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盛唐》 第1章 五步杀三人 雨夜,大唐汉东郡郡治之所随县郊外的村落边,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径直钻进了村落最边上的一间土坯房。 “秦叔,我们……” 当先进屋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魁梧,一进屋就把自己肩膀上的一个青年放在了土炕上。 身后跟着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她抹了一把自己眼睛上的雨水和泥土,带着哭腔刚开口,就被男子制止了。 “咱们小声些,我先看看公子如何?” 秦叔一把扯下被他放下的青年身上的衣衫,又用自己的衣袖,抹了一把他的脸。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发现一道狰狞的刀痕从前胸倾斜着一直延绵到了下腹,随着青年被他晃动,一丝丝的鲜血还在缓缓的从伤口流出来。 “秦叔!兄长这是不是……” 姑娘见不得这个,刚擦干的小脸上立刻又挂上了泪。 “不,这伤口吓人不假,但却不深,以公子的身体,不至昏迷,向来是府中遭受剧变,公子急火攻心,这才晕了。” 姑娘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想到刚刚两个时辰之内在自己府中遭遇的剧变,马上又啜泣了起来。 秦叔顾不得姑娘,他先是从窗户伸头看了看远方,暂时没有动静,但他知道,他们三人在这躲不了多少时间。 情急之下,他瞥见了墙角的水缸和水面上飘着的葫芦瓢。 “哗!”一声响之后,一瓢凉水结结实实的浇在了王震的脑袋上。 “嘶……这是哪?” 不知道是浇在脸上的水还是溅起在胸口上的水刺激到了他,王震醒了,龇着牙就往自己的伤口上摸去,这一摸,疼痛感更加真实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只记得自己在边境缉毒时为救战友被毒贩连开数枪。 “公子,我给你包扎,此地不能久留!” “兄长?你醒了!” 眼前凑过来两副面孔,都是近在咫尺。 他们是谁? 王震刚想说话,脑子里一股子的记忆潮水一般涌了进来,让他呆呆的躺在原地,任凭秦叔手忙脚乱的包扎。 现在是大唐天宝八年,他,竟然成了盛唐最负盛名的将领,曾任四镇节度使,李隆基的养子王忠嗣府中唯一的公子。 不过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王忠嗣暴毙府中! 说是暴毙,实则是被潜伏在他们府中的刺客抓住机会,刺杀而死。 不光如此,王忠嗣刚刚被刺死之后,随县县令和县尉就带着县中几乎所有的快手闯进了府门,说是缉拿刺客,实则是想要把王忠嗣一家全部灭口。 若非王忠嗣对此事早有些预料,再加上秦风拼死把王震和王青衣这兄妹俩带出来了,他们合府今日都得被送走。 不管是前世脑袋里带来的知识,还是这一世王忠嗣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都已然表明了,害死他的正是如今在大唐只手遮天的李林甫。 王忠嗣自拒绝攻打石堡城后,在长安城几乎被李林甫构陷致死,若非曾经的部下哥舒翰以性命保全他,李隆基已经把他交给李林甫处置了。 被贬汉东郡的王忠嗣几个月来几乎是日夜提防,但还是未曾想过自己身边就有贼人,而且百密一疏之下,最终着了道。 “李林甫……” 想到自己的身份和刚刚发生的事会给自己带来的东西,王震身上的伤都不怎么疼了,他明白了,自己当前最大的敌人,就是李林甫,只要他在,自己绝对活不消停。 这一世的仇恨和穿越之后的怨气积攒在一起,让王震从牙缝里吐出来这三个字,其中的意思也很明显,在他的穿越生涯前期,就是他跟李林甫之间的事了! 必须得扳倒李林甫!就算他是太行山,王震知道自己也得当愚公,要不然,其他都是空想! “不错,节度使的仇人就是李林甫这厮,但你们兄妹要先保全自己才行啊!此事节度使是有安排的……” 秦风刚说到这,忽然窗外传来真真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一脚踹开,几个随县的快手蜂拥而入。 “县尉!刺客在此!” 秦风此时也顾不上自己没说完的话了,捡起放在地上的长刀一刀将一个想要先抓王青衣的快手砍倒在地,之后把王青衣推到王震的身后,自己奋勇上前,想要堵住门口。 秦风在战场上已经做了王忠嗣十数年的贴身侍卫了,自然不是随县快手那欺男霸女的两下子能比的,一时间还真有点一夫当关的模样。 “兄长,怎么办?” “不能让秦叔这么下去,门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咱们还是得尽早离开这!” 王震忍着胸口的剧痛,低头捡起了一把快手丢下的长刀,示意王青衣跟在他的身后,缓步往门口靠近。 “兄长,咱们别去给秦叔添乱了,他一分心……” 王震虽然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王忠嗣还真没带他上过战场,平日里虽说舞刀弄枪,但真实情况却是还没见过血,之前太守府发生的一幕,王震连刀都没拿起来就晕了过去。 “添乱?自今日起,我不会再怕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跟着我!” 他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唯二能相信的,可能就只有秦风和妹妹王青衣了,虽说是平白多的妹妹,但却是目前最亲的人,王震自然得保全她。 说完,王震直接往门口靠拢而去。 “公子,外面怕是已经有数十人了,你跟着我冲出去,我先带着你们杀出去一段距离,我力竭了,你们就分散开跑,能活一个是一个!” 秦风对王忠嗣再忠心,也知道自己带着俩拖油瓶怕是够呛能走脱了,面对蝗虫一样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快手们,他显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一幕,让他瞪大了眼睛。 王震手持两把长刀,身后贴着娇小的王青衣,几个快手竟然近不了他的身。 他手里的刀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几乎每动一下就能结果一个敌人。 王震踏出房门五步,两侧已经倒下了三个快手,他还在继续向前迈着。 这是王震前世十多年的特警生涯练就的,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毒贩,练的自然也就是杀人的本领,这已然是他的本能。 五步,杀三人。 第2章 富贵险中求 “公子,走错了,快,这边!” 王震这边杀的兴起,脑袋里响着后世的bgm,正准备继续往前呢,秦风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们这是在逃亡呢,恋战的结果只有一个:躺板板。 王震和秦风立刻站在一处,把王青衣围拢在他们当中,趁着王震之前猛虎下山的表现,从快手们的身边杀出了一条路,趁着夜色再度逃了出去。 王震明白,这要是遇到了大唐的正规军,估计他们俩今天就嗝屁了。 快手不过是个职业,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真的没想随时丢了性命,几个想要领赏钱的被秦风和王震砍了之后,剩下的都冷静下来了。 “公子,咱们得翻过前面那两座山,在第三座山的山麓上,有一个太守和我布置的地点,到了那就出了随县地界了,咱们可暂时休整一下,从长计议。” 好不容易杀出来了,秦风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已经冒烟了,但凡是再来点能打的,他都快扛不住了。 三人一步都不敢停,奔着秦风说的山麓去了 “王忠嗣的两个孽子可曾斩杀?” 他们才刚刚杀出去不久,两个五旬以上的老者喘着气到了之前的村落,正是这随县的县令和县尉。 “他……实在是太过强悍,斩杀了我们十来个弟兄,往那边跑了!” 一个快手指着王震三人逃走的方向,结巴道。 “追!为何不追?你们不想要赏赐了吗?谁若是砍下王忠嗣之子的头,谁明年就是正经的大唐武官!” 县令诱惑着这些身份在大唐并不高的快手们,直到看着他们都消失在了王震他们逃走的方向,才收回了目光。 “万一这两个孽子真的没有找到,该当如何?长安城那边给咱们的密令可是除掉王忠嗣之后配合将他的家人斩草除根啊!” 只剩下县令和县尉两人的时候,县尉不甘的走到县令的面前,叹息道。 他们知道,在长安城里那位的眼中,他们这样的都是小角色,一件事办的不好,轻则丢官,重则丢命! “过了今夜,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找到两具尸体送到长安去,那一双孽子,想来也不会敢在大唐地界上行走了!” 县令活了五十来年,还是有些胆色的,知道有些事应付过去就行了,顶上的人应该也不会深究。 县尉没法,只能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和县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撒谎和死,他还是愿意选择前者。 县令和快手们这么一含糊,三天之后,王震和王青衣的‘尸首’已经在被送往长安城的途中了,而他们兄妹俩则跟着秦风气喘吁吁的到了那处山麓。 山麓上搭着一间木屋,不走到近前是看不到的,秦风带着二人进了屋,之后从屋中找出一个布包,直接放在了王震面前。 “按照节度使刚来随县时候的嘱托,一旦今日之事发生,公子能存活下来,就在这山中过活,等风头过去了,招揽些人马,也能保公子兄妹的安全!” 显然,这是秦风在转述王忠嗣的话。 “然后隐姓埋名了此一生?” “或许几十年后,……” 王震甚至都没让秦风把这句话说完,直接就伸手制止了他。 “不用几十年,三年之内,我会为父亲报了此仇,将李林甫的狗头拿下来,但凡是参与了此事,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风显然是没想到王震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想教育王震几句,但抬头看着王震的眼神,都觉得多了一丝以往都未曾见过的沉稳和狠辣,这让他话到嘴边,却又变了味。 “公子年纪尚浅,有热血是好事,不过……” “既然是好事,那我就去做,我都想好了,在这山中培植一些自己的势力,倒是也十分必要,不过此事就交给秦叔了,我见这包裹里有给我们几人准备的新的户口,秦叔只把这些交给我,就行了。” 说着话,王震伸手就去拿给他准备的户口,有了这个东西,就相当于重新给了他一个身份,王震是谁,他完全可以不知道。 “公子这是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长安城,他李林甫难道还能去别的城池吗?” “公子!不可冲动啊!你知道李林甫光是出门就带着多少侍卫吗?纵然公子凛然不惧,如此去,也与送命无异!” 王震的举动把秦风给吓的赶紧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很怕他下一刻就直接从自己的眼前跑了。 “我自然知道,我刚刚可是说了,三年之内,秦叔莫非没听到?利用这个身份,我在长安城隐藏起来还是不难的。” “那兄长也带着我一起去!” 虽然王青衣才不过是个少女,但见兄长已经在叫喊着为父亲报仇了,她虽说力有不逮,但还是渴望加入其中。 “你的确得跟着我一起走,这不适合你,我得把你送到洛阳,大姐那去。” 王震知道自己还有个姐姐王韫秀,乃是现如今混的已经不错的元载的夫人,如今元载正在洛阳任东都留守司判官一职,在大唐算是明面上的人物了。 而且东都洛阳,不是随县这样的小地方,王震相信那里对于自己的妹妹来说是安全的。 这三天的逃亡中,王震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他现在脑袋里有知识,身体上有能耐,这两样不说,起码也还有一副尚算俊朗的脸面不是? 依靠着这些,再加上自己的一点点操作,王震相信混到天子脚下不是个难事。 而且就算自己除去了李林甫,那安禄山也是快要反了,自己想要在大唐立得住,必须得入仕才行,平民百姓解决不了这些,需得让自己成为大唐权倾天下的人物,才是正道。 “我为何不能跟着兄长?” “因为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拖油瓶罢了,不带着你,我尽可以逢凶化吉,带着你,我得跟你一起死。” 这句话差不点没把王青衣噎死,但好处就是她不再反驳王震的计划了。 富贵险中求,虽说才到了这个时代三天,但是亲人、仇人、目标和路线都有了,王震知道自己是时候上路了。 第3章 剑走偏锋 “公子,节度使没遭难之前曾托孤给我们数个侍卫,一旦他遭了不测,我们定要寸步不离的守护公子,如今虽只剩下我自己了,节度使的托孤却不能不顾啊,公子让我在此地招兵买马,这倒是不难,但公子如何打算,怎么也得让我知晓一二啊!” 在秦风眼里,王震不过还是个孩子,要是胸中没有沟壑,就知道生怼的话,那怼不了几下就瘪茄子了。 “此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包括秦叔和妹妹,只有那样,我才能真正在长安城隐匿起来,秦叔放心,临行之前我会跟你定下定期联络之事。” 这是不相信我老秦?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信?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虽然在秦风的脑袋里马上闪现出了这问号三连,但是想到王震这才刚刚遭此横祸,性情大变也是理所应当,强行干涉怕也只能起反作用,犹豫了片刻,他没再说话。 “兄长,你连我和秦叔都不信了?” 秦风能理解,可不代表王青衣能理解,她刚刚失去了几乎所有家人,唯一的兄长再不相信她,她的世界可真的要崩塌了。 “不是不信你们,是我不能保证你们都相信些什么人,父亲的死,并非是错信,而是说的太多了。” 王青衣刚想继续反驳,但稍微一想王震这句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公子,有你此言,你到长安去,我也就放心了,虎父无犬子啊!” 秦风也并没生王震的气,反而眼含泪花,仿佛在替王忠嗣感慨:这公子终于长大了,只不过代价有点惨痛啊! 要真是虎父无犬子,我最终不也得是王忠嗣的下场? 当然,这话王震也就是在心里想想,这年月,是不能随便说这些诛心之言的。 有了秦风这句话,也算是他认可了王震的长安复仇之旅,而且王震说的很明白,三年为限,起码让他们也有了个盼头。 王震和王青衣在这山麓上休整了一番,这里倒是飞禽野兽、瓜果泉水一样都不少,显然也是王忠嗣苦心物色的一个地方。 王震抬眼看了看眉宇间依旧带着些许忧愁的王青衣,显然她在这更加的安全,而且有秦风护佑着,不过王震心里却还有其他打算,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心带着王青衣,先把她送到洛阳再说。 长安城,平康坊东南隅,一座青砖高墙围拢下的深宅中,一位干瘦的老者眯着眼坐在内院池塘边的太师椅上,正熟练的把手里的鱼食洒向池中,池中的游鱼随着投食的方向翩翩游动,老者也是乐在其中。 “主人,随县传来消息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一袭黑衣之人依然悄无声息的到了老者面前,弯腰恭敬说道。 老者睁开双眼,往下一瞟,之前在地上伺候着捡起散落鱼食的侍女连忙一路小跑跑出了院子。 “说。” “王忠嗣已被刺死,随县县令已上奏陛下,说是暴死府中,他的一双儿女也已被随县之人杀死,尸体正运往长安给主人过目。” “不必过目,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万一……” “王忠嗣子女久在边关,你认识吗?况且这是什么节气?尸体从随县往这运,亏他想的出来!放心吧,在大唐,没人敢对本相扯谎。” “那王忠嗣还有一个女儿,如何处置?” “她以离家多年,只要她不怀疑此事,就不必追究,那元载是天宝元年陛下亲自点选的人才,精通道门,跟王忠嗣的女儿伉俪情深,动她,静不了,她若是老实,就饶过她。” “主人放心,对了,今日咸宁有传闻,说其太守赵奉章正在网罗主人的罪状,此人,该如何处置?” “盯着他,传闻不会要他的命,但他若真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黑衣人点点头,恭敬的施礼,之后缓缓退出了内院。 “小月,继续过来陪着我喂鱼,这些鱼啊,就跟着朝中的群臣一个样,哪一条要是不跟着食儿游了,那多半怕是活不长喽!” 这精瘦的看似昏昏欲睡的老人,正是如今大唐皇帝之下的第一人,李林甫。 不过他还当真没看到,一条小鱼脱离了他的视野,向着池塘深处游动而去了。 歇了一夜,王震带着饱餐一顿的王青衣,跟秦风宝告别之后,已然踏上了去往长安的路。 “什么?兄长要先带我去咸宁?这咸宁的可跟长安城还距离四五百里呢,咱们在咸宁也没什么可靠的人,这万一节外生枝了,可如何是好?” “我要去咸宁,办些事,谁让给我的这个户口是咸宁的呢?” “兄长要去做什么?为何就不能跟我说呢?” 王青衣还带着些少年心性,越是不知道王震到底要去做什么,心里就越是好奇,这一路上,不知道问了多少次了。 “能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有些事,不是不想让你知道,只是时候未到罢了,说不定没多少时间之后,你就能看到我现在这个名号了。” 王震低头看了看自己新的户口上的名字:李木。对于这个朝代来说,这倒是也安全的名字。 见王震还是不说,王青衣有点失望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随县到咸宁一千里上下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倒是也不远,不过王震必须得来,因为他计划的第一步,须得到这进行。 不管之前是个什么显赫的身世,现在的王震,就是这个祖籍咸宁的李木,除了一个妹妹举目无亲,万事都得靠自己。 他的确是要到长安城去,但却不是秦风想象中的隐匿起来,而是想要入仕。 但是要入仕,靠科举,王震就算是有了身份,就算是会背几首唐诗,想要短时间内通过大唐的科举也是难如登天,而且这本就非他所长,等他考到三四十岁,考中了,人家李林甫早就寿终正寝了。 这几天,王震搜肠刮肚的想捷径,终于最终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也想到了一件事。 这个人是郭子仪,此时的郭子仪在大唐北境已然有了些名气,但是跟其他将领不同的是,他入仕的方式,是武举! 第4章 听到的秘密 武举入仕! 这就是王震给自己寻的出路,继承自王忠嗣健壮的体魄,加上前世多次枪林弹雨里练就的能耐,王震以为在大唐还不受重视的武举中,足够了。 不过顶着王震这个名号报名武举,他估摸着自己连汉东郡都出不了就得被乱刀砍死,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李木了,李木是咸宁人,自然得到咸宁报考武举。 好在开元盛世的余韵还在,这年头最受重视的还是进士科的科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才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野望,至于武举,怕是连鸡肋都不如。 王震武举入仕,官职虽说一定不大,但一点风头都没有,毕竟现在安全最重要。 “青衣,这咸宁郡,你可了解最近有无什么新鲜事?” 出了随县地界,王震直接找了个村落租了一驾牛车,虽说没什么舒适度,但总归比走路不知舒服了多少,比骑马又不知低调了多少。 因李林甫乱政的缘故,如今各个郡县之间的山中,流寇不少,只不过他们劫掠的往往都是达官显贵,坐着牛车的乡土人,他们才懒得费力气呢。 大半个月在枯燥乏味中过去了,终于进入了京畿道,王震知道,他们距离咸宁郡治义川县不远了。 此时,靠在牛车朽木车厢上颠簸的王震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哼,我不过是一个懵懂少女,怎地知道这些?” 王青衣显然还因为王震没告诉她去咸宁的目的生着气呢,小嘴一撇,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她本以为王震会继续追问,但王震只是皱了皱眉头,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就没话了。 他这么问,自然不是哄王青衣,而是他真的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的这段历史里好像见过咸宁什么事,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 王青衣才十四五岁,她不知道也很正常,王震这才没回话。 他心里想着既然如此,到了咸宁直接把流程走完了,就可以安心的到长安城去吃瓜等着武举的到来了。 对于长安城,王震心神往之。 在他的印象里,大唐的长安城就像是后世的东京,别的一不一样不知道,这个热劲儿,肯定差不多就是了。 想到这,熟悉的旋律在王震的耳边响起,让他不由得跟着牛车的颠簸摇晃起来。 王震知道,武举的报名、选拔、举送、报到等有关流程与常科的乡贡大体一致。 他到咸宁,只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州府开具的解状,这是他参加武举的资格凭证。 另一个是“家状”,上面写着他的具体信息。 包括姓名、年龄、籍贯、祖宗三代的名字,户主、父母的年龄、来自哪个地界的考场、报考哪个科目、相貌特征。若是族中有人做官,也得报备他们的名字、官职。 这两样东西,虽说作假也不难,但人家州郡备案了之后,是要上报兵部由主考官兵部侍郎审核的,所以这一步,是省不了的。 不过王震对此并不担心,王忠嗣苦心给他准备的身份,一定不会那么容易被看出端倪。 此外因为武举每年报名的考生太少,但凡是在州郡报名的,简单测试一番,看得过去的都会直接推荐到长安,不然考生太少,岂不是给兵部侍郎上了眼药? “哼!咸宁郡,父亲可不是之前就曾提过,说太守赵奉章虽是文官,但有些风骨,其他就没再说过了。” 见王震问过了自己之后摇头晃脑的不再理会了,王青衣哪里绷得住,直接就皱着眉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赵奉章?没什么印象……不过前面有个茶肆,我带妹妹去喝碗茶水,解解渴吧。” 王震眨了眨眼睛说道,果然一听有茶水喝,王青衣马上露出了笑意。 落了难之后,王青衣的日子可谓一落千丈。 这些天赶路,也是除了干粮就是水,她也是见自己平常锦衣玉食的兄长都能坚持,这才没了那么多的委屈。 现在听说可以去茶肆喝茶,就像后世的小女孩见了甜品一般模样。 开在官道旁的茶肆,多少都是有些背景的,外面支着棚子,屋里也宽敞的摆着几方桌案长凳,倒也简洁大方。 王震自然得谨慎点,他带着王青衣进了屋,指了指最里面靠窗的位子,随后一小串通宝扔出去,嘴里说道:“一大碗煮茶,一大碗菊花酒,再切一盘羊肉,两个胡饼!” “得嘞,小郎君就瞧好吧!” 本来见王震二人年纪轻,衣着也稀松平常,伙计并未上前,但王震这一出手,伙计的笑脸也马上挂起来了。 “兄长,这样花钱,好吗?” “怎么不好,都啃了三天干粮了,咱们俩可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该长的不长,该大的不大啊!” “兄长说的都对!” 王震翻了个白眼,心说对什么啊,为兄说的是啥你怕是都不知道。 他们俩临行的时候,秦风给了王震一笔钱,而且不是个小数目。 王忠嗣名震天下这么多年,安排点自己子女的身后事自然不会吝啬,只不过这笔钱财都在王震这,王青衣不知情,知情的话,她对王震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片刻过后,王震兄妹俩就顾不上说话了,他们正往胡饼的夹层里塞着羊肉,这是大唐从上到下都流行的吃法,王震不得不承认,这真是相当先进。 吃了几口之后,王震的屁股往自己临桌的方向挪了挪。 那里坐着几个穿着藏青色短打的人,身上因为赶路已经落了一层浮灰,一个个虎背熊腰,腰间刀柄若隐若现,但坐立却不像是匪类。 不光如此,王震早就看见了,门口拴着他们的三匹马,皆是战马,其实王震进了这茶肆,正是因为见了这三人。 此时这三人正在窃窃私语,以他们的经验,平常人是听不清他们的音量的,但他们不知道,这个青年的内里并非是平常人。 “参军有言,此事调查后,不得对任何人说起,他会直接将结果上报太守。” “唉,此事自然不能说,说了,便是死。” “太守也当真是有些执拗,这些事到了他的手里,又能如何?” “行了,不要多言,参军提点,也是为了我等,解了渴就出发吧。” 领头的一人端起大碗将茶水一饮而尽,之后当先走出了茶肆。 “青衣,拿着胡饼,咱们车上吃,该赶路了!” 王震见状也是把胡饼胡乱塞进嘴里,也顾不上还剩下的一口菊花酒,拉起王青衣就往门外走。 第5章 夜袭 “哎哎哎!等我喝完了这碗茶!” 王青衣眼看着兄长的神情,还以为他们俩遇见什么熟人了,不敢反抗,但手上却没闲着,一手赶紧把胡饼和羊肉拿上,另一只手端起茶碗就往嘴里送。 飞速回到车上,王震看着牵马正在往出走的三人,略一思索,对赶车的老丈开了口。 “老丈看见前面那三人了吗?我们兄妹在茶肆里听到,他们乃是行侠仗义的剑客,前面多有山匪,老丈要是能跟住这三人,咱们定能平安赶到义川县中!” 赶车的老汉也已年过五旬,带着二人行走超过千里,也完全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一路上胆子都吊着呢。 听王震这么一说,扬起自己手里的鞭子,抡圆了往牛屁股上招呼,牛虽说速度的确是差着点,但耐力好啊,这一跑起来,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因为他们走的是官道,王震猜测这三人不会死命的狂奔,毕竟以他们现在乔装的衣着,狂奔只会更加的引起注意。 结果正如王震预料的那样,三人只是装作自己的平常的赶路人,虽说着急,但也一直压制着步伐,不让官道上的商队和旁人看出异常来。 王震雇佣的这赶牛车的老丈显然也是几十年的老司机,几天下来,拉车的牛倒是憔悴了不少,不过一直都吊在距离三人不远不近的地方,还是让王震相当满意的。 “小郎君啊,这几个游侠走的倒是不快,但入夜却还在赶路,咱们跟着三五天倒是无妨,时间久了,我怕这牛受不了啊!” 老丈坚持了几天之后,眼看着自己的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终于忍不住跟王震说了。 王震坚信这三人正在办的事肯定是自己能利用上的,一旦用好了,至少能让自己在武举这件事上省事不少,以后对付李林甫,也是大有助力。 “老丈,咱们也就是再有三四天的光景就到义川县中了,若是你的牛有什么闪失,我在义川赔给老丈一头,如何?” “那敢情好!就按小郎君说的!” 两世为人,王震当然明白,钞能力是不分时代的。 这个时代是没有路灯的,入了夜的官道上除了铛啷啷的车轮声,就是道路两旁的虫鸣蛙声了。 王青衣已经依靠在车厢的一侧沉沉睡去,王震却依旧双眼瞪的滴流圆,他袖子里握着一柄短刃,仔细听着车窗外的声响。 他没法保证自己从随县出来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每一夜他都这么静静的守在王青衣的身边,小姑娘虽说总是气鼓鼓的,但真的是拿他当唯一的大哥看待,这一点绝不会错。 王震用前世蹲守时的种种办法对抗着滚滚袭来的睡意,脑袋里想着到了咸宁郡后的事。 本来他的确是对咸宁郡的事有点迷糊,但是当王青衣提到赵奉章这个名字的时候,王震的脑袋里醍醐灌顶。 赵奉章的确是个人物,这话王忠嗣说的没错,不过这个人物有个跟王忠嗣一样的毛病,那就是太刚了,太刚的结局,就是把自己刚死了。 也不知是不是来得及…… 王震刚想到这,忽然听到不远处一阵鸟鸣,显然是忽然发生了什么声响,将已经歇息的鸟儿给惊着了。 紧接着传来的,是隐约的金铁撞击之声,王震之前再不济,也是王忠嗣的儿子,边城还是待过的,一听就知道,这是兵器碰撞的声响。 从距离来看,可能正是那他远远吊着的那三人! “他娘的,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王震嘴里嘟囔了一句,看了看正在熟睡的王青衣,直接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小郎君,你这是?” 赶车的老丈听力哪能赶得上王震,还在那自顾自的赶车呢,压根就没注意发生了什么。 “我好似听到了山匪之声,老丈带着我妹妹就在这路边不要走动,我去去就来!”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握紧了袖子里的短刀,借着月光循声而去。 白天看到拥有战马的人乔装出现在这,王震就知道这些人极有可能是跟赵奉章有关,之后在茶肆里的对话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 王震本想跟着他们进入咸宁郡中,再找个机会通过他们结识赵奉章,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好哥们。 赵奉章对李林甫恨之入骨,要是得知了他的身份一定会好生利用,回首掏的桥段绝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要是这仨人这个时辰遭受了伏击,自己的完美打算就全泡汤了,王震想到这,怒从心头起,脚步也更加快了几分。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时候截杀三人的,多半是李林甫的人,王震怎能放任? 果然,越是往前走,交手声就越近,王震一听就知道,攻击三人的有五个人,能耐绝对是在这三人之上的。 这并不难理解,赵奉章不过是咸宁太守,他麾下的人,还多半是郡中的武官,比不上李林甫培植的杀手。 思忖着自己面对的局势,王震到了道路旁边的灌木丛中,三匹战马已经倒在了路边,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为了防止他们三人策马逃走,直接先杀死了战马,断了他们这个念想。 再往前,之间月光下朦朦胧胧的躺着三人,多半是不活了,另外四人正紧紧逼着一人,已然是插翅难逃的时刻了。 “我等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你们查到的东西,我给你一个痛快,不然你死后,我们一样能找出来!你该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何人。” 被围住的正是白天三人中领头的那个,他双手紧紧的握着一柄横刀,献血不住的从手肘往下滴着,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 “冥顽不灵,杀!” 杀手显然也不想多言,五个字说完,四人几乎是一起发动,,冲向了唯一的幸存者。 “你们杀他,经过我的应允了吗?” 四人迈了一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喊,让他们不得不生生止住了脚步,因为这声音就像是在他们的耳根一样,仿佛再不停下,说话的人随时可能在背后给他们一刀。 “你是何人?” 第6章 反杀 “此人身上有重要情报,不可滥杀,尔等回去吧,把他交给我。” 只见王震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被围之人的身边,若无其事的看着对面的三人,说道。 “交给你?何人让你来的?” 三人见状,都是面面面相觑,虽说漆黑之下看不清面孔,但声音他们也没听过啊。 “何人让本公子来的,不是你们能打听得起的,你们走吧,把那几个尸体收拾干净了,不然明日被人报了官,还得本公子给你们擦屁股!” 三人闻言又是一愣,这话听着都是真真的,不过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如此,就有劳公子了!” 王震一听,心里差不点没乐开了花,心说这杀手难道就这点智商吗?以后在大唐地界上行走,也不用打打杀杀了,靠着这三寸不烂之舌不就行了? 不过下一秒,子婴的念头就打消了,觉得三寸不烂之舌不适合自己这个性别,还是会嗦螺会果来的实在。 “公子将口令告知我等,我等即刻返回!” “口令……那是自然,你且俯身过来,我只能说与你一人!” 