凝,因为不想跟管天任吵架,所以闭口不再说话。 就算是杨怀瑾,在季劫面前提季文成都要再三考虑。 管天任知道季劫什么意思,因此也没再开口。当管天任用喷雾将画纸完全喷湿后,他站起身,说:“好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厨房?我先给你拿点东西吃。” 季劫刚要说话,房间里的电话铃就响了。那一瞬间季劫迅速皱起了眉,表情是一种明显的不耐烦。那情绪太过明显,他本人都觉得不太好,于是转头对管天任说: “不用了。” 然后站在原地,等管天任出去。季劫所住的地方总共有三台电话,号码是一样的,接通了同一根线,来电时无论接哪台都可以。这是因为家里平米太大,如果急的话一台电话不够。 卧室有一台,客厅也有一台。每当季劫要跟季文成谈话时,都会在自己的卧室,关上门,不让外面听到一点声音。 管天任也知道,所以拿着挡书板走了。季劫关上门,顿了顿,才接听电话。 他 分卷阅读33 - 分卷阅读3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4 已经能想到那边吼来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季劫!你怎么又……’想来班主任已经把他的那点事儿如数家珍地告诉季文成了。他会说什么呢?季劫你怎么又不好好学习?你怎么又打架?你能不能争口气? 季劫感觉自己快麻木了。他深吸一口气。 然而这次季劫没听到季文成怒吼的责骂。季文成有些迟疑地开口,问: “——季劫?” 季劫从来不主动说话,如果不高兴,季文成单方面斥责半个小时,他一声都不吭,好像季文成在自言自语。 可当季文成这样询问的时候,用那种好像在担心自己儿子有没有回家的语气,季劫就微微皱眉,然后拉长音‘嗯——’了一声。 “季劫。”季文成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没生气,如果没听错的话,他喊季劫名字的时候,还有一丝温柔。 “……干嘛。” “季劫,我最近有些忙。” “……” “你要乖。” ——你要乖。 在季劫的印象中,季文成似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三个字。季文成的训斥句式其实很单一,大都是:你不能怎么怎么样,你能不能不怎么怎么样?而且怎么怎么样的内容都很能引起季劫的反感,比如你不能给我惹事,你能不能不跟人家打架? 所以类似这种‘你要……’的半强迫性语句,也让季劫感觉有些温柔。 季劫怔了怔,随后握紧听筒,说:“你怎么了?” 季文成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没怎么。你快回家吧。” 季劫迟疑着:“……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上午的事情吗?” “嗯。” “……”那为什么不生气?季劫一头雾水。 “你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 一听这话,季劫简直像是被点着了的小火药一样,差点跳起来。他心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跟别人打架’,而不是‘别人为什么跟我打架’?但他跟季文成不和已久,忍耐的程度对季劫暴躁的性子来说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他只是有些冷漠的说了句: “碍眼。” 季文成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季劫以为他之后又是长篇大论的教训,就说: “我要去吃饭,挂了。” “……好。”在季文成说‘好’的一瞬间,季劫就往下挂听筒,季文成后面的几个字微弱的飘在房间里,是‘你快点回来吧,我等——’还没说完,听筒就挂断了。 季劫一个字都没听到。 在他打电话的过程中,管家父母晨练结束已经回家,听说季劫再给季文成打电话,都识趣的回自己家了。尽管这四个月以来季劫已经接纳管家,大部分时候是一起吃饭,但如果季劫心情不好,不会拒绝与他们一起用餐,而是拒绝吃东西。 季文成的电话就是引燃季劫怒点的直接原因。很多次季劫与季文成通电话后直接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有时候七八个小时都不出来。季劫是想一个人静静,家里人越少越好。 管天任坐在餐桌上,上面已经摆好了父母送过来的食物,他在等季劫出来。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暴跳如雷的季劫,没想到他很平静,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南瓜放到嘴里。 “干什么?你不吃饭啊?” “……啊?吃,吃。”管天任连忙拿起筷子。 ——你要乖。 季劫回想季文成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心里想的响应分明是‘我偏不’,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第31章 三章 合并 第三十一章 手背上的伤没几天就好了。但季劫又有了其他小毛病。那是在一天晚上,季劫吃了几颗小辣椒后,当时表情淡然没怎么样,晚上睡觉就说嗓子干,虽然加湿器开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喉咙还是没办法说话了。 季劫讨厌吃药,也懒得跟别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反正没法说话他就不说话,一整天都无比沉默,害得管天任以为他生气了,战战兢兢一天没敢大声说话,还在想自己做错什么了的时候,结果晚上季劫蔫蔫的说了句: “嗓子疼。” 管天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感冒这种事情又不是光靠吃药就能好的,许医生跟家里通电话,知道季劫讨厌吃药,笑呵呵的也没强求,就说:“注意点饮食,别让他吃辣的了!没事,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马上就好。” 医生倒是豪爽,可这禁忌真让季劫头疼。他还是比较喜欢吃辣的,由于知道自己是容易上火的体质,每隔两三天才吃几个小小小……超级小的辣椒,还不敢吞到肚子里,一听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刚八点钟,直接躺到床上,‘啪’的一声把灯关了。 管天任叹了口气,在厨房里忙了半个小时,出来后手里端着一碗汤,轻声走到房间,没开大灯,只打开一盏蓝色的夜灯,对季劫说: “季劫,来吃点东西。” 季劫翻了个身,喉咙干哑,很暴躁地说:“吃什么吃,不是不让我吃吗?!” 他最讨厌被人限制,强迫他吃、不让他吃,都讨厌,但也没办法。 最后那声喊出来,嗓子都劈了,管天任大惊:“哎呀,嗓子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季劫无语,背对着管天任,心里烦闷。 管天任说:“不是吃东西,来喝点汤吧,去火的。” 说完走到床头,把瓷碗放到台桌上,然后空出手伸到被子里去挖季劫。 季劫头发乱乱的,因为嗓子痛就没再说话,顺手打开台灯,看着碗里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你尝尝。” 碗里有雪梨,有冬瓜,还有银耳,季劫皱着眉喝了一口发现竟然有肉味,勉强咽下去,抬起手指着管天任,说:“你、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管天任看起来有点紧张,说:“没什么啊。不好喝吗?我炖了好长时间呢。” “……” “查了好多数据呢,放的都是去火的东西。” “……” “我想了想,其实季劫你想吃辣的也没关系啊,只要不上火就行了。以后我多给你熬去火的汤,吃辣就完全没问题。” 分卷阅读34 - 分卷阅读3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5 “……” “你说呢?嗯?” 季劫看着管天任,没说话,但过了一会儿端起碗把汤喝了,表情有些僵硬。 管天任紧张道:“很难喝吗?” 季劫顿了顿,说:“——还行。” 行个屁啊!梨能和肉放一起吗?又甜又咸简直让人反胃好吗? 管天任立刻放松了。这汤里面的肉味来自猪肺,为了保证效果,他还是用一整个猪肺熬的汤。季劫不吃内脏,他只盛了汤水过来,不然真让他知道自己喝的是猪肺汤,不知道能造成怎样天崩地裂、如同世界大战的效果。幸好他去腥功力成功,不然说不定真的能被季劫发现,到时候就惨了。 喉咙痛这一阶段很快就过去,第二天季劫开始鼻塞,他当然不会跟其他人说,但呼吸声有些沉重,时不时轻轻吸气,就能让管天任如临大敌。 “……你干什么啊!”季劫喉咙不痛了,但声音有些沙哑,看起来好像更严重。他最讨厌别人重视自己身体上的毛病。更何况这只是普通的感冒,要不要这样啊?!管天任? “啊?哦,我不干什么,我就看看你。”管天任讪讪的,“早上喝绿豆粥行吗?” “……嗯。” 幸而是年轻,身体好,在喝了三天管天任那可怕的猪肺汤后,季劫感冒好的差不多了。 感冒倒是好了,可他的嘴唇变得很干,微微扯动都觉得难受。 还是管天任第一个发现季劫的异状的,因为季劫不笑了。 尽管季劫平时也很少笑,但如果在学校见到管天任,会微微扯起左嘴角,打招呼。现在不笑了,换成很轻的点头,管天任就忍不住一直盯着季劫的唇看。 “……”季劫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瞒不过管天任,这不是个好现象。 “我上唇痛。”季劫抿唇,内心做激烈的挣扎,想了一会儿妥协了,张开嘴,仰着头,‘啊——’的一声,示意管天任看过来。 管天任贴近季劫,带着研究的眼神看他上唇,就看到季劫上唇比较干燥,最中间那里有一条深红色的痕迹,看来是撕裂了。 管天任一下子愣住。他看着季劫浅色的嘴唇,还有最中央深红色的线,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没法呼吸。 他觉得自己像是浸在水里的死尸,那一剎什么都远去了,耳边只有水流的涡旋声,五脏六腑被压迫着,快要出血,可身体内沸腾的血液奔涌着欢呼—— 管天任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死的前一秒,他垂下眼眸,色胆包天的,看季劫的牙齿和舌头。 …… 季劫微微仰头方便管天任观察自己的伤口,但那种感觉并不让人感觉舒服。等了五秒钟,管天任还是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季劫就烦了,他低下头,看着呆在原地的管天任,皱眉,问: “你干嘛?” “……没,没干什么。”管天任失魂落魄,他无缘无故对季劫说,“季劫,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 “长什么得,我让你看我嘴,你看什么呢?”季劫怒道,“欠收拾了吧你?” “我看了,看了。”管天任说,仔细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我欠收拾了,季劫,快来揍我。” 季劫一愣,随即跳起来用半边身体压住管天任肩膀,爬了两下后整个人跃在管天任背上,装作用力地打了他两下。 管天任笑,背着季劫走了几步,掩盖自己刚刚狂乱的心思。 季劫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管天任,但管天任好像越来越能顺着自己的脾气走。 楼道里的同学看到两人这样,路过时不由多看了季劫几眼。临近期末考试,每个人脑袋里都绷着一根弦,但欣赏帅哥永远是不耽误的,像季劫这类型的更是养眼。 季劫长得,很像是他的母亲。季妈妈年轻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走在大街上遇到好几个人要挖她做明星,但季妈妈热爱书法,也不想当明星什么的,从来没答应。可她长得真是好看,生了孩子后没怎么变化,邻居背后夸季妈妈都是‘哎呦你看人家季劫妈妈,自己长得好看,养的儿子也一样好看,都眉清目秀的。’ 能不眉清目秀吗?季劫眼睛和眉毛跟季妈妈如出一辙,一双杏眼干净清澈,极为温柔。可季劫长得像妈妈,脾气却随爸爸,性子一上来,瞪人时……简直…… 管天任走了两步,示意季劫下来。季劫紧紧黏着他,搂管天任的脖子,说: “还想不想挨揍?” “不想啦,”管天任哼哼唧唧,扶住胸口,装出痛苦的表情,“你打得我好痛啊。” “……哼。”季劫这才跳下来,然后皱眉,右手食指轻轻压在上唇中间,伸出舌头就要舔。 “别舔!”管天任差点捏季劫的下巴,手都伸出来了,但是被季劫给打下去,季劫瞪他,说:“干什么呢!” “别舔。”管天任重复道,“不然会更疼的。我去给你买支唇膏。” 季劫白了他一眼:“不要。那东西很粘很恶心的。” 季劫讨厌那种粘或者甜腻的东西。现在好多唇膏都是带些果香的,清甜的草莓、柠檬,无论男孩女孩都喜欢。但季劫显然不是其中一员,要是涂在他嘴上,不小心舔下去,天啊,简直能要了他的命。 “诶?……哦对了,我包里还有维生素e,你等一下。” 上次季劫手受伤后,许医生就从医院里开了不少瓶维生素e给他,没什么太大的味道,抹在手上也不粘,季劫勉强能接受,因此管天任包里随身带着一瓶,逮着季劫洗完手的空隙就给他涂一层。 管天任低下头翻书包,脑海里不知为何猛然想起季劫伸出舌头的那一瞬间,心脏顿时狂跳一下,血压都升高了。 他隐隐约约知道自己反应奇怪,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那玩意能往嘴上涂吗?”季劫有点不乐意,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东西。 “可以的,你不要再舔就行。” “……谁舔啦?”恼羞成怒的语气。 “哎……”管天任发愁道,“你伤得这么厉害,今晚不能吃茄汁斑节虾了,不然那东西黏在嘴上会很痛。” “……”季劫真怒了 分卷阅读35 - 分卷阅读3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6 ,“你给我剥好我直接咽下去不就行了?废什么话!” “许医生让你吃点螃蟹呢,你看……” “管他去死!!” 季劫大喊一声,然后突然抿着唇,怨恨地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忍不住笑了,说:“我跟你开玩笑的。” === 季劫收下曾永琪的画纸,却没跟她说。他没刻意接近曾永琪,也没刻意远离她。尽管班里同学都知道曾永琪喜欢季劫,可没人传他们俩的绯闻。毕竟,季劫……他简直是那种年龄的女生心里神一样的存在,大半个年级的女孩见到他都要多看几眼,有特殊好感。只是曾永琪的好感被发现了,其他人还揣在心里捂得紧紧的。她们可能会拿曾永琪开玩笑,但谁会拿自己暗恋的对象开玩笑呢? 那件事过去之后,张宏也老实了,他不再喊管天任的绰号,下课也老老实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像往常那样吵闹。班里的同学见张宏这样,也可能是照顾季劫的脸面,原本显得冷漠的同学,都转而客气的喊管天任‘班长’。 张宏是真的怕了。有时候胆怯与胆量无关,仅仅是对强者的臣服,张宏对季劫服气,所以老实。 班主任也没再说什么。季文成补偿了张宏医药费,用了自己的关系网,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去,连小过都没记。 季劫知道这件事是季文成帮忙的。实际上每次季劫打架,都是爸爸帮他压下来,唯有上次揍唐括,季文成也无能为力,最后被勒令退学,远到北京读书。只是校长既不愿意得罪唐家,也不愿意得罪季文成,因此退学的处分是在毕业当天宣读的,对季劫也不痛不痒就是了。 期末考试安排在年底,所有学生打乱顺序,在不同考场考试,季劫与管天任不在一个班,考试过程很没意思。 连续考了三天后,学校安排休息两天,回学校拿成绩,随后才是让人兴奋的寒假。但季劫在考完试那天就订机票要回东北了,他打电话给杨怀瑾,让杨怀瑾来机场接他。 “行啊!”杨怀瑾也很欣喜,“我当然要来接你了你废什么话啊?!” “我哪儿废话了?我就跟你说一下时间、地点,怎么,你还能预知啊?”季劫开玩笑,“早知道不告诉你丫。” “哈哈哈……” 走之前倒是没拒绝用季文成给他安排的司机。因为管家一家都要来送他,开车比较方便,也很轻松。 这几个月的相处,管家父母都喜欢上了季劫。管天任本人性格沉稳,不需要管家父母过多担心,而性格别扭的季劫就成为重点关注的对象。对待季劫,管家父母无比重视,送他走的时候气氛很压抑。 管天任更是如此,到机场后,眼圈红红的,把身后的背包递给季劫,说: “这里面有保温盒。飞机上的食物不合口味就别吃了。”他知道季劫饮食挑剔,上次从东北飞过来就喝了几口可乐。 “好。”季劫接过背包单肩背着,然后用左肩顶了顶管天任,半身拥抱,是那种男人式的告别,“别这样。你也可以找我来啊。我介绍杨怀瑾给你认识。” “……有机会,我一定去找你。” “嗯。”季劫拍拍管天任的肩膀,又看了看管家父母,说,“你们回去吧。” 站在旁边的司机鞠了一躬,说:“少爷,一路顺风。我会把他们安全送回。” 季劫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他其实就是讨厌季文成给他弄的这幅调调。 季劫停顿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首都机场恢弘的建筑。 四个人站在原地,视线像是黏在季劫身上一样,直到男生消失在机场里,都没有离开。 头等舱的饮食条件比较好,不同航班安排不同,有的甚至可以自助、或者自己点菜。 但遇到季劫这样的人就难办了,他极为厌恶吃自助餐,有时去参加舞会也绝不会碰里面的东西。自己点的话,菜端上来也不是他想要的。 上次季劫点鲑鱼,觉得这东西反正不用烹制也不会怎么样吧,但端上来咬了一口他就吐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多数人喜欢吃甜,反正季劫在其他人桌子上看过许多次巧克力布丁、香草冰淇淋、蛋挞什么的,那种甜腻的味道飘过来,让季劫更是难受,于是整个航程季劫脸色都不好,害得空姐过来服务都胆战心惊。 这次好了许多。季劫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桶,要求服务人员给他一些空盘子。空姐愣了一下,礼貌的说这里的事物都是免费的。季劫看了她一眼,说知道。空姐反应过来,弯着腰,说那我来帮您。 保温盒里的食物被空姐用筷子小心翼翼的夹出来。凉菜是花生芹菜。季劫很喜欢芹菜咬起来时硬脆的声音。木耳似乎只用热水烫了一下,颜色很深,底下压着甘蓝、胡萝卜。二十多颗剥了壳的红酒鲜虾,颜色鲜红,酒香浓郁,一拿出来就有人往这边看。考虑到季劫不喜欢摘鱼刺,而且在飞机上吃鱼很不方便,管天任就用打烂的鱼肉泥做了海鲜派,小巧精致,咸香扑鼻。两颗完整的去皮土豆,中间被挖去一勺圆,打了鸡蛋放在里面蒸熟。甜品是一点都不甜的黑米卷,压得很实,不大一块,用筷子夹起来却很重。 最后是温热的蘑菇汤。季劫怕热,汤、粥之类的东西绝对不能太烫。他喜欢蘑菇的味道,但嚼起来软韧的感觉却很讨厌,因此汤里只漂着冬瓜、虾皮、西红柿之类的辅料,蘑菇都被提前捞出去了。管家人连这点细节都考虑的如此细致。 因为东西种类多,空姐夹了半天,幸而她只用负责季劫一个人,倒也不怕影响到其他乘客。很快的,季劫面前就摆满了盘子。季劫怔怔的,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回去。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的动摇。在北京和回家这两者中做出选择,季劫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回家。这一点在他下飞机走出通道后就发现了。 北京很冷。尽管季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有冷风钻进来,眼球迅速被冷空气覆盖。他眨眨眼睛,就看见来接他的季远和母亲。 季远本来在跟旁边的服务人员说话,一看见季劫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季劫顺势弯腰,让季远搂住自己的脖子,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哥!哥哥……”季远尖锐的声音就在耳边,他像虫子一样在季 分卷阅读36 - 分卷阅读3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7 劫怀里扭动,一点都不老实。 “……”季劫搂着他快步向前走,固定了一下,让季远坐在自己手臂上,口中说道,“果果,你长高了。” 其实才半年不见,季远顶多长了五厘米。季劫不过是随口一说,转移季远的注意力,让他别闹腾。 果然,季劫说完,季远就用力搂季劫的脖子,厚重的衣服都贴在季劫耳朵上,说:“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季劫拍了拍他的后背,此时正好走到妈妈面前,看着含笑的母亲,季劫一顿,然后问: “我爸呢?” 季远抢先说:“爸爸出差了。” “是啊,”季妈妈忍不住伸手抚摸季劫的脸,深情地凝望儿子的眼眸,说,“……瘦了。” 似乎只要儿女回家,无论变成什么样,母亲的第一个评价都是‘瘦了’。 季劫反握住母亲的手,四处看了看,问:“八枪呢?” 季文成很不喜欢杨怀瑾,有段时间反对季劫和杨怀瑾交朋友,季劫几乎暴怒反抗,也是过了一段腥风血雨的日子。这几年好了许多,尤其是季妈妈发现季劫就这么一个朋友时,对杨怀瑾很有好感。 “八枪呀,不知道,没看见他。”季妈妈问,“怎么,要不要等等他?” “……”季劫诡异的失望了一会儿,摇头,说,“不用了,先回家。我给他打个电——” ‘话’字还没说完,季劫突然感觉被谁用力撞了一下,后背猛然一沉,右肩钝痛。 季劫向前踉跄一下,迅速弯腰把季远放下来,身后那人还不放手,手臂勒着季劫的脖子似乎要把他放倒。季劫看到母亲的笑脸,立刻明白那人是谁,轻巧的一推一别,就把那人翻在地上。 “偷袭?”季劫欣喜,用力揍他,同时喊,“——八枪!” 杨怀瑾笑了,表情温和,笑容如阳光般明媚。被季劫捶了两下肩膀,抽痛地夸张吸气:“兄弟,看在我下车就狂奔着跑过来的份上,下手轻点行不?” “还狂奔,怎么来这么晚?起晚了吗?” “哪儿敢啊,我五点钟就醒了。”杨怀瑾推季劫,示意要站起来。起身的一瞬间趴在季劫耳边迅速说,“我本来想趁我妈不注意把我哥的车开出来,到时候咱俩能出去玩嘛。结果半路被发现了,拧着耳朵回家。我求了半天他们才放我出来。” 季劫看着杨怀瑾眼神就带着鄙视,杨怀瑾嘻嘻哈哈,没在意,爬起来的时候换了一副脸,对着季妈妈文质彬彬地鞠躬,说阿姨好。 那副温和的模样,比起管天任也不遑多让,自然能博得季妈妈的好感。季妈妈牵着季远的手,说:“怀瑾啊,要不要去我们家吃饭?” “我倒是想去,不过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呢。”杨怀瑾苦着脸说,“无证驾驶,我妈简直想抽死我。我就是来看看季劫,他挺好,我放心了。” 季劫也不挽留,反正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杨怀瑾拍拍季劫的肩膀,说:“跟家里好好吃顿饭,我明天找你去。” “你也好好吃你妈的竹笋炒肉。” “……” 季劫之所以不在意,是因为杨怀瑾的父母刀子嘴豆腐心,每当八枪做了错事,当时都会武力镇压,但过不了几天就忘,不会记事的。 哪儿像季文成,季劫一旦犯错,四五岁跟保姆斗气不刷牙的小事都能翻出来。十分斤斤计较。 季劫在家里安安稳稳呆了两天。他出去这半年家里变得还挺大。熟悉的保姆、管家都换了,原本进门就可以看见的巨大猛□牙雕也不知去了哪里,换成偌大的水箱,里面游着几条长长的银鱼。 季劫敲了敲,看见里面的银鱼都逃跑,问母亲: “为什么换阿姨?” 季远抢先道:“哥哥走的时候就换啦。” “嗯。”母亲只淡淡解释了句,“原来那个太多嘴。” 季劫性格十分恋旧,有一点东西换了都要慢慢适应好久,不由皱眉。 中午是在家里吃的。尽管妈妈已经提前告诉新保姆季劫的口味,但做出来的饭菜还是不尽如人意,季劫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他觉得可能不是保姆做的不好,而是他已经习惯管家人做饭的感觉,猛的一换,不太适应。 季劫晚上和家里人到旋转餐厅吃饭,考虑到他中午没吃什么东西,就点了大量季劫爱吃的。刚刚空运过来的“冰海鱼皇”、超低温金枪鱼冷盘、阿根廷红虾…… “季劫怎么不讲讲你在北京的事情。”听着季劫一直跟果果闲聊,季妈妈还是心疼儿子,想多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于是把话题引到这边。 季劫轻轻哼了一声,说:“……没什么好说的。” “管叔叔、管阿姨对你好不好?” “嗯。” “天任呢?我听说你和天任成了朋友。他对你好吗?” 季劫微微仰头,用手指撑着下巴,看外面的风景,说:“——就,那样吧。” 季妈妈十分明白季劫的小性子,笑了:“哦?哪样啊?” “……就,还凑合。” “哈哈。”季妈妈笑,放心了。能让她大儿子都说出还凑合,那管天任照顾他不可谓不用心。 季劫觉得好,那就行了。 果不其然,过了两天杨怀瑾就被家里放出来,允许他和季劫出来玩。 因为杨怀瑾被放出来后已经是傍晚,没吃晚饭,两人就到一家名叫私蒙轩的高档餐厅用餐。那餐厅面积大,没有大厅,都是包间。餐厅设计很有雅趣,通往包间的道路用竹子和瀑布泉水分开,彼此*性极强,但占得面积太大,能容纳的客人不多。 这里的包间提前预定都很难,但季劫跟季文成一起来这里吃过很多次饭,工作人员是认识季劫的,因此很快就安排好了位置。 杨怀瑾说想吃日式料理。私蒙轩的日料很出色,食材新鲜,最重要的是…… “坐在榻榻米上比较方便说话,”杨怀瑾笑盈盈的,“而且旁边会有美女跪在旁边给你夹菜,啊~” 杨怀瑾这人看起来周正端庄、文文静静的,实际上满嘴跑火车,不遇到大事儿就不会认真起来。季劫都习惯他这幅德行了,说:“那行吧。” 吃饭过程中,季劫收到 分卷阅读37 - 分卷阅读3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8 来自管天任的电话。 这两天管天任每天都在七点钟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季劫吃完饭的时候,非常准时,风雨无阻。 所以当管天任问季劫在干什么,季劫回答在吃饭的时候,管天任愣了一下。 “你在吃什么?” 季劫吃东西不记名,瞥了眼刚刚给他剥壳的女服务员,问:“这是什么?” 女服务员十分温柔,先用日语讲了几句,季劫不耐烦的:“说人话。” “……”服务员应该是新来的,没遇到过这么不给面子的客人。 杨怀瑾赶紧解围:“海鲜。你就说你在吃海鲜呗,废什么话。” 季劫‘嗯’的一声,跟管天任如实说:“吃海鲜。” 管天任笑:“我听到啦。……要是我跟你一起去就好了。我能帮你剥壳。” 季劫没吭声,也没说这里有服务员给他布菜、去壳。哪个服务员都比不上管天任用心、周详。 杨怀瑾放下筷子,问:“谁啊?你那个小跟班?” “……嗯。”季劫回了他一句,然后跟管天任说,“我在跟杨八枪吃饭。” 杨怀瑾一下子就崩溃了,说:“你叫我小名就算了,我忍。但你不能随便用我的小名儿跟别人介绍我啊!我叫杨怀瑾你他妈是不是都忘了?圆圆?!” 季劫一下子怒了:“你不许喊我那个名字。” “那你干嘛喊我?”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 说着说着就变成季劫跟杨怀瑾吵架了。其实也不是吵架,就是逗着玩,管天任听了几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能这样和季劫开玩笑的杨怀瑾不满,但能听听季劫的声音,也挺好的。 管天任趁着他们激烈争嘴的空隙,问: “……什么是圆圆?季劫?” “……”季劫对着杨怀瑾做出了一个威胁的殴打手势,说,“没什么。我先吃饭,晚点给你打。” 对季劫来说,晚点打就是要挂断的借口,实际上不会再打。这倒不是针对管天任。要是杨怀瑾,季劫也是说挂就挂,不会客气。 客气什么的,都是留给外人的。比如季文成那些为了权势的酒肉朋友。 “……”管天任很是舍不得,就说,“等等。季劫,今天早晨我去学校拿成绩,我可以把你的成绩告诉季叔叔吗?” “他打电话问你了?” “没有,我提前问问你。” “……告诉呗,反正他都知道。”季劫想了想,喝一口饮料,问,“我考的怎么样?” 管天任温温和和的回答,在季劫问成绩的时候,杨怀瑾就凑了过来,听管天任报分。季劫对他也没什么隐瞒,打开扩音器让他听。但后来觉得不太好,因为管天任事无巨细,把各科老师的点评都念了一遍,十分详细,季劫都有点不自在,说:“……行了,你别说了。” “嗯?啊,好。”管天任说,“你吃饭吧,我挂了。” 刚一挂断,杨怀瑾的笑声就爆发出来了,一边点头一边说:“你那个小跟班可真逗,‘季劫是个羞涩敏感的同学,学习刻苦认真’,哈哈哈,也对,圆圆这么……” 话还没说话,季劫就跳起来,用力压杨怀瑾的脑袋,威胁道: “不准叫我那个名字!” 杨怀瑾向后躲,一直‘哈哈哈’笑,骂:“那你也别叫我‘八枪’啊!” 原来,季劫以前不叫季劫,而是另一个非常……吉利的名字,名叫‘季圆’,意为十分完满,没有欠缺,今后人生平安顺利,包含了父母深切的祝福。然而先前说过,季劫小时候特别爱生病,身体一直不好,似乎与‘圆满’的寓意不符。季妈妈那时简直是病急乱投医,找了几个起名看相的神棍,让他们帮忙给季劫看看。幸运的是季劫没有遭受喝莫名其妙药水的经历,只是在他们的撺掇下,改了个名字。 神棍的分析貌似还有理有据,他们说‘圆’本身是个好字,但姓氏为‘季’,谐音‘忌’。‘忌’,忌讳、忌刻也,与‘圆’相克,反而不美。不如改名为‘季劫’,则此子命避劫数,逢凶化吉,步步高升。季家父母护子心切,果然当真,给他改了名字。日后再生一胎,专门请人起了名字,二子名为‘季远’,与‘季圆’音极为相似,倒也是冥冥之中的巧合了。 因为以前叫‘季圆’,所以小名自然是‘圆圆’。除了季家父母,也就只有少数与季劫关系极为亲密的人才知道这个小名了。但知道的人都不太敢像杨怀瑾这样肆无忌惮的喊出来,就像现在很少有人管杨怀瑾叫‘八枪’一样。 这顿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到最后杨怀瑾才扯到‘正事’上:“对了,你到底有没有看上的姑娘?” “没看上的姑娘,”季劫托着下巴,想了想,说,“——看上一胖妞儿。”嘴角勾起来了。 “哈?兄弟,咱可够重口味的……” “我是说管天任。——就北京那边的管家。” “你那小跟班?” “……你这么说,也差不多吧。” 杨怀瑾表情不说愀然变色也相差无几了:“别逗我啊,季劫。你看上他了?” 看杨怀瑾快急了,季劫一怔,随即说:“逗你玩呢。干什么这么大反应啊?” 随即想到唐括那操/蛋的玩意儿,季劫脸色一下变了,说:“唐括是不是又惹你了?” 如果不是被惹了,杨怀瑾怎么会突然这么大反应?季劫和杨怀瑾都是一种性子的人,无关紧要的事儿随便怎么样都行,只有对待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儿才会认真谨慎。 杨怀瑾仰头喝饮料,喉结上下滑动,说没那回事儿。我现在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谁都能出事,但我爸我妈我哥我爷爷我……”一连串列了好多,“……还有你,不能出事。” 杨怀瑾表情严肃的说。 本来挺煽情的一句话,被他说出来立刻变味儿了,季劫伸手抓一颗海胆扔了过去。 ==== 季劫看唐括不顺眼。很不顺眼。但他也动不了唐家,对付唐括实在是困难。 可没想到,和杨怀瑾吃完饭,当天晚上唐括就打电话过来。 一 分卷阅读38 - 分卷阅读3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39 听到唐括的声音季劫下意识地就想把电话给挂了。整不到他头上,难道还不能丢他面子吗? 结果唐括冷冰冰地跟他说了句: “季劫,你爸现在在找死,你想不想救他?” 季劫全身上下的血都往脑袋上涌,他非常愤怒,但语气平和如常: “我爸爸是不是在找死我不知道。但唐括你敢让我见到你,我削死你丫的。” 唐括听了也不生气,冷笑一声后迅速说了一串地名,然后道:“星期天晚上六点,你敢过去瞧瞧吗?” “你敢过去吗?”季劫问。 唐括听出季劫言语间的威胁,怒道:“季劫,你以为你动的了我?不是看在杨怀瑾的份上,我早收拾你了。别以为——” 季劫‘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狠狠从窗户外扔了出去,许久才听到金属外壳摔碎的巨大声音。 季劫回家已经三天了。季妈妈打电话告诉季文成,但季文成一直都没回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季文成不知道在忙什么,仍旧没有要回家的消息。 转眼到了星期天,那一整天季劫都处在焦躁状态中。母亲在房间里写字,突然听到外面碎裂的声响,尽管心脏吓得狂跳,手却不抖,直到收笔后她才跑出去,问:“季劫你在做什么?” 一看,保姆正蹲在地上擦湿了的地板。 季劫回答:“我不小心拿了季远的牛奶。”喝一口就忍不住松手抗拒,结果一整瓶牛奶都碎在地板上。 “哦,那别踩着碎玻璃。”季妈妈放心了,回房后才发现不对劲。季劫他干嘛要拿季远的牛奶? 晚上五点,季劫带上黑色的针织帽,还有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走出家门。 唐括说的那一串地名实际上就是私蒙轩的一个包间。 季劫悄悄出门,没让司机送他。季劫不信季文成现在在东北。因为季文成说他在外地出差。 季劫他,只是好奇。忍不住想去看看。 对了,说不定是唐括想找人黑他。但季劫一点都不想叫上其他人一起去。他就想安静地看看,然后再安静的走。 就是这样。 季劫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后,走路到了私蒙轩。 私蒙轩的工作人员看到一个带着墨镜的高个男子,以为是记者什么的,一进门就把季劫给拦住了。 季劫一看表,已经六点零五了,随即把墨镜摘下来,让他们看自己的脸,在对方确认并且喊出‘季小少爷’后,季劫很平静的说:“我找我爸。他在湘郁阁等我。” 工作人员还想说什么,结果后面的人对他悄悄耳语,季劫趁机快步离开,本想撞开他们走进去,结果身后两人突然架住季劫的手,捏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 季劫忍耐着想要反击的动作,说:“你们干什么?敢对我动手?” “放手!”穿着看起来是经理的人厉声道,然后笑着对季劫说,“我们不敢。但是工作规定不能放其他人进去。” “我是其他人吗?”季劫平静的说,然后点点头,说,“我给我爸打电话。你们等着。我记住了。” 说完拿起手机,给杨怀瑾打电话,接通后迅速说: “爸,我到了。他们不让我进去。” “……”那边杨怀瑾明白了,不出声了。 季劫扫了那经理一眼,把电话递给他,说:“你跟他说,让季文成出来接我。” 经理不敢接电话。季家大儿子性格蛮横,远近闻名,被季文成管得很严,身上现金从来不超过几百块钱。但也绝对不是好招惹的,季文成对这个儿子一边严厉一边宠溺,非常惯着,护短到了骨子里。 季劫等了一会儿,掐断来电,收起刚换的手机,跨过一群工作人员,大刺刺地走了进去。 心脏怦怦直跳。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季劫每走一步,身后跟着的人都会跟着走一步。 他们怕季劫去湘郁阁以外的地方。也怕季劫是来湘郁阁捉/奸,如果真是,那他们麻烦就大了。 季劫明白他们的意思,因此也不停顿,径直往湘郁阁走。餐厅面积很大,好多小道还藏在大片的菩提叶下,也没有提示牌。季劫之前只来过湘郁阁一次,按理说应该不记得路。 但他那天不知道怎么了,迈开腿就往前走,一点都不犹豫,最后停下来时,看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季劫就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 怎么来的,不清楚。他只记得自己心跳如雷。 季劫握住上面冰冷的门把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向下按。 包间是全封闭的,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听不到声音。这门不知道锁没锁,万一锁了,季劫推了也进不去。如果敲门,反而会惊动里面的人。 季劫迟疑了一秒,蚊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的人就要上前。季劫烦闷的‘啧’了一声,当机立断,用力向下一压。 幸运的是,门竟然开了。要知道私蒙轩上菜都是包间内部上菜,这扇门关上就不会再打开,反正季劫每次到这里吃完饭要出去时,都会有服务人员从里面帮忙把门打开。 但季劫没考虑那么多,他推开一个小缝,迅速钻了进去,然后。 他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剑眉星目,面容坚毅。 他看到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巧笑顾盼,媚眼如丝。 那个被他称为‘父亲’的男人,手里举着银筷,筷子上夹着什么东西,却不是自己食用,而是往那个女人口边送。 季劫关上门,顿了顿,把头上的针织帽摘下来,顺手把墨镜推到地上。 针织帽引起微弱的静电,把他柔软的头发弄得飞起来,看起来极为温柔。几千块的眼镜被扔在地上,露出男生的眼神。那眼神与温柔绝对沾不上边。 “你怎么在这?”季文成愣了,迅速把食物放到女人的餐盘上,然后放下筷子,似乎要往季劫那边走。 季劫没说话,而是冷冷地盯着那女人。 女人被他瞪着,有些尴尬,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问:“老季,这是谁啊?” 那声‘老季’,一下子把季劫心中的火给点起来了。 分卷阅读39 - 分卷阅读4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0 因为季妈妈也喊季文成‘老季’。 因为这种情况,理应是他问季文成‘这女人是谁’。 季劫绕过圆桌,与季文成反向而行。季文成突然明白了什么,刚想说话,就看季劫猛地抄起桌上的酒瓶,一愣,然后放下了。 这家餐厅保护工作做的太好,酒瓶都是木头的。 那女人也明白了,尖叫一声就往季文成身后躲,紧紧拽着他父亲宽阔的肩膀,娇弱的喊老季老季,这是怎么回事。 季文成脸色一变,对着抄起餐盘的季劫说:“季劫你干什么?快放手!” 季劫追打他身后的女人,餐盘里的帝王蟹整个砸在女人精心整理过的头发上,女人尖叫着把蟹扔掉,跑远,同时季文成也把季劫手中的餐盘夺过来了。 “季劫!”季文成怒喊。 值得庆幸的是,这家餐厅有最低消费指标,不满多少元不可以结账,他们两人要吃到那个指标,点了许多菜。一盘没有,季劫抓起另一个盘子,避开季文成就追那女人。 季文成快气死了,一边追季劫一边对他说:“你发什么疯!臭小子你给我住手!” 包间里混作一团,女人尖叫着躲避,头上已经有不少食物了。身后跟着一位长相极为俊美的少年,但他神情狠戾,跟相貌不太相符,右手手里抓着油汪汪的东西,还在试图攻击前面的女人。 季劫感觉胸口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似的,一抬手,手指间都在发紧。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因为自从他能独立吃饭后,季文成再没给自己儿子夹过菜。 因为季文成跟自己儿子单独吃饭时,永远只会有单方面的斥责。不会理解!不会夸赞!不会温柔!不会—— ……不会笑。 当季劫被季文成抓住时,女人的头发和低胸的衣服里已经跑进去不少食物了,她大声尖叫,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啊?” 季文成也气得厉害,他像是训斥小学生一样,用食指指着季劫,咆哮道:“季劫,你以为我外遇了吗?出/轨了吗?你觉得我会吗?” “……”季劫不说话,只看着季文成,一双杏眼像极了母亲。可那里只有愤怒,只有怨恨。没有爱。 季文成更生气了,拾起擦手的纸巾往季劫脸上扔,深吸几口气才忍住没抽他几巴掌,他尽量冷静,试图对季劫讲理,然后说: “这位是姜阿姨,是我同事的女朋友。我带她来吃饭。季劫,我问你,我做错什么了吗?” “……”季劫低下头,死死看着地板,一言不发。 “你说话!我做错了吗?”季文成气急,拽着季劫黑色的天鹅绒上衣,把他拖到自己眼前。“你跟你朋友在这里吃饭,我会用东西往他们身上泼吗?” 季劫的呼吸重了,指尖那种紧绷的感觉又冒出来了。季劫耳边都在嗡嗡响,他用吼的声音说: “你没有吗?你没有吗?!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妈!可这女的呢?她对你没意思吗?” 女人怒道:“谁看上——” 季劫打断她的话:“闭嘴,臭不要脸的,我警告你,你再敢惹我爸,我杀你全家——” 季文成大怒,再也克制不住了,他用力扇了季劫一个耳光,季劫偏过头,嘴角尝到血腥味。 “我就是这么教你的?我就养出这么个儿子?”季文成全身颤抖,“季劫,你真要当杀人犯吗?你以为你说这话很强,很厉害是不是啊?!” “——你要是敢不要咱们家,我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季劫如同暴怒的火药,几乎跳起来,他说,“我就是讨厌这女的!凭什么你回家我不知道?凭什么陪你吃饭的是她不是我?!凭什么你给她夹菜对她笑?!凭什么这娘们欺负我你向着她不帮我?!你是我爸爸,你应该、你应该爱我……” “不是、不能是……” 尽管这些话都是季劫说的,但直到他看到季文成惊愕的脸,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季劫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 平时的他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种好像儿子朝父亲撒娇的话。他应该是冷静的,不在乎的。他不在乎季文成的训斥,不在乎季文成的忽视。 不应该这样,委屈,难过。 包间里一瞬间安静了,忙着整理自己仪容的女人也不忙了。她怔怔的看着季劫,眼神里有说不出的情绪。 季文成觉得自己的怒气像是被戳爆了的气球,什么都没有了。为了维护那女人的颜面,他甚至不得不狠下心对左脸肿起的季劫说: “……那也不是你打女人的借口,季劫。” “……你先回家。我送姜阿姨回去。” “爸,今晚你会回家对吗?”季劫突然说,“我不会告诉妈妈的。你回来吧。” 季文成愣了一下,突然有想要紧紧拥抱季劫的冲动。这孩子有多久没当面叫过他‘爸’了? 但季劫没听季文成回答,也没捡地上的帽子、可笑的墨镜,他扭头就往外走,开门时就发现私蒙轩的安保人员都围在外面,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滚!!”季劫粗鲁地推开挡他路的人,大步向外走去。 然后工作人员都看到满身油渍的女人和季文成,默契的迅速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悄悄离开了。 季文成送那女人回家。姜橙非常在意自己的外表,刚被食物泼到时简直要崩溃,用纸巾不停擦拭,此刻在车里她就算是拿起粉饼往脸上涂季文成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她没有。她只是很平静地坐在那里,呼吸很轻,根本听不到。 女人一直是热闹的,即使知道季文成看不起自己,也自顾自说得很高兴。但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说话,就是安静的。 季文成也不想跟她说话。他现在心里很烦,很痛,一想到季劫就恨不得插翅膀飞回家。 他后悔了。不应该专门回来见这女人,然后再赶时间回去。有这段时间,不如多陪陪季劫…… 季文成从心里算着,送回姜橙,真的有时间赶回家一趟吗。 “……你儿子今年多大了?” 等红绿灯的空隙,姜橙似乎看出季文成的暴躁,主动跟他谈话。 如果她提别的,季 分卷阅读40 - 分卷阅读4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1 文成可能懒得理她。但女人谈起季劫,季文成顿了顿,回答: “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六岁了。” “看不出来。他长得挺英俊的,我以为有十八岁。” “嗯。长得像他妈。” “那挺好……”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 姜橙问:“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呃,说了别生气哈。是不是有点太暴躁了?” “……都是让人给惯的。”季文成头痛不已,“季劫小时候特别敏感,爱哭,离远点就哭个不停。一不小心惯成这样,想改,改不了了。” 姜橙就笑,说:“你挺爱你儿子吧。” “那是。我的骨肉,能不爱吗。”季文成点了根烟,“……但他好像,感觉不到。” 姜橙笑了笑,半晌突然说: “其实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 季文成一僵,顿时不敢说话。 “没关系,”姜橙还是笑,“给人家当小三,我自己都看不起我自己呢,呵呵。” “……” “我以前也有一个孩子。流了。”姜橙说,“如果能养大,不知道会不会也惯成你儿子那样。但我愿意惯着。因为我们这种人,陪不了他多长时间。”姜橙笑得妩媚,悲凉,“你说呢?季文成。我劝你别自作聪明了,现在有人开始查你,你也知道吧?趁早收身,保全自己再说。” 季文成用力吸烟,然后扔出窗外,半晌,说: “——你说的很对。但当你真正有了孩子。你会发现,与其让他更爱你、永远在你的荫蔽下生存,让他独立、健全的成长,更好一些。” “当你有了孩子,想保全的就绝对不是自己了。” “……是他。” 第33章 三章 第三十三章 季劫把自己的母亲和弟弟都吓到了。 他五点钟一个人出去,说要找杨怀瑾滑雪。可天都黑了,滑雪场早就关门,还怎么滑雪?母亲如是问道,于是季劫就不耐烦地说:“不滑雪,出去玩。”然后像是着急一样,推开门就走。 她的大儿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十分单纯,有点情绪都写在脸上。要是真出去玩,能露出那副郁闷到极致的表情?反正她是不信。 但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季妈妈也不便干涉。 她以为季劫会很晚才回来,没想到七点半季劫就到家了。她和季远听到保姆的开门声,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因为季劫一旦不高兴就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万一他真不高兴了,只能趁他走到房间里的这段路程看他一眼。 然后季妈妈震惊了,因为她看到季劫左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自从季劫学习柔道,她就发现儿子在打架方面非常有天赋,尽管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可学会自保还是让父母更加安心。季劫脾气暴躁,经常对付他看不顺眼的人,但她几乎没见过季劫受伤。 这一下子被人揍在脸上,以季劫的性子,还不直接把打伤他的人送进医院? 季妈妈向来反对季劫使用暴力,愣了一下,对季劫说: “季劫,你站住。” 平时在家里都是季文成管季劫,季妈妈一般不多加干涉,因此母子俩感情还是很好的,季劫比较听母亲的话。 不过这次季劫显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装作没听到母亲的话,低着头,往自己二楼的房间走。 被无视的季妈妈怔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是季远,敢这样做,季妈妈肯定一巴掌就扇在屁股上,但同样的方法肯定不能用在大儿子身上。 ……因为季劫太倔,就算是打断他的腿,也绝对不会改他认定的事情。 十多阶台阶,季劫两三步就跨上去,关门声震耳欲聋,警告其他人不要进来。 季劫躺在床上,感受胸口那边剧烈跳动的东西,整个人都像是要被掏空了一样。 他开始回想,今晚的每一个瞬间。想着想着,季劫用手背挡住眼睛,烦躁难忍,于是直起身想坐起来。 然而猛然坐起来的一瞬间,眼前突然发黑,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天花板降下来,心脏‘怦!怦!’剧烈跳动,疼得季劫屏住呼吸,右手紧紧压住胸口。 情绪太激动了。季劫以前气急时也会心脏痛,手指颤抖,但没有这次这么厉害。他现在几乎像是要被冻死一样哆嗦,心脏仿佛被劈开两半,连带着后背都剧痛无比,季劫也有点害怕,皱着眉一声没吭。 忍耐过最难受的一段,快要沸腾的心跳声渐渐好转,季劫揉了揉胸口,挣扎着站起来。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什么东西,虚虚握在手里,然后几乎是爬着回到床上,手指动了动,下一刻,一根香烟出现在季劫的手里。 那香烟并不罕见,仔细看的话,似乎还是比较劣质的香烟,味道很刺鼻。 季劫趴着,半只眼睛压在床上,半只眼睛露在外面,专注地盯着那支香烟。等身体内因为情绪波动而产生的剧烈疼痛消散后,季劫又起身找了火机,点燃。 他没吸,只是看。 不知道点了多少根后,季劫才把落在地上的香烟灰都清扫干净,然后打开窗户,盖上被子睡觉。 本以为这样的天气,季劫会被冻醒。但实际上当他醒来时,只感觉到了温暖。阳光轻和的洒进来,有一种冬天特有的温柔。季劫愣了,他侧躺着想撑起身子,手肘刚一撑床,就感觉到了后背剧烈的疼痛。季劫眉都没皱,等待那剧痛过去之后,顺势又起身。 他看到旁边的被子鼓起一团,掀开一看,季远正躺在那里。 “哥,”季远葡萄一样的黑眼睛一弯,笑了出来,扭着过来搂季劫,“你醒啦。” “嗯。”季劫拍拍季远的后背,感觉到弟弟太阳一样的体温,心说怪不得这么暖。 “你是生气了吗?” “……” “昨晚你回来,妈妈很担心。” “……”季劫没出声,摸了摸季远的头发。 “你跟人朋友吵架了?” “……没有。”季劫说,“哥哥去打坏人了。” 季远震惊的睁大双眼,立刻被转移话题,开始和哥哥谈起巴斯光年。季劫太喜欢果 分卷阅读41 - 分卷阅读4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2 果容易被牵引的性格,不着调的聊了几句。 “哥哥,你没有氧气罩会不会死掉啊?”季远非常担忧,伸手过来摸季劫的鼻子。 季劫向后仰,不让他碰自己的脸,说:“我有氧气罩,你看不见。” “为什么啊?” “……长大了才能看见。” “真的吗?那坏人看得见吗?” “……长大了的坏人看得见。” “他们会打开你的氧气罩吗?你会不会遇到危险。” “……哥哥很厉害,所以不会被打开氧气面罩。”季劫尽量认真的说,半天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有氧气罩。过了一会儿问季远,“你怎么在这里?” “爸爸让我过来。” “……他回家了?” “没有啊。打电话。”季远说,“爸爸还是在出差。他很忙。” 季劫沉默了。他让季远起床洗漱,自己却躺在床上,实在是不想动弹。他不想见任何人,就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躺着。 之前跟唐括通电话太生气,所以季劫直接把手机扔了。先前说过季文成虽然严格控制季劫手中的流动资金,但用的东西都会提前替他买好,尤其是年轻人喜欢的电子产品,手机啊、计算机啊,有新品上市第二天就会在季劫的房间里出现。季劫有很多闲置的手机,也有很多sim卡,扔了一个后就用其他的,但没提前通知别人,大家都不知道他换了号码,除了杨怀瑾。 因为昨晚季劫给他打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杨怀瑾就给季劫打电话,但季劫实在是没心情接了,掐断之后直接关机。中午时季文成给家里打电话,季妈妈不愿意去季劫的房间打扰他,就让季远去叫季劫,结果直接被季劫轰了出来。 想起弟弟被轰出来时那双惊恐又受伤的眼睛,季劫觉得更不好受了。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但没办法。 迁怒的对象不只限于人,还包括季劫房间里的东西。他把母亲精心为他挑选的装饰品都砸了,砸完后也不见得心情会变好,季劫觉得自己心脏病要犯了。 他想对那些曾经反驳过他的人说,你们看,我爸一点都不爱我。 季文成给家里打电话,先把事情告诉季妈妈,犹豫了一下,让季妈妈把电话交给季劫。 “能交的过去吗?”季妈妈叹气,“又把自己关房间里了。” 其实季文成回来的事情季妈妈早就知道了,但听他说没时间赶回家,就没跟季劫说,没想到季劫会这么生气。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季文成也很纳闷,“——你好好看着季劫。我怕他气出毛病来。” “嗯。”季妈妈知道季劫小心眼又爱生闷气,愁了,“季劫他回来这些天都没好好吃饭。眼看着就瘦了,估计有五斤吧。” 季文成想起自己做完扇季劫那巴掌,那孩子脸上突兀的骨骼感,心疼得不得了,说:“怎么回事啊?” “估计是保姆做饭不行。” “……那,要不还把原来的李阿姨请回来?” “我觉得他可能是喜欢吃老管做的饭。” “哦,老管的儿子这些天还跟我说想来东北找季劫玩呢。你把机票钱打过去,让他们过来吧。” “行,我一会儿跟小张说。” “……那什么,季劫要是想让杨怀瑾陪他,也让他来咱家玩。”季文成说,“出去玩也行,去外面走走。” 季文成不喜欢杨怀瑾那种平时不认真,紧急情况才严肃的半吊子性格,尤其是他这种年龄的孩子遇不到什么大事儿,因此多半情况吊儿郎当的,季文成怕他把季劫带坏了,不太愿意两人交朋友,也很反感杨怀瑾到家里玩。 季妈妈听完抿嘴一笑:“知道了。你去忙吧。” 可这回季劫是真不想让杨怀瑾过来,听妈妈隔着门跟他喊这些话也没起来给杨怀瑾打电话。 因为这事儿的开端是唐括。季劫一点都不想让杨怀瑾扯进里面。季劫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因为回想起来似乎一点生气的价值都没有。 想了好多天,季劫才想明白。 他不是为这件事生气。 生气的是他身体里长时间积攒下来的各种情绪,渴望、愤怒、委屈、嫉妒。它们像是小蛇一样钻到季劫的脑子里,吞噬他的理智,纠缠着,吵闹着,直到青春期暴躁的怒火一把点燃他的情绪,就算都发泄出来了。 发泄出来后,季劫大病一场。 自从他勤加锻炼后,已经很少有生病到这么严重的情况了。他发烧到四十多度,身体时冷时热,浑身都是汗,脸色惨白如纸,其实并不想睡觉,但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他烧了两天,也睡了两天,期间朦朦胧胧有点意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又睡过去了。 等他睁开眼睛,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周围非常安静,只有加湿器吐出水汽的声音。还是他的房间,但床边放了一个铁架,用来钩住输液的袋。季劫顺势向下一看,自己的左手手腕处有一条白色的贴布,是用来固定输液用的针管的。 再看看外面,阳光柔和,看不出来是清晨还是下午。 季劫正想起身看看时间,就听一声很轻的推门声,季劫下意识向后一看,就听到来者很惊喜的: “你醒啦?” 季劫一愣。那人竟然是管天任。 他产生了一种这些天自己都在做梦的错觉。 管天任手里端着一盆水,走进来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然后说:“你要拿什么?我来帮你。” 季劫喉咙干得说不出话,半天才问:“几点了?” “七点钟。”管天任说,“我来帮你擦脸。” 说完,用拧干的热毛巾一点点擦季劫干枯的嘴唇、脖颈、耳后,仔细而温柔。 季劫仰头让他擦,说:“给我点水。” 管天任应了一声,拿出水瓶,说:“还是热的,没事吧?” “嗯。” 季劫要起身,管天任把他搂起来,问:“后背还疼吗?” “不疼……你怎么知道我后背疼?”季劫一愣,问。 “你睡着的时候说的。”管天任笑,“我问你,你哪里痛?你告诉我的。” “……” 分卷阅读42 - 分卷阅读4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3 “谁欺负你了?让你这么生气。”管天任不开玩笑了,他说,“你知不知道自己心血管神经很脆弱?我很担心你,不要再这样了。” 一直说季劫心脏有问题,可实际上不真的是心脏的问题,而是周边血管。一旦季劫情绪激动就容易供血不足。很多人都有这种状况,只是季劫太容易情绪化,看起来比一般人要严重得多。 季劫说:“我很后悔让你知道。” “哈哈。”管天任又抓住季劫的手,顺着胳膊往上擦,一直擦到手指尖。“太晚了,已经知道了。” 他感觉到季劫瘦了。这半年的相处,他闭着眼睛也能回忆起季劫身体的各个部分。但管天任没说,也没问他为什么,只当做没看见,说:“以后,我帮你生气。你不要再吓我了。” 当管天任坐飞机从北京赶到季劫家,看见他躺在床上时,真的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你怎么帮我生气。” “那我帮你出气。” “干什么这么说?” “再看到你那样……我会折寿。”管天任放下季劫没输液的手,用脸蹭了蹭他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手指。 季劫眨了眨眼睛,突然感觉很安心。他顿了顿,翻身侧躺。他房间向阳,床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把他的后背烤得极为温暖。季劫瞇起眼睛,说: “我好饿。” “嗯?你要吃什么?”管天任连忙起身,“我让我爸给你做点。”他听说季劫很喜欢吃管爸爸做的饭。 “随便。”季劫想了想,说,“……还是海鲜粥吧。” 季劫想念那种渐渐熟悉的味道。 “行。”管天任回答的倒是干脆。 结果,粥有,海鲜没有。 季劫两天没吃东西,肠胃很脆弱,加上本身就有胃病,哪里能让他吃海鲜。于是当管天任端着一碗只有青菜碎末的白米粥上来时,季劫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管天任顿时感觉手足无措。他终于明白季妈妈和季远为什么在季劫醒来也不过来了。这用餐前后的三四个小时是让季劫发脾气来用的啊。 即使是青菜粥,看上去也并不美味。季劫很讨厌煮得太烂的粥,相比起来热水泡饭好像还更好一点。管爸爸熟知季劫的口味,米没煮烂。怕不好消化,就只放了一点点米,水倒是不少,再加上青菜末,简直,简直像是猪食。 “不吃!”季劫很暴躁,“你耳朵是不是还没从猴子那边进化过来啊?我说海鲜、海鲜!你听成什么了?” “……”管天任可不敢教训季劫,只好可怜地说,“是我听错了。我帮你换一碗。” “……” “……” “……算了。”季劫靠着软枕,半倚在床头柜上,看着支在自己面前的小餐桌,说,“就这个吧。” 他讨厌再麻烦管天任。 如果管天任当时说‘没有海鲜粥是怕你不好消化。’那么季劫就会干脆不吃。但如果这样说,季劫最起码会吃上一点。 管天任用勺子把米从中间碾成两半,尽量压碎,一点一点喂给季劫。粥比较清淡,但季劫长时间不进食,竟然觉得有些咸。然后管天任又端给他橙汁。 橙汁是家里新榨的,没放糖,有点酸。事实上,单纯的咸、苦、辣和酸季劫都还挺能忍受,就是受不了甜或者混合起来的味道。 之前熟悉季劫口味的时候,管天任曾经很好奇,就问他那可乐呢?不是很甜吗,但你可以喝啊。 季劫沉默了,有种被抓住小尾巴的感觉,莫名有些生气,凶巴巴地说:你蠢啊!那里面除了甜,最重要的是……感觉。 什么感觉? ……顺着喉咙流到气管里的感觉。 碳酸?你喜欢碳酸的感觉? 你去死! 一直听说季劫不能喝牛奶,但一直得不到准确地原因。有一次管天任厚脸皮问了一句,意想不到的是季劫给了他很明确很认真的回答。 他说喝牛奶的时候舌头会痒。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季劫是真的饿了,竟然觉得这看起来像是猪食的东西挺好吃。当管天任端着空了的粥碗和橙汁杯出来时,季妈妈都愣了。 “你真让他吃进去了?”没被赶出来,没被喊‘王八蛋’,没被用粥泼一脸? “嗯,他说橙汁有点甜。晚上要吃猕猴桃。”那种好多黑籽的东西,管天任也觉得季劫会喜欢,“再炒个藕片吧,嚼起来声音会好一点。” “不是,你真……让他吃进去了?”季妈妈又问了一遍,明显不敢置信。 管天任笑了,没再回答。 季妈妈工作很忙,除了季劫生病,一直都是保姆帮忙照顾。从保姆那边反应过来的信息是季劫饮食及其挑剔。季妈妈早就发现了,并且深以为然。她大儿子的挑剔简直是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地步,而且挑剔程度完全看心情,善变得可以。 小时候为了管季劫挑食的毛病,家里换了不少保姆。有强硬的,有客气的,温柔的。统统没用,时间长了季妈妈也没办法了,也就季文成能稍微约束季劫一点点。 而那碗端进去的青菜粥、橙汁啊,和牛奶一样,就是季妈妈认为季劫死也不肯吃进去的东西。毕竟那一看就是医生开下来的食谱,能缓解发烧后的症状,季劫怎么肯乖乖听话? 看来青年人和青年人之间更有共同语言。 听说季劫不烧,下午杨怀瑾就过来了。在季劫的房间表达了他对季劫沉重的哀痛以及思念之情。 原话是这么说的: “我/□□大爷季劫,”杨怀瑾掐季劫脖子,“你都烧傻了还在那儿念叨‘别让八枪过来’,说,你瞒着我什么呢?” 季劫随便他掐,反正他也不用力,口中随便道:“……我一生气,把前年你给我的那些小纸片都给烧了。” “……”杨怀瑾惨叫一声,“那上面还有xxx的签名呢,我好心送给你你竟然!!季劫,绝交吧!” 两人闹了一会儿,季劫问:“果果呢?” “在屋里学奥数呢。”杨怀瑾说,“你爸给他请的老师。” “奥数?学那东西干什么?” “季小果 分卷阅读43 - 分卷阅读4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4 珠算考试不及格,老师批评他来着。” “所以呢?”季劫并不理解,“不及格就不及格吧……” 杨怀瑾差点忍不住虐待病人,说:“兄弟,有点追求行吗?你家小果上的不是咱们以前的学校,他们很看重成绩的。” 季劫点点头。当初季文成是说不想让季远重蹈季劫覆辙才把季远迁到这所小学的。如果季文成觉得让季远学奥数和季劫学柔道性质一样,那请个老师也没什么。 “不过,我听说那学校的老师挺可怕的。算错一道题打一下手心。季小果跟我说他都怕上学了。” 季劫一听就要动怒,想起什么,深吸一口气,说:“敢?日!!谁敢打季远手我削他丫的!” 杨怀瑾被他这突然一嗓子吼得差点跳起来,连连拍胸,说:“不行,再跟你这儿带着,我的心肝也得出毛病。” “……” 杨怀瑾也就是说说,不可能离开。他甚至脱了鞋子躺在季劫床上,季劫看他表情有点犹豫,就知道他有事儿要说,因此没再说话损他,比如你洗脚了吗换袜子了吗就往我床上躺。 两人安静了半天,杨怀瑾换了个姿势,从半躺转到整个舒展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小腹那边的衣服从裤子里衬出一点,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 “季劫,”杨怀瑾翻身,趴在床上,声音有点闷,“……你生病那两天,我找唐括来着。” 季劫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说:“如果是你自己想找他,我不管。如果是因为我,你得跟我说一声。” “嗯。”杨怀瑾一点也不老实,在床上翻来覆去,“你那天找你爸,不是给我打了个电话嘛。当时我就想去私蒙轩找你。后来一想,我去了私蒙轩,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你。不如去找唐括。你爸最近跟唐家走的挺近,我去问问,能得到点消息。” 季劫说:“你想问什么?” “什么都没问到。”杨怀瑾巧妙地避开了话题,枕着自己的右手,说,“唐括他,竟然拒绝跟我见面。” “啊?”季劫一愣,有点不敢置信,却还是嘴欠的说,“心里有点失望吧。” “还真有点。”杨怀瑾笑嘻嘻的不以为然,“当初看他追我的架势,还真以为要不死不休呢。你走的那段时间我都没敢跟你说,他丫天天堵我……呃,呃。” 看着季劫脸色越来越阴沉,杨怀瑾不说话了,尽量微笑着,说:“我开玩笑呢。” 其实哪里是开玩笑呢?季劫被季文成保护的太好,一开始不明白富人之间的追逐游戏。但唐括早就让他大开眼界了。 季劫跟杨怀瑾说:“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见你吗?” “嗯?” “一开始我不知道我爸回来了。就是唐括告诉我的。”季劫说,“他说我爸在找死,但我只看见他跟一女的吃饭。我开始以为他是让我去捉奸,现在不以为了。” 杨怀瑾一愣,然后就笑了:“他不会是想气死你吧?难道唐括也知道,圆圆暴躁的脾气简直堪比‘小男孩’的爆炸效果?” “别逗贫啊。”季劫说,“没跟你开玩笑。我就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唐括不见你,是想让我去找他呢。” 杨怀瑾也不笑了,皱眉,说:“那你去吗?” “去他妈。”季劫骂道,“不能给他脸。” 杨怀瑾看着自己的兄弟,‘嗯’了一声,闭上眼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微不可见的偏袒,和认命。 杨怀瑾在季劫家住下了。 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季家一下子热闹起来。管家三人和保姆在厨房准备晚餐,杨怀瑾和季劫就在客厅陪季妈妈和季远。 季远是不记仇的性子,刚开始还哭丧着脸说哥哥凶他,哄两句立刻就抱着他脖子不撒手了。可怜季劫大病初愈好不容易能到客厅餐桌上吃饭,腿上还得抱着个小汤圆。 幸好季远跟杨怀瑾也挺亲,过了一会儿被八枪抱了过去。管天任上来端菜,杨怀瑾赶紧站起来,抱着季远,也不抱怨,友好地回头看着管天任,说:“你好呀,我是杨怀瑾,季劫的发小。”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端正大方的男子,与季劫长相的凌厉阴柔不同,他眉宇柔和,就算是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在温柔的微笑。 季劫看杨怀瑾又露出那种人畜无害的标准笑脸,竟然没损他,很不在意地对着有点发呆的管天任说: “干嘛呢,回神了。” 管天任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说:“哦,哦,我是管天任,是……季劫的邻居。” 杨怀瑾一愣。 季劫也皱眉,有点不高兴了。 管天任立刻说:“以前是邻居。现在是好朋友。” 杨怀瑾:“哈哈哈,你是季劫的好朋友,我岂不是他的坏朋友。嗯,也对,你知道么,我们俩刚上学那会儿——” 管天任一阵尴尬,最后还是季劫打断杨怀瑾没头没脑的介绍,直截了当地说: “他就是八枪。我跟你说过。你别跟他客气。” 管天任点点头,对杨怀瑾说:“你小名挺特别的。” 杨怀瑾微笑:“是的。我小时候抓周抓到了八颗子弹,所以小名就叫八枪。” “……咦,为什么不叫‘八弹’?” “……” “……” 管天任反应过来,瞬间有点尴尬。 杨怀瑾勉强微笑:“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好听。其实,八枪也不好听,匪气太重。现在除了季劫,没人这么叫我了。” 季远也是第一次见到管天任,杨怀瑾有心想让季远跟管天任说几句话,但季远紧紧抿着唇,搂杨怀瑾的脖子,就是不说话。果果性格和季劫截然不同,排外的小心思倒是受到了遗传,一见到管天任就有隐隐的敌视,在杨怀瑾要他叫哥哥时,憋红了脸说了句: “胖子。” 说完憋着嘴要哭,杨怀瑾托着他屁股手足无措。 要说这兄弟两个脑回路真的差不多,给人起绰号都几乎相近,只不过哥哥多了个‘死’字,更招人讨厌。 季劫‘啧’的一声,说:“季远你干什么?赶紧跟天任哥哥道歉。” 管天任感觉脑袋‘彭’的要爆炸,激动得脸都红了。 分卷阅读44 - 分卷阅读4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5 天啊,季劫管他叫天任哥哥…… 要死了要死了…… 杨怀瑾很惋惜地看着管天任,在果果耳边说:“果果快别为难你那个哥哥了。他脸都快烧熟了。” 幸好季远认生归认生,还是很懂礼貌很听话的,看到他那个胖子哥哥如此‘尴尬’,硬着头皮,软绵绵地喊了一声哥哥,然后迅速把头埋到杨怀瑾脖子里。 开饭时季劫习惯性地跟管天任坐一起,季妈妈气急,说:“你这个孩子,怎么不跟我坐?妈妈有话要跟你说。” 季劫一怔,竟然犹豫了一秒。 杨怀瑾大笑,心说季劫这是怕季妈妈半途给他夹菜啊。 要知道,季劫性格别扭,父母吃饭时不照顾他,他会觉得被忽视了,非常难过。但照顾他,又经常夹他讨厌的东西让他吃,也非常难过。 季妈妈叹了口气,对季劫挥手说:“算了你就坐那儿吧。” 管天任当然是喜欢跟季劫坐在一起的。他其实恨不得每天陪在季劫身边。但杨怀瑾总有许多的话跟季劫要说,管天任在那边也插不了口,只能避开。 但心里想接近季劫。靠近他。跟他说话。 ……像杨怀瑾那样,肆无忌惮的。 用餐之后,管家自觉地到厨房帮保姆刷洗餐盘。管爸爸和管妈妈商量起回去的事情,因为季劫的病好的差不多了,而且算算时间,又快到了管天任去医院治疗的时间。 就在夫妻俩小声商量时,管天任突然说:“……算了,爸,妈。” 管家夫妻俩一惊,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我不想治了。”管天任沉默着,一边刷碗一边说,“就这样吧。以后您俩可能没孙子了。” 管家夫妻俩都是脾气好的人,一听这话也没生气,都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因为治病,儿子受了多少白眼、轻视,夫妻俩都明白。 家里的保姆觉得不好偷听,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天任为了治病没少受苦。”管爸爸眼泪快出来了,“都怪我们,没提前发现……” 管妈妈也很难过,但口中说着,“不治,就不治吧。” 管天任沉默了,说:“既然不用去医院,我们能在这里多呆几天吗?” “你舍不得季劫吗?” “嗯。”管天任说,“我想把季劫喜欢吃的东西告诉他们家保姆。原本的那个本子我没带过来,要总结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管爸爸心疼地说:“季劫瘦了好多……” 大儿子的病好了,季妈妈却又开始发愁。因为她小儿子的学校要举办家长会了,真是让人头疼。 果果读的小学比较严格,刚一年级就留作业,还有考试,期中、期末考后都会开家长会,是纯粹的严格式管理。果果人长得可爱,又听话,很着老师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成绩一直不好,季妈妈实在是不想再去那边听训了。 但除了她,还有谁呢?让季劫去?结果肯定是季劫不满意老师对果果的评价,说不定会吵起来,甚至打架。让家里的保姆去,又觉得对老师不尊重。 季妈妈唉声叹气地去了,回来时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季远,又叹了口气,没说话。 一转眼,春节就要到了。今年春节比往年都要早,季劫感觉还没放几天假呢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管家人也要回北京过年去了,临别前管天任和季劫依依不舍,又说:“班主任让我督促你多写点作业呢。你有什么不会的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季劫恼羞成怒:“你很烦诶。别总提作业的事情行吗?” “嗯。没有问题也要给我打电话。”管天任说,“我会一直在家里等你。” “……哼。” 虽然当时给的是模棱两可的响应,但当季劫有空时,真的记得给管天任打电话。 相比起管天任只能在家里写作业的无聊假期,季劫的寒假可丰富多了。他和杨怀瑾到牧场骑马,去雪山滑雪。泡温泉、蹦极、射箭、看冰灯,还没玩够呢就被家里的电话叫了回来,准备过春节。 季文成今年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还有两天就到除夕,他竟然还没有时间回家。虽然电话每天都有,不过季劫是不会接的。 季劫对季文成的态度是疏远和有些生气的,他暂时不想跟季文成接触。见季文成迟迟不回家,一边烦躁一边还觉得有点放松。 不过这放松再越接近除夕的日子就变得越淡。尤其是除夕那天,季文成还是没有回家。季劫、季远、季妈妈三人孤零零的在偌大的房子里,几乎没有声响。 保姆都回家陪家里人了。这种时候,季文成在哪里呢?他又在陪其他什么人呢? 季劫抑制不住的愤怒,吃过晚饭后等了一会儿,就说:“我睡觉去了。” 季妈妈托着额头,也有些困了,说:“好。” 季劫简单冲了个澡,头发也没干就躺到了床上。尽管晚上吃得少,但好像有点消化不良,季劫胃里像塞了一块石头一样,摸着硬硬的。 他也懒得起来找胃药,烦躁地翻了个身,就闭上眼睛。尽管他情绪低落,不太舒服,可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他是被陌生的烟味叫醒的。那味道非常淡,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出来。那时季劫又还在睡着,按理说应该是不会留意到那种细小的味道。 但他就是醒了,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保持呼吸原本的频率,做出一副还在熟睡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的头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摸了。那手动作极其轻柔,有一瞬间季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于是季劫翻了个身,仰躺着,动作是睡梦中人特有的迟钝和慵懒。 摸他头的人停顿了一下,倒是没被吓走,过了一会儿,右手又伸过来,这次摸的不是季劫的头,而是他的眼。季劫以为那人要摸自己的眼皮,连忙闭眼,谁想那手擦过眼角,又摸了摸季劫枕在头下,横亘整张床的巨大抱枕,像是在确认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把手缩回去。 季劫已经在黑暗中认出那人是谁了,一时间忍不住屏住呼吸,反应过来才把气息重重吐出去。 那人抽手时,季劫闻到了上面带着陌生的香烟味儿。那人以前吸的烟不是这种味道,他应该是换了个牌子。 分卷阅读45 - 分卷阅读4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6 又或者是其他人递给他的烟。 季劫稳着自己呼吸的频率,闭着眼睛。心想这是几点了?他刚回家吗? 季劫还在想着什么,不知道怎么的,就感觉那人缓缓把自己的左手牵住。季劫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没让那双手颤抖起来,并且保持着自然的蜷缩。 他其实很想突然反握那人,紧紧地,然后问: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你还在乎咱们家吗? 但季劫没说话,也没甩开那人的手。季劫不想理他,也不想在过年时吵架,觉得还是装睡比较好。 那人正是近一个月没在家出现过的季文成。季文成应该是刚从外面赶回来,还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身上带着冷气,握着季劫的双手却粗糙温暖。 季文成小心翼翼地把季劫的手贴到自己脸庞,巧的是,那地方正是季劫那天输液的皮肤。 季劫沉默着,身体里难以名状的愤怒情感几乎忍不住要爆发。 但下一秒,季文成突然轻声说了些什么。季劫一下子就被安抚了,他仰躺着,呼吸不顺,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样。但被握住的左手却安稳的待在父亲的手心里,仿佛只有那一部分还在熟睡。 直到季文成从季劫的房间走出去,季劫都没有做出已经醒来的表示,没有把内心负面的言语爆发出来。 季文成只说了六个字。 他说—— 第34章 三章 第三十四章 由于季文成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每次到了节假日都要出门走访,多半会带上季劫,让季劫很是反感。 但春节是不同的,因为季劫的生日就在春节附近,季文成不仅不会带他奔走各处,自己也会留在家里。季文成工作繁忙,很少有能清闲在家的机会,不过他总会把事情放到年前解决完,春节期间概不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于是第二天季劫醒来时,顺着楼梯向下走,就看到季文成坐在沙发上,带着眼镜,有些严肃的看今天的报纸。 保姆已经回家,于是家里又请来了一个二十来岁打零工的大学生。那女学生对季劫很有好感,一看见季劫下楼就迎过去,问季劫要吃什么。 季劫要了杯可乐,让季文成听到,他开口道: “还是喝红茶吧。季劫你坐过来。” 季劫看了那女学生一眼,强调道:“我要可乐。” 然后慢慢坐过去,两条腿交叉相迭,身体倾斜,下巴靠在右手手背上,眼神里一片漫不经心。 季文成眼睛还放在报纸上,过了一会儿问:“季劫,你今年打算怎么过生日啊?” “……”季劫沉默了一会儿,说,“叫上杨怀瑾。” 大概是几年前,季文成曾经有一次很反对在家里见到杨怀瑾,不仅是针对杨怀瑾本人,更因为那时杨怀瑾的父亲和季文成处于对立状态,季文成不想主动示弱。那天季劫当场就发飙了,扔下一句那你随便,这生日老子不过了。后来还是季文成妥协,不过一整晚都没给杨怀瑾好脸。 季劫这是怕了,第一句就提杨怀瑾。 季文成心里苦笑,嘴上却说:“还有呢?” “……还有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天任吗?” 季劫睁大眼睛,说:“哪有‘很’喜欢?”他把很字咬得很重,半晌不情不愿地说:“只有一点,一点点。” “……” “你,你要是想叫他就叫吧。” “我不想啊。” “……那我想!”季劫怒道,“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 季文成捏着报纸,从容不迫地说:“老管他们家现在不在北京,也回老家过年了。你打电话没用,他们没办法来的。” 管家不是北京人,他们来自南方,到处是所谓‘皮肤白嫩,身材纤细,盈盈巧笑带着吴侬软语,举手投足都是诗情画意’的江南姑娘,家乡温润,性情如此,尽管管天任不是女孩,性格也比季劫要好上许多。那是来自先天的优势。 “那你还说个屁啊!”季劫怒,差点直接站起来。他最讨厌季文成那副引着他犯错的模样,总感觉自己一直被他拿捏着。 季文成没回答。他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知道管家人是不是真的好好照顾季劫,季劫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喜欢管家人。 他直接换了个话题:“今年去哪里?定好饭店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想在家里过。”季劫说,“不想请那么多人了。” 季劫虽然这么说着,但已经做好被季文成拒绝的打算。原来每年季劫的生日都是变相的社交场合,与季劫同龄或不同龄的,只要是季文成官场上伙伴的孩子,都会被请过来,谁都带着礼物,谁都说着祝福的话,但眼神里都有疏离和厌恶。他们都跟季劫一样,厌烦父亲或母亲的社交,区别是只有季劫说出来了,他们藏在心里。 谁想季文成竟然点点头,说:“好吧。” 季劫一怔,下巴差点从手背上滑下来,他偏头去看季文成的脸。客厅采光极好,只见季文成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极为温和,一件灰白色的毛衣里是硬领的衬衫,他看起来不再高高在上,倒像是普通人家的父亲,在跟儿子商量生日的晚餐。 “你打电话叫上杨怀瑾,让他来家里。”季文成还看着报纸,不过十分钟了也没挪一下头,“我也想见见他呢。” 那天晚上六点,杨怀瑾准时到季劫家里,一推开门,就看杨怀瑾一身深色定做西装,尺寸极为吻合,衬得人高而瘦,干练精悍,一点看不出是十五岁的男生。 杨怀瑾右手提着一个金色的礼盒,一进门笑着把东西递给女学生,仰头看着站在二楼的季劫,喊了句: “圆圆,生日快乐啊!” 季劫刚想说什么,就看季文成听到了敲门声,从书房里出来,沉着脸有点不高兴的说: “季劫已经改了名字,你为什么还喊他以前的?没规矩。” 杨怀瑾一怔,随后露出微笑,说:“是。”半点也不生气。 但季劫不高兴了,他觉得季文成很不给杨怀瑾面子。 那女大学生刚来几天,还没熟悉家里的构造,忘了给杨怀瑾拿拖鞋就引他向前走。杨怀瑾愣在原地的时候,季劫 分卷阅读46 - 分卷阅读4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7 已经下楼到了门口,眉毛几乎竖起来了,对那女生说: “不会拿拖鞋过来啊?你眼睛长哪里了?” 可怜女学生比季劫大五六岁还要被这样训斥,顿时脸就红了。杨怀瑾连忙说:“没事,我穿季劫的拖鞋就行。” 季劫瞪了她一眼,然后把自己的拖鞋脱下让杨怀瑾穿,走到鞋柜那边拿了自己洗澡时才用的拖鞋,对着慌张跟过来的女生,一字一顿道: “以后提前准备八枪的拖鞋。一直搁着,听见了吗?” 他对这个女生的敌视出自那天早晨执意端过来的红茶。 本来就是女生做错了事,她也没特别委屈,就是觉得尴尬。 当天晚上季家四口和杨怀瑾吃了简单的晚饭。季文成很惊讶的发现妻子以及季远对杨怀瑾的亲密。 季妈妈在饭桌上动情的说:“真没想到季劫能平安长到这么大。季劫出生那年,可比现在冷多了,我和季劫身体都不好,当时忙的老季脚都占不了地,那时候他工作还忙,可真是辛苦。” 季劫对自己的出生不甚在意,但杨怀瑾饶有兴趣的听。 “那时候他整天哭,我也哭。当时也没条件一直在医院住,我伤口痛,老季给我揉腰,季劫就躺在那里,我们也顾不上他。等老季过去哄他的时候季劫都没声了,脸憋得都是紫的。”季妈妈说着又要哭。 这种事情,在都是其他竞争对手的派对里,她是不会透露的,季劫也是第一次听说。 “从此之后季劫只要一生气就喘不过气来,我——” 季文成看了妻子一眼,:“别说了。” 他垂下眼帘,那副表情和季劫如出一辙。 晚饭过程中季劫很担心季文成会找茬,可实际上季文成几乎没怎么说话,只在最后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怀瑾一眼,然后说: “我们家季劫脾气挺暴躁,也就你这么个能交心的朋友了。我希望你日后能多多包容,照顾一下季劫。” 杨怀瑾本来在吃东西,一听这话顿时手忙脚乱,差点噎死,半天认真地眨眨眼睛,说:“我努力。” 从季劫家偌大的豪宅走出去,杨怀瑾一把拽住季劫的领子,说:“季劫,你爸这是转性了吗?” “我哪儿知道啊?”季劫也烦。看季文成说的,难道他就没点优点了? 杨怀瑾说:“要是不知道这是给你过生日,我还以为你爸是在选姑爷呢。” “姑你妈,选儿媳妇还差不多。” “操操操,你也发现了是吧?” “滚蛋。我爸就那样,你别理他。” 杨怀瑾坐在车里,示意司机等一等,然后打开车窗,对季劫说: “你还有几天去北京啊?” “春节过了就回去。” 杨怀瑾勾唇一笑,说:“回去吧。记着找个女朋友。找好了我去北京跟你耍。” “……”季劫也想起他说的那事儿了,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拍他,说,“你走吧。” “啧。”杨怀瑾瞇眼,“我怎么有点舍不得呢?” 季劫问:“不会忘拿什么东西了吧?” “哎,我没拿外套。”杨怀瑾一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就穿一身西装,惊讶道,“我竟然没觉得冷。” 车里暖气很足,当然不冷。季劫脚下踏着拖鞋就出来了,一听这话差点直接扇他后脑勺,道:“你外套跟你倒是情意深重,离了身还能觉得舍不得。” “哪儿能啊,”杨怀瑾不笑了,他看着季劫,说,“过了今天我也得跟我爸去串门了,那套你都懂。我没时间再单独过来找你,不然我妈能抽死我。” “嗯。” “你走之前都不能见你了。估计都没法送你去机场。我尽量找机会去北京。” “嗯,知道了。”季劫也看着杨怀瑾,说,“我没事。又不是不回来了。” “是啊,又不是不回来了。”杨怀瑾摸摸鼻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这心里一点都不踏实。” “……” “季劫,生日快乐。”杨怀瑾紧紧捏了一下季劫的手,“祝你明年过得更加精彩。” 季劫回北京的时候,天气还没有回暖,北京甚至又下了一场雪,积雪融化后到处是漆黑的污垢,让人感觉很难受。季劫从机场走出来时,见到站在车边等他的管家人。他一眼就看见管天任,因为管天任是第一个冲上来要帮他拿行李的。 管天任还有点惊讶,问:“季劫这是你的箱子吗?” 季劫每次出门都不带行李,什么都是到了当地再买。这次确实反常,季劫点点头,说‘是’,然后跟他拥抱,说:“你是不是瘦了?” 管天任瘦的比较明显,脸上浮肿的感觉没有了,露出周正的五官。 管天任一怔,有些羞涩的别过头去,‘呃’的一声,半晌回答道:“是……我不吃药了。” 体重大基数的人最开始瘦的都很快。季劫没太在意,一边跟管家父母说话一边往车里走,一直到了家里季劫才反应过来,问管天任: “不是,你的意思是你不治……那个病了?” “……嗯。”管天任看着季劫,说,“我周末可以陪你去道馆了。” 季劫强忍着想笑的冲动,他觉得自己被季文成拿捏已经够受的了,要是再能轻易被管天任牵动情绪,那还要不要活了? 季劫忽冷忽热的扭曲表达在到家吃饭的时候完全打破。因为离开的时间长了,季劫的餐具都要重新煮洗消毒,厨房里都是水汽,管天任就把他那个小本子从厨房拿出来,放到沙发上。从浴室洗完澡后季劫缠着一条毛巾就往沙发上坐,仰躺着随手翻了翻上面的小本,一看封皮有点眼熟,再看内容就知道那是管天任记录自己的饮食,奇怪的是自己回家的那段时间吃的东西也被简单记录了几笔。要知道尽管管天任几乎每天都要给季劫打电话,却没问过他自己‘吃了什么’这种无聊的问题。 很快季劫知道了答案。他在管天任翻得起了角的本子里发现了保姆和那个女学生的手机号码。 季劫一开始感觉无语,好像自己的私生活一点不剩的都暴露在管天任面前,过了一会儿才有点感动。这种事情做一天可以,做一年就要毅力了。 如果 分卷阅读47 - 分卷阅读4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8 他不是关心你,干什么这么费力? 季劫从沙发上坐起来,往身上披了件衣服,走到自己的行李箱旁,拉开拉链。 行李箱装的是送给管家的礼物。尽管季劫不通世事,却也知道礼物如果是到了当地再买不太礼貌,因此提前买好,一直拉到家里。出于某些诡异的心里,季劫没有当场送给管家父母和管天任,而是到了现在才拿出来。 礼物零零散散,种类繁多,送给管妈妈的翡翠手链、十字绣、高档围巾、手工艺品,送给管爸爸的定制钢笔、刻有名字的手表、剃须刀。至于管天任则完全是按照季劫自己的喜好,除了和他款式相同的手机外,不外乎是羽毛球拍、网球拍、运动服、运动鞋…… 当管天任出来时就看季劫坐在一堆东西间,手中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网球服,在那儿发呆。 “你在干什么?”管天任将切好的水果放到季劫面前,示意他吃。 季劫把那身网球服扔到管天任面前,说:“给你的。没考虑到你瘦了,估计有点大。” 管天任一惊,过了一会儿往身上比划,说: “还行啊。大点好,大点透气。” 季劫心里那点郁闷一下子没了,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通通往管天任身边推,然后说:“给你了。有给你爸妈的,你们随便挑。” “……”管天任看见那里面很多贵重物品,下意识想说不行,但想到季劫的小脾气,‘不行’两个字还是咽下去了,不过憋得满脸通红。 季劫没听他拒绝,心里舒坦了点,回头一看他脸,有些得意地说: “你不要太开心。我就是随便买的,不知道你会这么喜欢。” “……呃,谢谢。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然后季劫发现管天任有些怪怪的。只要季劫做什么事,比如看电视或玩计算机,管天任就会愣愣地看着自己,还以为他没发现。其实季劫早就发现了,就是没捅破。他以为管天任是太想自己了,一边心里暗爽一边摆出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他平时绝对不会看的频道。 但没过几天他就发现管天任其实不是太想自己了,因为管天任还是很见外,他不再敢和季劫一桌吃饭,也不到季劫的床上睡觉,总是替他掖掖被角然后关灯就走。季劫躺在床上等了半天发现管天任是真的走了,房间里安静得像是坟墓,他气得半夜把枕头踹到地上,心说难道还要我亲自邀请你不成? 美得你。 直到管天任提出要陪季劫一起去道馆季劫还在生气,摆出一副爱去不去一定要去就跟着我的表情。管天任战战兢兢,他被季劫的臭脸对待了好几天,内心忐忑。 到了道馆季劫也不照顾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就开始练。管天任是一个纯新人,连道服都没有,穿着一身运动服在人群里极为突兀,像个傻子。 他几次想跟季劫说话,季劫都爱答不理的,管天任不知道他怎么了,跟在后面急得快哭了。季劫本来不想搭理他,一看他这样,后来要实战的时候就拽着管天任的手腕,说了句: “你过来。” 说完拉着管天任往东边走。管天任问: “季劫我怎么了?我对你不好吗?” ……也就只有这人,被季劫这样对待后还会第一个考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季劫郁闷的感觉被安抚的差不多,他摇摇头,说:“你跟着我。” 管天任回答‘好’,还怕季劫没听到,又问了一遍: “季劫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季劫耳朵有点红。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冷战有些幼稚,自觉说不出‘因为你不陪我吃饭、睡觉’的理由,而管天任又一直问一直问,就有点恼羞成怒地说:“回家跟你说啦。” 管天任闭嘴,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心想季劫应该不会……这么黏自己吧?可只是有那么一点心思飘过,就开始忍不住的兴高采烈,心跳如雷。 季劫拉着管天任往一边走,恰好是王思维站着的地方。王思维本身在跟旁边的人聊天,一回头看见季劫和管天任,愣了一下也往他们这边走。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皮肤黝黑,笑的时候牙齿极白,头发剃得很短,一根一根朝天竖起。 王思维看见季劫就开始笑,隔得老远就开始说: “季劫,你好久没来了啊。怎么,想跟我打?” 季劫都懒得朝他翻白眼了,朝管天任扬扬下巴,说:“管天任。我朋友,刚来的,你教教他。” 要说王思维做事不靠谱,性子也野,但是人极为聪明,思路清晰,交战的那些条条框框懂得多,很适合教人。倒是季劫,厉害归厉害,经常犯规。 “哦哦,小管儿。”王思维是纯正的北京人,说话儿化音特重,偏偏自己还没有意识,“我是王思维,季劫的好兄弟。” “……”管天任被王思维的自来熟震惊了。 “你知道吧,季劫那人比较独,平时跟你说话你就当他放屁就行。”王思维仰着头光明正大地跟管天任说季劫坏话,顺手把手搭在管天任肩膀上,“他真个人啊,就是典型的……哎呦。” 季劫简直想踹死他,淡淡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别说。你俩玩,我去那边,待会回来。” 管天任张口想说话,没说出来。他其实就是想来陪季劫,本人对柔道啊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不想跟王思维一起练,只想陪着季劫。 不过季劫没给他这机会,紧了紧腰间的带子,就往实战区走。 过了一会儿管天任就发现王思维的好处。这人特别贫,什么事情被他说出来都有别样的意味。 “你不知道,季劫他家里有个小跟班,可让季劫头痛。” “……季劫想跟人家玩呢,就是不好意思说。” “……就希望那小跟班自己主动一点。嗨,你说哪儿有这种人呢,忒霸道了,对不?” 王思维完全没意识到面前这个就是季劫口中的‘小跟班’,兀自滔滔不绝。 管天任以为自己已经比较了解季劫了。但从别人口中听他,又觉得自己远远不行。 季劫一身是汗的走回来,隔得老远就听王思维在那儿说: “诶,你这不行。上次季劫就是这样……然后我就这样……就把他给打趴下去了……对对对就这样… 分卷阅读48 - 分卷阅读4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49 …” 季劫瞥了王思维一眼,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道服上,形成透明的痕迹。 管天任本来还跟王思维那边比划,一看见季劫这样,立马从兜里掏出湿纸巾,递给季劫让他擦汗。 季劫仰头看时钟,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管天任自然不会说不行,王思维想了想,说: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干嘛?你家不是在西边吗?” “我爸出门会见客户了,家里就我一人。季劫,求求你今晚收留我吧。” 季劫伸手指了指王思维的脑袋:“现在有求于我,刚才是谁在那儿瞎bb呢?” 王思维看季劫这幅模样,非常墙边草,马上转而向管天任求救:“那小管儿,你今晚收留我一晚怎么样?” 季劫打断他,说:“他家就是我家。” 顿了顿补充道:“他的就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王思维做出鄙视以及不相信的表情,一看管天任微笑着没有反驳,立马软了,谄媚地说:“霍!我看咱们家季劫也不是那记仇的人。” “……” “……好吧。”王思维看着管天任,认真地说,“刚才都是我骗你的。其实我跟季劫打实战,都是他虐我,我没一次赢得了他。” 季劫压住他的脑袋:“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管天任笑笑,道:“没事。”反正他也没信。 于是三人一起往家走。季劫平时不太爱说话,熟了之后才能说几句。管天任性情平和,也不是能说会道的人。而加上了王思维这个油嘴滑舌、无论什么事儿都能侃侃而谈的人后,回家的路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季劫听得不耐烦,就当没听到他说话,实在是烦了就顶回去。季劫的毒舌程度也够他喝一壶,偏偏王思维脸皮够厚,一直贫贫贫,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多话要说。 后来还是季劫先忍不住了,拽着管天任往他后面躲,口中说道:“哪儿来的煞笔啊,我不认识他。咱俩先走吧。” 王思维嘿嘿笑:“季劫我跟你说,你这就叫逃避现实,我们先不说你——”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冰冷而没有感情的男声,问:“王思维?” 王思维正跟那儿扯淡呢,一听这话哎的一声,刚一回头就感觉不秒,只听清脆的一声,鼻腔顿时火辣辣的。 季劫也听到了,他反应何其之快,在王思维回头的一瞬间就感觉不太好,立刻伸出右手要拽王思维的手臂把他往后拉。但因为刚刚换了位置,有管天任在中间挡住,季劫只拽住了王思维的领子,一个用力,指甲差点掀起来。 情况紧急,季劫也没感觉到痛,一皱眉,又向前抓一下。王思维个子太高,挡住了前面的情况,季劫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王思维一声惨叫,季劫急了,这次准确抓住王思维的手臂,迅速一拉。 季劫没看王思维,直接把他往后面拽,是明显的强者保护姿态,他抬眼看着前面,就见一个穿着普通的矮个男子,手上正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棕红色板砖,还要冲上前往王思维身上砸。季劫大怒,一脚踹了过去,踹在那人拿着凶器的板砖上,由于力道太大,男人不仅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还踉跄一下。季劫反手勒男人的脖子,问: “你是谁?” 季劫问的问题太蠢,王思维都听不下去了,哎呦一声喊我的鼻子,然后指使季劫:“拽他衣服,别让他跑咯!” 季劫勒得太紧,男人不停蹬腿挣扎,都吐舌头了。旁边好多人围观,看这样子以为是季劫欺负男人,有围观群众上来劝阻‘哎呀造孽哟,小伙子,你是想掐死他?’ 管天任倒是怕男人伤了季劫,在男人蹬腿的时候还踹他不让男人踢到季劫身上,口中说道:“放开他吧,咱俩一块拽他,不会让他跑了的。” 季劫看了他一眼,自己反剪住男人的双手,扥到王思维面前,说: “你看看,这人你认识吗?” 王思维满脸血,抱着一堆卫生纸正擦呢,一听这话抬头一看。奇怪的是,王思维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些震惊,有些不敢置信,更有些复杂的情绪隐藏在里面。季劫从没见过一向简单得像是单细胞生物的王思维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看那矮个的男人突然咳一口痰要往王思维那边吐,季劫往后一拉,‘痰弹’落在王思维面前五厘米的地方。 王思维见到男人后,突然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鼻血,随后说:“啊,季劫。这人我认识,你放了他吧。” 季劫一怔,手下意识一松,男人立刻抖手,猴子一样飞驰逃离,淹没在人群中。 王思维脸上七零八落都是鼻血,活像是画了世界地图。他看着季劫,苦笑: “你看。我今天借住你家是正确的选择。要是被我妈看见我这样,估计要心疼死。” 王思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着头让许医生给自己处理伤口。除了鼻子上的伤以外,王思维的耳朵也被砸伤,半边耳朵有撕裂的伤口,形成皲裂的血痕。 许医生一边给王思维消毒,一边说: “没事,没什么大事儿,小伙子忍一忍。” 王思维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许医生极为头痛,心说这可比闷葫芦一样的季劫难搞多了。 也幸亏当时季劫拽了王思维一下才只伤了耳朵,不然那板砖实际上是朝着王思维的后脑去的。 季劫坐着椅子,在旁边嗑瓜子,瞇着眼,尽量不去看那边,他感觉自己现在一看见许医生就要心跳加速,血压升高,这也是要折寿啊。 管天任看季劫捏起一把瓜子吃,端了个小桶过来,方便他扔垃圾,又见季劫瞇着眼睛以为是被王思维的叫声震的,于是赶紧找话题让吸引王思维的注意力,省得他叫得如此惨烈。 “王思维,今天打你那人是谁啊?” “……”王思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嘶嘶’吸气,一边说,“我不认识。但我估计是跟我爸有关系的人。” “那为什么要打你啊?” “……因为我爸帮被告辩护呗。”王思维不哼哼了,眼神有些黯淡,“每次都是这样。很多时候他们明明知道工作和家里人没关系 分卷阅读49 - 分卷阅读5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0 ,却还是想要报复到我们身上。我习惯了。” 管天任一愣,没想到王思维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用让你爸爸知道吗?” “不了,知道了也只是添堵。”王思维摆摆手。 季劫插了一句:“既然知道会遇到危险,你干什么还不让司机接你回家?非要走回来,不揍你揍谁。” 季劫想起了唐括。被唐家保护的像是包在糖纸里的软糖,但只要稍微粗心一点,照样被季劫抓住机会,痛揍一顿,胳膊都折了。 王思维噗的一声笑了,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家一样有钱啊?我以为我爸够有钱了,一看见你家才发现我家算个屁。奶奶的,你小子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骗我呢。” “我骗你什么了。” “你天天走路到道场,还跟我说你是那所高中的学生。”王思维说,“那高中太古板太普通啦,我怎么可能会联想到你其实是个土豪……” “去你的土豪。”季劫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很有可能就要涉及到季文成,不乐意了,从高脚椅上跳下来,指着王思维,说:“你,今天晚上睡沙发,不许用我的浴缸。” 一双黑而圆的眼睛扫视管天任,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你,跟我过来。” 管天任看季劫这是要睡觉的样子,连忙说:“等我洗完澡再去。行吗?” 季劫‘嗯’了一声,往卧室走。 管天任仔细洗干净头发,吹得半干不干,出来时许医生正在收拾医疗箱准备离开。管天任说了句‘辛苦您了’,顺手递给王思维一条毯子,就往季劫房间里走。 季劫房间里黑漆漆的,床上一点凸起的痕迹都没有,管天任不知道他到底躺在哪里,于是在床边摸索着,缓缓向床上爬。 就在这时,季劫突然一把拽住管天任的手,说: “你过来。” 管天任也没被吓到,应了一声就往中间躺。 季劫在他躺下时反而坐起来,一点不知隔阂地骑在管天任的肚子上,右手抓住管天任的头发,问: “你今天是不是问我,你对我不好?” “嗯。”管天任仰着脖子,看着季劫。他发现季劫没穿睡衣,在黑暗中能清晰地看到他赤/裸着上身,锁骨突兀,独属于季劫的气味非常明显。 “我觉得你对我、挺好、好。”季劫迅速说,不知为何有些结巴,下一句更结巴了,“但是你、你最近为、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饭?” 管天任几乎是颤抖着忍耐自己想亲亲季劫脸颊的冲动,他呼吸急促,说: “天啊季劫,你能别问我这么……这么的问题吗?” “怎么怎么啊?”季劫皱眉,以为他嫌自己幼稚,顿时恼羞成怒,伸腿想把管天任踹下床去。 管天任顺势捏住季劫的小腿,安抚了一下,然后说: “……主要是。我觉得我以前太没有规矩。我怕你不喜欢我那样。” 寒假时管天任一家乘飞机到季劫家里呆了几天。第一次吃饭是与季劫家里人一起吃的。之后保姆很委婉的提醒他们,以后还是要等季劫一家人用餐完毕后再吃饭。这不是什么封建残余思想,只是对他们的一种尊重。那时保姆这么说。 管天任也不想和季劫这么生分,但当他收到季劫的礼物,打电话给季文成说不能收,而季文成只说‘都是些小玩意儿,不要在意’时,管天任突然发现,季劫跟他一直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于是管天任勉强跟季劫生分了几天。感觉这几天就是极限,他再也做不出任何疏远季劫的事情。 听了管天任的话,季劫在黑暗中皱眉,掀开自己前额的头发,说: “你别学他们那些调调。” 他从管天任身上离开,有些不耐烦地说: “不是你说要跟我做朋友的吗?……那你就别考虑这些。我不喜欢你这样。” 尽管季劫一再提及‘是管天任你自己要跟我做朋友我才好心跟你做朋友’这样让人伤心的话题,但管天任知道这只不过是使季劫面子上过得去的借口,像王思维说的那样,季劫希望管天任再主动一些,自然不会因为他的主动而看轻什么。 管天任问:“那你的意思是你喜欢我跟你一起吃饭?” 季劫默默翻了个白眼,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你喜欢和我一起睡觉?” “你烦不烦啊?!” 季劫压着他脑袋用力揉,直到管天任求饶了才放手,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季劫才闷闷的说: “以后不许这样了。” “……嗯。” “我会生气。” “……我再也不了。” “……哼,我量你也不敢。”语气里一点点得意。 “我敢,但是不想。我不能再让你难过了。” “……” 第二天早晨,季劫闭着眼睛刷完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困不想上学,接过管天任递过来的一杯猕猴桃汁慢慢喝下,刚要坐在沙发上准备借口要逃课时,就听见王思维‘嗯?’的一声,挺尸一样坐起来,问: “几点啦?” 季劫扭过头看着王思维肿的像是猪头一样的脸,忍不住闭上眼睛,没理他,而是默默拨通了杨怀瑾的电话。 “杨八枪。”电话里的季劫很认真地开口,“我觉得你对我的祝福实现了。” “……不是,季劫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杨怀瑾似乎是还没起,模模糊糊地一嗓子睡音。 “别废话。你不是让我今年过得更精彩吗?” “什么啊,我就随口一说。不过,哎哎哎!怎么精彩了,跟我说一说。”杨怀瑾刚听懂季劫的意思,很是感兴趣。 “我昨晚见一人挂了彩。今早看到猪头受了惊。连起来,就是‘惊彩’了吧。” “……”杨怀瑾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扶住额头,说,“……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诶,季劫。” “你怎么了?” “……我爸今天要我跟他一起去拜访唐家。我正装病呢。”杨怀瑾用力咳嗽,示意自己说话的真实性。“白天你没事就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怕露馅。晚上回去再跟你联系。” 挂 分卷阅读50 - 分卷阅读5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1 断了电话,王思维就摸了摸自己的脸,哀叹道: “真的肿了……” “你赶紧洗脸去吧。不许碰我的牙刷,到最里面的洗手间洗漱。” 王思维顺着走廊往前探路,因为房间很多,夹层不少,因此半天才找到洗手间,出来时对季劫说: “我厌恶你们这些有钱的暴发户。” 管家父母端过来丰盛的早餐,季劫看王思维哈喇子要流出来了,问了句:“真的吗?” “假的。”王思维从善如流,一屁股坐下,说,“我看得起暴发户,看不起大贪官。我爸最近就在处理一个贪官的案件。说起来,那贪官跟你一个姓儿,也是东北那边的。” “叫什么啊?”季劫记的王思维以前就提起过,虽然不是很好奇,但也随口问了一句。 “叫季文成啊。”王思维嘿嘿笑,“文成公主的文成。” 当他说完这几个字后,突然感觉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下来,王思维感觉莫名其妙,抬头看季劫,季劫低着头,手中的筷子僵在半空。再看管天任,管天任张着嘴,看他的模样好像在看什么恐怖的东西。 第35章 三章 第三十五章 “……” 诡异的沉默中,王思维拿起一片烤得焦黄的吐司,放到嘴里,无辜地咀嚼。 季劫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他说: “你有证据吗?” “什么?”王思维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 “我说你说……季文成是贪官,有证据吗?” 王思维喝了一口面前的浓汤,不小心碰到嘴角破裂的伤口,微微皱眉,用那种故作深沉的语气说: “你不懂。像我们这样的人,天生就能感觉得到。打个比方吧——” 王思维仰着头抬起右手食指,一副要高谈阔论的姿势。他不经意看了一眼管天任,就发现管天任正对他缓慢地摇头,动作夸张,似乎是示意他不要再多说。 但王思维嘴皮子利落,说话不经大脑,一点不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那些听起来毫无根据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不过他还没完全说完,就听得‘卡!——’一声巨响,季劫手中的筷子一下子砸到桌子上,震得玻璃板上下抖动,连管家父母都听到声响从厨房探出头。 季劫发脾气的次数不少,但真正生气却寥寥无几,一般这种情况只要稍微哄两句就行,他们觉得管天任完全有能力能哄好季劫,没放在心上。 就看季劫抬起长腿两三步跨到王思维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右手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子,用力把王思维提了起来。 “——那意思不就是你没证据吗?” 王思维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觉得眼睛有点干涩,于是眨了眨。尽管他和季劫并不是很熟,但多少能知道这人的性格。他以为季劫绝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吹牛而生气,只好求救般地看了看管天任。 管天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季劫一字一顿,对王思维说: “没证据就别瞎说。” “……下回再让我听见你瞎编乱造,我撕了你的嘴。” 季劫话说的狠戾,手上却把王思维的领子松开了。王思维刚被人揍了一顿,这会儿也生气着呢,一听这话,不管多好的脾气都被青春期的热血给顶了过去,他皱眉,反手要拽季劫的手腕,道: “不是!我说,季劫你生什么气啊?我这就跟你说件好玩的事儿你至于吗?” “好玩个屁!!”季劫突然怒了,震开王思维的手想揍他,一看他肿得像是猪头一样的脑袋又有点下不去手。“你他妈不就是瞎说吗?你除了嘴还有什么能耐啊?” 王思维怒道:“那你呢?我除了嘴没别的能耐,你除了脸还有……” 管天任本来想着要劝架,一听王思维这话也生气了,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思维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管天任也来跟他吵嘴,面子上很是过不去,脸顿时胀得通红,说:“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亏我还把你们当朋友。” 王思维用力推季劫的胸口,转身拿外套就要往外走。 管天任在后面突然说: “季文成是季劫的爸爸。” 王思维正往身上套衣服,一听这话顿时一僵,微微张嘴向后看季劫。只见季劫别过脸根本不看王思维那边,背影高瘦挺拔,清晨的阳光完好的在他周围轮廓形成光晕,更衬少年肩宽腰窄。莫名有些孤独的感觉。 王思维想了想,却没说出道歉的话,他甚至讥讽地笑了笑,说: “以前还能说我没证据。可季劫,你看看你住的地方,你看看你吃的你穿的,说你爸不贪,谁信呢?他不贪,就不可能成为我爸爸的客户,不可能让我爸给他——” “你滚!”季劫暴怒,抄起桌上的抽纸整个往王思维那边扔去,大吼,“这他妈是我爷爷的房子!跟我爸有什么关系!你给我滚!!” 季劫怒急,扔了一卷纸过去还不解气,要不是身后的管天任立刻从后面搂住季劫的肩膀,估计此刻就要踹到王思维身上了。季劫身体前倾,白皙的脖子泛红,几条血管明显突出,他呼吸急促,如同被惹急了的野猫。 管天任双手从季劫腋下穿过,紧紧搂住季劫胸前,喊道:“季劫!别生气!他瞎说的。” 季劫用力扒管天任的手,这时闻声赶过来的管家父母一人拿着一个炒菜铲问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小季了? 他们家人跟季劫家人完全不一样。管家父母完全忽视季劫惹事的脾气,总觉得季劫人长得瘦弱,打架不占优势,肯定是被欺负的那个,平时嘱咐管天任最多的也是:不能欺负小季。他们从来没考虑过季劫暴力的手段,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问的肯定是‘谁欺负小季了’。 一边问一边从厨房赶出来,看到季劫被管天任拉着,再扭头,就看见手里拿着抽纸手足无措的王思维,一向慈眉善目的管家父母极为默契,不由分说,竖起眉毛,“出去!”,‘彭’的一声吧防盗门关上。 “……”王思维叉腰站在季劫家后院的花园里,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人家爸爸肯定会得罪人,但想起季劫过激的反应又觉得自己没错,生了一会儿闷气,刚要一个人 分卷阅读51 - 分卷阅读5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2 默默离开时,就听防盗门‘吱——’的开了。 管爸爸手里握着两个鸡蛋,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门,对王思维说:“哎呦小伙子,你干嘛惹我家小季生气?他心脏不好呢……” 王思维在寒风中一哆嗦,摸摸脑袋:“我没想到他会生气。” “看你这一身伤的,算了算了……”管爸爸把手里的鸡蛋塞到王思维怀里,道,“右拐第二间,是季家的车库。一会儿我叫司机把你送出去,你随便吃点。” “……” 季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 其实他已经很久都没管季文成叫‘爸爸’了,出门在外,如果不是提前订好座位,季劫通常不会挨着季文成,两人像是陌生人一样,见了面也不打招呼,季文成有自己的圈子,季劫置身事外,一点没有融入的迹象。 但听到别人污蔑季文成,说没有根据的坏话,季劫就恨不能掐着那人的脖子狠狠揍他一顿,感觉自己的肺要被气炸了。 别人的看法对季文成有什么影响呢?其实没影响。那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季劫不知道,他只是想这么做。 季劫甩开管天任护在自己胸前的双手,很暴躁地往房间走。管天任知道季劫又想‘静静’,连忙上前,在季劫要关门的瞬间扶住门把手,压低声音,说: “……季劫,别生气了。” “……” “我们都知道他在说胡话。不用往心里去。你还没吃东西呢,我给你熬点粥,行吗?” 季劫咬着牙,浑身颤抖,半晌突然说了句: “……不是。” 这声音好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带着无限的委屈和辩解,管天任心下一酸,左手用力顶着门以防季劫突然关门,右手轻轻向上抚摸季劫的头,口中重复道:“不是,不是。” 季劫看着管天任,一时间无话可说。 但管天任却好像能在什么情况下都站在季劫这边,口中不停说:“我明白。季劫,我明白的。” 季劫深吸一口气,关门的动作撤下去,他靠着墙,明明是大清早晨,却有一瞬间感觉异常疲惫。 管家父母拿着炒菜铲又跑过来,看着季劫,眼神里格外的偏袒:“小季啊,咱不怕。叔叔阿姨已经帮你把人赶跑了,你出来吃饭吧。” “……”季劫无法跟他们解释,自己一点都不‘怕’这个概念。他就是有点无奈。 之后季劫怏怏不乐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去过道馆。管天任看他不高兴,就经常叫他一起到健身房,跑跑步什么的,适度锻炼。季劫身体不太好,经常感冒,不过他常年锻炼,适应慢跑,管天任一起,倒也不是太难熬。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等到沙尘暴来临之时,狂风肆虐不分昼夜。往往是出门回来就要进行全身的清洗。然而风暴过境之后,天气回暖,别墅后大片的木槿和金橘都开花了。最香的是蔷薇和一种不起眼的小百花,路过之时,香气横亘,经久不散。 管爸爸早就开始忙着管理花园,最忙时还要让管天任搭把手。天气慢慢变热,季劫经常在傍晚看到管天任大汗淋淋地蹲在那里除草。 季劫口味清淡,不能忍受太甜的东西,也讨厌油腻。日常饮食中,管天任自然要迁就季劫的喜好。再加上这些天定时运动,停止服用含有激素的药物,管天任逐渐瘦下来。 季劫对人的外表不太敏感,直到他看见管天任这样蹲着,肩膀那边没有最开始见到他,那种拥挤、粘腻时,季劫才有种‘他丫真瘦了’的感觉。 季劫怀疑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可靠。他会瞇着眼观察管天任,等他靠近时,猛地用手指戳他一下,看看是不是衣服太宽松,造成视觉的偏差。 被突然戳了一下的管天任有时候会惊一下,不过不会生气,反而好脾气的对季劫笑,问:“你饿了吗?” 季劫不回答,看他一会儿,又戳一下,眼神里带着打量。 管天任笑。不管季劫这是怎么了,他喜欢季劫的亲近。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季劫的靠近。有时候隐隐知道是为什么,却害怕知道答案,于是自我安慰,不明说出来,一切,还都正常。 季劫消沉了那一段时间后,虽然不再去道馆,却开始和管天任在后院打羽毛球。对季劫来说,只要不是太激烈的运动他都很擅长,管天任跑来跑去拼死追球,几局下来,一身是土,输得非常惨。季劫一边怒其不争一边暗暗放水,还是输。气得季劫扔下羽毛球拍大骂‘你干什么呢?我想要一个跟我实力差不多的人,你比我弱这么多还让着我?猪头吗?’。管天任喘得跟什么似的,心说我没让着你,可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无奈之下,只得让管爸爸甚至和管妈妈一起帮忙,三人对季劫一人,才能勉强撑场。 幸好管天任人并不愚笨,运动神经也好,到四月份时,已经几乎能和季劫对阵,三四局中能赢一局,逗逗季劫的神经,下一局他就认真了,然后管天任就输了。 季劫是真的喜欢打球,以前在家就拉着杨怀瑾一直打。到了这里竟然培养出了一个种子选手,季劫表示很欣慰。 除了羽毛球,季劫也很喜欢游泳。气温刚升到二十度时,管爸爸花了三天时间清洗花园里的游泳池。再热一点,季劫就穿着泳裤到泳池里游泳。 管天任也会游泳,在季劫的半逼迫下,一开始插着根遮阳伞在旁边看着,慢慢变成穿泳裤在旁边看着,最后热得不行,强忍着,还是被季劫拽到水里。 管天任浑身都湿了。他瘦的均匀缓慢,身上的肉到没有松成让人感到可怕的地步,却仍能感觉到柔软。这一落水,胳膊、腹部白花花的肉颤动,荡起一圈圈水纹。 季劫也被溅起的水弄了一脸,他忍不住大笑,上前捏了两把管天任的脸,不知为何,右手向下,又握了握管天任的手臂。 少年敏感的心突然躁动了,他摸着管天任的手臂,一瞬间皱起了眉。他看见管天任的肉,本以为那和他碗里的东西没什么不同。可那种滑、嫩的触感,却是他没在任何人身上摸到过的。 光滑到不可思议。白皙到瞠目结舌。 季劫飞快放下手,没当回事,带上泳镜,有水顺着他的发间滴落,落到明显的锁骨上。季劫仰躺到泳池里,说: “你会游泳吗?” 分卷阅读52 - 分卷阅读5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3 “会。”管天任慢慢往季劫那边游,“只会自由泳。” “那我教你蝶泳。” “行啊。” 季劫站在泳池最深处,看着管天任划手游到自己身边,等他来了就准备教他。 季劫性格急躁,语言表达能力又不行,其实不适合当老师。可游泳都是通的,学会一种后再学其他的就不难。其实过了一会儿管天任就弄懂了原理和姿势,不过他没喊停。 他想多看一会儿。 多看一会儿季劫光滑的脊背,看他突起的肩胛骨,看他这些天游泳不抹防晒霜被晒得通红、精瘦的手臂。 管天任屏住呼吸,钻到水下。 看他平坦的小腹。 看他收紧的泳裤。 看他——看他泳裤下覆盖住的地方。 充满诱惑力的…… 那些…… 管天任忍不住伸出手…… 然后,季劫一把抓住他往这边伸过来的手,同时用力向后抻,‘咕噜——’大量的水泡从季劫口中涌出,他用力压着管天任,在水中按住管天任的肋下,不顾他的挣扎,刚想挠两下,就被管天任大力挣脱了。 水中的动作太过艰难,季劫放弃了想制服他的想法,用力一蹬,浮出水面。 管天任心跳如雷,没敢再往季劫那边游,自己顺着泳池边大力划水,很快就离季劫三四米远。 季劫以为他是在跟自己比试,饶有兴趣地跟在他身后游。本以为能很快追上管天任,没想到他游得很快,怎么都够不到他的后脚跟。 太阳下山后是打羽毛球的好时机。 季劫狠狠扣球,管天任拼命奔跑。 季劫知道自己性格不好,不招人喜欢。除了管天任,大概没人能忍他那种暴躁的脾气。 身边有个人陪着,真是太好了。 正在用水管喷水的管爸爸管妈妈听到他们俩打球的声音,不觉向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露出笑容。 就在这时,偌大的别墅里传来电话铃声。 管家父母一怔,对视一眼后,由管爸爸喊了一嗓子: ——季劫,有电话。 季劫接过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微喘着走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接起电话。 打电话的人竟然不是季文成,而是季劫的妈妈。 自从上次季劫‘捉/奸’后,父子俩见面都很是尴尬,打电话的次数也少了,往往都是有急切到不得已的事情,季文成才会主动跟季劫联系。 季劫倒也乐得如此。他还小,不懂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父亲。 “季劫,”季妈妈的声音又低又哑,显得非常疲惫,“你现在忙吗?” “不忙。”今天是星期六。季劫说完,就听到自己弟弟抽抽噎噎的哭声,“——果果?你怎么了?” 弟弟的哭声隔得老远,委屈地喊:“哥哥……哥哥……” “果果,你过来说话。” “不行……呜呜……爸爸说不做完今天的作业不让我离开桌子……” “什么?”离的太远,季劫听得云里雾里,“妈,果果他怎么了?” 季妈妈却没有回答季劫的问题,而是径直切入主题:“季劫。妈妈今天有话要跟你说。” “……” “妈妈知道你舍不得离家。你这个孩子从小就怕生,还恋旧,独立性不好。这次送你去北京,你心里不高兴……” 季劫闷闷地反驳:“……还行。” “……但是这回,你还要出去。”季妈妈单手扶住额头,“妈妈跟爸爸商量了。明年要把你送出国。这事已经决定好了,前期准备爸妈也做的差不多。下个星期你就不要上课,专心在家里准备考试吧。” “你说什么?”季劫一怔,愣了好久才说,“你这是在跟我说吗?” 季妈妈顿住,没说话。 “这是跟我讨论,还是命令?”季劫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让我去哪儿啊?” “……过段日子你就知道了。” 季劫急了:“不是,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你让我……你为什么让我走……我怎么了……” 季劫就像是个被扔下的小孩,死死拽住母亲的衣角,仰着头,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但季劫没哭,他只是慌张地不停询问,问得季妈妈心酸不已。 季妈妈劝道:“你这么年轻,多出去看看还是好的。你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能……” 季劫明白了,他说:“是我爸爸安排的吧。” “……” “妈,”季劫仰起头,轻声说,“有时候我在想,我到底是不是他儿子?” “你说什么呢?”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留我呢?”季劫说,“如果我有儿子,我肯定舍不得他。” “……” “可是我爸,我总觉得他想把我赶走。”季劫别过脸,“他不想我留在他身边。” “你爸他……”季妈妈声音沙哑,“最疼的就是你。你现在还不明白,等你日后懂了,千万别误会了他的心。” 季劫确实不明白。 他没再去上学,但也没准备考试。不少数据送到他面前,季劫一概不看。 不刷题,不背单词。 他过得好像跟往常一样,偶尔也会到学校接管天任,让他受宠若惊。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季劫吃饭的速度更慢了。 以前季劫就因为挑食所以吃饭慢,一盘菜里挑挑拣拣,吃不了几口。而现在是什么都往碗里夹,不过一口百合能嚼很久,眼睛愣愣盯着某个地方,仿佛连吃饭都在走神。 季劫不再暴怒,他简直是突然变得温顺,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剪了下面的公猫,突然就学会夹着尾巴做人。管天任觉得不好,很不好,他宁愿季劫扬着下巴指手画脚。也比现在这幅没精打采的模样好。 一开始他不知道季劫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很快就知道了。震惊之下连忙给季文成打电话。打完电话他自己反而安稳了。 然后季劫发现,自己出国的事情很多是管天任帮自己办的。其实很多东西管天任也不懂,但他就是耐下心思帮 分卷阅读53 - 分卷阅读5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4 季劫了解,然后把整理好的资料递给季劫。 季劫拿着数据,问管天任你什么意思? 管天任说我帮你提前做好准备。 季劫就把公文袋扔在地上,说: “你这么盼着我走吗?” 有点生气地坐到沙发上,双腿交迭,也不管面前散落一地的a4纸,有心想等管天任过来劝劝自己。 管天任确实过来了,也把纸捡起来了,可是没跟季劫说话,默默关上门。 季劫坐在原地等了半个小时,脑子里翻来覆去想自己今后到底何去何从,没想出答案,把面前的茶几踢翻了。 过了几天,他发现管天任是真的盼着季劫离开这里。管天任收集各方资料,比季劫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而季劫一看他这幅上心的模样就来气。后来才想明白,管天任这是在完成季文成交给他的任务。 季劫想把管天任当成自己的朋友,已经有段时间把管天任与季文成割离开了。他觉得既然管天任是自己的朋友,就会不愿意让自己走,不说做出恋恋不舍的模样,起码也不要在这种事上表现的如此热衷。他气愤于管天任的置身事外。 于是季劫开始单方面的冷战,他不跟管天任说话,即使那人凑上来也不冷不热。晾了他几天,看管天任急得不行了,季劫才瞥了他一眼,说: “我不会走的。你也别忙了。” 管天任倒是很认真地说:“还是要做准备的。” “我不走,你准备个屁。” “……你会走的。” 季劫看了管天任一会儿,垂下眼帘,睫毛上染了阳光的光晕。 他站起身,推了管天任一下,差点把他直接推倒在地。但是季劫没在意,他好像只是想让管天任让个地一样,推完径直往外走。 “……季劫你去哪儿?”管天任踉跄一下,站稳了,急急追去。 季劫表面上一点都没事儿,声音却夹着火药: “你管我?” 他转过身,用手指戳管天任的肩,怒道: “你想让我走我就走吗?你以为你是谁啊?” 管天任脸色一变,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摸了摸季劫的后背:“……你要不要吃草莓?” 季劫气得手指尖都在哆嗦,一把拽住管天任的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真的想让我走吗?当初想和我当朋友的不是你吗?!你为什么到现在了还在说、还在他妈的跟我说这种话!!” 季劫近似咆哮地说完这些话,直接把管天任按在墙上了。季劫个子高,给人的压迫感强,管天任被他猛地压了一下几乎要吐出来,连忙伸手摸季劫的肩膀,看上去像是把他整个人都环抱住了一样。 “又不是我想让你走的!”管天任声音痛苦,“可是我能怎么办啊?你要走,我没资格留你!我只能帮你多看看!不让你走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办啊……” 季劫一怔,捏着他的手松了。 管天任靠在墙上。 这半年管天任确实是瘦下来了,季劫站在他面前,总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的感觉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管天任总是用那种眼神看他。 深沉的,里面好像一直隐瞒着什么东西。那种感觉让季劫恼火,季劫松开他后,把拖鞋随便甩到地上,袜子也不穿,匆匆蹬上一双鞋就往外走。 这次管天任没问他要去哪里。管天任坐在地上,突然哭出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季劫越来越忙了。他整日不在家里,临近期末,管天任频繁补课,见到季劫的次数明显减少。 季劫不回家睡觉了。管天任非常担忧,几次想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都被季劫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其实季劫没出去怎么样。他只是去玩了。 以前季文成看得很严的现金他还是没有松口,但最近季文成给了季劫几张信用卡,以防他办事会用到。 北京城太大了,对季劫这种人来说,花钱是最容易的事情。他接触酒精,舞女,熬夜逛夜店。 其实这种事情他都会,只是以前不想做。 季劫觉得季文成太蠢。如果季文成要看着自己,最起码要把他拴在身边吧?像是养一条宠物犬一样的,牢牢攥在手里。可季文成偏不,他一边想管着季劫,一边把他往外推。 季劫端起高脚杯,仰头饮下,感觉眼角热热的。原来是有人凑过来亲了亲他。 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有点讨厌。 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声音妩媚: “小可怜……没有朋友陪你吗?” 季劫喝得双眼发直,他挣扎着推开女人,想要站起来,女人看他穿着不一般,凑过来黏住季劫,就听到季劫喃喃地说:“我没有、我没有朋友。” 女人拽住季劫的头发,强迫他低头,说:“那我当你的朋友好不好?跟我走吧……” “不好。”季劫突然喊了一声,很大力地把女人推开,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往外走的时候还重复了一句,“不好。” 我不要了。我不要朋友了。 北京的雨来的突然,只记得下午还是晴空万里,突然狂风大作,空气变得粘稠,进店前外面还只是刮风,现在就开始下雨了。 季劫没带伞。他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然后站在屋檐下安静地等待。 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说话时一抽一抽的痛。 在等司机的过程中,季劫给杨怀瑾打了电话。等杨怀瑾接了之后,季劫沉默了一会儿,说: “……我想回去了。” “怎么了这是?”杨怀瑾听着电话里呼啸的风声,电闪雷鸣,问,“你在哪儿?北京那边下雨了吧。” 季劫顿了顿,说:“我想回家。不读书了。八枪,我们下海闯生意吧。就咱俩,不靠我爸,不靠别人。” 他俩小时候就约定好,成年后一起做生意。当时听说亲兄弟明算账,季劫觉得挺好笑,不甚在意地跟杨怀瑾说如果咱俩一起,我肯定不管账本,你爱拿多少拿多少。就算咱俩都是乞丐,有一口东西我都给你吃,明算什么账。杨怀瑾听了就笑,说,得,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跟你干了,不 分卷阅读54 - 分卷阅读5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5 然咱家兄弟被人骗的遮屁股布都没有可惨。 杨怀瑾也想起那时候的事,在远方勾起嘴角,半晌,轻轻说:“季劫,你最近跟你爸吵架?” 季劫没吭声。他喝的有点多,现在胃里翻天覆地,特别难受。 杨怀瑾叹气,说:“……你别跟他吵啦。我过几天可能真的去找你,不过要看情况。这次你就先听他的安排吧。他毕竟是你爸。” 季劫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停顿了好久,鞋上被吹进来的水滴弄湿,季劫晃晃荡荡地顺着路边走了一会儿,开口说: “——你是杨怀瑾吗?” “……” “我怎么觉得不认识你了呢?”季劫非常疑惑,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你不应该现在、立刻,让我马上回东北,然后咱俩一起逃出来吗?我不懂……八枪你在怕什么?” 杨怀瑾苦笑一声,道:“你喝酒了吧?……小心别让车撞着你。其实我爸也想把我送出去呢,我不想在国内被管着了。……你先走,到时候我去找你,过不了多长时间的,放心。” “我是舍不得你。”季劫骂了一句,“可我就想知道,你们也是这样吗?” “是的。”杨怀瑾撑手看向远方,右手握拳后又松开,手背白得没有血色,他说,“季劫,我也真舍不得你……” 季劫喝得胡涂了,来回来去问那一句话‘你们舍得吗?’,连自己怎么被司机带回家的都不知道。 模模糊糊中,他好像听到杨怀瑾说‘你爸都是为你好’。 ——我当然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 但是,当你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能不能,稍微、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不要让我那么伤心。 ……那样难过。 耳边尽是雨声。 季劫感受到热水的温度,挣扎了一下,睁开眼睛,一眼看到天花板上橙黄色的浴霸灯光,顿了顿,说: “我在哪儿啊?” 管天任摸了摸他淋湿的头发,说:“在家里。” “骗人。”季劫看了看管天任,又看了看自己泡在水中赤/裸的身体,怔了怔,一字一顿地问,“我的衣服呢?” 季劫说完,意识到自己此刻处境尴尬,连忙抬起头,有些警惕地看着管天任。过了一会儿,似乎认出自己面前跪在地上的人是谁,僵硬的身体才重新放松,向下滑着躺到浴缸里。 “——我的头发沾到啤酒了。”季劫阖着眼睛,声音压得很低,仔细听的话,里面竟然隐隐包含着类似依赖的情感,“帮我洗洗头发。” 管天任怕季劫感冒,本来不想给他洗头。但听到季劫要求,脑子里立刻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已经颤抖着抚摸着季劫柔软的头发,左手摸索着正在挤洗发露。 管天任的动作柔和,季劫很快放松下来。他现在非常困,不知不觉又要睡着。直到管天任用流动水为他冲洗头上的泡沫时,季劫才重新醒来,等管天任完全冲干净,就直接从浴缸里站起身,对于自己赤/裸的形象毫不介怀。 管天任没他这么坦荡,愣了一下后立刻转身找浴巾。少年匀称而强势的身体使他只能低头躲避,那让人窒息的流畅线条、绵延的肌肉纹理,逼得他一点都不敢抬头,好似瞥一眼就是亵/渎。 季劫裹上浴巾,草草擦了一下,套上连身的浴衣,又低下头,对管天任说: “帮我擦擦。” 管天任自然同意,拿着蓬松柔软的毛巾,他一点点给季劫擦拭湿润的头发,连耳朵旁边细小的水渍也没放过。 季劫瞇着眼,一声不吭,但是给人的感觉明显和缓了不少。 管天任一边帮他擦一边试探着询问:“你晚上吃东西了吗?胃有没有不舒服?” 季劫想了想,说:“我喝了酒,现在还没什么感觉。” 这些天季劫都不太爱搭理管天任,此刻突然温顺起来,管天任简直不敢置信,于是压低声音,哄着问:“那你要不要吃些东西?” “……不要。”季劫接过干净的毛巾,把脸埋到毛巾里,重重吐了口气后,别过脸看着管天任。 “……出国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管天任一怔,说:“差不多了。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接受考试,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看季叔叔帮你——” “行了。”季劫打断他的话,放下手中的毛巾,然后转过身,站在管天任面前,看着他。 季劫没说话,一时间房间里非常安静。 有水滴顺着季劫的头发落下,管天任看着那里,感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我不想跟你吵了。”季劫似乎很疲惫,微微低着头,额头快要碰到管天任的了。 管天任感觉脖子快断了,可就是不想低头,他轻声说:“好……好、好……” 像个小狗腿。 季劫闻到管天任身上温暖的味道,心里十分难过,说:“我不闹了。我走。我会走的。” 听到这句话,管天任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只能那样看着季劫。 季劫也看着管天任。他觉得管天任眼里有一些他不懂的东西。于是很想伸手摸摸看。 管天任闭上眼睛,拉住季劫的手,问:“……怎么突然这样说?” 管家三口人都以为,按照季劫恋旧怕生的脾气,最起码也要闹半年。现在才过了几个月啊? 尽管管天任不舍得,也不得不由着季劫闹。他知道怎么劝、怎么哄季劫,但也不能哄,不能劝。 这才是最操/蛋的事儿。 季劫感觉喉咙有异物,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但是管天任已经知道答案了。季妈妈、季文成、他管天任劝不成的事情。都比不过那人的一句话。 有些事情不能懂得太清楚。不然很伤人。 管天任握住季劫的手臂。 季劫身上的酒气大多被洗净,只剩下一点残留的味道,呼吸间缠绕在湿润的洗漱间。季劫看着管天任垂下眼,有些温润的模样,慢慢说: “不闹了。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管天任心脏酸痛,“所以不闹了吗?” “嗯。” 分卷阅读55 - 分卷阅读5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6 管天任搂住季劫的肩膀,说:“那今晚咱俩一起睡吧。别生气了。” 季劫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吃饭挑挑拣拣,爱闹小别扭,不过很好哄。 他不再逃课,甚至追着管天任一起在前排听课。有时候班主任会调侃他:季劫,你不是要出国了吗?还在这里干什么呀? 季劫不说话,有点不高兴。 管天任赶紧说:季劫是来陪我的。 他在抓紧每一分跟管天任在一起的时间,管天任也能感受到。 == 暴雨之至,势若雷霆。 微微打开的窗户露出外面温热潮湿的空气。季文成放下手中的报纸,很平静地向后看了看。他看到自己的妻子满眼泪水地看着自己,妻子身后是害怕地攥紧母亲衣角的小男孩。 季文成笑了,对着旁边略显年轻但是冷峻的警/察说: “等我一下。” 说完季文成弯腰搂住季远,在他抽泣的哭声中,温和地对妻子笑,叮嘱道。 ——照顾好季劫。 这个背影如山的男子,最狼狈的模样,没被自己最爱的儿子看到。 这也是季文成日后觉得无比庆幸的事情。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不过季劫还没走,又有人找上来了。 季劫刚看见王思维的时候,实际上不想搭理他丫的。上次被管天任拦着没揍他已经很给面子了,这会儿季劫看出来王思维是专门到他家门口等自己,可一点都不想让他进家门。 于是季劫低下头装没看见他,径直往家里走。 王思维却厚脸皮地凑过来,对着管天任使眼色,眼睛都快挤抽筋了,管天任也不走。无奈之下,王思维只好先拦住季劫,然后小声说: “季劫,那天是我不对。” 这句话说得又快又轻,好像故意不想让人听见。 然后王思维切换成平时说话的语气,道: “今天来,我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我不想听。”季劫看他就来气,冷着脸,推开他就要往前走。 “季劫!”王思维喊了一声,表情变得非常认真,“我是真的有话要对你说。跟你父亲有关。如果你不听,我怕你日后会后悔。” 季劫一怔。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的管天任突然变得愤怒,他对王思维说:“你又瞎说什么?快滚。” 王思维怒道:“我绝对不是瞎说。” 王思维说完这话,又朝季劫那边喊:“季劫,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爸是刑辩律师吗?我——” 管天任走上前推搡王思维,要把他从这里赶走。季劫听他说了几句,比较在意,就道: “你接着说。” 但管天任不愿意了,他仍旧把王思维往外推。王思维学过柔道,管天任在打架方面又是外门,对付不了他,很快就被王思维给躲了过去,管天任只能焦急地看着他走到季劫面前。 王思维整理一下衣服,他清了清嗓子,看着季劫的眼神非常正式。 “我知道我平时不是个靠谱的人……也总是爱开玩笑,你不信我。”王思维这样说着,自己本人也很尴尬,低下头不看季劫,过了一会儿继续道,“可是有些时候,季劫你真的可以信我。那天有人拿板砖砸我的脑袋,我知道他们是谁。季劫,我爸的工作太能招惹人了,他们事务所不到两百个律师,有三个被人追杀。律师的家人也是被报复的对象,我小学就被陌生的叔叔压在地上掐脖子……你能想象这种情况吗?” 王思维口齿清晰,平时总爱说些不着调的东西,突然如此认真,季劫都愣了。 管天任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近似疯狂地要赶走王思维,可季劫听得认真,甚至上前握住管天任的手臂,示意管天任不要多管。 管天任瞪大眼睛看着季劫,说: “季劫,这个人的话你不要信。” “先听听他说什么。”季劫颔首,打断管天任的话。 王思维看着管天任,管天任气喘吁吁,毫不放弃地试图用手堵住王思维的嘴。大夏天,他额头上流了汗,不知是不是冷汗。 他挣扎的激烈,季劫甚至要用两只手锁住管天任的腰,于是很不耐地说: “你怎么了?让王思维跟我说两句话也不行吗?” “不行!”管天任喊道,“他说的都是胡话!季劫你也知道不是么?!” “……”季劫沉默了,他看了看王思维的眼睛,就见这人双目黑白分明,抿着唇,脸颊轮廓分明,是一副和往常绝不一样的认真、严肃模样。 季劫把管天任往家里推,顺手关上门,说:“那我听听就行了。” 管天任气急跳脚,在尝试打开门的这段时间内,王思维已经抓紧时间把想说的话通通说了出来。 “季劫。”王思维看着他,“你爸爸真的是……贪污受贿,他现在被带去审讯,你要想见他就趁现在,过了这段时间,他被批准刑事拘留,你就别想看见你爸了。” 季劫睁大眼睛,这么短时间内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说一句:“……你说什么?” 管天任打开门,差点把王思维给推到地上。 季劫扭过头,张口刚想说王思维你他妈又瞎说,但看看管天任,发现他脸上一片惊恐的死寂,那些话就变成了: “……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句话是对着管天任说的,管天任张着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该怎么说呢?他早就知道了,所以催着季劫赶紧离开这里,出国,省得跨省调查到季劫身上? ——如果他这么说,季劫的立场多尴尬,他又怎么跟季文成交代。 季劫一下子急了,因为他看管天任不回答自己,心里还在自我安慰着,想王思维肯定是骗人。 谁贪污啊?季文成?!那个站起来比他高大比他强壮,正义感十足,又古板又敏感,对所有人都富有同情心的男人? “……我不信。”季劫退后两步,抓住王思维的领子,说,“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爸爸?你是不是看不上我住这样的房子?所以你才污蔑他?” 王思维握住季劫的手,焦急道:“我是 分卷阅读56 - 分卷阅读5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7 怕你再也见不到季文成!你看他!你看他!” 王思维拽住季劫后脑的头发,让他看管天任,同时吼道:“你看他这幅模样,像是不知道的人吗?” 季劫不看管天任,不知是不想看还是不敢看,他只是大声说:“不可能!你知道吗他是我爸!我爸他每年都去捐款,供两个贫困学生读大学,他钱包里只装一百块钱,他所有的钱都给我,他不会。不可能……” “随你怎么想!”王思维说,“我就跟你说一声,爱信不信!” “我不信!”季劫几乎跟王思维扭打起来。 “你为什么不信!你凭什么不信!你不想看看你爸爸吗?”王思维被他打了下巴,疼得眼前一黑,“好,就当我骗你!” “不是我不想看他!是他一直把我往外面推!”季劫吼道,“他、他不……” “废他妈什么话!”王思维趁季劫走神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喉咙,喊,“不把你往外推难道还带着你跟他一起进监狱吗?你爸!贪!污!了!你听懂了吗?!!” 管天任从后面拽王思维,口中不停吼‘你闭嘴’。 三人的声响把前院工作的管天任父母也吸引过来。季劫喘着气,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巨大。 他松开拽住王思维衣领的手,放松下来,叹息着扫视管家三人。 季劫什么都懂了。 他没说话,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唇,季劫推开大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季劫先给母亲打了电话。 母亲隔了许久才接听,季劫听出她声音里的疲惫,这疲惫持续了多长时间?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想问问,‘为什么’? “妈,我爸呢?” 女人那边悄无声息,用手捂住了全部的哽咽。 “你爸他忙,还在外面出差。我不是跟你说了。”女人温柔道,“季劫,你好不好?” “好、好……”季劫扶住自己的额头,坐在床边,“我很好。妈,我想问,我爸呢?我爸现在,真的,在哪里?” 母亲的声音遮盖着情绪,显得格外冷静:“在外地,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呢,等他回来我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妈,你别骗我。” “我骗你什么?”母亲露出‘你在讲笑话’的笑声,“季劫,你在说什么呀。” 季劫深吸一口气,说:“我爸是不是……被抓进去了?” “你胡说!”母亲凌厉地打断季劫,气得双手发抖,“你胡说!季劫你胡说!” 季劫吼回去:“是啊我知道我在胡说!所以我爸爸呢?我爸爸在哪儿啊?” “……” “……” “……”季妈妈啧的一声,抱过站在旁边默默垂泪的季远,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的大儿子说,半晌才道,“他出差了,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您别骗我了。”季劫急道,“好,我现在就回家。你等我。” “季——” 没听母亲说完,季劫就挂断电话,慌乱了一秒就冷静下来。没错,王思维说的很对,他只是跟自己说一个消息,信不信全凭他。可无论信不信,只要现在回家,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挂断的瞬间,母亲连忙打电话回来,但是季劫没接。 他在想自己怎么回家。以往都是季文成将机票钱打过来,由管家帮忙买机票。但现在管家那边是行不通了,季劫直接给杨怀瑾打了电话,说让他帮自己买机票然后邮寄过来。 “……你脑子清醒吗?”杨怀瑾沉默了一下,说,“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我回来看看。”季劫被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没生气,还说,“怎么,你不想见我吗?” “不想。”杨怀瑾说,“你好好准备出国的事情吧。多大的人了,怎么这么恋家?季劫哦,我简直受不了你,大老爷们要不要这么粉嫩?” 季劫没被他忽悠过去,他甚至听出杨怀瑾言语间的焦急,顿了顿,试探道: “不。我一定要回去。” “不行!”杨怀瑾大喊,“季劫你听我说,你就在那儿给我呆着,别乱跑,过段时间我去看你行吗?” 天啊,杨怀瑾,那个喜欢笑瞇瞇对人说话的人,季劫最好的兄弟,他对季劫大喊着说‘不行’。季劫记不清楚杨怀瑾到底有没有跟他说过这两个字,但清楚的知道杨怀瑾以前和季劫说话绝没有像现在这样强势过。 季劫沉默了,他听到杨怀瑾焦急的呼吸声,那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类似‘季劫你不要想家’‘男子汉不能一直这样’之类的话,但季劫一概不听,只在下一秒打断他的话: “八□□,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 “……我爸,到底怎么了?”季劫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你都骗我?!” 季劫愤怒了,他觉得谁都可以骗他,但杨怀瑾不行。 杨怀瑾什么都没说,他的声音再没有以往的温和,反而显得冷硬,他道:“你安心在那边,这里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应付。” “在个屁!”季劫朝杨怀瑾吼,“你在干什么啊杨怀瑾?!我爸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这样遮遮掩掩的?我为什么不能回去啊?我要回家你听到没有!” “不能回!”杨怀瑾也急了,两人在电话里对吼,“你回来干什么啊?你知不知道我……你爸爸!为了让你出去!费了多少努力啊季劫?!”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劫气得捶墙,紧紧攥着手机,差点把拖鞋扔出去,他拼命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季劫性格执拗,认定的事情一定要做,无论杨怀瑾说什么,他都强调‘我一定要回东北。’ 杨怀瑾气得大骂‘你疯了’,最后终于妥协,说道: “……你回来没用。” “……” “今天早上,……刑事拘留了,就算回来也见不到季叔。”杨怀瑾深吸一口气,“逮、……呃,他们的理由是贪污受贿。但也能可能是洗钱罪,量刑会缩短,季劫你不要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这里有我。” 季劫只感觉眼前一黑,胸口那处热得厉害,有滚烫的东西顺着鼻腔流到上唇,季劫随手一擦,却怎么 分卷阅读57 - 分卷阅读5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8 都擦不干净。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杨怀瑾怒道:“告诉你有用吗季劫?我跟你说你别犯浑,现在能跑一个是一个,我们费了那么大力气要把你往外弄,你这时候回来就是打季叔的脸你知道吗?” “……八□□。”季劫声音平稳,但总觉得有什么咸东西往嘴里钻,他做出吞咽的动作,轻声说,“我爸爸从小就……喜欢跟我对着干……” 他这么说着,又觉得自己好像说倒了,嗤的一声笑了,但很快沉默下来。 “……他总是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你看他逼我的事儿我哪件做了?我是不会听他的……”季劫闭上眼睛,室内开着空调,但他后背出了不少冷汗,“我这要是走了,我妈,我弟弟可怎么办?” “……” “所以啊。”季劫笑了一声,莫名有些凄惨,“他让我做什么。我偏偏不做。” “他让我走,我就不走。” ……他想护我周全。我不许。 我不让。 季劫头痛欲裂,伸手要捏一捏额头,这低头一看,却看到自己掌心里、连带着几根细细的指头上,染上一片片不均匀的鲜红,季劫一怔,然后又有几滴血顺着脸上流下,‘叭’的一声,落到地板上。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十八个月后。 高二学生放了寒假,天气也越来越冷,终于有一天,东北下起小雪。 外面冰天雪地,屋内温暖如春。 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男生,袖子拉到手肘处,正在低头看书。他高高瘦瘦,相貌极其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框眼镜,遮挡住黑亮的杏目,莫名增添了几分书卷气。 过了一会儿又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男生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个子倒是不矮,粗略估计就有一米八以上。男生并没有黑色毛衣的男生那般让人惊艳的长相,但他眉眼温和,多看几眼,增添不少亲切感。 他手里握着几个娇艳欲滴的柿子,每个柿子都只有他半个手心那么大,应该是刚被清洗过,上面沾着几滴清水。 “季劫,”来者声音温和,唤人名时,更是如此,“来吃点东西吧。” 被唤做季劫的男生抬起头,顺手拿起毛巾擦手。而那人体贴到把柿子剥好皮送到他嘴边。那人是管天任。 季劫张开口做出整个吞咽的动作,几乎要连着管天任的手指一起吞下,管天任推着柔软的果肉,轻轻将叶蒂摘下,随后坐到季劫身边。 季劫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过了一会儿靠在管天任身上,露出疲惫的姿态。 身下的男生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丰满,即使穿了厚厚的衣服,肩膀那边也隐隐透露出骨骼感。自从停药后,管天任极其均匀的瘦下来,最先瘦的是肚子,然后才是肩膀,手臂,下/身。这十八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差不多能让管天任变成正常人的体重,乍一眼看上去没人会说管天任胖,不过他还是穿不上季劫的衣服,那会紧紧崩在身上。 管天任放松肩膀让季劫靠着自己,过了一会儿,压低声音,像是怕季劫惊到一样,说: “……季劫,你害怕吗?” 季劫摇摇头,声音清冽:“不怕。” “怎么?” “我就是有一点紧张。”季劫抬起右手,右手手心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痕,横贯整个掌心。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好久没看见他了。我紧张。” 明天是季文成开庭的日子,季劫可以到法院旁听,算来算去,明天将是这十八个月季劫第一次见到季文成。 季劫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我想看他有没有变化,但是又怕知道他过得不好。” 管天任安慰道:“你别紧张。第一次开庭一般都不会宣判结果。我们还是要等……” “等等等,”季劫上火,“还要我等多久!” 他知道自己不该跟管天任发脾气,但这一年半的等待已经消耗掉季劫全部的耐性,他将倾斜的身体挺直,然后靠到沙发的垫背上,右手盖住额头,重重叹气。 “……几点了?” 管天任知道他心情不好,站起来看看外面的钟表,说:“十二点了。你要睡觉吗?” 季劫把手上的书扔开,说:“想睡也睡不着。算了。” 他看的是近些年的判例。季文成出事后,家里人瞒季劫瞒的厉害。如果当年王思维没跟季劫说季文成的事情,那么现在季劫肯定是一个人在国外,生闷气,国内的事一概不知。 季劫有时候挺恨妈妈和杨怀瑾、管天任这些人的。他们把自己完完全全隔离在外,当时季劫血压飙升流鼻血,一直跟母亲和管天任闹。季劫脾气暴烈,性格执拗,做了不少日后想起来都隐隐后悔的偏激事情后,最终留在国内,浪费了季文成辛苦为他打拼出国的机会。 杨怀瑾知道这件事后跟季劫大吵一架,那是他们俩成为朋友后第一次吵架,吵得十分厉害,杨怀瑾抖着手说季劫你不知好歹。 季劫说我那怎么办?让我一个人走,留我妈我弟在这里被人调查? 可你在这里也没用啊! 季劫骂了一声你要是现在在我跟前我一巴掌抽死你。 杨怀瑾却好像比他还生气,直接挂断了电话。两人从来没这么吵过架。后来季劫留下来两人也没怎么正经通过电话。杨怀瑾不知道在干什么,季劫这一年半光忙季文成的事情了,算来两人也好久没联系了。 原来当初以为会持续一辈子、绝不会被时光打磨的友情,也会变成这样。 季劫怔怔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管天任看他发呆,就说:“要不要点几根香烟?” 他知道季劫不吸烟,但有时能闻到他睡衣上的烟味儿,后来慢慢知道如果他失眠的厉害就会点烟。 季劫反应过来,说:“嗯。” 他想让香烟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 原来我是这么渴望见到季文成吗?季劫走进卧室,当周围变成黑暗,他也瞇起眼睛浑浑噩噩时,突然想起这句话。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开庭,六点钟季劫就和家人一起出现在法院门口。冬天天太冷,东北的风能刮到人骨子 分卷阅读58 - 分卷阅读5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59 里。季劫还好,季远已经冷得脸都发青了。 来的人有季劫,季妈妈,季远以及从北京专门过来陪自己的管天任。 季劫吸了口气,感觉五脏六腑都凉了。 “我们先去喝点东西吧。”季劫抱起季远,“太冷了。” 季远伸手搂季劫的脖子,冷得直打颤:“哥哥,我们能见到爸爸吗?” 季劫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把季远带进去,紧紧搂了他一下,季劫说:“能。” 四人走到旁边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要了一杯咖啡,打算坐到法院开门。 自从季文成被带进看守所后,大部分资金被冻结,为了帮季文成融通,家里处处要花钱,保姆和司机早就辞职,车子也卖了,要不然四人现在可以在车里等。 最绝望的那段日子季劫简直不敢回想,幸好现在都好了。季劫握着手中的纸杯,想着跟自己越走越远的杨怀瑾,不知道怎么有些悲凉。 患难见真情,这句话说的对吗?曾经他以为自己跟杨怀瑾是最好的兄弟,直到现在都不觉得那时是错的。可怎么突然就远了? “季劫,你在想什么?”母亲摸了摸儿子的手背。这一年半,母亲眼看着季劫瘦下来,季劫要强,遇到这种事自己急得要命,三天两头上火。她摸着他的手,觉得儿子手上都没肉了。很是心疼。 季劫反应过来,一口将纸杯里的饮料喝下。咖啡没加糖、奶,味道诡异,季劫却没感觉。 管天任问:“还在紧张?” 季劫顿了顿,说:“现在有点害怕了。” 季远插嘴问:“哥哥,你怕什么?” 他怕见到季文成时,发现季文成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在法庭上大闹。 季劫紧紧握住手,右手因为缺血而苍白,他说: “没什么。” 再次见到季文成的时候,季劫反应倒是比想象中的平静。 季妈妈、季远和管天任都因为焦急而站起身来。季劫坐在第一排,他没起身。 远远的,他看到季文成衣着干净,但是瘦了,人看起来竟然格外精神。许是见到了亲人的缘故,季文成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眼神里闪着让人动容的东西。但当他看见季劫时,整个人愣了一下,然后非常激动,张口似乎要喊些什么。 季劫以为自己没站起来是反应正常,但实际上他屏住呼吸,整个人都僵住,拼了命才没在法庭上大喊一声‘爸’。 季文成身后跟着两位法警,压着他让他向前走。季文成扭过头一直盯着参观庭,眼眶湿润,他没说出话就被带到了被告席,季文成盯着季劫,嘴唇颤抖,最后长长叹了口气。 司法审判神圣不可侵犯,但从头到尾季劫几乎没听到什么,他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几次想跳出参观庭,站到季文成的面前。 他想问他,你见到我高兴吗? 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走? 你为什么所有事都不告诉我? 季劫想问季文成的话太多太多。但当庭审结束,季文成又被法警带走时,季劫猛地站起身,整个人倾身上前,用抖着的声音大喊一声‘爸’。那时他才知道,自己最想做的是紧紧抱住自己的父亲。 开庭持续了很长时间。庭审现场中,争议的焦点是季文成在北京、季劫住着的那套房。 检察官拿着起诉书说北京那套房平米有多少多少,按照北京市房价平均价格总共价值多少。因为北京房价近几年飙升,那套房的评估价值也高得惊人。 “……除此之外,房内的各种设施、管理费用。绝不是被告人通过工资能获得的。因此,季文成一定有贪污受贿的犯罪行为。” 季文成的辩护律师,也就是王思维的父亲,推了推眼镜,朗声说:“这个结论有逻辑问题。我们都知道,拥有巨额财产,不一定是通过贪污、受贿等方式。你们所说的‘一定’,是不准确的。通过现有的证据,也不能证明被告人有类似的犯罪情节。据我所知,这套北京的房产的房产登记人根本不是被告人季文成。” 听到这话,季劫非常吃惊,转头看季妈妈,问:“难道写的是你的名字?” 季妈妈深深看了季劫一眼,没说话。 “登记簿上记载的是季克祥的名字。也就是被告人季文成已经过世的父亲。如果这套房属于季文成,房产也是他合法继承过来的,并不是你说的贪污、受贿。” 这时,一直沉默的季文成突然开口说话。 这是他长达一天的开庭中第一次开口,季劫听到他的声音,感觉熟悉又陌生,胸口又酸又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那套房,”季文成回头,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会儿,最终牢牢落在季劫的身上。然后,季文成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非常微妙,不是和他生活过很长时间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季文成低下头,示意王律师继续说。 季劫感觉胸口猛地一痛,他紧紧皱眉,几乎无法呼吸。 “更何况那套房,跟季文成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律师这样说。 季文成鬓边白发格外刺眼。 “被告人父亲季克祥去世后,那套房指明给了季文成的儿子季劫。因为他还没有达到法定年龄,登记簿上的名字一直就没改。” 听到这话,季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反而毫不知情? “那套北京的房产,从头到尾就独立于被告人季文成的财产。” 有人说,季文成真是可恶,竟然把这套房归给季劫,那样就和自己无关,因此逃脱法律制裁,实在可耻。然而只有季劫知道,季文成从头到尾都是想给自己留点东西。 把自己能有的,仅有的,一点干净的东西,留给季劫。 最后因为有新的证据,法院宣判补充侦查,季文成又被放回原本的看守所。 季劫简直要崩溃了。十八个月,他太害怕再等十八个月了。这些天他每晚做梦都梦到季文成在看守所被人虐待,醒来时冷汗直流,然后拼命往能托人的地方塞钱。羁押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因为怕嫌疑人串供,他们不能见家属,季劫有时候觉得还不如判了,最起码在监狱里还能见着人! 还能 分卷阅读59 - 分卷阅读6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0 见他一面! 季劫伸手要够被押下去的季文成,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声音,被民警和家人死死压在地上。季劫感觉头脑充血,眼前都模糊了。 “——回来!!回来!!” 他的手拼命向前伸,可离季文成太远,根本够不到他的衣角。 季劫从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与那把锋利的刀刺向自己右手手心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身后扭着他手臂的民警终于放开手,季劫趴在地上,被管天任抱起来。管天任他满脸的眼泪,张开口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季远也在大哭,喊着爸爸别走之类的话。季劫头痛欲裂,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他不能这么激动。他应该学会冷静。万一他先垮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回家后季劫还是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 就在季劫辗转反侧,越来越火大越来越无奈时,管天任悄悄走过来,掀开季劫被子的一角,对他说: “……季劫,有你的电话。” “谁?”季劫往被子里缩,不太愿意起。 “……你接了就知道了。” 大概是管天任的声音太温和,季劫从床上爬起来,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了。 那声音温温和和,不紧不慢地喊了声‘季劫’。 季劫骂了声,骂的很难听,但那人却笑了。 “对不起。”他说,“这么晚才联系你。” “……”季劫沉默了,有心想不理他,可是急了还是说了句,“八枪你他妈……” “嘘。”杨怀瑾急急打断季劫的话,似乎也很着急,抢先说道,“我没时间了。简短跟你说几句,你听着,你爸会没事的。我,我在法院里有认识的叔叔,判了之后就可以保外就医。实在不行,监狱里也有关系,你不用等很久的。” 季劫抿唇,说:“你说什么废话?你认识的人我不认识?那些关系能找的都找了。” 只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人家连季家送过去的东西都不收。他们明确表示季文成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大,季文成只不过是给猴子看的鸡,现在想保他,说不定被拉下马的就是自己。 季文成似乎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因此根本没想过要逃,只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季劫身上。先把他送到北京,然后在送出国。他把一切都替季劫考虑好了,唯独没考虑自己的处境。 “你听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杨怀瑾的脾气也越来越急,“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反正你最近也别暴躁,家里事儿多,你要乱了,他们怎么办?” 季劫强压火气,说,“那你当初还让我出国?我走了,他们现在怎么办?” 杨怀瑾更怒了:“当然是我管!季劫你当初自身难保,怎么你现在还搞不懂啊!” “是我搞不懂还是你搞不懂?!”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杨怀瑾无奈地扶住额头,说:“……好吧。是我搞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季劫,我不会害你,不会骗你,你信不信?” “……”季劫深呼吸,“信。” “那你就不要急。”杨怀瑾慢慢说,“我帮你,你等着。” 季劫简直怕了‘等’这个字,他问:“我要等多久?” “……判决”杨怀瑾还没说完,电话里却突然传来‘嘟嘟’的提示声,季劫一愣,发现他竟然挂断了。 那是个公共电话,季劫再拨回去时就没人接了。 杨怀瑾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季劫没搞清楚。他从心里相信杨怀瑾,按他说的等了。季劫以为杨怀瑾的电话是和好的表示,一边因为季文成的事情焦躁,一边兴致勃勃地想去杨怀瑾家找他,问杨怀瑾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当他来到杨怀瑾所住的大院时,发现杨家竟然从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搬出去了。 搬出去了,但是没跟季劫说。季劫愣在原地,给杨怀瑾打手机,手机也关机。 季劫就在那边等啊,等到寒假结束,回到北京,也没再见到杨怀瑾。 就这么又过了五个月,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那是高三前最后一个暑假前期,天气格外闷热,车水马龙的北京更是如此。季劫被家里的电话叫回东北,说是季文成被保外就医,让季劫赶紧回来看看他。 保外就医,在季劫耳中就是‘放出来了’。 尽管季劫放弃出国的机会后还在原来的高中就读,那时刚要期末考试,季劫还是毫不犹豫放弃了考试。班主任对季劫简直要绝望了,跟在后面说: “来年你都要高三了,现在还这样怎么行?” 季劫着急回去,与班主任擦肩而过,一句话都没说。 “你在旷课,就不要上学了。”班主任冷冷道,“季劫,你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吗?” 季劫停下了脚步,顿了顿,又往回走。 再过几个月,季劫就满十八岁了。他长得高,尽管瘦,肌肉下却隐藏着男人的力量。这孩子低头看人时,有一种让人窒息的感觉。 班主任莫名慌了,强忍着没向后退一步,说:“你、你干什么?” 季劫低着头看这位肥胖的班主任。从班主任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少年修长的脖颈以及尖锐的喉结。 “……我必须要回去。”季劫眨眨眼睛,说,“您帮我请个假,行吗?” “……”班主任被季劫的客气吓到了,愣了一下,反而放缓声音,“管天任还没回来,你不等他吗?” 管天任在外面参加高中生竞赛杯,还要两天才能回来。 “不等了。”季劫听出班主任语气的松动,转身就走,摆摆手,留下一句来不及了,连书包都没带就走。 季劫乘最近的一架航班离开北京,然后坐高铁从飞机场回去。回家的路上季劫心急如焚,一路上不停跟季妈妈讲电话,恨不得背上插根翅膀飞回去。 季妈妈跟他说:“季劫你别急啊。过马路小心点。我跟你弟弟现在就在医院呢,你爸没事,千万别急。” 季劫心里大喊我能不急吗,但这边却压低声音回答:“我不急。我爸现在怎么样?” 季妈妈连声说:“很好。”怕季劫分心,催促 分卷阅读60 - 分卷阅读6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1 着他快点挂断。季劫应了好几声,保持沉默,却迟迟不挂。季妈妈于是叹了口气,心说季劫这是紧张到了极致。 天很黑,路灯微弱。 季劫几乎是一路跑到医院。差点撞到人,累得感觉几乎察觉不到,冲进医院时大声喘气。 人的一生如此艰难,不得不像狗一样奔跑。 在这种闷热的天气下,季劫一身的汗,他抬起手擦流到眼睛里的水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累得一颤,差点倒在地上。排队挂号的病人吃惊地看了这个高个子男生一眼,护士还以为他出了什么毛病,凑上前去问他怎么回事。 季劫拼命呼吸,朝护士摆摆手,然后一步三阶楼梯爬上四楼。 他急着见自己的父亲。等不及电梯。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当季劫走进病房时,却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倚靠在病房门前,平复呼吸和心跳,右手凌空,怎么样都鼓不起勇气敲门。 他觉得要不是那一口气撑着,自己现在绝对没有力气保持站立的姿势。 最后还是出来倒水的季妈妈看到满脸惨白的季劫,吓了一跳说: “你这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啊?” 季妈妈眼圈通红,但是精神不错。 季劫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后背拉扯一般疼痛,努力向前走。当他迈进病房时,那些生理上的疼痛、疲惫,就全都消散不见了。 ——他找到了自己这两年来缺失的安全感。 那人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右手打吊针,身上是蓝白条纹的宽大病服。他瘦了,脸上的颧骨高高耸起,被透明的氧气罩盖住,显得格外憔悴。 因为有病人,所以不能开空调。房间里的热气扑到眼镜上,季劫喘着将眼镜摘下,放到床头,然后坐在季文成床边的板凳上,一低头就有汗顺着他脸向下滴。季妈妈急忙拿毛巾给他擦汗,问: “这是跑过来的?你脸色很难看。” 季劫摆摆手示意没事,再深吸一口气,就差不多了。他压低声音问母亲:“我爸没事儿吧?” “……”季妈妈也坐下,说,“先在医院里住着吧,这里环境好很多。家里人也能帮忙照看。” “能回家吗?” “不能,狱警在外面守着呢。” 季劫沉默了,等他身上的汗都落下了,就轻轻托起季文成没输液的左手,贴到自己脸边,蹭了蹭。 以前跟爸爸闹别扭,恨不得他立刻从自己生命里消失。杨怀瑾或管天任一说‘你爸爸是爱你的’,季劫就烦得要命,很想大声咆哮,急忙忙否认,仿佛这是一件荒谬到让人恶心的事情。 现在,这个曾经强硬控制他生命的男人,就这样软弱的躺在这里,生死未卜,季劫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有一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紧紧联结不同的独立生命体,能带来一种无条件的信赖。那东西是血脉的相连。是血缘的力量。 季妈妈在旁边抽泣着,说: “……你爸爸他一直说你心脏不好。其实这是遗传病啊,早该想到他比你还严重,以前老季胸口疼就没当回事,这回……呜呜……” 母亲哭得伤心,听得季劫一怔,喃喃道: “什么?怎么……我爸怎么了?” 他听杨怀瑾说得好像是因为有人有关系所以才保外就医,压根没想到季文成是真的生了病。 季妈妈哽咽着哭,几乎说不出话。 季劫抖着手掀开季文成的被子,就发现季文成胸口上还有手术后的痕迹,下面还插/着尿管,不知道有多疼。 季劫帮季文成掖好被角,稳了稳心神,问母亲:“爸还有多长时间能醒过来?” “麻药劲是过了,就是一直没醒。” 季劫说:“那让他睡吧。您吃饭了吗?” 眼看着就要到晚上十点了,季妈妈点点头,说:“我吃过了,你还没吃吧?先喝点水吧,这里还有茶。” 季劫一路赶过来,也就能在飞机上点什么。经济舱的饭菜比头等舱更让他难以忍受,中午随便吃了一个拳头大的面包。但他情绪激动,现在也没觉得饿。 季劫打开水杯,一口一口喝水,只感觉喉咙那边好像梗着什么东西,吞咽都很困难。 季劫问母亲季远到哪里去了,母亲回答说季远下午在上课,晚上有补习班,上完补习班太晚了,就让他一个人在家里。 季远今年读二年级,一个人在家太勉强。季劫不放心,让季妈妈回家照看弟弟。 “没事,隔壁家的王阿姨说让他儿子陪季远睡觉。就是季远的同学。” “嗯……”季文成的房子被调查后,家里人就搬了出来,住在一个不到二百平方米的楼房。离季远学校近,倒也挺好。季远跟季劫一样怕生,不愿意去别人家。只好麻烦邻居帮忙照看。 那王阿姨早就离婚,独自带着一个儿子,平时寂寞的很,因此也很喜欢季远这个小孩。 谈了会儿季远的事,换了另一位狱警过来看守。季劫对待他们非常排斥、警惕,一直忙到凌晨三点都不想回家睡觉。 季妈妈看季劫铁了心要留下来,叹了口气,在旁边支了张小床,让季劫躺在上面。 季劫不肯,让季妈妈睡,季妈妈说我一会儿回家拿点东西,你就不要管我了。 可季劫知道这是推辞,死活不躺。季妈妈无奈下只得在床上睡,季劫则靠坐在椅子上。幸好是夏天,比冬天好过一些。 三点钟正是最困的时候,季劫本想强撑着坚持一晚。但他情绪波动太大,又累了一天,医院里太闷热,他朦朦胧胧间就睡着了。 但他没敢睡死。门外就是看管季文成的狱警,万一他们趁自己睡着了把季文成带走怎么办?所以他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这回……换他来…… 季劫太累了,低着头紧闭双眼,时不时颤一下,身体蜷在一起,眼底疲态尽显。大约四点钟的时候,季劫突然感觉右脸有些痒。他猛地惊醒了,坐直身体向四周望去,在看到右脸上的东西时,他的眼神变得柔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看到季文成吃力地抬起左手,非常,非常轻的在他右脸上碰了碰。那力道本来不会让季劫惊醒,但他实在 分卷阅读61 - 分卷阅读6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2 是太警惕了,这才一下子就醒过来。 季劫睡姿不正常,此刻脖颈异常僵硬,他缓了缓,就俯身坐到季文成身边,握住他的手,方便他摸自己的脸。 那双手,干燥,冰凉。 “……”季文成还不适应季劫突如其来的亲密,右手抖了一下,迟疑着摸自己心爱的儿子,眼眶有些湿润。 “……爸。”季劫用脸蹭季文成的手,有很多话想跟季文成说,但这种情况下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季文成还带着氧气罩,说话困难,偏着头吃力地看了看季妈妈,眼神柔和,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季劫把父亲的手放到被子里,一种名叫安全感的东西将他的心都填满了。季文成醒了,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康复,再像以前一样,管着他,爱着他,护着他。 不让任何人欺负季劫。 他像山一样的父亲。 因为季文成的抚摸,季劫彻底放松,趴在病床上睡了过去,第二天被母亲叫醒时已经是早晨八点钟了。 “小季,起来吃点东西。” 季劫肩膀酸痛,伸了个懒腰,然后想起什么,立刻看向季文成。 季文成还是闭着眼睛,呼吸比平时沉重,带着睡梦中人特有的频率。 “你爸早晨醒过来一次,又睡过去了。我给他擦了手脚。”季妈妈抿嘴一笑,“他还想把你抱到床上去呢。真是的,明明都站不起来……” 季劫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陪着季妈妈在医院里照顾季文成,一看就是两天,毕竟是年纪大了,康复能力不比年轻人,季文成睡多醒少。 现在还是夏天,就算每天做最简单的清洗,两天不洗澡也够让人难受的。季妈妈还抽空回家看季远,顺便洗了个澡。季劫则是全天二十四小时只要睁眼就无间断的陪在季文成身边,生怕执勤的狱警把他爸爸给带走。 季妈妈劝他,你回家洗个澡? 季劫迟疑一下,摇头。 他太想跟季文成说几句话了。这两年时间很难熬,而他一想到自己以前对季文成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觉得难受。 但要讲真的,他能跟季文成说什么?对不起? 季文成又不会真生他的气。想到这里,季劫觉得更压抑。 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一个人来到病房,手里捧着花和果篮来看望季文成。 季劫正坐在床边吃饭,听到开门声抬头一看,愣了一下,半天才说: “你来啦?” 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跟季妈妈打了声招呼,搬了把椅子兀自坐在季劫身边,十分的自来熟。 然后摸摸季劫的头发,说,我来了。你该去洗洗头发了。 那人是杨怀瑾,算来算去,季劫和杨怀瑾竟然有将近两年时间没有见过了。 季劫放下手中的筷子,示意病房不好说话,让他跟自己出去。 出去后两人站在窗前向外看,季劫问: “你搬家了?怎么不跟我说?” 杨怀瑾勾着嘴角笑了,眼睛里有说不出的东西。季劫发现杨怀瑾变了,变得他有点看不懂。 以前杨怀瑾,从来没这样笑过。沉甸甸的,由无奈和妥协交织在一起的笑容。 杨怀瑾握住把手,撑在上面,转移了话题,问: “你爸爸怎么样?” “……” “对不起,没能更早把他保出来。”杨怀瑾说,“我季叔在里面没少吃苦。你好好照顾他,他为了你……” “不用你说。”季劫一向反感杨怀瑾这种说教的调调,别人说两句就算了,但杨怀瑾不能一直提。 杨怀瑾笑了,转身虚虚掐季劫的脖子,说:“臭小子,你就不行听我贫两句?” “不行。”季劫皱眉,“你这段时间跑哪儿去了?” “——不能跟你说。” “你怎么回事?”季劫说,“八枪,你怎么了?” 这里的夏天没有北京炎热,正中午也只有二十度。季劫穿着一件短袖,莫名有些冷。 杨怀瑾笑得苦涩,但没出声,仔细看了看季劫,然后努努嘴,指着病房,道:“你回家休息一下吧。我在这儿给你看着,有事联系你,别担心。” 季劫信杨怀瑾,比信季妈妈还信,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回家彻彻底底洗了个澡,季劫浑身清爽的穿衣服,突然听到弟弟的声音,于是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见到了下午放学的季远。季远还没到发育期,个子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是性格方面已经有了尖锐的变化。从楼上向下看,季远和另一个大概是同班同学的男孩一起上楼,眼睛像是困倦一样半睁着,似乎很不耐烦,嘴角向下,露出不太高兴的模样。 “果果。”季劫突然喊了一声,等季远抬头时,朝他摇摇手。 季远一怔,抬头看到季劫时,表情突然亮了,他‘啊’的一声,唤哥,然后迅速往楼上跑,任凭身后的小同学怎么喊都不等。 季劫连忙给他开门。季远的身上带着被太阳烤过的热味儿,奔跑着往季劫身上冲。季劫放下手中的毛巾拥抱季远,感觉弟弟身上的温度高得像是太阳。 “哥,我好想你。”季远乖巧的开口,把头埋到季劫的肩膀上。 季劫拍他的后背。 季远今年七岁了,站起来没有季劫的腿高,又瘦又黑,无端端惹人心疼。 “果果,哥哥一会儿还要回医院看爸爸。你是跟我去,还是怎么样?” “……果果在家,写作业。” “为什么?你不想看爸爸吗?” “我作业太多了。”季远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如果写不完,老师会请家长的。” 请家长就是‘请家长来学校谈谈’的简称。 季劫点点头,说:“好吧。” 这时跟在季远身后的男同学也爬上楼,瞪大眼睛喘着气,一声不吭地看着季远和季劫。 季劫将季远放下,对他说:“那哥哥走了,你跟同学好好玩。” 说完拿起椅子上的背包就要出门。 季远拉季劫的衣服,说:“哥哥。我想你,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医院。” “果果乖,哥哥还会回来 分卷阅读62 - 分卷阅读6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3 。” 除了季文成,没长大的弟弟,需要呵护照顾的母亲……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需要依靠季劫。 明白了这一点的季劫不再一直死守在医院,当然他在医院的时间还是多,可只要杨怀瑾来,就可以有短暂的‘交班休息’,他会回家陪陪弟弟,当然休息的时间也就那么两三个小时,还必须是杨怀瑾过来帮他看着的时间。 季劫那么信任杨怀瑾,觉得如果季文成出事了杨怀瑾肯定会第一个通知他。 深信不疑。 季文成醒来超过一个小时是在手术后的一个星期。这次手术让他元气大伤,张口说话都很费力气。 他只能看着季劫,把季劫看得非常尴尬。 于是季劫别过脸,很凶地说: “看什么看!” 刚说完就后悔了,转过头看季文成的眼。季文成一点都没有生气,他甚至微笑起来,眼里湿润而温和。 于是季劫握住季文成的手,没有声音地哭了起来。 他太想季文成了。这两年来季劫就像是没有爸爸一样,总是睡不安稳,一做梦就梦见季文成被人刑讯逼供,或者在看守所里受罪。 季文成吓了一跳,艰难地呼吸,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摸季劫的脸,半天才说: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季劫爱哭吗? 他不爱。有记忆以来,没有人见过季劫流眼泪。但据说小时候的季劫非常娇气,看不见父母就哭得天昏地暗,是个绝对不能离开父母视线半分钟的小孩。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季文成的工作太忙,季妈妈写字也需要安静,季劫慢慢就变得‘独立’了。他跟杨家的孩子跑得近,俩人怎么都玩得好,好像再也不需要粘着父母了。 季文成又难过又欣慰。像是所有的父亲。 因为管天任去外地考试,考试内容封闭,不让同家人联系,所以暂时不知道季劫回东北的事情。等他知道了以后立刻给季劫打电话,询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后表示也要跟季劫回去。 季劫说:“你待在哪儿。考完试再说。” 季劫可以不在乎高二的期末成绩,可管天任不行。管天任成绩那么好,万一以后走保送的道路,缺一次期末考试成绩,带来的影响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管天任急了,说:“那怎么行?你在哪儿吃什么啊?” “这话说的,难不成我就只能吃你做的饭了?”季劫心情好,忍不住勾起嘴角,说,“……我爸醒了,还跟我说话。” 跟季劫相处这么长时间,管天任已经能很敏锐的分辨季劫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看他情绪稳定,管天任松了口气。 “……那你等我。” “……嗯。你放假就过来。” 正午,阳光明媚。 季文成的病情开始好转。再过一个星期,他可以靠在床头上吃东西。再过半个月,他可以在季劫的搀扶下下床走路。虽然没有以前那样健康强壮,但也确实是变得好了。 季劫高兴极了,一激动,就只能喊‘爸、爸……’其他的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文成见他这样,心情更好,恢复的更快。 季妈妈没有季劫有力气,不负责扶季文成,只负责做饭和清洗。她常年握毛笔的手不适合握铲子,炒菜时能弄熟就很行了,季劫又挑食,吃两口就受不了,让管天任精心养出来的肉没过几天又都没了,季劫个子又高,看起来清清瘦瘦的。季妈妈一摸能摸到季劫的肋骨,愁得不得了。 季劫倒没觉得怎么样,偶尔在吃饭的时候暴躁一下,甚至不得不自己做饭,可自己弄出来半生不熟的东西看起来更恶心。 难不成还真的只能吃管家人做的饭了?季劫这样想着,很无语。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管天任比季劫还急,参加完比赛迅速回京准备期末考试,之后每天晚上七点钟雷打不动给季劫打电话。 “你俩都说些什么啊?”季妈妈十分不理解,“能聊那么长时间。” “……” 季劫总觉得自己没什么跟管天任说的,可不知不觉打电话就能打一个小时,到最后手机都是烫的。 管天任抓紧所有时间跟季劫联络感情,好像生怕季劫忘了他似的。 “还有,我看了看季叔叔他是在羁押期保外就医,那么当他身体条件允许时还是要参加开庭的,判刑后也会有监外执行的机会,季劫你别担心。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管天任在那边哗啦哗啦的翻卷宗。 季劫呢,也不放在心上。他信杨怀瑾,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杨怀瑾会尽其所能把能帮季劫做的事情都做了。 就像季劫一样。 管天任没他那么乐观。 “……反正过两天你就来了,别急。” 性格急躁,容易动怒的季劫反而还要这么劝管天任。 不知道杨怀瑾到底在忙着些什么,一天到晚只能见到他两、三个小时,让季劫抽空回趟家,其余时间一概不见踪影,就是季劫拦着他,问他,杨怀瑾也总能四两拨千斤的避开,半点消息不告诉季劫。 季劫把杨怀瑾堵在门口,说你今天不说清楚了就别想走。 杨怀瑾就笑,然后说你赶紧回去吧。别忘了把季小果带过来啊。 今天是周四,小学生的实践天,下午不上课。季远可以暂时不写作业,来看在医院的爸爸。 第一眼见着穿病服的季文成,果果吓坏了,差点没认出来。等反应过来那是爸爸后,扑到季文成身上,袋鼠一样搂他的脖子,抽抽噎噎的哭了,眼泪堆在眼窝里,半天才流出来,瞬间流了满脸,跟小时的季劫如出一辙。毕竟是小孩,撒起娇来跟汤圆似的惹人怜爱。 这两年没见面,果果特别想爸爸,每次能来的时候都想尽快见到他,甚至提出要节省时间,一个人走到医院。可季劫怕他被车撞,必须亲自接他。杨怀瑾看准了季劫抓紧时间,特意踩着点来,不让季劫有时间逼问。 季劫看了下表,皱眉,撂了一句杨怀瑾你给我等着,然后匆匆离开。 只是没想到那天还是来了。 季劫跟季远都等不及电梯,比赛谁先跑到四楼。果果咬牙努力向上爬,季 分卷阅读63 - 分卷阅读6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4 劫其实一步上去能迈三、四阶台阶,但一直等着他弟弟,怕果果跑的太激动摔着。 等果果踏到最上最后一阶台阶时,季劫一把将他抱起,说: “走咯,哥哥抱你。” 他嫌季远爬得太慢、不过这种话不能说出来,太伤季远的心。 季劫还没意识到情况的变化,一边跟季远说话一边开门。 当他开门时,就看到季文成正在换衣服。他没有力气,穿羽绒服时微微驼背。 从季劫这边看过去,那个他生命里最强壮、最高大的男人,什么时候,已经比季劫还矮了? 什么时候,已经两鬓斑白,双手颤抖拿不住衣服了? 季劫一愣,将季远放到地上,快步走上前去,问: “怎么了?你要到哪儿去?” 季劫腿长,迈的步伐比一般人要大很多,加上速度快,冲上前的动作很有攻击性。 旁边的狱警都是男人,一看季劫这样,以为是要找事的,于是上前对着季劫的肩膀推了一下,呵道:“退后!” 季劫没让他推着,反而拽住他的手腕把狱警拉到一边。拖拽时无法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那狱警‘啊’的一声差点摔倒。这一举动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季妈妈急道:“季劫,你干什么?” 季劫不听,不停,只往季文成那边去,铁了心不让他们把季文成带走。 季文成已经穿好衣服了,一看见季劫低咳两声,说道: “季劫,我马上回来。” 季劫不信他。一点都不信。 当年季劫还小,以为季文成厌烦自己,所以才把他一个人送到北京。那时季文成就能一言不发把季劫送出去,自己的事儿瞒得滴水不漏。 现在让他离开,会不会,会不会再也见不到季文成了? 季劫红了眼睛要拉季文成,而季文成则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就往外走。周围有四五个人拉扯季劫,季劫急了,用手肘撞了其中一个人,人群中顿时拥挤起来。 “爸!爸!!”季劫大喊,生怕季文成听不见。 