王震说完了之后,十分自然的走到了杀手首领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杀手首领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真的俯身过去了。 “黄鹤一去不复返……然后割了你的蛋!” 王震迅速的说出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两句话,然后在杀手首领还没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按照他下半句所说的直接去做了。 ‘噗!’‘噗!’“噗!”“噗!” 手里握着短刃,隔着自己的衣袖就是一顿猛如虎的操作,杀手的确对王震将信将疑,但王震这个时机拿捏的太好了,对方就那么一瞬间的不注意,换来的就是自己身上的几个半透明窟窿。 “他是假的!” 用尽最后的力气提醒完自己的伙伴,他们的首领踉踉跄跄的倒在了路边。 王震没有再理会他,而是默默的把鲜红的短刃从衣袖里抽出来,顺便抹抹上面的血渍,之后正大光明的握在手里。 剩下的三人反应也十分迅速,留下一个对付已然是重伤的猎物,另外两人迅速到了王震的面前。 “你可知自己杀死的是什么人?” 生冷的声音从一个杀手的牙缝里挤了出来,显然他们没料到半路会杀出这么个货色。 “李林甫的一条狗而已。” “可敢留下姓名?” “你且俯身过来,我只能说与你一人……”王震再次招了招手。 “找死!” 杀手哪里接得住这样的戏弄?直接抽刀就砍,在他们眼里,敌人都是死人,只不过死的时间不一样而已。 两名杀手,一左一右杀向王震,手里拿着的都是横刀。 一寸长一寸强,这显然是公认的道理,但王震一把短刃在手,也是全无惧色。 当然,这并非王震托大,而是前世的确进行过无数次的匕首训练,但却没进行过大砍刀训练,尴尬归尴尬,但以命相搏的时候,总归得用自己擅长的不是? 躲过了几个回合疾风骤雨般的进攻,王震抽空感谢了一下前世训练中让自己吃尽了苦头的教官,要不是那些家伙每每都要把自己折腾个半死,现在的自己估计就是不只是半死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 长兵器这玩意强是强,但使兵器的人不是机器啊,三板斧下来抡空了,锐气没了,体力也去了大半,王震的机会就来了。 两名杀手的步伐渐渐从一开始的坚定变为凌乱,王震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从保持距离变得距离两名杀手越发的近了。 看着王震手中紧紧攥着的短刃,久经沙场的他们当然知道他近身的目的是什么,不过这个时候的王震已经像是一坨掉在裤裆里的黄泥巴,甩不掉了。 几个小碎步之后,王震看准机会,一个飞身就冲到了二人中间,慌乱之中,二人想要躲开的时候,对方却成了自己的障碍物,一个犹豫的功夫,王震已经到了一名杀手的近前。 此人当时额头就见了汗了,脑袋里唯一的念想就是眼前这人是个高手。 不过他的思维还没等进行到下一步自己应该怎么躲闪呢,脖子下就是一凉,紧接着感到不知是什么喷了出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解决掉了一个之后,另一个倒是人间清醒,直接扔下厚重的长刀,转身就走。 不过在王震这经历了后世千锤百炼的战斗意识之下,他们这些简直就是小儿科。 等到最后一名杀手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两个同伴早已经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正当他看着步步逼近的王震,琢磨着自己是回去报信还是拼一下子的时候,王震还跟他有一段距离呢,自己后心却是一凉。 回头一看,本已经重伤要够呛了的那位老大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把手里的兵器送到自己的后背里面去了。 ‘扑通!’ 随着最后一名杀手栽倒在地,王震赶紧借着月光四下张望了一番,确定周遭没有旁人,这才快步到了最后剩下的老大哥身前,扶起他就要往自己的牛车走。 “公子且慢……” 刚刚把这位老哥扶起来,他却费力的抓住了王震的胳膊,生生止住了他的动作。 “你不要多说话,此处距离义川不远,我前方还有一驾牛车,赶得及。” 王震战斗力爆表不假,但可不会疗伤,看着这老哥伤的挺重,但重到什么程度却不知道,只能是想着把他弄到咸宁郡里再说。 毕竟从他们的交谈中王震已经知道了他们就是太守赵奉章的人,只要能坚持到义川县不死,那还是能救活的。 “赶不及了,你能如此得罪李林甫,虽说我不知你的身份,但咱们起码是一路人,有件事,得托付给你了。” 老哥喘着粗气,一只手缓缓伸向了自己的胸前。 王震一看他胸口还在泊泊往出冒的鲜血,无奈的长叹一声,没有制止他的动作。 “李林甫的人想要的,就是这个。” 说着话,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用黑布包裹着的物件,比巴掌还要小一些,放在衣衫里,的确是没人能看得出来。 “这是?” “此乃李林甫在京畿道犯下的罪状,若能到了陛下眼前,至少也能让他罢相,请务必……咳咳咳!” “将这东西交给赵奉章太守?”王震听他说的实在着急,心说这老哥可别话说一般就咽了气,赶忙把他的下半句说了出来。 “不错,你怎知……” “我到咸宁,就是找太守,我与李林甫有不世之仇!” “好…太守麾下没什么能人,你若是能去,倒是不错。” 这尼玛是把我当成赵奉章的保镖了? 王震刚想反驳,但只觉得自己扶着的这副身躯忽然沉重了数倍。 第7章 咸宁太守 “老哥,对不住了!!” 王震轻轻的把这位为了赵奉章也算是鞠躬尽瘁了的人物放在地上,嘴里念叨了一句。 之后把他给自己的小包裹装进怀里,又去探了探被自己斩杀的几个杀手的鼻息,确定他们的确去了另一个世界后,才快步往牛车的方向返回去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快,王震相信赵奉章肯定想不到,自己要调查的事还没等得到什么结果呢,那边人家正主已经知道了。 一旦自己怀里的这个小盒子落入到李林甫的手里,王震敢保证赵奉章活不过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让自己碰上了,一切就都还有点可能。 迅速回到自己离开的地方,王震发现牛车正停在原地,赶车的老丈东张西望的不住四处看着,显然是知道这夜深人静的一旦有点事就不能是好事。 “公子!你回来了?” 一看见王震在夜色中回来了,老丈就好像有了主心骨,眉眼都透着笑意。 “速速赶往义川县,不要再歇息了,这地界不安生。” 王震没多说,但他知道这样的话对赶车的老丈是最管用的,未知的风险,最为致命。 “兄长?你这是?” 夜色里老丈没看清,但进了牛车,王青衣可就闻着一股子血腥味了,再借着车里的烛火一看,就见王震身上好几块血渍,还没等干透呢。 王青衣虽说是王忠嗣的女儿,打小打打杀杀的见的多了,但他们兄妹现在这个情况,一旦被人再次发现,是个什么后果她也早就脑补出来了。 “咱们并未暴露,其余的你且不要问,到了义川县中再说。” 王青衣看着王震身上的血迹,这次倒是出奇的配合,说不问就真没再问,而是默默的从包裹里帮王震拿出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老丈这次不再顾忌自己这头老黄牛还能不能陪着自己返程了,一路疾驰,在次日天色刚刚晚的时候到了义川县城门。 大唐盛世的余韵还在,虽说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有身份的人进城还是没问题的。 进了义川城中之后,王震先是给赶车的老丈结算了路费,之后拉着王青衣就进了城里的驿馆。 在顶楼花费不少定下一间房之后,王震把王青衣安顿在这,自己则径直往外面走去。 “兄长,你这是?这天色都已经晚了,万一……” “以咱们的身份,还就得趁着天色晚了出去多办点事,这一夜你可得好好歇息,说不定明日我回来的时候咱们就得走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大踏步走出了驿馆,王青衣想要问,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问出来,她有种预感,兄长应该不会有危险。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全黑了,而王震一路走在高墙的阴影之下,来到了太守府的门外。 太守,那是整个郡最高的官吏了,王忠嗣原来就是太守,王震对于这里面的规矩自然门清。 “何人在此徘徊?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还没等的王震上前说话呢,门口的侍卫直接大喝一声,可比当初一直防备着的王忠嗣的府邸还要谨慎。 大佬要整你,还能在小弟眼皮子底下吗? 心里暗自吐槽了一番,王震快步走到了侍卫的近处。 “你去把此物交给太守,说我就在这门口候着。” 王震递给侍卫的,正是从那几个死去的人身上搜出来的印章,虽然只有一个姓名,但王震相信这足以让他见到赵奉章。 侍卫略一思索,连忙结果东西一路小跑进了府中。 王震靠在太守府门外的阴影里,仔细的打量着周遭,他相信,这里一定是已经在一些人的监视中了,他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形貌尽量不暴露出去。 “公子,太守有请!” 不出片刻,府门再次开启,侍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王震也没废话,一个闪身进去了。 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一个黑影走到巷子深处,对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轻声说道:“你去近处盯着,看看这进入的是什么人。” 王震跟着侍卫穿过了太守府的厅堂和花园,直接到了一个昏暗角落的小屋门外。 虽是夜晚,但王震借着月光和院中的烛火看的清楚,这太守府陈设简单,毫不奢华,心里就有了点数。 “太守,人到了。” “请进来!” 屋中传来一个有些沙哑却精神十足的声音,侍卫推开门,王震也不含糊,直接大踏步走了进去。 屋中有些灯火,但朦胧昏暗,窗边一套桌椅,再无其他,当中站着一人,年约四十,一身青色长袍,面目清瘦,面颊的肉都凹陷了进去,须发花白,眼圈通红,但眼中却炯炯有神。 这不就真真的是后世电视剧里那种正面人物的形象吗? “少年郎,你可知你给我的,是何物?你是如何得到的?” 赵奉章打量了王震一番,之后一眼不眨的盯着王震,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是你麾下执行秘密任务之人的信物,我之所以能得到,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王震同样一眼不眨的盯着赵奉章,用跟年纪不相符的语气说出了这番话。 “已经死了?” “不错,我算是恰逢其会,本想救下一个,但却是晚了一步。” 对赵奉章,王震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毕竟史书不能骗人不是? 再加上这家伙生的这个面相,就差把刚正俩字写在脸上了,这要都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天下就没值得信任的了。 “你如何证明?” “看看这个,这是你的部下濒死时交给我的,若非如此,我又何须来你这危若累卵的太守府?” 赵奉章是个有傲气的硬骨头,对付这样的家伙,就得比他更傲更硬实才行。 王震话音未落,随手又把怀里的木头盒子甩给了赵奉章,赵奉章一愣神的功夫没接住,盒子掉在了地上,王震并未理会,最终赵奉章只能悻悻的捡起来。 但一打开盒子里的字条,赵奉章立刻忘了这些细节,他双臂震颤了一下,双眼瞪得更圆了,显然,里面的内容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为何会把如此辛秘给你?” 第8章 救你一命 赵奉章看过之后随手把字条扔进嘴里,一口口嚼了个粉碎,之后再次把目光放在了王震的身上,而且依旧充满了不信任。 “自然是我把围攻他们的人都给斩杀了,他看在眼里,这才给了我。” “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这些话?” 王震听到这叹息一声,心说你这厮搞李林甫又刚又正,怎么连个好人坏人都判断不明白呢? “我要不是跟你一路人,这玩意我直接送到长安去不就得了?何苦给你?到时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对,现在人家就已经盯上你了,不然他们三人的路线怎能泄露,有时间琢磨能不能相信我,还不如去琢磨琢磨怎么逃命!” “你!” 身为咸宁太守,赵奉章至少在自己的郡中还是相当有权威的,被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这么教训了一顿,他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但是一时间还真没啥可反驳的,只能站在那气的发抖。 “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听本公子的话,我是在救你的命!” “你为何救我?” “你想用罪证扳倒李林甫,巧了!我跟他有血仇,所以我才顺路斩杀了他派的人,不过他已然盯上你了,今日之后,你走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王震说话的功夫,赵奉章已经想了一遍,王震既然把自己搜集的李林甫的罪状给自己带回来了,的确没什么可能是李林甫的人。 李林甫对付自己这么个角色,一旦证据坐实了,肯定是不会这么复杂的。 “万劫不复又如何?我赵奉章若是怕,就不做此事了!” “你倒是不怕了,你到时候一抹脖子,名垂青史!但是你的夫人,你的儿女该当如何,那可真就是男的为奴,女的为娼啊!” “别再说了!” 赵奉章这个热血老男儿听不得这个,额头上的青筋马上就起来了。 “让我不说简单,你得能让李林甫不这么做才行。” 赵奉章还想反驳,但看着自己面前双手环抱在胸前的青年,他觉得自己反而像是个莽撞的孩子,暗中搜罗罪证既然已经被李林甫察觉,自己的确已然命在旦夕了。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也不过是想要为我大秦尽一份力罢了,李林甫祸乱朝纲,横征暴敛,再不管制,怕会毁了陛下的一世英名,毁了大唐这繁华盛世啊!我死无妨,但若如此死了,我死不足惜啊!” 憋屈、无奈,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向赵奉章积压而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看似筹备的周密谨慎,但在人家李林甫面前还是不值一提,一时间泪水就这么夺眶流了出来。 “你要是必死之局,我就不来了,我来,就是为了免你一死的。” 王震也想低调,但情况他不允许啊! 要是在哭哭啼啼的赵奉章面前继续低调,这家伙绝对活不过三十天(章?)。 “你?” “我能把这些东西带回来,自然能免你一死,你查到的那些李林甫的罪状我倒是看了,的确按律至少能让他罢官,但这些东西,至少靠你的人,送不到陛下的手里。” “你难道能把这些东西送过去?” 赵奉章这话说的王震翻了个白眼,心说我铺垫了这么多,你就把我当成了个送信的? “这些东西,你我且先记在心里,它们只有在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方才有用,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一句话:若要成气候,万事稳一手。” “稳一手?何意?” “你不用知道的那么详细,总之现在就放出消息,全郡通缉你派出去的那三人,就说他们是胡人的细作!” “他们都是我大唐的好儿郎,这如何使得?” “那你就别去,等着几天之后你也成了胡人的细作,他们是你的麾下,还是胡人的细作,到时候更惨,没你在旁护佑,家人都得惨遭荼毒,男的为……” “行了!我明白,就按你说的做!” 赵奉章实在是听不了那几个字,当时一伸手,底下了自己高傲的脑袋,同意了王震的提议。 显然以他的头脑也明白,这是一招以退为进,在自己还没完全暴露的情况下能迅速跟这几个人撇清关系,暂时保得自己的安全。 “此事做完了之后,该怎么保全自己,就不用我教你了,李林甫的罪状不难查,因为太多了,难的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们送出去,这需要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 “时机来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明明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但赵奉章觉得他的心性比自己不知道深沉多少。 而且能从李林甫的杀手手里全身而退,他的能耐赵奉章心里也有了大概,于是对王震的身份,赵奉章更加好奇了。 “阁下到底是何人?” “看了就知道了。” 王震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他的户口验印等凭证,是这个时代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 “你是咸宁人?家中只有一胞妹?不对,你这户口蹊跷的很,旁人看了倒是没什么稀奇,但我乃是咸宁太守,你凭空出现,怎能瞒得过我?” “现在的你,只能知道这么多,我就叫李木,咸宁人,除了你,没人见过我,我离开咸宁,就会去长安城参加今年的武举,你要做的,是在明日清晨准备好我参加武举的所有凭证,并且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余下的,你早晚会知道。” 王震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李木就是个假身份,但赵奉章却沉默了,没有继续追问。 王震说完他就知道了,王震这是有备而来,也许自己派去的人的确是他偶然遇见的,但他当真是个有计划的人,自己可能也不过是他计划的一部分而已。 赵奉章明白,自己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到底该不该听信自己眼前这个身份神秘的青年,不光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还可能决定大唐的命运! “嘿!此事到底行不行,太守倒是给我个准话啊,这大唐可不止你一人想要摆平李林甫!” 第9章 尴尬的太守 “明日此时,还是到这里来拿你要的东西,这一天,隐藏好自己,真如你说的那般,我这咸宁,怕是早就不安全了。” 赵奉章也是个果断的人,略一思忖,还是决定相信眼前这个青年,毕竟王震给他的是能要他命的东西,而向他要的,却是个无关紧要的凭证。 “太守如此信任,我倒是又想到了一些东西,之前在途中,我跟着三人有过照面,按他们言语中的意思,并不是直接接受了你的将令去调查此事,太守要是认为此事绝密,这三人中间还有什么人,太守怕是得好好查一查了。” 王震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小屋的门口,最后一个字说完,赵奉章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只听到‘吱呀’一声,小屋的们关上了,屋外一丁点动静都没有。 回过神来的赵奉章开始琢磨王震最后说的那句话。 这三人的确都是他的亲信,但是他也的确在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为了淡化自己在这其中的作用,动用了自己在咸宁的另外一个亲信,他麾下的一个参军…… 想到这,赵奉章深吸了一口气,刚想推门出去,但一想自己得力的三人已经被李林甫暗杀了,参军要是真的有问题,自己还没解决得了,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个什么结果就不用说了。 原来的赵奉章几乎觉得自己就是大唐的救世主了,那些缩头乌龟既然不敢出手,那就自己来出手,还大唐一片晴天。 但是整了这么一出之后,他觉得自己这十几年的官当的好像是有点单纯了。 赵奉章明白,要不是今天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小郎君,自己怕是活不了几天了。 自己搜集的那些东西虽然可能不过是李林甫罪证的万一,但一旦到了李隆基的手里,还是会让他很难受的。 赵奉章坐在桌案前想了又想,最终提起笔,在一张纸上不住的写着什么东西…… 王青衣躺在驿馆顶楼的床榻上,辗转反侧,忽地听到门栓打开的声音,她一激灵就坐了起来。 看了看窗户的位置,心里想了想自己要是从这跳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不过下一刻,熟悉的脚步传来,她长出了一口气,知道是自己的兄长回来了。 “兄长,你的事办的如何,咱们明早就离开这吧!” 王青衣年纪不大,但也知道他们俩现在是在过逃亡生活呢,一旦被有心人认出来,在这么不熟悉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咱们怕是得在这再停留一日了,不过这里距离洛阳不远,把你送到洛阳,我也就安心了!” 王青衣一听洛阳这俩字,额头上马上又出现了一个川字。 “兄长,姐姐在洛阳不假,但她那就安全吗?我带着这假身份,就算是姐姐不戳穿,她们府中的人可是有认得我,我还是跟着你吧!” 其实王青衣自己也不知道因为点啥,之前他对王震完全就没有这种依赖的感觉,但是自打王忠嗣出了事,王青衣觉得王震比秦风还能靠得住。 一想到王震要把他扔在洛阳,虽说自己的姐姐王韫秀在家里说一不二,但王青衣就是觉得没有跟着王震流浪来的安全。 但让她失望的是,王震坚定的摇了摇头。 “到了元载府中,姐姐会安顿好你的,我也会跟她定下联络方式,我就在长安城,一旦有什么变故,会让你们知道的,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会让咱们王氏一族正大光明的出现在长安城,在此期间,就得委屈妹妹了。” 这一路上王震都是半开玩笑的在跟王青衣说话,但是这回却十分笃定,脸上的神情就在告诉她不能反驳。 王青衣这一次也真的乖巧的点点头,她可不是长安城文官的傻白甜女儿。 她知道王震嘴里说着少则一年,但这一年里他经历的事完全可能因为后面带着自己这么一个拖油瓶而搞砸。 这一夜,王青衣睡在床榻上,王震则是袖子里藏着短刃,睡在窗边的短榻上,事关性命的事,他必须得谨慎。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震也不过是到驿馆门口买了点吃食,二人大眼瞪小眼在屋中坐了一天,直到夜色下来了,王震才推门而去。 还是赵奉章的府邸,但这一次熟门熟路的王震就没再叩门,一顿操作之后,他已经出现在了昨夜的那栋小屋里。 推门进去的时候,赵奉章坐在长椅上,王震要的凭证放在桌案上,这些已经是足以见得他的性格和诚意了。 王震打开凭证看了一眼,之后随手塞进了自己是怀里。 “太守果然是个守信之人,这咸宁,我就不多留了!” 王震本来是说着话就要往外走的,但冷不防赵奉章迅速的起身堵在了门口。 “太守这是何意啊?你可是个文官,就算是把我留住,这活也不该你来做。” 对于赵奉章这么个无厘头的举动,王震有点看不明白了,他来的时候已经观察了,这哦附近明明就没什么人,赵奉章想要依靠他自己偷袭他,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小郎君别误会,昨日你走之前留给我的那句话,我左思右想,怕是当真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只不过……” 这边赵奉章还没等想好了用什么措辞呢,王震的嘴角忽然咧开了。 “太守莫怪,这件事还真是我疏忽了,太守相信的人都成了嫌疑对象了,自然不能再去找别的相信的人去查他了。” “唉,如今这咸宁,我想知道谁是黑的谁是白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了,此人,我还是想要耽搁公子一天的时间,帮我甄别一下,左右你我都是李林甫的仇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王震一听这话,心说这赵奉章还挺开窍的,不过他本来也的确是不想在这和咸宁继续露面,一旦被人记住了相貌,自己想要在长安城里横着走就有点困难了。 不过人家赵奉章说的也对,自己要是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赵奉章再让人家给咔嚓了,自己不就失去了第一个盟友了吗? 王震眼珠一转,有了决断。 第10章 玩火尿炕 “把此人的信息给我,剩下的,你不要管,今夜也别出府,最好是在府中召见两个跟你一路的官吏,让人知道你未曾离开。” 赵奉章当时就明白了王震的意思,他这个人,做事还是有章法的,要不也不能叫赵奉章啊。 听完了之后,他马上给了王震一张黄纸,上面写着那名参军的消息。 “不出意外的话,两个时辰我会回来。” 还是话音一落,王震人已经不见了,赵奉章想了想,走出了小屋,对自己的侍卫说道:“去把义川县县令和县尉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赵奉章是个勤勉的太守,在这个时辰召集自己的属官商量事也不是没有过,侍卫听了也没啥意外的,直接就去办了。 心中忐忑的跟自己的两个属官扯了近乎一个时辰县中的大事小情,赵奉章实在是有点扛不住了,他也知道,要是再留这俩人,就有点太假了。 “你们二人对于这县中的事还是要上点心啊!本官乃是太守,终归不能总盯着你们这一个县不是?” “太守教训的是,此事我等定会尽心竭力!” 三人进行了一番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的寒暄之后,在太守府的门口各自散去了。 “唉,今日这太守许是也觉得有些晚了,每次倒是不见他把我们送到府门口。” “回去歇息吧,没用的言语,还是少说,咱们这小小的县官,别给自己惹事才好!” 两人走了之后,赵奉章依旧回到自己小小的书房里,让自己的夫人煮了一壶茶水,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自己了。 往常他都是在这处理县中的事务,但是今日,他是一点兴致都没有,这一个时辰在他的心里,几乎就是度日如年。 王震虽然自信满满,也能杀死李林甫的杀手,但他毕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一次赵奉章怀疑的自己的亲信参军,是个武力十分强悍之人,虽说他已经在给王震的信息里写了,但这一次他真的是没底。 眼看着两个时辰就要到了,赵奉章的心跳有点快起来了。 在他看来,年轻人办事,那肯定都是求快的,现在两个时辰已经到了,这个年轻人却还没回来,这多半说明这件事可能是够呛了啊…… 赵奉章一时间有点后悔了,心说自己都这么大岁数了,而且官职大小也做到了太守的位置上,现在竟然就这么把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推向了如此危险的境地,自己还是人吗? 想到伤心的地方,赵奉章还不住的叹息,仿佛自己脑袋里担心的事已经成真了一样。 “这才刚过两个时辰,太守就已经觉得我不在人世了?” 忽然,在没听到任何声响的情况下,那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到了赵奉章的耳朵里。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子赵奉章觉得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味道。 “你竟能如此快就安然归来?” 赵奉章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也顾不上那是什么味道,显然对于眼前的这一切还多少有点不能相信呢。 “你要是不给我那么详细的消息,可能这个事还真得耽搁个把时辰的,但太守做事细致,这才让我轻易就找到了破绽,说起来,此事也算是有太守一半的功劳啊!” “他果然有问题?你把他如何了?” “他自然是有问题的,我在他府中暗中观察了一个时辰,他正在暗中搜集你这太守府周遭的消息,之后又把消息汇总后不知给了什么人,太守要是真的把你之前调查的事告诉他了,怕是他已经说出去了。” “那该如何是好?” 赵奉章知道这件事不用怀疑,肯定就是王震说的这样,毕竟自己的三个亲信在返回的路上惨遭毒手,能把时间和路程算计的如此准确,这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如何是好?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随着话音,子婴把手里拎着的一个袋子散开,里面的东西直接就轱辘到了赵奉章的脚下,赵奉章借着灯火一看,正是自己参军的那颗圆滚滚的人头。 “呕……” 赵奉章是个文官,啥时候见过这个阵仗,吞咽了几口唾沫之后,马上就咽不下去了,直接一口不知道是什么呕了出来。 “太守这样的承受能力,以后怕是要受很多苦啊,我把他的头颅带过来,只不过证明我已经给太守处理完了这件事了,现场我也已经帮太守伪造过了,这件事传到长安城那个人的耳朵里,也只会以为此人跟长安派来的人狮子大开口,二人没有谈拢这才相互下了杀手,左右跟太守是无关的,关于太守的证据,我也特地给他们留了一点,不过只能证明太守在咸宁有些专横,得罪了一些小吏,这样的事,长安城那位是不会在意的。” 赵奉章一边往出吐着嘴里返上来的酸水,一边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虽然身体上是不行了,但脑袋还是好使的,基本上听完了王震的话了。 “有些事,我想瞒着太守也瞒不住了,我走之后,会在长安城准备今年的武举,等太守什么时候找到一个真正能信任的人了,可以到平康坊中找到我,想要对付李林甫,你我二人的还是得互通有无的,另外,之前太守搜集到的李林甫的那点罪证,我已经记下来了,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会用的。” “那他……” 赵奉章指了指地上的人头,显然是自己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这就不归我管了,太守交给我的事我可是已经做完了,太守要是连这么个区区参军的脑袋都处理不好,我劝你别再玩火了,容易尿炕啊!” 没等赵奉章有下一步的反驳呢,王震已经从窗户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赵奉章看着敞开的窗户,又看了看地上淌着鲜血的人头,再一次吐了出来。 王震回到驿馆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王青衣已经靠着窗户睡着了,但王震轻轻叫醒了她。 “青衣,咱们现在就得出发,我已经买下了一驾马车,我亲自赶车,你到车里继续睡。” 王青衣本来还是有点起床气的,但一听有马车,当时就精神了不少,跟着王震一溜小跑下了楼。 上了从参军府里顺出来的马车,王震直接赶往了洛阳,他知道,再过上一道坎,自己就能轻装上阵了。 第11章 姐妹相见 李木的身份加上赵奉章给他的举荐凭证,让王震从咸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去参加武举的考生。 如今的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初,而这一年礼部把考试时间定在了四月二十八,算是在盛夏来临之前抓住了春天的尾巴。 大唐科举各科考试,每年的时间都不一样,除了大唐最为炎热的六月之外,几乎是每个月都进行过考试。 当然,真正考场上的主力军和并不是武举,而是进士科的考生们,他们才是大唐科举金字塔顶端的那颗明珠,武举连陪衬都算不上。 但这也是王震选择武举的原因之一,这玩意考中了之后虽然地位不高,但不在大面上,可操作性大啊! 咸宁到洛阳距离不远,再加上交通工具也鸟枪换炮了,王震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洛阳。 “兄长,咱们怎么不是去姐姐的府邸?” 王韫秀在洛阳的居所,王青衣是知道个大概的,但王震在洛阳城外直接就把马车整个卖了,之后带着王青衣进城之后依旧去了个陈旧的驿馆。 “姐姐虽然没事,但不代表她的府邸不会被监视,你我二人的年岁和形象还是有些显眼,咱们不能用寻常之法联络。” “那该如何是好?” “咱们就在这候着就行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她知道我们来了。” 王韫秀虽说早年就陪着穷困的元载就离开了王忠嗣的府邸,但她自幼读了不少诗书,脑袋里有不少东西,跟王忠嗣的书信也一直就没断。 当王忠嗣被贬汉东太守的时候,他就曾跟王韫秀定下了不少以防万一之事。 一语成谶后,秦风早已告知了王震用他和王清风的新身份联系王韫秀之事,这也是王震敢于直接到了洛阳的原因所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元载感念王韫秀早年间陪着他一起赶考,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在元府中王韫秀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活动的空间也很大。 身为东都留守司判官,元载的府邸在洛阳崇业坊,这里面有不少自开元年间的臣子宅院。 本来元载也算是大唐官场上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但自从王忠嗣被传出暴死之后,他的府门也冷清了不少,不过好歹算是安全。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啊,我已经派遣了府衙里的两个判官去随县调查此事了,不出一个月,他们一定能送回消息!” 元载府邸的花园中,石凳上坐着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妇人,长发乌黑,身姿婀娜,只不过用手顶着额头,微微闭着眼睛,面色灰沉,显然是有点沉闷。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微微发福,面皮白嫩,看着慈眉善目,三十岁上下,一身官服的人,正是元载。 王韫秀自从传来了王忠嗣的消息之后,几乎是一病不起,这几日才刚刚好了点,元载也是动不动就从府衙里回来安慰。 “此事不用调查,我不过是有些后悔自己没能见到父亲最后一面,你府衙里的事,别耽搁了。” 元载又是在王韫秀的面前轻言轻语了一番,之后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府门。 他也明白,之前自己在官场上的顺风顺水,跟王忠嗣不能说没关系,现在王忠嗣没了,往后的路,可就得全靠自己了。 元载走了之后,王韫秀起身走到荷花池旁,脸色依旧憔悴,其中还带着一丝焦急。 她在荷花池旁不住的踱步,转眼间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这时,一个侍女匆匆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王韫秀抬头一看,原本暗淡的眼睛当时就有了一丝光亮。 “夫人,之前你在大同坊市集里贴着的告示,有人撕下去了,说他的妹妹正可以达到夫人需要的条件,夫人你看这……” 王韫秀听了这话,呼吸当时就急促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装作平静的说道:“你去告诉他,让他今日入夜后把人带到大同坊咱们那个空置着的宅院去,我先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必惊扰其他人。” 侍女知道王韫秀说一不二的脾气,当时就抬腿去办这件事了。 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王韫秀再也坐不住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卧房,精心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这可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都未曾做过的事。 元载从府衙回来之后,寻不到王韫秀的身影,急忙去问自己的侍从。 “夫人半个时辰之前到大同坊去了,说是想要到市集上散散心。” 元载听了这话,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大同坊是之前没出这档子事的时候王韫秀最愿意去的地方,现在能想到去这,可不就说明她心思好了一些吗? 不过几个时辰前才刚刚见过王韫秀的元载还是有点疑惑,几个时辰就能调整成这样,跟之前他印象里的王韫秀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啊! 大同坊市集之外的角落,有一栋孤零零的府邸,里面乌漆嘛黑的,一看就没什么人住。 一到了夜里市集散去的时候,这里更有些许的阴森,所有几乎没人往这条巷子里走,不过这个时候王韫秀却一个人大踏步的走到了门口。 四下观察了一番,王韫秀在门口站定,点燃了门厅上的一支火把。 火把点燃之后不多时,王韫秀就听到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姑娘有些瘦弱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青衣,是你吗?” “姐姐?” 这一声姐姐,让王韫秀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冲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就冲了过去。 直到她抓住了王青衣的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才落了地。 王忠嗣暴死,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是李林甫所为,但是王忠嗣的死已经成为定局的情况下,她一直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到底是不是幸免于难。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暗中查看自己留下的一个后门有没有消息,正在她感到绝望正一点点的向她袭来的时候,王青衣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让她无比兴奋。 “青衣,只有你逃出来了?” 第12章 入平康坊 二人见上面了,王韫秀才忽然想到,除了王青衣之外应该还有个王震呢! 现在既然只有一个王青衣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另外一丝不祥的预感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心头。 王青衣没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四下看了看,拉着王韫秀进了府邸,直到王韫秀关上府门,才开了口。 “兄长无恙,但他说是为了安全,没有现身,你我既然相见了,他应该已经去了长安。” “去了长安?” 这句话对于王韫秀的信息量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她才刚消化过来王震没有死,却又出现了他可能已经去了长安的说法,长安对于他们王氏一族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不用多说的。 “不错,这是兄长给姐姐的书信,兄长说姐姐看过了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说话间,二位已经进入了屋中,王韫秀随手点燃了一支桌案上的火烛,借着烛火看了一遍王震给她的书信。 在这个过程中,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显然这里面还有很多她之前压根就没想到的事。 看完了之后,王韫秀直接把书信放在烛火上,片刻就化为了灰烬。 “你就在这住下,你的身份就按照王震所说的来,其他事我会安排好,我也会定期过来陪你,不过侍女就暂时免了吧,往后的日子,要吃的苦还有很多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王韫秀看向的是长安城的方向。 她不知道王震为何能在短时间内成长到这个地步,他在书信里把自己的一些计划告诉了王韫秀,但却说的并不细致。 王韫秀知道,王震并非是不相信自己,而是不相信自己的夫君元载。 王震只说他会用李木的身份潜伏在长安城,考取武举,之后争取留在长安城,跟李林甫的敌人们暗中合作,寻求机会。 这短短的几行字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危险和难度,王青衣不知道,但王韫秀知道。 此时的王震,的确已经走在了去往长安城的路上。 他在洛阳的市集上买了一匹老马,骑着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腰间系着水囊和胡饼,一身游侠打扮,欣赏着东都到都城之间的美景。 长安城对于别人来说是大唐的都城,是万人向往之所,但对于王震,则是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自己只有主动投身进入,再从这个修罗场里爬出来,才可能把李林甫提早拉下神坛,才可能把这盛唐的香火给续上。 且不说隐藏在暗处的小势力,光是王震知道的长安城中正在暗中角逐的势力就有至少三四个。 李林甫权倾朝堂,玄宗几乎事事都交给他就不说了。 这个时候还是度支员外郎、专判度支的杨钊,也正是加速发展的时候。 再加上任御史中丞、京畿采访使的王鉷;看似憋屈实则钻营的太子李亨,长安城里俨然是一超多强的局面。 王震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在短时间内把水搅和浑了,自己好进去摸鱼。 但以他现在的这个身份李木,显然还不具备这个能力。 没机会他倒是不怕,总归还是能创造出机会的,毕竟他身上的能耐和脑袋里前世上学时候死记硬背下来的诗词,都是他的筹码。 这些东西在有些人眼里,绝对是无价之宝。 思绪万千的用李木的身份进了长安城后,王震在城中转悠了一圈。 他对于长安并不陌生,毕竟之前王忠嗣在这也是有府邸的,当然,他现在要是回去住了,那就是作死。 身为从咸宁过来参加武举的考生,王震左思右想之下,在宵禁到来之前的一个多时辰进入了平康坊。 平康坊位置那是相当的不错,就在皇城边上,里面的人除了一些官吏之外,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长安城的妓馆在平康坊汇集,风尘女子数量极多,另一类就是到长安城赶考的举子和游历的游侠。 但凡是有点钱的都会入住平康坊,当然对于王震来说,还有一点更重要的,就是李林甫的府邸就在这平康坊的中曲。 平康坊分为三曲,对于坊里赖以成名的妓馆来说,北曲是较为低下的妓女所居,中曲和南曲居住的都是极为高雅的青楼女子,她们诗琴书画无一不精,而且有单独的阁楼居住。 但是这样格调的女子可不是有钱就能够见到的,她们更多的是凭借技艺生存,是平康坊的坊中难得一见的风景。 虽然身上带着不少的钱财,足够他在长安城里潇洒快活几个月的了,但王震自然懂得不显山不露水的好处。 他在平康坊的北曲和中曲接壤的地方找到了个规模不大但却布置的十分雅致的驿馆,名叫悠然居,四周转悠了几圈之后,就走了进去。 门口柜台上的小厮见王震年岁不大,一身的劲装,虽说看打扮不像是个大富大贵的公子,但也绝非一点家财都没有的寒门,连忙堆着笑迎了上来。 “小哥这是到坊中寻找哪个花魁的?” “不,我乃是今年的考生,见坊内别的驿馆都嘈杂了些,这才找到了这里。” 小厮一看王震年岁不大却言辞老道,脸上笑意更甚了,连忙说道:“那小郎君可是找对了地方了,咱们这驿馆的老板可是个风雅之人,虽说在北曲,但一点不比中曲和南曲的地方差,平日里客人也不多,像小郎君这样赶考的虽然住的少,但也不是没有过,只是咱们这驿馆开张时日尚浅,还没出过什么三甲进士,小郎君若是不介意这个彩头……” 王震明白,之所以会出现一些个驿馆价格奇高还有不少考生扎堆的情况,大都是因为这里曾经有进士在省试之前住过。 甚至有的驿馆早就把名字改成了状元楼、进士阁这样的名号了,对于讲求彩头的大唐举子来说,这一点也是十分重要的。 “我不介意,因为我参加的是武举。给我找一间安静的上房,先住上一个月,若是满意,再续。” 虽说被王震的话噎的够呛,但一听是武举,小厮哪敢多嘴,直接施礼了之后一丢小跑安排去了。 第13章 被盯上了 王震当然知道这些人会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他们乐意接待考生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动不动就是几个月的租期,吃喝拉撒都在驿馆,显然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可要比那些到平康坊来逛妓馆的江湖游侠强得多了。 王震的确是想着在这个时代藏拙了,但他也明白,藏拙这种事也是有个度的。 能孤身到长安城来赶考并且有钱在驿馆住着的,那都是有点家底的。 没家底的真正寒门学子大都是没时间安安静静的温习的,他们一般会找到一个人家当一当账房之类的,混个吃住,等着省试的开始。 当然,一些富商也是很乐意雇佣这样的学子,并且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毕竟一旦他们高中了,自己就是他们的恩人。 商人们虽然有钱,但一旦入了商籍,他们的子嗣是没有参与科举资格的,所以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结识一些官吏,当然也包括可能会成为官吏的人。 甩出了一些银钱后,王震被咧着嘴的小厮带着去挑选房间了。 这座三层的小楼,能称之为是上房的单间一共也就是七八间的样子,可能是看到王震身上夹带的兵器不少,小厮把他带上了只有两间房的三楼。 “小郎君当真是幸运,这三楼才刚刚空出了一间房,这间房虽说不大,但却是掌柜的花了些心思布置的,在这窗户向外看去,中曲里知名的望春阁尽入眼底,公子温习之余,也能放松一番!” 说完了之后,小厮的眼里露出了一种大家都懂的神色。 王震背着行囊进房间看了一眼,果然正如小厮说的,房间不能算大,只跟王忠嗣府中的那个厢房差不多。 内部却是雕花砌玉的,相当雅致,屋内还有养着几株花卉,空气里透着一股子清新。 推开窗,对面果然是一处挂着灯饰的精致建筑,从一个个各自不同的窗子上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品级不低的妓馆。 “不错,就这间了,餐食和热水按时辰放在门口就可,没事不要打扰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只有一件事得提醒公子一下,这三楼的另外一间房也住着一个跟公子一般不喜人打扰的人物,公子可不要唐突了……” “我会的,希望他也如此。” 小厮该交待的交待完了之后,就转身离去了。 关门的时候他看见王震的背囊在门口放着,顺手就给他挪进了屋里,但挪过了之后却是脸色一变,不过依旧转身走出了房门。 王震倒是没注意到这些,他先是在房中转了一圈,之后就一头栽倒在床榻上了,这段时间的赶路虽说不能算是风餐露宿,但天天骑马他是相当的不适应。 住在平康坊,养眼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好处,除了能稍微观察一下李林甫之外,在这里能结识到不少参加进士科的考生。 武举有什么人物王震不知道,但是进士科谁是大咖王震还是心里有点数的。 这个时候距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王震想的是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结交一些有潜力的人物,对于自己以后行事肯定是有好处的。 不过就在这个夜晚,王震所住驿馆旁边一栋不起眼的小院里,一个男子低眉顺眼的在一名黑巾遮面的青衣女子身前站着,显然在回报着什么消息。 “姑娘,除此之外,今日住进驿馆的一个考生,有些蹊跷。” “一名考生,能有什么蹊跷?” 女子慵懒的声音从黑巾后传来,这声音听不出年纪来,但却别有一丝摄人心魄味道。 她面前的正是几个时辰之前接待了王震的那个驿馆小厮,听了这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面色也不敢有丝毫更改。 “这名考生最多不过十八九岁,其他倒也正常,只不过他不喜结交其他考生,这是其一,再者,他竟然参加的是武举,参加武举的,之前可没有这么有钱的,我无意中发现他背上的行囊极为沉重,就连我拎起来挪动都极为费力,他却能背着快步随我登上三楼,轻如无物,他应该不是个寻常考生,怕是有非同寻常的能耐在身,万一……” “盯着他,不要露出破绽,每天像我讲一讲他的行程,十八九岁的年纪…有些意思。” “姑娘放心,我会当心的。” “做事谨慎些是对的,但不要畏首畏尾,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 “姑娘教训的是。”说完这句话,小厮毕恭毕敬的离开了。 小厮离开了之后,那位青衣女子抬头看着空中的一轮圆月,喃喃道:“武举……这攻打石堡城的将令一下,长安城还真是挺热闹……接下来,就看哥舒翰的了。” 显然,她是把王震这个神秘人跟最近长安城中发生的一件大事联系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王忠嗣暴死了,李隆基竟然在这个当口下令让哥舒翰去攻打当年王忠嗣出事的石堡城。 一时间朝堂内外对于此事都是议论纷纷,但谁都知道,这一次绝对是木已成舟,石堡城哥舒翰想不想打,都得打。 打赢了他的老将领王忠嗣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得个好名声,打不赢哥舒翰的罪过帕也不会比当年的王忠嗣小。 当然,这些目前正在熟睡的王震还并不知道,不过距离他知道此事的时间也不多了。 长安城的第一夜,有些疲乏的王震睡的相当的香甜,在路途中他已经对自己的计划进行了好几次的复盘,他觉得自己能掌控的事都已然妥当了,剩下的几分,不论如何都得交给天意了。 但王震显然忽略了一个问题,他带着千年的历史而来,的确是在思想上超前了一大步,但历史向来只会告诉后人一些表面上的东西,更多历史的暗礁都不会出现在史书里。 这是需要王震这样的人自己去探寻的,不过现在,他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些。 次日清晨,王震在窗外阵阵人声中醒来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然放置上了饭菜和温水,这让他对这家不大的客栈还是相当满意的。 第14章 偶遇 因为他住的就是顶楼了,夜里也并未发生什么奇怪的声音打扰他的睡眠,至于小厮最后叮嘱他让他不要去打扰的隔壁的邻居,也是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这么一个邻居倒是王震想要的,一般不喜欢让别人窥探他的隐私的人,也一定不会轻易的来窥视别人,这一点和王震的诉求是一样的,所以王震显然不会触犯了人家的忌讳。 饱餐一顿之后,王震轻装简行的出门去了。 毕竟一个后世的小青年第一次到了长安城这么大的都市,逛游个几天也是正常的不是? 再说自己不过就是那许多考生中不起眼的一个,也没有谁会对自己上纲上线不是? 在平康坊里闲逛一圈是王震首要做的事儿。 对于他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人来说,都住进了平康坊了还没去见识见识这些在整个大唐都相当有名的妓馆才是不正常的。 他步入中曲,缓缓而行,的确路过了不少知名的妓馆,但这个时辰显然不是姑娘们接客的时候。 她们一个个的从嘴到脚都操劳了半宿了,这午时之前正是她们歇息和将养身子的好时节,自然不会在勾栏里面抛头露面。 王震是明白这些道理的,他的真实目的也不在此。 走到了一条坊中宽阔的道路上的时候,本来还算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忽然之间就少了不少,再往前走,大路就被一小队带甲之人给堵死了。 在皇城跟底下的坊里带甲,这是什么概念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 正常来说各个坊里和坊间都是会有武侯不定时的巡查的,一般人等压根就不敢在长安城里面有什么上不来台面的动作。 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需要带甲之人的,在这城里面可就是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了。 此时候,王震的身边恰好路过了一个推着小车的商贩,王震一把拽住了他,低声问道:“小哥,敢问这前面是到了一个什么所在,在这平康坊里怎地戒备如此森严?” 那小贩正急着赶路呢,猛然间被拽了一把,正要发怒,一看是个游侠打扮的青年人,这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脸色马上就好了不少。 凑近了低声解释道:“公子,你怕是刚刚到长安城来的吧?等到你在这坊里混熟了就知道了,此乃是我大唐当朝宰相李相的府邸,整个长安城只此一处,能不戒备森严吗?李相为人谨慎,你还是别在此张望了,不然灾祸加身啊!” 扔下这么一句话,小贩也是推着车匆匆走了。 李林甫的严谨,连小贩都知道,王震自然是信的,他更明白李林甫为啥严谨,换做是谁,他得罪了那么多人也得严谨啊,要不然当街被刺死是极有可能的事。 他来观察一下李林甫的府邸,不过就是认认门罢了。 虽然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比较自信的,但王震也知道刺杀李林甫不是他能干得了的事。 况且自己携超强大脑前来,要的就是让李林甫正大光明的败,而非死于意外。 经过货郎的提醒,王震自然也不敢托大,直接匆匆离开了。 其实这第一天,他在长安城里还真就没什么目的,主要是对李林甫和其他大唐的达官显贵们的府邸认认门。 这对于一个第一次到长安城来参加科举的人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且不说武举,武举怎么说都是少数。 就拿进士科来说,毕竟不少的考生都有再考试之前把自己的诗词文章往当朝有权柄的人府邸里送的习惯,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而被送了文章的官吏要是真从送来的文章里发现了那么点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东西来,就会立刻宣布这名考生是自己的人。 如此一来,再进行了一番操作之后,日后考官再同等的情况下还是会多少照顾一番的。 当然,乐意去做这样门路的考生并非是多数,人家知名官吏的家又不是垃圾桶,可不是什么文章都要的。 最起码也得有个差不多的人的引荐,人家才能搭理你,要不然李林甫家大门口天天估摸着就要成菜市场了。 仅仅一两个时辰的时间,王震一路逛游着,就把大唐如今两位宰相的府邸所在给摸清楚了。 就在王震路过了大唐左相兼兵部尚书,颍川郡公陈希烈的府邸时候,在侧门的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落魄的青年人 此人要说年纪,估摸着比王震得大出个十岁上下。 一看打扮就是来参加省试的,手里拿着一卷装裱好了的东西,一看就是诗词文章之类的。 王震知道,这要是寒门考生的话,光是装裱自己的这幅作品就已经价值不菲了,所以他在陈希烈的门前如此犹疑,也是有缘由的。 不过这样的考生在长安城里也并不少,王震只能为他们叹息一声。 陈希烈身为李林甫推荐的大唐宰相,除了对李林甫唯唯诺诺,让属下的官吏都不怎么敬畏之外。 他要真的是想要保一个进士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所以来他的府邸碰运气的确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王震分析到这,转身就要离去,但刚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之前那位在陈希烈门口徘徊的人已然到了自己的近前了。 “小郎君,你莫不是也是来参加省试的考生,到左相的府邸来献上作品的?” 这位年近三旬的考生脸上已经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些沧桑的感觉,但依旧难掩紧张,仿佛想要找王震这位小兄弟一起去,这样才能大大的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小弟的确是来参加科举的,但却没有作品给左相奉上,你看我这打扮,像是会写诗书的吗?我参加的是武举,此刻也不过是在这长安城里闲逛……” “唉,数年前我才刚到这参加省试的时候,倒是没有今日这么眼拙,但如今几年已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啊!” 就这么一句话,王震就明白了,这位年纪不大不小的大哥并非是第一次参加省试,看样子已经考了几年了。 这在大唐也并不少见,甚至三四十岁才高中进士的也比比皆是,因为省试的重头戏,不是文章就是诗词,出两道不同的题目,都会对结果有很大的影响。 第15章 是个贵人 王震虽然没进士科的基础,但也知道诗词这玩意是需要灵感的。 赶上了考生这一天心情不好,都有可能发挥不出自己的能耐,再加上主考官几乎年年都不一样,评审标准也是不一,这就给省试造成了很大的随机性。 也正是这种随机性,造就了不少考生屡败屡战的决心。 他们往往坚信总有一个考官会慧眼识珠,赏识自己的文章,让自己金榜题名,总有一个题目会是自己擅长的。 的确,也有不少人因此等到了自己的机会。 大唐科举取仕,对年龄的限制并没有那么死板,这也正是每一年的省试都是长安城一场盛会的一个人前提。 金榜题名,是每一个这个时代学子的期盼,能跟洞房花烛夜放在一起,其中到底有多爽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兄台既然多年应试,就不该如此纠结啊,直接将作品送去,岂不是好?” 虽然自己没往考生太多的地方去住,但不代表王震就排斥跟别的考生交流,他之所以要求来参加武举,可不是光为了混进长安城来。 王震对进士科不了解,甚至那些繁杂的基础让他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机会,但他有记忆啊! 盛唐的历史在前世是他的一大爱好,所以有些东西他研究的还是有点细致的。 凭借着他脑袋里的记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帮一帮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老大哥,多个朋友多条路,那显然是错不了的道理。 天下文章一大抄,既然脑袋里带着这么多东西过来的,用起来自然也就不能太客气。 又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略显落魄的考场老油条,有一个计划忽然跳上了王震的心头。 “往年省试,我都是凭着自己的文章和诗词,想要脱颖而出,因为我对自己的诗词还是有信心的,而且我参加了多次省试,怕是不少人都知道了我这么一号人,左相就算是爱才,怕是也不会接收我的文章啊!” 看着眼前这位老哥,王震仿佛看到了几年前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一时间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不由得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看兄台不过也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为何不再拼一拼?这古往今来,三十多岁登科的也不是没有,兄台这点年岁,不算什么。” 王震老气横秋的摆摆手,那动作带着一丝不伦不类的感觉。 但王震这样的少年老成显然让他面前的这位兄台有点感触,看到现在的王震,他也就像是看到了几年之前的自己。 “也罢!与其在此地丢人现眼,倒不如回到驿馆好好背诵两篇文章,不知公子高姓?” “王震,咸宁人士,自幼习武,吟诗作对倒是也颇感兴趣,只是达不到兄台的程度啊!” “在下钱起,吴兴人士,今年已然是二十有八!” 显然,对于这个让自己心有所感的小兄弟,他还是有些兴趣结交一下的,在这个年纪就有了这样见识的人,并不多。 “钱起?” 让钱起没想到的是,王震听了这个名号之后竟然有点惊异的神色,过了半晌才恢复如常。 “怎么,莫非是公子也住在平康坊,听人说起过我这几年屡试不中的窘事?” 王震闻言连忙恢复了神色,摆手道:“自然不是,兄台多年积累,可不是随意就能评论的,我也不过是昨日才到了长安城,的确是住在平康坊,但却在北曲一个僻静处,兄台要是有兴致的话,不如就到我所在之地稍坐片刻,煮一壶茶,论一论这进士科和武举的考试?” 这样邀请的目的,一般都是菜鸟向老鸟白嫖这几年考试的经验。 不过钱起刚刚也算是受到了王震一点点的点化,再加上本来心里面就总觉得这个小兄弟有着跟年纪不匹配的成熟,自然不会拒绝。 “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于是,王震马上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带着钱起从陈希烈的府邸外离开,一路边走边聊着去了平康坊的北曲。 “公子这是有客人了?”进了悠然居,小厮依旧是相当的客气。 “不错,给我二人上一壶好茶,一壶酒水,两大盘子羊肉,一盆子鱼汤,我二人要坐而论道!”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带着钱起就往三楼自己的单间去了。 “不想公子这习武之人,还是个淡雅之士,能安心在此地独居,当真好过我等这些一心追逐功名利禄之辈啊!” 钱起正是居住在曾经出过状元并且因此而名声大噪的状元楼里,一个逼仄的小房间,价格却是不菲。 他已然住了两三年的时候,却一直不舍得搬出来,说到底跟每一个住进去的人一样,都是为了一个好彩头罢了,这是绝大部分前来参加省试的考生的想法。 “不过是不喜欢嘈杂罢了,再说,这武举靠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没别的!来!钱兄请坐!” 王震对钱起相当的客气,但这可不是没有缘由的,之前在平康坊王震也遇见了一个考生,能搭上话的也不是没有。 但钱起不一样,他就是王震苦苦寻常的对自己在长安城里走动能起到相当大的作用的贵人,只不过其中的缘由现在王震还不能让他知道罢了。 一个屡试不第的考生能受到年轻的后辈人这样的礼遇,的确是钱起几年都没遇到过的景象了。 大部分这样的年轻考生在看到他们之后都会露出一丝丝的不屑,虽说大部分不会直接表漏出来,但察言观色钱起还是会的。 王震先跟钱起谈了一些长安城的风土人情,这些都是王震实实在在欠缺的东西。 跟一个旅居在长安几年了的书生谈论这些,不失为一种从全新的角度了解长安城的方式,事实也证明这一番谈论下来,王震可以说是获益匪浅。 慢慢的,话题在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就到了省试上面了,在王震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钱起把这几年省试和考官和考题给王震介绍了一番。 这一番交谈下来,钱起发现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虽说是个自己平常不怎么待见的武夫,但见识广博,观点犀利。 对朝局稍加分析几句往往就是一针见血,只不过并未在自己的面前并未展露出多少诗词天赋。 “今年的省试也不知会是哪一位礼部的侍郎担任我们进士科的考官。” 第16章 点拨 虽说一般的进士科考生是看不起武举考生的,但钱起不一样,他这样的人,平日里还真没有年轻考生愿意跟他喝酒。 