除了狱警,还有反/贪/局的调查人员在场,一看季劫这样不合作,也生气了,有低声劝诫的,有大声指责的,季劫一概不听,只想挤开人群到季文成身边去。 他是真的怕了。 这么多季劫不认识的人。这么大季劫不熟悉的领域。季文成走了,他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还要再等他,两年,三年,那么多年? 季文成的人生还有几年呢? 季劫拼了命地挣扎,挤过人群,用手、腿……身体一切能动的地方攻击,他不停喊,场面一时间非常混乱。 季文成盯着季劫,用很严厉的声音喊: “季劫,你放手。” 他从来都不是‘慈父’。可言语上的严厉,藏不住眼里的不舍,藏不住双手的颤抖。 季劫怔怔的,不动了。 最后四五个人将季劫仰面压在地上,有两个人按住他的胳膊,力道非常狠,季劫动弹不得。 “……爸……”季劫声音沙哑,看着站在门口舍不得离开的季文成,口中说道,“爸,爸。” “……爸,我站不起来了。” “你扶我一把。”季劫仰着脖子,脖颈上一条细筋突出来,非常明显。 季劫几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示弱过。 季妈妈抱着痛哭的季远,捂住嘴,浑身颤抖。 季劫尝试着站起身,可一动就被狠狠压制,他感觉头晕目眩,心跳得开始疼痛。 疼痛,蔓延全身,带着无能为力的悲惨感觉。 季文成满脸通红,一边咳嗽一边说:“季劫,你干什么?爸马上就回来。” 季劫没回答,但是季文成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这孩子是怕了,根本不敢让季文成离开自己的视线。 季劫只是挣扎,到最后都没力气了。季文成也受不了了。他的孩子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样被人欺负,动弹不得的。 应该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瞇着眼睛骂句我削死你。 而不是这样。 季文成眼眶湿润,对押解人员说了句:“让我跟我儿子说句话行吗?” 他们其实也不好意思。七八个人压季劫一个小孩儿,看上去都跟他们以大欺小似的。要不是季劫露出攻击意图,他们根本就不会阻拦。 这毕竟只是开庭,又不是再关回看守所,至于这样吗? 现在很少有这样黏父母的孩子了吧? 季文成拉季劫起来,爱怜地摸季劫的头发,把他头上沾上的脏东西弄下来,压低声音跟季劫说着什么。 季劫眼神坚定,看着季文成,一直说‘我不让你走’。 季文成就觉得季劫其实一点都没变,他还是那个小孩儿,长得跟小洋娃娃似的,非常黏人。可他受了那么多委屈,一直没哭。要是小时候,肯定早趴在季文成怀里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是自己变老了。 季文成心里突然变得很软,仔细看着季劫,看季劫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眉眼。 然后他说: “季劫,你要乖。” “……不然,爸爸会很担心。” 以前觉得孩子是手里的风筝。但现在,他把手里的线放了。 季文成被带走后,季劫到没有刚进来时那种歇斯底里的冲动劲儿了。他很安静地靠坐在那边,闭着眼睛。 季妈妈非常担心,坐在季劫身边,握住儿子的手。她发现季劫的手很凉,指甲那边也是紫色的。 她正思考要怎么安慰季劫的时候,季劫已经睁开眼睛,然后对季妈妈说: “八枪呢?” 母亲一怔,不明白季劫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说:“刚刚有人打电话把他叫走了。” 杨怀瑾最近换了新的电话号码,奇怪的是季劫跟他要但他没给季劫,现在联系起来很不方便。 母亲问:“你们俩怎么回事?我看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亲了。” “……”季劫沉默了。 季妈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起身拿起一张纸条,道:“对了,怀瑾走时留下这张字条,说你有事 分卷阅读64 - 分卷阅读6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5 可以打这个电话。” 季劫接过纸条,默不作声地站起来,走到医院后方的花园里,深吸一口气,才拨打了上面的电话。 他本来以为那边很久都不会有人接,但实际上几乎是接通的同一秒杨怀瑾就接了。 杨怀瑾的声音有些慌张,唤了声季劫,就没音了。 季劫安静了一下,说: “……你不是说,帮我看着我爸吗?” “……” “你怎么先走了?” 杨怀瑾皱眉,开口说:“我……” “杨怀瑾,”季劫阖上眼,非常疲惫的说,“不是你说我可以信你的吗?” “……” “我信你,然后呢?”季劫提高声调,因为太激动而颤抖,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我爸现在被人带走了!——就在我眼前!” “我……”杨怀瑾说,“季劫,你冷静点。” “我就问你,为什么?你提前走可以,但为什么不打电话跟我联系一下?” “……” “你还是我朋友吗?”季劫声音里全是疑惑,道,“你真的是杨怀瑾吗?你要是我认识的杨怀瑾,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瞒着我,让我这么被动。” 杨怀瑾深吸一口气,说:“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季叔被人带走你心里不痛快。但这只是为了明天开庭,我保证他会平安的,季劫你——” 季劫打断他的话,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杨怀瑾急了,说:“这事儿怪我吗?是,我提前走是不对,但我有事儿,有急事儿,就算我给你打电话了你还能飞过来怎么的?季劫我告诉你你别欺人太甚啊!” 年轻人,尤其是青春期的年轻人,心浮气躁,本来脾气就不好。杨怀瑾的性格搁季劫家这边算是够温柔的了,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况复杂,形势严峻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季文成案情,尤其是让他无奈,步步相逼,不得不妥协的唐括。杨怀瑾这也憋了一肚子气呢,当场就跟季劫呛呛起来了。 两人面红耳赤地争执了一会儿,季劫最后喊了一句,结束了这场口舌之争。 季劫说: “行啊你杨怀瑾,我什么都不懂,你厉害,那你以后别忍着我了,滚远点吧你!” 杨怀瑾沉默了一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季劫道,“去你大爷的,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幼稚吗?” “我说真的。” 杨怀瑾又沉默了,半晌既无奈又难过地说:“那就这样吧。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周密。”然后挂断了电话。 季劫气得手都在抖,忍不住想拨回去再臭骂杨怀瑾一顿,可那边竟然关机了。 季劫在公园里很不文明地发泄了一会儿,无精打采地回到医院,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办理完手续,季劫开始爬楼梯,准备到四楼收拾季文成的东西,刚一上去,一眼就看见管天任正坐在那儿不知道干什么,季远低头看着管天任的手。 就听管天任在那儿说: “果果乖……咱们一起剥核桃,等哥哥来了一起吃,好不好?” 原来是在剥核桃。季妈妈也在旁边敲打,口中说道:“我也没看季劫爱吃啊。这核桃买了好长时间了,就在那儿放着,也没人吃。” 管天任心想季劫哪儿有心思吃啊?一边想一边心疼。 季劫放轻脚步,走在门口时并没有出声,而是靠在隐蔽的地方,静静地看屋内的人。 房间里都是压核桃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管天任说: “我这一放假就赶紧过来了。再过两天还得返校。我爸妈让我过段时间再来,我没听,背着我妈偷偷过来的。不过这话可不能告诉季劫,我怕他不让我在这儿待着。” 季妈妈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忙不迭点头: “放心,我肯定不告诉他。” 季远也点头,说:“肯定不告诉。” 季劫:“……” 呵呵,已经听到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不过季劫没打断他们的谈话,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他走进病房后,看着管天任,还问了句: “你怎么来了?” “我考完试,就过来了。”管天任说。 季劫问:“学校的事儿都忙完了?还用返校吗?” “差不多了。”管天任尽量微笑着说,避开第二个问题。 季劫就那样看着他,也不追问,过了一会儿低下头收拾东西,道: “那回家吧。” 新买的楼房自然没有以前的别墅气派,是个不足两百平方米的三居室。 尽管季远年龄小,但为了锻炼他的自主能力,四岁时他就一个人睡了。管天任担心季劫,北京东北两头跑,是这个家里的常客,平时跟季劫住在一起,跟北京一样,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管天任洗好澡就躺下,过了好长时间,发现季劫还是没有睡着。 他太注意观察季劫了,当然知道季劫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管天任见他这样,也开始焦躁,一分钟内翻身三次。 “……你干什么呢?”季劫伸手压住管天任的后腰,不让他动。“老实点行不?” 他这够郁闷的了,可就算这么郁闷,也没这样翻来覆去的打扰人睡觉。 管天任没吭声,过了一会儿爬起来,轻轻地碰了碰季劫的眼角。 季劫躲了一下没躲过去,被摸了一下,挺不高兴,问: “干嘛啊你。” “没事。”管天任说,“我想看你……睡没睡着。” “你废什么话啊,我要是睡着了能跟你说话?” 管天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 季劫想到他下午说的那些话,心里说你来的够早的了。可又不想被管天任发现自己偷听,于是只微不可闻地轻轻哼了一声。 管天任低着头,说:“我要再早来一会儿。就能……赶上了。” 季劫 分卷阅读65 - 分卷阅读6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6 知道他说的是赶上什么。不就是赶上季文成被带走的那段时候吗。 “……你来了也没用。”季劫非常郁闷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他心里明白,其实谁来了都没用。谁来了,季文成要被带走照样也不能留下。 他就是不甘心。有点生自己的气。 管天任声音沙哑:“我以前说过,你忘了吗?” 季劫道:“你说过什么?” “我说,你要是生气,我就帮你生气。我不想再看见你这样了。”管天任伸手摸季劫的后颈,然后向下摸他的后背,问,“你疼不疼?” 管天任听说那些狱警下手挺狠,把季劫压在地上。虽然没看到原本的情况,可也能想象当时场面有多混乱。 季劫摇摇头,道:“我不疼。真正让我难受的……是我兄弟。” 季劫皱眉,用手攥住睡衣衣领,仿佛那让他喘不过气:“我觉得他应该懂我。知道我有多着急,所以一出事就应该立刻联系我。他没有,我把我爸交给他,可他一遇到其他的事儿就跑了。” 管天任明白季劫说的‘他’是谁,于是安静地听着,没说话。 “我真难受。”季劫道,“这两年我一直跟他吵架。可今天我才觉得,我们俩已经回不到小时候了。” 过了一会儿,季劫补充着说: “也不是他的错。是我不行。” “……” “我什么都做不了。”季劫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什么人都无法保护。” 那种无奈、无助的感觉,像是刀子一样,逼向季劫面前。 不能躲,躲不开。 管天任握住季劫的手,用快哭了的声音说: “我帮你。” “……” “等着我。”管天任比季劫还要难受,“你等我。等我长大,等我有能力以后……” 他不是季劫,没经历过这样复杂的事情。如果不是遇到季劫,管天任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整日为专业课忙碌,不会四处奔波,不会——这么早体会到无能为力的挫折。 可季劫不是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他甚至觉得管天任的承诺莫名其妙,于是没说话,在黑暗中闭着眼想事情。他一有心事就睡不着,失眠非常厉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管天任小声直起身,右手缓慢、柔和地摸到季劫的眼角。 季劫觉得奇怪,不明白管天任干什么这么喜欢摸自己的眼睛,又无端觉得这温柔的动作很是熟悉,于是忍耐他摸完,才开口,问: “怎么了?” “……”管天任没回答,反问道,“你还不睡?” “睡不着。”季劫说,“我睡不着。” “嗯?”管天任顺势起身,“要不要点烟?我去给你拿。” “不用。”季劫拽住管天任的手臂,将他拉下来,让他躺着,顿了顿,往管天任那边蹭过去,枕在管天任肩膀处,重复着说,“不用。” 管天任呼吸一滞,被季劫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到现在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近乡情更怯’。管天任从心里渴望季劫的靠近,可当那人真的靠近了,管天任又害怕自己会让季劫不舒服。 管天任这边战战兢兢,季劫那边跟他毫不客气。 “你肩膀怎么那么硬啊。”季劫躺着,大刺刺指点,“我记得你以前这边肉特别软。” 那是,也没看这两年管天任瘦了多少。就算不能跟季劫比体重,也绝对是正常标准了。 管天任挪了个地方,说:“你躺我腿上。” “别忙活了。”季劫挪开头,安静了一会儿,说,“我以前就这么靠着我爸。” 管天任一怔,知道季劫这是要跟他谈心了,连忙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道:“你说。” “……没什么好说的。”季劫别扭了一会儿,才说,“……都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嗯。” “我小时候,我爸工作还没那么忙,他总能陪着我,什么都陪着我。” “陪你做什么?” “什么都陪着我。”季劫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没必要跟管天任见外,就说,“我小时候,好像,嗯……比较爱哭。反正看不见爸妈就哭。”说完立刻补充道:“现在不这样了。” 其实管天任听说过,但同样的话从季劫口中说出来,带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来,”季劫闭上眼睛,“后来他忙起来,就没有以前那样耐心了。” 除了季文成不够耐心以外,与父亲疏远而格外暴躁敏感的儿子,也越来越不听话。 季劫说:“……他总想管着我,我也不听他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都这么老了。” 管天任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伸手去握季劫的。天气不是很热,傍晚时开了一会儿空调,现在已经关上了,大开的窗户吹来清凉的夜风,吹得小腿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季劫低着头,自嘲地说:“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说吧,我爱听。”管天任说,“我想知道。” “没什么好说的。”季劫今天也是情绪波动太大,不然不会真的说这么多。“睡觉吧。” 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足够季劫平静了。但是管天任却迟迟无法入眠。 天慢慢亮了。 管天任凑到季劫身边,看着他的耳朵,用那种轻得好像吹气的声音说: “……我知道。” 其实他都知道。 季文成被关到看守所的第二个月,管天任还在北京,王思维的父亲王律师就带着管天任到东北的看守所见了季文成。 即将要从北京出发去东北的王律师特意赶到管家,对管天任说季文成要见他。 尽管管天任希望学法,可实际上是第一次见到律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我怎么见季叔叔? 管天任身高一米八,遇事温和,陌生人遇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年龄多大。 王律师也考虑到这点,上下看管天任,说,到看守所我就跟他们说你是跟我来实习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解决,你不用管。 管天任扭头看家,问,我要不要告诉季劫? 被关到看守所的第二个月 分卷阅读66 - 分卷阅读6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7 ,正是最鸡飞狗跳的一段时间,季劫一定要回东北,闹得非常厉害,而东北那边正在彻底调查季家,现在让他回去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王律师摇摇头,道:“千万不要让季劫知道。” “那……我,我可怎么走啊?” 王律师根本没考虑到管天任的难处,说:“想想办法吧。我明天上午十点出发,请不要迟到。” 管天任真的编了个借口,那借口非常简单,因为逻辑周详,听上去像模象样,只不过是个谎言。 管天任记得清清楚楚。他可以有事隐瞒着季劫,只要是为了他好,管天任都能忍耐着瞒下去。但他不愿意骗季劫,每次欺骗都觉得难受至极,因此记得清楚。 尤其是季劫毫无保留的信任着自己,骗最信自己的人,那感觉真是不好受。 在看守所见到季文成,那个严厉严肃的男人瘦得很厉害,头发剃得薄薄一层,青色的短茬儿看上去异常憔悴。 管天任对那天的印象并不很深刻,只记得季文成询问自己外面的状况。管天任告诉他季劫坚决拒绝出国,至于季劫做出的那些过激举动,他当然不敢告诉。紧紧听说季劫不肯离开,季文成就忧心忡忡,愁眉不展。最后长叹一口气,露出些苍老的样子。 提起那天的交流,管天任对季文成的托付刻骨铭心。 季文成托付给管天任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注意季劫的心脏。 “季劫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没钱请保姆,我一个人看着他们母子两个,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季劫。有一次他哭得……我……”季文成深吸一口气压住喉咙里的颤音,“……季劫他心脏的问题都是因为我。” 知道他生气就容易心脏疼痛。可又怕太宠着儿子,真的不管他,日后这小男孩会走上歧途。 是不是所有父亲的爱都这么矛盾?这样爱着,但说不出口? 管天任永远记着那天,季文成心痛的模样,说: “——季劫的心脏,是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也永远长不好。” 而这句话,在日后也一直根植于管天任的心里,任何时候想起,每个字都浮现在脑海,不会有一丝记忆的消退。 谈起季劫,两人的共同语言就多了不少。管天任说起季劫性格倔强,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弱点,就算是生了病也不告诉别人。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管天任不失苦恼地说,“他是不是受了委屈、是不是不高兴,很多时候我不能第一时间感觉到。” 在季劫看来,管天任已经够了解自己了,但这样听,管天任似乎觉得自己远远不行。 管天任甚至没想过,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了解另一个男性。很奇怪。 季文成听管天任这么说,竟然笑了起来,随后用一种怀念而温和的声音,将季劫的事情娓娓道来。 说得最多的,当然是季劫别扭又倔强的小性子。 “季劫小时候非常黏父母,没有人抱着就会哭。慢慢的我工作忙了,没时间陪他。突然有一天,季劫就不哭了。”季文成说道,“可他不是真不想哭,不是真不委屈。他只是能忍。” “疼痛、伤心……他都能忍。” “这些情绪只会在夜晚出现。”季文成如是说道,“在他梦里爆发。等他睡着了,你去摸他的脸。如果是湿的,证明他不开心,他受了委屈。” 管天任听得瞠目结舌。 季文成笑了,笑得非常温和,一点都没有当初严厉的模样。他对自己儿子任性、别扭的小性子了如指掌。 管天任又吃惊又觉得这样的季劫可爱,看着季文成不住点头。 这样敏感、单纯的大儿子,简直像是内里塞着火药的陶瓷娃娃,让季文成一边想细心呵护,一边忍不住严加教导。 如果不是日后发生的事情,他怎么舍得把孩子交给其他人? 但看着面前的男生,那个性格温和,不骄不躁,一点点询问的男生,季文成又觉得,其实管天任这个孩子真的不错。 跟季劫的性格互补,还会照顾人。 真是个好孩子。 管天任回想起季文成的托付,心情复杂,借着日光看季劫的脸。 自己身边的人,小时候爱撒娇,又爱哭,心思非常敏感。那时他有强大的父亲保护,季劫只要一张手,就能得到安全。 可现在他只有自己了。 管天任看着季劫脸侧一道很不明显的湿痕,想,谁让他这么难过?是杨怀瑾,还是别人? 我要赶快长大,然后好好照顾他。 管天任好想哭啊,可他不能哭。他得厉害起来,保护季劫,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他。 不让他再受委屈。 管天任忍不住去摸季劫的脸,却被刚醒的季劫发现,季劫瞇着眼睛,骂了一句,说:“x,你干嘛老摸我脸?”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不过季劫倒没真生气,他只是随口说了句,要是下回管天任还摸,他还说,还不生气。他哪儿能因为这种小事儿烦心啊,摸两下就摸两下呗。 反正他也没少摸管天任。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口头上的教育还是要有的,两人闹了一会儿,起身洗漱。 季妈妈不愿意让管天任帮忙做饭,因为在她眼里管天任也是孩子,可她做饭实在是难吃,管天任做得又好,一来二去也就随了他,只在做饭时让季劫跟着管天任,帮他打打下手。 其实季劫能打什么下手啊,竟会找茬了,在管天任做饭时指手画脚的,也就是管天任脾气好能忍得了他,有一回季妈妈走到厨房,听了一会儿,出来时都忍不住摇头。 “你对天任也太不客气了吧?”晚上季妈妈在房间里写字,把季劫单独叫了过来,说,“我看你对怀瑾也没这么……这么那个啊。” 季劫问:“怎么?” “你跟天任说话有点凶,不礼貌。”季妈妈一边写一边说,“别因为天任家里的事儿,就看不起他,季劫你听见了吗?” 季劫觉得莫名其妙,道:“我没看不起他啊。” 事实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只是季劫跟管天任相处的时间不够长,还不足以让季劫明明白白的表露出自己对管天任的好。 分卷阅读67 - 分卷阅读6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8 “你啊。”季妈妈收笔,叹了口气,“就会欺负天任。” 我欺负他了吗?季劫感觉莫名其妙,走到厨房看着穿围裙的管天任,过了一会儿戳戳他的腰,道: “诶。我对你好不好?” “啊?”厨房全是水汽,管天任怕烫着季劫,用身体挡了挡,说,“好啊。” 他回答的太干脆,没有一点犹豫。 就是啊。管天任本人都觉得没问题,其他人懂个屁啊!季劫在心里这样想,过了一会儿,又觉得,哎,还是对管天任客气点好了。 毕竟这也是自己的朋友了嘛。照顾他是自己的责任。季劫自我安慰着。 于是管天任发现季劫不爱说话了。以前在厨房里,季劫看见管天任在忙,想吃什么就直接说了,吃蘑菇梗不吃蘑菇伞、吃粉条不吃粉丝、吃清蒸鱼不吃红烧鱼……各种各样的小要求,说了反而更方便管天任做饭。 不像今天。 “想吃什么?” “……你看着弄吧。” “啊?”没被季劫如此敷衍对待过的管天任扭过头看季劫。 季劫靠在门口,补充着说:“你方便就行。” “……”管天任一愣,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干嘛。 所以在他发呆的时候,锅里的水烧开了,咕噜咕噜冒着泡,管天任都没想起来把季劫的碗筷放到里面消毒。 他还想,那做什么?做什么方便?这水开了,煮饺子吗? 可他还没□皮啊!难不成让季劫吃速冻饺子?开玩笑!季劫能受得了? 看管天任那副发呆的模样,季劫就忍不住想张口说两句什么,本来想喊‘哎你愣着干什么把我碗筷放进去啊’,但思考了一下,忍住了,于是变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帮我把碗筷消消毒。” 管天任应了声,思考一会儿,报了几个菜名,问季劫:“吃这个行吗?” “行啊。”季劫干脆地回答。其实管天任照顾人很不错了,自己大概是太别扭,管天任跟自己说话时总是忍不住跟他唱反调。被母亲这样提醒了,季劫才开始反省,觉得确实不能在这样。 他跟杨怀瑾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行为处事自然放得开,不会说故意找茬什么的。可刚认识管天任的时候季劫正是被独自扔到北京、最叛逆的时候,相处起来难免往身上裹了一层刺。因为最开始是这样,所以日后竟然觉得理所应当。 不应该是这样的。 每当季劫遇到问题,管天任总会毫不犹豫地信任他,帮助他。 在季劫心里,早就把管天任当成朋友,好朋友了。 就算管天任不在意,自己也要在意点,对他更好点。毕竟因为季劫性格不好,这么多年了,也就两个朋友。 季劫这样想。 而一旁的管天任感觉怎么样呢?他觉得很不适应,好像又看见刚来到北京的季劫。那么客气,那么疏离。 这样不太好,害得管天任还以为季劫生病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结果季劫一点都没别扭没生气,凑过来让管天任摸。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管天任表示受宠若惊。 季劫也就是跟管天任在一起时能稍微放松一点了。吃过晚饭,季劫要去果果的房间看着他写作业。 听果果的班主任说,果果好像有点多动症,注意力不太集中,上课时总是在椅子上扭来扭曲,无法很好地完成作业。季妈妈吓了一跳,带他去医院查,发现也不是多动症。 班主任叹气,道:“季远很聪明,可好像不太愿意学习。” 季文成被关进去之前,为了季远的成绩还专门请过老师。可那老师脾气太温和,管不住季远,后来学习方面的事情一直是季文成负责。等季文成被羁押后,季妈妈又开始管,但季远皮,还爱撒娇,写两分钟作业就喊妈妈抱。季妈妈平时工作忙,没怎么太关注孩子的教育,也容易心疼果果,抱抱就抱抱,看电视就看电视,有一次甚至在季劫面前跟果果说:“果果歇会儿,别累着,作业都是留给不会的同学的,会了就别写了。” 季劫心说妈您可真不负责任啊。 季劫觉得,季文成走后,这个家就轮到自己支撑了。季文成需要负责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都应该转归自己管。于是季远的教育问题就转到了季劫身上。 就算他还太年轻,阅历不够,但季劫是个男人,就应该挑起家里的重担。他不能再那样幼稚了。 于是果果就成了季劫开刀的第一个对象。季劫只要在东北,就会看着果果写作业,就算季劫成绩不好吧,可也是高中生,小学生的题大多难不住他。退一万步来说,就是难住他了,不还有管天任呢吗。 不过抛开成绩不讲,季远他确实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做作业时不是扣扣手就是摸摸橡皮,一把尺子都能玩半小时。季劫听说果果有一次写作业写到晚上十点(平时他八点就要睡觉),并不是人家老师留作业有多多,而是果果太容易分心,一边写作业一边看电视,就是不愿意写,最后磨蹭到太晚,自己还哭,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季劫就是要改果果三心二意的毛病。果果不是真的多动症,只是不愿意学习。要是多动症,季劫还不会死乞白赖的,用体罚等等方式。可如果单纯是不想学,季劫就会采取稍微严厉一些的措施。 写作业时走神,用尺子敲手心一下。随便摸文具,敲两下。跑出去看电视、偷懒,用木棍敲手心两下。如果一个小时内写完作业,可以满足果果一个心愿。 这些惩罚措施季劫小时候也受过,都是季文成想的方法。拿出家里的小根桃木棍,树枝都被磨得光滑了。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手心亲密接触过的桃木棍,季劫觉得心情复杂。要说,为了自己的弟弟,季劫可真是费尽苦心。果果一学习他就要跟到书房里去。明明季劫自己学习都没那么上心。 不过桃木棍带来的效果可没想象中的那么好。 季劫小时候挨揍,手心高高肿起、脸都憋红了也不哭,而且死不认错,倔强得很。 果果跟他可一点都不一样,挨了一下就特别委屈,然后一边写一边抹眼泪。啪嗒啪嗒的,很快就把作业纸都给弄湿了。 然后越哭越委屈,干脆站起来抱季劫的腿 分卷阅读68 - 分卷阅读6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69 ,边哭边说‘哥哥打我’。 季劫:“……”你又走神,我该打不该打? 季劫完全继承了父亲脾气的缺点,在刻意的维持下,很快也有了‘严兄’的风范。小学生放假早晚不定,季文成开庭的前几天,果果还没放暑假,临近期末考试,小学生作业都变多了。 语文老师要求他们把全本书的生字都抄写四遍,果果没写就嫌多,哭丧着脸,葡萄似的眼珠里全是眼泪。 “哥哥帮我抄几遍好不好?” 要是以前,季劫当然会说好。反正除了自己还有季文成管着他。但现在不行了,因为他要代替季文成担起责任。 于是季劫摇头,说:“不行。”然后低头给果果削铅笔。 果果就闹起来了,快要崩溃一样蹦蹦跳跳,哭得满脸通红,说作业太多,不要写作业。 季劫扯他的衣服,拍他后背让果果安静下来,尽量压制自己的脾气,说:“果果乖,作业多可以不写完,但一定要写。你从现在开始写,写半个小时,无论写到哪里都开始休息,好不好?” “不好!呜呜!我不写!我不写!”季远崩溃一样地大声哭喊,眼泪都流到脖子里了。 季劫问:“为什么?” 果果不回答,尖锐的哭声划着季劫的耳膜,有些难以忍受。 季劫尽量放低声音,说:“果果别闹,果果乖。” 他记得自己的弟弟没有这么难缠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听话? 听到果果的哭喊,季妈妈和管天任都跑过来。季劫揉揉额头,感觉头痛不已。 出门前,果果还在闹,作业一笔没写。要知道如果他不这样,说不定已经把语文作业写完了。毕竟小学生一本书没几个生字,一个抄四遍,加起来都没有二百字。 三人出门去法院看季文成的开庭情况。家里又只剩季远一个人,当然不放心只让他一人呆着,于是将他交给隔壁的王阿姨,让季远和同学一起写作业。 那个姓王的小男生好像挺爱热闹的,一看见进门的果果眼睛都亮了,欢呼雀跃着对季远说:“我家有好吃的,你跟我过来。” 季远比较冷淡,在门口大哭着抱季劫的大腿,撕心裂肺地喊: “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季劫怕法庭不让带孩子,好说歹说把果果放到王阿姨家里,被季远喊得心里窝火。 到了法院更是一肚子气。检察官和反贪局的那些人一个个怀着最大的恶意攻击季文成,听得季劫头上涌血。王律师的辩护意见是季文成并没有贪污,只是帮犯了贪污罪的人洗钱。 而对方说了,季文成在洗钱之前就认识那贪污受贿罪的罪犯,是共犯,以贪污受贿罪论处。 “被告人确实认识xxx,是在xxx犯罪后才知道他的贪污受贿行为,为其提供账号。” “被告人季文成在xxx贪污受贿时早已知道,还与另一位与xxx关系密切的年轻女性姜橙相熟。” “可xxx的犯罪行为并没有事先与季文成沟通过。”王律师推推眼镜,“而且我方否认季文成与姜橙相熟的事实。” 随后传姜橙上庭,季劫见到那女人的时候感觉心里咯登一声。女人没有化妆,散着头发,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皮肤很白。 审判长开始说:“根据……(此处省略),你有作证的义务,不能作伪证,你听明白了吗?” 姜橙点点头:“听明白了。”。 季劫顿时很紧张,却没想到女人表情非常冷漠,看着季文成,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季劫,然后说: “……我不认识他。” “你真的不认识他?” “是的,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回到家,季劫的心都含在嗓子里,好像一张口就能吐出来似的。他不明白姜橙为什么要维护季文成,又害怕姜橙翻供,心里忐忑不安。 季妈妈也是忧心忡忡,三人回家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接果果回家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果果在王阿姨家一直哭闹,跟姓王的小男生玩的时候还把人家孩子给弄伤了。 季劫沉着脸,问季远:“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打他?” 季远缩在墙边,把双手藏在背后,可怜巴巴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季远走到王姓男生面前,问,“怎么样?” 小男孩眼圈红红的,乖巧的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王阿姨在旁边,压低声音,虽然没有责怪的意思,但显然也有点生气了。 她道:“我也没注意是怎么回事。一开始玩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后来果果推了我家孩子一把,就摔到嘴那边了。” 季劫单膝跪下,用手摸孩子的下巴,问:“伤得怎么样?” 小男孩一张嘴,季劫才看到他流血的嘴唇,而且,最重要的是,孩子的门牙少了半颗。 “……” 要知道,他们这个年龄差不多已经换了大门牙,也就是说这颗牙日后也就是这样了。 “走,”季劫抱起那个孩子,说,“去医院看看。” 然后有些恼怒,强压怒气地对着季远说:“你,在家给我等着!” 季妈妈也着急,心想万一把人家孩子摔坏了怎么办?说着要跟季劫一起去医院。 现在的季劫多少有点能理解季文成了。不听话的小孩,怎么样都无法沟通,让人烦躁。 以前他没管过,没负责任过,所以不生气。 现在终于懂点了,懂季文成为什么那样对自己,管得那么严。好在也并不晚。 那小孩特别乖,也不认生,乖乖抱住季劫的脖子。 季远就受不了了,拽那小孩的裤腿儿,说:“你放开我哥哥!不许你搂他!” 管天任连忙上前拉,他看出季劫的怒气了。 他搂着季远,说:“果果,别惹哥哥生气了,行吗?” 尽管管天任这样温和,但季远还是不领情,他踹着管天任,口中说‘我不要你’之类的话,一定要季劫留下。 季劫看怀里乖巧听话的小孩就觉得更复杂,心火蹭蹭往上冒,于是朝着季远吼了几声,季远终于安静了。 “……”管 分卷阅读69 - 分卷阅读7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0 天任愣了一下,赶紧把季远往后带,说,“季劫,你赶紧去吧。” 看着弟弟惊恐而充满泪水的眼睛,季劫走出家门,直接扶住额头。 其实本质上,季劫和季文成,一模一样。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开庭结束就五点半了,六点钟到家,然后立刻带孩子来看病,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季劫连口水都没喝上,忙得焦头烂额,从医院出来再赶回家已经是十二点了。夏天到处是烤羊肉串的味道,季劫抱着已经睡过去的小男孩,身后跟着王阿姨和季妈妈。 季劫,你是个男人,从今以后要好好保护这个家。 季劫来回来去想这句话,突然感觉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沉甸甸的。 因为季劫他们迟迟没回家,管天任等得很焦急。但又不放心把果果一人放在家里,好不容易等果果睡着了,连忙穿上衣服要找季劫,刚一下楼,迎面遇到向上走的季劫。 季劫抱着小孩,走的慢而稳,抬头看了眼管天任,本来没想说话,后来想到了什么,竟然打了声招呼,很客气地说:“怎么还没睡啊?” 管天任焦急地说:“我在等你。你……孩子没事儿吧?” “给安了个东西,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缺一块。”季劫小声说,怕吵醒孩子,直到把熟睡的孩子放到房间里,关上门,才对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管天任说: “果果呢?” “睡着了。”管天任说,“你吃东西了吗?我做了点汤,你喝一点吧。” “不了,我现在吃不下东西。”季劫有点上火,牙疼得右腮都肿起来了,转身看母亲,说,“您吃点,我先睡了。” 紧张和愤怒都是很耗费体力的事,季劫洗了澡头发没干就躺下,并且很快入睡,连管天任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管天任开了一盏颜色很淡的夜灯,透过夜灯看季劫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关灯躺在他身边。 第二天早晨管天任四点钟就醒了,躺了一会儿发现怎么都睡不着。夏天的东北太阳升得早,四五点钟正是一天中最凉快最舒服的时候。 管天任小心地打开窗户,让房间里通风,洗漱完毕后,本想做点东西,可又怕时间长放冷了,于是犹豫着走到季劫身边,看睡梦中的人。 这些天季劫很累,加上失眠,更是雪上加霜,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一晚上动都没动。 他的长相与性格不符,甚至可以说清纯、干净,眼睛很大,眼线长,上唇薄,下巴尖。这样闭着眼睛,就露不出眼睛里的凌厉张狂,可也没有平日里的神彩,看起来不像是季劫了。 但他身上的热度也让管天任着迷,管天任跪在季劫身边,看了他好长时间,一根一根地看季劫的睫毛,然后,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管天任缓缓低下头,就在他的鼻尖快要靠近季劫的鼻尖时,管天任突然惊醒,深吸一口气。睡梦中的季劫感受到微小的气流,皱了皱眉,看上去好像要醒来—— 管天任惊呆了!他向后跌倒着坐在地上,捂紧自己的嘴,都不敢呼吸,后知后觉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如雷。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激动,而且,他要干什么?他是要亲季劫吗?! 你怎么了!你怎么能亲季劫啊?! 管天任在心里疯狂咆哮,表面上却非常淡定,连呼吸声都自动屏蔽了。 然后季劫慢慢睁开眼睛。他是侧躺着,有一段时间不太能适应室内的阳光,瞇着眼睛眨了眨,就看见管天任在那儿坐着,不知道为什么还捂着嘴巴,僵硬得像是雕塑一样。 季劫就笑了,笑得像是钻石一般夺目,他问: “喂,干什么呢?” 管天任舌头好像打结了说不出话,他难耐地喘着气,喘气声音有些怪,听得季劫都有点尴尬,说: “你怎么了?” 他喘气的声音,莫名让季劫觉得焦躁,可究竟是哪里焦躁,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只能确定那声音不让人厌烦。 管天任这才反应过来,‘啊……’的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也想问:管天任!你在干什么?! 但面对着季劫,他表现得很是平静,从地上站起来,说:“没怎么。” 季劫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整个人都舒展了,然后蹭蹭被子,才从床上起来,看了眼表,有些惊讶地说: “这才六点啊。这么早……我还以为十二点了呢。” “啊?啊,对,是,嗯……六点。”管天任磕磕巴巴,“我,我出去一下。” 说完转身就走,竟然有些局促。 季劫换了睡衣,套上衣服,跟在管天任身后,说:“我也出去。” 季劫直觉的发现管天任今天有点不一样,可真的有什么变化,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季劫看管天任走得飞快,还专门握了握他的肩膀,问:“怎么了?这么急。” “不,急。不急。”不用看管天任都知道自己笑容僵硬,他说,“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洗漱。” 说着逻辑不通的废话。 季劫皱眉,顿了顿,说:“好。” 他发现:管天任没给自己挤牙膏,没给自己放洗脸水。他这是怎么了? 但是一个成熟的男性是不会直接追问,得不到答案还死不罢休的。季劫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幼稚下去了,就算好奇,也不能死死追问,万一戳着管天任的痛处,怎么办啊? 任是季劫想象力再丰富,也不会想到自己刚刚差点被轻薄。他一边刷牙一边想,管天任大概是摔了一跤吧? 听他那喘气儿声,估计摔得不轻。 要真是摔了一跤,那还是不要问了。毕竟季劫就不愿意受了点小伤一直被别人询问。 六点半是季远起床的时间。因为他年龄小,穿衣服和收拾东西比较慢,为了不迟到,往往要提前不少时间起床,然后慢腾腾地上厕所、穿衣服、收拾书包。因为学校离家近,走着也就五分钟,因此不用接送,果果可以和隔壁的同学一起上学。 由于昨晚季劫吼得挺凶,果果看季劫时还怯怯的,吃饭都不敢下筷子,喝了一碗豆浆就说吃饱了要走。 季妈妈看着季劫,有些担忧地说: “果果都 分卷阅读70 - 分卷阅读7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1 怕你了。” “没事。”季劫心里塞得慌,却还是要说,“他怕我是好事儿,以后我爸没精力管他了,换我。提前让他适应适应,好管。” 季妈妈吃不下了,说: “哎……你爸当年也这么说。” “当然,那是我爸。”季劫垂下眼帘,面不改色的喝豆浆。 季妈妈担忧地看着季劫,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那就是:如果让老季再选一次,他还会这样吗? 又过了两个星期,季文成是案子才真的结了,定的是洗钱罪,判六年,因为季文成心脏病犯病时比较严重,监狱那边也怕担责任,托了些关系,最后是监外执行,每个月到司法所报道一次,每星期电话联络一次就行,实在病得无法起身,司法所那边会派人来走访。这个制度倒是非常人性化。 不过季文成的身体状况开始恶化,在医院那边又开始做各项检查,最后发现季文成的血压也高,每个器官都有些小毛病。 “还是得静养。”戴着口罩的医生声音温和,“每个月来医院复查一次,要控制饮食。” 第一讨厌来医院,第二讨厌医生的季劫没有丝毫反抗,拿着一袋子的中药西药,点头,说:“好。” 季文成这边算是真的忙完了,可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善后。比如要回北京的王律师。王律师为了季文成的案子可真是费了不少苦心,最后的结果也很令人满意,季劫专门跑到机场送王律师,本来想好好感谢人家,但因为太羞涩,把手上的礼物递给他后,低着头只会说谢谢了。 “哈哈,”王律师笑得爽朗,“不用客气。小伙子,好好照顾你爸,有事情再来找我。” 季劫点点头。 “我家思维一直跟我说你的事儿。回北京找他玩啊。” 季劫说:“好。” 如果不是王思维,季劫肯定被蒙在鼓里,一个人在国外自怨自艾。因此季劫很感谢王思维,对待他也比以前亲热许多。就是管天任觉得王思维害了季劫,每次看见他都不给他好脸色,弄得王思维不太敢往季劫家里跑。 有次王思维喝多了,哭着跟季劫说对不起他,不应该说季文成的事儿,不应该说季文成是贪官。 季劫就说,我不怪你。其实我感谢你。 这是心里话。 季文成住院的时候,季远所就读的小学临近期末考试。果果做事磨磨蹭蹭的,吃完饭才去写作业,而吃饭时又看电视,因此就故意吃得很慢,把想看的电视看完了再磨蹭,就是不想写作业。 季劫那天凶了他一回,只管用两天,时间一过,这个孩子又凑到季劫腿边抱大腿了,一点都不记仇。季劫一边欣慰一边想,幸好果果的性子不像自己,要是季劫,不知道会记仇多久。 越临近考试,季远越清闲,看电视的时间越长。季劫说他两句,他还会一板一眼地说: “老师说,考试之前要放松一下。” 季劫笑了:“老师还说要好好完成作业呢。” “……”季远不说话了,但是撅起嘴,不太高兴。 “七点开始写作业。”季劫说,“不能再晚了。” 教育自己的弟弟让季劫感觉到疲惫,幸好管天任在东北陪他。只要自己在医院,管天任肯定跟在季劫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管天任有些沉默,有时候看着季劫就能发呆半个小时。很久以前季劫就发现管天任很喜欢看自己的侧脸,那时的季劫出于一种奇异的心理,总是伸手挥过去打断管天任的思路,可现在他不那样了。就算被看得侧脸发烫,也不再别扭。 季劫清楚地记得那时一个星期三的晚上,因为星期三晚上季劫不会在季文成病房里看护,季文成住院期间,一个星期他只有星期三可以回家睡觉。 晚上洗完澡,季劫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只见管天任坐在书桌前,开着一盏台灯,不知道在看什么。 “还在看书啊。”季劫从后面打了声招呼,本来声音很轻,不知怎么的却吓着了管天任,管天任突然抖了一下,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然后迅速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桌的抽屉里,像是害怕季劫看到。 季劫挑眉,走到管天任身后,上下打量管天任有些惊慌的表情,没说话。 要是以前,季劫铁定二话不说把抽屉打开,看看管天任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可现在他不会了,因为还是要尊重一下管天任个人的小*,万一管天任看的是……看的是……就不好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季劫了解的事情也在变多。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样,嗯,坦荡。 管天任被季劫盯着,像是被猫看上的老鼠,向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半天,呼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道: “季劫,我有话要跟你说。” 季劫将腿靠在书桌上,双腿交迭,颔首,道:“你说吧。” 管天任一下子手足无措,声音颤抖着说: “我好像,我好像……我好像很、很、很……” “……”季劫听他这样,非常无语,又不好斥责他说废话,只好凑近一点,问,“你说什么?” 管天任脸吓得惨白,嘴唇颤抖,哆哆嗦嗦地说: “怎么办?我好像很喜欢你。” “……” 季劫的脸‘腾’一下红了。 “……” “……” 两人无言相对,一个人脸色苍白,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也仿佛是倾尽所有勇气说了什么。另一人脸色通红,连带着脖子,甚至到锁骨那边都红了起来。 季劫不再吊儿郎当地坐在书桌上,他直起身子,身高的优势立刻凸显出来,低着头看比他矮一点的管天任,脸像上了妆一样好看。 管天任愣住了,傻了一样盯着季劫。 季劫平移着错开视线,微微别开脸,过了一会儿再看,发现管天任还是盯着自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于是伸手压住管天任的头顶,让他低头,说: “别看啦!” 管天任低着头,觉得血液瞬间涌上脑袋,嘴唇都烧得干燥。 他想起自己那天跪在季劫面前,只有一点距离,再向前一点就可以亲到那人的唇上。 让人沉醉、晕 分卷阅读71 - 分卷阅读7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2 眩的距离。 季劫摸了摸管天任的头发,就把手放下,过了一会儿,非常无奈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怎么这么坦诚啊……” 季劫用一种极其温和,温和得不像他的声音说: “我真是受不了你……就算你很喜欢,很喜欢我,也要矜持一点。” “……” 季劫把手从滚烫的脸上放下来,重复着说:“真是受不了你。我知道你想跟我做朋友啊,可也不要这么老实。我就算了,万一这话被别人听见,人家该觉得咱俩很奇怪了。” 管天任:“……”不,我说的就是‘很奇怪’的意思。 季劫看管天任呆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又摸摸他的头发,说:“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会记住的,放心。” “不是,季劫……”管天任本想多说几句,但看季劫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又觉得……不行。 老天,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啊。 季劫的眼睛黑,而亮,在台灯下,有一种让人心动的魅力。 那种纯粹的黑,没有杂质的眼睛,让管天任不敢冲突。 季劫上前一步,兄弟一样搂住管天任的肩膀,低声说: “你真好。” “……” 管天任快哭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管天任老实成这个样子,季劫口上说,心里也觉得舒服,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杨怀瑾。自己那天情绪太激动,在医院里就跟杨怀瑾吵起来了,现在想想杨怀瑾确实有错,但他也不应该那样斤斤计较。季劫生气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季文成出事的这两年来,杨怀瑾表现的确实有点让人心寒。如果不是季劫知道杨怀瑾这人的本性,肯定以为是因为自己家出事杨怀瑾才躲得远远的。 他给杨怀瑾打电话,发现他手机关机,打那天纸条上的手机号,不在服务区。 算了,等季文成出院后,有时间专门找他一次吧。季劫这样想。 和管天任这边类似甜蜜的感受不一样,果果真切地让季劫有了头痛的感觉。果果还不像季劫那样记仇,实在不行用手拍几下屁股他也不放在心上,但就是因为不放在心上,所以同样的错误他会犯不少次。果果写作业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还是没改过来,有时候气得季劫真想打他一顿。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不是仇人,季劫哪里下的去手啊?于是只好用其他方法,罚站之类的,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弄得果果一看见季劫就害怕。 季劫慢慢理解季文成。所谓父亲,是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子女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注) 季劫也没时间天天盯着果果,因为他还要到医院照顾季文成。 管天任自然陪着季劫。季文成还不能下床,消化能力减弱,怕他不好消化,给季文成做的饭菜都弄得很烂,恨不得放在嘴里就能立刻化了的那种。病人吃的东西又精细,费时不少。管天任是说要单独再给季劫做饭来着,可季劫总怕浪费管天任太多时间,于是也就将就着吃跟季文成同样的事物。那种绵软的口感是以前季劫绝对不会吃的,但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也没看出来有多勉强。 那天季劫回家,看见果果跟那个姓王的小男孩一起在家旁边的沙子堆上玩,他刚想喊果果,就听果果朝那小孩吐吐舌头,说: “我才不跟你玩,‘王八精’。”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季劫怒了,季果果你什么时候还会给人起这种难听的绰号啊!这不跟张宏那玩意儿没区别了吗? 管天任看季劫这样,拉了他一把,道:“小孩儿玩呢,没什么大事。” “……”季劫把手腕处的衣服推到手肘,说,“你先回家。这臭小子,再不管管真是要翻天了。” 管天任看着把王姓小男孩推到一边独自堆城堡的季远,叹了口气,说:“好吧。” 王姓小孩名叫王博竞,名字挺好听,脾气也温和,好像挺喜欢跟果果玩。可季远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小孩,不愿意跟他一起上下学不说,还给人起了‘王八精’这样的绰号。 季劫走到果果旁边,把浑身是沙子的他提起来,沉着脸,冷着声音,说: “季远,你说什么呢?” 果果看见哥哥本来很高兴,一听这话就撅起嘴,哼的一声。 这一声让季劫想起季远曾经还叫过管天任胖子,虽说他这个哥哥没做好榜样,但也不能处处往坏里学吧。 季劫也没想真逼果果。这些天果果害怕他他心里当然不好受,因此只是对果果说: “跟博竞道歉。” “……不。” “果果,你要懂礼貌。” 季远抬头委屈地看着季劫,半晌,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果果还是听话的。季劫心里安慰地想。 这事儿要是换成季劫,打断他的腿也不可能听他说半个‘对不起’啊。 当然这个没什么好骄傲的。 带着浑身是泥的果果回家,帮他洗手,擦脸,领着果果出来时没看见管天任,季劫看了看,发现管天任在书房里看书,也就没打扰他。 为了照顾季文成,季劫每天早晨六点多就醒了,生活规律,比在北京读书时还要辛苦。 那天晚上季劫躺在床边读书,管天任把他摘下来放到床上的眼镜转到床头柜上,问: “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季劫将书倒扣起来,反而方便管天任看书皮。 “咦,季劫你在看……”管天任有些疑惑地将那本书摊开,扫了两眼,才说,“数学?” “嗯。”一开始季劫感觉有点尴尬,但后来又放松下来,觉得如果真的那样打算的话,这件事迟早要跟管天任说。 “为什么啊?”管天任惊愕道。 “……我在想,”季劫换了个坐姿,看着管天任,说,“我爸现在这样,以后我肯定不能离家太远。日后如果出来工作,我想考大学。” 管天任愣了,半天才说:“啊,行啊,挺好。我也考大学,咱俩说不定能一起呢。” 季劫低头随手翻书,“可是 分卷阅读72 - 分卷阅读7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3 我成绩不好啊。” 管天任看着季劫,伸手搂住季劫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然后说:“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咱俩都能上一类本。” 过了这个暑假,两人就要读高三了。季劫现在才确定要继续读书,其实有一点晚了。 季劫把心里担心的事情说出来,管天任安慰道:“不晚,不晚。你不是还有我吗?” 管天任的成绩非常好。 “……再说吧。”季劫将书扔到地上,“睡觉。”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直因为考学问题而烦躁的季劫终于想开了。他又不是非要往那些顶级的大学考,智商够用,稍微努力一点应该就能上一类本。只要不偷懒,努力一年也就差不多了,他急个什么劲儿啊? 因为季文成的事情,季家呈现出日渐颓败的趋势,季劫从小到大过的都是特权阶级的日子,然后突然有一天形式变化,让他变成普通人,甚至因为父亲的关系,反而要到处看人白眼。最开始季劫也受不了,到现在一想起这事儿都上火。可慢慢的,要继续生活,你能不适应吗? 管天任那边不像季劫这样平和。他的内心突然掀起了风浪。 尽管今年管天任已经接近十八岁,算是基本成年了。可喜欢上同性这件事对他打击非常大,他甚至怀疑是因为自己下//体发育不完全,雄性激素缺少才会变成这样。他恐慌,深刻厌恶自己,一边厌恶一边找资料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他到没有因此而疏远季劫,因为管天任舍不得。从外面看,两人什么都没变,只有剥开外面的皮,才会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七月,果果就读的小学进行了期末考试。再过两天,班里组织了家长会。尽管现在是季劫负责果果的学习,可这种事还是季妈妈去比较方便,也是对老师的尊重。 结果那天下午季妈妈回来就把果果给叫到屋里,似乎是有些生气。 等季劫和管天任从医院回来,就看见果果站在床上罚站,看见俩人‘吧嗒吧嗒’掉眼泪。 “怎么回事?”季劫问季妈妈,“果果又怎么了?” “……你问他。”季妈妈的声音不算和蔼,虽然她本身是个修养很高,脾气温和的女人。 果果也不说话,低着头,就是不看季劫的眼睛。 等了一会儿,果果也不说话,季妈妈叹了口气,非常疲惫地说: “……他才小学,那些东西并不是比拼智力的啊,只要稍微用心、努力一点,都能取得好的成绩。”季妈妈道,“这次果果又是他们班倒数第一,不仅没一点提高,反而还倒退了。” “……”季劫一直觉得自己看着果果学习还是有效果的,毕竟果果做数学作业已经很少有错的了。却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感觉有点无奈,非常无力。 季妈妈看着果果抽抽噎噎哭,慢慢冷静下来,把果果的成绩单递给季劫看,说: “其实数学和英语的成绩都挺不错的。就是语文分太低,都没及格。我看了一下,原来他把最后面的作文忘了写了。” “……”季劫沉默着把果果的试卷拿过来,果不其然看到语文试卷上巨大的空白,以及上面刺眼的零分批注。 季妈妈捏捏眉头,说:“作文啊,随便写写都能得分,果果,你是不是太不放在心上了?” 以前季劫总觉得成绩不重要,很不理解那些因为成绩而打孩子的父母,包括季文成。而当季劫真正着手管理自己的弟弟时,又觉得并不是这样的。有些事情,只有你到了那个阶段,才会知道什么叫心急,什么叫担忧。 他最怕的不是果果笨,而是他根本就不在意。 季劫抬手把果果的试卷扔到地上,试卷像是雪花一样在空中飞了一会儿,才落下来。果果睁大眼睛,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恐惧,他向后跨了一步,靠在墙上。 季劫被他的表现伤到了,心里酸,又不能说出口,只能盯着季远,说: “你不愿意学,就不要学了。你不爱写,也别写。果果,你现在说,你不想上学,只想在家里玩,我就给你办退学手续,从此之后你在家里待着,我养你,行吗?” “……” 季妈妈惊讶地看着季劫。 季远眼里越来越湿润,最后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季劫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将脸贴在哥哥脖子上,非常委屈地哭了出来。 果果哽咽着说,他要上学,他不想让哥哥失望。 晚上,果果坐在季劫腿上,两人一起看发下来的试卷。 季劫忍不住问季远,说,“果果,你到底为什么不写作文啊?是时间不够吗?” 季远摇摇头。 “那你好歹写几笔啊,没写完也会给分的。” “我不会写。” “怎么不会写?题目挺简单的啊。”季劫很惊讶。这次作文的题目是‘最爱我的人’。 季远揉着眼睛又哭了,接下来说的话带给季劫很大的震撼。 他说: “我成绩不好,哥哥都讨厌果果了。呜呜……我怕你不爱我……” 两个月后,季文成病情好转,回家静养,规定时间到司法所报道就行。到了开学的时间,季劫与管天任准备回京。 回京的旅程上,季劫闭着眼睛,对坐在自己身边的管天任说: “……我想把北京那套别墅租出去。” 季劫道:“别墅不好租,一年能有五十万就不错了。不过我爸身体不行了,家里也不能只靠我妈写书法赚得钱。” 管天任点点头,问:“那你跟我们住?” 季劫看了管天任一眼,说:“你愿意吗?” 他本以为管天任会说不愿意。毕竟自己一直也就没想跟管家人住一块。 谁知管天任想也没想就说:“愿意啊。” 季劫一怔:“……” “我也有自己的房间。”管天任说,“到我家,你还跟我一起住,行吗?” “……行倒是行,可是我根本没想过跟你们一起住。” “为什么啊?一起住多好。还方便我照顾你。” 季劫想了想,觉得也对。 管家的房子当然没有季劫的别墅平米大,但也算宽敞 分卷阅读73 - 分卷阅读7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4 ,加一个季劫肯定不算什么。 而且,管家父母是真的喜欢季劫,巴不得季劫过来住呢。 季劫说: “就看这房能不能租出去了。我暂时还不想卖。……那是我爷爷留下来唯一的一件东西了。” 谁知那套房的出租消息刚发出去不到一个月,就被一位名叫何静的女性租走了。那女人比较奇怪,工作需要经常在外地奔波,租季劫的别墅也很简单,那合同上的标价偏高,何静也没有提出异议,派了个代表过来,本人都没看房就签下了合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签下合同后,名叫何静的人一直都没来这边住过。等了好长时间都没等到人的季劫非常不解。 管天任说:“是很奇怪。那人大概是钱多没地方花吧。” 季劫兴致勃勃地搬到了管家。其实相比起这栋小房子,偌大冰冷的别墅才让季劫厌烦。以前因为面子上过不去,季劫一直减少去管家的次数。可实际上他喜欢那个温暖的地方。 那地方有人在意他,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 管天任的床同样让人满意。那种柔软的感觉,拥挤的感觉,带给季劫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季劫没来过管天任的房间,一把行李放下,就四处看看。外面阳光太大,季劫鼻尖上都流汗了。 管天任怕季劫觉得拥挤,把占了房间大半地方的书桌推到外面,问: “热不热?我给你开风扇。” 季劫还是很小的时候用过风扇,听到嗡嗡的声音后,放松地坐在藤椅上,用腿摇了摇椅子。 管天任把风扇放到季劫面前。季劫把脸凑过去,强风立刻把他的头发吹得向后飘,露出季劫洁白光滑的额头。 季劫出汗了。 管天任把纸巾盒拿过来,然后顺手放到床头。 季劫很喜欢管天任的感觉。他的房间以棕色和深绿为基调,给人一种轻松的首印象。 晚上八点,两人回房间。管天任在书桌前收拾东西,季劫觉得无聊,就打开电视,按了静音。 明天就要开学,管天任整理了一下作业,也不看书了,坐到季劫身边,跟他一起看。 季劫用余光瞥了一眼管天任,放开声音。 电视上播放着一部电视剧,讲薄情的男主角和痴情一片的女朋友。女生怀疑男主角有外//遇,从而大吵大闹。面对无理取闹的女朋友,男主角露出非常不耐烦的表情,用力掰扯女朋友的手,一不小心将女生推到了地上。 季劫面无表情,口中说: “遇到这种感情的人,不会珍惜。他不知道有很多人,渴望……这样的深情。” 管天任说:“你说得对。但我觉得,怀疑不是深情。” “如果不爱,就不会有占有欲。”季劫说,“我还挺理解这女人的。” 管天任沉默了,又开始盯着季劫的侧脸发呆。季劫被他盯得四肢僵硬,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管天任才轻声说: “你说得对……爱一个人,爱的是这个人。跟他的性别、年龄、家庭、性格,通通没有关系。”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上学后第一天就进行了全年级的摸底考试。季劫对自己的成绩很有自知之明,考前休息的时间还粗略的翻了翻书。他发现自己对书上的内容非常陌生,简直跟预习差不多。考完试一看排名,竟然比自己估计的还惨。 高二文理分科后,季劫选了理,因为他很讨厌政治。管天任日后想学法,选择文比较适合,但他犹豫了一会儿,也选择了理科。季劫问他为什么,管天任想了想,说他不喜欢抄抄写写。 其实呢,他是想跟季劫一起。于是从高一到高三,他们俩都是一个班的。 相比起季劫名次惨烈,管天任考了班里第一名,全校第二名。由于是高三第一次大型摸底考试,老师比较重视,专门请管天任到报告厅与大家分享考试心得。 管天任苦着脸,跟季劫说哪里有什么心得,就算有,这些年一直让管天任上台讲,他该讲的都讲了。 季劫心情有些低落,看着管天任说: “讲讲吧。我想听。” 于是那一次的报告时间很长,做得准备充足,最后学生都听得不耐烦了,纷纷提前离开,管天任还在滔滔不绝。 管天任的口才好,平时只是不爱说罢了,但真的想说时可以做到完全脱稿。这次演讲非常精彩。 即便如此,回家时管天任还问季劫,怎么样,我讲的还行吗? 其实他更想问,你还有问题吗?但是他怕季劫以为自己在显摆,就没问那么直接。 季劫认真的点点头,说,很行。 听了别人的学习心得后就要践行到自己的身上,但是管天任的学习方法有些不适应季劫。 管天任是在学之前预习一遍,然后把不会的问题画上,听课时重点听不会的问题。据说这是所有老师推荐过的方法,但没有自控力、毅力的人做不到。管天任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学的。 但季劫早就错过预习的时间,理科又是那种光看书很难看懂的,放学回家,季劫坐在书桌上看了一个小时的物理就无语了,把笔扔开,心里很烦。 于是管天任表示自己可以教季劫,季劫哪里好意思问人家啊?他会的又不多,万一问了很蠢的问题,不怕管天任笑话,就怕浪费人家的时间。 “没关系,”管天任跟他说,“我正好也可以复习一下。” “……不用。”季劫闷闷的,“我自己看书就好了。你忙吧。” “我不忙啊。”管天任回答道。 这句话倒是真话。刚考完试,老师没留作业,只让学生把试卷好好看看,改上面的错题。管天任错题就那么几个,半个小时就弄完了,哪儿像季劫,差不多要改所有卷子了。 一看那些卷子就心烦。季劫都懒得弄,心想反正他不写作业的次数多了,老师肯定也不会放在心上。等他把这些知识稍微弄懂了,再说。 不过管天任不让他这样,道:“我给你讲讲,反正也不费事。” 季劫看着他,发现管天任没有不愿意,点了点头,说: “好吧。” 管天任给季劫讲题 分卷阅读74 - 分卷阅读7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5 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他也是学生,沟通起来更简单。尤其是管天任喜欢编口诀,记忆轻松,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季劫的错题都给讲了一遍。 然后季劫低头改题,十一点钟才全都弄完。季劫起身去洗漱的时候,管天任还细细帮季劫看了一遍,改了几个计算问题,然后才站起身打算洗漱。 管天任听着声音,以为季劫是在刷牙,也没太在意,推门就进去了。谁知道季劫是在上厕所,站在马桶前,听到声音,回头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整个人都呆了。 季劫皱眉,说:“关门啊。” 管天任:“啊……好。”说完,自己走进洗漱间,这才关上门。 季劫道:“我上厕所呢,你等我上完再进来。” “……我着急睡觉。”说着要刷牙。 “你恶心不恶心啊。”季劫这样说,迅速冲马桶。 管天任心思不纯,一边刷牙一边手抖。 他觉得自己偷看季劫上厕所已经很够意思了。没想到更大的福利在后面呢。 管天任心不在焉地刷牙,眼睛通过镜子一直看季劫。季劫背对着他,所以管天任能够肆无忌惮的看。 冲了厕所后,季劫顿了顿,双手交叉捏住上衣下摆,向上一抻,把衣服脱了。 管天任目瞪口呆,看着季劫后背流畅的肌肉线条,突出的肩胛骨,从腰间向下收到深处的两条线。 而这还不算玩,季劫手扶墙,又把裤子脱了,最后只剩下一条内裤,才转过身对着管天任,说: “我要洗澡。” “……”管天任差点把牙膏沫吞下去,努力半天,才说,“你自便。” 季劫也没感觉怎么样,脱了内裤就往浴池走,拉上防水帘。时间太晚了,季劫就随便冲冲,不过也洗了五分钟,出来一看,管天任还在那儿刷牙呢。 季劫围着一条毛巾走出来,有些惊讶地说:“你怎么还没刷完?” “……” 季劫再仔细一看,更惊讶了,“你怎么用我的牙刷啊。” 管天任连忙把牙刷吐出来,放到水龙头下仔细冲洗,还说:“对不起。” 季劫回答‘算了’。 两个人一床睡了好长时间,不过换了个地方总感觉不一样。季劫在床上蹭了蹭,道:“睡觉。” 第二天是季劫先醒来。看了看表也不过五点钟。看来季劫想好好学习的压力已经反映到生物钟上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生物钟叫醒的他,季劫向下一看,发现自己的内裤湿了,而且那地方还在持续的硬,热。 极热。 “……”季劫暗骂一声,脱了内裤,看到床头有卫生纸,抽了一张,用纸擦了擦,准备等它平复后起来洗内裤。 于是很尴尬的,季劫裸着下面,一根直直竖起,主人却躺在床上好像快睡着了。 可管天任在这时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见到季劫看自己,下意识地笑了笑,还没笑完,就向下看了一眼。 季劫差点捏着管天任的下巴不让他低头,很想把自己藏到被子里。但内裤是脏的,那上面也不干净,直接裹在被子里感觉微妙,只好僵硬得让管天任看了,再干巴巴地吼一句: “看什么看啊!” 以前季劫吼过这句,管天任都会乖乖的听话。谁知这次是个例外,管天任脸突然红了,‘你、你’,眼睛虽然错开,但视线总是时不时往那边飘。 季劫无奈,只好直着那里下床,准备洗内裤。 谁知清醒后的管天任一把拉住季劫,道: “我帮你。” 季劫以为他说要帮自己洗内裤,想了想,同意了,说: “好吧。” 记忆中,好像是自己刚认识管天任那段时间,管天任也遇到了季劫手x的事,而且确实帮自己洗过内裤。 谁知管天任站起身来,低着头羞涩地靠近季劫,然后伸手摸到季劫下面,竟然是要这样帮。 “喂……喂……!”季劫伸手推管天任,“你干嘛?” “这样多别扭啊。” “我自己来就行了。” “没事……”管天任嗓子都在抖,浑身燥热,“我帮你。” 被人握住的感觉新奇而尴尬,季劫躲了两下,但管天任动作坚定,自己拒绝的心思又没那么坚定,因此很快就败下阵来,甚至把手搭在管天任的肩膀上,用来支撑。 两人之间靠的那么近,季劫灼热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管天任右耳连带着脖子都麻木了,整个人好像泡在锅里的水饺,隐隐要沸腾起来。 下面的东西出来后,季劫不好意思地用纸巾擦管天任被弄脏的手。奇怪的是季劫首先考虑的不是这件事本身有多荒谬,而是:管天任真的瘦了。 以前管天任用手摸自己,手心绵软,像个小包子。而现在,他的手骨骼嶙峋,带着长时间握笔后留下的茧子,握住那里时力道格外……让人知道是男人。 仔细把管天任那双手擦干净,季劫才略带埋怨地看着管天任,说: “你好烦。” 管天任心脏都快爆炸了,呆滞地看着季劫,没说话。 季劫又重复一遍,声音提高:“你好烦啊。” 管天任像是背诵一样回答:“没关系……你的事,我都可以帮你。” “这种事也能帮吗?”季劫微怒道。 “当、当然……” 其实季劫也没觉得这件事有多严重,他从衣柜里找了一条干净的内裤,准备冲一冲身子。 路过管天任时看到管天任还是在那边发呆,于是用手拍了拍他:“快迟到了。” 管天任颤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说: “季劫,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啊。”季劫莫名其妙道,看管天任受到如此惊吓,不得不反而低声安慰,“这有什么的。” 管天任别过脸,低着头,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变态?” 季劫更惊愕了:“不会啊。” “……” “我以前,不是还看过你那里吗。”季劫回忆了一下,道,“你以后有需要,我也会帮你的。” 管天任 分卷阅读75 - 分卷阅读7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6 沉默了,靠近季劫,搂住他的腰。 季劫要洗澡,身上没穿衣服,皮肤光滑,温热的触感像是要烫坏管天任。 管天任一边抖一边想,自己的胆子真是太肥了! 要不是……要不是像季劫这样的傻瓜,他肯定不敢上手。但拥抱的感觉太好了,就算季劫反应过来要把他削成片放锅里涮了,管天任也愿意。 季劫比管天任高,管天任这样刚好能躺在季劫的脖子上,他笑了,说:“你怎么跟果果似的。” 说完大力抱住管天任,把他往肩上扛,开玩笑道: “走,跟我去洗澡!”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只可惜管天任不是果果,季劫不能把一个身高同样一米八的男人举到自己肩膀上,于是放弃了,他看看表,放下管天任,说: “行了,不闹了,我洗澡去。” 管天任被季劫拦腰举了一下,脸都红了,一听这话莫名其妙有些失望,摸了摸季劫的后背,看他走进浴室,才又躺到床上。 在管天任家里就是管爸爸做饭,轮不到管天任了。管天任的厨艺是管爸爸教的,味道相差不多,而且比管天任做得更细致。 季劫是个北方人,但好像更适应南方的口味。 第一次考试结束后,学校正式开始高三复习。复习是从高一的知识点开始,季劫感觉都是新的,不过这种系统的学习还是明晰,有时候一天上的课收获比他一年学的东西都多。 管天任也惊讶地发现季劫在理科方面很有天赋。相同的题目,只要做一遍就会记住,类似的错误,绝对不会犯第二次。而且记忆力很好,整本书看下来,连知识点在第几页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那天下午,管天任在帮季劫讲题,季劫皱着眉指着,说: “这个是。” 管天任‘嗯?’的一声,仔细看了看,道:“你说得对。” 季劫把脸靠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上的铅笔,随便勾勒几下,迅速把题目的思路写完,然后说: “行了我懂了。好困,好烦,换一个别的类型吧。” “……” 那道题是前年北京数学高考最后一道压轴题。整个北京市只有十三个人是完整做出来的。 季劫惊人的数学天赋在他高三那年才表露出来,高三上半学期数学成绩没下过一百,高三下半学期就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了。 当了季劫三年班主任的老师既不可思议又惊喜,逢人就说,季劫是他们班里的黑马。 黑马到不一定。理科思路大多相通,季劫擅长数学和物理,但需要背太多东西的化学相比起来就弱了不少。而且季劫的语文成绩比较烂,经常是数学将近满分,语文不及格。 这样严重的偏科让老师无可奈何,纷纷劝季劫报补习班。像季劫这样聪明的孩子,‘我带了这么多年班,也没见过’。班主任笑得如少女般羞涩,这般跟别人说。 季劫成绩好,管天任当然高兴,他很少再给季劫讲数学题,相比起来,更多的是语文的答题技巧。 需要背诵的古诗词,历年来的阅读题答案,各种答题技巧,管天任都帮季劫归类起来,做成小本子,可以随身携带。一道空闲的时候,管天任就催季劫拿出背两句。 季劫总是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催十遍都不见他拿出本子背一会儿。但管天任知道季劫做事有主见,也不好太催促。 之前一直都说季劫执拗、顽固,可这种性格实际上表现在所有地方。打个比方,如果老师留得作业,季劫觉得有必要写,那么通宵熬夜都会完成。如果他觉得没有必要,老师怎么样强调重要性,季劫都不会写,更不会抄,敷衍都懒得敷衍。 更难能可贵的是,季劫根本不把学习当一回事。他很同意管天任的看法,曾经多次跟管天任提到:“只要咱们俩都能读一类本就行了。其他的,没什么要求。” 他最看重的还是每天晚上打给家里的电话。学习那么紧,季劫和管天任俩人对头看书要看到晚上十二点多,季劫还是跟坚持下来,有时候一打就是半个小时。 季文成听说季劫的数学成绩,呵呵笑得温和,随口问了句: “289的平方是多少啊?” “83521”季劫随口就说。 季文成惊道:“很不错啊,儿子。那……立方呢?” “……24137569”季劫迟疑了一下。 “……”季文成更惊了,“太厉害了,儿子。” “不厉害,是你问的太简单。”季劫说,“这些立方平方其实是有规律的。比如……” 自从季文成监外执行以后,季文成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儿子的成熟。他长大了,除了被触碰底线,很多事情都是先考虑父母再考虑自己,因此季文成毫不吝惜的赞美季劫,季劫就更喜欢把事情和季文成分享,获得更多的肯定。当年那个恶性循环终于被打破。 自习室成了管天任和季劫相处时间最长的地方。季劫每天晚上十二点睡,六点起,睡眠不足,中午很容易犯困,就会趴在桌子上躺一躺。管天任说:“你这样多难受啊?不如躺在我腿上。” “不行。” “为什么啊?” 其实究竟是怕把他的腿压麻了,可还是找了个更嫌弃的借口,说:“你腿上没几两肉。”伸手捏捏管天任,道:“躺在上面跟躺在骨头上似的,太难受。” 说得管天任非常不好意思,被捏了的那条腿也通了电一般,那触感真是让人留恋。 “我说,”季劫开口道,“你是瘦了有五十斤吧?” 管天任摇摇头:“我没量过,不太清楚。” 不过应该差不多。他不吃药后体重明显降下去,因为持续运动,饮食合理,瘦的慢却均匀,平均一个月瘦一两斤,这两年下来,也差不多。 季劫开口还要说什么,管天任连忙伸手做出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旁边愤愤看这边的女同学,低声道:“安静。” 季劫回头瞥了那女生一眼。那天阳光非常好,逆光打在季劫头上,露出柔和的棕色,连少年的睫毛都在发光。见到季劫回头的一瞬间,女生愣了一下,愤怒的表情凝固了,很快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分卷阅读76 - 分卷阅读7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7 这样和谐的局面被打破,发生在十二月的一次摸底考试。那次季劫的考试排名是班里第二名,年级第四名。管天任班里排名第一,年级排名第三。 管天任只比季劫多了十分。如果不提语文,管天任甚至比季劫低了三分。 季劫的进步太惊人,班主任看到成绩单都惊了,将季劫叫到办公室,上下打量这个黑眼睛的年轻人,道:“季劫,你很行啊。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有潜力。” “……”季劫只能尴尬地笑笑。 “这才半年,你快把管天任给超过去了。”班主任戴上眼镜,上下比对管天任和季劫的成绩,“怎么做到的?跟老师说说。” “……”季劫一时语塞,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一直听不到回答的班主任抬头看季劫,季劫只能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嗯?” “只是管天任一直在帮我。”季劫看着老师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都是他在帮我。他很好。” 班主任笑了:“你们俩是邻居,感情好,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她还记得季劫第一次在学校闹事,就是为了帮管天任出头。 果然,季劫一字一顿地强调:“他是我的朋友。” 就在班主任猜测季劫什么时候会真的在成绩上超过管天任时,她惊讶地发现季劫的成绩开始下滑。 班主任教语文,她最先发现季劫开始不填写默写那些很容易能拿分的题目。如果是不会就算了,但很显然不是,季劫是大段大段跳过,根本不写。 高三的考试次数非常多,平均一个星期就要有一次大考,一次也罢,但季劫次次不写,就让班主任受不住了。 班主任以为季劫又开始把考试不放在心上,把季劫叫来很严厉地询问原因,季劫根本什么都不说,任你怎么样,反正就是非暴力不合作。 班主任又拿管天任这个典型成绩稳定的乖孩子做例子,简直屡试不爽:“你看人家管天任,这次还考了年级第一呢。照他这样,考a*大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到时候哪里是学校挑他,是他挑学校啊。你们俩感情这么好,不想考一所大学吗?” 季劫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没说话。 班主任突然想起什么,一怔,不敢置信地问: “你不会是……因为……”她说着都觉得不对,没想到看到季劫蓦地睁大眼睛,看上去有些紧张,故作镇定地说:“不是。” “……” “你别乱说。”重复了一遍。 “……”班主任心说,那肯定就是啊。 那天晚上管天任和季劫一起写作业,因为是周五,两人十点就睡觉了。 熄灯后,管天任突然开口,道: “季劫,你不写语文的默写题,是不是怕你的总成绩超过我?” 身旁的季劫突然僵硬了,立马否认:“当然不是。” “我看了看你的卷子。有些明明你能做出来的题目,你都没做。” “那是真不会。”季劫想了想,说,“而且我懒的写,语文什么的。” 听季劫这近似解释的回答,管天任是懂了。他倾身过去,打开灯,道: “季劫,我觉得我需要跟你谈一谈。” 突然来的灯光让季劫瞇起眼睛,他用被子盖住脸:“干嘛开灯啊!关上。” 管天任没理,反而趴在季劫身上,要拽他的被子。 季劫反抗两下,示意管天任别闹,赶紧睡觉。谁知管天任不肯罢休,冰凉的手往季劫睡衣里钻。 “你!……”被摸到腰的季劫怒了,用力一翻身,把被子踹到下面,骑在管天任的身上,右手握住管天任的手腕,合十交叉上举,另一首准确地摸到管天任腋下最痒的地方,看着管天任虫子一样扭着,口中发出尖锐的求饶声,季劫骂道:“你皮痒痒了?” “不痒……啊哈哈哈哈!痒啊……” 管天任一直进行力量训练,掀开上衣也有成型的腹肌线条,但跟季劫比起来就完全不行,只有求饶的份儿。 这种情况下表现的越惨烈季劫越兴奋,恨不能看到管天任哭出来。但瘫软着动弹不得,尽量忍一忍,反而能尽早得到解放。这是管天任经历了长时间挠痒酷刑的痛苦总结。 季劫也没真想跟他闹,弄了一会儿放开手,还没从管天任身上下来,就急急说道: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谁跟你说的?是不是班主任?” 管天任痒得喘不过气,他仰躺着,重重呼吸,用手指通了一下头发,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没考虑我最好。但如果,我说如果,万一你是怕超过我,我不高兴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 管天任伸手搂季劫的脖子,袋鼠一样挂在他身上,把季劫的头往下拉,随后说: “季劫,你知道吗,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的演变,最终都会达到平衡。” “……”季劫皱眉,没吭声。 “有时候我感觉,你的情商方面有些欠缺,”当然这种缺失也让他觉得可爱,“所以,你能感觉到吗?这个奇妙的自然界,正用它自己的方式,给你补偿。” “……” “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精确计算、思维缜密,从来不刷题也能拿起笔就写吗?” 管天任把季劫的头拉得很低,俯身向下,一直等他的手不得不撑在管天任耳边保持平衡时,管天任才很轻很轻地用唇亲了亲季劫的额头。 他很细腻地吻,吻到的地方都有些发烫,季劫莫名感觉不好意思,伸手要推管天任,却被他更用力的抱住。 管天任说:“当然不是。我努力学习一个学期,也没有你认真看书一个月收获的知识多。季劫,我喜欢你……” “……” “我喜欢你……这样……”管天任压低声音,吐字缓慢,别有异样意味在里面,“这样,碾压别人。” 然后,再碾压我。 虽然管天任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到足以使季劫依赖的程度。但相比起来,季劫平平安安,一生顺利,自给自足,更让管天任觉得满足。 季劫很不好意思,用手摸了摸鼻子,说:“什么碾压。你,你别乱 分卷阅读77 - 分卷阅读7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8 说。成绩算不了什么的。” “……是,它算不了什么,它什么都不算。”管天任强忍住想亲季劫嘴唇的冲动,说,“所以,你要尽自己的努力,全力去做。千万不要考虑我的感受。我不会不高兴。我会更喜欢你。” “……”季劫平移过视线,不去看管天任,纠结道,“跟你说了,你以后不要说话这么实诚,没听见吗?” “……我忍不住。”管天任的感情全都挤在喉咙里,非常难受。 “……” “……” “……真拿你没办法。”季劫把滑到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关上灯,道,“睡觉!” 下一次考试,季劫的排名是全校第一名。管天任名列第二,与季劫相差两分,成绩咬得很紧。 季劫与管天任的成绩在高三下半学期保持稳定,年级的第一名、第二名固定在他们俩身上,有时季劫和管天任走在上学路上,都会有迎面过来的人指着他们,小声嘀咕两句‘他就是季劫,旁边是管天任。’ 倒是全年级闻名了。 一月份进行了一模考试,寒假总共只有七天,季劫跟家里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寒假不回家了。 季劫跟抱着话筒的弟弟,分析道: “我想跟你天任哥哥一块补习。最近挺忙的。” 各个区的一模考试陆续完成,所有试卷都需要归类整理。 季文成和季妈妈很理解季劫。尽管他们从来没想到季劫会走上高考的道路,但在他们这一代人眼中,这才是正统,是稳定。 果果听说哥哥如此拼命,软软的说: “哥哥不要太辛苦。果果爱你。” 季劫笑了:“哥哥也爱你。” 他的弟弟,乖巧起来竟然这般贴心,给季劫累得快要冒烟的心里吹来一阵清爽的风。 不过这放假的七天内有一天是季劫的生日。管家父母心想也该让孩子放松一天,就提出让季劫邀请班里的同学来家里庆祝。 季劫比较反感外人过来,但管天任说毕竟是同学一场,这三年来也有不少人帮过他们,快毕业了,请来聚聚也好。 季劫想了想,以为管天任有其他要好的同学,就同意了。 只是管天任没想到这次邀请还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临近高考,班里的同学也忙,季劫只请到了十五六个人。有男有女。 同学们看着季劫那栋气势恢宏的别墅,问: “你们住在这里啊?” “租出去了。”季劫淡淡道,“你们别靠近那里。” 尽管别墅内没人居住,可既然租给了别人,就不应该入侵别人的地方。 同学们一直以为季劫和管天任是邻居,可现在很惊讶的发现,他们俩是住在一起的。 管爸爸拿着饭铲,在厨房里,笑着说:“可不是,他们俩都是我儿子。” 管妈妈忙着给同学倒饮料,旁边有个长头发的女生,乖巧的帮忙。 晚饭非常丰盛,他们玩的也高兴,最后甚至拿出了酒。被压抑时间长了的高三学生疯起来真是不能小看,连季劫都喝了六七瓶啤酒。 喝完感觉不太好,季劫舌头麻木,大着舌头跟管天任说:“这、这个好……喝起来跟可乐差不多。” 管天任没喝酒,哭笑不得地想差的挺多,但他心想季劫大概喜欢那种舌头能触碰到碳酸气泡的感觉,一开始没阻止季劫喝,等他快晕了才把他面前的啤酒换成白水。 季劫喝得太多,中途起身上厕所,刚从厕所出来,就被那个刚刚帮管妈妈倒饮料的女生堵住了。 季劫一愣,见女生脸上通红,连忙向下看看自己有没有提好裤子,一看,好好的啊,侧躲开女生想走。 女生低着头,红着脸,紧紧跟着季劫。 季劫靠在墙上,看正对着自己的女生,问: “有事儿吗?” 女生支支唔唔,左顾右盼,突然下定决心,抬头看着季劫。 但看到季劫那双明亮而湿润的眼睛,又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了,甚至哆哆嗦嗦地说了句: “季劫,我给你的信,你看到了吗?” 季劫没反应过来,心说什么信啊,半天才说:“没有。” 女生非常沮丧,看起来快哭了。 “什么信啊?”季劫问。 女生捏着自己的裙角。季劫心想这么冷的天她还穿裙子,真是有勇气啊。 季劫喝多了,中间有一段时间好像睡着一般没有任何记忆,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女生哆哆嗦嗦地说: “季劫,我很喜欢你。我不会打扰你读书,等我们都考上大学,我再来追你,行吗?” 季劫愣了,心说这是自己人生第一次被告白啊。 之前说过,尽管季劫长得好看,可性格、脾气方面有些缺陷,对外口碑不算太好,求爱信、小礼物没少收,可直接被告白就没有了。 这个女孩也是大胆。 于是季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重复着问:“你要追我?” “……嗯。” “呃,”季劫反应迟钝,“行吧。” 女生脸更红,问:“季劫,你对我什么感觉?” 季劫心说我连你名字都没记清楚,百般思索,还没说话,右手手肘就被一个人拉住了。 那人力量很大,把季劫从墙边拽过来,直接藏到身后,挡在季劫和女人之间。 季劫被拽得头晕脑胀,想发火,仔细看却觉得那人好像是管天任,于是不生气了,甚至想爬到那人身上让他背自己。 他听到管天任说了些什么,没听清,就快睡着了。 管天任没让季劫睡着,握着季劫的手把他拉到外面。外面天寒地冻,一片黑暗,冻得季劫差点清醒过来。 然后管天任声音发抖着说: “季劫,季劫。你不能跟那个女生在一起。” 季劫‘嗯?’的一声,问:“为什么啊?” 能被人喜欢多好啊。他虽然一开始没注意过那女孩,可看上去女孩温润贤惠,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怕影响成绩什么的……第一,季劫不在意成绩怎么样,这种事最好顺其自然,第二,季劫保证不会 分卷阅读78 - 分卷阅读7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79 因为谈恋爱这种事影响成绩。学习是学习,谈恋爱是谈恋爱,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至于是不是早恋。他都十八岁了,早恋个屁。 管天任也知道季劫不会因为这种理由拒绝人,急得快哭了,他盯着季劫的眼睛,内心崩溃地想要求季劫吻自己,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等他深吸两口气,管天任感觉整个人都‘苦’起来。 什么都苦,连呼吸都苦涩地刮着鼻腔。 “……因为,因为。” 管天任蹲下来,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 他说: “……因为,我喜欢那个女生。” 管天任终于明白,有些感情,虽然确定,虽然醇正,虽然浓厚。可终究不能轻易说出。 他太害怕失去季劫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管天任蹲下来,紧紧攥着自己的领口。 他说: “……因为,我喜欢那个女生。” 管天任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呼吸都变得困难。 季劫一下子清醒了,开始回想那个长头发的女生到底叫什么,半天才反应过来,问: “你喜欢那个……那个邱雨……邱雨欣?” 管天任蹲在地上,眼睛发热,拼命不眨眼,也不敢点头。 “好吧,我知道了。”季劫回答的干脆,一把将管天任拽起来,“我绝对不跟你抢,行了吧?” 听季劫回答的干脆,管天任惊愕的抬起头。 季劫一把勒住管天任的脖子,打闹着,说: “行啊你,管天任,我都不知道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 他还以为管天任喜欢泼辣一点、大方一点的。季劫下意识觉得管天任绝对是妻管严。没想到也是喜欢这么‘女人’的类型。 “……”管天任只能苦笑了。 季劫还兴致勃勃,跟管天任说: “你放心啦,我会帮你的。这以后就是我弟妹,哟,弟妹哦……” 他喝多了,有点撒酒疯的意思。其实管天任比季劫还大几个月。 管天任把季劫背到家里时,季劫还在张口说这些什么,对着不知道哪里用力挥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东西,最后安生了,趴在管天任背上,被他带到了房间。 之后怎么洗漱、怎么睡觉的季劫都记不得了,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到他眼上时,季劫睁开眼睛,觉得头晕目眩,动了动手臂,又阖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儿。 反正现在是寒假。就算只有七天,也算是长假了,多睡睡没关系。 旁边的管天任被他翻身的动作吵醒,起身洗漱。洗漱声若隐若现。 季劫享受着早晨懒散的时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管天任洗漱完毕后,季劫仍没有要起来的动作。 他感觉管天任洗完脸就出来往自己这边走,沉默了一下,竟然单膝跪在自己床边,呼吸隐隐吹在季劫的额头上。 季劫玩心大起,有意想要吓管天任一次。下定决心后,就听管天任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呢喃道:“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声音嘶哑,腔调凄凉,好像下一秒要哭了一样。 不过做好准备的季劫没听到管天任喉咙的哽咽,在感觉到管天任的靠近后,季劫‘刷’的一下睁开眼。 他睁开眼,就看见管天任果不其然离自己非常近。季劫那时是侧躺着的,他的脸跟自己好像只有一个拳头那样的距离,要不是季劫睁开眼,管天任差不多能亲上来了。 季劫甚至没来得及大喊一声,管天任就被吓得猛然向后退,差点摔倒。季劫只想玩玩没想真正伤害他,季劫反应何其快,一把握住管天任的手腕就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笑着说: “怎么这么不经吓?” “……”管天任说不出话来了。 “起来吧,”季劫起身,道,“学习学习。” 高三的生活比较无趣,从天明到天暗,每天的流程不外乎上课、做卷子。各个区县的一模试题全都到了,北京多少个区?太多了,一天做一个区的还得做好几天。 幸好学习生活的无趣不能阻挡学生发现乐趣的步伐。季劫就赶上了一回。 那是下午大课间运动的时间,高三学生有‘特权’可以不下去,高三下半学期季劫跟管天任就变成了同桌,现在正坐在一起做同一份理综试卷。由于他们俩步调一直一模一样,同学们戏称他俩是‘夫妻档’。 “真夫妻档都没他们那样默契好吧?”有的情侣开玩笑时还这样说。 最前面的选择题都比较简单,因为无法充分调动大脑,做了一会儿季劫觉得很困,于是起身到水房洗脸。刚从水房出来,就被旁边的女孩拦住了。 “怎么了?”季劫有些迷茫,用手擦了擦脸,问。 他的睫毛都被冷水打湿,湿漉漉的黏在一起,颜色非常黑,季劫的眼睛长得很好,如果不生气,就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错觉。 