几杯酒水下了肚,钱起已经完全把王震当成自己的知己,武举他了解的有限,自然也就只能从自己这进士科考试上找找话题了。 一般来说,进士科的省试都是由礼部主导的,礼部尚书一般会选择一名侍郎作为省试的主考官,省试的题目也会是由这位侍郎出题,交给尚书和尚书省、皇帝过目后再行开始。 而尚书省和皇帝一般是不会对考题进行什么更改的,毕竟考什么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样,改了还让人家出题人很没面子。 每一年的省试开始之前,进士科的考生们都会猜测主考官是谁,特别是钱起这种已经参加了好几次省试的人,几乎每一个礼部侍郎是个什么情况他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一旦能猜中,他的准备无疑会更加充分几个档次。 钱起在王震面前说出这话来,其实也不过想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么一感叹,王震心里就乐开了花了。 这不就是瞌睡了来个送枕头的,被窝里凉送来个妹子吗? 王震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放下酒杯说道:“钱兄这么一问,小弟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既然今天跟钱兄这么投缘,就告知钱兄也无妨。” 钱起一听这话眼前就是一亮,往往这样的事都可能告诉他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消息。 之前的几年里,他或是身边的人显然是从类似的事上是获取过好处的。 “哦?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如今我大唐六部的这几位官吏,在到来之前小弟也是有过一些了解的,就在前些日子,小弟忽然南柯一梦,竟然梦见一人对我说道:礼部侍郎李啼知贡举……” “竟有此事?” “可不是?但这等事,怕是做不得真,而且小弟做这个梦也没什么用,又不是梦见武举的事,不过梦中那人,还曾经对小弟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钱起就问出了这么一句,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失态了。 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钱起的震撼作用可是相当大的。 因为他并不相信这真的是王震的南柯一梦,也就是这小老弟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要不是不可能说出来的,这样的事,真正的聪明人一定会藏在心里。 王震不紧不慢的喝下去了一杯茶水,之后不紧不慢的说道:“钱兄啊,小弟这才刚刚到这一天,咱们二人不知不觉也谈论了近两个时辰了,酒足而饭饱,小弟实在是有些疲乏,就连这双眼都有点睁不开了,不如咱们明日在此再次相见,再继续谈论此事?” 钱起一听,对自己刚才没绷住着急了的事有点后悔了。 心说本来自己要是装作淡泊一点的话,俩人再聊一会说不定也就说出来了。 但自己那么着急的一问,显然会让王震产生一些警惕。 “既然如此,公子还是早些歇息吧,左右也是住在一个坊中,明日为兄在过来叨扰,到时候我带上一壶好酒,咱们再饮上几杯!” 钱起在长安城厮混了几年,起码的见识还是有的,马上就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起身告辞了。 “对了,钱兄明日可以把你的作品拿过来几篇,让小弟学习学习啊!” “哦?公子对诗词还有研究?” “诗还行,词倒是没怎么研究过。”王震心里暗想,主要是词太长了,背不下来啊! 这一句,更是让钱起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笑意,但凡是王震这么一说,明天的见面就更加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 钱起走了之后,王震的脸上,马上也露出了一丝丝的微笑,而且是那种窃喜的微笑,不为别的,就因为钱起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此人虽不能说是后世语文课本里称霸的‘李杜’那样的人物,但生于同一个朝代的钱起在这个时代还是比较有名的,熟读唐史的王震自然也知道他。 但让王震对一个落第了好几年的考生这么感兴趣的原因,是钱起应该正是天宝九年的进士,而且他的成名,就是因为省试所做的一首诗。 不过王震所知道的也就仅限于此了,至于那首诗,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除了钱起之外,他倒是也还记着几个名字,不过他们的作品就更加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那首诗,也就是今年进士科最终考题的题目! 所以在得知钱起姓名的那一刻,王震的心里就冒出了一个计划,所以才有了他们之前的那番对话。 钱起之前屡试不第,信心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摧残,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是极为脆弱的。 从他在陈希烈的府邸外面徘徊就能看出来,现在的钱起已经开始寻找一些其他的门路了,这更是他不自信的一种表现,王震趁此机会,正是时候。 钱起离开之后,王震没有再出去,而是用本来王震肚子里的那一点墨水做了几首基本能被称为小垃圾的五言诗。 虽然经过他装着一千多年知识的脑袋润色了一下,但显然跟这个时代原生的大咖们相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但这些对于王震来说都不重要,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作诗这种事,对于王震这个选手实在是有点难度,并非是什么斗酒诗百篇那种小儿科的难度,做完了之后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纵然如此,这一天对于王震来说也绝对是收获颇丰的一天,,只要明天一切顺利,他的这一大块的心病就完全可以在这两天的时间里药到病除。 深夜,漆黑的小院落里,悠然居的小厮依旧面对着身材婀娜的青衣女子,回报着这一天的情况。 “姑娘,那边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姑娘,绝不会晚于朝堂上的任何一个官吏。” 青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有些蹊跷的武举考生,今日如何啊?” 第17章 梦中之事到底是啥 “他清晨就出门了,先是到李林甫的府邸外转了一遭,之后看似漫无目的的又去了几个重臣的府邸外,还把一个屡试不中的考生带回了房间,谈论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那考生才离去,看他们的说辞,那人明日可能还会过来。” “哦?明日清晨要是他不出门的话,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姑娘,就这么区区一个考生,还是参加的武举,这一天的行程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不必如此吧?” “有些事,你们是看不出来的,咱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发现长安城中非比寻常之事,找到有些人物的把柄,这是为了什么,你我都没忘吧?” “不敢忘!姑娘放心,此人我会加派人手!” 小厮匆匆离开了这座不起眼的院落,青衣女子才微微出了一口气,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黑巾,若有所思的看着院落中央小小的池塘。 月光映射之下,是一副绝美清丽,仿佛没有沾染尘世间污垢的面容。 美的让人难以分辨她的年纪,只不过这张脸上,挂着的是无尽的深沉和淡淡的愁容。 “盛世之下,怎么也如此?” 次日清晨,王震一觉睡到自然醒,之后慢慢悠悠的开始了他的梳洗和早餐,这些磨蹭的差不多了,眼瞅着也就快要到了晌午了。 果然,午饭的时辰近了,小厮就出现在了王震的门外,说是有访客到了,不用说,自然正是钱起。 这都是王震早就计算好了的,如此看来,他觉得自己这时间拿捏的也很好,昨夜他睡觉之前,想到了一个题目,这个题目对于他没啥用,但是对于钱起也是无价之宝。 想要牢牢的把钱起跟自己的情谊拴住,但凭昨天的一顿酒肯定是不行的,今天才是步入正题的时辰! 钱起出现在王震身前的时候,一只手提着一壶分量不轻的酒水,另一只手则拿着一卷未经装裱的纸张,显然是记住了昨天王震的话,带来了自己的一些文章诗词。 就冲着这一点王震就更加确定了,这个时候的钱起绝对是个实诚人! “钱兄,怎地如此客气,你只管带着你的文章过来,咱们一同鉴赏,酒水我这管够啊!我不过是习武的粗人,你对我不必如此客气!” 钱起一看王震这个状态,就知道他应该是没改变主意,心里当时就放下了一半,笑着跟随王震走进了屋。 让王震稍微有点奇怪的是,住下已经两天有余了,他第一次看见隔壁的房门口放着几个菜肴,这证明那个房间里是有人的,但这两天他却没有听见里面有任何的响动。 不过这些对于他来说显然都是小事儿,今天他首先要解决的,是拿下钱起的问题。 自己手握着省试的题目,剩下的就是不着痕迹的把这个题目给钱起。 等到他参加了省试发现自己给他的正是原题的时候,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是什么样就不用说了,这样的人物结交一个,甚至堪比赵奉章。 “小弟才刚刚到了长安城两日,这热乎劲还没过呢,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写文章,只能找出来了两首之前所做的杂诗,请钱兄品鉴一番,钱兄就当时看个笑话,毕竟这术业有专攻不是?” 俩人对坐之后,王震珍而重之的拿出来了昨天自己赶出来的那两首五言诗,先给钱起品鉴。 各个州郡来长安城参加省试的考生,其实素质的确是参差不齐的,有些可以写出相当不错的文章,而另外一些则是连试卷都答不出来。 在如此情况下,王震能拿出来两首诗,还是钱起最擅长的五言诗,且不说诗些的如何,这本身就可以代表着一种实力了。 更让钱起小看不起来的是,人家能写诗,还来参加武举,那不就是来玩的吗? 再往深一步想,人家多半是不在乎这科举入仕啊! 钱起对于王震的诗看的还是相当认真的,足足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公子的这两首诗,无一不是立意深远,发人深思,若是在省试中遇到了不追求辞藻的考官,还是有很大的几率的被他看中的,公子年纪如此轻就能有此想法,在我辈中也是少之又少啊!” 钱起的这番评价虽然挺简短的,但是王震知道,已然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 自己这诗词可以说有一半都是用后世背诵的那些东西拼凑出来的,乍一看可能没什么问题,表达的意思也算是相当的深远,不过却都是辞藻的堆砌,没什么连贯的意境。 这种诗能写出来,自然也算是不错了,但想要成名传世,却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钱起给出了这么一番评价,也算是贴切了。 “钱兄当真是目光如炬啊!小弟的确是年纪尚轻,做出这两首诗已然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定比不得钱兄!” 钱起其实对自己最为自信的地方恰恰就是这五言诗,所以王震这么说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一次过来是有着更为重要的一个消息想要获取,于是不由得低声问道:“昨日公子所说,你梦中之人还说了一件事,不知是什么事?” 王震一听这话,几乎就可以确定钱起已然完全落入了自己的圈套之中。 当然,也不能说是圈套,只要是钱起没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想法,王震所说的办法基本上都是能够让俩人都获益的。 “此事倒是不急,容我先卖个关子,钱兄的诗作就在眼前,不先看一看,我这心中总是有些难耐啊!” 钱起一听王震这是想要看自己的诗,虽说心里有点不耐烦了,但表现的也是相当兴奋,人家想看自己的诗是对自己作品的尊重,他当然也不能坚持。 于是钱起打开了一张他带来的纸张,里面正是一篇笔法工整的五言诗,一看就是做出来了之后又精心誊写到这张纸上的,可见钱起作诗多么有仪式感。 在这种情况下王震自然也得配合到位,他双手珍而重之的接过这首诗,缓缓打开,之后做出了细细品读的样子。 第18章 新的难题 这首诗跟后世学的那些传世之作相比自然是平平无奇的,但跟之前王震自己拼凑出来的那首五言诗相比可是不知道强了多少。 前世不管是在语文课上还是后来王震自己没事陶冶情操的时候都不知道分析过多少的唐诗了,点评一下这么一首诗,对于王震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看了良久,王震默默的放下诗,侃侃而谈,当然大多数都是的称赞钱起的。 “这首诗,寄情于物,妙笔生莲,表达了钱兄强烈的家国主义情怀啊!钱兄如此才学!今年必定高中!” “唉,公子的美言,为兄就心领了,但是每年都有人如此说,我每年也未能高中,再考两次,我就也到了三十岁的年岁了,前路多艰啊!” “钱兄既然与我有缘,自今年起,运气自然是不会差的,我能到此参加武举,除了的确曾习武十数年之外,运气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啊!这要是贞观年,还没有武举呢!” “但愿如此吧!” 说到这,钱起仿佛是想起来了之前几年那些不怎么愉快的省试经历,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王震一看这气氛也烘托的差不多了,当时也跟着钱起干了一杯酒水,之后有点神秘的就开口了。 “刚才钱兄不是问起我所做的梦还有什么吗?这件事说起来,倒是也更是有些蹊跷。” “何处蹊跷?” 钱起喝下去了一杯酒水之后,脸色马上就有点红润起来了,不过一听王震要主动说起这件事了,还是当时就来了精神了。 “因为这第二句话,说的正是今年你们进士科的省试诗词题目,而且还相当的清晰,相当的详细,直到我都已经醒了,还一直萦绕在我的耳边!” “还有这等事?只是不知道公子所梦见的这题目是……” “这件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跟钱兄既然有此缘分,告诉钱兄也无妨,只不过钱兄可就不要再传给旁人了,这种事传出去,对于我可是大大的不利啊!到时候我还没等参加上武举呢,就被人以妖言惑众的罪过捉了去,可就不划算了!” 钱起闻言连忙一正面色说道:“此事公子要是告诉了我,就绝不会有第三个人得知,我钱起虽然屡试不中,但也算是个正经的读书人,绝不会做这等事的。” 钱起这么说了,王震也不废话,他一边在一张纸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了几个字,一边说道:“我所梦见的人告诉我,此番进士科省试最后的题目正是以《湘灵鼓瑟诗》题诗。” 钱起听闻,看着纸上的几个字,眼睛瞪的越发大了。 “这真的是公子梦到的?” “要不然呢,难不成还能是真的,不过我倒是希望如此,钱兄以为,这个题目如何?” “这等题目,我们寻常在书里是绝对找不到的,自己也几乎想不到,不论何人是这一次省试的考官,这种题目,的确是十分容易出现的,几乎每一年的省试,题目都是我们之前从未想到过的,就像这个一样。” 钱起说着这话的时候,脸色相当的凝重,显然也是在深层次的琢磨着这个题目。 “我这南柯一梦,万一要是成了真了,钱兄可是得好好感谢我一番啊!哈哈,当然,这种事怕是永远也不会发生,小弟此言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 王震笑着说出这么一句话,其中的意思看起来显然是玩笑的意思居多。 但是这却更加印证了钱起心里面的一个想法,只不过这个想法不能明说罢了。 王震听说完了这句话,重重的拍了一下子钱起的肩膀,力气几乎是把他给拍了一个趔趄,紧接着又给他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之后二人一饮而尽。 一连着又喝了几碗,眼看着宵禁了,钱起才晃晃悠悠的走出了王震的房间,回了自己住的状元楼。 在三楼的另外一间房中,靠着墙壁坐着一个女子,一身青衣,黑巾遮面,正是之前对小厮发号施令的女子。 很快,小厮拿着餐食到了单间的门口。 门一开,女子迅速低声对他说道:“你去查礼部今年准备安排何人负责省试,还有省试的题目是否已经确定!此人的确有些蹊跷,我再在此观察几日。” 小厮连忙点头,之后又到了王震的房门口,放好了热水和餐食,匆匆下楼去了。 王震今天的心思几乎是都放在了钱起的身上,他也明白快到三十岁的钱起绝对不是个好忽悠的人。 所以他只能装作一个涉世未深的世家弟子,让钱起觉得他神秘。 之后再卖弄一般把消息告诉他,这样既符合了自己的人设,又能让钱起相信并且买自己的好。 这些布局都是他在遇到了钱起那一刻想到的,看似十分简单,但整个过程已经快要赶上前世布置一次精妙的抓捕行动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震并没有在意自己隔壁的动静,而且就算是他在意了,人家在隔壁也没什么动静啊。 王震和悠然居的相遇,除了缘分,还真就没什么其他的解释了。 钱起走后,他倒是迅速的把钱起的事抛在脑后了。 现在只能是等着钱起去参加省试的时候发现自己给他的题目果然就是今年的省试题目,在那之后他才会真正的来感谢自己。 在这个期间,王震明白,还是得跟他少联系,免得让有心人给看出来了。 这一次给钱起喝酒,王震还得到了一个自己之前并未了解的消息,那就是李隆基竟然下令哥舒翰去攻打石堡城了。 王忠嗣这才刚死,李隆基就下了这么一个将令,显然是杀人诛心,一旦哥舒翰轻而易举的拿下了石堡城,王忠嗣之前在战场上累计的威名也会丧失殆尽。 王震当然不想要让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王忠嗣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他来长安城的目的之一,也正是给他正名。 “如何才能让哥舒翰不攻打石堡城,或是这一战以哥舒翰的失败告终……” 第19章 动静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震一直保持着低调,虽说钱起的身份还不重要,但接触完了钱起王震也不能再用这一招接触别的进士科考生了。 一旦这种事在省试之后露了出去,王震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哥舒翰攻打石堡城的事,王震当然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层次干预是不可能的,只能多多打探,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虽然渺茫,但王震还是想要琢磨着争取一下。 哥舒翰虽说比王忠嗣还大三岁,但他生涯的起步正是王忠嗣带起来的,王忠嗣当初在长安城落了难,也是哥舒翰保下来的。 但纵然如此,王震也绝没有向哥舒翰远程表明身份的想法。 那样的话,人家哥舒翰能不告发他就不错了,想因为他这一句话就不去打石堡城了,王忠嗣是因为啥死的,谁都明白。 哥舒翰是个好人不假,但哪个好人都不可能随便因为别人一句话去牺牲自己的性命。 王震不用想都知道,现在不论是李林甫还是李隆基,心里面对石堡城之战一定都还是相当的自信的。 只有出人意料的结果出来了,才能引起他们一定程度的慌乱。 特别是李林甫,慌乱之下他会采取一些之前自己压根就想不到措施,这对于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王震才能看见真正的机会。 其实在拿下了钱起之后这几天,拿着不是自己挣的钱,住着长安城里不错的驿馆,每天变着法的享受着生活,王震忽然感觉要是一直能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日子只能是暂时的。 这样的小日子过了半个多月之后,最能引起王震注意的不再是钱起,不再是对面中曲妓馆里面的小姐姐们,而是他隔壁住着的这位房客。 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在这里过夜的。 但有的时候自己一觉醒来,却发现小厮还是会往门口送一些吃食,并且这些吃食还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拿进屋子里去,这让王震觉得这里面应该是有点文章。 最为主要的,是他在静下心来观察那小厮的时候,发现小厮竟然是身怀武艺之人,而且对他尤其小心,这不由得让子婴后怕起来,他和钱起的谈话,可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完成的,这一旦要是隔墙有耳…… 神秘的邻居,不凡的小厮,自己到底是设局的还是人家的棋子,王震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但不论怎样,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都是个有点秘密的人,这是王震对他们的初步判断。 在长安城的这个位置住着的有秘密的人,那他们的秘密会跟什么东西有关,都是不言而喻的。 就透过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王震几乎就判断出了,这些人对自己来说无非就是两种身份,可以争取的,或者是敌人。 不过不管是哪种人,王震都不会轻易的把自己身份和底细透漏出去。 他现在有着一个完美的身份作为掩护,一个年轻的武举考生,就算是有人暗中调查,他的身份以及赵奉章的举荐他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所以在身份上,王震完全不怕查。 自己的身份不怕查了,王震却更加确定了自己隔壁的那位身份有问题,虽然不知道人家在这是正好让自己撞见了还是就是在这钓自己呢,但王震知道自己得炸炸鱼了。 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试探和分析,在李林甫眼皮子底下猫着的,肯定不是李林甫的人就是了,要是是的话,自己怕是也消停不到今天。 这期间他在驿馆里已经打了三四次架了,都是在小厮的面前,展示出来的也都是他杀人的技巧,虽说没真正杀人,但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他就是要让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势力看到自己的身手,猜到自己来参加武举一定是另有目的,这叫抛砖引玉。 抛出的是自己这个身份不稀奇的砖头子,引出这悠然居背后的美玉。 这一招冒险归冒险,但王震怎么想对方也查不到自己是王震,但一旦对方够分量,哥舒翰的事说不定就能够得上了,这叫搏一搏,小鸟变大蛇! 终于,在距离武举只剩下将将一个月的时候,王震的努力有了效果了! 因为悠然居所处位置的缘故,几乎每一天王震都是能睡到自然醒的。 到这住店的散客有很多都是在妓馆里玩到了半夜,没钱在人家小姐姐那留宿,却又不能出坊了,这才到这睡上一觉,多半都不会搞出太大的动静来。 当然,偶尔也会有乐意玩点新新花样的房客,不过王震就当是听个乐呵,点缀点缀生活了。 不过这一天清晨,王震却被一阵的嘈杂声给吵醒了。 就在悠然居的楼梯口,不知是谁在那破口大骂,把正在熟睡的房客几乎都给从睡梦中吵醒了。 王震本来不想参与这样未知的纠纷,但是忽然之间听到了一个女子啜泣的声音,这声音听着就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而且显然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这声音传到哪个男子的耳朵里他也受不了啊,更别说是王震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了,他心里一动,双眼马上亮了起来。 这个事如果反向推理,王震这样血气方刚又有能耐的人物,可听不得这样的姑娘就在自己的面前哭哭啼啼的。 “说不定,还真就是冲本公子来的呢?” 于是他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显然,争执来自于二楼的一处房间,至于楼梯上的人,基本都是在看热闹的。 悠然居房间不多,但因为三楼只有两个房间,所以大部分的单间还是集中在二楼的,发生争执的,正是二楼靠外的一个房间。 王震依靠着自己壮硕的身体,几下子就挤到了近前,而且他发现越是到了近前,看热闹的就越少了。 显然,这帮人的确是来看热闹的,想要插手帮一帮别人的,几乎没有。 这个房间的门口气势汹汹的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衣着妆容都还不错,只不过这样的打扮放在这个岁数的人身上,让人就觉得不是很舒服了。 第20章 经典桥段再现 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肌肉鼓鼓囊囊的大汉,虽说没啥动作,但就这个组合,一般人可就不敢上前了。 之前听到的啜泣声正是从这个屋子里传出来的,显然,一个少女(当然也可能是小少妇)被他们几个被堵在这儿了。 悠然居的小厮站在门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似门口的几个人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王震一边走下楼梯一边撇撇嘴,心说这小厮还真是个演技派。 “寒云啊,你既然在这,咱们多了也不言语,两条路我都已经摆给你了,要么就跟着我回去,咱们迎春楼也是讲道理的,你之前给我们的那些钱财,尽数还给你了,要么,你就按咱们这白纸黑字的契约,把剩下的钱财给我,你在这住着,咱们两不相欠,你这么哭,也不是办法,时辰到了,我身后这两位可没有你接的那些客人那么客气!” 这句话清晰的落到了王震的耳朵里,这一下子也让他猜到了这件事的大概。 老妇人这句话说完了,里面传来的依旧是一阵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没什么实质性的回应。 “哼,这小姑娘性子还挺倔强的,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她要是再不跟咱们回去,你们俩就把她抬回去!抬的时候注意着点,别破了相,咱们让她回去是挣钱的,不是赔钱的。” 身后的两个大汉显然是对这妇人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惧怕,闻言都是赶紧点头。 “嘿!这是何处来的泼妇,这才什么时辰,就到此叨扰了本公子的清梦?你在这傻站着干啥,轰出去啊!有什么事过了午时再来!” 这边老妇人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炸雷一样的一声怒吼,吓得这仨人一激灵。 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从衣着看不过就是个游侠,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在长安城里面厮混了这么多年,对于不少事都是内行。 就比如说这省试,到平康坊驿馆住着的几乎不会是长安城本地的考生,而外地来长安城参考的考生几乎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能耐。 就算是在当地是个望族,但到了长安城,成色就不知道差着多少了。 像王震这样打扮的游侠,那就更不用说了,在他们眼里还不如考生呢,跟一条狗也差不了多少。 能在这平康坊里面开上一个妓馆的,背后几乎都有在长安城朝堂上手眼通天的人物。 这么一看,眼前这个小青年压根就不在这位老妇人的眼里。 “小郎君,我看你也是来平康坊快活的,年岁不大,我不与你计较,这里的事,我们一炷香之后就能解决,你到时候继续去睡你的回笼觉,咱们各不耽误,如何?” “各不耽误?本公子本来睡的好好的,这不都被你这只老母狗给吵起来了吗?现在跟我说各不耽误的,是这么回事儿吗?” 老妇人和自己身后的两个大汉惊讶的对视一眼,那架势就好像在说:你见过这么嚣张的人吗?没有吧,那今天咱们就见着了。 “小郎君,我们对你好言相劝,你可不要不识抬举啊,看你的穿着,可不是在这长安城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啊!” 开门做买卖的,自古就懂做人留一线的道理,特别这还是在平康坊,见了血毕竟不好,于是乎这老妖婆子又给了王震一个机会。 “嘿!你这恶妇老狗,大清早的到这吓唬良家女子不说,就连我这个过路人都要威胁一番?这长安城就没有王法了?” “此事与你无关,再言语,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一看前面的老妇人给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后面的一个大汉恶狠狠的冲着王震说道,他们是这的不知道这年轻人哪来的底气。 “今个你们还能把我打死在这不成?再说了,人家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如何得罪了你们?” “哼!你就算不是读书人,应该知道欠债还钱的道理,她欠着我们的钱财,我们前来讨要,怎么不行?况且这白纸黑字的写着呢,到了哪,也是我们的理!” “你们这套路,本公子走南闯北见的多了,无非就是那些个逼良为娼的把戏,既然你们想讲讲理,这事我就管了,你们可敢把白纸黑字给我看看?” “嘿!你这小郎君莫非是睡的糊涂了?当真要掺和我等的事,你可知道我们这迎春楼背后的人是谁?” “是谁?说出来让本公子掌掌眼,说到底这长安城乃是皇城,你背后的人再大,还能大得过陛下吗?还能大得过我大唐的律法吗?若是你们拿出了白纸黑字,我自然可以不管,但你们若是光天化日的欺负这么一个姑娘,我怎能置之不理?” “他娘的,这么大的打人的拳头你见没见过?”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大汉当时就按奈不住了,攥着自己的确是不小的拳头就要奔着王震去,不过还是被老妇人给拽住了。 她毕竟你多活了一些个年头,知道能跟他们硬刚的,还是这么年轻人,也有可能不是一个傻子。 迎春楼之前从未招惹过他,他现在却非要管这跟他没啥关系的事,很可能就是这个年轻人呢对自己背后的势力非常自信。 这样的人,上来就得罪死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小郎君既然想要掺和进来,咱们自然也是得先礼后兵,这便是五年前寒云亲自跟我们迎春楼签订的卖身契,当初我们也依照契约给了她一笔钱财,但现如今她想要反悔,跑到了此处,我们自然不能让她如愿。” 说着话,老妇人递给王震一张已经有些泛黄了的纸张,至少从年头上看,这玩意应该不是假的。 王震打开纸张细细的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位叫做寒云,本名萧寒云的姑娘,在自己十三岁的时候亲自到了迎春楼的门口,想要一笔钱,代价就是自己可以跟他们签订卖身契。 第21章 当出头鸟了 因为寒云当时已经样貌出众,又懂一些诗词,迎春楼当时就跟他签了。 当时寒云得到的是十两银锭,这在普通人家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了,能以银锭做单位的钱,在这个时代都是大钱。 但白白的在一瞬间得了这么多的钱,代价也是高昂的。 在这份契约里,寒云要给迎春楼服务二十年,或是在这其中她能拿出千两白银,方才能获得自由。 而这里唯一对她还算有利的,就是迎春楼会把她当做头牌来培养,并且只卖艺,不卖身。 其实最后这两条在这个时代很正常,越是大规模的妓馆看似就越是高雅。 不少显贵到这地方来也不再是单纯的享受身体上的愉悦,而是跟这些女子们交交心,听听她们的小曲,看看她们舞蹈,好像自己已经摆脱了低级趣味一般。 显然寒云就是被答应了会按照比较高级的模式来培养,可能这也是她当初能一下子就把自己卖了二十年的缘由。 看完了这份契约之后,王震长叹一声。 他现在虽想知道的不是他们之间到底有了什么矛盾,因为那太好猜了,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现在为啥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自己为了十两白银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王震这边还没琢磨出怎么回事呢,手里面的契约马上被老妇人给抢了回去。 毕竟在这个时代也没有复印件,更没有电子版。 万一王震一个犯虎把这玩意给毁了,虽说是重罪,但迎春楼也得赔的够呛了。 “怎么样,这五年前的契约,一字一句都说的十分清楚,乃是她亲自签字画押的,这还能有假?” “且容我跟寒云姑娘说几句话,你们不要离得太近,吓坏了寒云姑娘,尔等一文钱都挣不着!” 说完了之后,王震自顾自的往正哭着的姑娘面前走去了。 “寒云姑娘?” “你是何人?我宁可死,也不会再回到迎春楼!你们若是逼我,我就从这窗上跳出去!” 她这话一出口,别人没等说话呢,悠然居的小厮却先急了,高声道:“姑娘啊!我这区区二层,就算是你跳下去了也未必能如愿惨死,到时候落了残疾,更是凄惨啊!” 听了这话,寒云的哭声更大了。 不过虽然面前的姑娘哭的满脸都是泪水的鼻涕,但却丝毫不妨碍王震观察到她的美貌。 这姑娘的气质和身材,在王震看来都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她的个头要是放在后世,那绝对是超过一米七的存在,而且一双大长腿昭示着完美的身材比例,都不用看脸,直接就能得个八分。 要是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擦干净了,九分都是高高的。 不过王震明白,现在可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自己既然碰上这种事了,也已经参与到这个程度上了,一场英雄救美已然是在所难免,有些事不管真的假的,那也得先干了再说。 因为就通过之前对契约的研究,他已经找到了突破口了。 “姑娘,我跟迎春楼不是一伙的,不过是见不得他们欺负你,这才来相救,你不要哭,把你们之间为何到了这一步赶紧跟我说一遍……” 老妇人他们看见的就是王震进去了之后,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他们就听不清了。 “夫人啊,这小子来的邪门,咱们不如直接把寒云抢走了,免得横生枝节啊!” “不行,楼主说了,这平康坊是李相的府邸所在,万一因为这点事惊动了李相,咱们日后就不能在这安稳的挣钱了,说抓她不过也就是吓唬一下罢了。” “那如何是好?” “一会不管那愣头青说什么,说的有理没理,你们二人都得吓唬吓唬他,吓唬走了他。寒云就好办了,她在迎春楼五年的时间,是个什么性情我还不知道吗?” 两个大汉闻言都是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老妇人的命令。 就在这时候,王震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寒云怯生生的在他是身后跟着。 “怎么,小郎君这时劝好了寒云,她同意跟我们回去了。” “笑话,小爷看你们是欺负寒云姑娘对于这契约不曾深究,这才敢于如此当街行凶吧?” “你这是何意?” “我记着那契约里有一句,若是你们强迫寒云与男人发生那种关系,这契约便作废了吧?” “你可不要听信她的说辞,我们迎春楼的买卖可跟那些低级的妓馆不一样,我们的姑娘都是以技艺服人,怎能强迫她们与客人过夜,若非如此,败的可是我们迎春楼的名声。” “以技艺服人?我看是以床榻上的技艺吧?小爷我虽说年纪不大,但你们的道道还是门清的,要是我这样的小年轻去了,你们的确是这套说辞,若是个三四品的官吏去了,你们还不是让姑娘们脱的光溜溜的在床榻上任他们动作?” 王震这么一说,楼梯口围观的人们都是一阵的议论。 这妓馆里面发生的事向来就是容易被人讨论的,一个小青年当着专业人士的面说出这么个大瓜来,一下子就拉低了那些看似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的人品。 “你说出这话,可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 “得罪了又能如何?小爷我还怕你们给我穿小鞋吗?这姑娘说了,当日你们胁迫她陪一名胡人富商过夜,违背了那契约里的内容,她这才出走,况且人家姑娘也没逃啊,难道在迎春楼等着被胡人凌辱不成?人家要是真的想要逃走,现如今早就出了城了!” 老妇人被王震这三言两语的就说的没什么回应的了。 心说这小子看似是愣,但说起话来怎么跟一个读书人似的呢?于是往前几步就到了王震的身前。 “小郎君啊,你看中了这姑娘的美貌,这才想要在她的面前表现表现,这倒是也无可厚非,但这契约是她自己签了的,这五年的时间我们迎春楼管着她的支出,从一个小丫头把她给培养的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何容易啊,公子行走江湖,得知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事你今日管了,怕是追悔莫及啊!” 第22章 坐在花盆上,破了 老妇人说着话的时候的确是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过言语里却依旧全部都是威胁。 “我是不是追悔莫及,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不过你说你们迎春楼的女子全部都是卖艺不卖身,并且都是十二三岁就到了你们迎春楼的,那想来她们也都是处子之身了?” 王震忽然之间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整的老妇人忽然之间有点蒙圈。 不过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再加上之前之前的确是已然说出了类似的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那是自然,我迎春楼在这平康坊也是有一号呢,接待的都是文人雅士,姑娘们自然也都是完璧之身!” “如此,这件事就好办了,想要证明寒云姑娘到底有没有被你们强行要求陪着胡人过夜,也是十分简单。” “怎么简单?” “这得看你们迎春楼乐不乐意配合了。” “哼,要是真的像是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自然乐意配合,我想小郎君是想要找个地方给寒云姑娘验明正身吧,她若是完璧,自然也就没有让她陪着胡人的事,是也不是?” 老妇人这一刻仿佛是看穿了王震心里所想,笑着猜测道。 “这件事,你只说对了一半,的确需要验明正身,只不过不是为了寒云姑娘验明正身,寒云姑娘得知此事的时候就跑了,自然那胡人没有得逞,这么验她可就吃亏了,依我看,得把你们所有迎春楼的姑娘都验一验,若是她们都是完璧之身,就算是小爷错怪了你们,要不是如此……可不能都是不小心坐在了花盆上,坐破了吧?” 这一番言论,更是让众多的围观群众炸了锅了。 “对啊!这小郎君说的在理,你们迎春楼但凡是找人把这姑娘们验一验,到时候真的如你们所说,我这一年就不去别的地方了,专门到你们迎春楼听曲!” “就是!这对你们迎春楼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你们得感谢感谢这位小郎君!” 底下的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的,整的老妇人脸上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 自己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己当然知道,一个个早已经是深的探不着底的高手了,跟完璧那是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 除了几个还没开始接客的,剩下稍微有点名头和资历的早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 这虽然在他们这个行当里是个事实,但消费者不知道啊。 那些对外宣传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一旦把这层遮羞布给扯下去了,对于行走在高级妓馆行当里迎春楼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就按我说的,如何?这长安城什么样的人都有,咱们只需要找个牙人做个见证,要是真的证明了的你迎春楼的女子都还是清白之身,你们迎春楼的生意那一定是蒸蒸日上啊!” “这……” 老妇人被王震这么一逼迫,当时就有点蒙圈了,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的确是迎春楼里里外外的一把手,但却不过是经营者,而非幕后的老板。 现在王震在这这么一闹腾,一旦把事闹大了,影响了迎春楼的买卖,她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奶奶的,你这个黄口小儿,今个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拳头!” 老妇人身后的一个大汉一看这情况有点不好处理了,索性把心一横,就想要先撂倒王震再说。 毕竟一旦要是在这小地方见了血了,这些围观的人也就跑了。 之后再把寒云往回一抓,就算是武侯来了,最多是自己出来顶个罪而已,在人家手底下混,就得有这个觉悟啊。 甩出一句狠话,大汉大踏步奔着王震就去了。 围观的众人马上都不言语了,一个个的都直咧嘴,心说王震这小郎君虽然一张嘴的确是有两下子,但终究还是激怒了对方,单看身板子,差的也是有点多。 这么一来,王震和寒云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不过大汉正往王震的面前走着的时候,一个不大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耳朵里。 “你的拳头的确不小,但我这么大的打人的拳头,你见过没?” 这位大汉还没反应过来这么回事呢,忽然一个拳头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越来越大。 大汉那打人的拳头还没等抡圆了呢,身体就像是炮弹一样,被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不太大的拳头给抡飞了。 说是抡飞了,倒是也夸张了,大汉被王震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一拳打的往后直接两个踉跄,差不点没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老妇人和另一个大汉本来在哪等着看戏呢,结果发现剧本也不对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感情眼前这个青年是手里真有点金刚钻,这才来他们面前揽活啊。 “你这厮……” 眼看着自己兄弟被人家一拳撂倒了,另外一个大汉自然不想在面子这块让人家给比下去了,当时就撸胳膊抂袖子的要冲上去。 但他被老妇人一把拦住了。 “小郎君可不是个普通的江湖游侠吧?平康坊里的那些浪子我也见过不少,你这样的身手,还未曾出现过。” “小爷不会什么功夫,这不是这位兄台想要打我吗,我稍微闪避了一下,没曾想他竟然自己没守住力道,倒了,我可不会什么功夫啊!这一身不过就是摆设,摆设!” 老妇人看着王震一丁点都不慌的神情,心里更加疑惑了。 在屋子里刚刚停止了哭泣的寒云,也好像是十分的惊异,连哭都忘了,只是震惊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男子。 “小郎君,要不咱们进寒云的房中谈一谈?” 王震的内心可不是个十七八岁的愣头青,他之前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其实等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当然,他是不会被老妇人看出来的。 “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谈不出结果来,我自然有办法让你们迎春楼在长安城比之前更出名。” 甩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王震勾了勾手指,率先进了屋。 第23章 刚出虎穴,又是狼窝 “小郎君,你的底细我不想知道,今日既然遇上你了,我迎春楼也算是栽了,但若是真的像你之前所说,迎春楼身败名裂不假,但你在长安城也别想安生了,不论你是什么来历,左右你是很难走出这平康坊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知道公子是看中了寒云了,这迎春楼,我也的确是能说上话的,但我们兴师动众的前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迎春楼是要挣钱的,我要是就这么回去了,公子也是聪明人,你的麻烦还能少了吗?” 这回老妇人说话可是客气多了,言语间算是实实在在的,没把自己迎春楼掌舵人的身份摆在一个多高的位置上,只是有意无意的表露出了自己背后金主势力的不一般。 “我猜你背后的人在这个当口也不敢兴师动众的找我的麻烦,但本公子也不想与你麻烦,什么千两银钱,不过就是欺负寒云姑娘当年不谙世事罢了,我这有一百两,今日给你,你把这契约给我,一拍两散,如何?” “这……” “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了,要么就拿着钱财走人,要么就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人,本公子就住在这悠然居,随时恭候!” 王震摆出了一副怕麻烦才会拿出这么多钱的样子,而且这些钱显然也不是小数目了。 这些跟寒云能给他们挣回来的钱相比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但现在这站着王震这么个捣蛋鬼,寒云显然没有一阵血雨腥风是回不去了,而且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两败俱伤。 迎春楼的口碑会在长安城的高端妓馆圈子里直接崩塌,那就不是损失多少钱的事了,而是她的命能不能保住的事儿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一个相当简单的道理,这位老妇人当然是明白的。 于是在王震那相当不耐烦的眼神的注视下,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就赶紧走!钱财你们拿着这票子去取吧,是要金子还是银子还是铜钱,你们随意,只多不少!” 说着话,王震招呼三人跟着自己上了楼,从自己的行囊里随意的摸出来几张能在长安城的钱庄里面提出钱财的票子,甩给了老妇人。 这票子可是高端玩意,要不是做大买卖的或者是真正大唐的贵族,是绝对拿不出来的,正常的情况是你不管带着多少钱,你都是随身背着,大不了换成金子。 “公子果然是个爽快人!” “我当然是爽快人,接下来就看你们是不是爽快人了。” “既然已经跟公子说定了,自然不会反悔,这是寒云的契约,公子收好,有了它,寒云就是公子手心里的蚂蚱……” “嘿!本公子怎么用寒云,跟你们有何关联?” 见王震又有点要怒了的架势,老妇人急忙带着两个大汉走了。 三人走出了悠然居之后,被打的那个大汉捂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愤愤不平的说道:“夫人啊,今天这事,咱们可算是吃了大亏,莫非就这样算了?” “呸!你懂什么?现如今咱们大唐朝堂不稳,听说陛下和李相都不是很高兴,咱们就别找麻烦了,这小郎君……你们就盯着吧,一旦发现他的来历并不深厚,到时候老娘自然会让他走不出这长安城!” 见这老妇人又恢复了之前的跋扈,两个大汉这才松了口气。 王震显然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几个身上,而是径直走到了寒云的房间。 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们已经散了,寒云也关上了房门,见王震回来了,她看向王震的目光满是期盼。 “这就是让你不敢离开迎春楼的那一纸契约,看好了啊!” 说完了这话之后,王震大手一挥,直接把这张纸就扔进了屋子里的一个香炉,片刻之后,这张纸就化为了灰烬。 “寒云多谢公子,公子本不必如此的……” “这玩意落款可是迎春楼,跟我又没关系,自然要烧了才好,你要是真想要报答我,那办法可多得是。” “公子的意思是……” 一听这话,寒云露出了一丝羞涩的表情,但却没有一丝恐惧了。 “来我房中吧!这给你出了一上午的力,也该陪着我喝点酒,吃点肉,出把子力气了吧?” “公子乃是寒云的救命恩人,寒云自然该为公子付出一些,公子且先回房,寒云去买些酒水吃食。” 说完了之后,寒云对王震深深的施礼,之后轻轻的摆着自己的挺翘的某个部位,在王震若有所思的注视下走出了房门。 等王震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除了悠然居的小厮在楼梯口战战兢兢的感谢王震为这位姑娘解了围,同时也算是给他们悠然居解了围之外,别的客人早就已经吃完了瓜,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往后这一个多月你别收我房钱,再去给我准备一桌好菜,也就行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背着手缓缓的上楼去了。 愣在原地的小厮目送着王震离开,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的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只过了半晌的功夫的,王震的门口传来叩门声,紧接着寒云带着半坛子酒水的,就走了进来。 “来,到本公子身边来坐,我为了你得罪了迎春楼,这得冒多大的风险,你应该是知道的。” 王震一边默默的把坛子里的酒满满的倒了两杯,一边撇着嘴说着。 任谁一看现在的王震,那都得以为他救下寒云是图她点啥。 “寒云在迎春楼已然五年有余,迎春楼在平康坊的一众妓馆里能一直屹立不倒,背后自然有他的势力,公子今日为了我,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你先陪着我喝了这顿酒再说,我这独自在长安城中蹉跎,不过是想见识见识大唐的武举,现在既然距离武举还有些时日,你就在这陪着本公子,等武举的结果出来了,再做打算,如何?” 第24章 露馅了 “今日若非公子出现,我恐怕已经殒命于此了,既然公子这么说了,我自然会在这陪着公子,只不过这武举的事,我怕是帮不上忙,就怕反而影响了公子啊!” “这有何影响的,你不在,我一人也是喝酒吃肉罢了!来,你在那迎春楼五年的时间,想来除了琴棋书画之外,这喝酒的本事也没少练吧?” 寒云也不做否认,端起王震倒出来的一杯酒,直接一饮而尽,王震自然也得跟上。 一时间,气氛可是比之前他跟钱起一起喝酒有意思多了。 几杯酒水,几个小菜下肚了之后,王震的脸上已然有了点红润的神色了,但寒云看起来依旧是十分的正常。 经过几番交谈,寒云倒是先跟王震说了一番自己的遭遇。 跟之前那契约上写着的倒也没啥区别,基本上就是迎春楼的确看上了她的美貌。 这五年的时间也都是在培养她的琴棋书画这些高雅的功夫,眼看着马上要挣钱了,结果整出这么一出来,对于迎春楼来说,自然算是吃了亏了。 “公子啊,我的底细都已经跟你说的差不多了,寒云还未请教公子的来历呢?公子虽是来参加武举的考生,但寒云发现公子身手相当了得,那迎春楼能跟着婆婆出来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竟然受不住公子一拳……” 王震依旧自顾自的自斟自饮着,看眼神好像是已经有点迷离了,摆摆手随意说了一句:“大概是本公子天赋异禀吧,本公子乃是咸宁郡人,府中都是一些小人物,就算是说了怕是你也未必认得,我之前不过是凭借着自己一手真功夫和脑袋里的知识才让那老妇人知难而退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寒云听完了之后眨眨眼睛,之后继续好奇的问道:“咸宁?公子如此才学,又是这么年轻就被推举来参加武举了。不知跟咸宁太守赵奉章可有交情?” “太守?我就是他推举过来的,跟他自然多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哦?公子竟然跟太守也有交情?那不知这交情深厚到了什么程度?看公子的谈吐,应该也是熟读诗书,为何不去参加进士科的省试?” 寒云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直勾勾的盯着明显已经有点醉了的王震。 “哦?寒云姑娘在迎春楼,难道这朝堂上的事也会及时的告知你们吗?” 王震端着酒杯醉醺醺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好像对她能知道这么多东西有些好奇。 “那倒不是,只不过是我对这些比较好奇罢了,有些客人乃是朝堂上的官吏,所以对一些姐姐口无遮拦,姐姐们也是相当乐意谈论这些事的。” “赵奉章这厮到底跟我有多少交情我不知道,能不能参加进士科的考试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知道一件事!” “哦?公子可否说来听听?” “我只知道,我今日救下了一个一心想要跳出魔爪的姑娘,但这姑娘获救了之后不想着去找一找自己的亲人,或是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而是有恃无恐的探听起我的底细来,此事好像是有些不一般啊!” 本来还是一脸娇羞神色的寒云一听这话当时脸色就有点严肃了起来。 不过瞬间之后还是恢复了常态,轻笑道:“我已然是无依无靠了,与其自己仓皇逃命,还不如跟在公子身边安全,况且公子乃是我的救命之人,这恩情,我是一定要报的!” 寒云说的信誓旦旦,王震嘿嘿一笑,放下了酒杯说道:“既然寒云姑娘这么急着想要报恩,这天色也已经有点晚了,咱们二人酒至半酣,良辰美景,不如姑娘就把这五年所学的绝学都跟我展示展示,如何?” 王震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浓厚,最后站起身来,伸手就本着寒云去了。 “公子!这…我这几年所学的都是一些琴棋书画,如今这驿馆里也没什么乐器,还是等明日再说吧!” 一边说着,寒云一边站起身来,一个转身暂时躲过了奔着她过来了的王震。 那敏捷的动作,可跟之前哭哭啼啼的形象不太一样了。 “本公子说的可不是那些个琴棋书画,那些玩意有什么意思啊,我也会啊,你啊,就得给本公子展示点本公子没见过的,那才算是有诚意报了我这个恩情啊,之前那老妇人说了,这五年的时间,虽然没经过什么实战,但也让你们一个个都是床上功夫了得,寻常的那些个大腹便便的官吏,在你们床上怕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都扛不住,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 王震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而且带着些许的猥琐。 这完全出乎了寒云的预料之外,她站起身来步步后退,向着门口就去了。 但一推门,却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王震给锁死了,再想去打开的时候,王震已然是两大步又到了她的身前了。 “公子,今日你有些醉了,还是等明日你酒醒了再说吧!” 寒云吃力的避开王震,之后一边说着一边再一次尝试着靠近房门,然后溜出去。 但王震直接就把房门挡住了,寒云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行了!别装了,你要是个普通的女子,就我刚才那一下子,你早就被我给抓住了,你可别说你在迎春楼连功夫都学会了,要是那样的话,今个这些钱人家可不能就这么放了你。” 王震到了这个份上,还哪里有一丁点醉酒的样子,目光如炬的看向寒云,问出了一个让寒云几乎没法回答的问题。 “这……公子误会了,我的确是在迎春楼的时候学习了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当然跟公子是没法比的,至于公子说我装,我着实是不能理解啊!”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要是不看出点什么来了,我能这么说吗?要是寒云姑娘不想揭开自己的身份,那倒也行,我现在没醉,但你今夜就得陪我一夜了,这一夜你要是把我伺候明白了,明日我可以放了你,如何?” 第25章 又送进来一个 寒云一看王震酒醒了也依旧忘不了那点事,可就真有点慌了。 她四下看了看,这屋子几乎没有任何让自己能逃走的地方,冷汗终于从额头上流下来了,她怕了。 “我白天的时候给了那迎春楼的几个人半炷香的时间,现在我也给你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之后,要么你把你的真实来历告诉我,要么就脱光了在床榻上把该开的门开开了等着我,当然,还有第三个可能,公子我亲自动手……难保你到时候屈服于本公子的雄风之下,也一样啥都说出来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寒云正紧张的时候,不知道王震从哪真的翻出来了一炷香,在寒云的面前直接掰成两半,之后将其中的一半点燃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寒云。 寒云虽然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此刻穿着有些厚重的长裙,但就这么远远的看去,衣衫下也是该有规模的地方有规模,该纤细的地方绝对纤细。 看着王震那略显猥琐的目光,寒云的脑袋里几乎已经有了画面了,这让她一时间正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跟你拼了!” 半炷香眼看着燃烧过了一半了,寒云终于有点忍不住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娇喝一声,大踏步本着王震就来了。 显然,寒云到了这个份上也是想要跟王震摊牌了,不装了。 当然,再装下去等着她的可就是一些非常规的操作了。 寒云的身法的确是相当的敏捷,完全不是迎春楼这样的地方能训练出来的,几个招式下来,让王震有一种就算是寻常游侠都赶不上她的感觉。 不过王震既然敢于在这个地方跟她挑明干系,自然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在这个时代,要是非得在马上比划比划长兵器,的确不是王震的特长,不过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较量,一般人还真就不可能打得过王震。 寒云一开始的时候对自己还是相当自信的,纵然这样就算是暴露了自己了,但好歹也得跑出去啊,要不然名节真的被王震给玷污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但两三个回合下来,寒云就发现自己真的是把这个年纪轻轻的武举考生给想的简单了。 王震压根就不像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经验和招式,寒云跟王震接触了两次就再一次退到了窗户边上。 因为她知道,自己再这么坚持下去,下一次可能直接就被王震给擒住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是被王震给擒住了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个什么结果,她太知道了。 “打也打不过我,秘密也已经被我看穿了,寒云姑娘如何抉择?你背后的人难道就那么重要吗?” 王震眼看着那半炷香马上就要燃烧殆尽了,一步步的逼近着寒云。 “我背后的确是有人,但公子知道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公子既然不愿意告诉我你到长安城的目的和你的真实身份,我无话可说,但公子今日放了我,日后也好相见。” 能说出这话,寒云显然是服软了。 “照你这么说,今夜我把你变成我的女人,岂不是更好,而且你自己说的,日后好相见嘛!” 听了这话的寒云当时就是一愣,心说日后好相见又有什么错了,但面对着一步步走近自己的王震,她已经没心思深究了。 王震这显然就是软硬不吃,让她一时间没了主意。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是不说,这说明你背后的人物或是势力很重要啊!但今夜,你是不论如何都跑不了了,大不了今夜过了之后小爷带着你离开长安城,这武举什么的,不参加也罢!带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日日夜夜的也够本了!” 听着这样的话,看着王震一边舔着自己的嘴唇一边已经到了自己的眼前,而且伸手奔着自己的衣领来了。 寒云知道自己不光完不成任务,命运可能也就此悲惨下去了,这一次真的流下了泪水。 就在寒云的啜泣声响起的时候,王震的房门忽然被大力的敲了起来。 “公子,你今日故意中计,其实要找的人是我!你先放开寒云,打开门,我会跟你解释我们的身份!” 这是一个有着相当磁力的女子的声音,就是那种一听嗓音就想要见她的感觉。 单从这声音上看,说话的人应该比寒云稍微大一些,而且相比寒云霸气了不少,当然也勾人不少,这让她的话增添了不少的可信度。 “你是何人?” 在屋内,王震只问出了这四个字。 问完了之后,一只手直接搭在了寒云的领口,接下来不管是往里伸还是解开衣领,对于寒云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 “门外不便说话,我的身份也不便公开,你先让我进去,如何?” “那我请你在门外听听接下来会发生的故事,如何?” 王震的话让寒云的汗毛几乎都根根站立了起来,要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自己还不如直接去死来的比较直接。 不过就在她考虑自己怎么死,什么时候死的时候,门外那个她十分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公子!你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我明日就会把你的真正身份和来长安城的目的查出来!我们本不是敌人,做人留一线,这其中的利弊,你自己思考吧!” 她这句似威胁不是威胁的话,让王震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明白,这个女人说的应该是真的,自己李木的身份看起来虽然没啥问题,但真正有心和有能耐的人去查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虽说不一定就能联系到王忠嗣那去,但武举他肯定是参加不上了,这对他的计划没好处。 王震没有任何犹豫的停顿,直接放开了寒云,走到门口,一把拽开了房门。 跟他预料的一样,门外的确是就站着一个女子,寒云已经算是很漂亮的姑娘了,但门口站着的这个女子,几乎可以说是全方位的碾压了寒云。 用后世的一些标准判断的话,说她是九头身真的是一点不为过。 第26章 不是李林甫的人就够了 她不但相貌绝美,一双眼睛里好似流淌着碧波一般,冷中带着一丝暖意,让人一眼看去就能产生一种敬畏仰慕的感觉。 