女生鼓起勇气,对季劫说: “我,我烤了一些小饼干,你饿不饿?要不要尝一尝?” 季劫一愣,仔细看那个穿校服遮住身材的女孩,尝试着问:“你是……邱雨欣?” 女孩红着脸点头,急急道:“这饼干很好吃的。我还带了热牛奶,配在一起吃特别酥,奶味儿很重。” “……谢了,我不喝牛奶。”季劫拒绝,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伸手拉女孩的手腕,道,“不过管天任喜欢这东西,走,我带你去找他。” 被男神拉了手腕的女生晕晕乎乎就过去了,快到门口,又被猛然醒悟的季劫拉到别处。 “对了,跟你说一件事儿。”季劫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不是一星半点的邱雨欣,道,“我不喜欢你。” “……”邱雨欣蓦地睁大眼睛,脸又红又紫,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劫,上身发抖,不知是气是惧。 “不过,你看管天任这个人怎么样?”季劫也急急说道,“他这个人特别好,我跟你说,他可会照顾人了,会做饭,还听话,我用性命跟你担保管天任是个好男人。” “……”邱雨欣后悔了,她来告白之前真应该听信姐妹们的情报。谁说季劫情商 分卷阅读79 - 分卷阅读8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0 低,性格不好的?说的错,太错了。应该是情商特低,性格恶劣才对。 季劫一个人回教室,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凑到管天任耳边说: “我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怎么了?”管天任停下笔,问。 季劫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顿了顿,补充道:“那个邱雨欣好像很生气。她会不会对你没有好感了?” “……”管天任无语了一阵,说,“随便吧。做题,我都写到后面了。你快点。” 季劫做得心不在焉,对答案时又不少只做了一半就扔在那边,管天任用红笔给两人判分,判着判着都说: “季劫,你别担心了。” “……担心什么?” “那女孩不喜欢我就算了。我不想倒贴。” “啊?”季劫一惊,心说我帮你追姑娘你还不高兴了,登时有些惊讶地想,真没看出来管天任竟然这么有……骨气?也不对,不是骨气,反正就是竟然能忍住不主动出击。季劫还要劝管天任,“男生嘛,主动一点又不丢面子。” 管天任淡淡道:“要是你你会主动吗?” “……说不定。”季劫想了想,认真道,“我还没遇到那样的人。” 说得管天任心里一酸,强忍着,笑出来,说:“我不想追她。我应该再等等,看看有没有更喜欢的人。” 季劫原本累得靠在椅子上,一听这话立刻直起身,道:“诶,你这可不行啊。说好的钟情呢?你这连追都没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管天任没说话,后来被问急了就说: “谁说我不钟情?我就……爱一个人,我……” 季劫还侧耳倾听想听管天任喜欢的到底是谁呢,没想到管天任把笔放下,径直走出教室。 季劫以为管天任生气了,想起刚刚邱雨欣愤愤离去的模样,觉得很对不起他。季劫默认那个人就是邱雨欣了。 管天任离开教室后跑到外面,不能克制情绪地大喊几声。高三生压力太大发泄情绪的人非常多,都见惯不怪了。 管天任弯腰撑住膝盖,过了一会儿靠在榕树上缓缓向下滑,坐在地上的一瞬间,他想,自己失态了。 只是看着季劫这样把自己推给别的人,就忍不住失态。万一日后季劫结婚、生子,他该怎么办? 一模后下了场雪,是北京入冬以来第一场晚雪。今年来北京越发干燥,雪、雨都少了很多,空气净化能力差,环境也越来越不好。 几乎是一模的题目还没做完多长时间,二模又紧跟着来了。把两次成绩综合一下,又该准备报考什么大学了。高三的步伐像是机器时代高速运转的齿轮,铿铿锵锵,客观理智,不会停息,也不给人休息的时间。 北京高考的报考政策比较令人讨厌。如果是普通一点的学生,第一志愿没报好,轮到第二志愿时很可能就只能上二本的学校了。就算是很好的学生,第一志愿没报好,也会落到不太好的一本。因此北京复读的学生一直很多,甚至还开设了学生专门是复读生的复读学校。 季劫跟管天任的成绩相差不多,有时他领先一点,有时他领先一点,没什么准。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报相同的大学,a大。 a大录取分数线在全国来看都是很高,甚至是最高的,报考之前有一段非常压抑的时期,季劫和管天任报的时候也在犹豫,但报完之后就放松了。 “没事,咱俩考上一个是一个。留下另外的,复读或怎么样的,倒没关系。反正考上一个了……” 管天任这样安慰着。 季劫倒是看得开:“嗯,我跟你想得差不多。” 管天任手有点抖,坦白道:“其实我挺紧张的。” “紧张什么?”季劫搂他的肩膀,兄弟一般,道,“什么大学不一样啊。” “是。”管天任想了想,看开了,说,“万一我考上了,你没考上,我就陪你复读。你考上了,我没考上,就算了,我读那所大学都一样。” 季劫说:“不行,你这还搞差别待遇?凭什么我不能陪你复读?” 管天任就笑,说:“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季劫闷闷的,半天,说:“我总感觉我欺负了你。” “哪有?” “这样吧,咱俩就自己考自己的,复读也好,凑活着上学也好,都别让人陪,行吗?” 季劫这样说。他觉得管天任成绩比自己好,肯定是季劫考得不理想,因此不想拖累管天任。或者,不是‘拖累’,而是‘欺负’。 管天任明白季劫的意思,不置可否,他们坐在台阶上,把下巴搁在手弯处,管天任声音平静地说: “……等高考完,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邱雨欣吗? “不对,”管天任轻松的说,“是我爱的人。” 季劫看着管天任,问:“什么?你不是已经告诉我了吗?” “没有,”管天任看着季劫,过了一会儿贴过去,下巴抵在季劫肩膀上,用非常细微的声音说,“其实……他一直在我身边。” 报考的事情一锤定音。a大的录取分数线太高,班主任还劝过管天任,如是说道:“班长,你不是想学法吗?a大的法学比起b大弱一些,你不如报b大更保险。” “没事,”管天任回答道,“就这样吧。” 二模过后就没有考试也没有课了,学生们有很长一段自习时间,季劫和管天任整天呆在一起,做试卷或自主默写。两人一起学习时效率极高,自测北京历年高考题分数都不低,是绝对能考上a大的分数。 两人商量着,反正到学校也是复习,在家也是复习,不如不去学校,省了上下学的时间。而且家里照顾更加完善。 在家里不到学校,这种策略只适用那些自律性很好,悟性高的学生。管天任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不到学校复习的那一天,但只要跟着季劫,又觉得无所谓。 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管家父母出去晨练,房间里很安静,笔尖摩擦白纸的声音微不可闻。 越接近考试,季劫反而越放松,不像管天任那样紧张得无法入睡。但季劫神经也是紧绷的,管天任晚上一翻身他就能醒过来,只清醒一 分卷阅读80 - 分卷阅读8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1 会儿,然后就再次入睡。 季劫也能感觉到管天任的焦虑,但不知道他焦虑些什么。管天任成绩那么好,又稳定,绝不会是焦虑于高考什么的。 季劫觉得看不懂管天任。 那天早晨季劫侧躺着,背对管天任,一直处于朦朦胧胧要醒不醒的状态。然后他感觉有一只手顺势搂住自己的腰,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原来是管天任凑了过来。 季劫觉得好玩,清醒过来后却还保持熟睡时的呼吸声,只睁开一只眼,看管天任搂在自己腰上的手,有心想戏弄。他偷偷把手向下挪,想一把握住管天任的手腕。对季劫来说,管天任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跟杨怀瑾差不多,杨怀瑾跟果果差不多,所以都是他的亲人,都是他的亲兄弟。季劫人缘不好,从小到大就两个朋友,但每个朋友都是当亲人一样看待。 所以管天任搂他,他不觉得怎么样。 季劫还没握住管天任的手腕,管天任就先一步贴在季劫身边,然后轻轻地用唇亲季劫的后颈。 季劫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刚想翻身,就听管天任又用那种愁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声音说: “……季劫……” “……我喜欢你。我爱你……” 这是管天任第二次对他说这样的话。两次的感受完全不同。 季劫怔了,有些不敢置信,脑海像是被雷击震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季劫觉得不可思议。一开始他还在想,管天任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很快的,季劫确定了,他不是,因为管天任还在向下亲自己的后背。 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当季劫感觉到管天任奇怪的感情后,他熟悉的唇舌就变得陌生,夹杂着陌生的情//欲,让人背后汗毛耸立。 季劫是单纯,但不是无知,之前他也听说过男人喜欢男人的事儿,可就是没往管天任身上想过。 他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心里默念管天任要是再……再亲,他就不客气了。 幸好在季劫默念第三次时管天任把手从季劫腰上撤离,坐直身子穿衣服。 季劫心中松了口气,暗想,说不定不是那样的。 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季劫有点逃避的意味,跟管天任一同刷题时不再腻腻歪歪,也不再为了偷懒闭着眼睛躺在管天任身上耍赖。他坐得端正,解题速度极快,效率成倍提高。 而管天任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出声,不解释,就这样顺其自然。 他想看看季劫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看在他们俩的友情上同意,还是被恶心得离他远远的?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管天任想要的。一想起这点,他就觉得心脏抽痛,难以呼吸。 今年的夏天一点都不热,六月初频繁下雨,高考那天更是阴雨绵绵,气温陡然降下,开风扇都觉得风吹进骨子里,好像一朝回到春天。 季劫和管天任不在一个考场,季劫在三楼,管天任在一楼。 三楼好啊,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四处瞭望能看见碧波万顷,山清水秀。更何况季劫还坐在靠窗的位置。 地理位置的优越让季劫心情放松,没一点压力,写语文作文时一气呵成,写完才发现手指麻木。他写得太快了。 考完后跟管天任谈谈,管天任摇摇头,说: “我答得不太好。很紧张,作文没展开字数就超了,整体布局不行,该略写的写得太详细,估计……” 管天任说得很悲观,季劫都觉得难受,只好搂住管天任的肩膀,说:“没关系,接下来好好考。” 然而让他们崩溃的是,除了语文有些难度,接下来的数学、英语、理综都非常简单,简单到学生们一出考场都在骂:这是给高中生做的吗?给小学生做差不多了吧! 题目简单,对季劫和管天任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因为就算季劫考满分,那些成绩远不如他的人也有可能考很好的成绩。 考完管天任郁闷了好长时间,尤其是数学,考完就哭了,哭试题太简单,根本拉不开分。 管爸爸管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管天任,他们也难受,却还要做出笑脸说没关系啊,考不好会怎么样? 季劫不明白管天任为什么压力会如此之大,只能在晚上小声跟管天任说: “没事啊……考不上咱们俩一起复读……或者一起出国……你放心,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管天任只是摇头,凑过来,不说话,炙热的呼吸都洒在季劫的脖子上。 季劫以为管天任要吻自己,屏住呼吸,全身紧绷,一动不动。 管天任也有点明白了,连忙向后挪,过了很久,试探性地握住季劫的手。 季劫反握住他,坚定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无论是高考,还是什么其他的。 只要管天任走,季劫就跟着他。 不让他一个人。 等待出分的那些天,管天任倒是逐渐平静下来。季劫对待感情的事情有些迟钝,但是观察敏锐。自从他发现管天任可能对自己有别样的感情后,那些明显暧昧的小细节发现的就更多了。 季劫是在等,等管天任什么时候跟自己摊牌。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答应?不答应?这分的不明确,季劫只知道,管天任会是陪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的兄弟,这点毋庸置疑。 与焦急等待的季劫不同,管天任越来越平静,他跟季劫开玩笑,一切都表现的那么正常,松动着季劫紧张的心。 可就在出分的前一天,管天任突然对已经要睡着的季劫做了一件事。 他亲上了季劫,这次亲的不是额头,不是后颈,是嘴唇。 两个男人,甚至不是亲吻,而是噬咬。 季劫的上唇薄,下唇相比来说厚一些,管天任一咬没咬到上唇,就衔住下唇不放,季劫又惊又怒,心说你咬我干什么?推了两下没推开,差点用暴力的临界点,管天任从他身上离开了。 他太了解季劫了,季劫真正动怒前的表现,什么都清清楚楚,因此绝不会真的挨打。 只是这次失算了,季劫擦了擦自己差点被咬破的下唇,愤怒之中一拳挥了过去。 管天任 分卷阅读81 - 分卷阅读8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2 一声闷哼,被打得躺到床上。 分不清是被亲了才这么生气还是被吵醒才这么生气。季劫一翻身骑在管天任身上,问: “你干什么?管天任!我问你,你七……” 他的声音太大,近似咆哮。说道‘亲’字的前面才后知后觉地怕被管家父母发现。 天色昏暗,季劫只能看清管天任的脸。管天任皮肤白皙,在黑暗中好像都能反光一般。 季劫忍了忍,用气音小声道: “你亲我干什么?!” “……”管天任反而冷静下来,他说,“季劫,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等我们高考完,我就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季劫突然有些紧张。他压在管天任身上,能闻到那人身上清淡的味道。季劫的手压在管天任胸前,男人的心跳、血液、热度,都能明显的感受到。 “我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我爱的那个人。我第一次遇到他时,就在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但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我发现,他不仅是长的好看。他的眼睛像夜晚一样深邃,他的灵魂像钻石一样纯洁。” 管天任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好,几乎没有停顿就说了出来。季劫听得愣了,脸上火辣辣的,有一种想逃离的想法。 “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他的生活丰富,如果不是后来的事情,他可能不会注意到我。” “……” “他这么好,可性格方面有些缺陷。别人都被他的脾气吓跑了,所以没人发现,没人发现他那么优秀,那么温柔,那么渴望爱。” 季劫皱眉。 “我一直在他身边。可我怕日后一直陪着他的不是我。” 管天任突然伸手搂住季劫,用力把他向下压,季劫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亲了。这亲吻力量极大,凶狠,把季劫嘴角都咬破了。季劫‘嘶——’的一声,呼痛道:“放放放……放开……” “季劫,我爱你。”管天任舔他的耳朵,说,“是男女之间的爱。你听懂了吗?” 季劫舔了舔自己破了的地方。血液的味道让他愤怒,恨不得一口咬回去。但想了想,忍了,按住管天任的双肩,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久了。” “你说的爱,是这种吗?”季劫一只手向下,准确无误地压住管天任两腿之间的地方。那地方只被季劫见过一次,从来没被其他人摸过。管天任心里压根没有准备,‘啊……’的一声差点哭出来,用力抖了一下,‘呜’的……呻//吟,不解。 “季劫……!你摸哪里……?……” 季劫问:“是这种爱吗?你希望,跟我做?” 他也不是完全不了解两个男的怎么做,只是迟疑了一下,隔着裤子用手往管天任后面探,问: “……想让我,进来?” 管天任眼角湿润,躲也躲不开,干脆用手背盖住眼睛,自暴自弃地说: “是啊。很久以前就想。我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男人,我那里也不正常,整个人都不正常!我……” “……” 季劫把手松开,问:“很久是多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希望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管天任说,“但现在不行了。季劫,我有预感,我这次考得很糟糕,如果我们不能读同一所大学,那么只要你没找到那个能让你深爱的女人……你能不能……” 管天任用哽咽的声音,近似哀求着说: “……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被自己的兄弟告白,是什么感受? 惊愕、害羞、失望、喜悦? 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季劫此刻的心情。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熟能生巧,指的是熟练了就能产生巧办法。 管天任六岁上学,现今十八岁,十年寒窗苦读,对考试相关的东西不能说了如指掌,也有基本的直觉。 他的直觉太准了,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天,季劫上了七百分,管天任只有六百五十分。 两人成绩本来是差不多才报考同样的大学,但这一看,怎么相差了五十分之多?! 季劫都有点不敢置信。查分时一瞬间人流量太大,网络系统崩溃好长时间,他们拨打电话服务,季劫对着电子音,大吼着反问:“什么?什么?” 管天任反而平静,这跟他预估的分数差不多。其实从考场下来看了试卷,管天任就知道自己得了多少分,只是不敢告诉家人,现在公布了,他反而松了口气。 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 季劫却不能接受,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呢喃着‘我跟你换’‘我要跟你换’。但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只能在心里安慰似的自己想想。 高考实在是不公平,这种一锤定音的事情,完全无视学生十多年的努力,只靠一张试卷,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管家父母甚至流了眼泪。管天任反而要劝道: “没关系,我就这样了。有加分才六百五十多,今年肯定上不了a大,没关系。” 他看起来平静,可实际上心里也乱。 季劫知道管天任的成绩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管天任的报考。要知道,当初老师都以为管天任的成绩稳定,‘绝对’能够到a大的录取分数线,所以管天任的报考志愿上只填了一所学校。 而季劫却因为不被老师看好,所有能填的都填满了,连大专都写了好几个。 谁想,命运弄人。 要是他们俩成绩换一换多好啊!季劫一直这样想,整个人都发懵,仔细看管天任的成绩单,发现除了数学,管天任成绩都和自己差不多。 “我漏填数学选择题了。”管天任无奈着,只好说出真正的原因。“考完试就觉得不好。真没想到……” 数学八道选择题,一题五分,共四十分。 季劫真的懵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就看着管天任在那边苦笑,结果那人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没事,真没事。”管天任一边哭一边说,拼命想忍住,可眼泪就是一颗一颗向下滑落。 读了十多年书,就为了这一次考试 分卷阅读82 - 分卷阅读8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3 ,结果却变成这样,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现在根本就是手足无措。 季劫受不了这样,他打电话给家里,四处问有没有途径,修改一下报考志愿之类的。 季家三口都急坏了,纷纷说:“天任这么好的孩子怎么没考上呢?” 其实现在录取分数线还没出来,可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答案。今年试题简单,成绩太高,管天任这样……太悬。所以,要提前准备,用一切办法。 季劫更急,跟季文成强调道:“是啊!而且他只报了一所大学!考不上就没大学念了!” “啊?” “那个,爸,你那边还有什么留学的机会吗?现在能准备的那种。” “……”这个问得就有些慌不择言了。季文成现在是监外执行,恨不得出家门都得跟人家司法所报道,哪里有还能帮忙的可能啊。 季劫也反应过来,捂住额头,‘啧’了一声,说: “……算了。” 季劫下定决心,要陪管天任一起复读。 想开了,倒也没觉得怎么样了。不就是一年吗? 跟管天任一起读书、熬夜、刷题,根本就不累好吗?再过一年有什么的。 季劫苦读的这一年简直是与世隔绝,也没跟杨怀瑾联系过。这会儿突然很想给他打个电话,报个平安,然后告诉他明年我还要复读,你别来打扰我。 说实话季劫挺伤心的。这一年季劫不主动联系杨怀瑾,可杨怀瑾也从来没联系过自己。听说他出国了,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可他打杨怀瑾电话时,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已经变成空号了。 挂断电话时,季劫心想,这兄弟,已经离他太远了。 没过几天,各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就陆续出来了。a大的录取分数线是六百七。将近二十多分的差距,就算是补录也不可能补录到管天任的头上了。 看到录取分数线后,季劫一把搂住管天任的肩膀,说:“我跟你一起复读。” 管天任甩开季劫,说:“真不用!你说这个干什么?之前不都说好了吗?考上一个是一个,你别管我。” “之前那个不算!”季劫眼睛红了,“哦,我没考上你陪我复读。我考上了,就不能陪你,你是谁啊?这么管我?” “我不用你可怜。” “你说什么?我可怜你?日,我想复读不行吗?” 两人说着说着火星四溅,火药味十足,管爸爸管妈妈连忙上来劝阻,口中说道: “哎呀,两个儿子能考出去一个就知足了。小季,你的心思我们懂,不过真没必要。万一明年你考得不好呢?难不成一直复读下去不成?” 对于管家父母来说,两个都是他们的儿子,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吵架。 管天任也是急了,有点口不择言,冷静下来觉得后悔,于是拉季劫的手腕,说: “咱俩单独谈谈。” 说完关上卧室的门,不让管家父母看到。 季劫这几天着急上火。他本来就是爱上火的体质,现在牙疼的厉害,仔细看腮边都肿了起来。 管天任率先说: “我一开始是想复读。怎么说呢,有点不甘心,要是没忘了涂答题卡我也差不多能考上。” “所以我跟你一起读。” “不用啦。这次换你照顾我。听说大学挺清闲的,你每天都来看我好不好?” “别废话,我不去。” “你才是。” 季劫靠在墙上,皱眉,没说话。 管天任太知道季劫性格中的执拗因子了,犹豫了一下,靠近季劫。 季劫一开始没感觉,等到管天任又差点亲到他时,季劫才推了一下管天任,道:“你别闹啊。” “季劫,之前,我跟你说。”管天任抬头看季劫的眼,手搂在他腰上,“如果你没遇到深爱的女孩,你要考虑我,你还记得吗?” “……”一提到这事儿,季劫就沉默了。 管天任低头,两人看上去像是紧紧拥抱一样。 “我就这一要求。你不用等我太久,最多一年。你比我先去,还是我学长,我更有安全感。” 季劫直接把管天任往外推,留下一句: “放屁。” 然后大步向外走,决心不听管天任说的话。 “……”管天任扶住自己的额头。 他也怕啊,怕自己不在季劫身边,他会遇到比自己好的人,甚至比自己好很多的人。可相比起来,他更不希望季劫为了自己放弃这次机会。 他希望季劫一生顺顺利利,命避劫数,步步高升。 旁人给季劫最多的评价就是倔强。他从很小的时候做事就有原则,只要认定了就绝对坚持下来。当初认定了杨怀瑾是自己的朋友,到现在就算两人已经没联系,可只要杨怀瑾出来,让季劫帮他做什么,季劫肯定为他两肋插刀。 要做的事情绝对要做,不做的事情宁死不做,这样活得多累啊。 可季劫不觉得。他铁了心要陪管天任复读,那么谁都劝不了他。 管家父母轮番上阵。本来管天任的事情已经够让他们烦了,还要劝这个祖宗,真是分//身无力,只好让季文成劝。 季文成也不会劝啊。这一年他光顾着夸季劫了,时间一长严父的架子就怎么都摆不起来,只好仗着季劫看在他是病人不挂他电话的优势,一遍一遍苦口婆心。 可自己儿子多倔他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腿快被季文成打断了,季劫哭都不哭一声,挨揍挨骂随便,就是不干!季文成急了,咳嗽两声,道: “爸爸就等着看你上大学的那天呢……你这么拖拖拉拉,万一爸爸改天有个毛病……再也不能……你想过这种情况吗?” 季劫声音都哑了,他说:“爸,你等我一年,就一年。” “……” “我就俩朋友,我要是不陪他,管天任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他只报了一所大学,他要没书读了。” 不光是学业上的事情。感情上也……那时候,季劫想了很多。 他觉得高考真能锻炼人啊。简直要把他性向给强行改了。不过这念头也只是闪了一下,季劫还是觉 分卷阅读83 - 分卷阅读8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4 得尴尬。 他在想,管天任,管天任要没地方读书了。那个管天任,那个文文静静,书生气十足,希望日后学法当律师的管天任。他怎么能不上大学呢? 季文成沉默了。他听出季劫声音里的委屈,心想这时候不支持季劫还等什么时候呢?自家儿子有多讲这些可笑的义气,有多……有多渴望别人的爱,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只能妥协,叹气,说。 “……那好吧。” 管家和季家几乎都被季家强硬的态度折服了。唯独管天任没有。管天任第一次对季劫吼,他说: “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不怕我把变态的东西传染给你吗?你离我远点!我告诉你我不想!我不想跟你一起复读!每次做什么都要做两份我受够了!” 季劫很冷静,说:“好,那这次换我来做。” 说完他还对管天任说: “你别嚷,我们一起看看这些学校。你看哪个比较好?” 租给何静的别墅,每年一月份都会打来六十万存款,不仅能满足季劫和管家最基本的生活,有时还会有剩余。那些剩下的钱足以付管天任和季劫的复读费。 更何况,向他们俩这样高分复读的学生,实际上根本就不用交复读费,自然有学校争着抢着要他们。 尽管管天任脾气温和,但面对这种打击,还是忍不住的暴躁起来。他这么温柔的人,竟然跟父母和季劫吵闹,虽然吵完自己就崩溃了。他压力太大,情绪不能疏通。 季劫毕竟才十八岁,实际上还是幼稚,不明白是自己的执意陪伴才给管天任那么大的压力,反而用自己的陪伴来安慰他,弄得管天任更焦躁,更乱发脾气。 季劫拉着管天任一起到复读学校参加了暑期培训,工作人员看到季劫的高考成绩都惊呆了,心说你这成绩上哪所大学不行啊?干什么跑来复读? 管天任简直无奈了。他上课时心不在焉,放学就在网上搜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季劫实在是好奇,有一次就走到管天任身后,扶住他的肩膀,说: “你在看什么?” 管天任回头看季劫,站起身,说: “季劫,我在想一件事情。” “嗯?” “我不想复读了。”管天任说,“我不想上大学了。”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季劫看着管天任,过了一会儿转身就走,心想到现在了你还说这些,真是没意思透了。 管天任连忙追上去,在季劫要走出门之前一把将门关上,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整个人都贴在季劫后背上。 季劫忍不住了,大喊一声: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管天任说:“怎么了?我真觉得,我不想读大学了。” “你不想?”季劫转过身,捏住管天任的肩膀,道,“你知不知你应该做些什么啊?” “我知道。”管天任很认真地回答,“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浪费时间。从现在开始我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做什么?” “做好多事情,你别管了。”管天任向后退了一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想当律师。我在网上查了一下,司法考试是不需要有大学文凭的,我完全可以自学,反正现在……呃,季劫你别走。” 他看季劫转身推开门要走,连忙用力按住门。 “我不信你说的话。”季劫道,“你别找借口。别给我,或者给自己找借口。” 季劫顺手一抓把管天任抓到前面,两人面对着面,季劫问:“你给我说实话,你想不想上大学?” “……”管天任张张口,想说话但没说出来。 “那就行了。”季劫说,“你不用说。我会陪你的。” 听到陪你这个词,管天任一下子就怒了,几乎要和季劫打起来。季劫惊愕的没来得及还手,一下就被压到地上。 “陪什么陪?季劫你是小学生还是小女孩?这种事情用陪吗?”管天任脸都红了,气得,“我为什么不想上大学啊?就是因为你!你这样我怎么复读!我怎么办啊?!” 管天任声嘶力竭,毫不留情,季劫都愣了。 管天任趴在季劫身上,定定看着季劫。季劫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想占领高地,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季劫一边压管天任一边说: “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 “你经常来看我不就行了?” “我不能这么不讲义气!” 听到这话,管天任突然放弃了挣扎,季劫也从地上爬起来,郁闷地大喊几声,道: “为什么我想做什么你都拦着我?难道你不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吗?万一现在是我没考上,你会怎么样?” 管天任站起身,掸掸土,没说话。 季劫靠在墙上,剧烈喘息,大热天的,一身是汗。 管天任也努力平复着呼吸,过了一会儿,道: “所以,季劫。你之所以陪我,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你要的哥们义气,是吗?” 季劫看着他,也不反驳。 管天任朝季劫那边走,突然扑上前压住他,然后用力咬住季劫的唇。 这是他第二次突然袭击了,季劫和他推搡着,但那人死死攥住季劫的衣角。两个成年男性的力量相差并不悬殊,很快两人就翻到在床上。 季劫尝到了血的味道,激烈挣扎中没有痛感,不是自己的,就是管天任的。 但管天任一点都不退缩,亲得执拗,动作粗暴,但接触过程中,有什么东西‘吧嗒吧嗒’落在季劫的脸上。滚烫,湿润。于是季劫不挣扎了,他安静下来,甚至伸手抱住了管天任的后背。 其实管天任也害怕啊。他对这个社会的认知度为零,该有的一切技能都没人教他。更让他害怕的是他爱的人并不爱他。 季劫把此刻的亲吻完全当成了安慰,忍耐着和自己兄弟接吻的怪异感受,直到分开,才擦了擦湿润的嘴角。 管天任说: “我要的不是你的义气。我要你的……爱。你还不懂吗?” 季劫一直擦一直擦,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管天任打断了。 分卷阅读84 - 分卷阅读8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5 管天任拿起季劫的右手,用手指划季劫右手手心深红色的线,缓缓道: “季劫,我不想逼你。但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了不出国做过什么事吗?你觉得无能为力的事情,我同样也无能为力。但你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管天任亲季劫的右手,道:“我一个人复读,或者不复读直接去找工作。这两个选项,我想自己选,你别干涉了行吗?” 季劫受不了他一直亲自己,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冷静地看着管天任。 季劫许久都没用这种陌生的眼神看过管天任了。管天任心里难受,说:“其实我最不想胁迫的人就是你。” “……” “你也不要逼我。” 季劫突然就怒了,大猫一样突然从床上跳起来,说:“对!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想陪你是我的错!你……那什么我也是我的错!反正都这样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随便吧,不关我事!” 愤怒中的季劫完全丧失理智,推开管天任就往外走。管天任这些天心情不好,说出的话也不知不觉带着火药味,此刻才觉不妥。 季劫最怕的,就是别人提起他右手的秘密。 那样软弱、无力的季劫。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家里乌云遍布,可没过几天,季劫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过来送通知书的小哥还顺便递了几颗糖,说恭喜了。 管家父母举着季劫的通知书偷偷看,百看不厌,可怕伤了管天任的心,明面上从来没露出过稍微大一点的笑容。 季劫表现的很平淡,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就回东北了,把那天撩下的狠话用行动践行着。 管天任无比头痛,心想他不想和季劫一起复读,也不想跟季劫闹矛盾啊。自己明明知道季劫别扭的小性子,可以用更委婉的方式解决问题,却终究因为心情复杂,把这件事搞砸了。 管家父母安慰道:“没事,天任。小季的通知书还在这里呢,他肯定会回来。” 毕竟a大就在北京。 管天任拿着季劫的通知书,仔细端详,满足的叹了口气。心想,他们俩有一个考上了,就行了。 季劫在家里闷闷不乐,又犯起了老毛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出门。等他一个人呆够了,才下楼躺在沙发上,曲起一条腿,很无奈地对季文成说: “……我到现在,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季文成的事,还是管天任的事。他没有关系,没有人脉,只能眼睁睁的围观,看着最亲的人痛苦。 而对于季劫这样的人来说,这比让他自己痛苦更让他难受。 季文成坐到季劫身边。从季劫这边看来,父亲的背更驼了。 他也能安心老了。你看这一转眼,季劫都这么大了。 季文成顿了顿,说:“其实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什么都做不了。” “……” “你有帮天任的心,就行了。”季文成想了想,还是说,“可什么陪他复读的事情,千万不要说出来。不是爸爸自私,而是你这样,给天任带来了太多的压力。” “……”从来没考虑管天任怎么想的季劫一怔,从沙发上坐起来。 季文成看着季劫,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我还有王律师的电话。要不今年暑假,让天任到他的律师事务所实习一下?反正他也没考虑好要不要复读。小伙子,那么高学历没用,真的能干才是主要的。” “王律师……王思维他爸?”季劫一下子精神了,说,“行啊。等等等等,我陪他一起去……” “你留下。”端着水果的季妈妈不乐意了,“刚回家就要去北京?男孩儿大了心就是野。——不许!妈快想死你了。” “妈,我……” “不许就是不许。” 季劫度日如年的跟家里待了一个半月,好不容易到开学的日子,他决定一个人回北京。 季文成现在还在监外执行,到北京不方便。家里人为了照顾季文成也不去了。季远非常不舍得,抱着季劫的腿哭得凄惨。 “果果,你都快成大孩子了,怎么还这样哭啊。”季劫哭笑不得。 比起弟弟,让他更哭笑不得的是母亲无意间提起的一句话。 “儿子,现在上大学了,有合适的女孩儿就要留意一点,看上了就处处,行不行?” 季劫没说话,但在回京的路程中,忍不住想,管天任这事儿要是被管家父母知道了怎么办? 再次见到许久不见的管天任,季劫以为自己会很激动。可实际上他们只是拥抱了一下,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沉默了。 季劫有点失望。他本人不是主动的类型,还在头疼要怎么搭讪,一回家季劫就被管天任急急拉到卧室,按住脑袋结结实实亲了上去。季劫顿时想,妈的,果然很激动。 第50章 番外,副cp慎入。 第五十章,番外。 杨怀瑾一直都喜欢女人。漂亮的,软的,一牵手就能拉到怀里,然后低头闻女人头发的香味。 他觉得这才是正常的。虽然偶尔也会看着季劫感叹:姑娘都没他长那么好看。可心里从没觉得自己会喜欢男人。 男人,不软,甚至是有些强硬的,跟自己一样下面长着那东西的男人。 杨怀瑾觉得哭笑不得,甚至手足无措,想了想,按住唐括的头,说: “不行。” “……” “你不能喜欢我。” 唐括的纠缠让杨怀瑾意想不到。他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富家子弟对待感情都是游戏一般的态度,养嫩模啊,包明星啊,这才是唐括该干的,而不是对着他一个大男人纠缠不清。就算唐括是天生的同性恋,对象也不应该是自己。 杨怀瑾的家族世代都是军人出身,到杨怀瑾这代也不例外,刚满月抓周的东西不是笔不是本,而是枪,子弹,玩具匕首,指南针。 尽管杨怀瑾性格懒散,但在家里的管教下,行走、坐姿都有板有眼,站直了跟松树似的,唐括喜欢自己什么? 很快杨怀瑾就自以为是的知道他喜欢自己什么了。一开始杨怀瑾看唐括个子高,以为他是上面的,后来发现他打扮越来越怪异,没想到竟然,可能是下面的。 分卷阅读85 - 分卷阅读8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6 杨怀瑾一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还记得自己与唐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唐家财力雄厚,商政两方都占有不动之地,在东北是不能忽视的家族,只要是想往上面走,都不能回避与唐家的交情。父亲坐在客厅跟唐叔叔谈事,杨怀瑾觉得无趣,四处走了走。唐家面积太大,到处都是毕恭毕敬的清扫人员,杨怀瑾走着走着,下意识往没人的地方走,结果就看到了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 杨怀瑾轻轻推开门,就被房间里刺眼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一位穿着洁白衬衫的年轻人,衬衫领口很高,把他的脖子都遮住了。杨怀瑾瞇着眼睛打量了他一下,顺势向前走,偏头向右看,说: “这阳光还挺好的啊。” 尽管瓷地板晃了他的眼睛。 杨怀瑾看那年轻人长得严肃,就笑了笑,客气道:“你是唐括吧?我叫杨怀瑾,今天跟我爸来。第一次见着你呢。” 杨怀瑾一向自来熟,喜欢跟陌生人聊天、打交道。 谁知那唐括一言不发,有些冷漠地盯着自己。饶是杨怀瑾这样的人也不由觉得尴尬,于是伸手摸了摸鼻子,等了一会儿,刚要说离开的话,就看唐括以一种很微妙的方式笑了,说: “你好。” “……”杨怀瑾被他的皮笑肉不笑弄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心说这男的不好对付,肯定满脑子算计。看着就狡诈。 房间里都是消毒水味儿,杨怀瑾带着有些不舒服,向前走了两步,问: “要不要开窗通风?” 唐括看着杨怀瑾越走越近,没说话。但紧紧交叉握住双手。杨怀瑾顺势一看,呵!吓一跳,那手是怎么了?手背皮肤干枯的地方像是老人,零星有不少小的裂口,上面还有凝固的血液。要不是那双手白皙、纤细,真要让杨怀瑾联想到父亲书房里睁着眼睛渴望读书的山村小孩的手。 但是唐括……唐括啊,那个十五岁就开始着手家族企业,冷静、强悍,头脑灵活,有敏锐商业眼光的唐括,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手?谁敢让他像山区小孩一样砍柴负重?疯了吧。 杨怀瑾脑海里一瞬间飘过无数吐槽,走路就慢了一些。 就在他要靠近窗户时,唐括突然开口了,吓得杨怀瑾一哆嗦,差点跳起来。 唐括额边都沁出了细汗,他看上去如临大敌,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说: “……还是别开了。” 杨怀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啊,行,不开。” 这时有唐家的负责人员听到了这边的声音,往这边走来,有些害怕地小声说: “杨先生,杨先生,那边是不能去的。” 唐括微微提高声调,道: “没事,让他在我这边坐一会儿。你躲开。” ‘你躲开’三个字说得威严之余,又不让人觉得怠慢,想那唐括年纪轻轻就有一家主的风范,实在是不简单。唐家总共有几个儿女?唐括算是长子了吧。光看长子如此,就知道唐家日后三十年内不会衰败。 杨怀瑾逆着阳光又向前走了几步,打算靠近唐括再说话,没想到唐括竟然紧张得皱起眉头,对杨怀瑾说: “等等,你就坐着那边吧。” 他伸手一指,指着窗户那边突出的小窗台上。 杨怀瑾:“……” 他坐在那边,看到唐括背后是一架纯黑色的三角钢琴。钢琴一尘不染,看上去就昂贵得估算不出价值。 既然唐括请自己坐下了,杨怀瑾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他开口问:“你会弹钢琴吗?” 唐括犹豫了一下,说:“会。” 杨怀瑾有心想让他给自己弹个听听,但转念想,唐括是什么样的人?又不是咖啡厅里低眉顺眼的钢琴师,能让人家弹给自己听吗?好像有点不够尊重,于是邀请的话没说出来。 这天阳光明媚,是他们这边少有的热天,只靠着窗边坐一会儿,杨怀瑾就觉得后背被晒得滚烫,于是站起来,说: “会弹琴,挺好,挺好。那什么,你练着,我先走了。” “……” 杨怀瑾走出好几步了,唐括才幽幽的说了句: “我没在练琴。你没看见吗?这支架都没弄起来。” “……”杨怀瑾头也不回,“现在知道了。” 他不喜欢唐括,不喜欢他那种毫不客气、颐指气使的说话方式。 “慢着。” 谁想唐括竟然开口挽留,当然这种挽留的语气也让杨怀瑾不舒服,可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杨怀瑾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露出最温和的一面,转头,看唐括。 唐括脸上阴测测的,过了一会儿,对杨怀瑾说: “帮我套上罩子。” “……”什、什么,这说的是人话吗? 后来才知道,罩子是钢琴罩。 杨怀瑾迟疑了一下,道:“我不会,别给你弄坏了。叫人来吧。” 说着要喊人,唐括急急上前,一把握住杨怀瑾的手腕,说:“不许叫人!” “……” 唐括的手指冰凉,像是被冷水泡过很长时间一样,带着寒石的温度。杨怀瑾低头一看,看他满是裂口的皮肤,顺着手腕起鸡皮疙瘩。 相比起唐括过低的体温,杨怀瑾是温暖的,握住他的瞬间,手心传来让人心悸的温度,唐括一怔,顿了顿,放开手,说:“这里,不许别人进来。” “……”杨怀瑾心说我知道了!拜托我现在想走了,放我走吧。 唐括淡淡看了杨怀瑾一眼,道: “你跟他们要个罩子,我教你怎么盖上。” 你自己盖不就行了。杨怀瑾腹诽,表面上却做出乐意的表情,在唐括的指点下,杨怀瑾笨拙地套上,就看唐括怔怔的看着那架钢琴,小声说:“以后不弹了。” 是不是像他们这种人不是四处逢源就是性格孤僻?唐括这样神经质,外界人知道吗? 反正杨怀瑾不知道。他只知道唐括工作努力,不爱社交,平时也不怎么出家门。 谁想到他是这样一个,瘦弱,干净,神秘,古怪的年轻人啊。 让杨怀瑾更想不到的是 分卷阅读86 - 分卷阅读8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7 ,之后唐括约他到家里喝茶,聊天,没几次之后唐括就直面告诉杨怀瑾:“我喜欢你。” 杨怀瑾差点把口里的茶喷出来,拼命忍住才保持冷静,扶了扶额头,问:“认真的?” “认真的。” “什么认真?”杨怀瑾东扯西扯打算转移唐括的注意力,同时观察四周,看有没有人听到唐括的话。 唐括低头,坐在自己房间里一尘不染的白色椅子上,双腿交迭,道:“这里没其他人。我房间不允许外人进的,你那天进来纯属意外。” “……” “我是认真喜欢你。”唐括突然起身向前,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考虑个屁啊,杨怀瑾从小到大都喜欢女人,做出百般犹豫后的表情后,当即道,“还是别了……吧?我也配不上唐少您啊。” “我说配的上,就配的上。” “……”杨怀瑾尽量笑着,将茶杯里的茶一口饮尽,没咽下去就径直从唐括房间走了出去。母树大红袍,这么被糟蹋了,真是罪过。 唐括倒也没追。因为他还有其他的方式。 富家子弟那些追人的把戏可比平常人丰富多了,杨怀瑾被唐括搞得头疼,到最后不得不摆出冷漠的脸孔,对唐括说:“你别缠着我了,行吗?” 迟钝如他的好朋友季劫,都发现唐括不对劲了,偶尔追问两句。 唐括也真是给面子。平时他都不去学校的,只在学校挂个名,实际上有私人教师。但为了追杨怀瑾,竟然到学校认真上了几次课,带着他的朋友,路过杨怀瑾,就笑……好像杨怀瑾已经是他的人了。 杨怀瑾忍,忍了半年,忍不下去了,跟唐括说你别再追我了,再追小心我揍你。 唐括是故意让杨怀瑾抓住机会的。他想让杨怀瑾有把柄落在自己手上,那时候杨怀瑾太小,一被怒气蒙住眼睛往往就不能跳出局来看问题。他就那样被唐括抓住了尾巴。 更要命的是,杨怀瑾还是叫着季劫一起来到。他觉得季劫打架够猛,比自己更能让唐括退缩。 可当杨怀瑾靠在墙上,看唐括被季劫压在地上打,唐括一转头,看着自己的眼神…… 整个人都凉了。 他在那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究竟是多么愚蠢。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可两个男人接吻的感觉也实在是诡异,季劫推开管天任,说:“停,别亲了。” 管天任喘得厉害,紧紧抓住季劫的手臂,像是怕他走了一样,说:“我好想你。那天,对不起。” “那抱抱,抱抱就行了。”季劫把管天任拉到怀里,抱弟弟一样差点把管天任给拖起来。只可惜管天任个子太高,没办法像季远一样坐在季劫的手臂上。 可这样也足够了,足够管天任感受季劫的温度,季劫的气息。管天任颤抖起来,不停说‘对不起’。 季劫也想起自己怒急头也不回的离开的那天,用力搂了管天任一把,把他推开,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你知道你做错了吗?” 管天任特想紧紧搂住季劫,挂在他的脖子上,双腿夹住季劫的腰,再也不让他离开。 可管天任忍了,他开口说: “我知道。我不应该对你那么凶。” 季劫闷闷地,说:“你知道就好。” 如果我对你温柔,那么你也要温柔以待。 季劫陪管天任到王律师的天诺律师事务所走了一圈。管天任还是新人,能做的无非就是端茶倒水、复印卷宗之类的事情。这个律所规模很大,各项事务都有人负责,管天任想帮忙也无从插手。不过律所的针对性、专业性很强,管天任能学到不少东西。归根到底,也就是他到底想学还是不想学的区别。 王律师知道季劫是王思维的好朋友,专门到律所看他们俩,跟季劫说,一定好好培养管天任。 季劫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直到晚上,两人坐在一起时,季劫才开口问: “那你想好了吗?” 管天任直直看着季劫,认真道:“我想好了。” 他是真的,不想读大学了。 上大学到底有没有用呢?不同的人会给出不同的答案。管天任和季劫都没有经历,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那就让他们分别尝试一下。 管天任知道上大学比不上大学会有优势,可他自己没考上,能怪谁呢? 没有管天任的陪伴,季劫觉得大学生活实在是无趣极了。一个人的图书馆,一个人的教室,什么都让他觉得厌烦。 因此季劫在大学开学报道时也不高兴。与季劫百无聊赖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管家人,他们三个把什么事情都做了,还在大学边上定了宾馆,决定陪季劫几天再回家。 a大离季劫家不远,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可北京城里的交通状况令人堪忧,有时候两个小时车子都不一定能动一下,来回很不方便,因此还是住校比较好。 考虑到季劫认生的性子,管家人觉得还是别让他跟其他陌生的同学一起挤在寝室里了,就近租了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小房子,只为季劫平时休息。 可刚报到那天季劫就说不想上学了,想跟管天任一起去实习。一个人上课、读书多没劲啊,想想他就觉得讨厌。而且在这里,晚上都没人陪他睡觉了。 季劫表示想跟管天任一起。 两人将近两个月没好好说话了,管天任也犹豫。可新生还有军训,这一个月季劫是必须住宿的,因为晚上可能有急训。 季劫很郁闷,走的那天一直拉管天任手腕,管天任真想就这么留下来。可他还要实习,现在放弃,以后怎么办? 军训比季劫想象中的简单,一转眼就过去了。让季劫觉得惊讶的是,那些年轻的大学生对家里的想念。军训刚过一半好多女孩就哭了,本地的家长甚至还亲自跑到学校里,围观自家孩子的军训过程。季劫看着在树下打伞的家长,心里就想,自己其实还不是很恋家的嘛,好吧虽然他也实在是很想让管天任过来…… 他一个人读大学就算了,更让季劫无语的是,a大虽然录取分数线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工科学校,季劫学的是数学,a大的数学反而没b大的数学系好。 季劫一个人的时候就不 分卷阅读87 - 分卷阅读8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8 愿意上课,但想到管天任本来那么想上大学,自己应该连带着他的份一块努力才对,因此竟然能按时上课。 学校食堂的饭不好吃,自己一个人睡好烦,什么都让季劫看不顺眼,可奇怪的是,季劫的脾气反而越来越好,这体现在他每晚跟家里和管天任的通话过程中,死活不愿意挂电话。 上了大学,季劫就完全脱离家里给他保护的外壳了。他暴露在社会与学校的交界口处,有什么不满都要自己一个人消化。 他也有委屈,也不高兴,可不想再告诉家里人,告诉管天任。 尤其是管天任。季劫希望管天任听到的自己的生活全都是好,没有不顺心的地方。 季劫的变化是潜移默化的。大学的儒雅氛围让他暴躁的心平静下来。a大百年历史,文化厚重,学子用心。在这里呆得时间长了,季劫会不会越来越温和,越来越勤奋? 答案是不会。 上了一个月的课,老师组织了期中考试,他们数学系期中考试的形式竟然是——写论文…… 这对季劫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有五门选修课,选修课老师都要求写论文。冥思苦想两个小时后,季劫当机立断,回家,跟管天任商量看看怎么写。 高考语文也是这样的。季劫写作文之前都要跟管天任商量一下,写出大概框架,写完后还要给管天任通读一遍,适度修改。管天任语言表达能力强,多亏了他的帮忙,季劫才能在高考时取得那样高的语文成绩。 现在也是需要管天任的时候。 季劫带着数据直接回家,连带着翘了不少课。大学都是几百人一起上课,一般不会点名,翘了也没太大影响。 这些都是借口。 季劫只是想跟管天任坐在一起啊!就算在一起不聊天,纯写论文也好。 从很久以前开始,管天任就用自己精心、细腻的照顾,把季劫慢慢牵住。而现在,季劫自己都发现,管天任牵得太牢了。 季劫在读书的同时,管天任也在努力。两年多后,管天任成功拿下被称为‘神州第一大考’的司法考试,据说他只复习了两个月,一边上班一边看书,考前还因为天气恶劣而发烧,走出考场一瞬间就忘了自己写的答案是什么,对答案都心有余而力不足。谁知这短短两个月复习就让管天任以四百多分的高分通过司法考试。 只能说,有些东西还是看天赋,看能力。 季劫也为他高兴啊,当时他大三,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要期末考试了,但还是请一天假回家,一见到管天任就把手里的书包扔在地上,跟他热烈的拥抱。 男人拥抱时,胸膛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能感受到对方心脏的律动。季劫搂着管天任慢慢向后走,脸颊磨蹭管天任被冻得冰凉的耳朵,口中不停说: “太好了……你很厉害。” 管天任紧紧抓住季劫的后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 “季劫……我好想你……我想亲你……” 季劫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管天任在他脖子旁边吸气,呼吸炙热。 两个人拥抱的时间太长,旁边都有人看过来了。 季劫弯腰捡起扔在地上的书包,单肩背过,道:“回家,回家再说。” 季劫考了驾照,现在回家都是自己开车。 管天任坐在副驾驶那边,看季劫低头系上安全带的时候,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 季劫一惊,躲开,道:“别干扰我驾驶啊。” “好。”管天任笑着,眼睛里好像有火,烫着季劫。 季劫尴尬地摸摸脸,说: “好吧。这个月有一个女孩。我很干脆的拒了,放心。” 管天任‘嗯’的一声,问: “不喜欢那女孩?” “不喜欢。” “那嫌我烦吗?” “不嫌。” 原来季劫上了大学后,就有不少女孩主动示好。季劫跟管天任约定好,只要不是季劫真正喜欢的女孩,季劫就不跟她们交往。 一来二去,拒绝了不少。 其实哪里有一眼见到就深爱不已的啊?最多也就是合眼缘,心动一下。只有交往后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喜欢。但管天任说得是一眼见到就真正喜欢的,想一辈子一起生活的,才能答应。 ……像季劫这样怕生的人,哪儿可能一被告白就想一辈子一起生活啊?偏偏他自己还不知道,睁着眼往管天任画得圈子里跳。有时候季劫自己都在想,他好像就只想跟管天任一直在一起,不会自己也是同性恋吧? ……不会吧。 管天任也没觉得多有成就感。他心里焦急,心想这三年季劫都拒绝了这么多女人了,怎么就没人有点眼力劲,离他家季劫远点呢?!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身边有人的感觉真好啊。已经二十岁,还有一年就要毕业的季劫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管天任,闭上眼。 其实除了不能给自己生孩子,管天任哪里都好。如果娶女人,妻子或自己很有可能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导致不能生育。说实话,日后拿妻子跟管天任作比较,对妻子很不公平。 更何况,谁能有管天任这样跟季劫合拍呢?他俩生活习惯几乎完全相同,季劫脾气不好,管天任顺着他,这倒不是季劫故意欺负管天任,而是管天任这个人大事小事都犹豫不定,非常墙头草,就需要季劫给他中和一下。 ‘墙头草’这个称呼还是管天任自己给自己起的。季劫心想,管天任哪里墙头草?这不过是他让着季劫时随口说的而已。 这三年季劫想的也够多了。在大学里,他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女生,自觉没有人能比得过管天任,虽然现在还有些尴尬,不想承认,但实际上已经开始考虑两人的未来。 如果真的要和管天任在一起,首先要从母亲那边下手,先慢慢透露。可不能让季文成知道,万一真把老头气出个好歹,管天任怎么做人? 母亲那边同意了,才能想接下来的事情。毕竟季劫不是那种要媳妇不要娘的人,母亲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这事儿的进程还要考虑考虑。迂回前进什么的。从小性格强硬的季劫在这时就有好处了,比如季远撒娇耍赖从来没人搭理他,而季劫只要 分卷阅读88 - 分卷阅读8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89 小小示弱,季妈妈也许就会心软。哎,什么媳妇,管天任是男的,以后自己该怎么称呼他?…… 季劫在那边没头没脑的想着稀奇古怪的问题,直到浴室那边的水声停了,季劫才清醒过来。 管天任在穿衣服,吹头发。等他刷完牙后,浴室的门开了。管天任摸黑走进房间,用微弱的气音问: “季劫,睡了吗?” 管天任真的喜欢季劫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的含义合他心意,喜欢得不行,也没想过换成更亲密的称呼,小季、季先生什么的,一直都是跟季文成一样直呼其名。 季劫瞇着眼睛,没吭声。 等管天任摸索着上床时,季劫才突然从后面扑上来,搂住管天任的腰把他往身边带,把他压在身下后,揉乱管天任的头发。 管天任笑着任他摸。他知道季劫喜欢摸自己的头。十五岁那年就是这样,到现在都没变。那段时间管天任还以为是自己头发不干净,洗头频繁,连管爸爸都知道,直到有一天季劫不经意中说了句你头发好软,才把管天任从中解救出来。 季劫心想,管天任什么都软。脾气温和,大概是性格的熏陶,连他身上都有一种柔软的感觉。以前胖的时候管天任身上是软绵绵的肉,白皙细腻,摸上去就不想放手。现在瘦下来,肌肉多了,枕着还有膈人的感觉,但年轻人身体的柔韧同样让人心动。季劫在管天任身上胡乱动,管天任静静地趴着,任由季劫胡闹。 黑夜是不是能激发人异常的情感?季劫不知道,但他那时确实是隔着衣服咬了管天任肩膀,野狗一样,管天任低声说痛,季劫才放手。 管天任的睡衣上有一排牛角扣子。季劫确定自己很想解开它。 可季劫忍住了,如果季劫伸手去解,管天任肯定不会阻止,只是他觉得这样很不好,莫名有些羞怯。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回家时拿着管天任的成绩单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季劫觉得管天任还是那个管天任。 管天任有些莫名其妙,翻过身,仰躺在床上,看季劫,问: “怎么了?” 他喜欢季劫的靠近。 季劫用一只手扣住管天任的胸口,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替你高兴。” “高兴什么,”管天任笑了,“我还差得远呢。” 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他差得远,可确实是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 季劫俯身向下,正纠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恭喜的话,管天任就突然起身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季劫总是被他这样亲啊亲的,都没一开始那样震惊了。非要说的话,自己还总喜欢往管天任背上爬呢,其实都差不多……差不多…… 被搂住脖子的季劫这样想,被管天任亲上嘴的季劫这样想。但当管天任的舌头伸进来时,季劫就不这么想了。 舌吻什么的果然还是需要时间磨合,季劫把管天任推开,有些尴尬的别过脸,说:“你等等,再等等。” 管天任眼神有些复杂。 他伸手摸季劫的下面,以前没告白时季劫明明能很大方、很不知羞耻为何物的把那地方让管天任摸,可现在却不让碰了,掩饰着骂道: “说了等等,喂,你别摸,要硬了……” 管天任垂下眼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三年了,在他看来两人关系跟以前还是一模一样,甚至有些倒退。感情进展太慢了,慢的让他心慌。 但管天任的急切季劫不知道,他还在想怎么跟母亲说自己跟管天任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 拿到司法考试合格证书后,管天任开始准备自考,拿a类律师资格证。对于管天任来说,自考真的不难。 让他为难的是,自家父母好像发现管天任的性向了。 以前管天任说季劫要他陪着一起睡,管家父母就觉得不对劲。他们心说季劫挺大一小伙子怎么可能让天任陪,肯定是管天任自己想跟季劫玩。管家父母都知道季劫口硬心软,明白管天任能劝得住季劫,一开始没往心里去。 后来季劫到了大学,管天任竟然还和季劫一起睡。俩年轻人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一出来就看见季劫脸红,当然要多留心。 管家父母商量着,由管妈妈主动跟管天任谈。 当年管天任高考没考好,那样温顺孝顺的儿子第一次跟父母和季劫发脾气。这些年管天任做事也真的是拼命,管家父母看着儿子这样努力,都不忍心跟他大声说话了。 管妈妈跟管天任谈完就哭了,口中说道: “爸妈早就知道你以后可能没有孩子了。没关系,我们能接受,但你不能害了小季啊。多好的一个孩子……” “你俩都是我们的儿子,这,这可怎么办啊?” 管天任沉默了。 管天任知道自己喜欢季劫不对,是不正常的。有段时间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可似乎所有人眼中,都是他害了季劫。 “我没想害季劫。”管天任平静的说,“我只是想对他好。” 管家父母一个个都红了眼圈,心说这可怎么跟季家人交代。 听说季劫还没接受管天任时,他们简直是松了口气。 管爸爸没有管妈妈接受能力高,忍了半天还是扇了管天任一个巴掌,骂道:“畜生!” 季劫这边在忙期末考试的事情,没感觉到管家人心惶惶的氛围。他没想到管天任这么快就被发现。在季劫的计划中,应该是等他毕业,两人都能有稳定的收入时,再跟家里说。 期末时学校的学生都会拼命的复习,季劫也不例外,他以前一个星期回家一次,现在不了,要离家一个月,等考完试再回去。 季劫不愿意去图书馆,因为那里面人太多,人员进来进去,周围坐着的人不停更改,会让他心烦。 季劫就在自己租来的房子复习,给家里的电话还是要打的,不过他发现管天任跟自己说话越来越…… 让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直到考完试那一天,季劫跟管天任说我要回家了,管天任说了句:“那好,你等我。” 当时季劫不知道管天任说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回家时,却没有见到管天任的人。 季劫‘咦’的一声,愣了,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找了好几 分卷阅读89 - 分卷阅读9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0 圈,问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的管家父母: “管天任去哪里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自那天后,季劫就再也没联系到管天任。 一转眼就过去了七年。 季劫在大四时拿到了注册会计师证书,之后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由于工作强度大,季劫不再亲自参与,而是挂靠在不同的事务所。那时cpa还没现在那么多,挂靠给的丰厚,要季劫的事务所也不少,季劫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拿钱。 季劫性格懒散,偶尔去帮帮同学自办的企业,其他时候倒也活得轻松。 活得一轻松,就容易瞎想。 季劫有时候挺恨管天任的。他走的太干脆,说都不说一声。一走走这么多年,也不跟季劫联系。 世界这么大,怎么找一个故意躲着自己的人啊? 更何况,现在季劫都不知道,管天任为什么要躲着自己。 算了,躲着就躲着吧,季劫现在生活挺好,年收入小说也有百万,根本不用依靠别人。 只是偶尔想起管天任,季劫还会怒从心中起,一瞬间控制不住自己,那时候家里的摆饰、挂架就遭殃了。因此附近的家具城最喜欢季劫,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装修,沙发这样的大对象都搁不了半年,季劫还拿到了不少vip打折卡。 现在大学生创业都很辛苦,季劫的大学同学李晓阳创业七年了,资金还是短缺,她甚至需要亲自拉资金。多数情况会叫季劫跟他一起去。 为什么叫季劫啊?因为季劫一表人才,就算不说话,站在那里也让人觉得靠谱。 季劫心说自己的长相已经很不靠谱了,其实有人比他更…… 这样想,心情更糟糕。 李晓阳是曾经跟季劫告白然后被毫不留情拒绝的女孩之一。她性格豪爽,极有耐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晓阳还是没放弃。季劫都跟她说:“你别总跟着我,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 李晓阳却哈哈一笑,说:“没关系啊。我知道,我们是哥们儿嘛。” 那天下午,李晓阳又给季劫打电话,说让他帮忙拉拢资金。季劫平时没事,想着帮帮忙也没关系,于是同意了。 “我今天有事,不能跟你一起去,我让公司的老吴陪你行吗?” 老吴是公司的高层,长得一板一眼,非常严肃。不仅长相如此,性格也古板。 季劫不喜欢老吴,问:“我不去行吗?” “不行。你知道今天见的人有多厉害吗?” “……” “我听说他们公司的代理也二十七八岁,工作很拼命。你说,你就不能跟人家学学?” 季劫不甚在意:“我也很厉害好不好。” 当年他在家看了一个月的书就去考注册会计师,然后高分通过。 “我知道啊,我只是说你应该跟人家一样勤奋。” “你是我谁啊?这么管我。” “……” 公司的人都知道,惹谁不能惹季劫。他看上去清秀文弱,但后台很硬。季劫还在事务所上班时,有一次有人把文件在季劫面前摔了一下,吼了几声,第二天人就被辞退了。 季劫后台太硬,而且更让人无力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季劫的‘后台’到底是什么。 连季劫自己都不知道。 走在季劫前面的老吴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季劫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老吴染黑的头发下一点零星的白发,他现在做事怎么都提不起干劲,尤其是赚钱多了,更懒得努力。 家里人都不逼他,季劫也没有要养活的人,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是偶尔,季妈妈迟疑地问季劫什么时候交女朋友,才会把季劫隐藏得静如湖水的心,再次荡起涟漪。 乘坐电梯到酒店三层,季劫跟在老吴后面,漫不经心地‘嗯’几声,表示在听。 当他看见酒店里端起水杯低头饮水的男人时,季劫第一个反应是,皱眉。 季劫看向他时,男人正好抬头,也看到季劫的脸。 那男人手中的水杯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男人还和以前一样,眉眼温润,但比二十岁的时候成熟了许多。 毕竟都七年过去了,季劫也从原本刚出大学的小年轻变成现在这样。 老吴先被男人不小心砸了水杯的举动惊到,随后立刻无视,由着服务员清理,非常热情地迎上去,和男人握手。 男人立刻站起来,有些拘谨的模样。 季劫跟在老吴身后,离男人三步左右的距离,也不上前,因此不能握手。 老吴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季劫。小季啊,这位是管天任管律师,好像跟你差不多大,也是年轻有为啊。” “……”季劫看了管天任一眼,顿了顿,‘嗯’的一声,也没伸手,显得有些冷漠。 老吴尴尬了一下,道:“坐,我们坐。” 现在谈事都讲究雅趣,不再在饭桌上商谈,随便找个茶楼就能聊起来。 刚才管天任站起来的时候,季劫看了看他。管天任还是那样的身高,但显得更精瘦,贴身定制的西服把男人的肩膀线条显露出来,一点都不空荡,煞是好看。 季劫靠在沙发上,垂下眼帘。只要季劫不去看管天任,管天任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季劫身上。 于是季劫抬起头,管天任就有些僵硬的偏过眼,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看季劫了。 季劫不喜欢喝茶,但拿起茶杯,把茶水喝下,脸颊像仓鼠一样鼓起。 管天任就更明显地看他,看他脸,看他脖子,看他喉结。 连老吴都发现管天任的心不在焉了,过了一会,狐疑地问: “你们俩是不是认识?” 管天任向后坐了一下,用手指托起下巴,紧张得手里都是汗,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季劫抢先说: “我们只是邻居。” 季劫抬起眼,眼睛黑而亮,但没有什么情绪,显得有些冷清,说的话也是。 管天任手猛地一抖,他见到季劫后小动作就忍不住的变多,管天任无意识地用手摸了摸下巴,对老吴说: 分卷阅读90 - 分卷阅读9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1 “季劫他……说的是我们不动产之间的相邻关系。” 老吴一怔,心说这律师就是不一样啊,还顺便帮他讲讲相邻关系。 “其实……我们是好朋友。”管天任笑了,手心里都是汗,“我们关系……” “我们关系不怎么样。”季劫垂下眼帘,淡淡说,“都快十年没联系了,差点没认出来。” 管天任心脏跳得极快,偏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一时间非常尴尬。 老吴看出来了,这管天任明显是想跟季劫叙旧,于是大声笑了,迅速和管天任谈完投资事宜,问: “不知道管律师有什么看法啊?” 管天任坐立难安,还要保持冷静,说:“您叫我小管就行了,别这样客气。资金的事情都好商量。” “哈哈,我就喜欢管律师这样豪爽的人。那咱们什么时候再详细聊聊啊?这地方不行,”老吴笑得眼睛旁边的皮都皱起来,道,“下回我还带着小季来。你们认识,年轻人还好说话。” 说完老吴站起来,打算收关回去。季劫也站起身来,微微点头,管天任急急跟上来,向前一步握住季劫的手,说:“季劫……” 中间夹着一个老吴,管天任就伸手过来,三人都愣住了,老吴回头看季劫,就发现这个看上去平平淡淡的年轻人此刻眼里是隐藏不了的愤怒,凌厉,那眼神让老吴都呆住,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季劫话都没说,抬手把管天任手甩开,低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留下面面相觑的管天任和老吴。 老吴看季劫这么给管天任甩脸色看,额头上都出汗了,也不知道怎么说抱歉的话,只能略带埋怨地说了句:“嗨,你看季劫这小孩,还是年轻啊,一点都没您沉稳。” 管天任都没听老吴说的话,眼睛一直看着季劫的背影,直到季劫离开了,手还在抖,勉强笑了笑,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体面的圆场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管天任拿起包,就往电梯那边跑,看上去是追季劫去了。 留下老吴一个人,莫名其妙的‘诶?’了一声,十分不解。 季劫从茶楼里出来就给李晓阳打电话,有点生气的的问:“日,你知道今天见的人是谁吗?” “对女孩子不要爆粗口,季劫,”李晓阳问,“谁啊?” “管天任!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他们公司的代理叫管天任?” “管天任是谁啊?”李晓阳跟季劫是大学同学,不认识管天任,又惊讶又无奈地说,“怎么,你跟管律师认识吗?抱歉,我不知道。” “……”季劫打开车门,对着手机说,“行了!反正都这样了,我告诉你李晓阳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把我从你公司除名吧。” “哎等等季劫对不起对不起我——!!” 还没说完,季劫就挂上电话,挂文件起步,从后视镜中正好能看到追来的管天任,季劫没做停留,直接离开。 七年前,自从管天任离开以后,季劫就不愿意回管家,自己出来工作。跟何静的合同解除后,别墅就再也没租出去,管家父母还是定期帮季劫打扫。那么大的房子,只有季劫一个人住。 季劫怕管天任今晚回来,于是拿起钱包准备去酒店住一晚。他看见管天任就有忍耐不住的怒气涌上来,估计会做不理智的事情。在季劫考虑好该怎么面对管天任之前,季劫都不想看见他。 毕竟,管天任也不想看见自己不是?现在通讯这么发达,这么多年过去了,管天任都没想过联系自己。 他都快三十岁了,唯一认可的两个兄弟,竟然都因为季劫不知道的原因离他这么远,实在是让人恼火。 季劫在宾馆住了一个星期,回家问管家父母,发现管天任根本没有回家。 这七年,管天任不仅不联系季劫,也不联系父母,完全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管家二老想儿子啊,眼泪汪汪地问季劫:“小季,你有没有天任的消息?” 季劫皱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管妈妈知道答案了,偷偷在门边抹泪。管爸爸看上去比较纠结,他是又想念管天任又气他,表情复杂。 季劫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再见到管天任。毕竟管天任躲了这么长时间,可谁知第二天李晓阳就给季劫打电话,低声下气地说:“季劫,看在我们同学一场,求求你陪我一起去拉资金嘛。” “还是管天任?”季劫当即摇头,“不去。” 他现在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管天任。 “可人家指明说要跟你一起谈啊。”李晓阳说,“三千万!贷款三千万!季劫你知道我们现在融资多困难吗?求求你帮帮我,你妹子我的前程可就靠你了。” 其实李晓阳年龄比季劫还大。她只是这么说,博得季劫的可怜。 季劫翻了个白眼,很不高兴地说: “我跟着你,你反而不能贷款。”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再见到管天任,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由于季劫最后那句颇有攻击性的话,到了饭店包间的门口李晓阳都在絮絮叨叨的嘱咐:“这次投资意义重大,你可不要给我搞砸了。” 季劫厌烦地看着李晓阳,说:“你这么担心,为什么还要叫我来?” “因为我看你好像很想来——” 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房间里一位西装笔挺的男子低头看了一下娇小的李晓阳,微微一怔,问:“吴先生呢?” “他出差了,管先生你好,我是李晓阳,公司现在的负责人。”李晓阳立刻狗腿的开始哈腰点头,还没说完话,就惊讶地看着管天任,说,“哎?你不是……” 季劫当年读大学的时候经常不好好吃饭,管天任有时间就亲自到学校给他送,还没下课就在门口等着,一打开饭盒香味扑鼻,一送就是好几年,李晓阳还以为管天任也是a大的。 “你不也是a大的校友吗?”李晓阳惊喜了,“我见过你。” 管天任勉强笑笑,对季劫说: “来,坐吧。” 管天任点的是海鲜宴席,唯独没有季劫讨厌的螃蟹。用餐期间管天任试图剥壳给季劫吃,季劫偏 分卷阅读91 - 分卷阅读9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2 头不看管天任,管天任放到他盘子里的东西也不吃。 由于季劫不说话,用餐期间十分尴尬,只听李晓阳一人说话。管天任默默听着,好似很认真,但在李晓阳说话的间隙,起身给季劫倒红茶,说:“喝点红茶吧,对胃好。” “……”李晓阳尴尬的笑笑,在餐桌下踹季劫的脚,季劫白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茶,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季劫走出去的过程中,管天任的眼神跟线一样黏在季劫身上,他擦了擦手,对李晓阳很不好意思地说:“我也去一下。” “……”李晓阳睁大眼睛,说,“好,你去。” 等管天任走出去,李晓阳才想,这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劫站起身时就知道管天任会跟过来,他站在墙边,等门打开时,一把拽住管天任的领带,捂住嘴拉到角落处,恶狠狠地问: “你到底要怎么样?” 管天任不知道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太过激动,手抖地把季劫捂住他的手拉下来。管天任抬头看季劫的眼睛,急喘着,回避季劫的问题,反问:“……季劫,今晚我能回家吗?……跟你,一起回家?”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管天任抬头看季劫的眼睛,急喘着,回避季劫的问题,反问:“……季劫,今晚我能回家吗?……跟你,一起回家。” 季劫一怔,心说你不是躲着我吗,还跟我回什么家啊?季劫松开拉着管天任的领带,回了一句:“滚吧你。” 本来想离管天任远点,却还是忍不住撑手在他身边,问道:“为什么?管天任,你这些年去了哪里?” 管天任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季劫,顿了顿,凑到季劫耳边,小声说: “回家,回家我就告诉你。” 季劫一把拽住管天任的领子:“现在你最没资格跟我讲条件。” 对管天任,季劫是愤怒的,是不解的,是后悔的。 那时管天任不知道,季劫其实已经在考虑接受管天任了。可就在那个节骨眼上管天任突然一走了之,让季劫觉得自己被他背叛了。 被自己最亲的人背叛了。这感觉比杨怀瑾走的时候强烈一百倍,季劫对杨怀瑾只感觉无力,对管天任就感觉愤怒。 两个人毕竟不一样。就算口上不说,那时的季劫已经开始渐渐喜欢管天任,想要接受他了。 这一点在离开管天任的第三、四年,季劫才承认。然后更加恼火。 管天任讪讪地笑了,他甚至不能张口辩解,只能深深地低下头。管天任害怕看见季劫面对他时那种愤怒的眼神。他想起季劫以前看自己时是多么的依赖,只是想想,都觉得难过。 季劫本想离开这里,但一是真的想给李晓阳点面子。这女孩十分坚强、向上,季劫怕自己跟管天任的关系会影响到李晓阳的公司。二是管天任一直紧紧握着季劫的手腕不让他走。 季劫的西服都被他捏出褶儿了,季劫叹了口气,问: “你们公司真想贷款给李晓阳他们吗?” “你觉得呢?”管天任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季劫心想我和她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有些不耐烦地说:“是朋友。” 听得管天任一愣。 在管天任心里季劫还是那个别别扭扭的小男孩,怕生恋旧,性格倔强,朋友就俩。却不知道现在季劫称生意场上的伙伴都是‘朋友’。 管天任心情复杂,仔细看季劫的眼睛。他也想季劫啊,这七年每天都是煎熬,但没闯出一片天地管天任绝不敢回来,只能在夜里幻想与季劫见面后应该怎么样。 但任他如何幻想,如何想要保持冷静,刚见到季劫的时还是掉了水杯,跟管天任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季劫不知道管天任心里的沟沟壑壑,只觉得管天任的眼神让他讨厌。他伸手捂住管天任的眼睛,说: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管天任一怔,眨了一下眼,睫毛刷过季劫的掌心。 季劫有些冷漠地说:“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我本来想这么对你说,可一想,你爸妈还在这里,落叶归根,你肯定是要回来的。” 管天任张口要说话,被季劫打断了。 “我现在是有些生气。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你当初那样强烈的跟我告白,突然就变脸,让我有点不适应。现在也想明白了。等我消了气,咱们还是兄弟,好兄弟。” 管天任震惊的看着季劫,几次想打断季劫的话,都被季劫抢先说完,看来季劫想说这些话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在心里说过多少遍,才能说得如此熟练。 管天任听到‘好兄弟’这三个字时胸口像是被谁重重捏了一下,他震惊地看着季劫,说:“不是的。季劫,我喜欢你,我还是爱着你。这七年我也……” “你什么都别说了。”季劫扶住额头,心知自己在这种愤怒的情况下很容易说出不可挽回的话,但终究还是忍耐不住,“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也没为你当初不负责任的话买单,我也相亲过,没想过继续等你,你不用在意。还是那句话,过段时间,我们还是好兄弟。” 管天任看着季劫,顿了顿,坚定地说:“你骗我。” 季劫被他的态度惹烦了,想想自己出来的时间有些长,很凶地瞪了管天任一眼,径直打开包厢的门。李晓阳低头看手机,见他们俩都回来,露出客气的笑。 尽管季劫对管天任表露出敌意,可那天晚上管天任还是跟着季劫回了家。季劫在前面开车,管天任就保持一定距离在后面跟着。其实管天任当然也认路,他车还比季劫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慢悠悠地跟着自己。 季劫被管天任这种突然冷漠突然热情的近似玩弄的态度弄得十分烦躁。他心说管天任怎么就不能更绝决一点呢?只要管天任再僵持几年,躲远点,说不定季劫就能找到更好的人,说不定也能娶妻生子了。管天任不应该这样,半途又回来。季劫讨厌这样的人。 回家后管天任还一直跟着他。季劫、管天任、李晓阳三人用餐后商谈事情,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是凌晨了,管家父母已经入睡。 管天任没迟疑,一直跟在季劫身后。 季劫倒也没真的驱赶他,比如不让管天任进 分卷阅读92 - 分卷阅读9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3 家门。季劫只是平静地任由他跟着。管天任越走离季劫越近,很快只跟季劫距离一臂之遥。 偌大的别墅,只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惊悚又暧昧。 直到季劫走到自己房间时,管天任才愣了一下,刚想跟进去,季劫就做出要关门的举动。 管天任神情微动,他挡着门不让季劫关,问: “季劫,你没跟我父母住在一起吗?” 季劫其实完全能用力关上门,可就是这样推着,好像能做出一点态度。他反问:“你眼睛长鼻子上了?不会自己看?” “……你是在等我吗?” 季劫当即反驳道:“怎么可能。” 管天任皱眉看着季劫,想说却不敢说,半天才伸手过来要摸季劫的脸。他道:“季劫,我知道你现在不能原谅我。可我真的,一直爱你。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在青春期过后就一直没有改变,还是以前那样温柔,看着季劫的眼神也是一样。 季劫向后一退,躲开管天任的手。他被管天任的回答和眼神激怒了,简直是怒不可遏地说:“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吗?凭你这七年来的了无音讯吗?你要是想我,爱我,难道不应该一直陪着我吗?!”季劫暴躁得忍无可忍,真想揍他一顿。 管天任对他说:“我!我……我走之前不是让你等我了吗?我每年都有打钱给你,你不知道吗?” 管天任也很激动,很怕惹怒季劫,可又不能不说。后来看季劫气得够呛,伸手过来摸季劫的胸口,手都在抖,说:“季劫,季劫,你别生气。真的……我……” 季劫一怔,没让管天任摸到自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然后迅速从衣服口袋里找出钱包,各种卡看都不看就抽出来,扔到管天任脚边,怒道: “谁要你的钱?!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要钱吗?——你给我滚,再让我看见你,我削死你。” 季劫一急,又开始骂人,像是小孩一样。管天任听得心酸,忍不住想凑上前,摸摸季劫,跟他拥抱。可自己不知道触到季劫什么怒点,季劫一直四处翻找□□,有的都扔到管天任的脸上了。 管天任勉强保持冷静,他没想到季劫会是如此反应,颤抖着说:“季劫,你别这样。” 季劫直起腰,喘着气看管天任,疲惫地说:“你现在也别想管我了。你出去,我冷静一下。” 季劫说完就关上门,他觉得自己太不理智,简直跟二十岁的自己没什么区别。 管天任刚走的时候,有段时间季劫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他,梦见他跟自己告别。梦中的季劫攻击性很强,他会找各种各样的工具。绳子、领带,什么东西都可以,把管天任绑住。醒来时悲伤的感觉还有,但下面诡异的变得很硬,很硬。 再过两年,就不做想要挽留的梦,而是对管天任的伤害。他觉得再次见到管天任的自己肯定会把他压住痛揍一顿,暴力程度视情况而不同,痛揍一顿后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可七年了,管天任还是一直没联系自己,季劫没有以前那么强的攻击性,但怨恨却一丝不减。 季劫是不想再对管天任付诸暴力的。他只想无视管天任一段时间,至于两人还能不能和好,像季劫刚才说的,以后还是好兄弟。 不是恋人。季劫不想再跟管天任纠缠不清了。 季劫伸手掀开额前的头发,另一手解开领带,拿睡衣准备洗澡。就在这时,季劫突然听到楼下发出剧烈的碰撞声,乒呤乓啷。 季劫一怔,随即愤怒的想,好你个管天任啊,你还生气了?你敢摔我家东西?看我不把你踢出门外。 但当季劫开门出去时,就看管天任倚靠在楼梯上,背影格外寂寥。 季劫惊愕,走上前握住管天任的手腕,口中问:“怎么了?这是摔着了?” 管天任不知怎么搞的,鼻青脸肿,还在不停流鼻血,眼泪流得像是小溪一样。 季劫别墅的楼梯是旋转分层,十阶楼梯为一阶段,各个阶段有一段平台缓冲,管天任现在就坐在其中一个平地上。 季劫向上一看,觉得管天任可能是不小心滑了下来,伸手摸他的后背,问:“摔到脊椎了吗?” “……”管天任用力吸气,脖子上细筋明显,明明已经二十七八岁的人了,却像个孩子一样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季劫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严厉地:“你说话。” 管天任不说话,向前躺在季劫脖子上,鼻血、眼泪弄了一身,手指颤抖地拽住季劫的衣服,死不放手。 季劫感觉自己像是要精神分裂了一样,一会儿想紧紧绑住管天任不让他走,一会儿想压着他揍一顿把他赶出家门,一会儿……想把他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怎么样,然后怎么样。季劫擦了擦脸上的汗,再次叹了口气,把管天任抱起来走到房间,想打电话叫医生。 管天任靠在季劫胸口,喘气声音都是哽咽的,他说着什么,都是季劫我想你,你相信我。 只有一句极为无奈而且无力的辩解,说季劫我不能告诉你,你能原谅我吗? 季劫把他放到床上,拿手纸给管天任擦鼻血,一针见血地说:“不能。”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管天任倒也没有多伤心,或者说他已经非常伤心了,所以才没有更激烈的情感变化。 季劫看他受伤没多严重,就说:“你要去医院吗?” 管天任摇摇头。 季劫道:“那你在这里休息。我走了,你自便。” 本来打算死皮赖脸一定要住在这里的管天任猛地抬起头,问:“你去哪儿?” “我去外面住。” 管天任擦了擦狼狈的脸,道:“不行。” 季劫气得笑出声来,问:“你管我啊?你凭什么管我啊?” “……”管天任低下头,床上被他的血迹、眼泪弄得一片脏,过了一会儿,说:“要走也是我走。打扰了,真对不起。” 管天任说完,从床上爬下来。季劫觉得他还挺平静,想着不要再摔下来,就在楼上看他,一直看管天任走出家门才关上门。 临近六月,署雨将至,季劫把床单换成新的,又去洗了个澡,那时天都快亮了,外面突然下起了 分卷阅读93 - 分卷阅读9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4 雨。季劫都没擦头发就躺下睡着了,可因为最近遇到的事情以及外面的雨,季劫只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一看表,刚四点半。 他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季劫裸着上身,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夹在手指中间,看着乳白色的痕迹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焦躁的心情才慢慢平复。 季劫的失眠症状没有什么缓解,一着急就睡不着。刚到会计师事务所时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平均一天睡四五个小时,有时候一熬夜熬两三天。就算年轻人身体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季劫想起刚刚洗的床单。床单上流了那么多血,不知道管天任撞得有多严重。 他满脸都是血。 季劫把烟头按在烟灰缸里,然后站起身来。 管家父母有晨练的习惯,起得早,一般四五点钟就做好早饭,然后去外面爬山、打太极拳,中午十二点才回来。季劫从别墅的后门出去,准备到管家吃早饭。 他走出去两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回头看了看,就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男生,坐在花园里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头发还在向下滴水。 “……”待他看清那是谁,季劫暴躁了。那是本该在昨晚离开的管天任。 管天任不知是不是一直坐在那里——好吧只要想想就知道肯定一晚都坐在那里淋雨。 这人是蠢?还是太聪明? 季劫觉得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词特别适合形容管天任。如果管天任想靠这种方式让季劫心软,肯定没用。 季劫慢慢走到管天任面前,用膝盖碰了碰他的手肘,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管天任一动不动,整个一雨人。过了一会儿,试图撑手站起来,他靠在墙上,低头不敢看季劫,开口时冻得声音都在哆嗦,管天任道: “……我马上走。” “我问你刚才为什么在那里。”季劫问得咄咄逼人,一点情面都没留。 管天任沉默了,低声说对不起,然后转身要走,被季劫拉住手腕拽了回来。 季劫出门时已经不下雨了,因此即使没带伞身上也是干爽的。管天任躲着,除了手腕,不想让身上的雨水沾到季劫身上。 季劫摸他手腕,冷得不像活人,他说:“我昨晚让你走,你没听见吗?这里是我家。” “……” “我说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揍你,你以为我不敢?” “你揍吧。”管天任突然反手握住季劫的手腕,眼神甚至有些凶狠,“难道我能一辈子不见你吗?不可能,你想揍就揍。季劫,我昨晚一出家门我就后悔了!我跟你说你别想……你……” 管天任还没说完,季劫就拽着管天任来到别墅,力道有些凶狠,动作粗鲁,似乎真的是要把他拖到家里痛打一顿。 然而最后季劫只是把他带到浴室,将管天任摔到浴池里,打开热水让他洗澡。 管天任的衣服都没脱,用手挡着水吸气道:“烫,烫。” 路上没说完的话也顺势说了出来:“季劫……你别想甩开我。” “洗你的澡吧。”季劫拽住管天任的衣领,说,“你都能甩开我,我反而不能甩开你?这是什么逻辑,你以为你是我的谁。” 季劫说完转身向外走,管天任挣扎着要站起来,被水呛了一下,一定要跟着季劫。 季劫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道:“好好洗澡!我——我去你家吃饭。” 说完关上浴室的门。 季劫走进管家大门时,管家父母刚要出门,季劫迟疑着看了他们一眼,道: “管叔叔,阿姨,要不今天别处去了?” “嗯?”管家父母一愣,问,“怎么了?小季,为什么啊?” “……”季劫想了想,说,“因为管天任回来了。” 管天任洗澡极为迅速,也可能是季劫吃饭慢,反正季劫还没吃完,家门就被敲响了。 管家父母极为激动,一个个凑到门前争着要开门。他们想儿子啊,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恨不得跑到别墅里找管天任,但听说他在洗澡,就忍住了。没想到这么快,两人一边开门一边发出猴子一样激动地欢呼声,看见管天任的时候眼睛就湿了。 这七年来管天任不联系季劫,也不联系家人,管家父母急得上火,只能通过不规律的大额莫名汇款来判定管天任到底出没出事。 管妈妈哀嚎一声,扑到管天任的怀里,用力捶打儿子的肩膀,问:“你怎么不早点回来?” 管天任反搂管妈妈,说:“我想的……我想早点回来……可我怕我回来时没头没脸,让你们担心……” 管家父母当然不在乎儿子会不会有出息,管妈妈痛哭几声,擦干眼泪带管天任进来吃饭。 季劫默默往碗里夹菜,没说话。 管妈妈问:“你是昨晚回来的?” 管天任‘嗯’了一声。 管妈妈怒道:“怎么先去打扰小季?你知道人家小季工作多忙吗?” 在管家父母看来,高收入者工作都忙,尤其是见识到季劫刚工作那几年的拼命状态,即使现在季劫一天里有半天躺在别墅里看计算机,做健身,管家父母过去打扫都不敢弄出太大声音,平时说话恨不得都要往下降三个调,生怕吵着季劫。 管爸爸皱眉打断管妈妈的话,道:“好啦,孩子怎么做都有自己的原因,刚回家,你别骂天任了。” 一开始管爸爸因为管天任的性向问题恨不得教训教训他,可孩子从小到大都乖巧懂事,突然让他们下手也下不了啊。 管爸爸递给管天任碗筷,说道: “本来我还想揍你一顿。但看你这幅模样,就知道小季已经提前替我们出气了。我们就不再追究,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反省,听小季的话,听到没有?” 管天任低声应道。 季劫正在吃饭,听到他们的话一怔,于是抬眼看了看管天任,发现管天任昨天摔得鼻青脸肿,嘴角都破了,头发没梳,湿漉漉的,手上都带着一大块擦伤,看上去格外可怜。 季劫:“……” 虽然他确实是想教训管天任。但那个伤真不是自己弄的啊!管爸爸是不是想错了什么…… 不过季劫也懒得解释,低头继续吃饭。 分卷阅读94 - 分卷阅读9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5 管天任也没多说话。虽然他有心要和季劫联络感情,但在家里,在父母眼皮底下,他胆子还没那么肥。 管爸爸看着管天任,轻轻叹了口气。 他发现管天任身上穿的还是季劫的衣服。 吃完饭,管天任主动收拾桌子刷碗。季劫则准备回别墅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临走前,季劫发现管爸爸看自己的眼神…… ……好特别。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季劫回到书房,戴上自己度数并不太高的眼镜。季劫是在高二那年戴上眼镜的,那时季文成还在羁押期,管天任在浩瀚书海中找了许多有关季文成的案件,做出标记给季劫讲,一有时间两人就去借书,了解案情,还到王律师家里找资料。案宗很厚,有时一个案子光案宗就有二十多卷,更有甚者堆满整个房间。季劫本来不是爱看书的性格,那段时间都不得不沉下心,仔细了解那他原本并不了解的事情,然后就戴了眼镜。 那段时间季劫并不是最辛苦的,最辛苦的是管天任。他会提前看一遍,把重点内容圈出来,让季劫安心出去,了解外面得到的有用信息。 想到管天任,季劫一怔,捏了捏鼻梁,心说怎么又想到了他。 可越是觉得不能想,思路反而一直往那边飘。季劫心说那时候管天任多好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陪着自己。回首过去,季劫都觉得那时的他够激进,够忤逆,只要有不顺心的事情就发脾气。多亏管天任能原谅他——……等等,不能再想了。 季劫翻开笔记本计算机,看上面的数据,勉强沉下心,开始工作。 工作效率竟然很高,季劫一直工作到十二点,但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突然身后有人很轻地碰了碰季劫的肩膀,小声说: “季劫,吃饭了。” 正集中精神的季劫被这样一声,立刻惊到,双手一抖,差点点错,于是转身有些凌厉地问: “谁让你进来的?” 管天任也惊了。他以为自己说话声已经够小,没想到还是吓到了季劫,连忙伸手捂季劫的心脏,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感觉季劫心跳的很快,抬头有些惶恐地看着季劫。 季劫甩开他的手,道:“我没让你进来。” 他看了看门,又问:“我锁门了,你怎么进来的?” 房子租给何静后,别墅的钥匙就都在季劫手上了,管家父母尊重季劫的*,平时有事进来都敲门,不会像管天任这样。 管天任很古怪地看着季劫,道:“……是你给我的,你忘了吗?” “……”七年前管天任还没走的时候,季劫已经完全把管天任当媳妇看了,钥匙早就给了他。管天任走得莫名其妙,季劫也没来得及跟他要,时间一长,就给忘了。 季劫伸手拽了拽头发,说:“那你现在能把钥匙还给我吗?” 管天任深深呼吸,努力保持冷静,可看季劫的眼睛已经红了。他坚定地说:“不能。” “……”季劫被他的厚脸皮气到了,于是一边关计算机一边站起身,说,“好,你厉害。那我走了。” “你别总拿走吓我行吗?!”管天任死死拽住季劫的手腕,“我不愿意你走,你别走行不行?!” 季劫更怒了:“不行,管天任,你不觉得你很自私吗?”他伸出一根手指戳管天任的肩膀:“你这七年干了什么好事?你敢跟我说我就敢不走。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讨厌你,多讨厌跟你待在一起,多——” 季劫还没说完,管天任就伸手搂住季劫的脖子,全身发抖地说:“你别说了。” 季劫这才发现管天任穿的竟然是自己的衣服。 以前都说季劫人长得高,太瘦,看着让人心疼。可什么时候还是,管天任可以穿季劫的衣服了呢?肩膀那边还撑得起来,腰腹左右竟然还显得空荡。那可是季劫的衣服。 在季劫印象中,管天任还是那个一蹲下去肩膀的衣服都被撑得透明的小胖男孩,一转眼他们俩都长大了。 管天任变化那么大,变化又那么小。 被搂住脖子的季劫下意识往后退,有些愤怒地喊道:“你要亲我吗?” 管天任低着头,喘气声很大,他说:“我很想。……可我不敢。” “……”季劫沉默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管天任这样示弱。何必呢?你又不欠我什么的。 管天任只是七年没联系自己而已。杨怀瑾没联系的时间更长。可如果杨怀瑾现在在他面前,季劫肯定不会像对管天任这样。他说不定会先给杨怀瑾一拳,狠狠揍一顿,然后紧紧抱住对方。 以前季劫从来不相信‘爱之深责之切’。他觉得爱是包容,是原谅,是妥协。可现在随着年龄的增长,见识的东西多了,越来越觉得这句话有合理性。 如果不是当初太喜欢管天任,他为什么现在迟迟不想原谅?归根结底,是想…… ……是不是想让管天任吃点苦头,以后再也不敢了? 季劫觉得自己不能多想。想得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管天任却完全没有感受到季劫的软化。在他心里季劫还是那个极其刚正,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小男孩,几次听他话说得绝决,心脏都像被人攥了一把一样疼。他紧紧握住季劫脖子后面的衣领,半晌才松开手,替他整理好衣领,道: “我们去吃饭吧,爸妈都做好了。” 季劫吃完早饭后,管天任就被管家父母弄到沙发上来了三方会审,把管天任这些年做的事情都问了个清楚。 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季劫,却能告诉父母,父母会理解他的苦衷。 管家父母听着管天任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一边惊讶一边心疼,默默抹眼泪,哀叹一声,道: “这些……还是不要告诉小季的好!” 一边心疼儿子的遭遇,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管家父母听得出来管天任言语中苦涩的想念,就试探性地问了句: “天任,你现在还喜欢小季吗?” 七年听起来很长,但还不足以改变管天任的喜爱。管天任低着头,说:“喜欢啊……可现在季劫都不理我了。我能怎么办……” “你能怎么办?天 分卷阅读95 - 分卷阅读9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6 任你太傻。”管妈妈有些急了,“怎么,难道你想放弃吗?” “当然不是,”管天任情绪不稳地说,“我只想给季劫一点时间。我怕他真的讨厌我。” “怎么可能。”管妈妈急急道,“这么多年了,我们也没见到小季找什么女人。他……他……” 管妈妈说道这里,已经有点不好意思了。当初管家父母那样拆季劫与管天任,心想不能带坏了季劫,给管天任施加无数压力,但仅仅是季劫七年没找女朋友,两位老人心里就忍不住了,表面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小季是个好孩子啊,太好的孩子了,要是真能跟天任凑在一起,简直……简直是祖上积德。 在这种大事情上,父母还是更偏向管天任一点,这会儿也不想害不害的问题了。 管妈妈不好意思,管爸爸开始说话了,他也急,放弃平时慢悠悠的语气,直接说: “他就是在等你吶!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季就是那脾气,口上说得越厉害,心里软的越快。天任啊,你这么大了,我俩没什么精力再去管你的事儿,可我看小季这孩子真是不错,能管得住你,你还等什么呢?” 管天任听得目瞪口呆,心脏‘怦怦’直跳。 “你一走走七年,也就是人家小季能等你了。混蛋,你还在这儿磨蹭,等着季劫娶妻生孩子吗?” 看管家父母如此焦急,想必也是为了两人的事没少操心,管天任低着头,有些窘迫,有些迫不及待,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那我去找季劫。” 等管天任走了,管家父母才愁,心想这可怎么跟老季他们家交代。 管天任满心欢喜地去了,却被季劫的言语打击得遍体鳞伤。 季劫拿起钱包向外走,说:“你们吃吧,我下午有事情,要出去。” “你别躲我了,我走,我走。”管天任垂头丧气。 季劫眼神一动,突然拽了拽管天任的衣角,说:“……我是真的有事。你可以在这里待着,给我……收拾收拾。” 管天任眼睛一下子亮了,他看着季劫握住自己衣角的手,有些不敢置信,然后立刻伸手想摸季劫,季劫就躲开了。 “你别穿我衣服。”季劫说,“那件是脏的。你自己再找找。” 季劫脸上没有表情的说完,拿起钱包钥匙就出去了。管天任有心想跟着季劫,却又害怕自己这样死缠烂打会让季劫厌烦,因此暗下决心,先缓一缓。 他想知道季劫的‘再找一找’是什么意思。 季劫的排外性很强,平时自己睡觉的房间都会锁起来。但今天管天任上楼时,却发现房间的门是打开的。 管天任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房间的构造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最中央的床挪到了左侧,原本码放整齐的书架上放了许多厚重得快要散架的书,管天任拿起一看,发现都是有关数学、精算方面的书,其中夹杂着不少年代久远的计算纸,纸张脆弱,字体横飞,正是管天任所熟悉的,季劫的笔迹。 管天任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怕打扰到季劫的工作,于是原地放回去。 然后他知道‘再找一找’是什么意思了。 以前管天任跟季劫住在一起,两人的衣服分别码在衣柜的左、右边,当管天任打开衣柜的门,就看衣柜里一面是青年人工作正装,一面是休闲装。休闲装里面夹杂着许多季劫穿不了的衣服,要么太宽松,要么不适合他那种年龄的男人穿。 管天任看着眼熟,忍不住翻出来一件看看,惊愕地想,这是不是自己的衣服啊? 十几岁的管天任有段时间身材变化的厉害,各种衣服都没穿过多长时间,加上七年的空格期,管天任已经有点不敢确定了。 那被人保存了七年的衣服,看得出是被人定期洗过的样子,闻起来清香,有种岁月沉积后的柔软、舒适感。 尽管管天任也早就过了穿这种高中生穿的衣服的年代,但摸着那件宽松得如同睡衣的衣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季劫并没有忙多久。他来到了一家高档餐厅,对前台的服务生说:“晚上八点,a103是不是有人预定?” “是的,先生。”妆容得体的女服务生查了查,毕恭毕敬道,“是一位姓季的先生预定的,在晚上八点。” 季劫从内侧的口袋里抽出钱夹,说:“晚上八点可能有个女人过来,在a103,到时候你帮我把这个送过去。女人点餐的一切费用我来出。” 季劫顺手递过去一个浅棕色的信封。女服务生一愣,接信封的手都有点抖,问: “先生,怎么称呼?” 季劫摆摆手,没回话,就从餐厅走了出去。 看看表已经是一点半了。出于某种诡异的心思,季劫不想回家吃饭,可外面的东西看着就恶心啊,季劫晃了晃,还是没办法下决心,于是开车回家,心情不好,心想明明是我家啊,为什么管天任来了他反而不能回家吃饭。 这无名的怒火到家时就烟消云散。空洞得令人害怕的别墅没有以往的寂静,反而漂着浓郁的香气。季劫脱下外套,洗了洗手,走到厨房时,听到汤被煮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季劫沉默着向前一探,发现管天任正站在厨房窗户那边向外看,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于是季劫尴尬了,不知道怎么打断管天任的沉思,想了想,竟然跑到门口那边,用力地开门然后关门,发出巨大的声音,做出刚刚回来的迹象。 管天任这次果然听到了,一边赶过来一边问:“季劫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季劫低着头没出声。 管天任道:“我还以为你要出去吃。”他怕季劫喝酒,胃会不舒服,所以才熬了粥。 季劫干咳一声,说:“我只是吃去办事。” “那你等等。” 管天任很快回到厨房,关了火,盛了一碗粥过来,放到饭桌上,递给季劫一个小的瓷勺,又跑回厨房。 粥里面的佐料非常丰富,不知怎么处理的,肉好像快烂在里面,米却还是颗粒状,裹上金黄的汤汁,有点像是拌饭。 季劫喝了一口,被烫得眼睛都红了。以前管天任不会给他吃这么烫的东西。他都会搁得温热再端过来。季劫顿时有 分卷阅读96 - 分卷阅读9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7 点泄气,捂着舌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过几分钟管天任就过来了,手上捏着一个小的保鲜袋,袋子里装着成型的冰块。管天任看见季劫手上的瓷勺上沾了东西,睁大眼睛,问:“烫不烫?” “……” 说完放下几个冰块进去,说:“你现在不怕烫了吗?不过还是降降温比较好。” 等冰块化了,管天任又把保鲜袋拽出来,用小勺拌了拌。 然后他又端出了几个小碟儿,放了几盘炒菜,鲜艳欲滴。 忙完这些,管天任才洗手走出来,对着季劫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好久没做饭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季劫沉默地舀了一勺饭,吞下时,想,真难为管天任这么多年来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季劫一直没说话,管天任就一直很紧张,手心都出汗了。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面对那么多场合都能临危不乱,但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又变得这样脆弱。 “……”季劫夹了面前的菜,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那,这些年有别人给你做饭吗?” 管天任愣了,听着季劫咀嚼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手足无措地回答,说:“不,不是。我在食堂吃。没有……没有别人。” 季劫‘嗯’了一声,又问:“你现在是律师了?” “对。” “怎么不去工作。”季劫垂下眼帘,不看管天任。 管天任回答:“我可以不去。” “为什么?” “因为……”管天任还在考虑‘因为我想陪着你’这个回答会不会惹怒季劫,就听季劫道。 “我不去事务所,但证书挂靠在他们那边。你也是吗?” 管天任想了想,说:“我和你还不太一样。我现在在不少企业当挂名顾问,一年接几个案子就行了,现在不忙。” “不忙就别往我这跑了。”季劫慢吞吞的吃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管天任笑咪咪的,也没出声。 他穿着自己十五岁时第一次见到管天任时穿的衣服。那衣服领口很大,以前穿着觉得紧,现在在管天任身上,像是篮球服一样,想要挂住左边的锁骨,衣服就从右边的肩膀处滑下来。 管天任来回来去拨弄这件宽松的大衣服,到后来干脆不管。季劫吃了饭,像很久以前一样,站在厨房门口看刷碗的管天任,心情十分微妙。 管天任不出去工作,季劫也就不赶他走,只是晚上睡觉时不会把他放进屋里,管天任就一直躺在沙发上。 其实何必呢,客房那么多,他随便收拾一件都比在客厅里睡要好。季劫觉得管天任是故意的,因为这样他不清理浴室,晚上就有正当理由借季劫的浴室用了。 这样过了半个月。 管家对下一代的照顾是极为溺爱,不仅溺爱管天任,更宠着季劫。由于知道管天任在追季劫,两位老人心虚之余更觉得对不起季劫,于是对他更好,几乎是百依百顺。 季劫这热的性格就是你对我好,我不说感激的话,可心里想对你更好。 这半个月他看管天任乖成这个样子,说不心软,是假的。 哪里有管天任这样的人。软的时候太软,但出其不意就能伤到季劫,害得季劫再不敢轻易上前。 七月流火,渐渐变凉。今年北京降温降得厉害,有一天早晨醒来,季劫觉得双脚冰凉,好像突然到了秋天。 而推开房间的门,就发现外面开着窗户,沙发上的人蜷缩着躺在那边,还没有起床。 季劫皱眉,走上前去,摇了摇管天任的肩膀,问:“怎么了?” 管天任头痛欲裂,握了握季劫的手指,说:“我有点头疼,季劫,你到我爸妈那边吃饭吧,别管我了。” 季劫摸了摸管天任的头,发现那边滚烫得像是炭火一样,那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你发烧了,”季劫骂道,“那还开什么窗户?!” “……别关,别关……”管天任说,“我很热。” 身体很热,但四肢冰冷,所以只能蜷缩在一起。 季劫看着管天任,顿了顿,隔着被子把他抱到自己房间。管天任一开始还在挣扎,说‘别传染给你’,但看季劫是往自己房间里走,立刻就变得温顺,右手搂住季劫的脖子,极为依赖。 季劫的房间向阳,比客厅热,白天阳光洒进来,简直是个火炉。可这时管天任却不喊热,一躺到床上就拽住枕头,闭上眼睛,似乎生怕季劫突然后悔把他赶出去。 季劫拿体温计夹到管天任腋下,倒水让他喝,然后打电话叫来许医生和管家父母。 拿出体温计,就看管天任烧到快四十度。季劫不敢置信地仔细看看,发现不是四十度是将近四十一度。年纪轻轻的,怎么突然就发烧了呢。许医生过来,也没检查出什么大毛病,就说可能是着凉了,现在温差大,要小心热伤风。 管家父母对视一眼,等许医生走了,才由管妈妈说道:“天任,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比较大啊?” “……”管天任闭着眼,也不说话。 于是管妈妈站起来,爱怜地摸了摸季劫的肩膀,用慈母的眼神看他,道:“天任在你这里我们也放心。那什么,老管,我们出去遛弯吧,嗯?” 管爸爸一瞬间明白妻子的意思,站起来,有点结巴地说:“行,行啊。” 听说管天任没什么大毛病,老俩口就不管了,把管天任交给季劫一人,特放心。 管天任烧的快,退的也快,晚上体温就只有三十八度二了。九点,外面一片漆黑。季劫倚靠在门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管天任,说:“你好好睡。” 管天任睁开眼睛,问:“你不陪我吗?” “现在不怕传染我感冒了?” “不怕。”管天任笑了,对季劫说,“你过来。” 季劫想了想,果然走过去。 他不怕管天任。要躲也是管天任躲自己。季劫怕什么?他才不怕,所以走过去也没关系。 季劫在心里催眠似的想来想去,然后坐在床边,刚想说‘那就睡吧’的时候,管天任突然做出伸手的动作。 季劫猛地一抖,转过头严厉地问:“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管 分卷阅读97 - 分卷阅读9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8 天任道,“你怕我?” “我他妈为什么要怕你啊,这是我家。”季劫没什么底气的说,“我告诉你,你别随便……随便做什么啊。” 管天任仔细听季劫说的话,心里像是要化了一样,没等季劫说完,伸手搂住季劫的脖子,脸凑上去亲他。 发烧的管天任身体炙热,靠在季劫身上好像太阳,弄得季劫燥热不已,心中恼怒地想,你果然做了这些奇怪的事。 但季劫却没推管天任。他甚至伸手穿过管天任身上宽松的睡衣,摸他的后背、腰腹。 管天任‘嗯……’的一声,急促喘气,高烧使得他嘴唇干裂,季劫忍不住张口去咬。没咬到管天任的嘴唇,咬到他伸出来的舌头…… ——滑。 季劫忍不住想,原来接吻的感觉,这么滑。 (此处咳咳,情人节快乐!汪汪!) 管天任被季劫摸索的手弄得颤抖不已,他喘息着问,声音都好像在呻//吟: “季、季劫……啊……你原谅我了吗?” 季劫燥热不已,脸都红了,口中却别扭的说: “原谅了。谁让你是我的邻居。” 管天任张开腿方便季劫入//侵,手背挡着眼睛,脸色通红,说: “好吧……你跟我是相邻关系。” “一方适当容忍……” 当季劫的手指润滑地伸进去时,管天任既羞耻又尴尬地捂住脸,说: “……一方……适度扩//张……”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季劫许久都没睡得如此安稳了。他一夜无梦,唯一的感觉就是身边有一个人,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不知睡了多久,季劫浑身的疲惫感都退却后,才微微瞇起眼睛,看上去还是不想起床。 季劫一睁眼,就看见管天任侧躺着,撑手正在看自己,一见季劫瞇眼就笑了出来,凑上来亲季劫的脸颊,道:“早安,宝贝。” 季劫把脸埋在枕头底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脖子都红了,问:“你还烧不烧?” 管天任摇摇头。 “……后面,后面痛吗?”季劫第一次做,经验太少,把管天任好好折腾了一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变相报复。 管天任微笑,说:“不痛,你很厉害。” 被直接夸‘厉害’的季劫脖子更红了,撑手从床上跳下来,看了看时钟,惊讶地发现现在才九点。他还以为睡这么长时间,肯定是十二点以后了。季劫道:“我去洗澡。你去吗?” “我待会再去。”管天任这样回答。他虽然口上说不痛,可实际上已经站不起来了。第一次被这样彻底撑开的地方阵阵发麻,说不出是痛还是怎么的。 由于管天任的病,下面不太容易弄出来,昨晚在季劫的手中被百般搓揉,像是要破皮了一样。管天任在季劫怀里瑟瑟发抖,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可管天任无论如何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扭着想躲,被季劫拉住腰拽回来,捏着那小地方,真的出//精//时,管天任崩溃似的软下来,在季劫怀里颤着嗓子哭。 正在洗澡的季劫想起当时的场景,脸上的热度无论如何都降不下来。他看管天任哭,以为是痛,但又听管天任夸自己厉害,有些弄不清他到底是痛是爽。 姑且就算是爽吧。 季劫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看管天任躺在床上。阳光正好洒在他脸上,显得皮肤极白,仿佛能看到上面细小的血管。 季劫坐在床边,管天任细碎地亲季劫的手臂。季劫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不烧后,问:“你要吃早饭吗?” “我不饿。”管天任心情大好,简直是全身舒畅。 于是季劫笑了,说:“我也不饿。” 管天任被季劫的笑容弄得一愣一愣的,半天反应不过来。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肯定栽在季劫手上,却也没想过栽得如此彻底。 季劫盘膝坐在管天任面前,道:“既然我们都不饿,就谈谈吧。” “……” 季劫仔细询问了管天任这些年做的事情,有些管天任回答的干脆而且详细,比如公司里有多少女生,一个办公室的有几个。 “刑辩那边没女的,我最开始是在那边。后来跳到金融领域,就一个女人。”管天任说,“我一个人一间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补充道:“隔壁也是男的。” 季劫心想你是同性恋好吗,我才不在意你们公司有几个女的呢。但季劫跟管天任性格不同,一旦确定关系后就不会纠结、在意这种事,兜了几个圈儿,季劫径直杀到最关键的问题: “这些年,你为什么躲着我?” “……”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原本滔滔不绝、条理清晰的管律师沉默了。 季劫道:“咱俩现在都这样了。老实说我真不想再找别人,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适当原谅你。” 管天任问:“不能原谅怎么办?” “踹你。” “用脚踹还是……” 季劫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管天任无奈地说:“好吧。” 他坐直,向前探了探,从背后搂住季劫,把下巴贴在季劫肩膀上。 管天任说:“季劫。我想把我一切的事情都告诉你。什么都告诉你,然后我们之间没有一点秘密。” 季劫心里一软,右手伸到后面,想背着搂管天任的腰。 管天任说:“可你能不能等我一段时间?……我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开口。” “都七年了,你还没想好吗?”季劫问。“你是做了多对不起我的事。” “没对不起你,我只怕伤到你,让你不开心。”管天任沉默了一下,说,“再过一段时间。我肯定全都告诉你。” 季劫怒道:“你没打算跟我坦白,那你为什么跑到我面前啊?你继续躲啊,反正七年跟十年二十年差不多,你再躲几年,说不定我还能——” “嘘。”管天任凑到季劫耳边,用手轻轻捂住季劫的嘴,道,“别这么说,我很难过。” “……” “我只是太想你了。”管天任道,“ 分卷阅读98 - 分卷阅读9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99 刚从你身边离开那段日子,我甚至无法进食,差点饿死在外面。” 季劫皱眉。 管天任继续道:“然后我觉得这不行啊,我要是死了,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 管天任亲了亲季劫的脸颊,说:“想着你,我才挺了过来。” 季劫发现管天任多了以前没有的小毛病,比如总是亲他,有时候在外人面前都要拉季劫的手。想来他这些年也过得不怎么样。 外表看来是风光了。从昨晚管天任交给他的银//行//卡就能发现。但内里有多苦,还是得听管天任说才能知道。 管天任也担心季劫会不依不饶,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心脏都蹦到嗓子眼里了。 幸好季劫只是看了他几眼,随后放弃这个问题,转而问:“你最近有空吗?” “呃,”有空,当然有空。什么事情能比你更重要?管天任当即回答,“有空。” “能空多长时间?”季劫问。 管天任道:“我没接案子,空多长时间都可以。” 季劫接了杯水,仰头喝下去,道:“那你明天陪我回家一趟。” 管天任顿时有些紧张,顿了顿,问:“好。不过,为什么这么突然?” 季劫白了管天任一眼,道:“突然吗?” “嗯。我……”管天任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我都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不突然。”季劫转身用手指划了划管天任脖子上深红的印子,道,“我就是过去跟他们说。我以后,不找女朋友了。” 管天任一怔,眼睛立刻红了。 “你这是干什么。”季劫凑上去亲管天任的眼睛,“管叔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咱俩的事情了?” 就算管家父母疼爱季劫,也不可能像是对待真儿子一样毫无保留。可这七年,两位老人确确实实是倾心以待、彻彻底底的对季劫好。 他们的眼神,就是看着亲人的眼神。 于是季劫什么都明白了。 管天任心脏好像被人拽出来泡到柠檬水里,又酸又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前他不懂父母为什么说自己害了季劫,但现在多少有点懂了。 管天任靠在季劫肩膀上,眼睛很酸,只能咬住季劫的肩膀,浑身颤抖,不住点头。 他像是小儿学语一样,呢喃着对季劫说:“你等我,再等等。我什么都告诉你。季劫……我爱你……” 季劫扶住管天任的后脑,把他牢牢搂在怀里,低声说:“我也爱你。” 那天阳光很好,照在管天任的腰上,把那点诡异暧昧的酸痛都去掉了,只剩下满室温暖、令人悸动的香气。 回东北的飞机上,两人坐在一起,季劫跟他讲起这些年自己在北京的事情。 “再过一年我爸就不用每个月都去司法所报道了,一年去一回就行。”季劫说,“我想把他们都接到北京来。” 季劫的户口在北京,但季远的户口却在东北。弟弟也继承哥哥优秀的数学基因,十几岁就到国外读高中。小时候那么依赖别人的小孩儿,到了国外竟然能独立一个人好好生存,也是让人刮目相看。季劫之所以回来得急,就是因为再过几天季远就要从国外回来了。他想让一家人团聚,然后再商量搬家的事。 季劫早就想把家里人接到北京,然后再多买几套房。以前要养车养房,那么一大家子人都靠季劫的工资,自然是吃力。但现在有管天任了,他每接一个案子都以从百万起步,实在是太财大气粗。 有时候季劫看着管天任那副低眉顺目的模样,都觉得不可思议。说好的有钱就变坏呢?管天任? 至于出柜的事情。季劫倒是不担心。 这些年的态度摆在那里,父母其实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就看季劫怎么捅开这一张薄纸。 季劫不担心,不代表管天任不担心。一路上管天任简直坐立难安,眼睛一刻不离开季劫,就连季劫起身上厕所都要跟着。 终于回到东北。季劫见到父母,分别给他们拥抱。 季文成和季妈妈看见管天任都很惊讶,先是寒暄了一阵,随后就沉默了,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很僵硬。 父母对孩子的事情最为敏感。 就算看不见季劫嘴角破了的微小伤口,看不见季劫脖子上现在都没消下去的半圆形齿痕,可总能看见管天任看季劫时依赖的眼神,想要靠近的双手吧? 管天任那副想活吞了季劫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季劫表现的很淡,默默盘算着父母的表现,心想一定要在季远回来前摊牌,这样父母看在季远的份上,不会把他们俩赶出门。 在家里平平静静地待了一个星期,在某个下雨天,季劫沉默地把自己和管天任的事情单独跟母亲说了。 他道: “妈。您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吗?” 季妈妈端茶的手抖了一下,没说话。 季劫也不等母亲的回应,径直说:“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 “现在,那个人回来了。”季劫垂下眼帘,安静地说。 而现在,管天任是跟季文成出去买东西,不在家里。这一个星期,管天任看季劫迟迟不说,本以为摊牌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没想到,这么快。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现在,管天任坐在季文成面前,陪老人下象棋。 管天任精通象棋,以前在家陪管爸爸玩,到了东北就陪季文成玩。 季文成也是象棋高手,因为年龄比管天任大,经验丰富,所以十局中有七八局都是季文成赢。 管天任倒也不怕输。只是如果连下一上午,一直在输,就让人觉得有些头疼了。中午十二点左右,管天任有些耐不下性,下棋时左顾右盼。 季文成装作没看见,下棋极稳。 于是又输了不少局。 管天任实在是下不下去了,开口说: “季叔,咱们回家吧?太晚了。他们该等我们了。” 季文成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开口说:“天任啊。你知道这下象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管天任不明所以 分卷阅读99 - 分卷阅读10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0 ,以为季文成有什么深意,很是尴尬。他低下头,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季文成仍在继续下,口中说道:“‘攻心为上,破国次之’,天任啊,你说说,这‘攻心’,指的是什么意思?” “……” 季文成不等管天任回答,又说:“好多人觉得是从心里瓦解对方的斗志。我不觉得。在象棋方面,想要赢,就得了解敌人想的是什么。” “……” “所谓知己知彼。”季文成说,“但是平白无故的,怎么能明白别人是怎么想的?” 管天任尴尬地笑,感觉心惊肉跳的。 “我不懂。”季文成缓缓地说。 管天任发现季文成垂眼的动作跟季劫一模一样。他跟季劫不太像,只有这个动作甚是相似。季劫长得像母亲,但母亲眼里没有季劫那种凌厉、跋扈的神彩。这种神彩,好像遗传于季文成。 季文成抬头看管天任,顿了顿,说: “我能了解的人,只有一个。那是我至亲至爱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有什么心思,我都能看透。” 管天任的手猛地一抖,水就洒到他价值不菲的裤子上。 可谁都没在意。 季文成重新垂下眼,右手放在棋盘上,吃了管天任的将。 最后缓缓说: “他想怎么样,想对谁好,我也清楚。” 管天任苦笑:“父母为至亲,伴侣为挚爱。‘至亲至爱’这四个字,怎么能是一个人呢?” “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谁。” 管天任手心冒汗,硬着头皮说:“您生了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猜不出。” 这是跟季文成在打太极。管天任当然知道季文成说的是什么,越想越紧张,这句话已经有点委婉恳求的意思了。 季文成深深地看管天任,缓缓道:“手心手背厚度都不一样。总要有更偏爱的那个。你仔细想想。” “……我回家再想想。” “……”季文成笑了,说,“也行。” 管天任战战兢兢地收拾好棋盘,跟着季文成回家。季文成今年五十多岁了,因为心脏的问题,在病床上躺了很长时间,再也没有年轻时气宇轩昂的模样,他微微驼着背,像是慈祥的老头,可管天任却不敢走到季文成身边。 他不明白季文成说的都是些什么,仔细琢磨也没弄懂季文成的意思。但当管天任回家时,突然就懂了。 管天任看见季妈妈紧紧拽着季劫的手腕,眼睛里都是泪水。 季劫别过脸,没看自己的母亲。 季文成一看这场面,颤颤巍巍地拿起一盒药,倒在手心里吃了。 季劫知道自己父母可能知道些什么,很有可能猜的七七八八,只等季劫摊牌了。可没想到父母确实是在等他摊牌,而摊牌后的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季劫被父母关在房间里,然后管天任被赶了出去。 季妈妈非常暴躁地捶打管天任的后背,那么温润的女人,对管天任大吼:“你滚!你滚!” 季妈妈推着季劫,把他反锁在房间里。实际上季劫能轻易挣脱母亲的手,但看着她仿佛受伤的母兽一般的神情,就怎么都没办法了。 明天季远就要回国了,季劫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父母不会真正和他翻脸。但没想到没和季劫翻脸,却和管天任翻脸了。 季妈妈疯狂地对管天任咆哮:“管天任!管大律师!真是感谢这些年你对我们家季劫的照顾。你不是走了吗?没有你,季劫照样过得很好,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再惹我们家季劫了,行不行?” 季文成不停咳嗽。以往在家里,他们夫妻俩都是‘慈母严父’的类型,可季妈妈爆发起来也让人害怕。 管天任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就被推出门外,季妈妈站在门口,想让管天任离自己家,离季劫远远的。 出门前还是家里的客人,这么快就被赶出来,管天任倒是没在意,只是想见季劫。 可季妈妈像是守卫一样,站在门口瞪着管天任。看她一副要被气出好歹的模样,管天任只能先躲开。 季劫被锁起来,心情更复杂,怕管天任被打,也怕季文成气出病。他本想循序渐进、好好跟母亲谈谈,不告诉季文成。谁想季妈妈那么暴烈,直接把管天任给轰出门去。 季劫拍着门,喊:“妈!你赶紧开门!” 幸运的是,季妈妈果真把门给打开了。 季劫一怔,看到门打开后小跑着出来,在客厅来回看。 “看什么啊?”季妈妈气不打一处来,“人都走了,你还看!” 原来季妈妈没想真锁他。只是怕季劫帮着管天任。 季劫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季文成,见他没什么异状,皱眉走到季妈妈身边,小声说:“妈!你这是干什么?” 季妈妈怒道:“还不是你做的好事!季劫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出家门,敢出门半步,我打断你的腿!” 吼完就觉得不合适。季妈妈的威胁是有些苍白的。如果季劫不愿意,打断腿也能爬着出家门。 可季劫竟然真没有出门。 那时季妈妈想,为什么呢?说不定,季劫并没有他们想的那样喜欢管天任。 季劫表现的甚至有些冷静,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到了晚上,安静地躺到自己房间里,盖上被子。季妈妈小声到季劫房间里看了两次,怕季劫摸黑逃跑,但是没有。 季劫在等,等管天任来找自己。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年龄越大越能知道自己的责任究竟是什么。季劫是喜欢管天任,想跟他共度一生。两个男人在一起时惊世骇俗的,让家里人接受,难。所以更要循序渐进,一点一点来。家人和管天任都重要。不过季劫绝不会只顾管天任,追在他身后,把重病、年老的父母和即将回归的弟弟扔在家里不管的。 季劫是家里的顶梁柱,三人都需要他的照顾。而管天任,则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如果只顾管天任,扔下父母,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不离开家,也不妥协。 家人和管天任,季劫都要。 结果当天晚上管天任就来找季劫了,季劫在床上躺着,没睡着,突然听到管 分卷阅读100 - 分卷阅读10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1 天任敲窗户。 季劫立刻坐起来,轻手轻脚,用了一分钟才打开窗户,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两人连呼吸都压得很低,沉默了一下,默契地凑近,然后小声的亲吻。 季劫压住管天任的头,急切地问:“我妈打你了吗?” “没有。”管天任说,“不疼。” 究竟是没打还是打了但是不疼,两人没细究。 季劫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管天任低声说了个宾馆的名字,忍耐不住地往季劫脖子那边蹭,他说:“爸妈不让你出门?” “嗯。”季劫有点不好意思。 再往前数十年,十七八岁的季劫正是叛逆的时候,爸妈不让他出门他反而偏要出门,但现在,季劫可心疼上了岁数的父母,哪儿敢再这样。 就是有点委屈管天任。 季劫如是道:“我没事。只是委屈你,还要半夜来找我。” “我愿意的。”管天任低声说,“我总是不愿意离开你,那七年也是……你知道我的心意。” 季劫沉默了,道:“这次是我太鲁莽。早晨氛围太好,我没忍住就跟我妈说了。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强烈。” 管天任笑了,说:“傻瓜,妈早就知道了,无论你什么时候说,这反应都是一样的。” 季劫看管天任笑,好像没有一点怨言,只要是有关两人的未来,他都能等。 季劫心中一动,把管天任拉过来,和他湿润的接吻。 季劫的胸腹卡在阳台上,姿势十分别扭,可也不想分开。 管天任一边跟他亲一边说:“……明天……唔……我就到家门口守着……等咱们弟弟来……我不信……爸妈不给我开门……” 季劫向下亲到管天任的脖子、喉结,激动难耐。季劫刚刚解禁,哪里忍耐得了,恨不得直接拽着管天任把他拖到屋里来,或者自己跳出窗外。 就在季劫咬在管天任喉结,管天任颤抖得发不出声时,突然听到隔壁房间季妈妈清脆的两声干咳,两人顿时安静了,一身冷汗。 第60章 第六十章 第二天季劫还没起床,父母就悄悄的把弟弟给接回来了。 季劫睡眼朦胧的起床上厕所,就听到客厅有压低声音的交谈,‘哎?’,走过去看,就见一个身材高大,格外清瘦,背着季劫只能看见黑色短发的年轻人正搂着季妈妈,低声说着什么。 季劫连厕所都不上了,喊了一声,直接冲到客厅。 那黑色头发的男生笑着回头,见到季劫,放开母亲的肩膀,迎着季劫,伸手跟他拥抱。 那人正是十八岁的季远。这是他高中最后一个暑假,过完这个暑假,他就要开始上大学了。 十八岁的季远跟季劫长得并不算是太相似,光看脸的话,季远是国字脸,没有季劫的尖下巴,眉毛粗而黑,眼睛有神,跟季文成有八分相似。 季劫用力搂弟弟的后背,说:“果果,回来为什么不跟我说?” “大哥,别叫我小名儿了好不好?”季远笑着,说,“爸妈想让你多睡会儿呢。” 季劫没刷牙没洗脸就坐在沙发上,喝了杯水,问:“几点下的飞机?” “六点多。” 季劫心想这么早啊?那妈妈昨晚为什么睡得那么晚…… 季劫没来之前,季远正跟父母谈自己在国外的生活,茶几上还有一张金发碧眼的女生照片。 季劫随手拿了过来,问:“这谁啊?弟妹?” 季远站在季劫身后,说:“是啊。不过爸妈好像不太喜欢。” “你喜欢就行了,爸妈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哥哥说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收获母亲送过来的一记眼刀。 季远笑着,说:“这倒是,哥你说得对,我支持你。” “……”不知道季远这小子到底听说了什么,上来就‘我支持你’,季劫还以为他知道自己跟管天任的事情,忍不住多看了季远好几眼。 到了吃饭的点,季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哥,我天任哥哥回来没有?” 管天任离开没几年季远就出国了,他完整的见识到哥哥原原本本的反应,对事情始末了解的比较清楚。 “……回来了。” “啊?”季远惊讶地张开嘴,“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震惊的表情不是演戏,季劫心想这是真不知道?仔细看了看,就说,“没回来几天。他……” 季劫看了看已经警惕起来的季妈妈,垂下眼,闷闷地说:“他现在就在东北。” 季远还想问什么,就被季妈妈拍着桌子堵住,她说:“快吃饭!” 季远长大后变得不那么黏人,性格逐渐独立,只是出国后长时间不见家人,回家的前几天话会多一点,但整体变化趋势还是自主性强,不像小时候那样缠着季劫,抱大腿,没事往季劫房间跑蹭睡什么的。 那是,也不看看季远现在的身高,早就不是当初的小可爱了。 谁想中午季远竟然抱着被子来了季劫的房间,说:“哥,我要跟你一起午睡。” “……”季劫第一个反应不是‘果果想哥哥了’,而是,‘果果听了妈妈的告状,决定监视自己’。 他的反应有些僵硬,因为不知道怎么让管天任今晚不要来。只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这么大了,别跟哥哥睡了。” 弟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白牙,道:“放心,我晚上不跟你睡。” 现在季劫听季远说得每句话都深有内涵,沉默地靠在墙上,顿了顿,从门口让开,放季远进去。 季远把被子放到床的下半部分,也不盖,只用脚踩着。他仰躺在床上,额前的头发背过去,露出少年光滑饱满的额头。 季劫看着季远,莫名想起了小时候的他,于是躺在他身边。 两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季劫以为季远已经睡着了,才听到弟弟开口。 弟弟的声音很小,像是在讲一个童话故事。 故事里有桀骜不驯的恶霸,有脾气暴躁的老巫婆,有身份神秘的超人,有爱哭的鼻涕虫小鬼。 季远缓缓说道:“恶霸不喜欢鼻涕虫,经常欺负他,把他推到泥巴 分卷阅读101 - 分卷阅读10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2 里。鼻涕虫的父母工作很忙,以为他是喜欢玩泥巴,没在意。只有超人抱起鼻涕虫,帮鼻涕虫教训他。超人说,无论是谁欺负你,为什么欺负你,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季劫沉默地听着。他觉得这时的季远才真的是意味深长。 季远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继续说:“然后鼻涕虫上了学,遇到老巫婆。老巫婆不愿意倾听鼻涕虫的内心,经常对他施以精神暴力。超人害怕鼻涕虫被孤立,跟不上进度,对鼻涕虫吼,用小尺子打鼻涕虫的手。” “……” “鼻涕虫害怕啊,他以为超人不爱他了,以为超人不会再站在自己那边。” “……” “鼻涕虫发现,超人不是万能的。超人遇到了许多烦心事,超人会在夜晚默默流泪,超人忍耐着别人承担不了的压力。” “……果果。” “鼻涕虫很爱超人,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超人不再爱自己。”季远说着说着就哭了,“超人肩膀上压着太多东西,要出国的鼻涕虫,患病的老父亲,什么都不会的母亲。没人能替他分担,超人只能咬牙,一个人坚持。” “……” “但是现在好了。”季远吸吸鼻子,说道,“超人找到了能陪着自己的人。鼻涕虫想说,无论超人选择怎么样的人生——” “……” “他都是鼻涕虫心中的,巴斯光年。” 那天下午,管天任在季劫与季远里应外合的帮助下,顺利跪在家门口,并且在跪下的五分钟内,季家父母就出门,正巧撞到了跪在这里的管天任。 季妈妈本来想回身锁门,一看见管天任突然愣了,就在这时季劫冲出家门,眼睛看着父母,屈膝,在管天任身边,向他们跪下。 之前季妈妈曾经说,季劫性格执拗,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不会对任何人下跪。那时恨季劫的不懂变通,不懂用这种方式向父母撒娇。 可现在季劫真跪在自己面前,季妈妈也恨,恨得咬牙切齿。 季妈妈用力拽季劫的肩膀,不顾形象地大吼:“你给我滚回家里去!” 然后推管天任,说:“你怎么又来了?” 季劫和管天任都不站起来,无论季妈妈怎么拖拽,季劫就是不起来。 最后还是季文成看不下去季妈妈的指甲把季劫肩膀留下道道红痕,才说:“老伴儿,行了。你别把季劫脸给抓花了。” 季妈妈一愣,猛地松手,看见季劫肩膀上的血口子,结结巴巴地说:“季劫,妈妈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季劫摇头,说:“不疼。” 季劫从小就不会跟别人说‘疼’。儿子这么大了,反而被自己伤害。季妈妈捂着嘴忍泪出门,垂头丧气地跟季文成说:“……我是不是要更年期了啊?” 季文成看着妻子,没说话。 “怎么无缘无故就生气呢。”季妈妈唉声叹气,“季劫那么乖。我怎么能对他动手……” 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男生也是这样。单看十五六岁的季劫,都说他叛逆跋扈,谁能想到季劫那么有担当,在家里出事后撑起家里的重担,而且一撑撑这么多年? 谁能想到,季妈妈会用‘乖’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他? 季妈妈一想到季劫,心脏就又酸又痛,忍不住哭起来,对季文成说: “要是真跟了管天任。咱们的季劫,咱们的季劫该怎么办啊?” 季文成抚摸妻子的头发,沉默了许久,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出来?不是那个人的话,季劫估计一辈子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 “如果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觉得天任没什么不好。”季文成微笑着,对妻子说,“他会照顾好季劫。你知道吗?天任看季劫的眼神。跟你当年看我,一模一样。” 让季劫惊讶的是,自己和管天任的事情,最先表示同意的是季远,然后是季文成。 以前季劫怕季文成心脏受不了,总不想跟季文成提这件事,一谈到管天任就往别的地方转。 那天跪在地上,季劫也是忐忑,怕季文成受伤,眼睛一直盯着父亲。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劫总觉得那天的季文成是在微笑。 之后管天任再跪了一天,季妈妈就开门让管天任进来了,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白天也来这里,晚上也来,天任你工作不忙吗?” 这句话吓得管天任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脸瞬间变得通红,害怕季妈妈听见自己晚上跟季劫说的那些情话,尴尬之余,结结巴巴地说:“不忙。” 季妈妈给管天任倒水。管天任连忙站起来,说:“我来就行,妈,我来就行。” 听管天任喊妈喊得这么自然,季妈妈也是微怔,看了眼旁边托着下巴的季劫,又看了看管天任,说: “天任,你知道,我家季劫性格比较独,做人也倔,一旦认准了什么东西,就很难改变。” 管天任惊愕地看着季妈妈,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为什么这么说。 一旁的季远已经开始笑了。季文成笑得温和,眼睛盯着季劫。季劫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右手紧握。 “以后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季妈妈道,“替我们看着季劫,别让他太拼命。” 管天任怔怔的,嘴角努力想向上扬,扯了两下,也没能做出微笑的动作。 他低下头,两滴眼泪瞬时滑到衣襟上。 管天任捂住脸,肩膀颤抖,口中不停说,谢谢,谢谢。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季劫和管天任在家里度过了很长一段舒适而慵懒的日子,一开始还懂得收敛,知道尽管家里人同意了,可两个男人还是不太正常。 后来慢慢就不在意了,管天任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季劫。没事坐在沙发上,管天任手里都会拿着一把核桃或者栗子,随时剥好准备送到季劫嘴里。 爸妈在身边会克制一点,不在时管天任就趴在季劫背上,搂着他,凑到耳边跟季劫说话。 他简直像是牛皮糖一样,牢牢裹着季劫,不让季劫离开自己半步。 季远受不了地跟季劫说:“是不是你上厕所管天任都要跟着你?你怎么忍得了这种人。” 分卷阅读102 - 分卷阅读10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3 季劫白了他一眼。 季远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哥,不是我说,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没有啊?就算是男的,也得排好队让你挑,这么多年,你怎么就没想过跟别人处处?就认定他了?” 季劫拍着季远的肩膀,说:“怎么跟别人处?……年轻的时候,你可能会喜欢上很多人。但是以后想想,你真正爱的人,只有一个。管天任就是你哥我爱上的人。……我就认定他了。” 被季劫爱上是一件可以说是幸福的事情。季劫恋旧、护短,只要选择好伴侣,在可容忍的范围内,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都可以忽视。 他责任心极强,稳定,有承担意识,是再好不过的人。 在家里待着的这些天,季劫压制着自己想跟管天任亲近的心。他有点后悔这么早来东北了,什么叫新婚燕尔啊?什么叫……那什么啊!一到晚上季劫还要浇冷水生怕在家里被父母听到什么,真是太不容易了。 季劫的忍耐还让管天任不解,每当管天任用那种亲密的、渴望的眼神看自己时,季劫还得压着他的脖子不让他抬头,深吸口气说‘睡觉’,连季劫都觉得管天任很受伤。 直到有一天晚上,管天任从后面搂着季劫的腰,说:“季劫,你抱抱我行吗?” 季劫心底压抑的火‘腾’的一下烧起来,理智忍耐着,没做到最后一步,他怕管天任第二天站不起来。两人摸摸、舔舔,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尽管这样,也不行。 第二天季远黑着眼圈,不解风情地对季劫说:“哥,你俩晚上干什么呢?折腾那么晚不睡觉,我快困死了。” “……”季劫敲了敲他的头,说,“没干什么,你为什么偷听我和你天任哥说话?” “我没偷听啊!”季远无辜道,“可你们房间里的那床,咯吱咯吱的,爸妈起来看好几次,来回来去关门。我哪里睡得着啊?” 季远睡眠一向浅,夜晚关个门开灯都会醒来。被他听到不可怕,但真的被父母知道了……季劫脸红了又白。 终于在饭桌上,沉默着开口,说: “爸,妈,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谈。” 父母表情僵硬,问:“什么事啊?” “跟我一起回北京吧。” 东北这边的房子暂时空着,也不想租给别人。反正他们现在不缺租房的那点钱,而且以后万一回东北,还不用着急。 季劫没攒出全额买新房那么多钱,只能付首付,不过现在好了,剩下的直接让管天任补齐就好。 季文成和季妈妈早不想跟他俩一起住了,一听要跟儿子一起去北京,伤感了一小会儿就同意了。真是说走就走,季劫上午跟他们商量,下午就买了机票来到北京。管家父母非常热情的欢迎了季文成两人,迎接时难免有些心虚气短,但双目对视之际,四位老人心中就都有数了。 管家一向温和,懦弱,管妈妈怯怯地拉季妈妈的手,抱歉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季妈妈也不挑明,只是伸手迅速擦了擦泪,随后说:“这别墅还是季劫他爷爷在的时候留的呢。这么多年都没来过,变化倒是不小。” 季文成背着手在花园里溜达,不时摸摸小花小草。 家里有一只白黄色的野猫,没食吃的时候就过来蹭饭,野猫养不熟,平时跟家里人不亲,然而不知怎么的,现在竟然出来,蹦到季文成脚边,用脖子蹭他的脚。 季文成对季劫说: “我跟你妈、你弟就住在这里好了,正好能跟你管叔他们家作伴。你和天任要买房搬出去,是你们的事,我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季劫一愣,随后说:“也行。” 于是季劫和管天任搬到新房。那是一套装修别致的复式,小区的安保措施完善,物业服务也好,只是面积比家里的别墅少了点,但在房价陡然飙升的北京来说也算是价格不菲了。 两人这才算真的搬了出来,有了自己的家。 管天任不像季劫那样,是真的清闲。管天任的清闲是间断的,不接案子就不忙,只要接了案子就开始有事情要做了。 管天任全心全意地陪季劫玩儿了好长一段时间,两人自己驾车去欧洲,回来时季劫晒黑不少,季妈妈看着儿子的脸,忍不住叹气,道:“季劫啊,你怎么晒成这样?” “出去玩了啊。”季劫道,“谁让您跟我爸不陪我们。” 季妈妈心说我们干什么给你俩当电灯泡啊?口中却说: “你不会抹防晒霜啊?” “不抹,太黏。” “不黏的,”季妈妈说,“有不同类型,你怎么不试试?” 季劫也不是怕黏,他只是单纯讨厌身上被东西覆盖住的感觉,很快就想转移话题。 季妈妈说:“你这样,也不怕天任嫌弃你。” 季劫笑了,道:“他喜欢着呢。” 季妈妈伸手要抽季劫的后背。 这话说得粗俗,但是不假。其实无论季劫是什么样的,管天任都喜欢。 这样不务正业的玩了半年,管天任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那案子不接不合适,”管天任说,“被告是王思维侄子的同学。小孩刚十八,杀了人,说让我帮他辩护。” “王思维的侄子的同学?”季劫说,“离你太远了吧。” “是,可王思维那侄子还管我叫叔呢。”管天任道,“人家孩子跪下求我,我怎么不答应?” 季劫还不想让管天任这么早去工作,腻腻歪歪地躺在他肩膀上,说:“不行。” 管天任亲吻季劫的耳朵,说:“乖啊。” “不乖。”季劫不吃他那一套,灵巧地抽出管天任工整掖在裤子里的白衬衫,手指轻轻抚摸他后背的皮肤。 管天任颤了一下,呼吸急促,安慰道:“公司给我一年规定的数额是一百万。等我再找一个案子,跟这件事一起处理,处理完了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那好吧。”季劫咬住管天任的耳朵,向前一扑,把他按倒在沙发上。 季劫知道管天任忙,有时候睡觉了,还偷偷起来到厕所去查看数据。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季劫这样不工作也能有收入,管天任工资弹性太大,有时候自己干着急,却也舍不得季劫。 分卷阅读103 - 分卷阅读10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4 季劫对管天任说:“朝九晚五的工作我还是能接受的。以后我也找个能按时按点上班的地方。不过……晚上六点我一定要看见你在家。” 管天任下半身被他脱得光滑,上身却因为手腕处衬衫的纽扣没解开而无法脱下,他情///动到不能自已,胸膛大片泛红,眼角泛着泪光,哽//咽着‘嗯’了一声。 管天任的工作重新回到正轨,就算再忙也要回家吃晚饭。他现在接近三十岁,正是工作的黄金时期,有了固定的客源。 有人说律师是唯一一个客户为他们付钱学习的职业。其实真的是这样,管天任工作到现在,每个案件都有挑战性,他会学习不少新的知识,家里的书架两个月就换新一回。 以前管天任还是新人时,辩护的大多是杀//人、抢///劫、盗///窃之类的案件。这类案件辩护比较容易,专业性弱,一般都是新人接,赚的也少。 现在管天任就不为这些当事人辩护了,要辩护也要是熟人托关系。他现在专攻金融方面的犯罪,处理的案件所触及金额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风险系数变高,收入也惊人的提高。 这些金融犯罪,所涉及的知识对管天任来说很多是新的,他就要从头学习。 以前有问题还要请教专家。可现在方便了,因为季劫就是这方面的专家。 于是管天任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抱着卷宗从事务所出来,回家摸鱼。 他的理由是:“我去找季教授。” 被称为季教授的男人似乎没有老师的耐性,表述能力也差,讲着讲着就手舞足蹈,不知所云。 管天任看他这样,忍不住笑,凑上前亲季劫的唇角,说: “我很笨嘛,亲爱的。再说一遍。”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之后有一天,一个声称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班长的男同学给季劫打电话,口中说: “时间过得真快啊,这毕业十多年了。咱们有时间聚聚,怎么样?” “你是谁啊?”季劫问。他有点脸盲,那人说了好几遍季劫都没想出来人是谁,顿了顿,骂道,“你是高中的班长?那跟我一块住的人是谁啊?” 那男同学一怔,随后问:“你跟管天任在一起?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他电话号码呢。” 说完说了时间和地点,嘱咐季劫要跟管天任一起去。 晚上吃饭时季劫跟管天任提起,管天任说:“哦,就是那谁啊。我认识。” “什么?”季劫震惊地问,“不是骗子?” “不是。” “可他说他是咱们班的班长。那时候你才是咱们班的班长啊。” 管天任温和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可是高三的时候我退了啊。你忘了吗?” 季劫一愣,老实说:“忘了。” 他连管天任的事都忘了不少,更别说那些许多当初记都没记住过的同学。 季劫有点怀念,对管天任说:“我们去不去?” 管天任给季劫夹了一筷子菜,不甚在意地说:“你去我就去。” “那……我想去,你陪我吧。” 管天任笑着说:“好呀。” 同学会没什么意思,三十岁比较尴尬,不少都抱了孩子过来,饭桌上只听小孩子哭喊就让人心烦,父母手忙脚乱地安抚孩子,还要回答其他同学的询问,比如你在哪里高就?一个月赚多少钱?…… 这一切都让季劫无语。他不是擅长应酬的人。管天任担心这里的饭不合胃口,提前就给季劫做好了饭,他们俩是吃饱了过来的,于是现在就坐在这里喝饮料,像是两座山一样,一声不吭。 有人主动跟他们俩谈话,后来都讪讪地走了。其实长大了就能发现,是不是活在一个层次,只要通过眼睛就能观察出来。古代讲究门当户对,现在都觉得是封建残余了,但仔细想想,在那时确实有它存在的合理性。 只有劝酒是饭桌上一项不分阶层的活动,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们见到季劫,纷纷过来劝酒,大着舌头,道: “季劫,你怎么还喝可乐啊?那是给小孩儿喝的玩意,来,喝酒。” 季劫摆手。他很讨厌白酒、红酒,唯一能接受的就是啤酒。不过现在这里没有啤酒。 管天任连忙替季劫挡酒。但劝酒的人太多,没一会儿管天任脸就红了。 季劫忍了半天也没忍住,刚想抓管天任的手腕带他走时,就听背后一个绵软、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有完没完?少喝点,这里还有孩子呢。”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说话那人是一个身材矮小却又非常肥胖的女人,烫了卷发,穿着粉红的艳色外套,搭配起来倒也不是那么难看。 原来是曾永琪。 高中时班里的男生多半欺负过身材肥胖的曾永琪,还开管天任与曾永琪的玩笑,现在回想都觉得尴尬,尤其是两个当事人都在的时候。于是那些起哄劝酒的人纷纷离开,不再围着季劫转。 管天任喝的多了,有些站不稳,就靠在季劫肩膀上,瞇着眼,问:“这是谁啊?” 季劫没说话,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不少的女人。 曾永琪收起一开始盛气凌人的模样,拢了拢头发,过了一会儿,开口对季劫说: “那张画……我收到了。” “哦。”季劫回答有些冷漠。 “没想到你还收着。”曾永琪眼睛没看季劫,嘴角露出了少女的娇羞。 “……” 曾永琪鼓起勇气看向季劫,问:“季劫,你过得还好吗?” 季劫沉默了一下,一把搂住快要滑倒的管天任的腰,紧紧拥在怀里,在曾永琪惊讶的眼神里,季劫冷静地回答:“我过得很好。” 从聚会回来的路上,没喝酒的季劫开车,管天任坐在副驾驶座上,把头靠在窗户上。 车上很安静,季劫以为管天任睡着了,没有出声。 直到管天任自己主动开口。 他说:“曾永琪变了好多。” “不是一样胖吗。”路遇红灯,季劫踩了剎车,挂空挡。 “我说打扮。”管天任道,“女生打扮起来可真是吓人啊。脸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 季劫‘嗯’了一 分卷阅读104 - 分卷阅读10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5 声。 管天任转头,看季劫,问:“你不是很喜欢那种胖胖的类型吗?” 季劫笑了,问:“你是说你自己吗?” “对。”管天任也笑了,“你以前特别喜欢捏我的胸//部。” “……”季劫无奈的偏过头去,用手指抵住下巴,说,“那是因为……没见过女生的,所以比较好奇。” “那为什么不干脆去找个女生呢。”管天任调低座椅,仰躺着,偏头看季劫。 季劫沉默了一下,说:“你喝多了。” “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季劫。”管天任说,“要是你愿意的话,你有很多次机会。” “……” “为什么等我?”管天任瞇起眼睛,用手摸季劫,道,“为什么……等我?” 季劫叹了口气,减速将车停在昏暗的地方,拉紧手剎后,做出一副要跟管天任长叹的样子。 管天任有些手足无措,看着季劫,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季劫缓缓说: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部影片。影片男主人公因为事故离乡二十余年。当他回来时,看到自己耳边已有白发的女人,那个傻女人,仍旧数年如一日的在原地等他。” 季劫打开天窗,仰头看向外面,说:“什么都在变化,唯独不变的就是女人看他的眼神。那故事,是关于‘等待’的故事。” 管天任整个人都愣住了,不可思议地听着季劫讲这个自己早就知道的故事。 “你刚走的时候,我一直在看这部影片。”季劫说,“我在想,女人是怎么做到的?那时的我很生气,很暴躁,幻想了各种你回来,但我不原谅你,或者我已经结婚生子的结局。” 管天任看着季劫,胸口酸痛。 “后来,我又想。如果是你……如果是你在等我,你会怎么样?” 季劫俯身靠近管天任,轻轻摸管天任的头发,缓缓道: “你会一直等我。” 他说的坚定,看着管天任的眼神如此执着。 季劫笑着摸管天任湿漉漉的脸,说: “我一直以为不会有那样的人,爱我。” “……现在,我找到了。” 管天任吸吸鼻子,说:“季劫,对不起。我一见到曾永琪就……很嫉妒。” 季劫知道管天任为什么这样。 这还得从季劫在事务所上班时说起。有一天同事突然拿着一个漫画人物,对着季劫,说:“你看,小季,这个像不像你?” 季劫看了一眼。纸上画着一个长腿的黑发少年。本来不太像,可那个撑手看向窗外的动作,不知怎么的,惟妙惟肖。 “是不是?”同事笑着说,“很像啊。” “这是什么?” “这是网上一部漫画的主人公。”同事说,“性格也很像你。” 季劫查了一下。哪里是像?其实根本就是自己。 漫画的作者就是曾永琪。她大学读的美院,读书期间就在网站投稿画漫画,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粉丝,开了自己的工作室,漫画很有人气,不然也不会有同事拿着漫画书找到自己了。 里面的人物太像季劫了,不是长得像,而是性格,言谈举止。只要是认识季劫的,都能看出来。 季劫问管天任:“你知道曾永琪画画的事情?” “嗯。”管天任闭上眼,道,“那七年……我没联系你。但你的事,我都知道。” “知道也没关系。”季劫说,“我没联系过曾永琪,这你也知道?” “知道。我只是看着她生气。” “为什么啊?” “……因为她喜欢你。”管天任真的喝多了,凑过来时呼吸都有酒精的味道,他道,“你是我的。” 季劫扣住管天任的后脑,说:“那你还是我的呢。我看见邱雨欣,也没生气啊。” “什么邱雨欣?”管天任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来,先是低头哧哧笑,过了一会儿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季劫说:“你笑什么?别忘了你以前也喜欢过别的姑娘,我需不需要也礼尚往来,找个姑娘暗恋一下?” 管天任严肃地说:“这方面就不要追求公平了。” “你说的不算。” “是,是。不过,其实我‘暗恋’过几乎半个学校的女生。” 这回轮到季劫愣了。 管天任笑着说:“只要敢跟你告白的女生,我都敢说我喜欢她。然后‘暗恋’变‘明恋’。”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啊?”季劫听不懂。 管天任凑到季劫身边,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说:“我说……我以前是骗你的。我不喜欢那女的,只是想阻止你跟她交往。” 季劫用力揉管天任的头发,把他往自己身边拽,口中说:“好啊你臭小子,竟然敢骗我。” 管天任身上的衬衫都被扯开了,他伸手解开领带,喘着气往季劫那边凑,逐渐向下,用牙齿扯开季劫的拉锁,颤抖的含//住。 他边舔边说:“……你那么好……怎么就……成了我的呢?” 是啊,他那么好。但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在狭小的空间内,管天任被季劫搂着腰放在腿上,他卡在方向盘和季劫中间,动弹不得,凹陷处却被顶//着,缓缓进//入,管天任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说,季劫,我什么都给你。我什么都跟你说。 季劫舔//他的胸//口,道:“好。我等你全都告诉我。”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不过那天管天任还是没说什么。他喝得太多,又累,回到家脸都没洗就睡了过去,然后因为工作很忙,季劫就把这件事忘了。 再过几年,季远毕业后回国,开始找工作。由于家里人都在北京,季远自然不远万里来投奔哥哥。 季远更愿意选择住在季家父母住着的别墅内,虽然跟父母住在一起约束强,但也比在季劫家当电灯泡的好。 只是季劫的房在城内,离季远要工作的大学近,省去他将近两个小时的乘车时间,平白无故多了四个小时的空闲,对季远来说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于是季远厚着脸皮联系季劫,希望哥哥能帮自 分卷阅读105 - 分卷阅读10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6 己腾出一间房。 哥哥非常痛快的答应了。 季远踟蹰地问:“不用……问问我天任哥哥的意见吗?” “为什么?”季劫惊讶的说,“这可是我的房子。” ……看来哥哥已经完全忘记卖房时大部分房款是管天任交付的这件事了。 季远只好说:“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你住在一楼,我们住在二楼。”季劫想起自家弟弟脆弱的睡眠质量,顿了顿,说,“应该不会吵到你。” 季远背着行李到季劫家里时还觉得不好意思。 没想到他受到了管天任的热烈欢迎。 季劫得意地朝弟弟挑了挑眉毛,意思是随便住,我都帮你摆平了。 季劫和管天任的工作都比较忙,当然季劫的工作忙碌程度很有水分,只是管天任起床他就跟着起,管天任回来他也准时回来而已。 以前季远曾经问季劫怎么会受得了管天任这样的人。因为在东北管天任无时无刻不在黏着季劫,好像上厕所都要站在门口陪他一样。季远喜欢的是那种性格独立一点的女生,不会总缠着男友跟他逛街什么的。 没想到在这里住了半个月后,季远发现季劫是很享受管天任的靠近的。 而且管天任也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无脑的黏着季劫,管天任很聪明,好像能洞察季劫的想法,陪伴的精准又不烦人。他本人非常独立,所表现出的性格都是随着季劫的需要而调整的。比如季劫本人很讨厌做决定,管天任就会在大事上变得犀利果断,小事上又会任由季劫磨蹭,想怎么样怎么样。那种宠溺啊,连季远这种受过国外开放文化熏陶的人都觉得一身鸡皮疙瘩。 季远很怀疑哥哥是不是有时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寂寞’的磁场什么的……虽然有点不靠谱……可是能准确地被管天任察觉到…… 季远越想越凌乱,觉得哥哥和他恋人好像是外星人。 季远自己拿着学历证书跑到联系好的大学面试,过了实习期后就成为了一名讲师。 学校给他提供宿舍,问季远需要不需要,季远忙不迭的点头,说: “是的,我很需要。” 他几乎是逃命一样从季劫家里搬出来。临走前季劫请他吃饭,管天任有事要加班,没来。于是兄弟两人在包间里畅谈。 “你为什么要搬走啊?”季劫一瓶接一瓶的喝啤酒,“我没照顾好你吗?” “很好,你看我最近胖了有十斤吧。” “那为什么?”季劫说,“你们学校也太抠门了吧,教室宿舍和自习室分在一起……” “这不是刚开始吗,过段时间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不过段时间再走?” 季远微笑着,说:“老打扰你和我嫂子也不合适……哎哎哎,不对不应该说是嫂子……大哥!对,打扰你和我大哥很不合适。” “合适啊。”季劫不明所以。 季远陪他喝啤酒,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说道:“以前弟弟我一直不明白,虽然支持哥你的决定,但心里总是怀疑,觉得大哥配不上你。” “……这有什么配不上的?” “因为哥你很好啊。只要你想要的,什么样的人物追不上。怎么最后选了大哥,这还是个男人。”季远说,“可我现在明白了。他简直是为你而生的。哥,从我进了你家以后,我就发现,大哥的眼睛除了睡觉以外就没有不注视着你的时候。” 季劫仰头喝酒,问:“什么?” “他一直在关注你。你想要什么,不用开口他就明白。”季远夹了一颗花生米,吃下去,说,“我以前觉得男人心不像女人细,爸妈也担心管天任照顾不好你。可现在看来大哥完全可以嘛……真是厉害的人。” 季劫被他说得不知道该骄傲好还是羞愧好,只得低头吃菜。 季远最后厚着脸皮调侃自家哥哥,道:“还有,你俩晚上那啥也太不节制了。动静很大,实在是吵人睡觉。” 季劫伸手要揍他,被季远躲过去。 “哪里很大?!我够节制了,你这个混蛋臭小子!王八蛋!” 管天任虽然愿意照顾季劫,可他确实是忙。最近他开始着手策划自己开一家律师事务所。由于管天任业务精湛,专业性知识扎实,客户口碑好,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户来源。 只是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管天任分///身乏术,只能抽时间回家陪季劫,季劫闲来无事,就跑到季远任教的学校听课。 季远人长得英俊,性格温和,也年轻,很受大学生欢迎。高数课又很复杂难懂,一下课季远就被男女学生团团围住,不到下节课的老师过来都没办法离开。 季远老早就看见在最后一排听课的哥哥,无奈地揉了揉鼻子。 被亲人旁听的滋味太不好了,尤其是被像季劫这样的专业人士旁听,季远一卡壳就紧张,幸好完整讲完,下课铃打响时脸顿时红了,有些不好意思。 季劫跟季远一起往宿舍走,说: “你讲的很不错嘛。” “……”好吧,跟不善言辞的哥哥比起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再看了季远住宿的条件后,季劫简直目瞪口呆。他以为季远是住的地方临近自习室,没想到就是自习室。季远只能在晚上学生走后,拉上一个白色的帘子遮挡,放一张弹簧床。洗漱、上厕所都跟学生一起用公用的。 “……”季劫颤颤巍巍地指着季远的床,问,“你住这里?” 季远急忙捂季劫的嘴,道:“小声点,出去再说。” 原来现在还是学生上自习的时间。 季劫对季远学校的抠门表示无法理解,季远宽厚一笑,道:“没办法啊。现在学校的预算紧。” “……紧也不能这么不考虑教师的住宿问题吧?” “过段时间就好了。” 季远安然处之、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在这里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季劫回去后就和管天任商量,给季远在这附近再买一套房。 “虽然说他这么大了,应该自己买房。可毕竟我爸把房写了我的名,也算是偏心了。”季劫这样说。 管天任自然知道当时季文成把别墅写上季劫名字的事情 分卷阅读106 - 分卷阅读10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7 ,点了点头,说:“可以。我手上还有资金。” “不,我来出。”管天任最近手头紧,资金流动大,季劫都知道。 给自己买房就算了,但给季远买房,还是季劫亲自来的好。管天任和季劫是一家的,和季远就不亲了。 和父母说了这件事,父母表示要买就买的大一点,以后季远结婚了也可以住。实在不行季文成老两口也能出一部分钱。 “不用。”季劫说,“你儿子我有钱呢。” 季妈妈慈爱地摸季劫的头发。现在看季劫这个家里的主心骨,怎么看怎么喜欢、满意。 连带着对管天任都没那么大意见了。 “这俩孩子都有上进心。”季妈妈在季劫走后,悄悄对季文成说,“要不是……哎,在一起真是合适。” 季文成瞅着老伴儿那张欢喜的脸,笑道:“哪儿有那么多完满的事啊。我看,他们俩已经很好了。” 季妈妈推了季文成一把,只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家里的孩子都有能耐。老大是会计师,老大家里那个是律师,老二是大学老师。 都是体面,令人羡慕的事业。 以往因为季文成落魄而躲着他们的亲戚们又纷纷开始试探着联系起来。希望缓缓和季家的关系,毕竟凭他们自己的实力在北京找份这样得体的事业,也有点困难不是?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为了新开的事务所,管天任开始奔波于各个地方,十分忙碌。 “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管天任安慰季劫说,“以后我只在家陪你。” 季劫懂,点头,说:“以后你成了老板,就不用这样辛苦啦。” 管天任表面点头,心里却在苦笑。他生性细致、多疑,不会放心把事情完全托付手下,在事务所刚开的五年内都闲不住。但季劫这么想,他也乐意让季劫欢喜一些。 管天任虽然忙,可更想陪着季劫,因此总是在白天拼命提高工作效率,员工看到老板都这么拼命,自然也不敢在上班时间摸鱼放水。 这算是过了一段极为辛苦的时间。 临近春节,家里开始热闹了起来。因为季文成落魄而疏远,但因为季家儿子争气又试探着靠近的人不在少数。有求于季家、管家的客户更是络绎不绝,提着大小的礼物来季家的别墅。 春节,季劫和管天任自然要回季家别墅,重新和季家、管家父母住在一起。季劫又回到自己向阳的房间内,理所应当跟管天任住在一起。 春节放假可以名正言顺的睡懒觉。管天任这样严于自律的人都舍不得早起吵醒季劫,每天早晨被生物钟叫醒后就静静地看熟睡的季劫。 季劫的失眠症状非常严重,但和管天任住在一起后,竟然没有一次失眠。有时候季劫想,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会喜欢管天任呢? 也许吧,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喜欢就行了。 季劫每天早晨都跟管天任同时起床,季劫穿着单薄的睡衣,揉着乱成一团的脑袋从房间里出来,有时候脖颈那边的衣领松开,露出大片的皮肤,脖子那边被咬出来的吻痕就暴露无遗了。 所以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比如季劫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突然被管天任拽回去,整理好衣服再放出门。 季妈妈看季劫走出来,本是笑瞇瞇地迎过去,结果看见管天任又把季劫拽回去,再出门已经换了件衣服,于是想歪了,忍不住叹气:年轻人就是不知节制。 只是过了今年春节,没过几天,季劫就迎来了自己三十岁的生日。 天寒地冻,家里却格外温暖。季劫本人讨厌奶油,不喜欢甜食,但季远还是买了蛋糕,也算是弄全了形式。 后来发现这是买对了,因为即使是季劫的生日,也是有很多外人提来贺礼祝贺。总不能不让人家吃块蛋糕吧?这样,三层的蛋糕也很快分完了。 家里多了数不清的礼物,外人送他的,季劫通通放在家里不打算带回去。只有家里人的礼物会被季劫好好利用。 季劫父母送给自己的是一对钻戒,形式朴素,并不高调,却格外好看。 一眼就看出是两位男士佩戴的戒指。 季家父母去挑选戒指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季劫不知道,但当妈妈把戒指给自己和管天任戴上时,季妈妈擦了擦眼角。 季妈妈抚摸着儿子的脸庞,道:“儿子,你三十岁了,要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季劫点头。 季文成没有季妈妈这样容易被触动情感,因为季文成比季妈妈更加彻底的接受了季劫和管天任的关系,只是拍了拍季劫的肩膀。 管家父母只送了季劫一人,但送的是成双成对的各种用具。碗筷、洗漱杯……应有尽有。这些东西随处可见,但胜在内容丰富,颜色、格局无不相同,看得出费了一番心思,很是用心。 季劫忍不住说:“……你们送的这些,怎么像是送新婚夫妇的啊?” 季妈妈白了他一眼,妥协道:“哎……算是吧。反正你们俩不能办婚礼,现在可不是……承认你们了吗?” 管家父母更为温和,点头称是。 等季劫看到季远送的东西时,更是让季劫又羞又怒,偏偏忍不住想笑。 季远送了他许多床上用品。季劫简直不知道该拿这个弟弟怎么好。以前印象中那么乖的弟弟,学生面前那样温和、可亲的绅士老师,形象顿时崩坏了。 家里人的认可自然让季劫舒服。他在家里安心待了半个月。 管天任没有季劫弹性这么大的假期。事务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给老板过目,电话一个接一个。管天任把春节的假连着年假一起放了,就想陪季劫过生日。 但是过完生日,季劫就没借口继续留管天任在家里陪他胡闹了。有一天中午,管天任坐在沙发上,季劫躺在管天任腿上,两人霸占了整个沙发。管天任低头跟躺在自己腿上的季劫说话,说着说着季劫就不高兴了,道: “你说忙完这段时间就放手不管的。怎么能骗人?” “是啊。我再带最后一个实习生,带完就真的不弄了,行不行?”管天任压低声音劝。 季劫不高兴,翻身用后脑勺对着管天任,头却还枕在他腿 分卷阅读107 - 分卷阅读10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8 上。季劫道:“你上次也这么说的。我看你办个事务所怎么越来越忙呢?还不如就当个小律师……我看你赚的也不少。” 管天任笑了,他当然不只是个‘小律师’,不然哪儿有那么多进账。可管天任也不想让季劫太多在意自己工作上的事情,于是揉了揉季劫的后脑,帮他把衣服后面的褶皱扯平。边弄边低头悄声跟季劫说着什么,偶尔听到季劫怒声反驳,到最后管天任的声音简直是央求的了。 季妈妈看不过去了,路过时重重咳嗽一声。 她心想,儿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小时候不会撒娇,长大怎么……怎么这样。 人家管天任是要工作,既然是工作就是正事儿,季劫怎么能耍赖?管天任都把季劫给惯坏了。 管天任回头,对季妈妈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 季劫也看见了妈妈,‘哼’的一声,走回房间,把管天任关在门外。 季妈妈心里凉飕飕的,心说自己的儿子诶,坚强、执拗、少年时打群架不眨眼的儿子,怎么被管天任养成这样腻腻歪歪的女孩儿样? 季妈妈非常担忧,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季文成。季文成看报纸,说: “儿子不是以前就这样吗?” “是这样吗?”季妈妈觉得自己跟季文成的记忆出了偏差。 “是啊。”季文成说,“不过,现在他不哭了。” 季劫是不是真的高兴,是不是受了委屈,季文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季妈妈还是很担心,不希望季劫变成她听说的那种娘娘腔。她对同性恋有一种大众的误区看法,甚至是偏见,总觉得谁被压谁就更像女人,没意识到两人都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男人。 她连两人的上下都没搞清楚,就瞎担忧,鼓动季文成去找季劫谈心,道:“让儿子以后注意点!别太偏离正轨,别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季文成被妻子的多虑弄得没办法了,他其实也不好开口说这种事,但妻子一介女流更不适合,因此只好硬着头皮,趁管天任上班,季劫一人在家时,敲了敲季劫房间的门。 季劫正在收拾房间的东西。 管天任上班后,他们就不能再在家里住着了,要搬回城里的房子。 季远是老师,有漫长的寒假,不比季劫他们上班族,此刻还在安闲的享受假期。 季劫见父亲走进来,有些惊讶,问:“爸?怎么了?” 季文成微微驼背,坐在季劫床边,伸手摸了摸季劫的枕头,有些伤感地:“明天就走啦?” “嗯。”季劫说,“那边离我单位近。” “……以后没事儿就多回家待会儿,带着天任。” “好。”季劫笑,“他马上就不忙了,到时候我带他回家。” 季文成沉默地看着季劫,道:“天任有上进心是好事,撒娇可以,但不要任性。” “……”季劫恼了,说,“爸,您不知道,别瞎说了。” “瞎说什么呀?” “我才不任性。”季劫闷闷地说,“他走那七年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看着他他还不知道休息,那七年不知道多拼命。再不休息休息,离死不远了。” 季劫嘴毒,季文成也不以为意,就说:“那就好好说。三十多岁的人了,说话还像小孩子。” 季劫道:“爸,这您就管太宽了。我俩的事儿,他喜欢、他愿意不就行了?” 季文成终于说出此次来的目的了:“可你毕竟是我们的儿子啊,这样腻腻歪歪的,跟个小姑娘差不多了。” 季劫道:“我就在家这样,在外面又不这样,怎么了?” “……”季文成竟无言以对。 季劫在外人面前基本上是一言不发,板着脸,颇有气势。 季文成心想也是,随即叹了口气。 季劫又说:“而且吧,有时候家里需要点平衡。我在那种事上已经很强势了,总得让管天任也有点男人的感觉。您说呢?” 季文成一怔,刚想问‘那种事是哪种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恍惚地走出季劫房门,口中还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日后季妈妈再看到季劫趴在管天任身上像个考拉似的不用自己腿走路,严厉地看着季文成示意他训训儿子,季文成都会给她一个‘随他们便吧’的眼神,低头装没看见。 季妈妈受不了了,也认真地准备管季劫。但听了季劫的解释后。她觉得,哎,儿子愿意找平衡,还是让他们俩自己找去吧。 管天任带着一个新的实习生开庭。那是那名实习生第一次来法庭,辩护词已经提前写好,到那里只要照着念就行了。 尽管如此,实习律师还是非常紧张,上庭前手一直在哆嗦。 管天任看着实习生,心中默默叹气,心想要培养他得花多少心血啊?这次真的是最后一个了…… 管天任告诉实习生,由于怕原告闹,法官一般不会轻易休庭,因此开庭前不要喝太多水,想上厕所也不要轻易去。 “辩护时语速不要太快,情绪波动要小,尽量避免对法官进行专业名词解释和教导式语言,听懂了吗?” 实习生哆嗦着说:“好,听懂了。” 因为是新人,接的都是杀//人之类比较简单的刑事案件,这次他们为一位女性被告辩护。凶手是死者的儿媳,因为不堪忍受公公长时间的虐待,在公公吃饭的碗里下了剧毒,并且在公公死后用凶器连续击打死者头部、胸部等处,犯//罪手法极其恶劣。 当时管天任已经在北京出了名,圈内都叫他第一刑辩。实际上现在管天任已经很少接传统刑事案件,接的大多数是新型金融诈骗类犯罪,虽然也属于刑辩,可跟传统犯罪就有很大区别。像是杀//人、抢//劫,也就跟王律师的那几年接的多,可因为管天任专业性水平强,给法官留下很深印象,受到了不少称赞。 原告并不知道管天任不是这次主要负责的辩护律师,只听说管天任出庭很少有败诉的时候,当时就发飙了,堵在法院门口不让管天任进去。 这种事情管天任遇到的太多,根本没当一回事。 结果那天就出了状况。 管天任和实习生坐在席上,管天任给他指点辩护技巧。本来没什么可讲 分卷阅读108 - 分卷阅读10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09 的,毕竟辩护稿已经写好,但管天任为人负责,对新人细心,看这个实习生如此紧张,就主动跟他聊天,消除他的紧张。 管天任的语言表达能力极好,实习生很快放松下来,后来就可以专心读辩护词,声音也不哆嗦了。 这时原告、检察官陆陆续续走进来。 正是冬天,所有人穿的衣服都多。可当他看到被告的丈夫,也就是死者的儿子时,觉得他穿的有点太多了,而且胸口那边鼓起一块儿,像是锻炼太好,胸肌发达。 他想隔着棉服都能看出胸肌发达,这男人得锻炼得身材多魁梧啊?忍不住打量他,可又觉得男人并不是那种会锻炼的人,男人两条腿很细,显得瘦弱。 说不定是穿得太多了。管天任心里这么想,也没太在意。 男人进来时一直低着头,管天任看了他两眼就移过眼神。但当他再次抬头时,就看那男子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胸口拉链打开,两手做出冬日揣手取暖的动作,眼露凶光,杀气腾腾地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对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当即心中‘咯登’一声,皱眉起身要向后躲。 可那男人优先跑来,占了上风。维持法庭纪律的法警连忙跑来,可已经太迟了,只见男人从羽绒服内取出两个脸盆大小的瓷器,大骂一声,用力往管天任那边扔了过来。 尽管管天任偏身想躲,可那实习生见此情况吓得抱头逃窜,把管天任向后躲的路给堵住了,于是一推一拽之间错失良机,管天任的头被重重砸中,他只听到耳边‘嗡——’的一声,额头既酸又痛,头晕目眩,有一道血流进管天任的眼睛里,他的视线顿时模糊了。 “我……别……”管天任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就觉得十分恶心,好像连天花板都在旋转。随后他闭上眼睛,最后那句话就没说出来。 他想说‘别跟季劫说这件事’。 管天任跟季妈妈都知道季劫的脾气。他不会原谅伤害自己亲人的人。他一定会拼命,他一定不会罢休。 当年季文成被关在看守所,听说得不到什么证据,因此大夏天一直不让季文成站起来,等到审讯完,季文成的裤子都贴在肉上脱不下来了。 这算不算刑讯逼供呢? 反正听到这个消息的季劫当时眼睛就红了。然后……然后他的右手上留下一条至今都没消退的疤痕。 这是季劫右手上的秘密。 管天任不想再让季劫这样难过了。 那种眼神,管天任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 模模糊糊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季劫已经在他身边了。 管天任感觉很不好,并不是伤口有多痛。而是他本想瞒住季劫,却没瞒住。 他虽然想跟季劫坦白一切。可有些事情,还是觉得不告诉季劫比较好。 比如现在。 管天任一点都不想看见季劫垂下眼帘,遮掩眼眸中伤痛表情的模样。 季劫是管天任被送到医院里时才知道他被人砸伤的。 在医院,季劫看着管天任昏迷中,让医生处理伤口。 那么长的伤口,还伤在头上。看医生给管天任缝针,季劫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愤怒是肯定有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起被人拿砖头砸的王思维。当时看他满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只觉得恶心。可看着管天任满脸血,那感觉比自己满脸血还要难受。 虽然他早就知道管天任跟王思维在自己心里不一样,可这样直观的感受,实在是让人讨厌。 等医生处理好管天任的伤口后,季劫急急问:“医生,伤到脑袋,会不会留后遗症?他不会失忆吧?” 医生看着季劫,笑了,温和地说:“不会的。醒来后可能觉得恶心,头晕。你们家属要看好,尽量避免头部的运动,防止恶心的感觉加剧。” 季劫忙不迭点头,说:“好。” 他给管天任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擦着擦着,想起那砸伤管天任的瓷盆,那么大的瓷盆,季劫越想越难过,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管天任醒了。 于是季劫立刻恢复正常,问他:“你渴不渴?” 管天任怔怔地看着季劫,刚要摇头,脸立刻被季劫摸着,不让他摇晃。 “别扭头,跟我说话就行了。”季劫把耳朵凑到管天任唇边,问,“你头晕不晕?疼不疼?” 管天任笑着,软软地说:“不疼,不晕。” “不可能。”季劫道,“医生说你醒来后肯定会头疼、头晕。” 医生当然没说‘肯定’两字。但季劫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不自觉就这样说了。 管天任微笑。他当然疼,可这些话说了也只能让季劫更难过。 他不想这样。有些苦只要自己尝过就好了,没必要一一跟季劫说。 就好比那七年的经历。管天任总想跟季劫从头到尾仔细说说,可有些事情不能略过,但管天任又不想让季劫知道自己这么辛苦。 于是纠结之中,管天任只能先把这事儿放在一边。 幸好季劫也不纠缠。 季劫怒不可遏,说:“那些法警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把那种人放进去?” 管天任说:“瓷器在安检那边是检不出来的……这种事以前也有发生。只是我没想到这次是我。” 季劫拿了棉签,沾水给管天任湿润嘴唇。 见管天任醒来,季劫悬在空中的心才放了回去。 你很难想象,当季劫飞奔道医院,看到病房里躺着的管天任,安安静静,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出来时,季劫的心情。 季劫小心翼翼地拉着管天任的手,说:“……我是真的离不开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吓我。” 管天任‘嗯’了一声,温柔地看季劫。 他想,我也早就离不开你啦。 季劫看着管天任青白一片的手背,忍不住用唇轻轻亲吻,因为此刻的气氛太好,安抚了季劫激动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重新拾起愤怒的感觉。 他道:“那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拿瓷器砸你?” 管天任说:“……因为我是被告的辩护律师。” “哪有这样的道理?”季 分卷阅读109 - 分卷阅读11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0 劫说,“是律师就打吗?操//他大爷的,等他从看守所出来,看我不削死他丫的。” 季劫越说越怒,脸颊苍白,气得发抖。这些年他的脾气已经温和许多,要是十五六岁的季劫,真能干出现在就从医院里跑出去捡两块儿板砖到看守所门口的事。 管天任笑,对他说:“季劫,你过来一点。” 季劫看他要说话,连忙凑近一些。 