就只看了一眼,王震就知道此人绝对不简单,不管是寒云还是白天的那俩大汉,王震都是一打眼就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子,他还真看不出深浅来,不管是哪方面的深浅,都没看出来。 那女子进了屋之后,不过轻轻的瞄了王震一眼,之后迅速的来到寒云的身边。 看到她衣衫还算是整齐,只不过是被吓唬的够呛,这才松了口气。 “这位姑娘,你这是?” “哼,寒云幸好是没什么事,不然你的今日就算是铸成了大错,并且再没挽回的余地了!” 眼看着王震没什么悔改的意思,依旧是一副啥都不在乎的样子,后来的女子厉声说道。 “明明是寒云姑娘对在下实施了这钓鱼一般的勾搭,我都替她把契约钱还了,她伺候伺候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哪个勾搭了你,我不过是想要探一探你的底细罢了!” 自己人来了,王震也没对自己怎么样,寒云这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神采,不过看向王震的目光却也是相当痛恨了。 她还真就没想到,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怎么直接就变成了差不点把自己当小白兔吃了的大灰狼了呢? “就行你探一探我的底细,我想要探一探你的底,你怎么就这样了呢?” 在迎春楼里面呆了好几年的寒云当然明白王震所说的探探底是在哪探,当时就红着脸说道:“猥琐!” 后进来的小姐姐倒是眨巴眨巴眼睛,稍微有点懵。 不过她倒是没管这些细节,直接对王震说道:“说来巧了,因为你住进了这悠然居,我的确已经观察你一些时日了,知道你不是凡人,我想知道的只有几件事,你到长安城,还以武举作为借口,到底为的是什么,你为何会知道进士科省试的题目?哥舒翰攻打石堡城,你又为何如此上心?” 她问出来的这几个问题,让王震不自觉的脸色就严肃了起来,因为面前这个看似极品的女子,显然已经听到了一些石锤的东西。 她虽然现在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但一旦自己没跟她配合,这些事抖搂出去,长安城就待不下去了。 “我来参加武举,的确是咸宁太守举荐的,走的也都是大唐省试的正常流程,我来长安城,自然是为了考取功名的,至于你说的什么攻打石堡城,我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人,难道能遥控哥舒翰这个陇右节度使不成?”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有办法从赵奉章的嘴里知道真假!” “那姑娘就要准备一匹快马,再准备一个厚实点的坐垫,连夜去咸宁问问太守了,不准备坐垫的话,屁股会被颠出两道黑印,影响美观……” 王震的话让小姐姐的脸上几乎显现出来了两条黑线,这告诉王震,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显然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物。 “除此之外,我还怀疑你不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得知了这次省试的题目,虽然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此事,但一旦省试结束,就见分晓了!” 听了这话,王震眉头一皱,沉思了起来。 “要是我猜的不错的话,我隔壁这位神秘的房客,就是你吧,如此看来,这趴墙根的事,姑娘可是没少干啊!” “你承认了?” “我承认不承认,姑娘所说也都是依靠着自己的猜测罢了,我都说了,我这是南柯一梦梦见的,要是这梦就是这么准,那就是我的福分,反倒是姑娘,想来就是这悠然居的主人了吧,为了我平白费了这么多心思,我想知道我一个平平无奇的习武之人,哪里惹得姑娘注意了?” “你到这的第一天,其实就已经露出了破绽,你虽说是来参加武举,背囊重超百斤依旧能背着轻松的上楼,这足以说明你不是个平常的习武之人,每年参加武举的是个什么斤两,我可是知道的,你这样的,怎么屑于参加武举?” “会功夫这种事,我从来就没隐藏过啊,之前在寒云姑娘的面前,我还展现过我的雄风不是?” 说罢,王震还冲着寒云挑了挑眉毛,寒云急忙别过了脸。 “那是因为你在见了寒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是奔着你来的了!” 这位小姐姐屡次把王震的目的猜出来,让王震觉得还真是个对手。 这样的高手,还是个女子,更进一步的说,还是个如此漂亮的女子,这就让王震觉得她背后的人肯定更不简单。 单单从自己背着那么重的一个背囊就发现了自己的不正常,而且那天王震到了这悠然居的时候这位小姐姐并未出现,他身边只有那个小厮。 这么一个人都能发现自己的不正常,这说明这位小姐姐背后还有着庞大的组织,甚至这里不过是他们在长安城范围内一个小小的分支罢了。 想到这,王震渐渐收起了自己嬉笑的神情。 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注意一些该注意的细节,以为自己这个一丁点都不出名的身份到了长安城就是最好的掩护,所以才会被人家一开始就盯上了。 但是这些,王震早就已经想到了,今日这件事到这一步,至少现在还在他的掌控中。 “姑娘当真是手眼通天,我这么一个小人物,都能被姑娘查的如此详细,姑娘所说,的确是对的,我的身份的确是假的,这次到长安城,除了刺探一些消息,就是参加武举,至于我的身份,姑娘早晚都会知道的。” 小姐姐见王震的态度软化下来了,再一次挺了挺自己本就十分挺翘的某个部位,微微一笑问道:“你是个人才,并且是个隐藏在暗处的人才,但你不说自己的身份,又如何知道我们是敌是友?”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姑娘现在不也是不会吧自己真正的身份告诉我吗?只是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断定了,姑娘不是李林甫的人!” 第27章 交底 “就凭你?就敢说自己是李林甫的敌人?虽你这个身份是假的,但就算是你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我也不信你有这个实力!” “就凭我,怎么?姑娘不信?”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的大唐朝堂上是何人说了算,你该是知道的,那些不听话的人最终都怎么样了,不论官职大小,你也该是知道的。” 显然,这姑娘是觉得王震有点太年轻了,没搞清楚情况。 “之前我的确没多大的胜算,但见了姑娘,我觉得我有胜算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震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自信,这让小姐姐也有点蒙圈了,心说被别人撞破了自己的秘密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你有话可以明说。” “我的身份都已经被姑娘挖出来是假的了,但我却连姑娘的名号都不知道,这怕是不太公平吧?” 面对冷着脸的禁欲系小姐姐,王震依旧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姜倩柔。” “这平平无奇的名字,该不会是姑娘随意编造出来糊弄我的吧?” “信则有,不信则无。” 她好像是找到了对付王震的办法,这几个字说出来之后,见到王震无奈的摇摇头,她的眉毛挑了挑,显然是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觉还不错。 “姜姑娘,就冲着你们早就知道了我用的是假身份,却一直没对我采取什么动作,今日决定与我相见,也依旧是试探,这足以说明你们并非是李林甫的人,但同时我到了长安城你们就能关注到我,说明你们在长安城的势力之大,再往下,我就不猜测了,只要你们不是李林甫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那我们就能帮你?” “起码不会害我,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只是想要掌握长安城各个势力的情况和像我这样突然出现的高手的目的而已,对于李林甫又或者是任何人的做大,你们恐怕也并不想要看到。” “你是如何猜出这些的?” “通过你们的表现呗!不光如此,我还可以把我下一步想要做的事告诉姑娘。” 姜倩柔皱了皱眉头,显然并没有摸清王震的套路。 今天她要是不现身的话,王震看那个架势是不会放过寒云的,但是她这么一现身,王震立刻就换上了这么一副嘴脸。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王震给算计了,王震今天白天的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多半就是为了引出自己来。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人家王震现在的态度也不错,她自然也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公子请讲。” “既然姑娘已经知道我对哥舒翰的事感兴趣,多半对我的身份早就有了些猜测了,咱们名人不说暗话,哥舒翰要是当真这么去攻打石堡城,最终一定会是个损兵折将两败俱伤的结果,姑娘要是有这个实力,我能让大唐以一个更完美的方式收复石堡城,而且功劳可以是姑娘背后的人的。” 姜倩柔闻言,顿时有些沉默了,但沉默的原因,她没有说。 “公子倒是对自己挺有信心,莫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在武举上高中,之后成为大唐的武官?” “我能不能高中这件事,不应该成为姑娘关注的重点,姑娘该知道的是,如今的大唐,看似繁盛,实则危机四伏,长安城里的局势的确相当混乱,李林甫已然快到了物极必反的地步,但杨国忠和王鉷又都在后面虎视眈眈,不过这对于大唐的皇权都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姑娘既然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就不该只把目光放在长安城里。” 要说之前王震的话的确是让姜倩柔有些惊讶,但这番话,却让她感到了实实在在的震惊。 “你还知道些什么?” “有些话,今天我说出来了,怕是就活不了多少时间了,但姑娘自己发现了,就跟我无关了,既然姑娘跟我有缘分,我可以跟姑娘透漏一件事,当然,此事跟我之前所说倒是没什么关系,数月之前,汉东太守王忠嗣暴死,原因是府中的亲信被人收买,并且在平日的饭菜中下毒,他死之后,除了长女身在洛阳名声在外,其余两个子女尽皆消失,这件事除了我,恐怕整个大唐也就无人知晓了。” “还有这等事?” 听了王忠嗣竟然在汉阳县还遭遇了这样的事之后,姜倩柔可就有点站不住了。 王忠嗣就算是官职被贬成为了汉阳太守,但爵位还在,而且他和皇帝太子之间的关系都是匪浅,想要毒杀他,往深一步了说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了。 “还有这等事?姑娘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假的,现如今大唐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人想要别人死,只要对方不是皇帝,都是不能做到的吧。” “一个汉阳县,一个曾经的四镇王忠嗣的府邸,竟然会发生如此之事,这要是传出去,让人震惊啊!你如何能确定此事的真实性?” “姑娘,我想说的可不是此事的真实性,以你的能耐,想知道真假可不用听我说,我想说的是以王忠嗣的地位尚且如此,要是真的一个普通的太守或是更低的官吏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的结局会是如何?” 姜倩柔可不是小姑娘,王震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抓住了这些话里面有用的东西。 “你不必含沙射影,还知道些什么?左右都跟你的身份无关,就不要卖关子了!” “咸宁太守赵奉章,若非是我在来长安的途中遇见了他麾下之人,他现在恐怕已经死在咸宁了,至于这其中的原因,我也不便明说,姑娘自己查出了东西,才是姑娘的能耐,有些事我还是低调一些才好,不然寒云姑娘万一把持不住,又来投怀送抱……” “哪个对你投怀送抱了,分明是你强迫我!” 寒云本来在那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们俩的对话呢,冷不防王震一下子又把战火燃烧到了她的身上,当时就有点挂不住了,刚刚褪了色的脸又红了起来。 第28章 开始布局 “你就不要再打趣寒云了,寒云的确是十三岁就到了迎春楼了,但却也都是为了我们的事,她去迎春楼是我们的一个布局,现在五年过去了,寒云已然完成了她的任务,我们自然不能让她真的在迎春楼接客,这才设计让她脱离迎春楼,正好遇到了你,就把两件事一起给做了,所以你救了寒云,也算是确有其事,寒云本来是很感激你的,你要是一直如此,恐怕寒云以后就不会对你有什么好感了。” 姜倩柔这番话说出来,王震再次看向寒云的时候,眼神里倒是多了一丝的敬佩。 这样的一个姑娘,在妓馆里呆了五年的时间,十三岁到十八岁,正是少女最无忧无虑的日子,这是一般人做不来的。 “姑娘不要见怪,之前在屋中的时候,我已经发觉了门外有人的气息,这才出此下策,就算是姜姑娘不现身,我也不会真的把手伸进去抓姑娘的……” “行了!我明白了,别再解释了。” 王震当然知道,不是寒云不想让他解释,而是他这个解释,实在是有点越描黑的意思。 “王震,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我们的身份?” 看着王震笑嘻嘻的样子,姜倩柔再一次正经的问道。 “说不想知道,那是假的,而且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了,但姑娘不必告诉我,我现如今也不想知道这个猜测到底是对是错,姑娘要是让我知道了姑娘的身份,以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不纯粹了,而且我的真实身份,姑娘还需要去查探和验证,等什么时候姑娘真的觉得我跟你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自然也就该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了,不然的话,对于姑娘和我,都并非好事。” 王震说的那叫一个云山雾罩啊,不过姜倩柔是个聪明人,她几乎是一听就明白了。 “本来我还不相信你能考中武举,但今天之后,我觉得你能中,而且将来的成就说不定还能在郭子仪之上,大唐还真就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进来搅和搅和。” “一个月之后,姑娘自然就会见分晓了,不过我跟钱起之间的对话,希望姑娘不要透露出去,钱起这个人我已经盯着很久了,不会有问题,还有哥舒翰的一些建议,我都写在了这封书信里,姑娘看过之后,信则做,不信就算我没给过姑娘。” 说着话,王震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姜倩柔,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姜倩柔显然愣了一下,之后轻轻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王震。 “时候不早了,两位姑娘可以到隔壁去了,左右咱们早就是邻居,不过之前不知道罢了,姑娘这段日子最好还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了,距离武举还有不到一个月,这期间我自然哪都不会去,姑娘可以把注意力往长安城之外挪一挪,也好验证我说的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 “我们做事,还轮不到你这样的人物下命令,不过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说完,姜倩柔招了招手,带着寒云离开了王震的房间。 看着匆匆离开的两个女子,王震微微的叹息了一声。 心说要是真的能把寒云留在这过一夜,倒也是相当快意的一件事,但归根结底,这种事也不过只能想想罢了。 独自坐在床榻上,王震叹息了一声。 他忽然发现,自己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一直以为自己能凭借着王忠嗣儿子的关系和脑袋里的知识加上身上的武艺在短时间内成为执掌大唐棋局的那个人。 但现在看来,自己把大唐想的有点太简单了,把大唐这些个站在权力顶峰上的人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自己早晚都会成为一颗别人的棋子,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在真正成为棋子之前让自己的作用更加重要一点。 要不然,自己恐怕连走上棋盘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最终自己能不能从一颗棋子变成真正的执掌棋局之人,他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这需要多久了。 他知道些历史,但终究是没有预测未来的能耐的,脚下的路,只能一步步走来。 王震的当务之急自然还是得好好准备着即将到来的武举。 虽说自己依靠着前世练就的强大的能力可以说是傲视群雄,但是大唐的武举考的东西不少,却没有一样是让你直接跟人家打擂台的。 射长垛、骑射、马枪、步射、才貌、言语、举重。 这就是大唐武举的七大项考题,这些都是在明面上的,但是跟进士科的考试不一样,就算是提前把内容告诉你了,有的人为了武举天天在家联系,到了长安城也一样有秒杀他的人存在。 这玩意首先看的就是身体天赋,没天赋,在这个时代练出屎来也没什么大用。 这几项里面,还真就有王震得好好练练才行的东西,所以他可不敢怠慢。 姜倩柔和寒云离开了之后,王震也并没有管她们是不是去了隔壁,而是继续着自己一直以来的节奏。 对于姜倩柔的来历,王震的心里面的确是已经有了一些个猜测。 不过这些猜测到底会不会是真的,他也稍微有点没底,毕竟长安城的局势比他想象的复杂了不少。 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等到哥舒翰的事有了结果,他就知道他的猜测是真是假了。 既然姜倩柔能注意到他,那也难保不会有别人注意到他。 王震躺在床榻上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目前这样的处境,还是多待在这悠然居里相对安全一些。 通过姜倩柔对他说的话,他基本确定这里是姜倩柔全权负责的一个地方,不然也不会让寒云到这来引诱自己,就算是自己不出现,寒云的事也自然会有人给她解决。 姜倩柔和寒云也并未在悠然居多做停留,而是回到了之前姜倩柔落脚的那个小院里。 进了小院之后的,寒云急忙对姜倩柔深深的施礼,之后说道:“今日多亏了姐姐及时赶到,不然那家伙怕是真的会不知如何凌辱于我!这个仇,我早晚要报!” 第29章 核查身份 姜倩柔一把把寒云扶起来,笑道:“他说的是真的,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之所以那样,一者是为了让我现身,另外一个缘由,怕就是他那性情了,无非就是为了好玩而已,当他发现了咱们不是他的敌人,就不会伤害你。” “姐姐早就已经开始观察他了?” “不错,自从他入住了这悠然居,我就已经盯上他了,寻常的武举考生,可没这样的,但有很多事,我依旧解释不了,他到长安城的根本目的一定是对付李林甫,但我总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他的自信和对李林甫的仇恨是哪来的呢?特别是哥舒翰这一次攻打石堡城他这么看重,这些事跟他内里应该是有联系的。” “唉,姐姐说的这些,我都是一知半解,这几年的时间在迎春楼,虽然也打探到了不少官场上的情报,但也无聊的很啊!” 寒云听到姜倩柔的分析,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她显然是真的在迎春楼里待了五年的时间,现在终于自由了,感慨还是非常多的。 “这些都不是咱们现在的重点,你五年没在长安城的其他地方露面了,是个生面孔,去咸宁!把此人的身份打探清楚,虽说我隐隐有一种猜测,他也几乎快要自报家门了,但还得验证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向赵奉章稍微透露一下身份,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真的?如此,就多谢姐姐了,这五年可真是把我憋坏了,这一趟虽说是冬天,但出去透透气也不错!” 显然寒云一听说要出长安城,还是相当兴奋的。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你也要多注意,我会调遣五十个精锐给你,你们扮做商队,不能在沿途留下任何痕迹,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不然不光你们会遭受到一些麻烦!这个李木在长安城怕是也安生不了了。” “麻烦?能对咱们造成麻烦的,莫非是李林甫?” “这种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能乱猜,这五年你虽然在迎春楼,但咱们之间的联系可是一直都没有断了,如今朝堂上纷乱复杂,你是知道的,李林甫现如今是木秀于林,他能保持住现如今的风头,全靠着陛下的宠信,陛下若是不宠信了,且不说别人,你觉得杨国忠和王鉷会放过他吗?” “姐姐的意思是,现在的长安城看似有些纷乱,但还在可以控制的地步?” “正是,这样的平衡还不是被打破的时候,今天那李木所说的长安城外的乱局,也并非是哗众取宠,他一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但咱们之间相处的不多,他不能尽信咱们,也怕咱们不能尽信于他,这才没有透漏,他是个聪明人啊!” 寒云见姜倩柔竟然对王震的评价这么高,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那姐姐以为,他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了?” “我们的身份他一定是猜不到的,但他多半能猜到我们不是李林甫和王鉷的人,他这个人,至少是不能得罪的,我们手里掌握的事,但凡是没有证据的,都只能藏在我们的心里,这一点,你要记住。” “那迎春楼的幕后人物,这一次咱们也不上报吗?还有之前我跟姐姐所说的那个风险,一旦要是真的发生了,在长安城也是会引起不小的轰动的啊!” “暂且先记下来,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的事,只能停留在咱们的手里,咱们做好防备便可!你此去先调查清楚他的身份,若是跟我猜测的一样的话,你恐怕还得去一趟哥舒翰的兵营……” “哥舒翰?” “不错,不过到时候你还得回来拿上一个信物,你我的书信,在哥舒翰那可是没什么效力。” 寒云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一次的谈话。 她完全不知道去找哥舒翰到底是什么目的,不过她也明白,目的不是自己应该了解的。 紧接着姜倩柔一转身从屋里拿出来一壶好酒,俩人就着一包牛肉畅快的喝了起来。 这个场景要是被王震看见了,那是一定会十分羡慕的。 长安城里的确是能买到不少大唐的美食,但唯独这牛肉,在大唐的管控还是相当严格的。 除非是耕牛老死了或是意外死亡,不然是吃牛肉那是犯法的,所以悠然居这样的正经做买卖的地方,还真是没有牛肉的。 两个姑娘吃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王震的心里可没这么轻松。 这一天发生的事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虽然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但竟然牵扯出姜倩柔这样的人物,是他没想到的。 也正因如此,王震觉得自己今天搞出来的动静有点大了。 面上看的确是没什么暴露身份的风险,但现在他还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被除了姜倩柔之外的人给盯上。 至于姜倩柔,就冲着在李林甫的府邸不远处搞这么一个秘密据点,王震就能看出来她绝不是李林甫的人,李林甫的人员再富裕,也玩不出这样的花样来。 当晚王震就决定,在武举开始之前自己决不再出去露面了,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冬去春来,长安城里的花花草草渐渐的开始绿的绿了,红的红了,这也表明着一件事,每年长安城几乎最大的盛况,省试,快要开始了。 这省试一快要开始,平康坊明显比以往更加的热闹起来了。 在长安城,省试的热闹程度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过年还要强,毕竟揭榜的时候不仅仅是那些榜上有名的状元们的狂欢,更是长安城百姓们的一场大戏。 每年给官场上补充上一些新鲜血液,是最能让百姓们觉得大唐会一年比一年更好的事了。 平静的一个月过去了,姜倩柔并未再来打扰王震,石堡城的战事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这一个月的时间,王震还真就是每天都抽出了几个时辰来研究武举的那些科目,而且有了不少收获。 终于,省试的日子到了,王震提前跟别的考生一样,做好了报名和身份认证等一系列的前期准备工作。 第30章 武举已至 当然,流程上的确是一样的,但是武举的关注度跟进士科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进士科是礼部根据皇帝的授意安排的地点,而武举则是在长安城外的兵营。 王震知道,武举就算是考中了,成材的概率也是很小,成为八品官的概率都不大,这也正是武举鲜有人问津的缘由。 不过王震还知道一点,那就是包括郭子仪在内的考中武举的人,之所以前期仕途不顺,多半是因为在武举里并未表现出太过人的地方而已。 毕竟在这个时代,那是很少有人能把‘武艺’这两个字修行到极致的,但大唐的武举自武后开始,着重考校的就是‘武艺’二字,对于兵书策略,并没有什么要求。 反倒是对于被选拔者的身材方面有着严格的考核标准,身长得在六尺以上,年龄得在四十岁以下。 此外,武举由兵部侍郎进行各个项目的考核,考核通过者不论出生贫苦还是富裕,都依据考核的成绩获得不同等级的武官职位。 就这些个条条框框一出,这武举几乎就被定了性了,官商之子几乎不会来参与。 能来的也大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庄稼汉或是落魄游侠,毕竟低阶的武官几乎铁定要上战场的,上战场就意味着面临死亡,但凡是钱够花,肯定是谁都不想体验。 正因如此,武举发展了几十年,几乎成了矮子里拔大个的项目了,兵部越发的不重视,来的人也就越发的不行,正处在恶性循环之中。 王震为了迎合武举,也把自己扮成了落魄游侠,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该低调还是得低调。 王震按照报名的时候给出的地址到了长安城外的一处军营,远远看去,在黄土遍地的一片平原上,一座座后世蒙古包一般的营帐整齐排列,大营门口旌旗迎风烈烈招展,显然自古至今,军队的气氛都是一样的。 王震来的不算早,在他的左右,也有一个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一边打量一边往前走着。 这些人王震几乎一打眼就能看出来,都是有一把子力气的,身材也一般都在七尺往上,王震跟他们这些人一比较,身高倒是有了,但身材还是单薄了不少,这些大汉看到他这,几乎都撇撇嘴看向了别处,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除此之外,大营之外还聚拢了不少长安城和周遭村落的百姓。 武举作为常科,一年一度还是相当准时的,为了激励参加武举这些年轻人的表现,这一日周遭的百姓是可以到军营中参观的。 对于他们来说,看猴戏也是看,看这个也是看,左右没别的娱乐活动,何乐而不为呢? 距离大营门口越发的近了,周遭观战的百姓们的议论之声也传递到了王震的耳朵里。 “嘿!你看那汉子,跟各黑铁塔似的,我看今年他就能中!” 一个围观百姓指着王震身后不远处的一个黝黑汉子,兴奋的说道。 “切!咱们都来看了多少次了,这种傻大个除了负重能算上一号,别的多半不行,最终能脱颖而出的,还得是身材匀称的,你看没看见前面那个小郎君,我看他就不错!” 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汉子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他说的小郎君正是刚刚走过去的王震。 “他?怕是弱冠都没有,毛也才刚刚张齐,谁能中他也中不了!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 “如何赌?” “你若是输了,让你家那婆娘陪我喝酒!” “去你的,哪有那般好事?” “我要是输了,也让我那婆娘陪你便是!” “你他娘的,你那婆娘都赶上我那婆娘两个那么沉了!白来陪我我都不干,不赌不赌!” 二人显然是街访,斗嘴归斗嘴,还真就没真生了气。但冷不防忽然一个声音从他们的耳朵边上出来了。 “小哥,你若是信我,就跟他赌,我保你夫人今夜还在你的被窝里!”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扶着自己腰间的刀柄大踏步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半天没再说话。 “嘿!我今天就跟你赌了,你要是输了,我不用你那婆娘陪我,把你院子里那头耕牛给我用一年,如何?” 那年轻汉子红着脸说道,他对面的伙计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惊喜,这一瞬间牛已经不重要了,满脑袋里都是今夜他那身段婀娜的婆娘要陪着自己喝酒了,这万一要是喝多了,再一不小心发生点啥,也不怨自己不是? “好!就这么说定了,击掌为誓!” 年轻汉子喘着粗气跟他拍了一下手,之后大踏步往军营里走去了。 他一直跟在王震的身后,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游侠能不能给自己点惊喜,本来这个赌约他是不想接的,万一输了,那可就是奇耻大辱了。 不过王震在他面前说的那句话,让他莫名的多了一丝心安,又多了一丝冲动,这才开了口。 “兄弟,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不知是路过此处找乐子,还是当真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啊?” 王震一路往前走的时候,自己耳朵后也传来一个声音。 王震回头一看,只见跟自己搭话的是个中年汉子,一身青色短打,腰悬着剑柄都磨光了的一柄长剑,颔下是浓密的一圈胡子,至少得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老哥是干什么来了,小弟就是干什么来了。” 对于这样的油子,王震知道自己不能走的太近,也不能直接不理睬,于是并未停下脚步,半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兄弟怕是第一次来参加科举吧?看你这身材,策马拉弓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这负重要是太差了,也是中不了的,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提醒!” “老哥看来是成竹在胸了,如此,小弟就提前恭喜老哥了,小弟不过是来见识见识,老哥多虑了。” 