管天任头晕的厉害,还要安慰季劫,口中虚弱道:“因为你媳妇我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听说我要给他辩护,怕我打赢,所以用这种卑鄙的伎俩。如果我不在,他们就能尽情欺负被告了……” 季劫怒道:“哪儿有这么贱的人!” 管天任之所以这么说,哄季劫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怕季劫因噎废食,再也不让他出庭。 果然,听了这话的季劫躺到管天任身边,搂住管天任的腰,对他说:“那等你好了,我陪你去气死那个贱//人。” 管天任闭上眼,微笑。 季劫看着管天任,眼神复杂。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管天任在医院住了几天后,拆了线就出院了。他那一下被砸得不轻,伤口小,可造成轻微脑震荡,好几天看东西都是模糊的,一摇头都觉得恶心、想吐。 拆了线后伤口愈合,额前的头发把浅色的疤挡住。医生建议管天任回家静养。 季劫把管天任抱到轮椅上,给他在腿上盖了一条毯子,顺着平坦的路把他推回家了。 管天任穿戴整齐,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脖子上是季劫的白红色的格状围巾,挡住他的脸,季劫推着管天任,走的很慢很慢,看上去像是在推自己七八十岁的年迈父亲。 这里离别墅比较近。季劫不会做饭,让他照顾管天任肯定是整天订外卖。但外面的东西究竟干净不干净谁都不知道,还是自己做比较放心。于是季劫决定带着管天任回别墅,让管家父母照顾管天任。 管天任这次受伤,倒是给他无尽忙碌的工作画了一个暂停符。自己的公司,他自然是想休多久休多久,可心里总是不安心。 这种不安心丝毫没被季劫发现,因为管天任一点都不表露出来。 季劫在哪里待着都无所谓,平时都是管天任照顾他,如今有了机会照顾管天任,季劫反而觉得新奇。 季劫整天待在房间里,给管天任读书之类的,喝水都要给他倒好,避免头部活动。 管天任还在关注那个杀了自己公公的案件。 一审的结果是死刑立即执行。 管天任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人保不住。” “……”季劫看管天任忧心忡忡,问,“为什么?” “法院怕原告闹呢,你看闹了这么一出,谁敢不听他们的。”管天任抚着额头,道,“倒是一命偿一命了。这下连上诉都没必要,结果肯定是维持原判。” 季劫跟管天任隔行如隔山,听的懂但不知该怎么说,只能说:“杀人偿命,也不是你的错。” “我不想跟你讲这些糟心事,算了。”管天任说,叹了口气。 管天任这边不能做事,但是事务所的工作却没有停下来。手下的律师一个个能惹事,没几天管天任就回去工作了。 季劫百无聊赖的待在家里,跟母亲抱怨:“我看管天任怎么越来越忙啊。真是讨厌,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前几天还有大学想请管天任当兼职讲师呢,他竟然想答应!要不是我态度坚决他真的能答应。我看他是想累死自己。” 由于季远也是大学讲师,母亲对这个职业很有好感,道:“哎呦傻孩子,你让天任去兼职嘛,万一事务所的工作太忙,你让他把事务所卖了,专心当大学老师多好。以后还有寒暑假,陪你的时间就多了。” “可能吗?”季劫也烦,“以前没看出来,管天任怎么这么能拼命。” 季妈妈也担忧地说:“是啊,天任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这时季文成和棋友从外面回来,手里举着报纸,还没走进家门就喊起来了:“季劫,季劫啊。” 季劫正跟季妈妈在书房写字、说话,一听季文成的话,连忙出来,问:“怎么了?” 季文成小跑起来,走到季劫那边,道:“季劫,你看看报纸。” “什么啊这是?”季劫一边说一边低头向下看,仔细看北京日报的头版。 只见上面有一张放大的临水照片,上面打了马赛克,比较模糊,向上一看,写着终于找到失踪律师赵xx的遗体。 季劫一目十行的看完,问:“这是今天的报纸?” “是啊。”季文成道,“我最近心里总是不舒服,觉得要出事。你让天任小心点。” 季劫苦笑:“不是已经出事了吗,您没看管天任那头上?缝了十多针呢。” 季文成叹气,道:“你说说,干这事多得罪人。天任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哟,怎么狠得下心……” 季劫心情低落,低头继续看日报。照片被处理过,报道的内容是讲受害律师是被人绑到河边,把头按在水里,活活淹死的。 季劫心想,管天任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惹上这种凶狠暴戾的人吧? 不会吧? 那天晚上管天任回家,也被家里人分别问候了一番。 管家父母尤其担忧,说:“天任啊,你知道今天报纸上说的那个赵xx律师吗?怎么回事?” 管天任看家里五个人都围在自己身边,擦净手坐在饭桌上,说:“那律师我认识。以前是在王律手底下干,后来自己出去了。小伙子挺有才能,但是脾气比较暴躁,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了。” 季劫皱眉:“没跟你一起工作吧?” “没。”管天任说,“我最近就因为这事儿忙呢。他失踪三天了,昨天发现的尸体,公安那些人最近一直在我们事务所这边调查。闹的人心惶惶。” 季妈妈身为女性,情感细腻,不解地问:“为什么从天任事务所调查啊?” “因为我们事务所跟他事务所有竞争关系。真是奇怪,不先调查跟赵律师工作上的人,或者关系不好的亲人,反而先从我们这边下手。看来公安那边是没有一点思路,开始地毯式搜索了。” 分卷阅读110 - 分卷阅读11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1 管妈妈忧心道:“天任啊,咱们赚钱少点也没关系,可千万别得罪人,安安稳稳比什么都好,知道吗?” 管天任笑着点头,心里却想,事关生存的激烈辩论,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季劫看着管天任的笑,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有时候,管天任没招惹人,比如那个用瓷器砸管天任头的人,以前都没看见过管天任。可单单听说管天任辩护水平高,出于害怕、愤怒等等原因,他们就能做出伤害被告人辩护律师的事情。 他们不能把工作和感情分开来看,简直愚蠢。 所有人都不认识的赵律师的死亡让家里蒙上一丝阴霾,因为赵律师的条件、情况跟管天任太像了,都是外地人来京工作,闯出一片事业,年轻有为的律师。要说起来,管天任的事务所办得比赵律师的还要好,更惹人眼红。 季劫跟管天任在一起后,就没有失眠过了。那天晚上却做了噩梦,梦见管天任被人绑到莫名的地方,按着头压在水里。梦中季劫一会儿变成管天任,感受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一会儿变成旁观的人,吶喊着想去救管天任,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管天任被人按在水里,手脚逐渐失去活力。 他那么害怕,被管天任摇醒后,喘气声大得惊人,瞳孔扩散,浑身冷汗,半天反应不过来。 管天任摸季劫的脸,什么都没问,只是低声安慰:“季劫,季劫乖,你做梦了,都是假的。季劫乖。” 季劫都没意识到自己喘气的声音像是哭泣,半天才反应过来,从管天任怀里爬起来,问:“你没事吧?” 管天任一怔,想来季劫是梦到自己的事了,也不问,只紧紧抓住季劫的手,说:“我没事。” 季劫手里都是冷汗。他上下端详管天任,过了一会儿,手指颤抖着掀开管天任额前的头发,看管天任额边被掩藏得很好的疤痕。 年龄越大,越觉得其他的事情并没有年轻时想得那样重要。只要家里人健康、平安,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情。 “你以后别总那么忙。”季劫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没举例子来威胁管天任。 他知道管天任也想跟自己一起待着。只是有些事身不由己,他不想做也不能不做。 管天任亲季劫冷汗涔涔的额头,道:“好。我答应你。” “……” “我还答应你,绝对会保护好自己。”管天任笑,“我还要跟你过一辈子呢。” 季劫叹了口气,说:“不行了。现在我胆子小的很。” “我也是。”管天任说,“我很害怕你会出事。你也是吧?” “嗯。”季劫道,“我都不敢想,万一那个赵律师……变成你……我会怎么样。” 管天任一怔,知道今天的事情吓到季劫了,只能说:“不会的。” 季劫搂过管天任,吻他的额头、鼻梁、唇,说:“你得好好活下去。一直陪我,知道吗?” “嗯。” “再说一遍。” “我会保护好自己。”管天任用鼻梁蹭季劫冰凉的鼻子,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在北京发生的一起让人惊悚的杀人案很快被春节的年味儿覆盖了,到处张灯结彩。今年遇到了一件喜事儿,那就是季劫的弟弟季远决定结婚。 季远不像哥哥那样,自始至终就认准了管天任一人。他来回来去换了不少女朋友,最后选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女孩儿结婚。 季家父母很喜欢那姑娘,因为一看就是会踏实过日子的人。季远跟她交往了一个月,就说:“那就她吧。” 两人从交往到结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季劫在两人结婚之前只见过女方一次,甚至到了现在才知道弟妹的全名,孙梅。 背着弟妹,季劫问:“你那些国外的小女友呢?怎么最后选了这个?” “还是咱们中国女孩好啊。”季远喝酒,说,“我这一直遇不到合适的人,心想干脆找个人结婚算了。” “这么随便?”季劫惊讶了。 季远说:“是啊。谁跟哥哥你似的,那么容易找对了人。你和我大哥这有十几年了?关系还是这么好。一般男女结婚都没你俩这么持久吧。” “哪里有十几年。我十五六那时候没跟你大哥搞上呢。” 这一转眼,还没他腿高的弟弟都结婚了。 看着季远,季劫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婚礼举办的比较低调,就在家里的别墅,邀请最近亲的家人来别墅吃饭。季远学校的领导来了几个,跟季远热情的握手。 有趣的是其中有一位领导是季劫以前的教授,见到季劫,回忆了一下还记得季劫的名字。 “你们兄弟俩都很厉害啊,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学校做次演讲?” 季劫想了想,说:“什么时候都有时间,您约吧。” 那教授笑得眼睛旁边都出皱纹了,显然非常高兴。 孙梅是平谷人,家里世代务农,可父母都注重孩子的教育,孙梅还有她哥孙海两人都顺利考上大学。 大学学费令人头疼,幸好那时平谷开始拆迁,孙家人不仅得到了一栋在市中心的房子,更有一人几十万的补偿费。 孙梅是高中老师,经人介绍认识了季远。一看见这个高个子的男孩,孙梅就很是倾心,主动联系季远几次,季远就同意了。 “她人挺好。”季远搂着妻子的细腰,对季劫说,“很爱我。哥你放心吧。” 孙梅笑得娇羞,躺在季远脖子上,脸上通红。 婚礼过后,孙梅和季远到国外度蜜月,留给季劫和管天任一个任务。 那就是孙梅那个已经快三十岁却还没找到工作的哥哥。 “拜托天任哥给我哥找份工作吧。”孙梅红着脸跟季劫说,“他什么都能干。” 季劫挑眉,心说管天任的名字这么快就传到孙梅那边了啊。 管天任工作能力强,赚得又多,不少人找管天任帮忙找工作。 可是律师这行又不是马上就能厉害起来的。你自己的工作能力才是积累客户的关键,刚来的实习生到律所能做的也就是整理卷宗、复印之类的事情。 “我们事务所现在还不缺人,要是他不嫌累,什么时候都能来。”管天任说。 分卷阅读111 - 分卷阅读11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2 “孙海好像还不是学法的。”季劫弯腰洗脸,一边擦脸一边说,“找你做什么?” 管天任说:“我也不知道啊。还想问你呢。来律所不当律师,他想干什么?” 穿好衣服,两人整理好一起出门上班。季劫腿长,穿袜子总是糊弄过去,边角整理不齐。因为会被裤腿挡住,所以季劫一直不在意。 因此每次出门前管天任都会蹲下摸摸季劫的腿,如果摸到褶皱,管天任就会帮他把袜子整理整齐再走。 “不管他想干什么,你多帮他一点。”在车上,季劫嘱咐道,“他毕竟是咱们弟妹的哥哥。别让孙海觉得咱们家亏待了他。” “知道。”管天任说,“看在季远的面子上,我懂。” 那孙海倒也没管天任想的那样无能,毕竟年轻,上手快,刚开始工作比较勤奋。只是再过两个月,他懒惰、傲慢的性格就体现出来了。 管天任跟季劫说:“我看孙梅人挺低调。但她哥哥可不这样。在我面前经常说底下员工的坏话。” 季劫惊愕地问:“跟你说有什么用?” 季劫不比管天任,对这种工作上的事情看的透彻、了如指掌,管天任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只道:“说说也没什么。我只希望他日后别惹事。那样看在咱弟弟的份上,给他个职位也无所谓。” 季远和孙梅度完蜜月后,就传来喜讯,说是怀孕了。孙梅那时教高一,怀孕三个月时有了小产现象。家里人很急,于是就让她辞职,在家养胎。 孙梅一个人在季远在北京的房里,自然是寂寞,因此提出要搬到别墅那边,跟季家父母住在一起。 由于房子是季劫的,于是打电话询问季劫。 季劫说:“行啊。” 对他来说,孙梅嫁给季远,那么对他来说孙梅也是亲人了。 赵律师的事情过去半年了,可凶手还是没找到。管天任的事务所时不时还会有民//警过来,找几个人询问。找的最多的自然就是管天任这个老板了,虽然有点晦气,可生意却逐步走上正轨。 事务所培养了一批管天任亲信的下属,案件下移给他们,虽然有些地方还是不让人放心,但管天任已经开始慢慢放手。 有一次季劫去公安局找管天任,发现管天任跟里面的民//警竟然在聊天。 管天任能言善辩,擅长沟通,季劫也没在意。管天任看见季劫,连忙站起身准备离开,这时跟他聊天的民//警‘哎’的一声叫住管天任,说:“小管,等会儿。” 管天任疑惑地看着那人,问:“怎么了?” 那人很熟稔地将手搭在管天任肩膀上,压低声音对管天任说:“你最近小心一点。” “……?”管天任莫名其妙地问,“啊?” “那个赵律师,刚出来工作的时候不是跟你一起处理过一起案件吗?就是强//奸//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有七个的那个。那时你还没转业,哎,时间久了,你还记得吗?” 管天任处理的案件很多,但他记忆力强,十几年前的事情也有印象,回忆了一下,就说:“确实有这件事。怎么,赵律师……?” “是。”那人说,“现在还不确定,我不能把话说死了。你只要小心点就好了。” 管天任诧异地看着那民//警,心想连他都提醒自己,自己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季劫站在一边,等着管天任出来找自己。只看那民//警跟管天任称兄道弟,还在疑惑:不是说律师跟公安关系不好吗?这看着不像啊的时候,管天任阴着脸走出来了。 季劫问:“你跟那人挺熟的嘛。” 管天任‘嗯’的一声,道:“我俩一个时间段工作的。” 季劫以为是管天任经常来这里,所以跟人家熟了,却没想过如果真是律师与公安的关系再过几十年也不会熟悉成这种程度。 季劫知道管天任来这里是因为赵律师的事情,上车后不甚在意地说:“那个赵律师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管天任吸了口气,说,“听他们的意思,这事儿是不是还跟我有关系?” 季劫一下子把剎车踩到底,管天任几乎冲出去,手忙脚乱地调整一下坐姿,问:“怎么?” “跟你有关系?”季劫问,“不是说那人不是你事务所的吗?” “对,不过我刚当出来时……跟赵律师处理过一起案子。” “两位辩护律师?” 管天任一惊,差点说漏嘴,想了想,给了个含糊不清的答案:“有六七个犯罪嫌疑人呢。” 季劫‘嗯’了一声,问:“然后呢?” “那是一个性质恶劣的犯罪团伙。有人顶罪,被我问出来了,然后……” “问出来了?”季劫惊讶道,“你不是被告人的辩护律师吗?问出来顶罪?这也行吗?” “……”管天任沉默了一下,跳过这个问题,说,“赵律师是当时第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辩护律师,我们俩当时都是新人,也是在那个案子里认识的。” “你的意思是,赵律师被害是因为当时的报复?”季劫问,“十多年,正好是他们放出来的时候。” “嗯。杀害赵律师的不一定是原本的人,很可能是当时的团伙。他们恨赵律师当时没好好辩护。只是那时赵律师还是新人,实际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你呢?”季劫饶有兴趣,“你应该辩的挺好啊。” “……”管天任很怕越说破绽越多,于是干脆转移话题,说,“前面停一下,我到律所说点事。这段时间我先不接案子,在家陪你,也算是放个年假。” “好啊。”季劫瞇起眼笑,等管天任从车上下去,才收起笑脸,看着管天任的背影,皱眉。 季劫在车里等,谁知没过一会儿看到挺着肚子的孙梅走到律所前,看见季劫的车,笑着过来打招呼。 因为是季远的老婆,现在还怀着孩子,季劫对孙梅还是很客气的,说:“我送你回家吧。” 孙梅笑,说:“我在等我哥。就不麻烦你了。” “没事。”季劫说,“我也等管天任。” 等管天任出来时,孙海也跟着出来了。其实现在还不是下班时间,可也只是提前十五分钟而已,让管天任 分卷阅读112 - 分卷阅读11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3 开口说些什么吧,也没必要。 于是四人坐在季劫的车上。一路上孙海不停夸赞季劫的车好,表示以后有钱一定要买一辆。 孙梅说:“哥,咱们哪里买得起?中五百万……可能有希望。” 这句‘咱们’让季劫心里有点不舒服,可一想起要把孙梅送去的‘家’其实是自己家,更不舒服了。 尤其是听说孙海现在也住在别墅里。季劫心说你一个大老爷们住妹夫的哥哥家里算什么?他把孙梅当家人,不意味着也能那么快接受孙海。 孙梅说:“天任大哥的律所不是不提供住宿吗……” 管天任道:“是提供的。” 被打断的孙梅有些尴尬,却接着说:“——住宿条件不是没家里好吗,我跟季远商量一下,想着家里客房那么多,就安排我哥进来住了。” 季劫排外心里还是很强的,心想你怎么不让你哥回季远那套房。可季劫季远兄弟俩感情极好,不想说这些生分的话。 于是只能默默生气,行进路程中一句话不说,管天任看出季劫的不开心,也不说话。车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上次季劫随口答应帮自己的教授做一次演讲,时间过去这么久,教授都没联系他,季劫以为不用自己了,由于季劫本人没怎么放在心上,很快就忘记这件事。没想到教授却还记得这件事,在最近给季劫打了电话。 打电话时季劫正在父母家吃午饭,放下筷子往电话那边走去,教授苍老而底气十足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问:“小季,吃完饭了吗?” “嗯。”季劫随口应道,问,“怎么了?您是……?” 教授笑呵呵地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啊?”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是这样,上次我不是跟你说想请你来咱们学校演讲吗?这周五下午两点,咱们学校正好在找人演讲,我想问问你,你有时间吗?” 季劫把电话放下,朝管天任喊了一嗓子:“管天任,你这周五下午两点有事儿吗?” “没事!”管天任喊着回答。 “没事,”季劫说,“可以,有时间。” 教授笑呵呵的,说:“那你早点来,我请你吃饭。” “哦,”季劫问,“您让我讲什么啊?” 教授讲了大概的方向,然后说:“当然啦,内容随便你怎么讲,我只是给你一点建议。” 季劫虽然看起来是在家闲着,其实各个挂靠的公司承担的风险季劫一点没少的都承担着,定时也要去检查。他年纪轻轻,创出名气,不少大学邀请他当讲师,季劫都回绝了。 他知道自己不适合当老师,但只是做演讲的话倒是没问题。 季劫说了几个自己最近在研究的问题,教室迟疑着说:“对本科生来说太难了吧?” 季劫又换了几个,商谈完毕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季劫坐回饭桌上,一摸碗就发现碗还是温热的。 家里人全都吃完了,就管天任一人还坐在季劫身边等他。季劫吃饭不喜欢烫得,温度比较低,这半个小时都放凉了,之所以还保持原有的温度,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管天任给自己温的。 管天任做这种事情简直是太顺手了,季劫也没当回事,一边吃饭一边把周五的演讲说了,管天任道:“行,我陪你去。” “几点去合适啊?” “他邀请你吃饭,那就十二点到那里。”管天任说。 吃完饭,保姆帮忙收拾桌子,管天任道:“你把季劫的碗筷放着吧,我自己来。” 管天任特别不喜欢别人碰季劫的碗筷。 孙海走过来装模作样的问有没有能帮忙的。尽管他很是懒惰,不会真的帮忙刷碗,可寄住在别人家里,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 不过管天任可没搭理他,脸有点冷地说:“你看现在几点了?” 孙海被自己的上司呵了一句,手顿时抖了,回头看表。季家午饭用的晚,现在已经是一点十五了。 “从家开车到事务所最少要二十分钟,一点半上班,你看着办吧。”管天任冷冷的看着孙海,留下似是而非的一句话。 孙海一直迟到、早退,把事务所的氛围都带坏了。管天任早就看他不顺眼,与其背着家人训斥他,被人误会,不如当着孙梅的面,既不会让孙海有夸大管天任言语的可能,好像他受了委屈,也能提醒孙海,以后注意分寸。 孙海脸都红了,连说我打车去,说完拿起公文包就走。 孙梅抚着肚子,也知道是自己哥哥做错了事,连忙转移话题,怕管天任记仇,就说:“天任大哥人就是心细,哥哥你去打电话,天任大哥还给你热菜呢。” “这不是应该的嘛。”季劫虽然有心想亲近孙梅,可看着她还是觉得陌生,说话也有些不亲近。 孙梅笑笑,说:“天任大哥真是清闲啊,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就在家里呆着。不像我哥,没出息,每天还得挤公交车上班,天气这么热。” 这话说得季劫就更不爱听。要说管天任‘清闲’,可就真是不了解人瞎说了。季劫一人躺在六人并坐的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口里凉飕飕地扔了句: “那让你哥自己开家事务所啊。他有能耐开,就能‘清闲清闲’了。” 季远出去教课,不在家。 季劫到不是诚心在季远不在家的事情欺负弟媳,实际上季远不在季劫已经客气很多,季远在的时候季劫才真的无所顾忌。 有一次在饭桌上,季劫拿筷子指着季远,说:“管天任他们事务所没什么等级观念,全凭能力,该谁干就谁干,你天任哥只能把孙海弄进去,至于工作上的事情不能偏袒。这是实话,不是不给咱弟妹面子。” 季远在学校工作,不太清楚这种企业之中激烈的竞争,笑道:“没给咱我大哥添麻烦吧。要是麻烦就别管了,他挺大一人,自己找工作也是应该的。” 孙梅叹了口气,说:“是啊。希望别给哥哥添麻烦。”这个哥哥是指季劫了,季远一听,有点懂了,赶紧问:“没给哥惹事吧?” “没有。”季劫挥挥手。弟弟这么温顺,反而显得自己太过排外。不就是懒点吗, 分卷阅读113 - 分卷阅读11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4 以后让管天任跟他自己协调,不要在家里闹。 由于孙梅嫁过来的匆忙,季远没跟他讲季劫和管天任的关系。有时候孙梅也奇怪季劫为什么和管天任睡在一个房间,但听说两人从高中起就是同学,感情极好,就以为管天任是专门贴身照顾季劫日常起居的。 季劫生活并不细致,可在管天任的照顾下显得格外事儿多,碗筷用前用后都要消毒,内衣管天任亲自手洗,房间的清理都是管天任着手,不让别人管,就连外出穿什么衣服、搭哪个领带都由管天任挑选。 孙梅有时候看见管天任给出门的季劫打领带、整理裤腿,会觉得有种莫名的微妙感。但后来慢慢习惯,也就不大惊小怪,只想,管天任这人真是够朋友,为人细致,就算现在赚这么多钱,也能毫不犹豫地弯腰给季劫系鞋带。 季劫生活十分有规律,现在都是早上六点起床,慢跑半小时后吃饭,八点以后是固定的工作时间,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然后十一点半睡午觉,十二点起来,十二点半吃午饭。 由于周五和教授约好十二点在学校见,把季劫规律的生活打乱,他不得不改成十一点午睡,十一点半起,然后出门。 生物钟不是那么好改的,十一点时,季劫怎么都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管天任叫醒。季劫起床气很重,恼火地翻了个身不想起床。 当孙梅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管天任单膝跪在地上,笑着举起季劫的右脚,小心地给他穿上袜子,随后轻轻摸了摸,好像在抚平上面的褶皱。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诡异。那种亲昵的举动,孙梅以为只有在爱人或者亲人之间才能见到。 再怎么好的朋友,都不会甘愿给对方穿袜子吧? 管天任听到门外的声音,只淡淡看了孙梅一眼,随后起身遮挡孙梅的目光。他说:“一会儿我们要出门了。你出去等吧。” 正是六月份,天气炎热,季劫没盖被子,穿着随意,管天任自然不想这样的季劫被旁人看去。 孙梅点点头,心中的诡异感却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去。 没睡够的季劫非常暴躁,出门洗脸时还骂骂咧咧的,把睡衣扔在沙发上,吼:“我就是猪,没事儿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 露出来的后背,肌肉线条流畅,富有男性魅力。 管天任跟在他身后给他披衣服,省的他光//裸的后背被人看见,披上后又给他系扣子,打领带,安抚了几句,又说:“咱们得快点。万一路上堵车呢?” 季劫用力揉头发,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咆哮,发泄了一阵才安静下来。 季妈妈正吩咐保姆午饭的事情,一听这声,噗的笑了,心想季劫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管天任蹲下把季劫掉在地板上的头发捡起来。 这时孙梅被季劫的咆哮声吸引过来,真是战战兢兢,后来发现季劫吼完了就平静了,也是奇怪这三十多岁的人表现的像是七八岁的孩子。她还是比较敬重这个家的主人的,沉默着靠近,把季劫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捡起来,想放到洗衣房里。 她刚走两步,就看见管天任快步朝自己这边走来,眼中有点莫名的怒气,他说:“谁让你碰季劫的衣服的?给我!” 管天任常年做律师,接触公检法那边的人太多。都说要想学训人就去公检法,虽然是个开玩笑的说法,但也侧面证明了那里工作人员说话确实不太客气。别看管天任对着季劫跟小羊一样,实际上可凶,一句就差点把孙梅说哭了。 季妈妈和季劫听见孙梅的哭声赶紧过来,季妈妈心疼怀孕的儿媳,不疼不痒地说了管天任几句,随后安慰孙梅说:“哎呀,季劫的衣服你就交给天任吧,他不愿意外人碰季劫的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梅抽噎着,说:“我只是不想……让大哥觉得我什么都不做。而且,我是哥哥的弟媳,也是外人吗?” “哎。”季妈妈挥挥手让季劫和管天任出门,安慰道,“你大着肚子,做什么啊?安心养胎就行了。要是我们图你干活,直接娶个保姆就好了。你别想太多,天任这孩子啊,其实跟季劫一样倔……他怕别的女人接触季劫呢。” 孙梅心里觉得奇怪,心说这算什么?感情再好,日后季劫也要结婚,怎么能不让别的女人接触季劫呢? 她以为管天任这是针对自己,有点怨恨管天任的意思,只顾着哭了,也没问妈妈管天任凭什么不让别人碰季劫的东西。 季劫没睡醒,不想开车,车钥匙给了管天任。一路上季劫闭着眼,快到了才问: “你怎么对孙梅这么凶?” “凶吗?”管天任做出吞咽的动作,努力掩饰自己表情的凶狠,说,“那我下回注意点。” “是不是孙海的事儿让你不痛快?” “不是。我真讨厌别人碰你的东西。”管天任别过头,说,“以后我也不可能让她碰。下次我认真跟她谈谈,温柔点,行吗?” “行。她哥跟她不一样,俩人的事儿要分开看待,别因为孙海看不惯咱弟媳。” “嗯,我知道。” 然后陪教授到教师食堂吃饭。学生食堂的饭很难吃,教师食堂的饭又贵又难吃。尽管季劫知道自己应该给教授点面子,但看着那菜就完全没了胃口。 茄子和油一样厚的炒茄子,比手指还粗的肉丝七八根粘连在一起,看上去像是女人粘连的头发,肉皮上有肉眼可见的没褪干净猪毛的红烧肉,清蒸鱼上鱼鳞还没刮…… 季劫没吃午饭,但看一眼这菜都觉得够了。 “吃啊,吃啊!”教授和蔼的劝季劫吃菜,还说,“千万别客气。” 眼前的教授年近古稀,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退休了,想来这也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请季劫吃饭。季劫硬着头皮吃了几口,用筷子一颗一颗捡米吃。管天任为了吸引教授的注意力不停说话,生怕教授发现季劫吃得少而劝。 一顿饭吃下来管天任口渴难忍,于是去超市买水,和看起来季劫能忍受的海鲜饭团。那饭团里的海鲜并不新鲜,咬起来有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软糯感,季劫吃的非常难受,胃都要疼了。 “要不我回去给你带点饭?” “不用了。”季劫说,“先凑合,回家再说。” “没事 分卷阅读114 - 分卷阅读11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5 ,我不麻烦。”管天任道。 季劫看了他一眼,说:“你跟着我。我想让你看我做演讲,不行吗?” 管天任连忙说:“行。当然行。” 季劫做演讲…… 内容尚可,但表述能力就欠缺了。一场演讲,连接词、拟声词充斥全场,到后来季劫一说‘那个’‘嗯’‘所以’就有学生低声笑。 季劫就很生气,因为他自己本人根本没发现到底有哪里可笑。 他越生气拟声词越多,管天任坐在最后一排,看着不少学生听到半途就悄悄跑了,忍俊不禁地看着季劫,觉得他可爱极了。 不过其他学生可不觉得这样的季劫可爱,管天任听到前面的两个女生说: “这人叫什么啊?长得还挺帅。我们去要他的电话号码怎么样?” “长得帅有什么用啊。脾气好像很不好。” “说的也是。咱俩什么时候走?……” 季劫讲到激动的地方就拿起话筒比划,在空中话三角模型,在座的人没有些专业底子、想象力都听不懂。内容再怎么好,遇到这样表述能力的人都无力了,讲座结束时二百人的讲堂只剩不到五十人。 看起来这五十人也是看在情面上强忍着没走,听季劫说‘就讲到这里’时,‘呼啦——’一声,简直是夺门而逃。 季劫:“……” 他一人坐在讲台上,收拾东西。管天任看他好像有些落寞,连忙上前帮忙。 谁知季劫不是落寞,而是生气,从学校走出去的路上不停说类似现在的学生没有以前刻苦……这样的话。 管天任笑,说:“他们是没有发现你的魅力。” “……”季劫问,“这跟魅力有关系吗?” “有啊。我发现了,所以每次听你讲课都特别喜欢。” 季劫沉默了一下,问:“我有什么地方你不喜欢?” “没有。”管天任笑着说。 回家时换成季劫开车,他开窗透气,用了然于心的语气说道:“就是嘛。” 他正准备关上窗户时,后面有辆车就朝着季劫‘滴——’的按了声喇叭。 季劫正准备起步,心说你按什么喇叭啊,向后看了看,也没在意,动作熟练的挂档,松开手剎,刚走没几米,整个车突然猛地一震,后面发出‘咚!’的剧烈声音。季劫和管天任迅速向前冲,季劫胸口都贴到方向盘上了,他震得头疼,立刻意识到被人追尾了,连忙踩剎车。因为刚起步,速度不是很快,季劫很快把车停下。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管天任刚反应过来,急忙伸手摸季劫的头,问:“有没有受伤?!” 季劫摇摇头,说:“怎么回事,我下去看看。” “我去吧。”管天任解开安全带,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但说这话的时候季劫已经打开车门下车了,管天任着急,也跟了下去。 季劫第一个反应是看自己的车,只见后面已经凹下去。季劫想起后面的车刚刚按了喇叭,没想到竟是来提醒自己它要来撞自己,也太霸道了,季劫怒气腾腾地走到后面车的驾驶舱,刚要说什么,车门就打开了。 季劫刚想说什么,结果看到车里走下来的那个男人,突然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呀,真是抱歉。我开车技术还是这么烂。撞了你的车真是不好意思,我来给你修。” 那人开豪车,但是穿着随意,衬衫皱皱巴巴好像咸菜。他眉眼温润,笑容灿烂,迎着太阳,黑色的头发变成浅棕色,看起来格外柔软。他伸手遮挡阳光,看着季劫笑,过了一会儿,开口道: “圆圆,我回来了。” 那撞在季劫车后保险杠上的男人,正是季劫许久不见的朋友,杨怀瑾。 杨怀瑾,八枪。 季劫从小到大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管天任从车上下来,没认出杨怀瑾来,开口问:“季劫,怎么了?” 季劫挥挥手,对着身后的管天任说: “你现在这里待着。” 他的语气急促到有些敷衍,甚至容不得管天任问一句‘那人是谁’,在说这句话的同时,季劫迟疑地向前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怀疑自己是看错了。 可刚刚那个男人叫自己‘圆圆’。 可那个男人声音那样温和,那样令人熟悉。 季劫瞇起眼睛,仔细打量面前的男人。 杨怀瑾变化其实并不大,岁月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可杨怀瑾的眼神已经让季劫陌生。 那种沉寂,不知道要被多少故事堆积,才会形成这种眼神。 季劫问:“杨怀瑾?” 杨怀瑾笑了,他说: “我是八枪。” 季劫简直无法呼吸,他快步向前,迈开长腿,突然扑上前,紧紧搂着杨怀瑾,牙齿咬得死紧,一句话都没说。 杨怀瑾惊了。他已经做好被季劫狠揍一顿的心理准备了,被这样抱住,心里一酸,反手拍季劫的后背,张口要说什么。 本来是很缓和很温情的一幕,可下一秒就完全变换了画风。只见季劫反手一扭,把杨怀瑾掀翻在地,这一摔直把杨怀瑾摔得喘不过气来,下一秒右脸颊就火辣辣的疼。 杨怀瑾‘唔’的一声,捂住右脸颊,连忙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撞你的车,刚才我看你要走有点着急,油门踩大发了!都说给你修车了你别打我!” “滚你妈的!”季劫怒,拽着杨怀瑾的领子把他往路边拽,看样子颇有不泄愤不罢休的气势,他吼,“我是因为车吗?!是吗?!杨怀瑾!杨八枪!你怎么才回来?!!” 季劫用力捶杨怀瑾的肩膀,杨怀瑾心中苦笑,混乱中挨了不少拳头。这里是大学附近,不少内心还没受到污染的大好青年,一看这情况,连忙过来劝架。 管天任拉着季劫,想把季劫从杨怀瑾身上拉起来。可季劫气红了眼,拼命拽杨怀瑾的领子,两人被群众扶起来,杨怀瑾的衣服也彻底报废了。 男人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吃痛的吸了口气,说:“兄弟,看在我刚下车就赶来看你的份上,咱下手能轻点不?” “不行!”季劫甩开管 分卷阅读115 - 分卷阅读11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6 天任拉自己的手,还要往杨怀瑾那边凑。 旁人吓了一跳,可杨怀瑾却笑了。 他流着鼻血往季劫那边走。 然后,两个人以一种极为男人、兄弟的姿势拥抱。 杨怀瑾拍拍季劫的后背,一边吸气一边说:“你揍得太狠了。我看看东西碎没碎。” 他放开季劫,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通体翠绿的翡翠挂件,见挂坠完好无损,杨怀瑾松了口气,将它戴在季劫脖子上。 杨怀瑾声音低哑,上下看看。季劫皮肤白,很适合翡翠的颜色,他满意的点点头,顿了顿,重新说: “圆圆。季劫。我回来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季劫对杨怀瑾,跟对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结论,可现在的感触却格外深。管天任这样想。 杨怀瑾比自己走得早,回来得晚,可季劫见到他,却能在近似玩笑的几拳后跟他拥抱。 而管天任呢。管天任回来时,季劫转身就走,当做不认识他。要不是管天任苦苦哀求,季劫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理他。 世界上所有的嫉妒和不平都是在横向对比中产生的。如果没有杨怀瑾,管天任不会觉得怎么样。但现在近距离看见季劫和杨怀瑾拥抱,就觉得格外扎眼。 杨怀瑾跟季劫说了句什么,季劫一边听一边小幅度点头,过了一会儿把转身对管天任说: “管天任,我今天不回家吃饭了。你自己回去吧。” 说完把车钥匙往管天任那边抛。管天任一个愣神,没看见车钥匙,于是那东西就砸到管天任胸前,‘彭’的一声,滑到地上。 季劫本来在跟杨怀瑾说话,听到这声回头看看,顿了顿,往管天任那边走,问:“怎么了?” 他看管天任脸有些白,气色不太好,伸手摸他额头。 管天任闭上眼让季劫摸,吸了口气说:“没事。……你去哪儿?几点回来?” “我跟八枪去吃饭。”季劫道,“吃完就回家。你开车开慢点,不想做饭就到爸妈那儿吃吧,我走了。” “……”管天任看着季劫上杨怀瑾的车,耳边听到杨怀瑾说:“你打得我脸好痛,不能开车了,给你钥匙。” 季劫也没推辞,坐在驾驶舱里,调整一下座椅就起步了。 留下管天任一人。他弯腰看了看后保险杠,叹了口气,开车回家。 季劫和杨怀瑾到了一家比较干净、清雅的饭店吃饭。那天晚上到底吃了什么季劫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自己不停喝酒。 杨怀瑾坐在季劫身边,眼睛发红问季劫你过得好吗? 季劫过得好吗? 他有报酬丰厚、令人满意的工作。他家庭和睦,顺风顺水。 好像没什么不好的。可回顾自己一个人在外打拼的那段日子,就觉得—— “我不好……我他妈……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因为喝得太多,季劫都能感觉自己脸上热的惊人,眼睛烫烫的,好像要流泪。 杨怀瑾长长叹气,问:“那为什么不再找个人呢?” 季劫没说话。他凑近杨怀瑾,说:“我和我的小跟班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杨怀瑾抿着酒杯,笑道,“我都知道。” 杨怀瑾喝白酒,季劫喝啤酒,从六点一直喝酒、聊天到十点,走出饭店时两人烂醉如泥。 “怎么突然回来了?”季劫靠在车上一边给管天任打电话一边问。 杨怀瑾猫一样瞇着眼睛,躺在车子引擎盖上,翻了个身,说:“我想你了。” “真的假的……”季劫哈哈笑,问,“你结婚了吗?” “结了。”杨怀瑾睁着眼,看季劫,笑得温和,“你想认识他吗?” “想。”季劫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后你就知道了。” 季劫给管天任打电话,电话还没通,就听身后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季劫迷茫地回头一看,就看管天任关上车门,扶季劫,道:“回家吧。” 季劫惊讶地看着管天任,摸他的脸,问:“你是管天任吗?” “嗯。我是。”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管天任拧开保温瓶,喂季劫喝了口水,没有责怪他喝了这么多,顺了顺季劫的后背,说,“跟我回去吧。” “把八枪带着。”季劫转头看杨怀瑾。杨怀瑾喝的也不少,自己没办法开车回家。只见他朝季劫挥手,指了指刚刚吃饭的酒店,道: “你走吧。这是我开的饭店,我晚上住这儿就行了。” 季劫怒不可遏:“你开的饭店还让我付账!还钱!” 杨怀瑾哈哈大笑,说:“你听见服务生管我叫老板,临走时还抢着买单,既然这样我怎么能不满足你的心愿。” 季劫倒也不是心疼那几千块钱,他喝得脑袋疼,刚走到车里就闭眼睡着了。 管天任担心季劫会吐,车速都不敢超过六十迈,到家后,他倾斜身体,要给季劫解开安全带。 在离开的那一瞬间,透过外面的路灯,季劫的脸白的不象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透明一样。 管天任明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却还是忍不住低头仔细看季劫,生怕他不见。 季劫的脸很白,睫毛长而密,上唇薄,下巴尖。 管天任看着季劫,心里软的不成样子。 他专心的看,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季劫做出吞咽的动作,管天任顺势向下看,看见季劫脖子上尖尖的喉结,再往下—— 是一块让管天任陌生的绿色吊坠。 “……”管天任收回眼神,喉口好像被棉花塞住。他有点无法呼吸。 第二天醒来时,季劫已经被人清洗干净躺在自家床上。由于喝的是啤酒,后劲儿不大,季劫也没头疼,甩了甩头就站起身。 他穿着睡衣洗漱,走到厨房看正在做早餐的管天任。 季劫从后面搂住管天任的腰,问:“昨晚你给我洗澡的?” “嗯。” “我一点都没印象。” 管天任笑道:“以后你喝酒我可得寸 分卷阅读116 - 分卷阅读11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7 步不离的看着你,看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嗯。”季劫低头磨蹭管天任的脖子,说,“你今天去事务所吗?” “不去。” “我昨天跟杨怀瑾约了在家里见面。” 管天任手一抖,愣了,问:“要我走吗?我、我去事务所待一天也没问题。反正我有两三天没回去看了……好,等我做完饭就——” “你走什么?”季劫站直,松开搂住管天任的手,道,“就在家里待着,单位的事明天再说。——我要把你介绍给八枪。” 管天任擦擦手,回头看季劫,有些犹豫,问:“行吗?” “有什么不行,”季劫道,“他也结婚了。我猜他会带着他老婆一起来,让我看看。” “他结婚了?跟谁?” “我忘了问了。”季劫说,“没事,反正以后就知道了。” 管天任看着季劫,道:“忘了问……那你昨晚都跟他谈了什么?” “没什么。就讲讲他在国外生活的事儿。” “你没问他为什么去国外?走之前为什么不跟你联系?” “没问。”季劫被他问的有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走之前不跟我联系,到现在没跟我说为什么走,怎么想着问别人?” 管天任被季劫说得皱眉。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火了季劫,顿了顿,说:“我跟他,杨怀瑾,不是不一样吗。” 然后背过身继续做饭。 季劫看着管天任,没说话。 十点钟时杨怀瑾果然过来了,但只有自己一人。季劫接过杨怀瑾手上带来的礼物,向后看,问:“弟妹呢?” “什么弟妹,叫嫂子好不好。”杨怀瑾看见管天任,‘诶’的一声,笑:“你好,你好。” 管天任笑着回应,心里却不是滋味。 季劫和杨怀瑾许久不见,总是有不少话要聊。虽说是介绍管天任给杨怀瑾认识,可席间两人并没怎么说话,大多是季劫跟杨怀瑾一问一答。 管天任有一种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的感觉。尽管现在家财万贯、见识广博,可仍旧是当年季劫身边什么都不是的管家小孩。 只要有杨怀瑾的地方,管天任就觉得这种感觉格外明显。 尤其是席间杨怀瑾想挑起话头,对季劫说:“你俩真行啊。怎么搞到一起了。是谁先追谁的?” “你猜呢?”季劫漫不经心地说。 “我猜是管天任主动追你的吧。”杨怀瑾笑,没说季劫打死都不主动追人的别扭性格,反而说,“当初他总是追在你身后,小跟班似的。” 那三个字不轻不重地刺了管天任一下,管天任勉强笑着,说:“我吃饱了。” 说完起身走到客厅,想冷静一下。 杨怀瑾说的没错,当时管天任确实一直追着季劫,也是怀着喜欢的心情才去靠近。 但同样的话从杨怀瑾口中说出来就感觉不一样。 管天任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可以命名为‘嫉妒’。 杨怀瑾右脸颊高高鼓起,是被季劫昨天揍得,因此此刻只用左边牙齿咀嚼,他看着管天任从饭桌上离去的背影,问: “他怎么了?” 季劫道:“不知道。” 管天任越在家里待着,听季劫和杨怀瑾谈话,心里越不舒服。幸而杨怀瑾也比较忙,吃了饭就往外走。临走前跟季劫悄悄耳语。 因为昨晚季劫已经把自己跟管天任的事情大概告诉杨怀瑾了,所以只听杨怀瑾说: “季劫,你要是原谅管天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为什么走的事情。人家肯定有苦衷,你何必拽着他小辫子不放。要原谅就彻彻底底的,别回头跟我说两句又满肚子气。” 季劫挑眉,道:“你管我?你是谁啊?” 杨怀瑾哈哈大笑,说:“我不是你兄弟吗,好了,以后别总耍小脾气,踏实过日子。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明天还来找你。” “你怎么那么闲,滚吧,别总来蹭饭。” 送走了杨怀瑾,管天任沉默了许久没说话,家里格外安静,季劫打开计算机工作,录入数据,还没做完,只感觉肩膀一沉,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管天任摸季劫的脖子,摸到温热的挂坠时手上的动作一停,缩回手拽自己的领带,压低声音问季劫:“季劫,你生气了吗?” “没有。”季劫不为所动,但伸手保存工作进度。 管天任皱眉,凑上前吻季劫的唇,用舌头舔他的唇线、牙齿。 季劫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管天任推到墙边,搂住他的腰,扯开衣服,季劫的手指掰开他尾椎下的细缝,在管天任的呜咽声中,缓缓顶了进去…… 管天任不停颤抖,浑身是汗,紧紧搂季劫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把季劫脖子上的挂坠取下来,平复了一下,说: “你要是喜欢翡翠,明天我带你去买一个。” 季劫皱眉,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顿了顿,没敢说接下来的话。 ‘我不喜欢你戴别人的东西’。 对象如果是其他人,管天任还能试一试。如果是杨怀瑾,他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管天任感觉自己心跳都快停止了,紧张地盯着季劫。 季劫复杂地看着管天任,过了一会儿,把那块吊坠从管天任手中拿过来,站起身走向浴室。 身上还在发烫,管天任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 过去自己一直强迫自己忘了杨怀瑾的存在,可当他出现,管天任又害怕季劫拿自己跟杨怀瑾做比较。 只要有杨怀瑾,他就失去了理智和冷静。 管天任讨厌这样的自己。 季劫感受到管天任的不安,可管天任越不安,季劫越是烦躁。 让他烦躁的是管天任明明说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可直到现在管天任对他还是遮遮掩掩。 季劫性格别扭,让他直面问管天任你当初为什么走,这样炒冷饭,打死季劫他都干不出来。 他怕管天任忘了这件事,只好冷处理,希望他自己主动交代错误原因,避免日后再犯。 至于那个翡翠吊坠。管天任不愿意看他戴就不戴, 分卷阅读117 - 分卷阅读11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8 洗完澡后季劫果真摘下放到卧室里,没再放脖子上挂着。 没过几天,管天任的事务所出了一件事。那就是孙海和自己的同事小刘打起来了。 孙海还没有律师证,也没过司法考试,平时做的也就是帮忙联系家属,做做通知这样的事。当别人忙而自己闲的时候,就开始感觉不公平、想要找事。 那一场架打得很严重,小刘的鼻梁骨断了,右脚跟腱断裂。孙海只受了轻伤。 小刘是那种文质彬彬的人,虽然接触的案件可能血腥,但自己本人从未真正参与打架斗殴的事情。 管天任收到通知后连忙往医院跑,小刘看见管天任眼泪就流下来了,非要说辞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管天任问。 小刘讲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做律师的都知道不能只听受害人一方的言辞,就算受害人想做到还原事实,可因为种种原因,连记忆都可能产生偏差。一定要多问,才能作出最后决策。 但是问遍事务所的人,都说是孙海的错。小刘是最早一批跟着管天任打拼的人,当然不可能让他这样委屈的辞职,管天任忙前忙后替小刘交费、照看,回事务所后把孙海叫到办公室。 “……”管天任揉着眉头,说,“要不,我替你去别的地方找份工作?” 孙海看着管天任,没说话,摔门离去。 那天晚上跟季劫讲起,季劫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到了你公司就是你的人,你想开除就开除,别总往家里扯。” 管天任嘴里的饭怎么都咽不下去,他放下筷子,说:“季劫,我们需要开一次家庭会议。” 家庭会议是季劫家里的传统,大约一个月开一次,家庭成员可以在会议上说自己最近的不满,被说不满的人不可以反驳,不可以动怒,要耐心听完,会议结束后才可以自我协商。 季劫放下筷子,说:“行啊,你说吧。” “你最近变得很奇怪。”管天任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声音发抖,显得心虚,他说,“从杨怀瑾回来,你就变得很奇怪。我知道你们俩感情好,但你的恋人是我不是他,他回来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你觉得呢?还是说你觉得杨怀瑾比我好,想——” 管天任说着说着,背后冷汗都流下来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没把自己心里的感受表达出来。 他应该相信季劫,知道他不会后悔,更不会半途变心。 他想要的是季劫更爱自己一点,不要对管天任那么冷淡。可说出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想怎么样?”季劫冷笑一声,起身要走。 然后手就被管天任拉住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管天任低下头。 季劫深吸一口气,说:“我说我跟杨怀瑾只是兄弟,你为什么不信?” “……我信。” “我知道你不信。你以为我喜欢他。可你知道你为什么以为我喜欢他吗?”季劫把管天任拽起来,眼神跟他直视,道,“因为你不信我喜欢你,我跟你说我爱你你都当我在骗你,对吗?” “……” “我讨厌你这样,非常讨厌。”季劫毫不留情,说,“你自私、冷漠。有些话我想对你说很久了,我问你,如果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那七年,你还会不会走?” 被戳到痛脚的管天任几乎是溃不成军地对季劫说:“为什么你要重新提这件事?你说我们的关系和杨怀瑾没关,可为什么他回来,你就觉得我自私、冷漠?” “我早就想问了。”季劫紧紧抓住管天任的手腕,说,“自从那天到公安局接你,自从那民//警跟你说让你小心,自从你不敢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早就想问了!” 管天任吼道:“那好吧,我告诉你,会!我会!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离开!” 季劫气急,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客厅里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 管天任睁着眼睛,用那种近似哀求的声音说: “我宁愿死……也不想再让你过那种,任人摆布的日子了。” 季劫怒急,可越是生气他表面上越不会显露出来。季劫只是很沉默地看着管天任,看他管天任因为激动而红了的眼圈,顿了顿,松开管天任的手,说: “这次家庭会议先到这里吧。我去我爸妈那里住几天,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回来了。你别担心,别找我。就这样。” 季劫躲开管天任要抓自己的手,从家里出来后,心情十分沮丧。 他没开车,担心管天任开车来追自己,特地绕了远路,走了两个多小时才走到父母家。正是炎热的季节,土地被晒出诡异的味道,当季劫走到父母家时已经浑身被汗水弄湿,心里十分不痛快。 季文成看季劫这样十分心疼,急忙问:“怎么啦?季劫,你这是走过来的?天任呢?他没跟着你?” 季劫道:“别理他。我在这儿住两天。” 于是季家父母知道管天任和季劫吵架了,看他心情不爽,就没多说,只是端水让季劫喝。 季劫上楼去洗澡,就看见被管天任辞退了的孙海正在收拾东西。季劫虽然没心情跟他说话,却还是问了句: “被辞退了?” 孙海勉强笑了笑,道:“是。” “以后自己找工作,就别在单位里打人了。”季劫道,“都是比你先来的前辈,谦虚点,没头没脸前能要脸吗?我刚工作那会儿被领导批不也得受着,你更得这样了。” 他倒没说那个批了自己的领导第二天卷铺盖走人的事。可孙海听着也很不舒服了,应付的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关上了门。 孙梅站在旁边,担忧地说:“我哥可怎么办啊……” “……”季劫没说话,想进屋洗澡。 孙梅急忙喊住他,说:“哥!我哥没找到工作前,能不能再让他在家里住几天?我妈想让他来城里工作呢,回平谷太远了……” 季劫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说:“随便。” 孙海工作的时候比较爱偷懒,管天任事务所管理严格,中午休息那么短时间孙海也要回家睡一觉再去。可现在被管天任辞退后,他有心要凭自己的能力找工作。每天早晨七点出门,下午六点才回来,虽然不知道他出去干 分卷阅读118 - 分卷阅读11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19 什么,但好歹表面上看是在努力。 季劫住在别墅,管天任的魂都跟着他跑了,每天也跟着往别墅凑,季家父母有心要劝和,安抚季劫的脾气,可都不明白俩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最后只能叹一口气,随着管天任。 他们还奇怪。以前总觉得管天任摸顺了季劫的脾气,可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竟然让季劫跟他吵架,真是少见。 管天任也不主动说话再惹怒季劫,只是很安静地陪着他。季劫看电视他就坐在旁边看报纸,季劫要工作他就换到书房去看报纸,反正就没离开季劫身边五米。 季劫很烦地朝管天任吼,不外乎是不跟你说了吗不让你来找我?你现在装什么装,要走赶紧滚。 季家父母听不懂,连带着管家父母一起着急。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管妈妈一勺一勺往季劫、管天任碗里盛红枣燕窝,看他们两人彼此沉默,气氛诡异,忍不住劝道: “俩人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闹别扭?” 管天任看着季劫,顿了顿,说:“季劫,今天跟我回家吧?” “不回。”季劫道,“跟你说了我想回就回去了,不让你找我,你没听见是不是?” “……不是。可是你不在家我……”管天任一阵语塞,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劫坐在地毯上,没说话。 现在是早晨七点,季劫拖沓着不去吃早饭,管妈妈就拿着碗送到这边。看管天任来的这么早,估计他也没吃饭,顺手也递给他一碗。季劫在地毯上喝了两口,管天任一口没动。 现在是孙海要上班的时间了。时间一到,他从楼上走下来,西装笔挺,看上去像是卖保险的。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人身上就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季劫听到声音,向后转头看了看。 孙海看见坐在季劫身边的管天任。这是他前任上司,见面总是很尴尬,又不好意思不去打招呼,就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管天任站起身,客气道:“上班去吗?” “……”孙海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因为他还没找到工作,可又不好说出来,只好含糊的说,“对。我走了。” 管妈妈看孙海刚起床,热情的说:“小孙,过来喝完汤再走。” 孙海犹豫了一下,看着季劫。这家主人对他没有明显的排斥感,他心里松了口气,点头道:“好。” 管天任并肩坐在季劫身边,犹豫着刚想说话,季劫就起身走了。 要知道季劫虽然别扭,可不会拒绝他人示意和好的举动。以往管天任要是犯了错误,季劫就会毫不留情的提出来。但提出来后管天任只要承认要改,好好认错,季劫就不会不依不饶。 除了这次。 就连管天任主动想要示好季劫都躲开了。 管天任觉得无从下手。 季劫刚一起身,就听到门铃声。由于季远今天休假,所以孙梅回到丈夫的房子,季劫以为来人是孙梅,也没在意,走过去开门。 然而来者不是季远、孙梅,而是杨怀瑾。 季劫还没来得及笑,就看到杨怀瑾身后跟着的男人。 那人皮肤苍白,没有血色,好像足不出户的重病患者。但是气色很好。那人比杨怀瑾矮十厘米左右,高瘦白净,眉清目秀。他左手紧紧攥着杨怀瑾的右手,亲密、依赖性一眼可见。 季劫觉得那男人长的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他是谁,只好问杨怀瑾: “这位是……?” 杨怀瑾伸手搂住那男人的腰,往怀里一带,笑着说: “这是我的爱人。” 季劫下巴快掉下来了,心说你不是结婚了吗?难道那人看着是男人其实是女人?可转念一想国外许多地方同性也可以结婚,于是伸出手跟那人握手,道:“呃,呃。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季劫。” 那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薄凉的笑容,那笑容让季劫一怔,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男人到底是谁。 男人说:“季劫,你一点都没变。” 男人伸手要跟季劫握手,季劫却立刻把手缩回来,不敢置信地问: “唐……唐……?” 季劫早就忘了那男人叫什么名字,一时间怎么都想不起来。 杨怀瑾把唐括悬在半空中的手握回来,说: “是唐括,季劫。” “……” 房间里格外的安静。 别墅的主人不说话,其他人就下意识地小声。直到季文成打破僵局,跟杨怀瑾谈起以前的事情,客厅里才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杨怀瑾几次想跟季劫说话,都被季劫挡了回去。 管天任坐在季劫旁边。他多少知道季劫和唐括的事情,见到唐括来时用力揉了揉眉间。他想,杨怀瑾真是太有勇气了,居然敢把唐括带来。 杨怀瑾和管天任不同。他不是口头派而是实打实的行动派。杨怀瑾不会跟季劫说,我和唐括好了。他会直接把唐括带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改变不了了。 唐括坐在季劫家的沙发上时,杨怀瑾伸手为他拍了拍,笑道:“这里干净啦。坐在我身边。” 唐括乖乖坐在杨怀瑾身边,腿紧紧贴着杨怀瑾,两人手上戴着款式相同的戒指。 季文成不动声色地为两人倒茶,留他们在家吃午饭。杨怀瑾与季文成叙旧后,就转而开始跟季劫说话。 季劫兴致不高,回答比较敷衍,总用‘嗯’‘是啊’‘不是’这样的回复来搪塞,吃午饭时也不太高兴。 由于家里来了客人,孙海没出去找工作,而是帮保姆端茶送水,也算是懂事。吃过午饭孙海就要出去了,随口说自己要去找工作。 唐括漫不经心地问:“找什么工作啊?” 孙海尴尬地笑笑,没说话。 杨怀瑾打趣道:“找什么工作,我弟妹……管天任不是很厉害吗,让他帮你找。” 孙海更尴尬了,低着,说:“找了。” “……?”杨怀瑾不明所以。他无心讽刺,只是善意调侃,但管天任听着就觉得无比刺耳。 “……不过我比较懒。不太适合……管天任公 分卷阅读119 - 分卷阅读12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0 司的节奏。所以现在还没工作。” 杨怀瑾惊:“找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孙海简直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唐括淡淡地说:“你别找了。懒的话,找份机关工作给他,怀瑾你说呢?” 杨怀瑾点点头,对孙海笑,说:“你就别辛苦啦。一会儿唐括打个电话,你明天去上班就行。” 孙海手足无措,看了看管天任,又看看季劫,最终道:“谢谢。” 吃过午饭,杨怀瑾和唐括要走。季劫挡住杨怀瑾,对他说:“你留下。” 杨怀瑾看了看唐括,说:“好。” 两人单独走进季劫的房间,刚关上门,季劫就说:“杨怀瑾,我问你。你当初那么急的就走了……是不是因为……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 季劫声音暴躁,道:“因为我爸,你要求唐括,他让你走,是不是?” 杨怀瑾笑:“不是。” “你骗人。” “……真不是。”杨怀瑾走上前,摸摸季劫的头。他看着季劫的眼睛,道,“季劫也长大了,现在都三十多岁的人,不要再说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话。” “那你跟我说,你当初为什么走?” “因为我很喜欢唐括呀。”杨怀瑾说,“他不想让我跟你太过亲密。唐括性格比较偏激,那时候他以为我喜欢你呢,所以对你敌意很强。呵呵。”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走得比较匆忙。”杨怀瑾说。 “我不信。” 杨怀瑾笑:“我说了,你不信。难道非得是你猜的那样吗?” 季劫眼睛都红了,他说话时很是暴躁,哽咽得太过用力,脖子上露出几条细细的青筋,他说:“当初我四处求人,我爸照样在看守所待了一年多。后来突然保外就医,监外执行,受贿也改成洗钱罪。我早应该想到……” 杨怀瑾无奈地看着他,道:“真不是……” “……”季劫沉默地不说话。 “我要是不喜欢唐括,当初就不会跟着他走。”杨怀瑾笑,“怎么说着说着要哭了?小可怜。” 季劫心里难受极了。 当父亲为他遮风挡雨的壁垒被人打破,当他步入社会,很多幼稚的想法就被无情地摧毁。 季劫之所以难过,是因为,如果时光倒流,自己已经知道杨怀瑾的离开是为了季文成,他可能、大概,不会阻止杨怀瑾的离开。 当季劫发现自己心中的想法时,他唾弃这样的自己,这样抛弃朋友只顾自己利益的自己。 季劫觉得整个人都凉了,他想起季文成在看守所时自己无助的情况。他发了疯,下定决心无论抛弃什么都要把自己的父亲保出来…… 无论抛弃什么。那么包括自己最好的兄弟吗? 季劫怎么变得如此自私。 太恶心了。这些话季劫只能在心里想想,根本不敢和杨怀瑾说。 杨怀瑾带着唐括来家时,季劫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感觉晴天霹雳。 杨怀瑾看出季劫剧烈的情绪变化,一把搂过他,用力握季劫的肩膀,说:“瞧你这样……我跟你说,我是真的喜欢唐括。” “……” “不然,我不会带他来看你。”杨怀瑾道,“他能帮我季叔,我感谢他,但不至于为此以身相许什么的。你想得太怪啦。” “可你当初那么讨厌他。” “我就是想欺负欺负他,不是讨厌他。”杨怀瑾道,“我很爱他。” 季劫沉默不语。 “是真的。” “……应该是我向你道歉,不应该是你安慰我。”季劫太阳穴和鼻梁那边都红了起来,连带着眼眶部位。 杨怀瑾没见过这样失态的季劫,他压低声音说:“是该我道歉,季劫,这么多年不来看你,真是对不起。你看看你。是不是兄弟?嗯?” “……” “我问你,是不是兄弟?” 季劫声音坚定,说:“是。” “是兄弟,就别说见外的话。”杨怀瑾道。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门外唐括在喊他的声音,要走出去,季劫握住他的手,说: “八枪……” “嗯?” “我今年三十岁了。”季劫道,“我为什么我一直没有长进?” 越活下去,季劫越变成自己讨厌的人。 他觉得自己幼稚、无力。 明明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可现在又不得不依靠别人的帮助活下去。 杨怀瑾笑道:“谁说的。你只是一时没想明白。我记得你以前曾经说,如果我真的喜欢唐括,那么你不会管我的事。可如果唐括让我反感,你就不让,对不对?” “对。” “所以,你看我和唐括,我像是被迫的样子吗?”杨怀瑾道,“我们俩的事,日后再跟你说。今天来得突然,你还没反应过来。我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你,等我慢慢地都告诉了你,你就懂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季劫一愣。 杨怀瑾道:“我看你好像跟管天任吵架了。” “……嗯。” 门外唐括催促的声音越来越急,杨怀瑾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开门要走,只道:“我过几天再来找你。” 杨怀瑾刚一出来,唐括就紧紧握住他的手,拽着杨怀瑾要走。 季劫跟着出门要送他们俩,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天任,叹了口气。 管天任被他这声叹气弄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杨怀瑾到底跟季劫说了些什么。 季劫还没想好该怎么跟管天任和好。他是很想听管天任好好跟自己解释的,偏偏让管天任认错可以,但说好了什么都告诉季劫他却怎么都不说。 自从看见唐括后,季劫也有点心灰意懒,不想听了。过日子就过日子吧,谁没有点小秘密,万一管天任离开的理由跟杨怀瑾似的,都是季劫无法接受的‘为自己好’,那么听了不如没听。 季劫默默地从父母住的别墅搬回自己家里,这让管天任好生松了口气。 窗外下了雨,雨点细密, 分卷阅读120 - 分卷阅读12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1 时不时夹杂着雷声,闪电划过时,能将黑夜照亮。 家里只有季劫和管天任。两人的相处模式比较尴尬,在家时如果管天任不主动说话季劫就不说话,一沉默能沉默好几个小时。管天任有心活跃气氛,但自己一个人怎么都没办法,只能暗自发愁。 那天晚上两人面对面坐在书房看书,家里突然打来电话。 管天任去接,就听季文成有点焦急地说: “天任啊!你和季劫快点来xx医院。小孙要生啦!” 孙梅怀孕四十多天去医院检查,就发现是双孕囊,虽然不知道男女,可无论男女家里人都非常高兴。 怀孕期间孙梅胖了有五十斤,到后面睡觉躺下时都非常辛苦,蹲都蹲不下来。辛苦就算了,孙梅非常爱护自己的孩子,但几次检查都发现有一个更靠里的孩子发育并不太好,心脏跳动微弱。 “好不容易怀了两个,不要有什么遗憾吧。”医生这样说,建议孙梅剖腹产。 可现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多星期,孙梅突然肚子痛,不得不提前送到医院。 管天任知道季远肯定心急,这种时候也确实应该告诉季劫,挂断电话后就对季劫说: “季劫,弟妹要生了,我们一起去医院吧?” 季劫一惊,问:“这么快?”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季劫看了看表,说:“好,等一下……哎,管天任你先去,我马上就跟过来。” “怎么了?” “我这边有个要给人家审核后传过去数据的工作了,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季劫急得不行,道,“你先去,有事儿通知我,我半个小时后过去。” “很重要吗?” “嗯。而且我刚刚答应人家十点前传过去。你先去,我马上到。” “好。”管天任穿上外套。虽然是八月份,但下雨后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也不知道孙梅这边要持续多长时间,万一过夜还是多穿点好。管天任叮嘱道,“你穿上外套再出门。走的时候开车开慢点,我先走了。” 季劫和管天任两人都有车,现在情况紧急,也不等对方了。 季劫心里也着急,手下的动作极快,道:“好,你走吧。” 管天任关上门后,季劫听着外面的雨声,感觉雨越下越大了。 尽管没开窗户,房间里也慢慢感受到了外面的湿意。 四十五分钟后,季劫终于核对好了那些数据,传给同事。 本来不着急时半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他硬生生做了四十五分钟。主要是季劫担心自己着急而犯下错误,但会计的工作容不得丝毫马虎,只好再花十五分钟检查。 检查过后已经是将近十点,季劫急急出门,一边出门一边给管天任打电话。 管天任轻声安慰:“弟妹还没出来呢,你不要着急,慢慢开车来。” 季劫能不着急吗。他就一个弟弟,弟弟的媳妇生孩子,季劫急得出门既没穿外套也没带雨伞。 他冒雨走到车库那边,短短不到一分钟的路程季劫已经浑身湿透了。 刚启动车子,季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下车一看,左前方和左后方的车胎竟然被人扎瘪了。 “……”季劫怒急大骂,两个车胎都扎了,可他只有一个备胎,无论如何是不能开车走了。 季劫无奈,只好往小区门口走去,希望能遇到出租车。 他最讨厌雨天那种粘稠、不均匀的触感。八月底的雨势绵长而凌厉,季劫却来不及回家拿伞,快步朝小区门口走去。 那一天天很黑。狂风将雨点吹得偏斜,带来一种似烟似雾的朦胧感。周围一片寂静,只剩下轰隆的雷声。 如履薄冰。 季劫快步向前走,过了一会儿,在小区交叉口的地方,看见一穿着皮夹克,黑裤子的青年,站在树下,也不打伞,笑着看自己。 季劫皱眉,一下子提高警惕,想从男子身边躲过。 然而男子迅速朝他这边走来,口中说: “嘿,兄弟,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季劫不理他,停都没停,继续向前走。 季劫走路速度快,那男子一下子没跟上,小跑着跟季劫,动作非常蠢笨,连着‘喂’‘喂’了两声,看季劫不理他,伸手从皮夹克里抽出一把尖刀,亮珵珵地对着季劫。 季劫:“……” 他不耐烦地抽出钱包,问:“我给你钱,你让我走,行吗?” “不行。”男子一看季劫这样配合,以为他害怕了,不顾一脸的雨水,得意地笑,道,“你乖乖跟我走一趟。” “我现在很忙。”季劫说着,把钱包往男子脸上一砸,并不纠缠,转身就跑。 男子被季劫狠狠砸了一下,哎的一声,挥舞着刀子就跟在季劫身后追。男子不知是不是第一次抢劫,非常激动,跑得很快,但是雨天路滑,男子还摔了一跤。摔跤的时候用力抱住季劫的脚踝,把季劫也拖得停了下来。 季劫怒了,他是不怕刀子的,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怕,就算人手里有枪对着他,也得看那人敢不敢开。 季劫一脚踩在男子后背上,反手抽过他手中的刀,手肘朝男子后颈重重一压,男子闷哼一声,眼泪当即就彪了出来。 下雨天看不清楚,季劫手下打滑,没能完全制止男子,只听他大声呼唤着谁的名字。 季劫怕他还有同党,连忙站起来,想要尽早离开。 季劫不像其他人一样害怕,他甚至感觉到生气,心想都说这个小区物业安保好,怎么能混进来这种人? 安静的街道响起男子委屈地求饶声。另外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踩着躺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气得脸色发白,用力扇男子的脑袋,口中说道:“蠢货!蠢货!这都搞不定!” 说完不听男子的求饶声,男人快步赶上季劫,‘喂’的一声。由于两人离得很远,男人喊了什么,在雨天里都听不太清楚。 季劫几乎就要走到小区门口了。他甚至听到外面出租车引擎的声音。 但这时,他突然感觉右小腿一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让他登时跪在地上。 那诡异的凉感退却后,就是钻心的疼痛,季劫到吸一口凉气,连忙捂住小腿,就发现小腿那边迅速肿 分卷阅读121 - 分卷阅读12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2 了起来,热得发烫。 “喂,我叫你停下来,你没听见吗?” 身后男人的声音清冽冷静,让人不寒而栗。季劫马上就知道自己腿上烫手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血。 季劫一边吸气一边撑着爬起来。他知道自己今天倒霉了,遇到了真正带枪并且敢开枪的亡命徒,如果不赶紧躲开麻烦就大了。 但他还没走几步,右前方又被什么东西敲出金色的火星。那是消音的子弹落地时弹出的颜色,季劫回过头,皱眉看向后方*的两个男人。 穿皮夹克的男人稍矮,有些害怕地跟在高个子的男人身边。天太黑,季劫看不清高个子男人的长相。 却听见他笑着问: “你认识管检吗?我们是好朋友,我想问问,他现在在哪里?” 第70章 第七十章 季劫右小腿极痛,此刻开始痉挛,无法着力。现在下着雨,虽然是夏天可也有点凉,但季劫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汗。 他没听懂高个子人说的话,摇摇头,道:“不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你和他住在一起。”男人冷笑一声,对后面穿皮夹克的男子说,“绑上。” 季劫试图挣扎,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他跟高个子的男人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管天任。你认识不?” “……”管天任为什么是管检?难不成他还改过名字吗? 季劫背后一凉,随后就想起了半年前看到的赵律师溺死案件。 他有些庆幸管天任先走了。 “我认识,”季劫说,“他还在家里。” 高个子男人漫不经心地看着季劫,问:“你有钥匙吗?” “没有。那是他家,我怎么有钥匙?” “那算了。”男人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追到家里找人。男人冷静得难以想象。 天太黑,季劫只能看到高个子男人脸上铁青色的胡须,像半个冰冷的面罩罩在脸上。 穿皮夹克的男子看起来就年轻多了,他被季劫打中后颈,眼泪直流,双手颤抖着想绑季劫,可怎么都绑不住。 男子又用力扇了他脑袋几下,怒骂:“蠢蛋!蠢蛋!世界上怎么有你这种没用的东西!” 随后用力扯过季劫,想用绳子绑住季劫的双手。 胡须男的枪别在腰间,要抽出来也需要一段时间。季劫算了算,这段时间说不定能跑到外面。他们再猖獗,也不敢在闹区开枪吧? ……敢吗? ……不敢吗? 季劫是在用自己的命在堵。如果他年轻十岁,他可能转身就跑,管他子弹会不会打在身上。反正落在这些人手里差不多也就别想活了。 可现在他怕了。他在想万一自己出事,季文成、季妈妈、季远、管天任……他们怎么办。 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他也愿意活下去,而不是用自己的命来堵。 季劫不让自己乱动,来激怒高个子男人。但身体的本能让他逃,所以双手颤抖不止,不停挣扎。 男人瞇起眼睛用力踹季劫右脚的伤处。那里痛得不行,血流不止,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攻击,当即疼得发软。这么大的雨,这么冷的天,季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可他没动,尽管季劫现在痛得想跪下来。 男人迅速给季劫绑住手,把皮夹克男身上的皮夹克扯下来,盖在季劫肩上。 倒不是怕季劫冷,而是这样正好能挡住季劫被绑住的手腕。 胡须男的谨慎小心让季劫心中一沉。实际上这么晚,还是雨天,外面根本没人,小区门口零星停着一两辆出租车,和一辆白色的、破破烂烂的面包车。 胡须男推着季劫把他往面包车里推。车厢内有一种浓重的潮味儿,好像在漏雨。后来季劫才发现原来是开了窗户,有雨水从外面刮了进来。 但三人进来后,窗户就被关上了。 穿皮夹克的男子坐在驾驶舱开车,胡须男跟季劫坐在后面。 天很黑,灯光只能照亮外面不远处。季劫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哪边。 很快季劫就感觉闷热、无法呼吸。他甚至希望胡须男可以打开窗户,即便会有雨水刮进来。 可胡须男没有打开窗户,季劫呼吸急促,还在想,难道他们不热吗? 答案是,他们不热,热的只有季劫。 因为季劫发烧了。 季劫昏昏沉沉,右腿极痛,当车子停下来时,他几乎不想下车。他失血过多,很累。 但他被人拽了下去。季劫跛着腿,一步步向前行,右腿疼得好像踩在玻璃上。 眼前是一栋废弃的烂尾楼,不知烂尾了多久,杂草丛生,附近荒芜一人。 磅礡的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砸在人头上甚至有疼痛的感觉。季劫瞇起眼睛四处打量,看见一只*的黄色杂毛猫,一看季劫,竖起毛做出攻击的姿势。 季劫被拽到楼里,连着上了三楼。楼里很黑,回音很大,显得极为空旷。 胡须男点燃一根烟,猩红色在黑暗中极为扎眼。 穿皮夹克的男人对胡须男喊:“张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着。”胡须男拿起从季劫那里搜来的手机,用手机的光来照亮阶梯。 胡须男在六楼停下,摸索两秒,打开电灯。 那是一盏极小的灯泡,但再小也是灯光。季劫四处一看,发现这层楼窗户的地方都被盖住黑布,能遮住楼内的灯光,从外面看不会知道里面有人。怪不得他们能住在这里。 季劫累得不行,他感觉呼吸困难,十分热,于是躺在地上,希望地板的凉能缓解身上的热。 胡须男蹲在地上大口吃泡面,吃完了才来到季劫身边,撕开不知道多脏的床单,举起季劫的右小腿给他包扎。 胡须男枪法极准,子弹蹭着季劫的皮肤滑过,没造成太大的伤害,最起码死不了。 包扎也很敷衍,只擦了些消炎药,又递给季劫两片,让他口服。 季劫看那白色的药品都变成灰色,顿了顿,还是吞到肚里。 胡须男递药给他时,季劫看了看表,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四分。 分卷阅读122 - 分卷阅读12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3 胡须男翻着季劫的通讯簿,问:“哪个是管天任?” “……最上面那个。” “aspz?” “嗯。” “好吧。待会你给他打电话,让他最迟三点钟到龙古路丰源小区。” 季劫眼睛看东西都模糊了,他费力的看手机屏幕,就发现这几个小时间,管天任给他打了一百多个电话,发了五十多条短信。 季劫对胡须男说:“你给他打。我说。” 胡须男将电话摆在季劫面前。 电话连接后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人接了。管天任急切焦躁的声音传到耳边,他道:“季劫,你上哪里去了?我打电话你也不接。” 季劫用力喘了口气,平复呼吸,问:“弟妹怎么样?生了吗?” “生了,龙凤胎,小一点的男孩很瘦,只有四斤五两,现在还在保温箱里。不过母子平安。” “……”季劫刚想说什么,就被胡须男打断了。 他道:“管检,好久不见啊。” “……”管天任手一抖,还没说话,就听季劫道:“管天任。你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什么吗?” 季劫从来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管天任说过话。可管天任此刻毛骨悚然,大吼着问:“张勋?!张勋!你是不是张勋?!” 季劫吼:“你替我照顾我爸妈。” 管天任崩溃地吼了几声你别动他,最后终于冷静下来,问胡须男:“你现在在哪里?” 胡须男刚要说话,季劫就凑上前,用嘴唇按下挂断键。 他很想让这部电话就此消失,可季劫被绑住双手,他的腿还没来得及踩,就被胡须男推到了旁边。 胡须男早就知道季劫不会配合,也并不生气,因为下一秒季劫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胡须男看着季劫,让矮一点的男子看着季劫,接听了电话。 胡须男还没说话,季劫就声嘶力竭地大喊: “管天任!你他麻痹敢过来老子弄死你!管天任!你敢?!” 胡须男鄙视地看着季劫,问:“你是傻//逼吗?” 骂完跟管天任说了地名,没忘嘱咐:“你会一个人来的对吧?” 管天任冷笑一声,说:“会,我还会把自己绑起来。但我警告你,你敢碰季劫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好害怕啊。但我已经给了他一枪,你猜我打在他哪里?” “……”管天任沉默了一下,随后像崩溃的疯子一样大吼大叫,他不停说张勋我不会放过你。 被称为张勋的男子反而笑了,他说:“我打在他的右小腿上。” “……” “下一枪我会打在他的左手上。”张勋看着季劫,道,“只要你没在三点钟赶过来。” 这么大的雨。 这么黑的天。 那粒消炎药起了效果。季劫的脑袋不再昏昏沉沉,发热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去。 季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旁边是脱下夹克衫的矮个男子。听张勋喊他小李。 小李胆子小,最开始都不敢靠近季劫。后来才慢慢凑过来,盯着季劫。 当季劫冷静地观察旁边时,他看见右边有一个弹簧床,床上躺着一位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女子。她睡得很沉,沉得有些不自然,季劫发出那么大的声响,女子都没醒来。 除了小李和张勋,这里还有其他男人,住在更上面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刀疤脸的男子,他身上肌肉遒劲,极为可怕,盯着季劫时,季劫觉得自己就算跟他单打独斗都斗不过这个刀疤脸。 刀疤脸蹲下来看着季劫,问:“这就是那个该死的检察官?” “不是。”张勋翻着不知道什么报纸,口中说,“估计是他弟弟。” “他有兄弟?” “应该是。我看他俩住在一起。” 刀疤脸吹了声口哨,道:“不会是同性恋吧。” “随便。”张勋抬起眼看刀疤脸,一字一顿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嗯。”刀疤脸好像很尊重张勋,打着手电,往烂尾楼的楼上走去。 两点半时,雨终于停了。窗外刮起了狂风,穿过没安装窗户的烂尾楼里,发出呼呼的声音,穿堂风让风显得更大,季劫盖着小李的皮夹克,却忍不住哆嗦,靠在墙上昏昏欲睡。 他吃的药里可能有安眠成分。尽管季劫现在很是担心,内心焦躁,但眼皮很重,几乎睁不开眼。 “我下去看看。”张勋开口说,看着昏昏沉沉的季劫,走下楼梯。 季劫本来还在想就小李一人说不定能跑出去。可很快刀疤脸就坐在张勋做过的小圆凳上,看着季劫。 楼上不只有多少人,鼾声震天。 季劫心中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在想,为什么有人叫管天任‘管检’。为什么他们说管天任是检察官。 很快的,他闻到了外面雨水的味道。 季劫睁开眼,就看一身狼狈的管天任,他气喘吁吁,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季劫,然后就看到了季劫沾满血污的右腿。 “……”管天任终于冷静了,他甚至配合张勋把自己绑了起来。 他说:“当年是我太不懂事。但和季劫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能不能放过他?” 季劫没说话。他没感动的情绪,他感觉愤怒。 张勋‘哈’的一声笑了,问: “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 管天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张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你告诉别人你来这里了吗?” “没有。”管天任斩钉截铁地说。 “那么,你报警了吗?” “你看我像这么傻的人吗。”管天任尽量微笑着说。 从管天任进来,他就没敢看季劫的眼睛。 他尽量不去激怒张勋,张勋也不突然发飙。他甚至笑着挪揄管天任: “那个小哥。是你什么人?” 张勋指着季劫。他手上多了一把刀。 管天任道:“他是我的同学。” “我看你俩一直住在一起啊。” “偶尔,是偶尔住在一起。”管天 分卷阅读123 - 分卷阅读12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4 任纠正着说。 “你骗我有什么意思?”张勋垂下眼皮,问,“他是你重要的人吗?” 管天任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额边冷汗都流了下来。他的双手在背后被绑住,绑得很紧,挣脱不开。 管天任犹豫一下,转头看季劫。 他不敢看季劫的眼睛,只能看他的小腿。管天任觉得那伤还是伤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张勋用刀子对着管天任,大喝一声:“我他妈在问你话!” 空荡荡的废楼里四处回荡着张勋的声音,楼上的鼾声都停了一会儿。 管天任背后全是冷汗,他说: “对。” 这是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知回答的是‘我再问你话’这个问题,还是‘季劫是管天任重要的人’这个问题。 张勋一瞬间有些失神,说:“小文也是我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 张勋从小圆凳子上站起来,用力踹了管天任一脚,只听‘彭’的一声,管天任倒在地上,发出好像跳水一样的巨大声音。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小远就不会被他们带走!管天任!你这个伪君子,臭xx,我xxx……” 张勋像是被惹怒的野兽,他骂了一连串的脏话,直骂的脸上通红,手指颤抖。 由于张勋突然发难,季劫都没反应过来,等管天任躺到地上,季劫才猛地从地上弹坐,大喊一声啊。 小李瑟瑟发抖,蹑手蹑脚走上去把管天任的双脚绑住。 那一脚踹在管天任的腹部,管天任疼得脸都白了,他皱着眉看季劫,用嘴型跟季劫比划着什么,可季劫还没看懂,管天任就被张勋拽着领子扯起来。 他说:“要不是你这个混蛋!我怎么会!怎么会!” 张勋怒吼着把管天任往地上摔,管天任任由他发泄,等他平静一点,才说: “咳……” “……” “张勋。这件事你冲我来,可不可以把季劫放走?你也知道,我没儿没女,就把他当成我弟弟。我家里还有父母要养……” “滚蛋。”张勋手指颤抖地点燃一根烟,“你父母是人,你弟弟是人,我弟弟就不是人了吗?我还偏不放他走,留他在这里,让你慢慢看他死。” 管天任脸一下子白了。他说‘不’,但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 张勋看管天任终于撕破伪装的面具,很是得意,他痛快地笑了,说:“管律师,管检察官,你公正,你公平的很,你不是厉害吗?怎么现在变成这幅模样?” 张勋走上前,用力踩管天任垂在地上的手指。 只见管天任身体抖了一下,但是没发出声音。 听不到管天任示弱的声音,张勋极为愤怒。季劫猛地从地上弹起,朝管天任那边冲去。 但小李哆哆嗦嗦地拦住季劫,季劫朝张勋吼,因为太激动,吼的是什么季劫都忘了。 只听得清脆的骨骼声,张勋抬起脚,管天任被绑住的手形状有些扭曲,好像断了。 季劫知道光靠人踩往往不至于骨折,可那时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季劫觉得心脏极痛,耳边都是血液鼓动的声音,可下一秒张勋竟然朝季劫这边走了过来。 张勋道:“你倒是够硬。我不打你,也能有办法治你。” 管天任睁大眼睛,怒吼着:“你敢?!张勋?!” 张勋朝季劫这边走过来,唇边挂着痛快的笑,还没碰到季劫,管天任就爬到张勋脚边,大喊:“你别碰他!你别碰他!你想听我喊吗?我喊!张勋!!” 张勋蹲下来,用刀比这管天任,还没说什么,就看刀疤脸走下来,跟张勋低声耳语。张勋对刀疤脸说:“那你帮我看着他们俩。别让他们说话。我先走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五。 刚刚情绪太过激动,季劫很是疲惫,他还在发热,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他没有看管天任。他讨厌管天任这样,傻。 可刚刚听张勋的话,好像是不弄死季劫不罢休。季劫有时候很害怕自己的小性子。他害怕自己为了闹别扭死之前都不跟管天任说上一句实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点钟时,刀疤脸睡着了,他鼾声震天,楼房好像都因为他的鼾声而颤抖。小李躺在年轻女性躺在的钢丝床上,被鼾声吵得睡不着,翻来覆去。 季劫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见管天任以一种极小幅度的距离朝自己这边蠕动。季劫沉默了一下,也往管天任那边挪。 他对管天任说:“你被绑的紧吗?” “嗯。”管天任用气音回答,几乎被刀疤脸的鼾声盖住,他缓慢而清晰地说,“逃不了……底下还有人……” 季劫皱眉,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管天任笑了,他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用那种坚定的声音,小心地跟季劫说: “季劫,你不是想听我说那七年我为什么走吗?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原谅我。” 季劫屏住呼吸,连右腿的疼痛都忘了。 管天任温柔地看着季劫,眼睛里很是湿润,他说: “有个人,他以前做过错事,一直不敢告诉你。可他怕再不告诉你就没有机会了。季劫,你知道么,那个人高考失利,没读大学,心里很难受,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跟着一位律师四处实习,可年龄那么小的律师根本接不到案子。” “……” “公检法,律师,听起来好像是一起的。但实际上律师被公、检、法排斥在外,律师一直是被排挤的,他要看看守所人的脸色,法官的脸色,如果没有人脉,他寸步难行。” “于是他就去考公务员,他当了两年的检察官。他明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最讨厌检察官,可还是去当了。他太渴望成功,渴望过不看人脸色的生活。” 管天任这样说着,直直看季劫的眼睛。 季劫皱眉,没有说话。 管天任继续道: “他工作比较顺利,却不敢去找自己喜欢的人。他太怕看见那人鄙夷嫌弃的眼神了,宁愿不看。两年后转行当律师,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顺风顺水。他吃了很多苦。” 管天任一句话带过,没有跟季劫说,最开始的两年管天任每个月只赚两千 分卷阅读124 - 分卷阅读12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5 块,有一千多块会打回家。每到月底,他要吃一个星期的炒黄瓜,到后来看见黄瓜都受不了。交不起房租时,在地铁的候车站睡觉。 “他为自己心中的公平公诉、辩护,却惹了祸。律师这行太容易得罪人了,他怕自己被报复,不敢回家。” “后来他有钱了,却越来越不敢回家。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还睡在恋人身边。那段时间他几乎换上精神病。” “于是他回来了。不敢跟喜欢的人说,自己为什么离开。”管天任看着季劫,道,“他怕自己解释不清楚,怕自己说不好。怕喜欢的人不能忍受。” “他最怕,他的不原谅。” 管天任压低声音,缓缓爬到季劫身边,张口低声说: “但是他错了。到了现在,他发现他最怕的,是连累了他。”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管天任……” 由于发烧,季劫的头昏昏沉沉,他疲惫的睁着眼,眼睛一直看向管天任那个方向。 管天任沉默了。在这种阴测测的环境中,两人心情平和,安静如水。 “如果,今天我能离开这里。”季劫勾起嘴角,说道,“我一定要好好跟你闹一通。你这个傻//逼,你知道吗?我不会因为你曾经当过检察官而不原谅你。我只是不能忍受你的隐瞒。” 管天任也笑了。他的心被季劫说的软软的。空荡荡的楼内有一股阴森的潮湿气味,仿佛回到了两人相遇的第一天。 也是这样的天,这样的雨。皮肤白皙、精致的像是由玉石雕琢的小孩,表情淡漠,撑着一把宽大伞面的雨伞。男孩头上戴着一顶深色帽子,一抬头,露出没有表情的一双杏眼。 管天任第一眼见到他,就再也不能忘记了。 记忆中的小男孩轮廓逐渐得透明,他四肢被拉长,变高变瘦,仿佛一转眼间男孩就长大了。 岁月在季劫脸上没有留下多大的痕迹。但这双眼睛却不再冰冷,不再寂寞。他那样温柔地看着管天任。 季劫别过脸,说: “但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管天任,你要知道,我原谅你了,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 管天任睁大眼睛。 “我跟你闹,只是发发脾气。可我很想和你和好。你求求我,我就不忍心了。”季劫难得这样坦然,他压低声音,说,“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管天任没有声音的流眼泪,他紧紧咬着嘴唇,克制自己的颤抖,慢慢挪动,凑到季劫的身边,轻轻舔季劫的脸颊。 管天任说: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嗯。”季劫见识到张勋那疯狂的模样,对能逃出去已经不太抱有希望了。如果张勋要钱,还好。但他是要报仇,两人肯定有一个人要折在这里。 “我有句话,一定要告诉你。”五点时钟敲响时,管天任突然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我也有一句话一定要告诉你。”季劫用脸蹭了蹭管天任。 管天任说:“那你先说。” “你先。”季劫突然害羞了,低着头没看见管天任眼神里的黯淡、以及绝决。 “好。”管天任亲吻季劫的唇角,口中说,“你好好听着。” “嗯。” 管天任放慢语速,缓缓说: “多少人,恋爱你喜悦雍容的时刻。” “……?” “恋爱你的美,亦真亦假的爱情。” “有一个人,爱你朝山的灵魂内心。” “爱你变化的面容,有那些怔忡错愕。” 季劫听得一愣。 管天任闭着眼,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他用鼻尖蹭季劫的,口中沙哑着说:“季劫,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好爱好爱你……你一定要记住。” “……嗯。”季劫脸红了,用脸蹭管天任的,耳厮鬓磨。他高烧不退,温度极高,烫在管天任的脸上,那温度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我跟你说。”季劫刚要说话,就被管天任打断了。 管天任深深地看着季劫,道:“没时间了,季劫,我跟你说,躺在床上的小李和坐着的周伟我都认识。一会儿他们会带着你走,你穿着小李的衣服,低着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往外跑,坐上我的车你就安全了你知道吗?” 高热中一直瞇着眼睛的季劫一惊,立刻翻身问:“什么?你认识他们?” 季劫这一声说得有些大,可那被称为周伟的刀疤脸还是一直打鼾,好像没醒过来。 躺在床上的小李反而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季劫这边走。 季劫看着小李,不由自主向后退了退,他说:“那你跟我一起走。” 管天任笑了,用力爬,追着吻季劫的脸颊、耳朵,季劫不敢置信,受到惊吓一般看着管天任,口中说:“管天任,你敢……你敢,你敢?!” 直到小李抓住季劫衬衫的领子,季劫才像被钓到岸上的鱼一般拼命挣扎,死活不起来,他说:“管天任,要么我们一起走,要么谁都不走。你!求求你把管天任也一起带走……” 被称为小李的男人非常不耐烦,看了看刀疤脸那个方向,用力拖拽季劫,说:“只能放一个!张哥不信我,我女朋友都压在这里了你说我能放了管检吗?别闹了,赶紧走,张哥要回来了。” 季劫极不配合,他朝管天任大喊,背后凉凉的。 当他看到管天任眼中那种坚定的神彩时,季劫不可遏止地发抖,他说: “管天任,你别让我恨你。” 管天任看着季劫,突然上前用力吻季劫的上唇。季劫只觉得上唇很烫,当他看见管天任唇边的鲜血时,才发现是自己流了鼻血。 季劫心血管不太好,太过激动时容易爆血管,那样就会流鼻血,半天都止不住。 管天任一点都不嫌季劫脏,用脸蹭季劫,季劫用力挣扎,可他的领子还是被小李紧紧攥住,用力一拽,季劫就被拽离管天任身边了。 管天任感觉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他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依靠都没有。 季劫眼睛突然红了,他不再挣扎,只是看着管天任,口中说着不,管天任。 “去吧。”管天任尽量 分卷阅读125 - 分卷阅读12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6 微笑着,眼睛模糊地看不清东西。 都说爱情能改变人的性格。但管天任觉得自己一点都没变。 季劫说的对,他很自私。 他要留季劫一个人,无论爱恨,在世上一直记着他。 季劫情绪波动太大,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他呼吸沉重,无法站立,是被小李背着下楼的。 小李哆哆嗦嗦,非常害怕。 他跟季劫说。 “哥,当年有群人强//奸了一个女孩,说让我们顶//罪,这样就给我们钱。我和张哥、周哥还有几个都是给人背黑锅去的,心里不想去,可那些人势力大,我们也没办法。多亏了管检询问仔细发现我们是给人顶//罪的,要不是他,我肯定就死在监狱里。” 季劫喘不过气,他脖子旁边青筋暴起,拼命吞咽,哽咽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就是这么、这么感谢他的?” “没办法啊,我的女朋友还在那里呢,张哥不信我。你走了张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检要是走了我女朋友就压在那里,我吃不了兜着走。”小李这样说,“我感谢管检,可是张哥不感谢。当初元凶被管检给找出来,就有人放狠话要整我们,没想到只报复了张哥的弟弟,还有那个赵律师……” “……” “张哥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一个希望背黑锅的。他就一个弟弟,至今杳无音信,张哥恨管检多管闲事,一直想找他。” 小李一滑,季劫被小李从背上摔下来,他满脸泥,却好像活了下来,用力往那个废了的烂尾楼方向爬。 小李‘哎呦’一声,连忙抓住季劫。季劫伤口感染很严重,此刻呼吸困难,又被小李抓住。 小李絮絮叨叨地说:“你就别回去啦。真搞不懂你,能跑出来一个是一个,你知道不?” 季劫简直无法说话,双目通红地看着那个烂尾楼。 天就快亮了,他听到外面蝉鸣的声音。 小李跑的呼哧呼哧喘气,看来背着季劫还是很勉强。 季劫稳了稳,沉默着问:“你们会杀了管天任吗?” 小李没说话。 “如果你杀了他,”季劫道,“可比强//奸罪重多了,你不害怕吗?” “管检说了,我如果成功救了你,犯罪性质就有改变,没事。”小李这样说。 季劫心中剧痛,心想管天任策划的如此周密,可就是没想过自己应该怎么逃出来。 他是完全认命了吗。 他后悔吗? 季劫被扔到汽车的后座上,仰头看天,发现天亮了。 季劫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自己站在烈日下,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金色麦田。麦田里一个人都没有。 季劫走啊走,走的口干舌燥,他大喊‘有人吗?’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甚至听不到回音。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疲惫地躺倒,睡了一觉,但醒来后还是空无一人。 这么大的地方,季劫看不到尽头,走也走不出去。 他感觉到了恐惧,季劫拼命奔跑,感觉不到风,只能听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里没有夜,没有风,没有树,连虫都没有。 季劫只能不停跑,这样他才能听到自己的呼吸。 他觉得呼吸那样艰难。可季劫知道自己不能停止呼吸,因为如果自己停止呼吸,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梦中季劫难过的不停跑,不停跑,不知道终点在哪里,只知道,呼吸,呼吸。 那么艰难,也要继续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季劫终于从梦中醒来。 他微微睁开眼睛,只看到白细细的天花板,季劫活动了一下眼球,看到一个烫着酒红色短发的女人。 女人四十多岁的模样,正在低头看报,手虚虚扣在季劫手背上。季劫下意识地挪了挪手指,于是女人转过头,看到季劫微微睁开的眼睛时,惊喜地不知所措,把报纸随便扔在地上,拼命吞口水,忍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问: “季劫啊,醒了吗?” 她没听季劫回答,就按了床头铃,急急忙忙跑出去喊:“医生?医生!” 季劫闭上眼睛。他很累,只清醒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这次他没做那样恐怖的梦。睡梦中的季劫好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那段时间大脑还能思考,季劫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入睡。 胸口那边凉凉的,有些痛,可无关紧要。他并不在意。 再过两天,季劫才从昏迷中彻底清醒过来。 季妈妈发现季劫变得有些奇怪。 奇怪的地方在于,季劫的反应太‘正常’了。他能说能笑,认得清所有人,唯独始终不问管天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来探望季劫的人就络绎不绝了,管爸爸、管妈妈、孙海、杨怀瑾、唐括、公司的上司…… 季劫闭口不问管天任的事情,家里也就没人提,生怕刺激季劫脆弱的神经。 季劫的病情开始好转。他右腿感染严重,幸好治疗及时,保住右腿,现在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季劫慢悠悠的在季远的陪同下到孙梅的病房看自己的亲侄子。那是一对龙凤胎,女孩叫彤彤,男孩叫宝宝,因为刚出生几天,还没起好大名,这是小名。 宝宝刚从保温箱里出来,脸还没有季劫巴掌大,抱着都不敢用力。 可小男孩好像特别亲季劫,季劫刚抱住宝宝,他就挥舞着小手笑了出来。季劫看着宝宝,也笑了。 从孙梅的病房走出来,季劫心平气和的对季远说: “管天任在哪儿?” 季远头上的汗就流了下来,心说果然是问我吗?压力好大…… 季远琢磨着措辞,小心说:“其实,我天任哥那天早上也被救出来了。” “……” “是我怀瑾哥弄出来的。他没受伤。” 季劫说:“嗯。所以就是他不想来见我了?” 季远心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但这话有点顶撞兄长的意味,于是仔细琢磨,变成了:“你昏迷、还有睡觉的时候,天任哥会来 分卷阅读126 - 分卷阅读12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7 看你。” “你让他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现在?” “现在。”季劫没理季远,一步一步向下走。 他手臂上挂着吊瓶,季远愣了一秒就赶紧过去扶住季劫的手臂,生怕他回血。 季远犹豫了一下,说: “要不……有话咱们回家再说?在医院里闹……总之不太好看。” “闹,我跟他闹什么?”季劫疲惫地叹了口气。“你也觉得我会跟他闹吗?” 季远总觉得自己的哥哥虽然有能力支撑这个家,但内里还是个小孩,一得不到别人的关注就想闹脾气。 可刚刚那声叹气,季远突然意识到了,季劫已经三十岁,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找爸爸翻墙外出,大闹看守所,把右手划伤的十五岁男生了。 季远摇摇头。他觉得管天任这次可能真的碰到季劫的底线了。 他想劝些什么。但人家两人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他出口。 季远说:“哥……我不怕你闹。” “……” “我怕你不开心。”季远说,“你那么喜欢天任哥,我们都知道。我怕你不开心。” 季劫眨眨眼,站在病房门前,摸了摸季远的头,说:“好吧。那我出院再找他。” 推开病房,就看到杨怀瑾和唐括坐在椅子上正在笑着与季妈妈说话。 杨怀瑾说话风趣幽默,逗得季妈妈一直笑。 刚进来医院病房的唐括有些发抖,但很快被杨怀瑾安抚下来,紧紧贴着杨怀瑾,一言不发。 听到推门声,杨怀瑾回头看季劫,道:“回来啦?” “嗯。” “一会儿我也上去看看你侄子。” 季远笑:“上回不是说了要当干//爹吗,怎么转眼不认了。” 杨怀瑾咯咯笑,说:“我的错,我得去看我的儿子、闺女去了。” 季劫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坐到病床上,一条腿一条腿躺上去。 杨怀瑾看他右腿,问: “还疼吗?” “早不疼了。”现在只有伤处愈合紧绷的感觉。当初那种钻心的痛感好像在做梦。 “好了?” “差不多。” “差不多,那咱们什么时候出院啊?”杨怀瑾笑,用力搂身边的唐括。唐括很讨厌来医院,此刻唐括脸都白了,却还是在身边忍耐。 季劫说:“过几天。跟我侄子一起回家。” “干嘛?住院不花钱?” “花我的钱你管得着吗,”季劫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要想一些事情。” 病房里安静了。 管家父母回家做饭,但两人都不会开车,于是季文成也跟着去了。现在病房里的长辈只有季妈妈一人,要说能有资格跟季劫谈论感情上的事的,也就只有季妈妈一个人了。 季远知道管天任有多喜欢季劫,也知道季妈妈有多反感季劫和管天任在一起。要知道季妈妈虽然接受了管天任,但对待管天任一直都不亲热。要是现在劝季劫离管天任远点,杀伤力可真够大的。管天任估计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次季劫因为管天任的事情受伤,具体经过家里人都听杨怀瑾说了。 这件事说是杨怀瑾办的,实际上看的还是唐括的面子,唐括拖着张勋,杨怀瑾带人把管天任带了出来。 把人带出来的是杨怀瑾,他看见季劫没了,还急,问管天任:“季劫呢?他们把季劫放到哪里?” 管天任看着杨怀瑾,一瞬间眼里露出后悔的情绪,张张口还没说话,整个人脱力一样躺在地上。 杨怀瑾‘啧’的一声,把管天任带出来。当他知道管天任已经提前托人把季劫送出,看着管天任悔的大喊‘季劫不会原谅我了……’时,杨怀瑾也有点后悔。 后悔怎么没办法,能早点来。 管天任没受什么伤,但他蹲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他拼命呼吸,无法自制地颤抖。 管天任发现自己犯了难以弥补的错误。他想起季劫被小李拽走时那崩溃的不敢置信的表情,感觉天都塌了。 对于季劫来说,陪伴是最重要的。季劫他宁可跟管天任一起死,也不想独自离开。当管天任能够冷静思考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总是打着‘为季劫’好的旗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季劫他,不会再原谅他了…… 幸好那天季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儿子。 季劫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季远和孙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季文成、季妈妈坐一辆车。杨怀瑾、唐括坐一辆车,季劫和孙海、管家父母坐一辆车。 孙海坐在前面开车,叮嘱季劫道:“系安全带。” 季劫嗯的一声,刚要系,就看孙海俯身到季劫那边,红着脸说:“还是我帮你吧。” 季劫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管家父母因为管天任连累到季劫的事情一直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这些天当着季文成和季妈妈的面没好意思给管天任说好话,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儿子做了蠢事。但现在没别人了,多少也要说点劝劝季劫的话。他们都清楚管天任有多爱季劫,万一季劫闹,管天任不知道要有多难过。 可季劫这些天在医院里待着,多受罪他们也看见了。一边想开口一边觉得对不起季劫,只好默默擦眼泪。 季劫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位老人的眼泪,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后来是管爸爸主动说的话,他对季劫说: “季劫啊。一会儿你跟我们回家,还是……跟他回家啊?” 季劫回答:“我跟你们回家。” 管爸爸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他现在跟家里等着接你呢。你能让他在家照顾你不?” 季劫沉默了。 管家父母忧心忡忡,再也想不到该怎么开口,心中把管天任骂了好几回。 亲生父母总是向着自家儿子的。不管管天任多不好,管家父母还是希望季劫能够原谅管天任。 季劫回家时已经十月中旬了。天气忽冷忽热,中午时阳光明媚,季劫把外套脱了,全家人跟在 分卷阅读127 - 分卷阅读12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8 季劫身后回了家。 北京的树落叶早,每年时间都不固定,天气稍微有点变冷,就开始一点一点落了。 季劫的头发上沾上一片落叶,顺着头顶滑下,落到肩头,又落到地上。 季远推开别墅的后门,季劫走进家门。 家里没开冷风,有些闷热。 房间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声响,连忙走到玄关。 管天任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的纽扣没系,整齐地挽在手肘处。他的手臂上还有一条极细的褐色伤痕,提醒季劫管天任也经历过那次恐怖的意外。 管天任看见季劫后,脸立刻红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他口齿伶俐,难得这样,旁人看了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没有一个人笑。 季劫没看管天任,他脊背很直,步履稳健,一步一步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没有人跟着季劫,除了管天任。 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管天任顿了顿,他做好准备,刚想说话时。 就听季劫道: “管天任,我们分开吧。” 管天任蓦地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季劫坐在床边,眼神严肃而冷漠。 他说: “我不爱你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管天任什么都没说。他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又拉开,缓了一会儿,才说: “季劫,你不要跟我赌气。” “我没有赌气。”季劫道,“我想得非常清楚。管天任,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给你的你也不想要。所以就这样吧。” “我怎么不想要?”管天任有些激动,他说,“你说过无论我怎么样你都会原谅我。我不怕你跟我闹,跟我吵架,跟我冷战。只要你能原谅我,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不能不爱我……” 季劫皱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管天任,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管天任那边走去。 管天任眼神慌张。他看起来很憔悴,几天没见,瘦了一圈。 季劫站在管天任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管天任用右手握住季劫的手腕。 季劫停顿了顿,轻轻摆脱管天任的手,反手握住他。 “管天任。”季劫比管天任高,要微微低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管天任看见季劫的眼瞳逆着光,里面好像有星芒,格外温柔。 而男人说的话却那样残酷。 他说:“我真的,不要你了。” 说完松开拉着管天任的手。 那一瞬间,管天任无法呼吸,他腿软的站不住,扶了一下墙。 季劫已经从房间离开。 季劫跟管天任说,把自己名下的那套房给了管天任。虽然管天任不在乎那些钱,但季劫有家,希望把两人曾经的‘家’留给管天任。 并且委婉地表示,不愿意再让管天任来别墅。 管天任沉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推门离开。季劫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报纸,但看得那页一直都没翻过篇。 季劫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管天任的身影。但很快季劫就发现管天任其实并没离他很远。他就住在管家父母的房子里。一切时光倒转,好像季劫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管天任还是管家热情温和的小孩儿。 不过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季劫转过身,对季文成说: “爸,我今天有时间。” 季文成一愣,迟疑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上午、下午。”季劫说得笼统,他想了想,补充道,“晚上也可以。” 季劫性格里的忠诚、责任,是与生俱来,不可磨灭的。要想早点忘记管天任,季劫希望自己能进行下一段恋情。 以前觉得相亲不合适,因为爱情不能以‘结婚’的名义碰巧。它应该是水到渠成,慢条斯理的。相亲总给季劫一种急切的感觉。而现在不觉得了。现在想想那时的看法,季劫都觉得自己非常幼稚。 他今年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父母精心挑选,第一个相亲的女孩二十五岁,是一名幼儿园老师。 “我的优点就是很喜欢孩子。”短发的女孩娇羞的把头发别在耳后,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季劫的眼睛,“脾气比较温和。” 父母大概以为季劫喜欢这种温柔的女孩。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季劫眨眨眼,坦白道: “有件事我要体告诉你。” “你说。”女孩笑弯了眼睛。 “我以前跟一位男人交往过,在一起将近二十年。当然如果日后和你在一起,我不会与他再有任何联系。”季劫淡定的说完这些,轻描淡写地问,“你在意吗?” 女孩的笑容僵硬了。 接下来见得女孩都很好,品质、相貌、家事,由父母和季远层层把关。尽管季劫条件够好,但大多数还是在意他那位交往二十年的男朋友。哪个女孩子希望自己的爱人曾经是同性恋呢?更何况季劫如此坦白,只要问就把管天任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言语间不经意透露的爱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相亲进程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位女生兴致勃勃地听他说完,问季劫: “你觉得这段恋情让你很自豪、很骄傲吗?” “不。”季劫垂下眼帘,实际上他只觉得自己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坦白。有些人,不,大多数人会介意。” “你不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们结婚后我都不会知道。” “那更要提前告诉你了。” 女孩饶有兴趣地看着季劫,问:“你对你以前的恋人也这么坦白?” 季劫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单耳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温润的瓷器,半晌,‘嗯’的一声。 “我喜欢坦白的人。你人很不错。但如果我做不到你这样坦白。”女孩咬咬唇,犹豫着说,“我不能告诉你我以前的感情。你在意吗?” “在意。”季劫兴致阑珊,又有一种相亲没啥意思的感觉,他对那女孩说, 分卷阅读128 - 分卷阅读12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29 “为什么呢?你们为什么对自己的恋人都不能坦诚相待?” 女孩脸一白,说:“坦诚……也有坦诚的底线。有些事情自己面对都很难,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季劫看向窗外,道,“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开始长时间的沉默。 这样的相亲非常无聊,每次季劫回家都疲惫不堪,还要强打精神应付自己的父母和兄弟。 季远、孙梅对季劫的婚事很是在意,一见到季劫就围过来。 孙梅抱着孩子,问:“哥,今天这个怎么样?” 季劫摇摇头,说:“还一样。” 季远急了:“是吗?那个还是我同事的朋友呢,我听说女方性格很温和,跟我管……跟咱妈一样,怎么不行呢?” 季劫急了,说:“我也不知道啊。谈不到一起去。” 季劫并不恶意中伤女方,可被季劫拒绝的女孩有的不高兴,逢人就说季劫是个同性恋,性格不好,一个大男人挑三拣四,牛奶不喝,奶茶不喝,咖啡不喝,柠檬水不喝,跟这种人一起生活肯定会短命,气都气死了。 即使这样,想跟季劫相亲的女孩还是很多,到后来三十分钟季劫就坐不住了,没一个看上。 由于自家哥哥太过极品,季远着急的嘴边冒泡,直问: “哥,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啊?” 季劫没出声,他说: “我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 “……”季远没辙了,他道,“爱……都是时间长了才有的。你没谈十分钟,想让别人爱你,怎么可能?” 季劫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只是……” 找不到那样的人。 然后有一天,季劫相亲时遇到了熟人。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酒红色卷发的矮小女人,季劫打招呼: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女人点点头。 那人竟然是季劫的高中同学,曾永琪。 跟她一起吃饭完全没有相亲的紧张感,就像是和老同学聊天。 曾永琪用那种季劫说不清的眼神看着他,紧张地双手发抖,她问:“你……和管天任,怎么了?” “遇到了点事儿。”季劫皱眉,说,“分开了。” “不和好了?” “嗯。” “我听说你来相亲,真的挺不可思议的,托了好多人才约到你。”曾永琪说,“上次你还给我的那幅画……我真的很感动。” 感动到服务生依言送到曾永琪桌上时,曾永琪抱头痛哭。 季劫说:“小事儿,没关系。” 曾永琪道:“季劫。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但你身边一直跟着管天任。我在等,终于等到这天。” 季劫听她说着这些,不知道该怎样回复,于是一直保持沉默。 曾永琪看着季劫,眼睛湿润,她说:“你不是想找一个对你完全坦诚的恋人吗?” “……”季劫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到的。 “我可以的。”女人坚定地说,“我这三十年来所有窘迫的时刻都被你见过。我可以对你完全坦诚。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么胖。” 曾永琪并不像管天任一样慢慢瘦下来。她仍旧胖,季远一看见曾永琪就皱眉,并不想把她介绍给哥哥。 但曾永琪告诉季远,自己是季劫的同学,暗恋季劫快二十年了,一直在等他,并且一直未嫁。 季远之所以让曾永琪和季远相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曾永琪给自己的感觉,有一点点像管天任。 季劫喝了一口水,他看着曾永琪,很认真地问: “我有个问题。如果此刻我们两个被关在一间密室,只能有一个人逃出,另一个人必死无疑。你会怎么样呢?” 曾永琪看着季劫,斩钉截铁地说: “我会让你离开。我不会看着你死。” 季劫将杯中的水饮下,说:“好。谢谢。我能问问为什么吗?……这种事,不应该由我这个男性来做更合适吗?”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女人这样说。 季劫觉得喉咙处好像哽住了东西一样,非常难受,半晌,轻轻说:“……对不起。” 回到家的季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关上灯,黑暗中季劫点燃一根香烟,四处弥漫着让人窒息的白色浓雾。 季劫无声地看着黑夜里猩红色的烟火。他觉得自己走来走去都没走出管天任的怪圈。 和所有女人相亲时,想的都是管天任。 遇到谁都想和管天任做比较。然而有谁能做的比管天任更好?比管天任更爱他? 管天任!管天任! 季劫把一整个烟灰缸的烟蒂都狠狠扔到外面,打开窗户,让十一月的冷风挂进房间。 管天任那边状况并不是那么好。 管妈妈发现自家儿子不说话了。 自从那天回到家,管天任就躺在床上,一整天都没下床。看到儿子的反应,管家父母就猜到人家季劫不要管天任了。两位老人一边流泪,一边心疼。 他们围在管天任床边,发现儿子醒来后就尝试跟他说话,可无论怎么试探管天任都不说话。他好像听不见一样,没什么反应。 之后又过两天,管天任说了他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他说的是‘新年快乐’。 长时间不说话的管天任吐字缓慢,沙哑,但言辞清晰。 现在还不到十一月,离新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管爸爸第一个听清管天任说的是什么,转过头,狐疑地看着妻子,问:“新年快乐?什么新年快乐?” 妻子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外面空了的鸟笼,说:“新年快乐?那个新年快乐?” 原来管家以前养过一只八哥。 那八哥品种并不名贵,但据说善于学舌,极易出语。管爸爸为了让那八哥说话,尝试过许多种方法。可那八哥从来不说话,于是管爸爸就放弃了,养着他单纯为了给那栋毫无人气儿的别墅增加点灵性。后来季劫搬到这里,他非常喜欢那只鸟,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即使这样那只鸟也不说话。于是季劫放 分卷阅读129 - 分卷阅读13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0 低要求,希望这只八哥只学会一句‘新年快乐’就好,这句话又喜庆又简单。但它连这句话都不会,好像只愿意当只会鸟叫的八哥。 季劫很是失望。他做人、做事都很坚定、忠诚,跟这只八哥有了感情后,也在没想过养其他会说话的鸟,只是时不时想起来,会走到八哥面前逗两句‘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直到季劫的爸爸季文成出事,他半个月没有回家。 那八哥开始焦躁不安,羽毛也不再光亮,整日在笼中扑腾,啄自己的毛。 然后有一天,那八哥字正腔圆地说了声。 ‘新年快乐’。 自从说了那句新年快乐,八哥没日没夜的吵吵闹闹,好似幼童学语,只重复这一句话。归来的季劫站在八哥笼子前,骂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口中骂的凌厉,看着八哥的眼神却是怀念和温柔。 那八哥不听,字正腔圆,又是一句‘新年快乐’。 那叫声一直持续到八哥死去。季劫难过了好几个晚上,白天若无其事,睡梦中枕头就湿了。 管天任全都知道。到现在,他甚至有些羡慕起季劫手中的那只八哥。 季劫相亲的事情没瞒着管家父母。管家父母每天来别墅与季文成、季妈妈作伴,当然能看见季劫忙忙碌碌的样子,问都不用问就知道季劫是去相亲了。 管妈妈总是用一种心碎的眼神盯着季劫,苍老的手紧紧握住季劫。手心粗糙得好像树皮。 季劫心疼她啊,反手搂过管妈妈,本想安慰她,无论怎么样,管叔叔和您都是我的亲人。但这样说好像也很伤人。 他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管妈妈就也只‘呜呜’的哭。季劫回来后最着急问季劫结果的是季远,可管家父母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听着。 季劫一摇头,他们就松口气。到后来连季文成都发现了,催季劫去相亲时,看见管家父母就非常尴尬。 管天任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高考那年。他压力很大,却不能让季劫感受到,刻骨铭心地爱着那人,也得不到响应。 他从考场走出来就知道自己考砸了,答数学题时没有一点思绪,根本不在状态。高考成绩出了,管天任骗季劫说自己是忘了涂答题卡,实际上并不是那样的。如此重要的考试他怎么会忘记。 他是真的不在状态,可又想找理由,不让季劫看轻自己。 由于从小的缺陷,管天任其实一直有些自卑,在季劫面前更是如此。为了掩盖一点小小的毛病,他会和季劫说许多谎话。 他没有安全感,对待季劫温和,却又在内心深处想把季劫关起来,让他那双眼睛再也看不见别人。 管天任厌恶这样的自己。可他控制不住。 管天任太要面子,无论如何接受不来季劫的同情。高考失利简直是一场噩梦,要让他在季劫的陪同下复读,还不如让他去死的好。 他希望季劫心中的自己是更优秀的,强大的。 而不是这样,懦弱,无能。 管天任跟季劫和父母发脾气,但内心很受煎熬。他想离开这里,自己一个人打拼,等到功成名就,再回来找季劫。 管天任这样做了,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他对自己狠,口袋里带着一千块就到了老家去打拼,忙得昏天暗地。 管天任不敢清闲,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到季劫爱上别的女人,和她们结婚、生子,一旦有一天回去,管天任还要装出微笑的模样祝福他。 管天任一面不想让季劫同情,一面不敢回家。他被折磨得产生了幻听、幻觉,不工作时只能待在家里,觉得外面是悬崖峭壁,只要走出家门就会摔死。 他很是抑郁,靠吃免费药维持,有一段时间还在考虑要不要领残疾证。 但只要一工作,一想起自己日后成功了,可以回去看季劫,也许季劫还没结婚,最好的结果是季劫还在等他……管天任就能坚持下去。 他害怕季劫不会等自己,害怕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 管天任一直都知道自己性格的问题。他具备优秀律师所有的一切,只要不在季劫面前,他就能做到思维缜密,逻辑清晰,善于伪装,冷静沉着。不过,他所擅长的这些,在季劫面前就全都灰飞烟灭、不值一提了。 只要季劫的眼睛,那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管天任说出的话就让自己无地自容。 他觉得季劫是知道自己说的谎话的。 跟季劫待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像是做梦。他有时在想,管天任,季劫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他是爱你,还是同情你? 你这个变态、可悲、懦弱的,都不能算是个完整男人的男人。 管天任整天躺在家里,也不去事务所了,公司有人打电话过来他还能敷衍两句。同事知道管天任遇到被人报复这件事,多数时间不去打扰他,希望他能尽快走出阴霾。 于是管天任就像是个与世隔绝的人一样,隐藏在家里。只有季劫将车开出去,听到引擎的声音,管天任才像活了一样,猛地从床上跳起,趴在窗户上一直看。 后来管天任知道季劫出去是做什么。他是去相亲了。于是管天任就不去看,他觉得心脏酸痛,连带着手指顶端都有些发麻。 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管妈妈实在是忍不住了,摸摸管天任的手,默默流泪,问: “天任啊,你和小季怎么啦?” 管天任哽咽着:“季劫他不要我了。”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样,可当母亲的还是和管天任一起难过。她摸了摸管天任的后背,慈母一般靠近儿子的耳边,骂道: “你难道不能跟小季道歉吗?这种时候,这种时候了,你还在乎什么脸面呢?” 管天任摇头,道:“季劫不会原谅我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 季劫本以为自己那天与管天任说得足够清楚。可实际上管天任只是消沉了一个星期,在某天早上,季劫无精打采地从床上坐起来,洗漱完毕后就看到了从自家客厅沙发上站起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白色的休闲装,头发没有以前那样整理得一丝不苟,而是完全显出柔软的状态。 管天任看见季劫,有些局促不安,声 分卷阅读130 - 分卷阅读13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1 音颤抖地说:“早啊。” 季劫没吭声,看了看坐在管天任旁边的季文成和母亲,还有管家父母。由于双方父母都在,季劫也就没问出:“你怎么来这里。”的问题。 他很沉默地转过身,匆匆洗漱,猛地关上门,离开家里。 出门后季劫就去挂靠的事务所转了一圈。由于挂靠有风险,事务所会定期发给季劫一些工作让他核实,季劫来到这里后,很快被这里让人窒息的忙碌感给淹没了。没出两个小时他就匆匆离开,又不想回家,于是开车到季远教书的大学。 季远的课还是那样招学生喜欢,尽管是艰涩无聊的高数课,教室也坐满了学生。 下课后,季远很震惊地看着季劫,问:“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哦,对了哥,昨天那个女孩怎么样啊?” 季劫摇摇头。 这都是季远给他挑的第几个女孩了?季远本人结婚都没费过这么大劲儿,急切的性格显露的淋漓尽致,他对季劫说: “不是,哥,您说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季劫白了他一眼,“没找到之前怎么知道。” “你挑什么挑啊,来回来去找的都是我天任大哥那样的人,但怎么可能有人做得比本人还好?”季远一急,说话肆无忌惮,“你俩多配啊,干什么要分手?” 季劫暴躁地吼了一声:“滚!”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季劫对爱情的观点源自季文成。 曾经,季文成抱着年幼的季劫,对季劫说: “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你妈,然后一辈子好好爱她。” 对于年幼的季劫来说,一辈子是个让人肃然起敬并且格外动人的词汇。 他也想找个爱的人,然后全心全意爱他。 季劫一直坚定地认为管天任会是这个人,哪怕他消失的那七年也觉得。可现在却有些动摇了。 尽管季劫跟管天任在大体方向上相似,但有些小细节却大相径庭。季劫明知道世上没有完全一样的人,可两个人相处时发现矛盾,总是让人气愤和痛苦的。 愤怒而痛苦的季劫选择和管天任分开。那时他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且下定决心两人再无瓜葛。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让人感到残酷。管家父母一生兢兢业业地为季家工作,作为管家的儿子,季劫与管天任是不可能毫无联系的。 果不其然,这才过了一个星期,管天任又开始进入季劫的别墅,每天早晨起来,都能看见管天任颇为镇定的背影。 季劫不想让管天任以为自己所说的‘分开’是开玩笑,一直没和管天任说过话。 管天任感觉自己像是面对着一位雕刻精致的小木偶,无论说什么都没反应。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是出口驱赶,只要能这样安静地陪着季劫,管天任也觉得不错。 偶尔管天任也去厨房帮保姆做饭。季劫一尝就能发现,哪一道菜是管天任做的,哪一道菜是别人做的。 季劫的无视攻略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因为季文成和季妈妈好像都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管天任,一看见管天任进来,还微笑着说: “来啦。” 终于有一天,季劫拦住要进门的管天任,冷漠地问: “你来做什么?” 刚要来迎接管天任的季文成怔了,连忙挪开要给管天任递拖鞋的手。 这是这些天季劫跟管天任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原本熙熙攘攘的家里陡然安静下来,准备上班的季远和孙海都停下来看向玄关。 管天任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我……” “别我了。”季劫皱眉,打断管天任不停循环的语塞,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分手了?” 管天任脸色发白,道:“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季劫道,“咱们没可能了。” 管天任怔了好一会儿,说:“没可能是恋人,但还能是好朋友吧?” “……”季劫沉默了,然后说,“在我找到恋人之前。如果我要和别人结婚,我就不想再跟你纠缠不清。” “什么纠缠不清。”管天任说,“不会的,如果你……不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我……” 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管天任低下头,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都需要勇气。 管天任咳了两声,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我也有机会追你吧?” “……”季劫有些焦躁地将手放在腰间,顿了顿又摸了摸鼻子,说,“没有!没有!” 季妈妈看着季劫这幅模样,竟然忍俊不禁,拍了拍旁边的季远,道:“赶紧的,要迟到了。” 孙梅一胎生了两个小孩儿,非常繁忙,季家父母想看见孙子孙女,因此季远夫妇就没搬离别墅,多请了一个保姆帮忙照顾孩子。 只是孙海住在这里就有些不合适了。那天唐括离开,当天下午就打电话过来让孙海去上班。唐括给他找的工作比较清闲,拿固定工资,对外人来说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自从那次和管天任开口说话后,接下来的交谈就顺利得多。季劫反对分手后还纠缠不清,他很暴躁地问管天任: “拜托,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我要去相亲!相亲!你能忍受我,跟别的女人一起吃饭吗?” 管天任说:“你在乎我能不能忍受吗?” “……”季劫瞪着管天任。 “你放弃我了,但我没有。”管天任这样说,声音颤抖,竭力隐藏自己心中的难过。他当然不能忍受季劫去和别的女人相亲,只是想想那种场面他都快疯了,却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幸好自从那次看见曾永琪后,季劫就对相亲意兴阑珊,不再去见那些女人。 当时季劫右腿的伤感染比较严重,过了一个多月还会流出透明的液体,好不容易长好了,又因为结疤而发痒。医生害怕季劫挠破,开了不少药,让他早晚各涂药一次,直到不痒为止。 由于药品的种类多,涂药的范围大,季劫自己不方便,就由季远帮忙。 不知为何,季远一 分卷阅读131 - 分卷阅读13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2 到季劫房间给季劫涂药,孙海就跟在季远后面,不声不响,只是看。 这天季远正要给季劫涂药,中途被媳妇叫走: “老公啊,宝宝哭得脸好紫,你快来看看。” 季远应道:“好,等一下。” “快点。” 季远担心儿子,脸上就有些急迫。季劫从季远手中拿过棉签,淡淡道:“我自己来吧。” “别,你一个人弄不了。”季远皱眉,一眼就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孙海,说,“孙哥,你帮我哥涂药行吗?” 孙海连连点头:“可以……我,我会的。” 说完从季劫手中拿来棉签,单膝跪在季劫面前,动作毫不犹豫。可伸手要托起季劫小腿时就有些哆嗦了。 季劫看他这样不由挑眉,道:“你干什么跪着?坐床边。” “啊?哦……”孙海应着,却没站起来,只说,“这样上药方便。省的药流到床上。” 季远为人比较粗心,难得孙海能这样。 季劫由着他托自己的脚踝。孙海细心地涂药,因为紧张,忘了把季劫小腿的裤子放下来就匆匆站起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孙海的脸涨得通红,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他不敢看季劫的眼睛,逃命一般退出季劫的房间,一出门就撞到了管天任。 管天任看着孙海的脸,身子一僵,连忙冲到季劫房间。就看季劫低头吹了吹右腿,想拉下衣服。阳光下他的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深色疤痕。 这些天管天任厚起脸皮日日来季家别墅,却不敢踏入季劫的房间。今天因为情绪激动,推开房门想都没想就进来,却没想到看见季劫的右腿。 管天任心里难受啊,他别过脸。 季劫一抬头看见管天任,怔了怔,怒目道: “你干什么?出去。” 管天任没反应,他唤:“季劫……” 季劫皱眉,还在考虑要不要再说一遍时,就看管天任低着头从季劫房间离开。 季劫愣了,他没想到管天任如此听话。 实际上,管天任是怕季劫站起来赶自己。看见季劫的小腿,管天任哪里还舍得。 季劫很讨厌外人到自己的房间,平时也不让保姆进来收拾,有一次洗澡后用浴巾擦身子,擦到脸上发现浴巾竟然隐隐有馊味,季劫恶心的差点吐了,连忙回去再冲个澡。一边冲,一边有点心情沮丧。 以前管天任跟他在一起时,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尽管这样想有点不好,可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想完就后悔,后悔又想。 季劫叹了口气。 孙梅生下的两个小孩中,大个儿的女孩身强力壮,小一点的男孩却体弱多病,整天往医院跑。 男孩宝宝出生时就发现腹内有一个小的囊肿,刚出生就做了手术,因此肚脐看起来与其他小孩不一样。 宝宝那么小,哭的时候格外可怜,季远和孙梅快心疼死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父母也跟着着急,所以季劫的相亲大业就暂时告一段落。 管天任的存在越发醒目。季劫一睁眼就看见管天任在客厅里忙来忙去。真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多事情可做。 自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季妈妈对管天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可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季妈妈对管天任渐渐热络起来,有时候拿着自己写的字,到管天任面前,问:“怎么样?” 管天任自然赞不绝口。 季妈妈这样喜欢管天任,季劫当然就不好赶走管天任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孙海的种种行为让季劫十分头疼。 他对感情的事情有些迟钝,却不是傻。孙海对自己的意思,季劫慢慢地都发现了。 孙海可不像管天任当年那样奔放,实际上他比女孩还害羞,不敢看季劫的眼睛,只敢扭扭捏捏地要帮季劫涂药。 季劫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说‘我自己来’,孙海很坚持要帮忙。这时传来敲门声。 管天任靠在门上,收回手。 他看了一眼孙海,口中说:“我帮你。” 说完不由分说地拽起孙海的手肘,把他拉出季劫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孙海在门外郁闷地敲门,吼:“喂!喂!” 管天任气得身上发抖,抬起头看着季劫,眼神竟然有些哀怨。 季劫皱眉,道:“你干什么?” 管天任深深呼吸,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蹲在季劫脚边,顿了顿,说:“……我说,我帮你。” “不用。”季劫烦躁地看着管天任,脚踩在床上。 管天任沉默了,说:“……让我给你涂药吧。” 他的声音悲切,季劫看了他一眼,叹气,无奈道:“涂药可以。你别得寸进尺。” “好。” 季劫看了他一眼,把小腿的裤子掀开。“先涂透明的那个,然后再是白色的粉末。” “我知道。”管天任屏住呼吸,盯着季劫的小腿。 那是一条狰狞的疤痕,几乎横贯整条小腿,当初深可见骨的伤处,现在已经慢慢愈合。 当初刚看见季劫的伤,管天任是多么心疼,现在隔了这么长时间再看,心疼的感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退。 管天任拿着棉签,握住季劫的腿,涂药的时候,房间里非常沉默。 管天任给季劫涂药的感觉,和季远、孙海一点都不一样。季劫完全没有见外的排斥心思,和自己给自己涂药感觉一模一样。 “……” 季劫低头看给自己涂药,低眉顺眼的管天任。他感觉管天任最近有点莫名的变化。似乎分手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反而有些平和。 不知那些平和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可季劫确实更喜欢管天任这样。 管天任手脚利落,很快给季劫涂完,然后学着季劫的模样,侧过脸朝小腿吹气。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变冷,这样吹气时小腿的热度很快消散。 于是管天任伸手想给季劫取暖,季劫沉默着把腿缩了回来。 “……”管天任垂下眼帘,坐在季劫床边。 季劫没开口赶他走。 “季劫,”管天 分卷阅读132 - 分卷阅读13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3 任沙哑着声音,说,“能不能让我继续照顾你。” 季劫‘啧’的一声,仰躺在床上,然后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半个圈。 管天任说:“……在你没找到女朋友前。” 季劫看着地板,过了会儿,说:“我以前和你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想让你照顾我。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懂,季劫。”管天任说,“我只是想……” “那我要是找到了呢。”季劫问。 “我会离开。”管天任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烦。” 管天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季劫听他这么说,不置可否。 管天任转过头,看着季劫,接着道:“可无论如何,不能是男人。” 管天任看着季劫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见门外的人,眼神凌厉。 季劫‘唔’的一声。 房间里继续沉默,但气氛很好。 管天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温和: “季劫……” “嗯。” “有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如果能重新选择,我是否还会像当初那样。”管天任道,“我很仔细地想了。我觉得,可能会。” “……” “以前也害怕你生气,怎么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管天任垂下眼帘,看起来格外温驯,他说,“现在知道了。我想说,其实,保护你,其实是我的一种本能。” “……” “从那天开始,我知道了。”管天任说。 季劫冷哼一声,问:“离开我七年也是本能?” “那个不是……”管天任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说的是,那件事。真正……让你生气的事。” 季劫从床上坐起来,很认真的对管天任说:“管天任你知道吗,每次你给自己找借口时,我不是不能理解,就是真的觉得很讨厌。” “我……” “行了,”季劫说,“你出去吧。谢谢你帮我擦药。” “……” 宝宝半夜咳嗽的非常厉害。大半夜的,家里人不好意思请许医生过来,只好收拾收拾准备去儿童医院。 季远和孙梅没敢惊动家里人,夫妻俩悄悄开车出门。 那天晚上遇到了点事儿,路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一辆醉酒驾驶的大型货车突然冲出,猛地撞在车辆右边。 孙梅惊得大喊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把孩子从怀中捞出放到季远那边,宝宝虽然受到惊吓可毫发无损,但孙梅的右腿却被撞得鲜血淋淋。 年迈的父母在家看着彤彤,季劫、管天任以及孙海连夜开车到医院。 孙梅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季劫赶到那里时季远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好像没有主心骨一样,看见季劫他们才重新活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季劫跑着过来,说话有点喘,“是不是开车太快?” 季远说:“不是,我都鸣笛了,那辆车还是突然冲出来,车速很快。幸好大人孩子没事,吓死我了……” “大人没事?都骨折了好不好。” 第二天孙梅的父母一大早就赶来,孙梅也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一看见女儿这样就开始痛骂,道: “你傻啊?出事儿的时候干什么往车上撞?孩子……孩子什么时候都能有,你怎么拿你自己开玩笑?你要是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办哟……” 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孙梅刚做完手术,右腿麻木的没有知觉,因为手术室很冷,现在有点哆嗦。 孙梅父母的话说得非常在理,即使再爱宝宝也不能强迫一位母亲一定要舍己为他。季远握住孙梅的手,和她头靠头,轻声抱怨:“听到没。” 天黑,季远车速并不快,撞上后下意识踩了剎车。车还没停下来孙梅就把孩子扔他手里,季远一把搂住孩子,本想伸手拽自己媳妇,结果就看见孙梅被狠狠撞了腿,当时快吓死了。 孙梅不耐烦父母和丈夫的说教,回了句: “保护他是我的本能。当时根本什么都没想,你们别说我了,腿疼。” 听得季劫一愣,不由自主看了管天任一眼,心说这肯定都是巧合。 让他反驳管天任,季劫自然有很多种理由。可同样的话由孙梅说出口,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管天任低下头。 对于孙海的接近,季劫是很排斥的。他和管天任决心分手时就没想过再找男人。 但让他斩钉截铁地拒绝孙海季劫也做不到,因为人家孙海也没做出格的事儿,最多是帮季劫烫烫筷子,整理一下衣服,上上药打声招呼之类的,季劫要是拒绝了,还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可孙海接近季劫,不仅管天任发现了,家里人几乎都能察觉。季远给季劫涂药时,很尴尬地看着孙海,说:“那什么,哥,我给我哥弄就行了,您别看着行不?我心虚。” 孙梅因为这事儿还私底下跟孙海吵了一架,说哥你是不是疯了。 被自己妹子训斥的孙海脸色通红,半晌,说:“我没……想怎么样。” 孙梅瞪他。 孙海低着头跑了。 临近春节,拜访季家的人多了起来。有季文成东北的朋友送过来成片的新鲜鹿肉、鹿酒,那天晚上保姆就用这些礼品做了一大桌子菜。 季劫讨厌鹿肉,但喜欢那种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个不停。 自从季劫从医院回来,家里人就几乎不责备他了,季劫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喝酒喝多了也不碍事。像是这种饮食方面的问题,以前都是管天任来提醒他,现在管天任也不敢说了。 应该也不是不敢。 季劫现在失眠的厉害,经常要吃安眠药。如果喝酒能让他安然入睡,喝些也是无妨。 工作这些年季劫的酒量见长,但很上脸,喝一杯脸就开始发红。 喝多了的季劫神志清醒,但眼神迟钝,怔怔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一句话都不说。 他好像听到管天任和孙海说话,两人起了争执,但争执的内容没有听到。孙海的靠近让季劫感到厌烦,也很 分卷阅读133 - 分卷阅读13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4 讨厌管天任阴测测的讽刺调侃,于是起身说: “我回去睡觉了。” 季远正起身给妻子夹菜,惊讶道:“哥,你还没怎么吃东西。” “嗯。”季劫应了声,摇摇头,走到自己房间。 他没冲澡,脱了鞋子就躺到床上。他喝酒喝得浑身发热,睡眠比平时服药后睡得要浅。 半夜,一楼客厅内的大钟发出古朴的敲击声,季劫从睡梦中苏醒,想听听现在到底是几点。 时钟敲到第三声时,季劫突然觉得右脸有些痒,他瞇起眼睛一看,突然往自己脸颊伸手过去,果不其然握住一只手腕。 手腕的主人猛地向后退,触电一般,口中说道:“对不起……” “管天任!”季劫怒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劫当然不会反锁房门,但也没人敢私自偷进季劫的房间。 管天任受到惊吓,拼命向后躲,力量很大,季劫脑袋昏昏沉沉,听管天任一直道歉,扭着被擒住的手腕,不由心烦气乱,又问了句:“你为什么来我房间?” 季劫的力量比管天任可要大上许多,管天任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他被季劫吓了一跳,又羞又怕,只想赶快从这里离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劫见他不回答,手腕用力,顺势一翻身,就把管天任拽到自己床上,压在身下。 这时管天任才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房间很黑,季劫的呼吸很热,全都喷在管天任的脖子里。管天任的声音颤抖,道:“我……很想你。” “……” “对不起,”管天任道,“我没想到会吵醒你。真的……”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季劫看着管天任的眼睛,低声说:“管天任。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我没时间跟你玩下去了。” 管天任脸色一变,他做出吞咽的动作,不敢置信地问季劫:“玩……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在玩?” 季劫放开他的手,道:“你很烦诶,这么晚来我的房间……很没意思你知道吗?” 管天任别过脸,说:“现在知道了。你让一下,我……” 季劫从他身上站起来。管天任狼狈地坐起身,将要从房间离开时,喝酒喝多了的季劫不耐的吼了句: “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管天任扶着门框。“……好。” “我很讨厌你这样。”季劫不顾父母和保姆是否会听到,声嘶力竭地说,“说分手就是真的分开了,你为什么还……”季劫好像被噎住一样,顿了顿,道:“还,这样粘着我。” 管天任背对着季劫,一言不发。 接着季劫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记忆有些模糊,完全忘记当晚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 现在是十一月底,北京没有集中供暖,暖风吹得房间里又热又干燥。季劫跟管天任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期间管天任好像给他喂了点水,记忆中好像是天快亮了管天任才离开。 管天任也怕季劫真的烦了自己,白天出去工作,只有晚上到别墅吃晚饭。 也不知道管天任是哪里让季妈妈突然看得顺眼,反正有事没事季妈妈就把他跟季劫一块撮合。要知道以前管天任跟季劫稍微亲密一点季妈妈就横眉冷对。 这天季劫刚回家,季妈妈就喊: “天任啊,赶紧给季劫拿条热毛巾擦擦手。” 管天任看了看季劫,说:“好。” 季劫迟疑地看了看正在泡茶的季妈妈,伸手让管天任给自己擦手。 管家父母早就凑过来,追着季劫问: “小季啊,你今天累不累?干什么去了?有没有看见喜欢的小姑娘啊……” 季劫:“……” 季劫:“没有。年底了,我去给事务所的人拜年。” 管家父母露出十分欣慰的笑容。 季文成插嘴:“拜年好啊,怎么不带着天任一起去?” 季劫没跟季文成详细解释过自己和管天任的工作,一提到事务所,季文成总觉得是季劫和管天任一起开的。 季劫怒道:“我带他去做什么。” 季文成点点头:“也对,没有老板先给员工拜年的,天任你初七再去。” “……”季劫是解释不清了,干脆不解释,将季远怀里的彤彤抱过来,道,“彤彤又胖啦。” 季远甩甩手臂,道:“可不是。” 家里多了小孩,很快就热闹起来。彤彤性格活泼,自来熟,家里来人时她最高兴,平时也很闹,好像没有一秒钟能安静地坐着。 宝宝就乖巧的多,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黏着季劫,一被季劫抱着就咯咯笑。眼看季劫抱住彤彤,宝宝口中发出‘嗯,嗯’的声音,示意也要季劫抱。 季劫的生日也就在这几天了。杨怀瑾带着唐括参加季劫的生日聚会,正吃着饭,杨怀瑾突然指着季劫的脖子问: “季劫,我给你那挂坠呢?” 因为只是亲近人才被邀请的一场小型聚会,人并不多,杨怀瑾一问,餐桌上就安静了。 季文成问:“什么挂坠?没看见季劫戴过啊。” 季劫不喜欢挂饰,季文成见过他唯一戴过的,就是父母送给他和管天任的戒指。 只是现在那戒指也摘了下来。 杨怀瑾说:“你……不会给弄丢了吧。” 翡翠本来就不便宜,再加上种水极好,颜色庄重,价格不菲。杨怀瑾有种想掐死季劫的冲动。 季劫看了杨怀瑾一眼,说:“没有。在家里搁着呢。” 搁在以前和管天任一起住的复式里,现在还没拿回来。 杨怀瑾叹了口气,说你这是暴殄天物。 季劫道:“我随身带那么贵重的东西,别人怎么看我啊?” 杨怀瑾心说你竟然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这么稀奇?不可能,想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杨怀瑾不由看了管天任一眼。 管天任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悄悄凑到季劫耳边,说:“你都吃了五个菠萝派了,喝点汤吧。” 季劫:“……” 季妈妈急切地想撮合季劫与管天任,明显到孙梅都看出来了。她和婆婆的关系不像一般的婆媳关系,因为孙梅的父母离得不近,孙梅平时就把季妈妈当亲妈,关系很好。 背地里季妈妈没少跟孙梅提季劫与管天任的事儿,孙梅虽然一开始不赞同,但看季妈妈如此强烈的渴望两人和好,无奈之下,竟然也开始帮忙。 让孙梅帮两个男人谈恋爱是绝无可能的。她最多也就是劝劝自己那个不知哪里出了毛病的哥哥,让他离季劫远点。 孙海被妹子说的恼羞成怒,道: 分卷阅读134 - 分卷阅读13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5 “我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怎么看你哥呢?” “我怎么想,”孙梅冷笑,“你看看你那个样,看见我季哥跟苍蝇看见……哼,哥!您岁数也不小了,什么时候结婚啊?” 孙海扔下一句:“你别管了。” 季劫和管天任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 说和好吧,季劫也没让管天任和自己一起睡,那档子事是再也没做过。说没和好吧,但管天任对待季劫还是那样,没过几天又不让别人碰季劫的东西了。 好像时光倒转,回到了两人年幼的时候,两人还是……彼此的好朋友。 也就只能这样了。 杨怀瑾曾经私下问季劫:“你跟管天任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你俩吵架了,对不?” “……”季劫正在工作,一听这话,‘嘶’的吸了口气,摘下眼镜,道,“我俩的事你怎么这么爱管啊?闲得慌?闲的帮我查查……” 季劫还没说完杨怀瑾连忙摆手。季劫工作时处理的那些数字看着都觉得心烦气躁,也不知道季劫是怎么耐下心做完的。 性格急躁的季劫做会计这样精细的工作不足为奇,像管天任这种脾气温和的人去当直截了当、咄咄逼人的律师,才是反常。这其实也是一种平衡吧。 杨怀瑾对季劫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没欺负我,我一大老爷们,谁能欺负我?”季劫听他说得阴阳怪气,不高兴了,“……我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杨怀瑾‘哈哈哈!’大笑三声,道:“你俩怎么不合适?我看你们感情挺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合适了呢?” “我以前觉得他很好。特别好。”季劫说,“可是现在……管天任他,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杨怀瑾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好友,叹了口气。 他说: “能找个一心一意爱你的人,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季劫说:“我以前也这么觉得,以为我离不开管天任。现在想想,其实也不是。” 杨怀瑾拍拍季劫的后背,道:“如果可以的话,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只要肯该,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我不是给他求情,我担心的是你。” “骗人。” “真的。我不想你三十好几还孤苦伶仃一个人。”杨怀瑾笑道,“管天任先招惹你,就让他陪你一辈子吧。” 季劫和管天任不温不火的继续当朋友。有时候季劫都恼了,觉得两人这种不上不下的关系很不恰当。他拽着管天任的领子大吼大叫,可管天任就是不生气,温吞的继续追季劫。 他真的不生气吗? 不见得。 有一次季劫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晚上六点多,还没吃饭就穿衣服出去。那时已经是一月份,天气又冷又干,天黑的很快。 管天任看季劫走到玄关穿外套,问: “你现在出去?还没吃饭。” 季劫‘嗯’的一声,也没解释要去哪里就出了门。 等他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已经是晚上一点多,季劫饿得饥肠辘辘,本想忍一忍,但到了家还是忍不住往厨房跑。 他不会做饭,冰箱里倒是有草莓酱、色拉酱之类的,季劫观望了一下,自觉自己没可能用到,顺着厨房无奈地走回客厅。 如果回家后他径直走回房间,那么说不定季劫就不会看见管天任。但那天就是如此凑巧,他看见管天任坐在客厅门口的台阶上,一副要走不走的模样。 “……”季劫皱眉,走到管天任身边,问,“喂,你做什么呢?” 管天任没有发出声音,季劫弯着腰刚要凑近,就闻到管天任身上那种强烈的酒味儿。 季劫一愣,随即扶住管天任的双肋,想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谁知管天任死死抱住客厅玄关的鞋柜,就是不跟季劫走,口中还在模模糊糊地喊: “你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原谅我……” 他说的可怜巴巴,季劫都忍不住低头去看管天任。只见管天任喝的脸上通红,不小心蹭到,热度烫手。 喝醉的管天任反而很温顺,只是死也不离开季劫家的玄关。季劫为了将他拽起来,摸到管天任的手,那人手脚有些凉,十分干燥。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 季劫无声的叹气,过了一会儿蹲在管天任身边,对他耳语着说: “我是季劫。” 管天任浑身一僵,回头看着季劫,眼睛很是湿润。 季劫只开了一盏夜灯,管天任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放开握住鞋柜的手。 管天任怒吼着说:“你凭什么跟别的女人见面?啊?你凭什么不要我……” 说着说着声音颤抖,竟然是要哭了出来。 他反手搂着季劫的脖子,哽咽着说季劫我好想你。 季劫看他喝得烂醉如泥,连自己都认不清,想了想,将他抱起来,走到自己房间。 这四个月看管天任的反应,总觉得他好像很平静,对什么都不在意。现在看看,也并不是这样。他还是跟以前一样,讨厌其他人靠近季劫。 季劫感受怀里人的颤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季劫做人、做事从来都是认定一个理后放手去做,不撞南墙不回头。长大后步入社会稍微有点收敛,本质上却还是那般顽固执拗。 但面对管天任,季劫却是松了手后又忍不住想去抓住。 像是很久以前,季劫喜欢上别人送给弟弟的一个孙悟空泥人。 季劫知道那是属于果果的,身为哥哥,不能抢弟弟的玩具。可当果果握住泥人的竹签时,季劫又想把它拿回来。拿回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大了,不能玩这种东西,应该让给弟弟。 来回来去,心情复杂,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栩栩如生的泥人。 最后季文成把泥人给了季劫。因为大儿子鲜少有伸手跟父母要东西的时候,好不容易有他喜欢的,还是尽量满足。 那个泥人一直被季劫珍藏在小箱子里,这么多年过去,干燥皲裂成七八块碎片,季劫还放在卧室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一个人,一件东西,如果被季劫喜欢上,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下定决心要扔掉,到头来,心里还是想,舍不得。 第二天管天任头晕目眩地从床上爬起来,朦朦胧胧间看见季劫的身影。 管天任侧趴着,微笑对季劫说: “早上好,季劫。我又梦见你了。” 季劫睁眼,一动不动地看着管天任。 过了一会儿管天任就发现不对劲儿了,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四处看看,震惊地看着季劫。 季劫眼睛又黑又亮,直视管天任时,眼神严肃而幽深。 管天任感觉喉咙好像卡着什么,吞吐不能。 分卷阅读135 - 分卷阅读13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6 季劫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穿衣服,穿完衣服走到洗漱间洗漱。 管天任愣了一会儿,做梦一样走到洗漱间。他的牙刷还没被扔,管天任迷糊地拿起牙刷要刷牙。 结果季劫捏着牙刷就往垃圾桶里扔。 管天任:“……” 所以说季劫一点都没原谅他是吗,也许是管天任自己晚上做梦梦游到这里。 管天任心情沮丧,刚要说抱歉的话,季劫就背对着他,说: “你恶心不恶心啊,那牙刷放四个月了,还用?” “……” 家里人看见管天任从季劫房间里走出来,都愣了一下,随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只留下管天任一人如在云里。 他不懂啊!真不懂,怎么昨天晚上季劫还跟他横眉冷对,第二天早上醒了就躺在季劫身边了呢。 晚上管天任试探着敲开季劫的门,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看季劫没轰他走,就坐在床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看。 季劫正坐在书桌前写写算算,客厅的大钟敲响十一下时,季劫摘掉眼镜,爬到床上。 管天任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蹦出来了,他勉强保持镇定,紧紧捏着手中的书,等季劫整理被子时,‘兹啦’一声,那页纸都被捏出两条裂痕。管天任一怔,连忙合上书。 “……”季劫揉了揉鼻梁上的眼镜痕,无奈道,“关灯呀。” “啊?啊,好。”管天任脱了衣服,关上灯。 房间里很安静。 季劫感觉到管天任凑了过来,试探性地亲了亲季劫的脸颊。 季劫翻了个身,没让他继续亲。 管天任沮丧地躺回去。 ……天气干燥,季劫的唇炎又犯了。他是绝对不想接吻时流血了。 可不知是不是季劫的回绝让管天任不敢放肆,反正自那天之后管天任就一直规规矩矩的在季劫房间睡觉,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两人都三十多岁,这年龄在长辈看来还是年轻,总觉得年轻人的感情不应该多管。加上季劫、管天任事业有成,在家里都是顶梁柱的存在,也就没人想给他们指点指点。 管天任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让季劫回心转意,重新接受自己。可又担心自己太过主动反而会让季劫感到厌烦,一边心痒难耐,一边苦苦等待。 季劫也烦,烦管天任这样不温不火一点都不知道主动,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把他往外推得太狠,话说的太绝,弄得管天任现在都不敢上前了? 五月,季远的两个孩子都学会走路,可以说些简单的日常用语了。 彤彤最先学会的话是‘妈妈’,而宝宝最早学会的是‘大大’(四声,一声)。 ‘大大’是彤彤和宝宝对季劫的称呼。其他地方也有叫‘大伯’或‘大爷’的。 季远不知道两个孩子该怎么称呼管天任,到后来就让孩子干脆叫管天任‘叔叔’。 叔叔也好啊,管天任很喜欢季远的两个小孩,彤彤性格豪爽,自来熟,还比较喜欢叔叔,宝宝永远靠在季劫的怀里,眼巴巴地看着管天任,不让抱。 管天任的事务所组织了一次全体员工到桂林旅游的活动,为期两个星期,可以携带家属,也算是公司员工的福利。 本来去桂林旅游没什么吸引力,可能带上家属就让人心动了。管天任事务所事业繁忙,很少有能陪家人出去游玩的机会,难得带薪休假,公司老板也一起去,大部分人欣然同意。 晚上管天任跟家里说起这件事,管爸爸说: “那挺好啊。你能带家里人去吗?” 管天任笑:“当然可以。你们愿意去吗?” 家里人都没有那种极为繁忙的工作,请个假,表示愿意。 除了季远和孙海以外,所有人都去了。 桂林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景色迷人,这一团人去得很多,分了两辆巴士才把所有人都带走。 季劫不晕车,就把前面的座位让给其他人,管天任集合了员工后,最后上来,四处寻找季劫,看见他后,亟不可待地小跑过来,坐到季劫身边。 跑过来的时候还踩到了公司女同事的高跟鞋。那女生气势凌厉,看了看管天任,笑着调侃: “boss,这位帅哥是谁啊?” 管天任微微笑,道:“你说呢?” 女同事一愣,没想到老板会将问题反抛给他,于是不由多看了季劫几眼。 季劫人高而瘦,相貌英俊,眉清目秀,乍眼看过去觉得他也就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女同事娇羞一笑,问:“这是你弟弟吗?” 看上去对季劫很有兴趣。 那女同事今年也三十多岁,是最早跟着管天任的一批人,两人同甘共苦这么多年,管天任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对她感到不满。 “不是。”管天任脸一沉,起身凑到女人身边耳语一番,女人惊讶地发出‘哦’的声音,再看季劫时眼神就不一样了。 季劫看着两人,没说话。 一团人到了桂林后,休整一番,先去溶洞,各种溶洞,一天内游览了七八个。正是夏天,天气炎热干燥,但溶洞内湿润冰凉,让人怀疑不远处是不是有个大功率的空调。 六月初还不到旅游旺季,溶洞内只有他们一团人,游览起来很是爽快。季劫牵着刚会走路的宝宝,因为宝宝太矮了,必须弓着腰,季劫走得十分辛苦。 管天任几次想抱过宝宝,都被躲过去了。这小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亲季劫,估计是遗传了爸爸果果的基因。 季劫让他走了会儿,怕地上滑摔着,就将孩子扛到肩膀上。小孩像一坨泥一样软绵绵的趴在季劫头上,非常可爱。 游览过溶洞后,第二天到河边划橡皮艇。这里的旅游策划比较完善,是竞争式比赛,拿到第一名的橡皮艇小队有奖品。更有趣的是,在不同关卡上还可以捡到工作人员藏起来的水枪,可以用来攻击对方橡皮艇小队。 管天任事务所的员工年龄普遍不大,租过橡皮艇后摩拳擦掌,对管天任说: “老板,看我打的你落花流水……” 橡皮艇不大,两个人一组。季文成和季妈妈带着彤彤一组,管家父母一组,孙梅带着宝宝和管天任公司的一位女士一组,管天任自然选择和季劫一组。 虽然说是比赛,但因为一个旅行团内都是相互认识的熟人,竞争并不那么激烈,就是为了玩的开心些。 橡皮艇刚推出去没多远就遇到漩涡,不少人在那里原地转圈,季劫以前没少划船,他跟管天任配合默契,很快将这群菜鸟落在后面。 划出去没多远就找到一把水枪,季劫伸手勾过来,装上水,对准离得最近的一队人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 分卷阅读136 - 分卷阅读13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7 。 那对被水枪的水弄得啊啊乱叫,大喊:“老板你不厚道。” 这队正是说要把管天任打得落花流水的人。季劫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晃得管天任睁不开眼睛。 “我厉害吧。” 季劫这样说,弄得管天任很想舔舔季劫的牙齿。 管天任划水的动作停了,他握着水浆,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 “你很厉害。” 季劫别过脸,有点不好意思。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做//爱时,管天任醒来就夸他说你很厉害。 两人面对面坐着,过了好一会儿也没人主动说话。直到后面的队伍赶过来,嬉笑着朝两人喷水。 让季劫哭笑不得的是,季文成和管家父母不知从哪找来水枪,仗着季劫和管天任不敢主动喷他们,乐呵呵地朝自家儿子猛烈攻击。 尽管最后季劫和管天任的橡皮艇小队得到了第一名,可也被众人拿着水枪彻底浇了一身。季劫头发都湿了,恨不得直接跳到水里。 平日里不敢跟管天任开玩笑的员工闹开了,攻击这位压榨员工每一份剩余价值的老板。管天任躲也躲不开,干脆挡在季劫面前,两人面对面蹲在地上,后背承受着众人的攻击,但看向对方时,总觉得周围像是突然安静了下来。 季劫看着管天任,看他湿漉漉的头发,和下巴上一滴欲流不流的透明水滴—— 橡皮艇获胜的奖品是一朵晒干的某种花卉标本,以及迷你的小橡皮艇钥匙链。 季劫和管天任浑身都湿透了,于是团内决定先回酒店,让两人洗澡、换衣服。晚饭就在酒店内的餐厅解决,等他们换完再过来就好。 这次旅行预定的都是标准间,有两张单人床,季劫和管天任住在同一间房间,浴室只有一个。 季劫脱下衬衫,对管天任说: “你先洗吧。” 管天任顿了顿,听话的走进浴室。 房间很干净,可外面的东西看起来干净,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季劫曾经听说有一家人在酒店的总统套房住了一晚,全家男性包括一名九岁的小孩都得了性//病。也是这样,每次住酒店季劫都不会脱衣服睡觉,毛巾也绝对不碰。 季劫脱了衣服才发现管天任进去时没带毛巾。他怕管天任用酒店的,就拿着毛巾敲了敲门,说: “给你毛巾。” 管天任伸出一条光溜溜的手臂,揽住季劫的脖子,把他拉到浴室里。 浴室里蒸腾的都是水汽,简直要看不清对面的人。季劫模糊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人勾住脖子,亲了过来。 那种光滑、湿润的感觉,是季劫熟悉而陌生的。 这是两人分手近一年来的第一个吻,管天任试探着,过了一会儿,有些迫不及待。 季劫搂住管天任的腰,亲吻过程中吞下不少顺着两人脸上流下来的水,季劫的身体从冰凉到火热,也仅仅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 男人喘息着,凑到季劫耳边,声音温和,用商量的语气说: “季劫……咱俩……和好,行吗?” 季劫摸着他的后背、腰,说: “你知道错了吗。” “嗯。” “你……说来给我听听。” “我错的地方很多,我会改。”管天任凑上来亲季劫的下巴,说:“有些时候我不懂,你来教教我,行吗?” 季劫不善言辞,但乐为人师,此刻只是皱了皱眉,就说:“我最讨厌你的一点在于,你从来没想和我一直在一起。” “……?” “你对我很好,”季劫坦诚道,“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一直的意思就是一辈子,管天任,你懂吗……” 第75章 完结章 第七十五章 这澡一洗就洗了好长时间。 管天任黏在季劫身上,死活不松开,两人说了不少温情脉脉的话。有些话腻歪的季劫日后回想都不好意思,也幸亏对方是管天任了。 当然,也不可能是别人。 季劫和管天任快一年没有亲密,□□,两人贴在一起像是一个人一样。只是季劫在摸到管天任接近尾椎的地方时,突然想起什么,皱眉,说: “爸妈还在等咱们吃饭呢。” 管天任不停亲吻季劫的唇,听他这么说,也觉得万一自己明天下不来床不太好。公司里那么多人看着呢。 但心里的火灭不下去,管天任挂在季劫身上,口中说许多话。 季劫听得面红耳赤,紧紧搂住管天任的后背,用唇轻触管天任的耳朵。 季劫和管天任从房间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们来到安排好的饭店,就看一群人谈笑风生,唯独没有季劫与管天任的空位。 管爸爸笑得抬头纹都展开了,回头跟管天任说: “天任啊,你跟小季出门随便吃点。这里没位置了。” 这种饭桌的位置都是随便加椅子,挤一挤就有的。最近管家、季家父母一直撮合季劫与管天任,明显到外人都能看出来。 管天任‘嗯’的一声,道:“好。” 季劫和管天任外出找其他饭店。由于口味并不合适,两人也不饿,就只点了三道菜,两碗米饭。 南方菜盘比较小,点心精致,季劫和管天任没怎么动筷子,只挨在一起说话。 他们坐在情侣座位上,座位可以移动,管天任都快贴着季劫了。 聊着聊着,旁边坐了两位年轻的女性。她们看起来约莫三四十岁,性格豪爽,看了看季劫和管天任,先用方言主动搭讪。 管天任心情大好,笑了笑说:“我们不是本地人。” 对方就用普通话问:“你们两个是大学生吗?出来旅游?” 难得他们三十多岁的人还被当成是大学生,管天任起了开玩笑的心思,点点头说: “是呀。” “哎呦,”女人立刻做出长辈的夸张皱眉表情,说,“现在的大学生,就是亏待自己的胃。两个大男生怎么吃得饱哟,喂!给这边加两个菜!” 女人的豪爽让季劫和管天任一怔,随即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 女人执意要给他们添菜,口中还安慰道: “没关系,没关系撒!我们来付钱。” 无论季劫怎么拒绝,最终她们还是加了两道菜过来。 管天任无奈了,开玩笑地跟季劫说: “……这个看脸的社会。跟着长得好看的人一起吃饭就是有福利啊,我自己一个人从来没有美女过来请客。” 这句话说的并不准确。实际上之所以有人过来请客,是由于季劫和管天任刚和好,两人脸上都露出微不可见的笑容,看上去极为吻合,温和、亲切的人总是招人喜欢的。 季劫低头没说话,等两人出门时,餐桌上的 分卷阅读137 - 分卷阅读13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8 菜几乎都被季劫吃光了。 管天任知道季劫并不喜欢那种发甜的菜式,曾经劝季劫不要勉强。季劫摇头说不勉强,吃完却皱着眉让管天任陪自己走走。 管天任估计季劫也有点吃多了,两人顺着购物广场慢慢溜达,管天任说: “你这个人……就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别人给的,只要是出于好意,季劫硬塞着都要领受。 管天任勾起嘴角,‘哎’的一声,抱住季劫的脖子,说:“你真好。” 季劫低头嗅管天任的头顶,道:“你也是。” 从桂林回来,管天任休整一天后就要上班了。 当天晚上管天任趴在季劫身边,看季劫的手机。他要把自己的名字从季劫手机的黑名单里拖出来。 管天任找来找去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过了一会儿,问看书的季劫: “这个aspz是我吗?” 季劫扶了一下镜框,说:“黑名单里就一个人,你说是不是你?” 管天任琢磨了好半天,问:“aspz是什么意思?爱死胖子?” 季劫翻身背对着管天任,道:“死胖子,你也知道自己是死胖子。” “骂人不能骂的太戳人痛脚,”管天任笑了,顿了顿,说,“爱哭鬼。” 季劫哼的一声,看他挪了半天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挪出来,就把管天任手中的手机拿到自己手里,轻轻触碰几个键,然后说:“好了。” 季劫靠到管天任身边,说:“你看,这个手机通讯簿都是看第一个字母的顺序排序的。我平时总是给你打电话,就在前面写了个a,你就排在第一方队了。不然你就是倒数第七方队。” 季劫看着管天任的眼神,好像是在说‘我对你好吧’。 管天任点点头,又说:“不对啊,我应该是正数第七方队。你看,管天任,gtr。” 管天任骑在季劫腰上,说:“谁让你给我起外号,啊,我要疯了。” 季劫捂着脸,不让管天任咬到自己的脸颊,口上说着:“……谁让你翻我手机的!快认错,拿回来!” 管天任顺手翻了翻季劫的相册,然后就看见…… 季劫手机的相册里都是自己的照片,有的真心丑,能看得出都是偷拍。 管天任一愣,退出相册后就看见季劫的手机屏幕竟然也是自己的照片…… 季劫看他有段时间没有声音,脸从手下抬起来,猛地把手机拿回来,才想起自己屏保的事情。季劫说: “你真讨厌诶,竟然随便看别人隐私。” 管天任说:“没关系,你以后也可以看我的。” 两人工作繁忙,手机里也有不少秘密,轻易是不能给别人看的。尤其是管天任,但他一点都不把季劫当外人看。 季劫:“……你好烦。” 管天任还跨坐在季劫的腰上,拿着自己的手机,道:“我以后也要给你起独特一点的昵称,万一手机被别人偷走,他们也不会看见你的名字给你打电话骗钱。” 管天任给季劫的备注是‘我家的’,这种备注亲密感一眼可见。 季劫问:“什么昵称?” “爱哭鬼。”管天任右手拇指灵活的游走,笑道,“这样你也成第一方队了,亲爱的。” “你敢?!”季劫拽住管天任的手臂,一下子就把他从上面拽到自己面前。管天任手机都扔到了床上,他趴在季劫身上,两人贴的很近,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 季劫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摸了摸管天任的后背,一个用力,翻身压在管天任身上,右手摸了摸管天任的眼睛,季劫压低声音说: “……你以后,不许再扔下我。” 管天任眼睛一下子湿了,他用腿勾住季劫的腰,紧紧搂住季劫的脖子,说: “不会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两人刚刚洗过澡,季劫的手一伸,很顺利的滑到男人的睡衣里。管天任侧过头亲季劫的耳朵,柔软的发丝蹭在季劫的耳朵里,激得季劫手都在抖。 季劫用手摸管天任的头。他一直喜欢管天任头发那种柔软的触感,从刚认识那人的时候起。 管天任闭着眼让季劫摸,痒得忍不住才想躲,但那人不让他躲,扣住管天任的腰和手,他就动弹不得。 等到季劫完全进来时,管天任忍不住倒吸冷气。他和季劫很长时间没有做过,现在的感觉跟刚被他开//苞时差不多。 季劫顿了一下就开始大力抽//动,按着管天任的大腿不让他躲。管天任浑身发抖,又痛又痒,想叫出来,却怕被父母听见,于是搂住季劫的脖子,在他肩膀用力咬了一口。 第二天管天任半天没从楼上下来。自从两人从桂林回来,父母就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缓和了许多,季妈妈高兴的很,很直白地对季劫说: “以后你们两个多出去玩玩。别总在公司赚钱、赚钱,钱那么多,下辈子都够花了,扯着年轻能走动,四处看看。” 季劫‘唔’的一声,说:“好。” 管家父母也感受到了两人微妙的变化,焦急地想问他们到底有没有和好。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人家感情的事也不好多问,只能干着急。 自从两人分开,管家父母一直围着季劫转,季劫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早餐喝茶时,季劫垂着眼帘对父母说: “爸,妈。我明天跟管天任搬回家里住去了。” 季文成和季妈妈早就知道儿子要说什么,相视一笑。管家父母一听季劫这么说,真正放下心来,乐呵呵的。 季远和孙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口中说: “等孩子该上幼儿园,咱俩也搬回去吧?” 只有孙海倏然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 中午管天任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腰快断了。他眼皮肿了,看上去没有精神,本来想再睡一会儿,可父母已经过来敲门,让他下去吃饭。 中午吃饭时孙海已经出去上班,只剩下季家、管家父母,季远、孙梅,两个小孩儿以及季劫、管天任。趁着保姆去厨房端菜的功夫,季文成看着猫一样眯着眼睛等管天任跟自己说话的季劫,道: “你们俩人,……和好啦?” 这话根本不用问。季劫和管天任手上的戒指都重新戴上了。 季劫:“嗯。” 季文成松了口气,用筷子轻轻敲碗的边沿,对季劫说:“两人过日子要用心。别总是吵闹,让人看笑话,家长也跟着操心。” 管天任笑,说:“对。爸说的对。” 管家父母想起季劫生气时快要气出心脏病的模样,还是心有余悸,对管天任说:“小季心脏不好呢,你能让着他的事儿就让着,别总惹他生气,好不?” 分卷阅读138 - 分卷阅读13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39 季远‘噗’的一声笑了,道:“天任哥,脾气够好了,这都能惹我哥生气,那我得问问,除了我大哥以外,还能有谁能更合适?” 孙梅也笑:“当时相亲那么多女孩,全都是见了一面就走。哥哥啊……” 季妈妈担忧地说:“季劫这脾气够大,天任你可真得多关心关心。” 季文成也对自己的儿子不放心,说了不少季劫的坏话。 季劫听得面红耳赤,却也不好发火。 最后季远问了句: “哥,你怎么原谅天任哥的啊?” “我为什么不原谅他啊。”季劫即暴躁又娇羞,脸红得像是暴走的螃蟹,他伸出手抱住管天任的后背,躲在他身后,不情不愿地说,“……我要他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 全文完。 (不定期更新番外,暂时先别取消收藏,么么。) 第七十六章 番外:村庄 季远和孙梅的孩子一岁半时,季家全体到平谷看望亲家。 孙梅家里住在平谷比较偏远的地方。季劫开车走在平谷的高速公路上,宽阔的公路没有几辆车,开起来非常痛快。虽然平谷也属于北京,可北京城内与郊区发展水平差距悬殊,谁住谁知道。 像是孙梅家里,几年前还在种田,下山时靠马。只不过最近因为拆迁政策,孙梅以及旁边的邻居都成了百万富翁,拥有了小小的财富。但他们并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地方,只是换了个住的地方,将土房变成楼房,邻居还是原先的那些人。 山里人朴实、热情,一看见有车过来都开始沸腾着欢呼。季劫车还没停稳,后备箱那边就有人凑过来,想帮他开车拿东西。 混乱中还有人撞了季劫的后视镜,管天任苦笑着说:“真够热情的。” 家里开了两辆车过来,都是能装许多东西的,本来季妈妈还在犯愁怎么给亲家搬过去,但村里人一瞬间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孙梅嫁了一个好人家,好人家里十分有钱,这件事在整个村庄都是知晓的。孙梅回来自然有乡亲过来叙旧,尤其是得知孙海也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时,邻居都发出赞叹的声音。 孙梅的妈妈人长得如同男人一般强壮,声音也是粗哑低沉的,她的手心像是树皮一般粗糙,拽住季劫的手,上下抚摸,说: “哎呦,多水灵的娃娃。” 平谷人说话自成一调,一听就知道是平谷那地方的,呆了这么一会儿,季劫说话都不自觉带着那边的口音。 孙梅的妈妈絮絮叨叨地跟季劫说:“我家孙海找工作劳你费心。不过小海是个好孩子,肯吃苦,以前总是摆架子看不上村里的职位……到了你们那边就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嗨,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孙梅的妈妈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很不见外。 季劫也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孙海的工作其实是唐括一个电话的事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跟杨怀瑾的关系、杨怀瑾跟唐括的关系,孙海也找不到工作。姑且也算是自己的功劳吧。 孙家在村口摆了二十桌宴席,宴请村里的人。季劫和管天任坐在四腿儿的圆形板凳上,总担心那凳子会不会坏掉。 