王震又打量了一下此人,记住了他的模样,脑袋里也有了点小小的想法,不过回答的依旧半冷不热的。 第31章 怪事连连 满脸胡子的汉子皱了皱眉头,不过随即又舒展开了,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跟在王震的身后。 “考生速速到台前抽签,以定下出场次序,误了时辰,就明年再来吧!” 王震进了军营之后没走几步,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自己的前方传来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大喇叭,这声音能传到这个距离,足以说明喊话这个人肺活量之高。 时辰的事王震是知道的,他也打了足够的提前量。 他明白,这很可能是考官的一种手段,要是参加武举的连这点吓唬都经受不住的话,到了战场上也是敌人还没近身呢就尿了裤裆的选手。 王震可没管那震耳欲聋的嘶吼,依旧慢慢悠悠的走着,看着身边一个个额头见汗的考生从自己身边狂奔而过,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满是胡子的大汉也慢悠悠的走在王震的身后,他也在观察,但观察的不是路边那些考生,而是王震。 远处的高台上,在几个将领的簇拥下,一个身材魁梧,一身官服的中年人也正看着底下的情况。 “就这等考生,还来参加武举?当真以为这低等的武官是谁都能当的吗?这些被这么区区有话就吓成了这样的,跟我大唐武举所要求的躯干雄伟、可以为将帅者不符,等时辰到了之后,直接将他们打发走吧!” 此人正是今年武举的主考官,现任大唐兵部侍郎的孙淼,此人四十岁上下,面皮黝黑,身材魁梧,虽说微微有点发福,但威严气度还是有的,一看就是在战场上经历过风浪的人物。 身为正四品的兵部侍郎,还是手握实权的六部之人,孙淼的地位并不低,但对于今年轮到他为主考官的武举,他实在是有点提不起兴致来。 大唐开展武举这么多年,除了一个郭子仪还算是能拿到台面上说一说,剩下的几乎都是鱼鳖虾蟹。 孙淼在得知自己是今年武举的主考官时曾跟同僚打趣,要不是武举出过一个郭子仪,怕是早就被李隆基给取缔了。 这话的确是被他当个玩笑说的,但也的确是武举的现状。 孙淼之所以一上来就给大半的考生判了死刑,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之前自己的几个同僚因为在武举上选中了一些人,之后却证明是酒囊饭袋,对于打仗一窍不通,白白占用了武官的位置而被兵部尚书骂得狗血喷头。 孙淼当然不想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次自己绝对得少选点人,至少也得是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才行。 在这种事上被顶头上司嫌恶了,他三品可就够呛了。 这边王震慢慢悠悠的走到了高台之前,见考生们一窝蜂的在那候着抽签呢,自己找了个木头架子一靠,一副不着急的样子。 那长胡子大汉靠在王震相邻的地方,依旧时不时的盯着他。 “侍郎,这边的几个人还是不错的,能沉得住气!” “那就让他们几个去试试骑射和负重,都行的话让他们捉对厮杀,今年我只要最强的三人!若是不行,哪怕是两人也行!” “侍郎放心!” 孙淼的话在这绝对是好使的,就算是这兵营里配合他的武将跟他品级差不多,在兵部主官之一的面前也丝毫不会反驳。 毕竟人家兵部管的就是整个大唐的兵将,得罪了他,一准没好事。 一阵蜂拥之后,围着高台的考生们终于拿到了自己的签位了。 王震刚想上前,之间一个穿着软甲的军士拿着一根竹签直接给他递了过来,不光是他,之前没跟着抢位的几个人都享受到了这般待遇。 “他们几个已然误了时辰,为何还给他们签位?” “是啊!他们在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早该取消了他们的资格!” “不错,我们这一路疾走,耗费了不少体力!他们怎能如此?” 众人看见这一幕,当时就都不乐意了,一个个举着自己手里的竹签就叫嚣上了。 武举虽然式微,但对于不少游侠和百姓诱惑力还是极大的,毕竟官和民就是天壤之别,哪怕是九品小官和最有钱的百姓,也不一样。 在这样的场面下,能解决一些自己潜在的对手,自然每个人都乐意。 “呱噪!主考官有令,谁再多说一句,即刻逐出兵营!按你们竹签上的顺序站好,排队等候!今年武举第一项乃是容姿,若是不合格,也就不必参加之后的项目了!” 考生们闻言终于安静下来了,自觉的站成了一排。 王震找到自己的位置后发现,之前没参与争抢的几个人都排在最前面的几个,这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容姿在众人的印象里是最简单的一项了,原则上只要身高和年岁合格,也就都没问题了,而年岁这玩意不合格当地的州郡也不能给你凭证,所以往年也就是量一量身长罢了。 王震排在第三位,到了考官身边之后,还没等量身长呢,对面就传来一句:“去挑选一匹战马,准备骑射吧!” 王震稀里糊涂的就接过一张凭证,之后在一个士卒的带领下往马厩去了。 嗯……那考官一定是远远的就看到了我的容颜了,这才并未细看。 一边这么想着,王震一边跟着士卒到了马厩,只见排在他前面的那两人已经挑选到了合适的战马,正在试骑呢。 王震也不含糊,直接走了一圈之后挑选了一匹性子温和一点的战马,准备牵出去试一试。 就在这个时候,一脸胡子的大汉也走了进来,王震看着他的面相,皱了皱眉头,但大汉却龇牙冲着他笑了。 王震皱眉是因为大汉的入选推翻了他对于自己容颜的自信,至于大汉为啥对着他笑,王震就不知道了。 正当他在校场里策马奔腾的时候,忽地听到外面几乎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嘈杂声,就像是开了锅一样。 这要不是在长安城外的军营里,王震就得以为是敌军攻城了,他拉着战马,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想要看看出了什么事。 第32章 石堡城的局势 王震和另外几个考生策马到了马场边上,只见正是之前跟他们在一起排队的考生又闹腾起来了,甚至有几个人已经爬上了高台,指着王震他们正在策马的几个人,高声怒骂。 “我等姿容如何不能参与武举?他们为何就能?” “我们不服!我们要到兴庆宫去找陛下评评理!” “这武举如此黑暗,我大唐怕是完了啊!我等便是被你们这些小人给摆了一道!” 这些话语隐隐约约的传到了王震等人的耳朵里,一时间他们也有点蒙了。 这容姿上的确不应该刷下去这么多人,王震往周边看了看,剩下的不过八九个,正是之前没跟着那些考生上前拥挤的几个人。 “哼,这考官倒是有些意思,也有些胆量……” 王震嘟囔了一句,继续熟悉他选的战马去了,毕竟自己的短板就是骑射,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至于外面的麻烦,王震知道这就不归他管了,谁惹的祸谁收拾。 到这个时候,他觉得这一次武举好像是有点意思,自己可能还真就没白来。 王震在军营里摩拳擦掌的时候,他不知道的是,远在西方大地上的吐蕃都城匹播城却陷入了一个相当混乱的境地。 吐蕃王朝的第三十六任赞普赤德祖赞正做在他朝堂的长椅之上,已然四十六岁的他脸上满是愁容,底下站着一个带甲的将领,刚刚带回来了哥舒翰的消息。 哥舒翰在大营誓师,再加上两万突厥骑兵跟他们汇合,足足凑齐了六七万的骑兵,就算是他们不说,得了这个消息的吐蕃人也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了。 “这石堡城之战,终究还是又来了!” 赤德祖赞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终于感慨道。 底下的一些老臣也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赤德祖赞见此情形,扫视了一圈之后叹息道:“二十年前,唐军将军李祎就曾攻下我石堡城,自此大唐曾开拓疆域千里之数,我吐蕃足足用了十一年才将其夺回,如今才不过又过了八九年的时间,唐军又来了,二十年前的失败,不知尔等以为是不是还会上演?” 说完了之后赤德祖赞看着自己麾下那些平日里自称为勇士的将领们,等着他们的答案。 终于,一名满脸胡子,身材魁梧将领站了出来。 “赞普,二十年前我军的确是丢了石堡城,但我军将士们都是悍不畏死,虽败犹荣,如今唐军若是再敢突袭我石堡城,臣愿意带领举国的勇士前往防守,宁可被杀,也不会被俘,若是再次丢了石堡城的,我军也只需要重振旗鼓,就可以将其夺回,赞普不必担心!” 这个将领一说完了,就引发了众武将的滚滚斗志。 不过他们心里面也都明白,真要是论起现在的战斗力,他们还真就不一定能打得过大唐的骑兵。 不管是之前的王忠嗣还是这两年的哥舒翰,都让他们吃了不少的苦头了。 四年前王忠嗣被任命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兼知朔方、河东节度事。 此后,王忠嗣指挥唐军与吐蕃军多次交战,都取得了大胜,又攻打吐蕃的重要部分吐谷浑,将吐谷浑全部俘虏。 此外,之后发生的大唐与吐蕃苦拔海之战,哥舒翰率军连破三路吐蕃军,所向披靡。积石军之战,全歼五千吐蕃骑兵,几乎都是全胜。 除了王忠嗣和当初效力在王忠嗣麾下的哥舒翰,大唐边将里这些年的新贵高仙芝也让吐蕃人十分的头疼。 就在哥舒翰的苦拨海之战刚刚结束没多少时间的时候,高仙芝率大唐骑兵一万远征小勃律吐蕃的属国小勃律,大破据险而守的近万吐蕃守军,斩首五千,俘虏千余人。 之后高仙芝继续进军,直到攻占小勃律,俘获小勃律王及其妻吐蕃公主而还。 就这一战,对于吐蕃来说绝对是奇耻大辱。 小勃律王的夫人正是吐蕃如今的公主,直接一点说,就是抓了赤德祖赞女儿和女婿,但是他又打不过高仙芝,也就只能装聋作哑了。 现在终于算是到了吐蕃人想要装聋作哑都不行的地步了。 要说别的地方打了也就打了,但石堡城绝对不行,就像是之前的将领所说,守卫石堡城,吐蕃得动用举国之力,拿出只有战死没有被俘的信念才行。 “好!既然你有此决心,此战就由你为将,我吐蕃的大军你都可以调动,其目的就是守住石堡城,石堡城在,你们在!石堡城破,你们亡!” 吐蕃人议事也没那么多纷乱的程序的,赞普拥有绝对的决策权,将领一下,再也无人辩驳。 吐蕃人定下了计策的时候,大唐陇右节度使哥舒翰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准备,粮草辎重已然差不多了,各个周遭城池里的攻城器械也都被他集中在了一处。 哥舒翰知道,到了扣动扳机的时候了。 按照他的安排,先锋的确是两万人马,将领由高秀岩、张守瑜担任,这两万人马并无骑兵,而是由带着器械的兵马和一些敢死队来担任。 这一夜,哥舒翰秘密的把二人找到了自己的面前。 “今夜过了丑时,你二人就带着两万先锋出发,趁着夜色攻打石堡城!” 这俩人一听这话,当时就都有点面露难色了。 高秀岩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道:“石堡城三面险绝,只有一条小路可以上去,不光如此,吐蕃人在石堡城多半是储存了不少粮食,檑木、滚石,咱们就这么带着大量的攻城器械强行前进,他们一旦将主要目的放在破坏我们的器械上,该当如何?” 能被哥舒翰派遣到这一战上的人,显然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他们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么做可能带来的风险,并且直接跟哥舒翰提了出来。 “要是真的如你所说,他们就不会用滚石进攻我们,而是用战士跟我们拼杀,从而达到破坏我们攻城器械的目的,如此,我们大可以放弃器械,只顾着杀敌。” “话虽如此,但攻城器械一旦没了,咱们还如何打石堡城?” 高秀岩能问出这么个问题,让哥舒翰的心里当时就乐开了花了。 这正是他这段时间不停的给自己麾下的将士们灌输的一个道理,那就是想要打赢这一战,就得依靠大唐有但是吐蕃人没有的攻城器械。 不光如此,大唐还得是以一个极小的伤亡来拿下石堡城才行。 这些计策听起来都是相当的合理,但谁都不知道,哥舒翰在十数日之前暗中见了一个妙龄女子…… 第33章 战事的变化 “攻城器械没了,咱们不是还有将士吗?这些你们先不用理会,只管带着这些器械去进攻,我会在后方观察,一旦有了什么机会,我会亲自率军赶上,不会任凭你们陷落进去的。” 其实高秀岩他们俩害怕的也就是这个,先锋这个差事在大唐那是相当不好当的,万一后面的主将不管你了的,刹那间就成了孤军,被敌军吃掉是常有的事儿。 但是哥舒翰这几年的人品在那摆着呢,现在又亲自保证了自己不会把这两个小兄弟丢下不管,他们就可以放心的按照哥舒翰的指示去了。 按照他们的理解,一旦到了危机的时刻,攻城器械是可以不要的,但是一定要趁着敌军破坏攻城器械的时候多多的杀敌,这才是王道。 说好了这些之后,二人匆匆去准备着丑时的进军了。 独自在屋中的哥舒翰则是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的,当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思索,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然是不后悔了。 这的确不是他原本的计划,但是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想到了很多人,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就是他将领生涯的领路人:王忠嗣。 丑时,高秀岩二人带着两万将士和早已准备在石堡城附近的攻城器械出发了,借着黑夜的映衬,他们前几个时辰的行军的确是相当的顺利。 不过当微光渐渐的从东方升腾起来的时候,吐蕃人几乎不间断的斥候终于发现了他们,更发现了他们想要用大量的攻城器械攻城的事实。 “唐军的攻城器械一旦到了石堡城之下的,我们的三面险地都将失去作用,哥舒翰这是想要不费什么兵卒就把我吐蕃的石堡城吃下来啊!我等怎能让他如愿!” 守着石堡城的吐蕃将领听了这么个消息之后,当时就相当的生气,因为哥舒翰这么个战术,基本就等于没把他们吐蕃守军放在眼里。 这在吐蕃人看来属于是取巧的战术,既不想死人,又想要拿下城池,怎么可能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大唐人拿走了? “将军,据斥候所说,大唐人的那些攻城器械都是十分的高大坚硬,要是按照咱们之前的计策,用滚石等物突袭,怕是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大唐的先锋士卒会依托着这些器械免于更大的伤亡!” 一个斥候的将领愤愤不平的说着,因为这一次哥舒翰使用的战术跟之前他们打仗截然不同。 之前都是骑兵之间直接相互砍杀,虽然吐蕃人在装备和兵器上比大唐将士也是差着不少,但起码他们觉得那么输了不丢人啊。 “他娘的,我怎能让哥舒翰如愿?传令!之前埋伏着的人马不用使用滚石了,一旦敌军的先锋都进了咱们的包围之中,直接三面围攻,先将他们的那些攻城器械给破坏了,再行杀敌!哥舒翰不想跟咱们用人命来拼,咱们就偏要跟他们拼人命!” 吐蕃人带着这样的信念,几乎没有使用出其不意的滚石等物,而是在高秀岩的两万人马走到了三面险地的那条小路上的时候直接呐喊着冲了上来的。 他们最大的目的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带着的那些个攻城器械。 “将军,敌军有伏兵,三个方向一万多骑兵,全部奔着咱们的攻城器械来了,想来是想要先把攻城器械焚毁了!” 唐军的将士发现他们的目的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了自己的两位将军。 “传令,不要过分顾忌器械,多杀敌!这一波进攻不下来不要紧,杀敌多的,节度使重重有赏!” 这个将令一下,大唐的先锋们都几乎忘了自己是来攻城来的了,而是全部一股脑的拿起兵器杀敌去了。 双方的人马抱着这么不同的目的,一场交战下来,结果可就体现的相当明显了。 几个时辰之后,一场大战渐渐的落下了帷幕,可以说是在这一战里双方都达到了他们的目的。 唐军带来数量不少的攻城器械几乎被损毁殆尽,但吐蕃人付出的代价是接近两万人马直接战死在了这条狭窄的小路上。 高秀岩命人前去探路,却发现损坏在路上的攻城器械和满满的尸体几乎把一条本来就不宽的小路给挡的差不多了。 无奈之下,他们俩自然不能带着这一万多的人马在这当活靶子,只能暂且撤军。 哥舒翰的第一炮打响了,他们虽说没打进去,还损失了不少的攻城器械,但却用几千人的代价斩杀了对方近乎两万的守军。 高秀岩二人带着先锋回到大营之后,哥舒翰没说什么,没有赏赐也没有惩罚。 他亲自给长安城写了战报,之后开始准备第二次的进攻。 当然,在战报中他也说了,自己会尽快别从周遭的城池里把这一次损失的攻城器械补上,然后开战第二次进攻。 虽然没主动说,但这样的回报里的潜台词谁都能看出来,攻城器械行进速度缓慢,运送到石堡城外,是需要时间的。 其实哥舒翰也知道,石堡城发生的事,可不光有他的战报。 作为一场胜了之后对朝局都有着不小影响的战斗,各方的人都盯着呢,战场上的每一个动向都是做不得假的,都会在战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传回长安城,或是什么其他要紧的所在。 这边的战斗有了变化,长安城郊外王震的武举也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变化。 武举的主考官孙淼丝毫没有顾忌大部分考生的不满,直接以姿容不过关为由,将他们都逐出了考场,最终剩下的,包括王震在内不过八人而已。 而且他们八个人在进行下一个科目之前,都见到了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兵部侍郎,但是面对他们几个,孙淼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尔等应该知道本官为何只留下了你们,要是连这点都不知道,那现在出去也还不晚,接下来的这些科目,一旦不通过,一样也要离开!这武举就算是一个人也选不出来,本官也绝不会选择一个酒囊饭袋来坑害我大唐!” 第34章 涉险过两关 扔下这番话之后,孙淼在众人懵逼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 紧接着,校场的将士过来将八人带到了演武场中,王震早就发现了,演武场中早早为他们准备好了八个箭靶,他明白吗,这第一关正是射长垛。 垛,就是箭靶,长垛,也就是长距离射箭,这一项主要是考察臂力。 长垛距离很远,没有臂力拉不开硬弓,箭够不着靶子,那就别说别的了。 除此之外当然也要考准头,靶上设三环,射中第一环区域为优秀,射中第二环为中等,第三环及以外也是直接淘汰。 “射长垛!十中其三,算过关!” 随着校场中将士的一声高呼,一张张硬弓送到了几人的手里。 王震接过弓掂量了一下,又看了看脚下的箭壶,他知道,这玩意可没有任何技巧可言,靠的就是硬实力,郭子仪当年武举异等,足以说明他弓马娴熟,远远超过了其他考生,所以才能以平民身份或得从六品官职,这是相当不易的。 这射箭,说实话自己在前世就算是再猛,也没练过。 这还是在他决定了参加武举之后,在从秦风身边离开之前讨教了一番,对于王震来说还算不错的消息就是他的体格和前世训练的诸多技巧对于拉硬弓来说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说射箭瞄准跟前世的射击也有点异曲同工的地方,但短短几个月,他虽说尽力训练了,但还是没达到自己心里的完美。 “呼……” 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调匀自己的呼吸,王震没有观察周遭的旁人,直接弯弓搭箭,心说干就完了! “咻!” 利箭破空而去,王震眼随箭动,但看到的却是箭矢射在了箭靶边缘,之后落了地。 出师不利! 在王震的身边,那位满脸胡子的大汉用余光瞥见王震脱靶了,嘴角微微泛起一丝弧度,再看向他自己的靶子,一根利箭正在靶心稳稳的待着。 王震可没闲心观察别人,他连忙捡起第二根箭矢,继续调整呼吸,他知道,每一张弓的不同都会造成结果的不同,有了第一次的脱靶,他心里对这张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咻!” “中!” “咻!” “中!” “咻!” “中!” …… 一口气,王震射出了箭壶中的十支箭矢,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目之所及,长垛上稳稳的立着六支箭矢,虽然之后一个勉强算是中了靶心,但对于过关,已然是足够了。 任务完成了之后,王震往两边一看,大部分考生还没有射完十支箭矢,但他旁边的胡子老哥却正笑呵呵的看着他,王震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箭靶,只见密密麻麻的十支箭矢,都在靶心。 这些没有改变王震的任何表情,他把长弓递给身后的军士,然后默默的走到自己的战马前,翻身上马,继续跟他熟悉去了。 “侍郎请看,那位考生十支箭矢全中,近两年可是很少有这样的人才了啊!” 不远处的高台上,孙淼在将领的陪同下正在观看这八人的表现,见大汉十发全中,他们也不由得议论了起来。 “咱们武举选的是将领,又不是神箭手,再说此人已然三十三岁了,着实是年纪有点大了,我倒是看那个李木(王震的假名)有些意思,小小年纪,竟如此稳健。” “唉,到底是年岁太小,这长垛堪堪射中六支,往后的项目,难啊!” 孙淼没有继续说话,但是目光仍旧在王震的身上徘徊着。 这一关,几乎是剩下的几关里最为简单的,八人虽说用时不同,但却最终都通过了。 不过虽然通过了,王震却知道这其中的差别还是不小,那位老哥这样的成绩,一定是异等,而自己,就算是过了这一项也是中等,这其中的差别可是不小。 “骑射,十发中三为过关!” 骑射,显然就是骑在马上射箭,不光如此,还得是要马跑起来的,毕竟上了战场敌人不会让你站在那儿从容放箭。 这一项也规定了距离、箭数量,距离上不过是之前长垛的一半左右,同样是十支箭,给每个人划定了一片空地,八人同时进行。 这个项目是王震时机训练的最多的一个,因为按照他之前的估计,自己最容易夭折的就是在这。 虽然心里打鼓,但王震依旧是人狠话不多,拿起箭壶往马鞍上一挂,抄起长弓就上了马。 策马左右晃悠了两圈,王震渐渐开始加速,同时抽出一支箭矢,张弓搭箭。 “咻!”“咻!”“咻!”…… 这回王震中间更是没有什么停顿,也没玩出什么连珠箭或是左右开弓,就是一支一支的射出去,直到十支箭全部射出。 “中了四支,真险……” 看见自己过了关,王震松了口气,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只见那老哥又已经结束了,而且中了八支箭。 王震依旧没什么表情,继续熟悉自己的那匹战马去了。 这一次八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淘汰了两人。 队伍再一次集结,报幕员一样的声音也再一次响了起来。 “马枪,四中其二为过关!” 王震当然明白,别看这四中其二短短的几个字,而且长枪肯定要比弓箭简单,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一关就容易过。 这一关考察骑在马上用枪的技术,难度也是很高的,并不是骑上马,胡乱舞一通、扎一通。 此时的校场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四个木人,并且这些个木人可不是栽在地上,或采用什么办法固定的,而是颤颤巍巍的稍微用力去碰就会倒的那种。 此外,在木人头上放一小块方形的木板,将四个木人排成了一个简单的阵势。考生纵马冲进阵内,要做的将木人头上的木板打掉。不管用什么方式,挑、刺、拔、打都没问题,但是有一条,木人不能倒。只要有一个木人倒地,不管你打掉几个木板,都被淘汰了。 其实到了这一关,有不少考生已经面露难色了,毕竟这长枪可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的,不过王震到了这,脸上却露出了些许笑意。 第35章 先抑后扬 要说射箭考量的纯粹是射箭的技巧的话,这马枪其实考量的也不能完全说是对长枪的使用技巧。 因为对于王震来说,这跟让他舞一套枪花可不一样,舞一套枪花的话,那是难为他了。 但是这马枪的内容,却正适合王震。 一枪击落木板却不打倒木人,其实说白了就是要求力量、速度和技巧有一个完美的配合,这就是王震前世一直以来在训练的东西,别说给他一杆子长枪了,就是给他一根擀面杖,他也能做得到。 报幕的说完了之后,王震第一个挺枪上马,说是长枪,其实不过是个光杆子上镶嵌了一个尖头罢了,跟王震后世在影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工艺品一般的玩意不知道相差了多少。 但在绝对的高手面前,这些东西差别都不大,王震上马之后也不答话,直接一夹马腹,全速就奔着木人去了。 这可让一直观察着他和大汉和高台上的孙淼有点不理解了。 “这小郎君,还是年轻啊,这马枪是这几项中最难的,他骑射都成那样了,马枪上还想炫技?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唉,年轻人啊,还是沉不住气……” 两声叹气中,王震策马急速奔向四个木人,所过之处,在围观将士们的眼里也不过留下了几道长枪的残影罢了。 再之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众人都觉得啥也不用说,这肯定是把四个假人都给干倒了,之前武举的时候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选手,觉得自己行,但到了关键时候还是没支棱起来。 王震策马绕回原来的地方,之后把战马归还给这里的将士,因为在马上的项目已然结束了,之后,他头也不回的往之前的长垛去了,因为下一个项目步射,还是在那个地方。 直到王震离开了,不知道哪个围观的将士忽然指着校场内说道:“他四个全中了!木人一个都没倒下!” “呼!”的一声,带着一些个惊呼,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王震之前摆着四个木人的方向看去。 “侍郎,这小郎君好像当真是全中啊!” “这有什么稀奇,之前武举,全中的人也不少啊,休得呱噪,等到所有项目都结束了再说!” 孙淼表面上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依旧背着手看着场内,但他的目光跟随着的却一直都是王震的背影。 内行看门道,懂行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全中和全中还不一样呢,慢悠悠的全中跟王震这样风驰电掣的全中,难度几乎就是几何式的增长。 有了他这个惊艳的表现,一下子就把之前射箭上的弱势给扳回来了,也让王震一举成了这一次武举里最得瞩目的人。 王震如此实力,其他几个人可就没这么硬实了,这马枪过后,原本的八人就剩下四个,当然,那位对王震不知道什么地方比较感兴趣的胡子老哥依旧紧紧的跟在王震的身后,马枪这一项老哥四中其三,要是放在往年也算是个不错的成绩了,但今年,他的风头完全被王震这四枪给盖过去了。 不过王震还是保持着自己一贯的节奏,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自己已经忘了。 这自然不是他在这炫技,更不是摆谱,而是在前世的那些个大比武中练就的状态,但凡是个比赛,王震就是要进入这样的状态之中,这对于他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 接下来的步射,王震其实心里面还是相当腻歪的,因为在这些项目里他最是抵触的就是这个弓箭,但是偏偏骑马和弓箭还就是在武举里面占比重最大的两块了。 既然不能改变,王震也只能接受现实,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好好表现表现,要不然就算是中了,被发配到边疆去做个从九品小官,对于他现在的情况也是一丁点用都没有。 他早就发现了站在高台上盯着他们的孙淼吗,心里对他的身份也有了猜测。 不管射箭表现的好是不好,王震现在的目标也就是一条:那这老家伙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让他得意自己,今个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这个步射其实也是一种运动射箭,简单说起来就是跑步射草人。 王震也早就尝试过了,难度其实比骑射还要大,因为骑射可以人借马力,但是步射却完全得依靠着自己的力量。 这时像是风力、呼吸这样影响的因素相当的多。这自然也是有技巧的,王震在不用任何技巧的情况下最多也只是中等成绩,不被淘汰就不错了。 当然,光有技巧没有射中,那也是完犊子的,这一关通常刷掉的人跟马枪相比就算是少,也少不了太多。 但是对于王震来说,这又比骑射简单多了,因为骑马也不是他的长项,自己身体能控制得差不多的东西,对于王震来说才是真正的强项。 “步射,十中其六为过关!” 王震依旧话不多说,抄起弓箭跑起来就干,依旧是没什么花哨的姿态,就是一箭接着一箭,射完了之后略略数了一下,中了九箭,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放下弓箭去准备下一项了。 “嘿!这小郎君倒是越战越勇,有点意思!” 孙淼身边的将领也早就把目光集中在王震的身上了,但孙淼依旧背着手一副不屑的样子。 王震知道,这步射过了,自己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九成了,武举的科目还剩下两项,而这两项,无意都是他的强项。 之前过关的四个人也都不负众望,步射并没有把他们拦住,能到这一步的,根据往年的经验来看也都是最终能够考中的。 剩下的两关里,唯一一个要求硬实力的,就是翘关了。 这翘关,可不是后世在电视中看到的举石锁,而是举门栓,是城门的门栓。 为什么要举门栓呢? 如果武将率兵攻进了城,在后续部队还没有进来时,人家把城门一关,来个瓮中捉鳖,那他估摸着就死定了。这时怎么办呢? 第36章 这次武举有彩蛋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得赶快打开城门呀!但是能打开城门最基本的要求,正是得拿动门栓。 大唐一般的城门门栓长一丈七尺,粗三寸五分。 显然,这玩意可是不小,更不可能是轻飘飘的,没有一把子力气是不可能举起来的。 所以这个翘关,绝对也是相当实用的一个考校,虽然这武举考的是武将而不是士卒,但是士卒都能拿起来,你身为将领要是拿不起来的话,这可就有那么一点说不过去了。 按照以往王震了解到的情况这个要拿起来连举十下就算合格,举不了走人,这个要求其实还是挺高的,毕竟能连举起来十次的话,独自一人把门栓拿下来打开城门就太轻松了。 但是接下来报幕员的话却是让王震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翘关,举起门栓十五次,过关!次数最多者,为异等!” 异等这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的,当初郭子仪之所以能被兵部直接给了个从六品,那就是这异等两个字起到的作用。 这俩字在武举里面的含义只有一个,那就是能耐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跟他一起参加的人了,最终这样的结果是一定会反馈在封的官职上的。 一般中了武举,八品武官就已经是天花板了,想要再突破,只能是异等。 王震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其他三人,从体格上看,他们一个个虎背熊腰,力量看似比自己都强悍不少。 不过从他们稍显震惊的表情中,王震看出来了,这一关可能又是自己表演的时刻了。 门栓这东西四四方方的,但是从哪一个地方抬起来那都是有讲究的,而前世王震在训练的时候,最没少研究的就是这些东西,他们当年凡事讲究的是效率,他相信另外三人可没受过这样的训练。 这边众人还在准备的时候,王震的目光一直盯着门栓,没多大一会,一个最胜利的办法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 他们四人中每一人的旁边都左右站着两个将士,不是为了了看热闹,而是为了让他们别作弊。 一旦被认定作弊,那不管你之前的表现多么的好,孙淼也只能送你三个字,然后把你清出去,并且以后大唐的科举你也就只能来看看热闹了。 