宴席上大部分都是圆的,餐桌、餐盘,菜尽量摆成圆形,季劫面前的鱼都是两条鱼首尾相连构成不规矩圆。 餐桌上的饭菜意外的合季劫口味。季劫用筷子夹起一颗小辣椒,放到馒头上,一口咬下去,睁大眼睛跟管天任说: “这个好吃。” 管天任看他表情震惊,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道:“等吃完了,我问问他们用的是什么辣椒。” 季劫点头,口中做出吞咽的动作。他是那种遇到喜欢吃的东西恨不得一直吃、吃到吐,不喜欢的东西一口不碰、性格偏激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容易上火,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往撒着不少辣椒的烤鱼上看。 管天任给他夹了点鱼肉,说:“这也是辣的。别吃辣椒了,来吃些肉。” 季劫低头吃了两口,感叹道:“这个鱼做的也很好吃。” 管天任又笑了:“那我再问问他们是怎么烤的。” 由于季劫爱上火,家里做饭要么清蒸要么水煮,很少有让他吃煎、炸鱼的时候。别看现在季劫吃得痛快,晚上就得喝管天任给他熬的梨汤。 季劫觉得梨就够甜了,再加上冰糖,那感觉…… 中午的宴席结束后,季家、管家一起到孙梅的家里做客。那是一个有两百平米左右的小型复式,分上下两层,一共有六间卧室,平米都不大。孙家只有两位老人现在在住,有的卧室都被孙家当库房使,不是每间卧室都有床。 由于季家的拜访比较突然,虽然卧室数量够,但床不够,两间卧室只有弹簧床。 不能让老人睡弹簧床,季远、孙海,以及季劫、管天任就义不容辞了。 弹簧床软,一翻身就往中间掉。季劫坐在上面试了试,很不适应,这时管天任也凑过来,扑到季劫身上就开始亲。 季劫扶住管天任的腰,扬起下巴躲了一下,被咬住喉结时‘啧’的一声,厉声道: “别闹了!” 管天任没听,他握住季劫的手臂,轻轻咬了一口,在大臂内侧留下一个牙印,笑:“我看看这比山茶花还白的小男孩。” 说的季劫大为尴尬。这不伦不类的形容词是孙梅某家远房亲戚见到季劫时震惊地说出来的。那女孩说完就脸红了,因为季劫明显比她大,她却不由自主称他为‘小男孩’。 季劫倒也没觉得怎么样,转脸就忘在脑后。实在是没想到管天任竟然听到了,还现学现用。 季劫人长得好看,走到哪里都有人夸,管天任这一天表面上微笑,心里可酸气腾腾,现在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机立断咬了季劫一口。 “你……”季劫看了看自己手臂内侧,说,“你有病啊!” 管天任看季劫这幅模样,叹了口气,凑上去亲了亲。 季劫看他突然服软,忍不住揉他的脑袋,说:“……哼,知道错就好。” “你为什么这么着小姑娘喜欢。”沿途,无论是大婶儿还是小妹妹,就连家里刚五岁的小女孩都掐一朵野花递给季劫,“这么讨人喜欢啊。” 管天任揉季劫的脸。 分卷阅读139 - 分卷阅读14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0 季劫仰着下巴,口中发出安抚的‘嗯嗯’声,搂着管天任的后背,说:“谁说的。他们都是跟我逗着玩呢。” 是不是逗着玩只能日后见分晓。管天任趴在季劫身上,有些不高兴。他在某些事上可以表现的大度,但恋人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季劫翻身把他压在床上,说:“小声点……别让人听见。” 管天任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季劫的手就摸到了他胸前的凸起。他本想说自己没那意思,但声音还没出口就变成忍耐的喘息声。 弹簧床发出暧昧的‘吱嘎’声…… 两人这一闹一直闹到下午四点。洗过澡,季妈妈就敲了房门,让他们过去吃饭。 宴席不止摆中午,而是要摆一天,包括中午、下午两顿。 下午的菜式与中午没什么不同,季劫的手下意识还往烤鱼那边伸。管天任别住季劫的筷子,手上灵活的给他剥虾壳,放到他碗里,然后就是苦瓜、莲子……怎么去火怎么来。 季劫难得没耍小性子,管天任给他布菜他就吃,多余的一口都没要。 孙海就坐在两人对面,看着管天任看季劫实在是太听话,忍不住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季劫嘴里,猛地喝了一口酒。 孙梅性格奔放的母亲抱着孙女到外面玩,由于孙子宝宝十分怕生,暂时还不会亲近自己的奶奶。 彤彤站在姥姥肩膀上大声唱歌,她刚刚一岁半,但极为聪慧,已经会说不少话,但是歌词只学会了一句。一句歌词来回来去能唱半个钟头,她姥姥就在下面洪钟一样大声笑。 宝宝羡慕地看了彤彤一眼,张开手臂朝季劫那边跑来,口中软软道: “大大!大大!我也要……站……” 季劫三下两下把碗中的饭菜吃完,看着管天任苦笑一声,口中应道:“好,等会儿啊。” 管天任指着季劫嘴边的油渍说:“擦擦嘴。” 季劫不慎在意的用手背一擦,转身一下子将宝宝拥在怀里。宝宝在他怀里不停打挺,说:“站!站!找姐姐……” 拍着季劫的肩膀。 季劫把他高举到头顶,对管天任说:“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先吃,别等我了。” “行。”管天任看着季劫走远。 村里人见到管天任如此照顾季劫,只当两人关系好,没往那边想。只有孙梅抿嘴一笑,跟着季远给亲戚朋友敬酒去了。 结果过了一个多小时季劫还没有回来,管天任急了,就看季妈妈匆匆跑来对管天任说:“天任啊!季劫带着宝宝到村头买糖去了,我跟你说一声,别着急啊。” 管天任一愣,说:“哦,好的,我知道了。” 季妈妈就知道管天任肯定会着急,一看他重新坐下,才放心的离开。 现在已经七点多快八点,餐桌上没有几个人,管天任为了等季劫,一直坐在这边。 山里的蚊子非常狠毒,都是那种黑白花纹的大蚊子,一叮就能手指肚大小的包。坐在这里管天任都快被叮死了,打开手机希望蚊子能被手机光线吸引,不要再叮他小腿。 等到餐桌上只剩下管天任与孙海两人时,孙海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管天任。 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管天任抬起头,就看孙海满身酒气,醉醺醺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充满敌意,让管天任皱眉。 孙海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怎么没去死?” 管天任一怔,放下手机,看着孙海,问:“你说什么?” 以前孙海在他事务所工作时,虽然谈不上毕恭毕敬,但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孙海好像被管天任激怒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走,然后拽住管天任的领子。 管天任比孙海高,两人的姿势有些好笑。 孙海红着眼睛,说:“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你为什么!一直粘着他……要不是你……你……” 管天任一把拍开孙海的手,说:“我什么?” 他的声音一瞬间变得非常冷漠:“没有我,你能怎么样?” 孙海被他冰冷的语气激了一下,有些清醒,但不依不饶地拽住管天任的领子,说:“你……我……我想、我想……他……” 管天任听懂了,皱着眉,用力掰开孙海的手,将他推开。孙海喝多了,一下子没站稳,摔着地上,把旁边的椅子撞倒了三四只。 嘈杂的声音将零星坐着的几个人目光吸引过来,他们以为是有人喝酒喝多了找事儿,连忙吼了句: “怎么回事?你们那边?” 管天任站在孙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孙海喝酒喝得脸色通红,眼神凌厉,扔下几句: “别给你点脸,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但我知道你一定死在我前面。” 最后一句: “他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第七十七章 番外:关于那六个字 季劫的恋人对待外人理智温和,谈吐间拒人于千里之外,对待自己却热情似火,好像春天般温暖。 这种反差让季劫惊讶。以前他从未考虑过管天任竟然会对下属横眉冷对。 那是不久前的事情。 管天任的律师事务所工作繁忙,人员短缺,然而管天任奉行宁缺毋滥的办事理念。在他事务所,新人律师拿到的钱比其他事物所要高上三、四倍,因此想要进来也变成了一件难事。 新人的实习期为一年,一年后还要经由面试才能决定是否留下。其他律师事务所多半会把人留下,放水很厉害。但管天任不会,即使再忙,他也一定要亲自到面试现场。 为了防止员工懈怠,公司的办公室全部都是对外办公室,没有墙壁,都是玻璃门,连管天任自己的办公室都是这样的。那一天季劫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时间还早,就起了到管天任事务所看看的心思。 员工多半认识季劫,看见季劫抿嘴一笑,没大惊小怪,也没偷懒闲聊,他们忙着做自己的事情。 季劫走进管天任的办公室,发现里面没人。路过的小伙子告诉季劫:“boss给实习生面试去了。” “在哪儿面试?” 分卷阅读140 - 分卷阅读14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1 “楼上,门上贴着标签呢。” 季劫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这里的工作气氛太强,每人都好像是忙碌的蚂蚁,谁都有事情做,谁都不闲着,连带着让季劫都有些喉头发紧。 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见管天任发脾气的样子。 因为在季劫面前,管天任永远是温温和和的,即使着急也是脸色通红、完全无害的模样。 当季劫走上三楼,透过透明的玻璃门,季劫一眼就看见管天任戴着无框眼镜,坐在办公桌后,低头看简介、评语。 管天任左右两边还坐着两个人,年纪不轻,一男一女,女人脸上已经有了老年斑,头顶附近的头发也全白了。 站在管天任身前的是一位身穿正装的男实习生。从背影都能看出实习生的慌张无助。让他无助的不是两名老人,而是坐在最中央的年轻男子。 管天任低头,没看实习生的眼睛,口中问了些什么。 季劫没听见,因为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太好。 他不想打扰管天任的工作,因此就只在楼梯口附近站着,看他面试的过程。即使听不见声音,看看也并不无聊。 管天任穿西装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那种稳重、内敛的气质,不是谁都能学的出来的。 季劫看了一会儿,刚想下楼到管天任的办公室等他,就看有一位看起来是服务生的阿姨从楼梯向上走。 季劫礼貌的向旁边靠了靠。阿姨笑眯眯地看着季劫,问他是来找主任(管天任)的吗。 季劫说:“是的。但是他现在在工作,我到外面等他。” 阿姨道:“我去给他们送水。用不用帮你把他叫出来?” “不用。”季劫果真看到阿姨手中有一个不锈钢的暖瓶。 但当阿姨打开门的一瞬间,季劫却听到了管天任的声音。 于是他下楼的动作停住了,顿了顿,反而转为向上走。 季劫听到管天任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的说: “我看你的评语上写得是‘贯彻落实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我问问你,什么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 实习生‘嗯’的沉吟半天,房间里非常尴尬地空白了五秒钟。期间只有管天任翻阅资料的声音。 “一年办理三百多起刑事案件,你怎么那么厉害啊?”管天任的声音凉飕飕的。 “这……”男实习生冷汗都下来了,口中呢喃道,“这个评语……我事先并不知情……” “是吗?”管天任抬眼看着男生,口中说,“我问你,这个评语是你自己写的,还是带你的老师写的?” “……老师写的。” “我最后问你一次。” “……”实习生艰难地说,“老师写的。” “既然你这么说,”管天任手指着外面,说道,“那么你出去。” 他的反应很是不近人情,但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表示。看来管天任这种钢铁般强硬的手段两人已经见识过许多次了。 实习生额头冒汗,哆哆嗦嗦地走出来,关上门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也不走,就在门口向里看。由于管天任并没有站起来,所以也没发现季劫就站在门口。 同一时期总共来了三名实习生,一路看下去,管天任只留下了一名穿着并不整齐、甚至蹚着拖鞋进来的女生。 那女生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大夏天,脸上被晒得通红。 管天任跟她说了五分钟就把她留下了。女生走出来后大声欢呼。 那欢呼的声音太大,引得管天任都忍不住抬起头笑着看,这一抬头,就看见了靠在墙上的季劫。 管天任脸上的表情一顿,随后立刻笑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种笑就不是无奈包容的笑了,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由自主的笑容。 他用奔跑的速度从面试间里走出来,刚一开门就问季劫: “你怎么来了?等了多久?” 季劫道:“没多久。我来找你吃晚饭。” 管天任笑,说:“好。” 他转身朝还坐在原地的两个人招招手,就道:“我先走了。” 那两人回答:“慢走。” 回家的路上提起今天面试的事情。听说季劫听到自己辞退那个男实习生,管天任的反应变得有些焦躁。 “怎么了?” “……”管天任皱眉,低头扶住额头,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样。” “什么样?”季劫说,“我觉得挺好的啊。他是骗人了吧。那份评语是他自己写的。” 管天任说:“我并不是因为他骗人……” 实际上管天任自己骗起人来更是棋高一着,水平高到不会让其他人发现。只有在季劫面前他才无法说谎。 管天任说:“那名实习生和你是一所大学的。我看着有点新奇,接他时就客气了一点。” 季劫所在的学校理工科很强,法学相对较弱,但近些年法学相对饱和,法学生人数突然多了起来。 “只要是跟你一所学校,我都会觉得格外有好感。”管天任说,“但他太不懂规矩了,十分懒惰,这一年来许多次迟到、早退。实习前我就打算不要他,刚刚只是找了个理由。” 季劫说:“你的事务所,你想要谁就要谁。” 管天任说:“你这么想就好。” 季劫开着车,路边风景继续向后退,他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能这样严厉的与别人说话。我以前还担心你工作时脾气太软会吃亏。现在想想,很不对。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 管天任头痛道:“我真不想被你发现。这样还能偶尔博博同情。” “已经发现了。”季劫笑,“你这双重人格可真是厉害。” “没错。”管天任正经道,“还记得咱们俩高中时一起写作业吗?” “什么?”季劫不懂他为什么转移话题。 “就是回你家过年,一起写寒假作业。” “嗯。记不清了。” “你一边写作业一边玩电脑,每次被爸看见都会挨骂。”这个爸指的是季文成,管天任说,“但我在家玩,从来没被发现过。” 季劫:“……” 管天 分卷阅读141 - 分卷阅读14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2 任说:“所以,相比起你的坦白,我是一个十分擅长阳奉阴违的人。” 季劫听完哈哈大笑,说:“……哪里有人用这种词形容自己。不过,既然你如此擅长阳奉阴违,我现在退货来得及吗?” 已经到家,季劫挂上驻车档,拉下手刹,熄灭车子后,转头看着管天任。 管天任搂过季劫的脖子,用鼻子蹭他的,反问:“你说呢?” 管天任动作亲昵,可不敢看季劫的眼睛,听着呼吸也有些紧张的意味。 “来不及了。”季劫松开安全带,跨过去压到管天任身上,口中说,“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得陪我一辈子呢。” “给你当牛做马。” “……”季劫大为尴尬。 这个‘当牛做马’还是当初被父母追问的急了,季劫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词语,说完季文成就竖起眉毛,呵道:“季劫你说什么呢!” 自从季文成出事后,他许久没管过自家儿子了。可他害怕管天任把季劫给惯坏了,忍不住训了一句。 管天任拽住他的手腕,凑上去亲了季劫一下,口中说: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 “……” “重要的是,我在你面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对。”季劫凑到管天任耳边,默然低语六个字,用来安抚管天任。这六个字说完,管天任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季劫,右手紧紧握住季劫的衣摆。 季劫知道管天任此刻虽然勉强能笑着跟自己对话,可心里肯定是惴惴不安的。管天任这个人比较奇怪,其他人怎么看他他并不在乎。在法庭上他可以为了辩护说各种让人厌恶的话。但在季劫面前,他总想表现的很好,不被季劫发现自己一点不好的地方。 他用光鲜的外表挡住自己内心的自卑。这自卑是敏感的软肉,只针对季劫一个人。 如同季劫外表冷漠安静,待人真诚却态度强硬,只有面对管天任时才可以……像季妈妈劝诫时的那样,‘撒娇可以,不能撒泼’。 季劫说了六个字。与季文成当年在他耳边说得句式一样。那句式有一种奇特的安抚力,可以告诉对方,我很爱你,这是真的。 他说: 天任,季劫想你。 ……季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叫过管天任的字。 第七十八章 番外:洗澡之你好滑 季劫十五岁时,性格偏激、易怒,当时不理解父亲为何执意要把自己送到北京,心情格外烦躁,不愿意接触任何新的东西,眷恋所有自己能够掌控的旧物。 但‘新、旧’是有相对性的。面对管家父母,管天任就是‘旧物’。季劫格外的恋旧,而在看见管家父母时,他才下定决心要和管天任多接触接触。 管天任性格温和,十分包容,与季劫互补,抚慰着季劫青春期暴动的心。两人相识半年就成了可以同床共枕的好朋友,季劫如实告诉管天任: “我不喜欢和八枪一起睡。” “为什么?” “他睡觉会踹人。”季劫说,“以前和他一起去外面野营,只有一顶帐篷……后来,哼,无论多沉我们都要分开背帐篷。” “八枪还恐高。有一次我把他骗到了蹦极峡谷那边。他向下一看,腿都在哆嗦,哇哇乱叫,还是我把他给背下来的。” 管天任笑。他喜欢听季劫给他讲杨怀瑾的坏话。 季劫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是在给兄弟抹黑,只是觉得好玩。他说: “八枪这个人……真是没话说。小的时候被蛋黄噎哭过一回,到现在看见鸡蛋黄就会害怕。” 管天任就问:“那你呢?你是被牛奶呛到所以再也不喝牛奶了吗?” “不是啊。”季劫激动地说,“我才不会这么傻。我……我是喝牛奶时,舌头会痒。” “痒?” “嗯。”季劫道,“有人吃茄子会痒,有人吃芒果会痒,有人吃菠萝会痒。我喝牛奶就会痒,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管天任点点头。季劫继续说:“我们俩饮食习惯完全不同。比如吧,现在面前是一碗粥。” 季劫做出饮水的动作,突然脸色一变,模仿杨怀瑾的模样,压低声音道:“好难喝啊,呕……拜托给我一碗甜的……” 管天任愣了。他没看懂季劫的冷笑话。 季劫大为尴尬,翻了个白眼,躺到床上,说:“不跟你说了,睡觉,睡觉。” “不,跟我说说吧。”管天任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季劫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口中说:“他不像你……你总是迁就我。你们俩完全不一样。” 管天任微笑着说:“我并没有迁就你,只是我们两个很合适。” 季劫点点头。 那时管天任很想问,你既然觉得八枪这么坏,我这样迁就你,时间长了,你会不会更偏向我,而不是八枪? 我会不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 但当时管天任是不敢问出来的。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有答案。 无论八枪多不好,只能季劫说,别人不能说。说了,季劫会拼命。 想清楚了这个答案,管天任心情不是很好。 至于为什么想当季劫‘最好的’朋友,比杨怀瑾还要,管天任没有多想。 其实那时候对季劫的感情就有些微妙吧。只是他们谁都没发现。 季劫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有人陪着。半年过后,由于寒假,季劫第一次从北京离开飞回东北。两个月后,再次回到北京。北京下了一场大雪,天气仍旧非常寒冷,那时候季文成还没有出事,季劫叫上管天任一起到外面泡温泉。 温泉世界不仅有泡温泉的地方,旁边还有游泳池,水池长有五十米,但里面的人却零星只有三四个人,游起来非常畅快。 季劫站在泳池边,一边往头上套泳镜,一边做着拉伸运动。管天任换衣服很慢,他很是不愿意让季劫看到自己换衣服的模样,吭吭哧哧能慢则慢。季劫知道管天任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跟别人比起来不一样的……下面,因此也没多做停留,迅速脱掉衣服然后换上泳裤,从更衣室走了出来。 这家温泉世界引真 分卷阅读142 - 分卷阅读14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3 正的温泉水,弥漫着硫磺的味道,泳池那边却是纯净水,季劫正在做热身运动时,管天任从更衣间匆匆走了出来。 “这边。”季劫朝他招了招手,管天任小跑着过来。 季劫穿上衣服显得清瘦,实际上线条分明,虽然远远没有成年男性那样强壮的肌肉,但也十分够看。他活动双腿时,两腿长而直,只是任性不好,弯腰时手竟然够不到脚腕。 季劫拉伸得后膝盖的韧带极痛,一边忍耐一边对管天任说:“先游会儿泳,然后再去泡温泉。” “这里水凉吗?” “不凉。” 由于不再吃那些含激素的药,管天任很快瘦下去,皮肤显得不那么紧,反而很软。刚下水时,管天任用力哆嗦一下,口中说:“有点冷。” 季劫笑,拍了拍管天任的后背。只觉得手指触摸之地白皙滑腻,忍不住又摸了一下。 他为自己的毛手毛脚感到震惊,于是又用力摸了一下,想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一直忍不住碰管天任的皮肤。 管天任被他推了一把又一把,泳帽和泳镜都没带好,掌握不好平衡,差点趴到水里,连忙说:“等等,等我戴上帽子,泳池里必须戴泳帽的……” 季劫很快放下自己心中的小疙瘩,试探着划划水,跟管天任游了几圈之后,说: “泡温泉去吧。” 管天任‘嗯’的一声,说:“好。” 无论季劫做什么,他都尽量保持与季劫相通的步调。 季劫撑手从泳池旁边一跃而起,右脚踩在边缘的台阶上,十分轻松地上来。管天任急切地追在季劫身后,本也想这样,奈何他臂力不够,也不会使用巧劲儿,试了两回也没站起来。 最后还是季劫拉着他的手腕把他给拽起来的。管天任脸色通红,擦了擦脸,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季劫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很想揉揉管天任的头,但管天任现在戴着泳帽,一根头发都看不见,只能作罢。 跨入温泉里,因为水很烫,管天任不停试探水温。他一躲,身上的肉就会颤,引得季劫不由皱眉。 年轻的男生尚且不知道自己对同伴产生的感觉应该怎样命名,只觉得口干舌燥。季劫一向喜欢那种光溜溜、圆滚滚的东西,比如自家弟弟笑起来汤圆一样圆的脸颊。 但管天任的圆润、滑溜是不一样的。季劫分辨不清,有些迷糊。 于是他走上前,坐在管天任身边。 管天任还是没走下来,急得浑身冒汗,口中说:“怎么这么烫啊。” 季劫吃饭时不能吃烫的,但泡澡时可以。他以手做碗状,往管天任身上泼水,说:“提前适应适应,应该就行了。” 管天任站在水池边任由季劫往自己身上泼水。白皙的皮肤很快变得微红,只有脖子那边还是白的。 季劫‘啧’的一声,实在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烦躁。实际上自从他第一次看见管天任比起正常人要‘精致’很多的……时,就很想扒开他的裤子仔细看看。这种想法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季劫只能在这个想法滑过脑海的一瞬间鄙视一下自己。 那时季劫以为自己是想‘欺负’管天任。像张宏那样,可心里并不觉得管天任不正常,不想嘲笑他。 季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虽然他是个坦白的人,不谙世事,但也知道这种念头不能告诉别人。 他能忍住不跟管天任说,却不能忍住不想摸他。 当管天任跨入温泉池内,颤颤巍巍地往下走时,季劫右手再次拍到了管天任的后背上。 他说: “你,你怎么……” 管天任再次被他打了一掌,心情非常微妙,以为自己惹了季劫不高兴。 没想到季劫竟然磕磕巴巴地说: “你怎么……滑的……像、像……” “……?” “像狗一样啊。” “……” 听过骂人说别人是‘狗’的,但没听说过这么夸人的。季劫说完也非常不好意思,他说:“不对,是像……香肠一样……反正就是……” 季劫的语言表达能力很弱,他的所有天赋能力好像都托付到了数学身上。 “我也不知道。”管天任打断他神奇的脑内联想,说,“可能跟我的病有关吧。” 管天任这样坦白的说,季劫反而不好再提起他的伤心事,只好道: “这是好事。以后你的女朋友肯定对你爱不释手。” 管天任心里一沉,苦笑:“我这种人,找什么女朋友。” “什么叫你这种人。”季劫不高兴了。 “……” “……”季劫沉默了一会儿,安慰道,“会有人喜欢你,不在乎小孩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完也觉得非常别扭。不舒服。 管天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季劫。 实际上,季劫不知道的是,管天任心中的躁动不比季劫少一丝一毫。 但管天任比季劫多懂一些,于是只感觉害怕,强迫自己忍耐。 不像季劫,什么都不懂,所以肆无忌惮。 温泉结束。换衣服时季劫再次看见管天任和常人不同的下面构造,季劫好奇心强烈,管天任只好让他看,季劫甚至还让管天任用手托起来让自己观察。 回家路上,季劫一直在沉思。管天任担心季劫会觉得恶心,却不知道季劫心里在想:回家后要跟管天任说,以后让他陪自己一起洗澡。 第七十九章 番外四:不好惹的男人 杨怀瑾向来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 那天季劫把唐括给揍了一顿,杨怀瑾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刚醒来就往唐家走。唐家独栋别墅兀然屹立在土地上,古朴沉着,历史像唐家族谱一样悠长。 当唐家看门的保安向内通报后,杨怀瑾从车上下来,踱步走进唐家别墅。清晨,别墅内的花园里空气清新,有穿着制服的中年男性花匠正在给花园内的草坪浇水,弯着腰转过脸看了杨怀瑾一眼。 杨怀瑾对他微笑,心里并不轻松。 刚刚七点钟,唐家别墅内还很安静。这是因为它的主人还没有醒来。 分卷阅读143 - 分卷阅读144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4 杨怀瑾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了。并不年轻的女性保姆低眉顺目,听说她已经为唐家工作过将近三十年了,性格非常温和,看见杨怀瑾,用很低的声音说: “少爷还在房间,没有出来。” 杨怀瑾点点头,说:“我去找他。” “我带您去。” “不用。我认路。” 爬楼梯时,杨怀瑾竟然有些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 保姆对杨怀瑾是很好奇的。唐括从小极为独立,性格孤僻,房间从来不让别人进入。可杨怀瑾就不同,他是除了唐括父母以外第一个被他允许进入的人。 杨怀瑾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见唐家二楼上空无一人,走廊内一尘不染,杨怀瑾站在唐括门前,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能给他带来压迫感的,杨怀瑾一直以为只有母亲揍他时举起来的正义的双手。却没想到光是站在唐括门前,就有那种明显的焦躁、不耐之感。 杨怀瑾深吸一口气,推开唐括房间纯白色的门。 一进门,杨怀瑾就听到了浴室内哗啦的水声。看不见唐括,他反而松了口气。杨怀瑾注意到这间房间摆设与他第一次来时一模一样,什么都是白的,只有钢琴上的罩子是红色的天鹅绒。 杨怀瑾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白玉矮凳上,等了半个多小时也没听到房间里的水声停下。于是杨怀瑾皱眉走到浴室门前,朝里面喊: “唐括,你在里面吗?” 浴室内的人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 杨怀瑾等了五分钟,拉开浴室的门。 浴室内的空间很大,最左边是一个圆形的浴池,里面盛满水,却没有人。 唐括站在右边有花洒的地方,背对着自己,浑身赤/裸,皮肤是久不见阳光的病态苍白,唐括的头发很湿,光脚站在地上。 杨怀瑾莫名感觉有些不对劲。 浴室很安静,开门的瞬间水汽一下子扑了过来。 唐括深深吸气,浴室内只能听到他颤抖的呼吸,以及微弱的水滴滑落声。杨怀瑾知道什么地方让他感觉到奇怪了。 这间浴室太过干净,整洁得看不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唐括背对着杨怀瑾,用手捂住脸,一言不发。 杨怀瑾皱眉,主动说:“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来跟你道歉。” 唐括吸气的声音更大了,他好像正在竭力忍耐自己的怒气。 杨怀瑾也沉默了,然后他听到唐括颤抖着说了句: “……你出去。” “……”杨怀瑾笑笑。这是要被轰走吗? 然而唐括下一句话说的却是:“这里……太脏了。你别进来。” 杨怀瑾一愣。他一点也没看出来这里哪里脏。 但他看到唐括慢慢蹲了下去,把头埋在膝盖里,全身不停颤抖,喉咙里发出快要咆哮出来的哽咽声音。 杨怀瑾看到他垂下的手臂。那里被季劫踹了一下,此刻不正常的发红、肿大,看起来已经有些活动不便。 杨怀瑾皱眉,没听唐括的话,反而走了进去。浴室内非常潮湿,但因为排水系统发达,杨怀瑾只有鞋底沾湿了一点。 杨怀瑾走进浴室时,唐括听到杨怀瑾迈向自己的脚步声,一下子惊慌起来,站起来后匆匆打开花洒的开关。喷头洒出的水浇了杨怀瑾一头一脸。 他有些睁不开眼,在水中举起唐括的手,不用看都知道那里肯定骨折了。 杨怀瑾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他问:“怎么不请医生过来?” 唐括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他什么都没穿,本会难免露出一些软弱心虚的表情,可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神却是凌厉中带着怒火的。 他的眼神让杨怀瑾不知所措,只听到唐括厉声道: “因为我要先把自己处理干净!季劫!季劫!他竟然敢让我趴在地上!你知道……那有多脏吗?” 唐括不可遏止地用没受伤的手用力搓自己的皮肤。他的双手和以前一样,显得苍老而粗糙,上面有大大小小的裂口,在这么用力地对待下很快伤口再次崩开,顺着身体滑下的清水都有了些许鲜红的痕迹。 “够了。”杨怀瑾握住唐括的双手,把他拽到自己面前。那些破裂的伤口迅速向下流血,甚至染上杨怀瑾的手背。 唐括痛苦的闭上眼,他恶狠狠地说:“季劫……我……绝对不放过他……” 那种语气让杨怀瑾有些不寒而栗。 杨怀瑾忍不住说:“是我让季劫帮我的,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唐括的眼睛看着杨怀瑾的。杨怀瑾发现自己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他很讨厌跟唐括单独相处。总感觉有点寄人篱下。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仰视的态度让杨怀瑾非常难受。 唐括没说话。房间里一时间非常安静。 唐括慢慢平静了,他靠近杨怀瑾的耳边,低声说: “我总是不愿意真的下手对付你……你知道的。” 杨怀瑾耳后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唐括湿透的手臂缠在杨怀瑾的脖子后面,紧紧勒着他,力道极大。 杨怀瑾不动声色,盯着唐括看。 然后唐括一用力,两条长腿光/裸着圈在杨怀瑾的腰间。 杨怀瑾一惊,手扣在唐括腰上,想把他推开。 可是唐括一只手受伤,本来就摇摇欲坠,要真的推他,唐括肯定要摔在地上。杨怀瑾看看他受伤的手,想了想,反而搂住他,把他半拖半抱地送出浴室。 唐括的床安排在向阳处,白天可以尽情的被阳光照射。床很大,杨怀瑾把唐括扔到床上时发现了这一点。 唐括拽着杨怀瑾的领子,让他压在自己身上。 杨怀瑾开口问他: “你是不是有洁癖?” 唐括安静地看着他,道:“如你所见。” 杨怀瑾问:“严重吗?” 唐括回答说:“很严重。” “有多严重?”杨怀瑾皱起眉。他以前一直以为唐括只是有点穷讲究。今天发现不是那样的。 “我… 分卷阅读144 - 分卷阅读145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5 …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洗手和冲洗上。该死,该死……”唐括垂下眼帘,声音听起来像是对这样的自己无比愤恨,他握拳,然后松开,摊开手让杨怀瑾看。 杨怀瑾看到唐括手心内也有鲜红而细小的裂口,那是杨怀瑾第一眼看见就觉得不该出现在唐括手上的伤痕。 唐括缩回手,说:“每天洗手,要用蒸馏水洗手,我不能用洗手液。那种东西也让我反感。我……我最讨厌的……” 我最讨厌的,其实是这样的自己。 杨怀瑾直起腰,说:“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我不需要医生,我需要你。”唐括的手突然捏到杨怀瑾手腕上。 他的手粗糙而干燥,异常纤细,有一种会乐器的人特有的灵性。 杨怀瑾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拍掉唐括的手,在房间里转了两圈,很郁闷地大声说:“可你不也能到学校里上课吗?我看见你……”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近似催眠的自我安慰。唐括前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突然回来还跟杨怀瑾一个学校,目的之显然,好比司马昭之心。 “不是为了靠近你,我有必要这样吗?”唐括果然这么说,顿了顿,声音有些怨毒,“你来这里,是给季劫求情?” “……”杨怀瑾不动了。 “……”唐括冷冷地看着杨怀瑾。他的手已经不流血,但受伤的手臂仍旧红肿。 杨怀瑾低头看,然后叹了口气,说:“我帮你叫医生。” 唐括突然放低声音,他近似柔和地对杨怀瑾说: “怀瑾,我喜欢你,这你也知道。” 杨怀瑾别过脸,匆匆离开唐括的房间。 “杨怀瑾!”唐括的声音从门里挤出来,“你别后悔。” 杨怀瑾揉揉眉间,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唐括为什么喜欢自己呢?一个男人,跟另一个男人,怎么可能。 谁想到没过几天季劫就被学校通报开除,很快就要被父亲送到北京读书。 虽然早就知道季劫户口在北京,但杨怀瑾一直以为他要到高二、高三再过去,或者直接出国读书。 至于被学校开除,那对季劫不痛不痒。 杨怀瑾却知道这件事唐括功不可没,因为校长曾经被唐家请过去喝茶。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躲着唐括装傻。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季劫,季劫走得前一天给他打电话,杨怀瑾眼睛都红了。 “你干嘛?”季劫声音也有些沙哑,“明天不许你来送我。” 季劫讨厌分别时的场合。杨怀瑾怀疑他是怕自己看到他哭的模样。不过自己确实没见过季劫哭。他似乎永远那么坚强。 杨怀瑾被唐括追的走投无路。富人家的小孩思想自由,十几岁没结婚就有孩子的事情比比皆是。如果唐家突然冒出来一个私生子,杨怀瑾一点都不惊奇。 让他惊奇的是唐括喜欢男人这件事,以及他看上了自己。 杨怀瑾有时候和朋友一起去酒吧,总觉得唐括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这些朋友看舞女的眼神。 让他心生厌烦。 唐括十几岁从英国回来,适应管理家族企业。他做事风格软硬兼顾、不择手段,以前杨怀瑾是很服气的,却知道唐家儿子天生是个心狠手辣的商人,因此不敢靠近。 唐括绝对是个能在背后捅人刀子的坏人。但他又有点不一样,比如他的刀刺向你之前,会对你提前说一声: 嗨,转过身,我要杀你了。 杨怀瑾毛骨悚然的自我安慰:最起码还能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唐括追人非常有一套,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强迫你做什么。但只要顺着他的步伐,你就一点一点掉进一张网里。 比如被他盯上的季劫。 比如此刻正坐在唐括面前用餐的杨怀瑾。 面前的食物非常精致,带着非常鲜明的特点。唐括还知道杨怀瑾不吃蛋黄,端上来的蛋被挖去蛋黄,只留下蛋白。 杨怀瑾是个胃口很大的男人,面前端上来的食物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无论从哪一方面都能体现出主人的用心。可杨怀瑾食之无味,因为他面前坐着的是唐括。 唐括似乎有话要对他说,菜品全部上来后,他就让女佣退下,餐厅内只有他们两人。 杨怀瑾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叫我来做什么?” 唐括眼皮都没抬,只说:“叫你来吃饭。” “……”杨怀瑾笑了。因为尽管餐桌上的食物丰盛,但两人都没动筷子。 唐括问:“你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魅力如此之大。”杨怀瑾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唐括走去。 在杨怀瑾走过来的时候,唐括皱眉,也感受到了很强的压迫感。 “能让你喜欢上我。”杨怀瑾这样说。 唐括静静地看着杨怀瑾。他能感觉到,尽管杨怀瑾此刻是在笑,但内心的情绪却是恼怒的。 杨怀瑾看见唐括那双布满伤痕的受,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口气说: “……唐公子,唐少爷。” “……” “你放过我好不好?”杨怀瑾站在唐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眼。 唐括也笑了,只不过是冷笑。他道:“怀瑾,我对你怎么样?” 杨怀瑾没说话。 唐括说:“我可以有很多种手段让你乖乖的来我身边。但我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唐括握住手,他的手指因为缺血而显得苍白,他怔怔的说:“因为我喜欢你。” 杨怀瑾说:“……你这样,让我感觉很可怕。” “我能做到让你感觉更可怕的事情。”唐括说。 杨怀瑾:“有那么多人排队想跟你谈恋爱……你为什么看上了我?我只喜欢女人,从来没想过会跟男人一起,我说真的。” 唐括不说话了。 杨怀瑾继续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其实我们可以当很好的朋友……” “不行。”唐括斩钉截铁地给了两个字,然后又给了他更铿锵有力的三个字,他说,“我要你。” 杨怀瑾气得反而笑了起 分卷阅读145 - 分卷阅读146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6 来,他说:“狗急跳墙,鱼死网破。你非要逼我吗?” “我没想过逼你。”唐括犹豫了一下,端起面前的玻璃杯,饮下一口纯净水,说,“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 杨怀瑾看着唐括的睫毛,半晌,问:“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那一天,唐括并没有给杨怀瑾一个明确的答案。 唐括对杨怀瑾的亲近太过明显,连杨怀瑾的母亲都发现了。母亲问杨怀瑾,唐家儿子为什么跟你这么要好? 杨怀瑾哪里敢告诉母亲唐括看上你儿子我了,只好尴尬地笑笑,说:我这不是招人喜欢嘛。 不过招人喜欢也要看招谁喜欢。被唐括喜欢上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杨怀瑾尽量避免和唐括的正面交往。可唐括有无数种让他不得不靠近自己的方法。比如跟杨怀瑾的父亲随口提一句,杨怀瑾呢? 下一次拜访,杨怀瑾就得乖乖跟着父亲一起去唐家。 那是一段让杨怀瑾感到烦躁的日子。他不是个喜欢主动的人,但也很讨厌这种纯粹的被动。唐括给杨怀瑾的压迫感让这个年轻人十分反感。 杨怀瑾几次想跟唐括撕破脸,有一次甚至在他卧室把他压在身下,口中骂道: “唐括,你再招我,我日//你大爷。” 唐括冷静地看着杨怀瑾,并不反抗,甚至伸手勒住杨怀瑾的后颈,一字一顿道: “你日//他做什么?我不就在这里吗。” 杨怀瑾背后一阵发凉,他说:“我受够你了。” “你还得受着。”唐括这样说。 让杨怀瑾松一口气的是,尽管唐括追他追的凶,却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报复。他对自己的感情就像是上火时起得口腔溃疡,事实存在,一碰到就很痛,但并不会危及生命。 那时候杨怀瑾还觉得,如果再过一段时间,唐括说不定会渐渐忘记自己。 过了几个月,杨怀瑾惊喜的发现唐括好像确实是不再像以前一样纠缠。 正巧季劫从北京回来,杨怀瑾欢天喜地的去机场接他,一起吃饭时谈起唐括,杨怀瑾还有些唏嘘。 当初看他追人的架势,还真以为要不死不休呢。 结果很快的,杨怀瑾就发现自己错了。 唐括他……绝对,绝对没有放手的打算。 还要从季劫给他打过来的一个电话说起。虽然是没头没尾的一个电话,但杨怀瑾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季劫的父亲季文成可能出了些问题。 杨怀瑾找不到季劫,心里非常焦急。然后唐括给他打了电话,沉默着把一切都告诉了杨怀瑾。 “……”杨怀瑾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以为你懂。” “我不懂。” “你肯定懂。”唐括眯起眼睛。 杨怀瑾做出吞咽的动作,说:“你威胁我?” “从我要追你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威胁你。” “但没动过季劫家里的人。”杨怀瑾急了,“你怎么不朝我出手?” 唐括道:“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他,你难道忘了?” “……”杨怀瑾沉默了,半晌,他怒道,“我对你失望透顶。” 唐括的表情突然变得锋利,他言语像是冷风一样逼人,道:“你什么时候又对我有过希望?” “我只是……”杨怀瑾有一瞬间的迷茫,“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唐括笑了,他一边点头一边说:“可我就是这样的人。” 季劫大病一场,杨怀瑾抽时间去看季劫。他发现季劫家的情况比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他听到父亲没什么感情的对大哥说:“季家翻不过身了。” 有上面的人在调查季文成。杨怀瑾感到担忧,于是询问自己的父亲,却被赶了出来。 于是杨怀瑾问自己的哥哥。哥哥看着跟自己一般高的弟弟,叹了口气,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有推出来一个出头鸟,季文成上面的人才会更安全。你懂了吗?” 杨怀瑾不懂。但他知道,如果季文成出事,季劫会发疯。 没过多久,季文成果真被羁押起来。除了陪在季劫身边,杨怀瑾什么都做不了。 杨怀瑾从来没见过季劫哭。小时候他们俩一起读私立小学,季劫被凸起来的树根绊倒,膝盖上血肉模糊,杨怀瑾吓傻了,哭了起来,季劫却冷静地说了句: “哭什么哭!我还能站起来。” 能站起来,只要能站起来,季劫都不会觉得怎么样。 杨怀瑾觉得他十分坚强。他没有见过比季劫更坚强的人。 但这个在他眼中最坚强的人,当他父亲被关在看守所内,杨怀瑾看到过许多次他眼睛发红。 如果你有一位一直深爱你的父亲,你会怎么样? 如果父亲被人按上莫须有的罪名,你会怎么样? 如果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父亲被人殴打、威胁,你会怎么样? 季劫不会妥协,他会去拼命。 北京有个专门处理冤假错案的办事窗口,尽管季文成的案子还没判,季劫就去了那个地方。 服务人员很不耐烦地听季劫描述季文成的案件。季劫实在是不善言辞,他太紧张,太委屈,来回来去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爸爸是被人冤枉的。 杨怀瑾想,人的力量究竟是怎么样的? 为什么有的人,刚一出生就拥有巨额财富,有的人却要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 为什么有的人,权势滔天,有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杨怀瑾很小的时候就懂了,这世上没有公平。什么公平都是自己争取的。 季劫是怎么争取公平的呢? 在服务人员不耐烦地递给季劫一张申诉表,告诉他填好交上来时,季劫看到了旁边堆着的像山一样的表格。 季劫沉默了。他并不吃惊,因为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了解。 他看着那名服务人员,口中说: “我爸爸真的是被冤枉的。” 服务人员头都不抬。 于是季劫很冷静地抽 分卷阅读146 - 分卷阅读147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7 出一把刀,朝自己的右手手心狠狠刺了过去。 没人知道季劫为什么能对自己这么狠。那条伤疤被缝了五十多针。 服务人员尖叫着跑了出去。那是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却被季劫这样年轻的小伙子吓跑。 季劫说:“你别跑。我不会伤害你。” 他被送到医院时,还很清醒地对医生说:“我没想要自杀。真的。” 季文成出事之后,杨怀瑾一直不敢面对季劫。听说这件事,他喘不过气来。 他明白季劫不想死。因为季劫的妈妈还有弟弟都等着他来照顾。 季劫也不想进看守所。他的行为既构不成妨害公务,也构不成寻衅滋事。因为季劫伤害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 他只想要自己的父亲。 杨怀瑾认命了。 他给唐括打电话,说: “……我求你一件事。” 唐括沉默着,没说话。 “你能不能让季文成在里面少受点罪?” 唐括说:“能。但我凭什么?” “凭……”杨怀瑾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帮了我。我答应你不会再和季劫见面。” 唐括似乎一直误会了自己对季劫的感情。杨怀瑾从来没驳斥过,他总觉得清者自清,只有唐括这种从来没有好兄弟的可怜人才会往歪处想。 而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解释不解释都无所谓了。 他能帮季劫做的,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待续) 第八十章 番外:不好惹的男人(二) 看见唐括第一眼的人,多半会觉得他人很斯文。 文是温文的文。没错,大多数人觉得唐括是温和有礼的。但杨怀瑾却很怕他。尽管唐括身高只到自己的肩膀。 那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压迫感。举个例子,那种压迫感是即使唐括在笑,他也不得不想清楚唐括的笑是不是冷笑。 杨怀瑾将其归结到家世的巨大悬殊。 他对唐括一忍再忍,他敢反抗吗? 不敢啊!怎么反抗?人家动动嘴皮子,你在这个地方就呆不下去,要你你敢吗? 杨怀瑾只能心里默默反感唐括,将精神胜利法灵活运用。 可杨怀瑾毕竟不是阿q。 “凭……”杨怀瑾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帮了我。我答应你不会再和季劫见面。” 唐括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问:“你跟他见不见面,管我什么事?” “……” 唐括顿了顿,开出条件,说:“你搬到我这边来住。” 杨怀瑾笑了,说:“那我妈能抽死我。” “你家人一样可以搬到附近的别墅来住。”唐括认真说,“而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 “我要是不愿意呢?” “你从来也没说过你愿意。” 杨怀瑾叹了口气,说:“唐少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逼人?” “你不是第一个。” “那有没有人跟你说,逼迫绝对不是追人的最好方法?” 唐括道:“最起码是很有效果的。” 杨怀瑾顿了顿,问:“季叔叔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与我完全无关。” “我为什么要信你?” 唐括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早就被人盯上了,只是你不知道。我没时间做这种闲事。” “……”这是杨怀瑾也想到的答案。 “更何况,”唐括缓缓道,“如果是我做的,你还会往我这边打电话吗?” 唐括明白,如果自己真做了手脚,杨怀瑾肯定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杨怀瑾没出声。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至于这么矫情吗!杨怀瑾在心里鄙视自己,可他害怕唐括,害怕唐括身后庞大的家族势力,如果有人把你和一头吃人的狮子放到一个笼子里,想必你也会忐忑不安。 杨怀瑾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扶住额头,说: “你为什么想让我跟你一起住呢?我是个又脏又乱的臭男人,房间里到处是没有洗过的内裤、袜子……你不是有洁癖吗?” 唐括微笑着说:“我可以帮你洗。” 对于唐括这样的男人,当他说出可以帮另一个人清洗脏了的内裤时,实际上他就可以为那个人做任何事。 那时候杨怀瑾不明白。他尴尬地笑,实在是找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再让我考虑考虑。” “真要考虑?” “……嗯。” 唐括说:“那我也考虑考虑。” 杨怀瑾问:“你考虑什么?” “我考虑要不要去给季文成找关系。”唐括这样说。 杨怀瑾没办法了。他不是个果断的人,遇到事情总是想往后躲,实在躲不过去,只会采用他这个年龄段能做的、最低级的报复。 他想起季劫揍唐括那天,唐括看着自己的眼神。 杨怀瑾不是个果断的人,但他知道有人比自己果断的多。 那个人是季劫。他能做出任何你想象得到的所有极端的事情,以及你想象不到的。 杨怀瑾感到害怕了,因为他听自己母亲说起看守所里的种种。 刑讯逼供时使用电击会留下痕迹,所以把人泡在水里,用电棒电水,就不会留下伤痕。 夏天审讯时不让人站起来,连坐许多天,等站起来时裤子都贴在肉上脱不下去。 有许多犯罪嫌疑人洗着澡,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有的人,在睡梦中突然离世。 每一种说法都让杨怀瑾害怕,他对唐括说: “我去你家陪你,可晚上不在你那边睡,可以吗?” 唐括问:“你怕什么?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杨怀瑾‘啧’的一声,道,“我不想。” “那,”唐括好似漫不经心地说,“以后,你不能单独见季劫。” “……”杨怀瑾怒道,“随你便!” 尽管杨怀瑾挂了唐括的电话,但他的服软让唐括心情愉悦 分卷阅读147 - 分卷阅读148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8 。因为案件复杂,光是让季文成取保候审就用了不少时间。 季文成生了很重的病,杨怀瑾去医院看他时,几乎认不出来。 他也见到了季劫。这是这些天杨怀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自己这位亲密的友人。 正是因为距离近,杨怀瑾才更真切的感受到,季文成对季劫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他在想,如果季文成真被判死刑,或者在里面出事,季劫会怎么样? 这种后果杨怀瑾想都不敢想。 尽管杨怀瑾答应唐括不独自见季劫,但情急之下还是忘了这一点。他帮季劫照顾季文成,好让季劫有时间能回家休息一下,喘口气。 不过还没过几天就被唐括发现了。杨怀瑾刚替了季劫的班,唐括的电话就过来。 他冷飕飕地问:“你去医院做什么?” 杨怀瑾把事情告诉唐括。 唐括说:“怀瑾,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单独见季劫?” “是。”杨怀瑾干脆道,“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季劫。我是要替他照顾季叔叔。” 唐括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你现在到我家。” “现在?” “嗯。” “现在不行。”杨怀瑾否决。季劫刚走,现在病房里就自己一个人看着季文成,要是自己此刻走了,季劫该怎么想? 唐括笑了,他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能让季文成出来,就能在让他进去?” “……”杨怀瑾太阳穴的筋都在跳。 “进去总比出来容易。”唐括补充道。 杨怀瑾被唐括逼得寸步难行。当他离开医院后,季劫果然打电话对他大发雷霆。 杨怀瑾有心要安慰他,可他也受了委屈,心里也不好受,被季劫这样劈天盖地的一通骂,忍不住呛呛回去。 情况复杂,形势严峻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季文成案情,步步相逼,不得不妥协的唐括—— 杨怀瑾烦的拽自己头发。 然后他听到季劫说: “去你大爷的,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杨怀瑾一愣,那一刻唐括带着明显愤怒、嫉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单独见季劫? 是的,他说过。并且自己也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季文成的案情内容并不复杂。经过大概是有一个公司的经理跳楼自杀,留下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清这些年自己曾经贿赂过的官员。受贿金额最大的官员姓郑名百,因为公司经理跳楼身亡,除了像是账本的遗书,已经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次受贿行为。 外表上看起来此次案件与季文成完全无关,可那本身可以置身于外的郑百却狠狠咬定自己受贿,并且受贿的金额都转交给季文成洗白,季文成早在郑百受贿时就知道这件事,是他的共犯。案件尚不明确时,外行人看着是季文成也参与了此次犯罪行为。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季文成这是惹了不能惹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情疑点越来越多。杨怀瑾都变成了‘明眼人’,更何况比他更在意的季劫呢。 当然,光靠郑百一人空口无凭,还有另一个关键人物叫姜橙。听郑百说这一切姜橙都知道,她可以为他作证。 这些天所有人都在找姜橙,但这个女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 杨怀瑾知道唐括可以。 他在一次到唐括家时,心情十分复杂。他每一次来到唐家别墅,心境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次是新奇,第二次是忐忑。 这一次……是任命。 他站在唐括房间的门前,停了很长时间。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像是没有人。但杨怀瑾知道唐括就在里面,这是唐家的保姆告诉他的。 杨怀瑾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轻轻地把门打开。 窗外的阳光猛地刺向他的眼睛,杨怀瑾皱眉,躲开,向前一步。 唐括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三角钢琴前,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转过头,眼神有些飘忽,顿了顿,道: “你来了。” 杨怀瑾没回答,一步一步走到唐括身后两米的地方。 唐括叹了口气,说: “这架钢琴上的罩子还是你帮我罩上的。自那之后这钢琴罩在没被别热碰过。我许久没弹过钢琴了……” 杨怀瑾没理会唐括这突兀的言语,在他停顿的间隙,说: “我来请你帮个忙,我——” 唐括打断杨怀瑾的话,继续说:“我从有记忆起就在接触钢琴。一开始是父母要求,到后来是自己喜欢。练琴很苦,你知道吗,我的手指有很严重的……”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姜橙?”杨怀瑾同样打断唐括的话,说,“就是郑百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 杨怀瑾想告诉唐括,自己对他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唐括同样。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没意思了,唐括背对着杨怀瑾,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插在腰间。他很瘦,衬衣宽松,从背影看腰部好像凹进去一块。 唐括轻轻叹气,说: “……自那之后我就很少碰琴,我觉得我的手是脏的。弹琴前,我会问自己,你的手干净吗?就算你的手干净……你的琴呢?琴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杨怀瑾皱眉。 “我以前那么喜欢弹钢琴,可因为这个病,我就不弹了。不是不想,是不能。”唐括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想啊!从小到大陪伴我的就只有钢琴!钢琴!为什么我现在反而不能碰它……” 唐括回过身,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杨怀瑾说:“所以你要看医生。” “我也以为。”唐括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看着杨怀瑾,他说,“可看见你之后,我觉得并不用。” 杨怀瑾一直奇怪唐括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听了这话,满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跟唐括的洁癖有什么关系。 唐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妥,渐渐平静下来,他问: “……你刚刚说什么?” “……”杨怀瑾沉浸在唐括的诉 分卷阅读148 - 分卷阅读149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49 说中,愣了一下,回想,说,“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名叫姜橙的女人?他是郑百的情//妇,今年二十五岁,是——” “不认识。” 杨怀瑾连忙说:“郑百是季叔叔案件中的那个——” “不认识。”唐括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说,“季文成,季文成,怎么又是季文成?我没去打压季家他们就应该庆幸,让你来这里当说客也没用。” 杨怀瑾急切地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来的?”唐括更生气,“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季家的事情?” “……”杨怀瑾眯起眼,说,“对。” 唐括走到杨怀瑾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的眼睛。唐括的声音似乎有些温和,他问: “……如果不是为了季劫,你会不会踏入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房间的门,继续道:“会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杨怀瑾也看着唐括的眼睛,他面部没有表情,他知道此刻自己说的话分量很重,说错一句都不行。 但唐括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呼吸变得急促,眼周慢慢变红,强忍着自己心底磅礴的怒意,整个人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他吼道:“季劫!季劫!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杨怀瑾说:“可我只想让你帮我最后一个忙,你……” “我什么都帮你,”唐括用那种愤怒而难以忍耐的声音,咆哮着和杨怀瑾说,“但不能帮季劫!他当初对我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杨怀瑾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那是我让他做的。你都冲着我来。” “我不会冲你来,不会跟你对着干。”唐括眼周的皮肤泛红,他说,“我就喜欢偏向你,你管我呢?!” “……”杨怀瑾一阵无语,他看着唐括激动成这副摸样,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口中说,“我管不着。但我要和你道歉。” 唐括愤怒至极,直接冲到杨怀瑾面前。就在杨怀瑾以为他会狠狠揍自己一拳时,没想到唐括只是用力拽住杨怀瑾的衣领,用力向后推。 杨怀瑾脚下不稳,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就看唐括红着眼紧紧攥住杨怀瑾的衣服,跪在他身体两侧。他道:“我不要你道歉!你知道什么?我问你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吗?你凭什么为了他,为了他跟我道歉?!” 杨怀瑾一愣,他看唐括气成这样,有些莫名其妙。 唐括用吼得音量对杨怀瑾说:“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杨怀瑾说过,他是害怕唐括的。听他这样说,轻轻点头,道:“……好吧。” “我每天暴露在空气中,最常想的问题就是这东西干净吗?我能碰吗?……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因为这种可怕的病,我没有朋友,不敢碰其他人,害怕被其他人发现我的病,甚至恐惧外面的一切,生活简直度日如年。”唐括死死拉住杨怀瑾的衣领不放,却低着头,额头几乎要贴在杨怀瑾的胸膛上。 杨怀瑾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男人其实也是十分脆弱的。 唐括声音颤抖,对他说:“但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发现,我……” 他难得的有些语塞,表情也不像以前那样盛气凌人。 那时候的杨怀瑾不能体会他细腻而真诚的用心,他甚至急不可耐地继续重复道,“我求你,帮我找到姜橙,可以吗?” 唐括好像没听懂杨怀瑾在说什么,眨着眼睛,半天才问:“找到她,然后呢?” “然后我说服她去法庭作证。” “作证,哈,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逃?”唐括说,“我帮你找到她,她不愿意作证,我还不是要帮你说服她去作证,你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杨怀瑾沉默了。 唐括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做了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惹得一身麻烦,你以为我傻吗?” 杨怀瑾用手摸摸下巴,说:“等我回家收拾一下,和你一起住。” “不行。”唐括道,“太晚了。” 杨怀瑾说:“我以后不跟季劫联系。” 唐括顿了顿,似乎有些动心。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要你跟我走。” “我要你跟我去国外读书。” 杨怀瑾皱眉,但很快就说: “好。” 他其实也猜到唐括要说些什么。出国的事情,杨怀瑾也有跟家里人商量。 唐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你求我两件事。这是第一件你要补偿我的。我还有第二个要求。” 杨怀瑾一愣,此刻无论唐括说什么他都只能同意,于是点头,道: “你说。” “我要你对我好。”唐括似乎有些紧张,他说,“我想变成正常人。” 杨怀瑾性格细腻,如果他真想对一个人好,那被他好好对待的人一定会感受得到。 他擅长表达心里的感受。不像他的好友季劫,心里喜欢的要命,嘴上一句话不说。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杨怀瑾的表面功夫绝对是顶层的。 “你能用这里的水洗手吗?”杨怀瑾拉着唐括的手,让他从自己的房间离开。他们来到唐家别墅一楼的厕所。为了方便外面来的客人,这里用的是感应式洗手器。 唐括显得非常不安,几次回头,但看了看杨怀瑾,又走进来。 洗手间内空间很大,极其明亮,墙壁被擦得一尘不染。然而唐括还是很警惕地看着四周,仿佛随时能夺门而逃。 杨怀瑾看见过唐括房间里的洗手器。那里的水连着一根管子,管子另一端连着可以制造蒸馏水的机器。那台机器整日工作,耗资巨大,杨怀瑾暗暗想唐括这种毛病真不是普通人能得的,到了唐括这种地步,也太费钱了。 唐括想成为正常人,也要循序渐进的来。先脱离能让他有安全感的房间,到这里,相比起来也是很干净的洗手间洗手。 杨怀瑾说:“你想象一下你自己刚刚上过厕所,现在不得不洗手。能用这里的水吗?” 唐括伸手尝试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行。” 听唐括说,他的病是有很明显的 分卷阅读149 - 分卷阅读150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50 选择性。有时候即使是蒸馏水他也不愿意去碰。但情况紧急时又没那么多毛病。 不过此刻唐括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额头都在冒汗,迟迟不敢伸手。 杨怀瑾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握住唐括,将他满是伤口的手指握在掌心。 唐括抖了一下,微微向后靠,靠在杨怀瑾的怀里。 杨怀瑾比他高,偏过头微微弯身正好能用脸颊贴到唐括的耳朵。他说: “这样呢……?” 杨怀瑾握着他的手,靠近感应器,缓慢的,手心很暖。 他并没有很用力。杨怀瑾给了唐括足够的适应空间。如果实在是不能勉强,唐括随时可以撤出来。 杨怀瑾贴着唐括的后背,他能感受到唐括身体炙热的温度,以及剧烈的心跳。 唐括很紧张,但没有躲。 杨怀瑾也忍不住屏住呼吸,双手缓缓伸到感应器下。 平时那样轻易就能做到的洗手动作,此刻仿佛变得很是艰难。湍急的水流从龙口冲下时,杨怀瑾微微用力的握住唐括的手指,上下轻轻搓揉,两秒钟后,放开那人的手。 唐括有些发愣,手指还滴着水,站在水池前没有动。 杨怀瑾转身拿过一条毛巾,问:“可以用这条毛巾擦手吗?” 唐括没出声,过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杨怀瑾,然后紧紧拥抱住他。 他的手搂住杨怀瑾的腰,杨怀瑾笑着说: “你竟敢拿我的衣服当毛巾。我罚你给我买一件新的。” 唐括说:“你要什么都行。” 杨怀瑾有点不高兴了,忍了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唐括情绪的波动谁都能感受得到。他对杨怀瑾说: “你握着我的手,我就只能想你的事情。” 他很激动,惊喜到不会去想,这水是不是干净的。 干净或者不干净有什么关系呢?此刻,身后的男人握住他的手。 杨怀瑾感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唐括。在他的印象中,唐括是让人感到可怕的,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比起季劫更有资本,更加肆无忌惮。 他的跋扈是掩饰的,掩饰在外人看起来温文无害的笑容中。可你要知道,无论他笑得多灿烂,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杨怀瑾却看到了唐括的另一面。只有温和的,甚至不让他感觉到恐惧的微笑。 只要杨怀瑾对他好,他就能百倍回报。 杨怀瑾与唐括出国读书,临走前他回家住,唐括表示他也要到杨怀瑾的家里看看。 杨怀瑾问:“你可以吗?不会……嫌脏?” 唐括说:“我不会。” 一路上他表现得非常正常,见到杨怀瑾的父母微笑着打招呼。听说这是唐家的儿子,杨怀瑾一家人都显得非常惊讶,错开身连忙让唐括进来,口中说道: “真没想到你会过来。家里还没收拾,不要见怪。” 言语措辞十分客气。 父母留唐括在家吃饭。杨怀瑾把自己的碗筷给唐括用,一边用热水烫,一边对唐括说: “这是我的碗筷,平时只有我用。” 唐括说:“好。” 杨怀瑾的母亲管教杨怀瑾时毫不留情,但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小儿子,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怎么能不担忧呢,饭也没吃多少,不停唉声叹气。 由于杨怀瑾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肯定要留在家里陪父母。他提出要唐括先回去,没想到唐括说:“我可以睡在你的房间。” 杨怀瑾想了想,说:“行。” 傍晚,唐括早早到杨怀瑾的卧室,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不想出来。杨怀瑾在客厅与父母谈话,明明已经是成年的男性,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比杨怀瑾大五岁的大哥十分动感情,看起来铁铮铮的男子汉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杨怀瑾想起唐括要走时,唐括的父亲眼睛都没抬,好似一点都不在意。虽然可能是唐括从小到大都在外面,比较独立,但都说富贵人家,情比纸薄,此话也不无道理。 时间一晃就过去,杨怀瑾要回房间睡觉时,母亲突然问道: “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和唐括关系这么好了?” 杨怀瑾顿了顿,装傻,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记得你们高中时还在吵架。” “……”杨怀瑾否认,“现在,跟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你都没让季劫在家里过夜。” 杨怀瑾急了:“我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乱说。” 父母哈哈大笑起来,觉得急得跳脚的儿子很有趣。 大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指了指杨怀瑾身后,让他向后看。 杨怀瑾一看,心里凉了大半。 只见唐括站在他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穿着杨怀瑾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唐括人瘦的厉害,脸上的轮廓很是突兀,整个人的长相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看起来是温和的,可他的眼神偏偏却非常冷漠。 杨怀瑾尴尬地勾勾嘴角,对家人说: “本来就没什么,只是我们明天一起去机场,所以今晚让他住在我这里。” 唐括看着杨怀瑾,安静,温顺。 然后他开口说: “时间不早了,睡吧。” 说完率先往房间走,似乎并不生气。 第八十一章 番外:不好惹的男人(完) 唐括确实不生气。他只是有些伤心。 像他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地等着和他攀关系。不像是杨怀瑾,拼命把自己往外推。 但杨怀瑾说的是真话,唐括能听得出来。 从唐括喜欢上杨怀瑾开始算起,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年,三年时间能改变多少人、事,但杨怀瑾和唐括的关系却仍然僵持不下。 杨怀瑾确信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并且相信唐括只是一时糊涂,总有一天会醍醐灌顶。 只是有时看到唐括如此依赖自己,心里又有种无法对外人道也的情绪,就觉得,帮帮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杨怀瑾大概是被唐括给逼急了,反应特别强烈,一旦有人想说他与 分卷阅读150 - 分卷阅读151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51 唐括的关系,杨怀瑾就急于反驳,生怕有人误会。可这种无理由的驳斥,也正是一种心虚的体现。 杨怀瑾尽量不去往深处想。 当他走进自己房间时,杨怀瑾看到唐括背对着自己,站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怀瑾有一种类似被捉//奸的心虚感,他从背后握住唐括的手,发现那人双手冰冷。 现在是盛夏。 唐括的手粗糙、干燥,手指细长,微微肿起,情况比以前要好得多。这是因为唐括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每天不停洗手洗手,有的时候还会允许杨怀瑾给自己的手上涂抹药膏。 杨怀瑾握住唐括的手,问: “今天可以涂药吗?” 杨怀瑾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上药,病人十分配合。 唐括顿了顿,说: “可以。” 药膏是一种透明的绿色,杨怀瑾拿着棉签给唐括的手上均匀涂抹。那人的手上伤痕累累,有些伤口很久,有些却是新的,还在流血。 杨怀瑾大概有两三天左右没见到唐括手上有新的伤痕,本以为他的病有所好转,但现在看来果然还是要逐渐适应。 唐括坐在杨怀瑾的床上,低头看他垂下的睫毛,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杨怀瑾把药涂好后,唐括才缓缓: “季文成有心脏病,高血压也很严重。” “……”杨怀瑾手一停,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问,“然后呢?”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案情敏//感,他已经有条件保外就医了。” 杨怀瑾比唐括知道的还多,但没有打断他的话,而是沉默的听着。 唐括似乎毫不在意,声音冷静,道:“但无论他身份多敏感,我都能让他保外就医。就像上次取保候审。” “……” 唐括眼睛里没有一丝情感,他问: “你也知道的。可你为什么不来要求我?” 杨怀瑾将手中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说:“不早了,我去洗澡。” “我再问你话。” 杨怀瑾没出声,他迅速朝浴室走去。 唐括站起身,拉住杨怀瑾的手臂。 杨怀瑾一回头,就看见唐括那涂着药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肘,药水甚至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唐括执着的问:“你为什么不来求我?” “……” “你是不是怕我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唐括声音平静。 杨怀瑾轻轻甩了甩手,示意唐括松开,半晌,说: “……我不能欠你太多人情。” “你没欠我,你提一个要求,我提一个要求,这是等价交换。” “你要我对你好,可……”杨怀瑾用手捂住脸,他说,“我好像做不到。” 他的声音为难而痛苦,让人一听就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彷徨、无措。 唐括深深地看着杨怀瑾,他声音沙哑,说:“你拉我的手,让我拥抱你……我从来没想过,我已经这么喜欢你。” 尽管此刻唐括已经明白,杨怀瑾并不会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 就算他再怎么冷静,此刻也觉得心痛难忍。 唐括别过脸,不让杨怀瑾看见自己泛红的眼角。他说:“季文成的事情,我只要打几个电话,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可你说要陪我,就要陪我一辈子,算来算去,吃亏的难道不是你吗?” 杨怀瑾摇摇头。事情不能这么算,季文成的事情,一般人能解决得了吗?唐括说是一个电话的事,可里面的人情关系,是非常难还的。 杨怀瑾已经说不出话了。他觉得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唐括。 但唐括偏偏用力抓住杨怀瑾的衣角,不让他离开。 两人僵持不下,杨怀瑾听到唐括牙齿打颤的声音,以为他冷,刚要关掉空调时,就听唐括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是不会……不会喜欢上我的。” 他的声音有些悲凉。无论什么人,如此热切的追逐喜欢的人三年之后还没效果,都会明白他的感受。 “我会帮你了解季文成的事情。看在季劫是你朋友的份上。”唐括这样说,但杨怀瑾却并不感到轻松。 他在等唐括的下一句话。 唐括说:“我最后一个要求,是……” “……” “我希望你,可以吻我。” 由于这句话让唐括非常羞耻,他是用英语说出来的。唐括受过良好的教育,英语发音、口型标准,但声音极低极小,杨怀瑾没听清楚,凑上前问:“你说什么?” 唐括眯起眼睛,安静地看杨怀瑾。 杨怀瑾突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顿时更加手足无措。 唐括说:“除了你,我觉得我不可能再与其他人这样亲密。如果我是个到死都没亲吻过其他人的可怜人,到死都没有机会有这种体验,我想这一定是让人沮丧的。” 如果是其他人,杨怀瑾肯定冷笑着回一句:“等你要死的时候再说吧。” 可面对痛苦,杨怀瑾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唐括说的是实话。 对于唐括,杨怀瑾并不可怜他。因为他拥有其他人很难拥有的东西,翻手之间就能决定其他人的命运。 有段时间,杨怀瑾都害怕他。从这点来看,没人能可怜他。 但杨怀瑾觉得,自己对唐括的感情,是有怜惜的成分的。自己有家人,有朋友,但唐括似乎永远是孤零零的。 没有人能忍受得住寂寞、忽视。 唐括看着杨怀瑾,一会儿心里很软,想放低姿态求求杨怀瑾答应自己的请求;一会儿想起客厅里杨怀瑾那样和自己撇开关系,心又变的很硬,想赶快离开这里。 但那个请求对他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好比一个饥饿的乞丐,突然看见有人递给他一块面包。 唐括不敢动,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杨怀瑾。 杨怀瑾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连带着唐括都变得无比紧张。 唐括觉得自己的嘴唇很干,好像是一株缺水的植物,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变得口干舌燥。他忍不住低头舔自己 分卷阅读151 - 分卷阅读152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52 的嘴唇。 在他低头的一瞬间,杨怀瑾用手指托住唐括的下巴,看了看,吻在唐括的额头。 那是一个与性//完全挂不上边的吻,一触即逝,唐括还没反应过来,杨怀瑾就离开了。 他松开唐括,转身走到浴室,重重关上了门。 那个姑且称得上是吻的吻,让唐括愣了。他觉得这简直相当于一位年迈的老绅士亲吻自己孙辈的额头。 那个吻没让唐括感觉如何。 他眼睛湿了。 杨怀瑾对唐括的感情很是微妙。硬要说得话,他觉得可以比作是女人脚上漂亮的高跟鞋。虽然走起路来不舒服,有时候甚至会被它磨得鲜血淋漓,大骂以后再也不穿。但第二天挑选鞋子时还是不由自主往那边看去。 那种印象一直持续到刚刚,杨怀瑾吻到唐括额头的时候。杨怀瑾很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并且善于利用自己的情绪。他很明确,当他的吻上唐括的额头,柔软的嘴唇碰到那片光滑的皮肤,自己的的确确是‘麻’了一下。 那种麻//痹感是从心脏开始,逐渐蔓延到全身的。杨怀瑾心道不妙,浅浅一碰就赶快离开。他本来还想顺着唐括的鼻梁亲,一直亲到唇,让唐括不亏本,可没想到高估了自己,刚亲到额头就忍不住跑了出来。 杨怀瑾躲在浴室,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高昂的地方,口中说: “不会吧……不会,嗯,不会……” 那天之后,唐括‘规矩’了许多。 以往他看杨怀瑾的时候,眼神总是黏黏腻腻,让人一看就忍不住错开眼。但当他们俩人独自在外读书求学时,唐括又变得很克制,克制到杨怀瑾觉得不可思议。 唐括不再缠着他,要求杨怀瑾帮他脱衣服,换衣服,和他一起洗手,甚至洗澡。 与此同时,唐括的病好像回到了原点,晚上睡前的洗澡他会洗两个多小时,一直洗到凌晨。 杨怀瑾看到他的手上快要愈合的伤口又裂开,隐隐向外渗着血丝,看起来特别疼痛。但唐括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表面上看,他还是那个温和冷静的唐家长子。 只有杨怀瑾知道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有一次他听到唐括在浴室里哭,是那种喘不过气的哭声,尽管声音被人克制住压在喉咙里,而且水声很大,但杨怀瑾还是听到了那露出来的一点点声音。 他知道唐括在哭,却不知道他怎么了。 唐括当然不会告诉杨怀瑾,当他从浴室走出来,就已经是睡觉的时间了。他不会开口和杨怀瑾说晚安,唐括会直接走回自己的卧室。 两人的沟通频率也大幅度下降,实际上唐括几乎不怎么说话。只有杨怀瑾主动尝试与他对话,唐括才会回几句。他更多时间都在忙,忙着杨怀瑾根本不知道的事情。 有一天唐括叫着杨怀瑾,让他出门跟自己去见一个人。 杨怀瑾犹豫了一下。他在想自己要穿什么衣服。 但唐括却误会了,他冷冷地看着杨怀瑾,说: “你放心。就算害我自己,我都不会害你。” 杨怀瑾张口刚要说话,就被唐括打断了。 唐括说:“就算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一丁点喜欢我。但我的感情还是一样的。我不希望你这样怀疑我。” 杨怀瑾听他的声音凄然苦涩,心中顿时有些不好受。杨怀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就在两人还不熟时,每次唐括要帮杨怀瑾,杨怀瑾都会不识好歹地骂几句。 唐括似乎以为现在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杨怀瑾只好放缓声音,劝道: “你让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唐括一愣,抬起眼睛看杨怀瑾,眼睛里有光,过了一会儿又暗下来,说: “那走吧。” 偶然的一次机会,杨怀瑾来到杂物室,在里看到一架钢琴。那是一架有些年代的琴,看起来古朴而典雅。但许久是没人用过,罩子上有一层灰。 杨怀瑾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这里打扫干净,当他完成这里的工作时,身上已经全都脏了。这些事情本来应该交给清洁女佣去做,但杨怀瑾却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对着杂物室里一面椭圆形的镜子,杨怀瑾看到自己睫毛上都有灰尘,脸上全都是汗,看起来脏极了。 他长叹一口气,准备从杂物室里离开。当他走近门口时,就看见唐括正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曲着一条腿,站在杂物室门外的墙壁前,看样子似乎在等人。 看到唐括的一瞬间杨怀瑾有些惊吓,想用搌布擦自己的脸。但看看手上脏的不行的布,杨怀瑾放弃了这个想法,反而笑了,对唐括威胁道: “快躲开。否则我就要亲你了。” 唐括静静地看着杨怀瑾,顿了顿,问:“你在做什么?” 杨怀瑾想了想,朝他招手,说:“你看。我发现了一架钢琴。” 他知道唐括有洁癖强迫症的原因。杨怀瑾希望有一天唐括可以再次坐在钢琴面前。 唐括知道杂物室里有什么。因为那架钢琴就是自己放进去的。 但他什么都没说,他跟在杨怀瑾身后,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杂物室的天花板很低,唐括都要低着头,杨怀瑾比唐括高,甚至要弯腰走进去。 杨怀瑾用手拍拍漆黑的钢琴椅,说: “我擦的很干净了。” 唐括犹豫了一下,挨着杨怀瑾坐。他有些坐立难安,忍不住朝杨怀瑾那边靠去,将肩膀倚在那人的怀里,才安静下来。 杨怀瑾皱眉。他都能看见自己身上非常明显的灰尘,有时候杨怀瑾都在怀疑唐括这洁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很尴尬的想向后退,但椅子就这么点,到最后他甚至揽住唐括的腰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 唐括一惊,想要挣扎时人已经在他腿上坐着了。 杨怀瑾身上都是汗,体温炙热,火一样烤着唐括的后背。唐括心都快蹦出来了,感觉自己好像也突然体温滚烫,手都在发抖。 杨怀瑾看着面前的钢琴,说: “你要不要弹一弹?” 唐括摇摇头。这架钢琴已经坏了,不然唐括不会把它放到这里。 杨怀瑾却不由分说地拉住唐括的手 分卷阅读152 - 分卷阅读153 死胖子 作者:鬼丑 分卷阅读153 ,把他的手放到琴键上,用手指盖住唐括的手指,口中说: “……来吧。让我听听。” 唐括手指都在抖。他已经很久没有摸过钢琴了,再次触碰时,有一种口干舌燥的惊慌感。 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有的琴键已经不响了,有的琴键音调不准,但唐括完整的弹了下来。他弹的是简单、适合初学者演奏的《梦中的婚礼》。 杨怀瑾的手搂住唐括的腰。 当唐括弹完之后,杨怀瑾松开了。 于是唐括站起身,面对着他,又坐回杨怀瑾的腿上。 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大腿间的温度突然升高。唐括抚摸杨怀瑾满是灰尘的脸,表情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怀瑾笑道: “我本来是想把这里打扫干净,让你不那么排斥。没想到,最脏的反而是我。” 他低着头不想让唐括碰自己的脸,可唐括不仅碰了,而且还用嘴碰了。 他亲吻杨怀瑾的脸颊,鼻梁。 最后堵住了他的嘴唇。 杨怀瑾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按住唐括的后颈,把他死死朝自己这边压过来。 唐括伸手搂住杨怀瑾的脖子,两个人热烈的接吻。 而杨怀瑾一碰唐括,唐括就推着他要躲开,然后很难耐的继续追逐杨怀瑾的唇。 唐括说: “我身上脏……你别,别摸。” 杨怀瑾笑了:“我怎么看都觉得脏的是我。” “你不脏。”唐括急急说,用手摸杨怀瑾的头发,坚定地说,“……你不脏。” 杨怀瑾仰头看唐括的眼,顿了顿,握住他的手。 唐括的手有很多伤口,乍眼一看,通红的伤口像是大地裂开的痕迹。唐括知道杨怀瑾看过很多次,但现在他突然不想让杨怀瑾看见,这样病态、不正常的自己。 唐括伸手向后缩,可杨怀瑾却用力握住,他仔细打量唐括的手指,然后放到嘴边亲了亲。 “你也不脏。” 杨怀瑾这样说。 连唐括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变化。这种变化带给人一种崭新的生命力。 唐括正在向正常人方向发展。 只要跟在杨怀瑾身边,唐括可以做许多他以前没想过的事情。他们一起去泡温泉、滑雪、赛马,只要在杨怀瑾身边。 他能做任何事情。 两人一起在外面的旅馆住宿。尽管床单、枕头都是家里带来的,但这对唐括来说也是一种进步。 深夜,朦朦胧胧中杨怀瑾突然感觉鼻尖上有些痒。当他睁开眼睛时,就看见唐括悬在自己上方。 唐括看杨怀瑾睁眼,不但不躲开,反而凑上前吻住杨怀瑾。 杨怀瑾一怔,随即反手搂住唐括,翻身将他压在下面。 唐括呼吸突然急促了,他问杨怀瑾: “……怀瑾,你愿意吗?” 杨怀瑾看着唐括通红的耳朵,缓慢的舔了一下,反问: “我要是不愿意呢?” 唐括脸一白,别过脸,说:“那我走……我走。” 杨怀瑾看自己无心一句话都能给唐括会心一击,连忙说:“我开玩笑的。——我愿意,我很愿意。” 说完扣住唐括的手,高举到头上,打量了一下,笑道: “让我想想先从哪里开始。” 他舔了唐括的全身。 你能想象那是多么激烈、热情的场景吗? 唐括很久都没和其他人接触过,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贝壳里的蚌肉,他抖得像是树叶,却一点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其他人听到。 唐括急促的呼吸,断断续续地说: “怀瑾……你是……你是……” 怀瑾,你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美好。(注) 完。 (ps:“你是我……美好”源自作者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位强迫症男生的视频,感触颇深。由于实在找不着了,在这里说一下,么么哒。) 真的完结了吗。 附赠一个恶搞小剧场: ——季劫是个非常恋旧的人。 管天任总能看到季劫收集的,各种年代不知道有多久远的‘废品’。有些东西明显不能用了,季劫还宝贝一样收藏中小箱子里,定期拿出来清洁、翻看。 比如管天任送给他的帽子,有一次在国外出差时看到,顺手买回来的巨大黑色直柄雨伞。 季劫的恋旧还体现在于他不轻易更换自己使用的物品。你可以看到他脖子上已经起球的围巾。这是他母亲第一次学会织围巾后送给季劫的礼物;你可以看见季劫手上盖子已经瘪下去的玻璃杯,这是季文成参加社区劳务后赠给家里的奖品。 管天任不反对季劫用这些东西,但时间久了,就应该换。 他最想换掉季劫手上的玻璃杯。那杯子用的时间太长,再怎么刷洗茶渍都有些残留。 可季劫不想换。 他睁大眼睛:“我觉得挺好。” 管天任无奈,想了想,过几天后买来一个新的玻璃杯,说:“季劫,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季劫沉默。 “是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日子。”管天任说,“我送给你一份礼物。” 季劫打开一看,说:“我忘记了,没有准备,对不起。” “没关系。不过我们可以交换使用水杯吗?把你那个杯子送给我……我们换着使。” “有必要吗?” “嗯。很亲密有没有?” “……有吗?” “有的。我手底下的员工一看就知道那个是你的杯子。”管天任伸手一握,左手无名指的戒指闪闪发光。 季劫犹豫了一下,说:“……那好吧!” 管天任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人,还是如此好哄。 全文完。 分卷阅读1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