王震到了自己的那根门栓之前,稍加犹豫就双手齐上阵,而且每一只手握着的地方都不一样。 这让他旁边的两个将士有点不理解了,人家别人都是双手对称,看着就比较舒服,但是王震这个姿势,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正当众人有点不解的时候,王震却就用这样别扭的姿势一下下的把门栓抬了起来。 虽然脸上和脖子上也是青筋暴起,但手上的动作却比所有人都快。 “嘿!了不得!想不到这小郎君身材并不如何壮硕,力气却这般大!” 孙淼身边的将领低声的夸赞了一句,但是转头看见了孙淼那壮硕的比自己足足大出一圈的体格子,识趣的闭上了嘴。 在众人的注目下,王震最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轻轻的把门栓放在了地上,之后稍微活动了一下子有点酸痛的手臂,缓缓往门外走去。 “三十一次……” 身边的将士默默的记下了这个数字,而其他的四人,无一不是废了吃奶的劲头才勉强完成了十五个,显然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个天大的挑战了。 虽说对于王震的成绩其他三人都很震惊,但好在他们也知道王震在射箭的几项上表现的都不怎么样,所以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而且现在应该还剩下一项,可以说是最为轻松的,但也可以说是最难的。 按道理说能站在这的都是在姿容这一关上已经过关的人,相貌上绝对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但是在这里,你不仅长得有气势,还得会说话。 大唐不论文武,对在官场上言谈的能力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武官。 “兵者诡道也”,但是你不能瞎胡说,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样容易泄露军事秘密,所以这最后一关言谈,也是相当受重视的一项。 百姓们通常认为武夫都是粗人,这没有错,在大唐,不少武夫的确都是粗人,要是不是粗人的话,人家就去参加进士科了,谁还来参加这半死不活的武举? 这一项对于武人的确是太难了。这里要求“慎言”,就是说话要小心,该说的说,不该说朱说。 那不说话行不行?不行,身为武官布置作战部署,语言表达能力不行,说不清楚,这不误事吗?所以,这项是最不费力气的,但也是最难的。 当然,王震对于这一关并不打怵,他自信跟这几个人相比自己的言谈一定是没问题的。 至于最终能不能异等中第,还得看不苟言笑的孙淼认不认为自己后面几项的表现可以完全盖过之前的不足。 这自然也就不是王震自己能改变得了的了,尽人事,听天命,就是他现在最真实的写照。 “侍郎有言,在最后一项考校,之前,尔等四人抽签捉对笔试一番,以确定这最后一项的次序,最后一项由兵部孙侍郎亲自考校!” 报幕的将士又整出了一句让众人有点懵逼的话来。 武举这玩意都进行了几十年了,哪一年也没出现过让考生们捉对厮杀的情况啊! 而且现在各个科目已经都进行的差不多了,这四个人也已经完全满足武举精英所应该具备的条件了,再让他们捉对厮杀,这不是耍猴戏吗? 王震又用自己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发现保罗胡子哥在内的三人都有点不耐烦的神情。 毕竟能达到这个程度,都是多少年的苦练得来的,不管是游侠还是干别的,多少也都有点脾气,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的戏耍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王震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第一个走过去,拿走了四个签中的一个。 之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是他在想,这个变故对自己应该未必是坏事,这次科举,好像是有彩蛋的。 第37章 不当小辣鸡 “张九龙,对阵刘万春!” “赵二虎,对阵李木!” 报幕的将士说出去这个对阵之后,王震又是一愣,这次是因为他差不点没忘了李木就是自己。 王震侧眼看了看,发现一直跟自己套近乎的胡子哥正是叫刘万春,张九龙和赵二虎倒是跟他们的名号看起来挺匹配的,都是一身腱子肉,一看就是横练的主。 但真的捉对厮杀,而且是赤手空拳的这种,王震可不管对方到底有多横练,因为这正是他最擅长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近身格斗这件事,王震觉得不会有人比他更在行。 毕竟自己前世在警校的时候学习的可都是博采众长的真功夫,一点花里胡哨的架子都没有,他们练的功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 失去反抗能力这短短的几个字,听起来倒是挺容易的,但是做起来比杀死一个人还要难,到了这个时代,王震知道自己不必再收着了,这里的人命可没有两千多年之后那么值钱。 四人两两一组,跟着各自引路的将士到了大营中的演武台,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布置,有的就是两块被平整的差不多了的黄土地,周遭站着一些看热闹的将士,场面简单,但却完全躁动起来了。 “这四人,你们看好哪一个?” 围观的将士越发的多了,这可是每年的武举都没有过的情况,要是一般的兵部侍郎,进行到这也就差不多了,这四个直接都中了就行了。 但是孙淼完全就不按套路出牌,不过作为主考官,在武举这个没什么严格规定的地方玩一玩还是可以的。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给枯燥的兵营里平添了不少的色彩,将士们难得有把别人当猴戏看的时候,当然也不能放过了,一时间,好几百人都在这议论他们四个哪个更厉害一点。 “依我看,那赵二虎怕是最厉害的一个,虽说穿着衣服,你们看看那一身横练的筋肉,你我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吧?谁能保证胜了他?”一个年轻的士卒稍微看了看四个人的体型,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屁话!你没看见那赵二虎在之前的几个项目里都是涉险过关吗?这四个人里最不行的怕就是他了,除了一身横练的体格,他怕是赶不上剩下的三人,我看那刘万春倒是不错,之前每个项目都非常稳健,再加上他的年纪,打败这几个小年轻应该不是问题!” “老刘啊!莫不是你也是年纪大了,你也姓刘,这才向着那老家伙说话?他这个年纪,还来参加什么科举?能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实战里想从另外三人身上占便宜,他门都没有!” 这边四人还没等进场呢,围观的将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已经有点控制不住了。 “嘿!不如咱们就在这下一注!赌注就是一个通宝,不伤筋不动骨,将军也不会责骂,如何?” “好!快快准备四根竹签,咱们好下注了!” 底下将士们的交谈几乎能一字不落的传入四人的耳朵里,张九龙和赵二虎都是对那些不看好自己的将士怒目而视了一番,但是刘万春和王震则心无旁骛的走到了擂台的边缘。 “让他们快一些,一个时辰之内,今日的武举就要结束,我要知道今日到底有没有有资格中了这武举之人!” 孙淼看到这可能还是觉得有点不过瘾,又对这场战斗按下了个加速键。 “开始!先出圈的为败!” 将士们在两个场地各自画了一个圆圈,之后扔下这么一句话,就算是开始了,这让王震想起来前世地下打黑拳的,心说这可是当今世间最大的王朝大秦的武举啊!这么草率真的好吗? 不过赵二虎可不想给王震那么多想别的事的时间,他看王震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他身上。 再加上底下的不少将士都因为他之前的项目表现不好而不看好他,这一下子面子上就有点绷不住了,一声怒吼,大踏步本着王震就过去了。 在赵二虎的心里,就王震这个小体格子在他这就跟个小鸡崽子也差不多了,只要让他沾了身,轻轻一提溜,他有不出去的道理吗? 赵二虎心里有底,脚下也有劲,一个饿虎扑食,但是等他扑上去的时候,王震早就到了他的背后了。 赵二虎完全不知道王震是怎么过去的,一回头就又是一扑,结果王震依旧到了另外一个方位。 如此五六次下去,赵二虎最不行的耐力就表现出来了,不光额头上见了汗,动作也比之前不知道慢了多少。 但他这个人,还是非常好面子的,明知道人家王震速度就是比他快,但偏偏不信邪。 这样下去的结果就是自己当真成了猴戏了,足足在擂台上跑了几十个来回,却没碰到王震哪怕是衣服的一角一下。 “光顾着跑算什么能耐,你有本事跟我正面对抗!” 挖草!挖草!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个小辣鸡!你没有实力呀你!你不敢跟我正面对抗…… 随着赵二虎的这番话说出来,这个前世熟悉的旋律也在王震的脑袋里响了起来。 他当然不能当小辣鸡,于是赵二虎话音未落,一只硕大的脚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越来越大,快到等赵二虎想起来自己是不是应该躲一躲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离地了。 “噗通!” “李木,胜!”伴随着赵二虎落地扬起来的阵阵尘土,将士声音响了起来。 在高台上看着的孙淼终于把目光正大光明的集中到了王震的身上,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王震在赵二虎的身上几乎没用出什么招数,因为他觉着这么一个小莽汉不怎么值得。 当然这也导致了他这一战结束的比旁边晚了一下,旁边的情况他不知道。 但结束之后通过观战的这些将士的话,他大概也猜到了张九龙没能在胡子哥的手里坚持几个回合,就被一脚踹了出来。 这个刘万春,看来有点意思…… 第38章 算盘落空 王震虽说每注意旁边擂台的情况,但是他也知道张九龙肯定要比赵二虎强,这么短的时间就被刘万春拿下了,那足以说明刘万春跟张九龙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选手。 “李木对刘万春!规则与之前相同!” 至于张九龙和赵二虎,倒是也没被直接请出去而是被留在旁边观战了,这倒是让他们俩松了口气,心说这一战好像还真就不影响自己最终到底能不能中。 “小郎君,没想到你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这一战,可要对我这把老骨头留留手啊!” 刘万春并没有着急进攻,而是适当的拉开了跟王震之间的距离,之后笑着说出了这么一句。 “老哥,这些对我可没用,有什么能耐,还是尽早使出来吧!” 这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下半句就是你再不把能耐使出来,那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 刘万春年纪比王震大了显然不止十岁,于情于理王震这么说都是有点狂妄的。 于是刘万春收起了他的笑意,用一种步法缓缓的向王震靠拢,显然是不想留情了。 “侍郎,你到兵部之前见过的世面不少,这两人是个什么来路,你可看得清楚?” 高台上的将领这个时候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态了,而是开始用专业的眼光来评判这俩人的表现了。 他知道孙淼在到长安城之前经历是十分丰富的,打过仗,也查过案,三教九流的,长安城里很少有比他接触的多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这刘万春,我倒是有些眉目,但李木这个人,乃是咸宁人,我倒是没看出是个什么来历。” 孙淼摇着头,好像是自说自话似的,将领点点头,也就没再细问。 擂台上,刘万春的腿正旋风一样踢向王震,这一次王震并没有躲闪,而是用自己的双臂一一格挡住了。 这场面说起来简单,但周遭围观的将士们已经鸦雀无声了,因为二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换做一般人,被刘万春一脚踢上,当时就得飞出去,而且这一脚连着一脚,压根就没有让你喘息的机会。 但就是这样的攻击,王震脸上的表情却都没什么变化,反观刘万春,这一套操作下来却已经见汗了。 王震没有趁着对方见了汗的功夫去做什么举动,而是等着刘万春喘了好几口气,调整好了步法,目光才稍微有点犀利了起来。 王震是有计划的,他也知道今天武举的事站在高台上面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大块头就能说了算。 既然这厮把比武这个之前未曾出现过的形式都已经拿上来了,那也就说明他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王震也知道自己在几个射箭的环节表现的属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拉跨,这回既然有了这么一个机会,那肯定得拿出点真东西,把那上面的情况稍微弥补弥补不是? 现在他也算是给了刘万春一个机会,好让他意识到跟自己的差距,之后用他最强悍的攻击来进攻自己。 只有这样,王震知道自己也才能把最为强悍的自己发挥出来一点点。 但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并没有按照王震预想的情况去发展。 只见刘万春擦了擦汗,之后竟然直接放下了自己之前已经拉开了的架势,冲着王震拱了拱手,说道:“小郎君这身手,我是比不上的,这一场就不用比了,我认输!” 说完了之后自己直接就退出了擂台那个圈了。 他这么一整,整的王震好像是粑粑都快要拉出来了的时候忽然之间听见个事得赶紧再憋回去,而且还是必须得憋回去的那种。 虽然表情上像是吃了个苍蝇,但是王震却还是的还给他了一个礼,心说这回算是废了,自己比武上还没等表现出什么利落的身手呢,游戏就结束了。 再一次抬起头来,王震发现赵万春这老家伙正在冲着自己挤眼睛呢,看那个架势好像是看穿了自己本来的目的,正在跟自己示威呢。 王震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幸亏认输了,不认输的话,就凭着王震这个身后,胡子还不得给他干掉一半以上? “好!接下来是这次武举的最后一项:言谈!由你们刚才比武的顺序,张九龙、赵二虎、刘万春、李木!逐个跟侍郎交谈!” “直接跟侍郎交谈?” 虽然名义上并不侍郎是武举的主考官,跟他们交谈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一般的情况下这兵部侍郎可是不会搭理像他们这样的小卡乐咪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兵部侍郎可能是对于他们四个中的某个人有了些许的兴趣,这才有了如此举动。 最先被淘汰的张九龙龙行虎步的进入了兵部侍郎所在的大帐,另外三人在一处空地上候着。 “公子,我刚才对你认输,可不是故意要拆你的台啊,我虽然的确是看出来了你的目的,但却不能陪着你演这出戏了,要不然这出戏是演完了,但是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够呛了啊” 刘万春的这个理由让王震没了反驳的理由,因为这就好像是在跟他说,我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你,我还跟你嘚瑟什么啊?。 这对于王震来说显然是一句恭维的好话,伸手还不打笑人脸呢,人家现在是在跟他认怂,他总不能说,你跟我认怂是不对的,你得让我把你彻底打趴下才叫认怂呢! 杀人不过头点地,王震知道自己要是真的那么说了的话,那自己可就真的成了笑话了。 “兄台说笑了,何来的故意拆台之说?” 王震在不知道刘万春的根底的情况下,并不愿意跟他多交流,他总觉得这刘万春数次的跟他套近乎,这玩意其中好像是有什么内情。 他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在这长安城里他的身份被人给认出来,一旦事情走到了那一步,那不管他有多大的能耐,都是白搭的。 终于,在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中,刘万春被孙淼找了进去,王震的耳根子清净了,但是同时也有点小小的忐忑,毕竟自己得怎么说才能让自己在这一次武举中利益最大化,这才是这次武举里最难的部分。 第39章 意料之外的武举 王震一直在观察前面这几个人的情况,最先进去的张九龙被交谈的时间最短,赵二虎稍微长点也没长多少。 等到了刘万春这,时间可就比他们俩多了不少,甚至比之前那两人加在一起还要多,这已经足以说明孙淼还是比较看重刘万春的。 虽然他在跟王震的比拼中直接认输了,但在认输之前的那一套腿功,没有个十年二十年的功夫可是达不到的。 这样的人且不说别的,就是这么直接到了战场上,一个顶个二三十人还是没问题的。 王震一边等,一边琢磨着自己到时候管孙淼要个什么官合适,毕竟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击败的刘万春都能受到他如此的重视,自己要潜力有潜力,要实力有实力,就算是拿不着六品,整个正七品还不是稳稳的。 这美梦正自己琢磨的香呢,忽然报幕人员的声音再次传来:“李木,随我入内!” 当他发现这个李木好像是有点反应不是很快的样子,心里头还琢磨呢,这么一个人怎么就谁都打不过呢,是不是我要是上去试试,也就打过了呢? 就这样,王震被带进了这座大营的帅帐里,只不过现在孙淼已经鸠占了雀巢了,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刚刚进来的王震。 “李木,见过侍郎!” 中间那稍微有一点点的停顿并非是王震故意为之,而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下自称李木,内心难免有点小小的尴尬,当然,这样的尴尬肯定是不能让孙淼看出来就是了。 这短短的几个字,再配合上王震一个微微前倾的礼节,既给了孙淼面子,点名了王震是个懂武举的人,你一坐那我就知道你是侍郎,又没失去自己的气节。 就这几个字,就叫不卑不亢,以王震前世的职业,想要做到这一点自然是不难的。 “就算是那刘万春,也不敢在我面前卖弄,你小子还是年轻,狂傲了些!” 孙淼微微有点发福了的大脸一动一动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但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说不好是在夸赞王震还是贬低王震。 “侍郎不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吗?刘万春打不过我,在我的面前他都没敢卖弄,更别说是你了!” 听了这话,孙淼的脸上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笑意,王震这话说的,又有了点技术含量了。 你要说他是在抬高自己吧,还批评不了了,因为他把孙淼放在了一个更高的位置上。 王震当然明白,这一关考校的就是言谈,虽然说武官在言谈这方面跟文官相比要求的肯定没那么多,但是起码也得差不多啊。 王震既然都到了这里了,不管能不能迎合上这位兵部侍郎的喜好,但至少得做到不让他挑出来毛病啊。 “你这小子,倒是有些意思,得了,咱们也不说废话了,我戎马多年,又在刑部查了多年的案件,什么人什么事都瞒不过我,但今天,在你这小郎君的身上,我倒是有些看不透的事了。” 一听这话,王震心里就咯噔一下子,心说可不是吗,自己身上还真就有让他看不透的事啊。 自己连名字都是假的,再加上自己这一伸的功夫都是一年多年之后的成果,这些当然不是他能琢磨透的了。 别说是他了,就是让李林甫现在来,让李隆基现在来,只要是王震自己不说,他们也琢磨不透他啊! “哦?这倒是侍郎谦虚了,我也不过就是有把子力气罢了,这又有何看不透的呢?” 王震为了让自己的这句话更加有说服力,还有意无意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你身手明明十分了得,为何骑射和步射却都不如他们几个?这可不怎么常见,我大唐的习武之人,弓箭都是最先学习的,也会比其他技艺更为精通,但你的弓箭显然是后学的,你射箭上的成就,完全是因为你别的兵器和拳脚很好,这才将其带动了起来。” 显然孙淼虽然肚子有点起来了,但还是个练家子,这一下子就把王震的底细给看的一清二楚,王震也明白,有些事自己能隐瞒,但有些事实在是隐瞒不了的。 不过就这么避重就轻也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王震对怕孙淼问出来这么一句:嘿!你不是王忠嗣的公子吗?我之前做将领的时候见过你啊!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出现,对于射箭的事,王震也是早有说辞。 “侍郎当真是好眼力啊,我这射箭,的确也就学习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之前因为这射箭实在是太过枯燥,无法与人对练,我这才没有学习,如今既然来参加这武举,想要为我大唐在战场上做出些许贡献,自然也是要把这射箭好好修习一番的。” 武举的目的是啥,不就是为了大唐选拔武官吗? 王震这叫三句话不离主题,无时无刻的不在表明着自己对给大唐做贡献的愿望,这显然是这个时代最正的三观了。 “这倒的确是年轻人应该有的性子,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可是不对,这射箭,虽然练的时候是你自己练,但是真正到了战场上,其他任何兵器都没有办法的敌人,只有弓箭能直接杀死他!这就是弓箭在我大秦武举中占据这么大比重的意义!” “不错,侍郎提点的是,我年轻气盛,不理解这弓箭的好处,希望从此时开始还不晚啊!” 这句话王震倒是说的十分虔诚,也让孙淼听了之后连连点头,脸上也终于算会露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微笑。 这是一丝让王震感到心安的微笑,他知道,自己之前这出戏演的应该还算是可以,虽然不知道刘万春在他面前那么长时间都说了什么,但是王震知道,自己应该是肯定能比他强了。 “这一次武举,我本来已经做好了一人不取的打算,现如今到了张九龙和赵二虎这两个莽汉,也算是比去年同僚做的强了,再加上刘万春,虽然年岁大了点,但他至少还有十数年的时间可以在大唐军中厮混,这就已经让今年的武举名列前茅了,要是再加上你的话……” 第40章 你看我是几品 孙淼说到这就不再继续说了,倒是听的王震挺着急的,他心里面就有那么一种预感,自己的表现很可能会被载入武举的历史。 虽说这样可能对于他现在的身份有点太高调了,但是舍不了老婆套不住狼啊! 这点危险他还是得承担的,不然给他个从九品,想要接触到一些大唐核心层面的东西就是男上加男他也不好使唤啊! “再加上我的话,希望能为侍郎这次的主考官生涯锦上添花!” 孙淼看着脸上带着一丝谄媚的王震,摇头说道:“我看,你这小子想要的可不仅仅是锦上添花吧?” 王震的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子,心说这老家伙目光还是相当锐利的。 自己虽然没完全隐藏住自己的野心,但是这也算是一下子就被他给看出来了。 “侍郎慧眼如炬,我不过是觉得以我的能力,应该能得到一个更好的结果,至少不会让侍郎因为给了我一个官职而丢了什么脸面!” 既然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已经被看出来了,王震索性就也不打马虎眼了,既然自己是来参加武举的,那想要个更好的官职就是正常的,他相信孙淼还是能理解上去这些的。 “你倒是能看出我在意的是什么,之前为何会直接淘汰了那么多胆小如鼠的人,恐怕你也已经猜出来大概了,如此看来,你的脑袋倒是带着几分的聪慧,只是能不能带兵打仗,我却是还看不出来,有句话,不知你懂不懂:匹夫一怒,血流五步而已,将军一怒,血流成河啊!” “那是自然,不过此事我倒是不能跟侍郎保证什么,毕竟我也不过是个没上过战场之人,之前在我咸宁郡中和其他地方游历,也不过是击杀过一些山匪,比不得战争。”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既带着几分的谦逊,又表达出了他的手上曾经沾染过人命的事实,毕竟孙淼的眼光实在是有点太过毒辣了,王震觉得自己沾染过人命孙淼是一定能看出来的,还不如自己就说了得了。 “此事你倒是说的真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回答完了,你这一次的武举也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便是等着给你官职了。” “侍郎请讲!” “我大唐武举之所以能存在到今日,你要好好感谢郭子仪,若非是能通过大唐武举选拔出来像是郭子仪这样的人才,武举怕是早就被陛下给取消了,今日既然有了你这么一号,我倒是要问问你,你以为自己跟当年的郭子仪相比如何?” 王震一听,觉得这个问题可太大了。 郭子仪当年武举异等的确是不假的,但是他却也不是唯一一个武举异等的人物,但是他之后或是之前不少在武举中表现的相当出色的人物,到了真正的军中或是兵部担任官职,却都没了任何的优势。 他现在也面临着这样的情况,他知道孙淼这是在警告他,要是孙淼这个兵部侍郎大力的推荐了他之后他却是个水货,那最好现在就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大家都尴尬不是? 王震自然也不是被吓唬大的,听了这个问题先是清了清自己的嗓子,之后低声说道:“跟现如今的郭子仪将军相比,我自然不过是蝼蚁一般,但是跟当年刚刚参加武举的郭子仪将军相比,我以为就算是跟他有些个差距,这差距怕是也并不大。” 王震这话在他自己的眼里没啥问题,但是在孙淼的眼里就是有点王婆卖瓜的意思了,不过考虑到王震的年岁,孙淼也不过就是一笑置之。 “你倒是也该有此信心,要是现在就说自己不如郭子仪,那你倒是这辈子都达不到郭子仪的程度了。” “现如今我不管是对于打仗还是做官,还都没有经验,还得多靠着侍郎提点啊!” 显然这一番话下来,孙淼对于王震这个年轻人还是比较满意的,既有年轻人的冲劲,又有一些小心思,孙淼知道这样的人往往在官场上是不会吃亏的。 “当年郭子仪武举异等,得的是个六品官,就算是跟那些个进士相比,这个起点也已经不算是低了,不知你觉得你该得个几品?” 王震闻言也是眼前一亮,他知道既然孙淼这么说了,那多多少少也算是把他和当年的郭子仪放在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上。 要是他现在没给王震六品官职,以后王震在战场或是官场上面混起来了,那肯定是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的。 说白了这就是孙淼对于王震潜力的判断了,到了这一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 “不论是六品还是九品,侍郎能让我这个弱冠少年中了武举,骂我对于侍郎也都是感激之情!日后若是有幸能留在长安城,侍郎便是我的老师!” 六部侍郎虽然算是正经的主官,但也不过是正四品,说是高官,也就是勉勉强强,但王震对孙淼这样的敬重,甚至到了直接拜为老师的程度,倒是也让孙淼十分受用。 “我要是真的给了你一个九品官职,再让你说是我的学生,我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也罢,现在还不是跟你们说这些的时候,你且先回去吧,三日之后,武举张榜,再过上个把月,你们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的官职了。” “如此,就多谢侍郎了!” 王震也明白,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而且在孙淼面前停留的时间也又比刘万春长了不少了,于是谢了孙淼,也是退出去了。 看着王震转身离开的背影,孙淼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疑惑,他随手又翻开了王震的各项凭证。 “李木……父母早亡,又没什么交际,这身功夫到底是怎么来的呢?还读过书,有点意思!” 孙淼在后面嘀咕什么呢王震当然不知道,他匆匆到了外面,报幕的将士早就准备好了,直接说道:“尔等四人回到城中候着,三日后会放榜!” 王震眼见没什么后续了,转身就匆匆准备离开。 第41章 一个字,诈 他自然是继续回悠然居住着去了,自打上一次跟寒云和姜倩柔的事发生了之后,心里明白悠然居是个什么所在的他就再也不在伙计那花钱了,完全开始了自己在悠然居的白嫖之旅。 当然,他这样的行为也并没有引出什么自己跟悠然居的矛盾来,反而是让他在伙食上更上了一层楼。 王震知道这是姜倩柔在给自己表达善意呢,自己当然也是却之不恭了。 这一天的比拼下来,虽然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一放松下来,王震还是觉得四肢有那么一点点酸疼,身上也都是臭汗,他预备着回去好好泡个澡,再吃一顿羊肉,算是对自己不错发挥的犒赏,至于到底能给自己个什么官职,已经是他决定不了的事了。 脑袋里正想着这原汁原味的羊肉怎么能比后世好吃那么多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子急促的脚步声,王震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心说自己这一晚上的歇息应该是够呛了。 “公子如此急着离开,莫不是跟平康坊里的哪个花魁有约了?” 来的正是刘万春,虽然比王震打了十多岁,还留着个胡子,但刘万春在大唐也只能算是正值壮年,对于来长安城参加科举的年轻人们的路数还是相当了解的。 “老哥莫非是有钱财资助于我,好让我去寻个花魁?” 王震连正眼都没看刘万春一眼,因为自打在门口刚来的时候开始,这厮就跟他套近乎,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说王震想了一圈,几乎可以肯定这刘万春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并不想在长安城跟任何他不知道身份的人有过多的交集,现在还能跟刘万春说上几句不过是不想平白无故的得罪一个人罢了。 而且从孙淼的嘴里,王震隐约觉得这个刘万春应该是有一定身份的人,而且他这个身份孙淼还并不厌烦,只不过他这个身份应该跟长安城里的权贵没什么关系罢了。 对于刘万春的身份,王震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的,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句略显插科打诨的话。 “要是公子当真囊中羞涩,这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在这之前,我有心请公子到平康坊的醉仙楼喝一杯,要是喝的尽兴了,咱们直接到近处找个花魁,继续乐一乐也是无妨,今日的花费,尽可以都算在我刘公子的账上!” 这尼玛刘公子看着了不像好人啊! 虽说心里这么嘀咕了一句,但是王震却还是点点头说道:“老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弟再不去,就是不识抬举,说不定等放了榜封了官,我还成了老哥的属官了。” 刘万春听了连连摆手:“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之前也是观看过几次武举的,你的表现,可以说是出类拔萃,再加上今年遇见了孙侍郎做主考官,天时地利,依我看至少也是个七品往上的官职!” 王震点点头,心说这刘万春还真就不是无脑的在这恭维自己,就算是个从七品,其实就武举选官来说也已经算是高位了,非说跟郭子仪一样,弄个六品,那属实是有点自信的过分了。 再加上王震也不是说表现的就那么完美的,射箭的几项还是有点瑕疵的,只不过是惊艳的地方更加惊艳而已。 “能混个九品,也算是落得个衣食无忧了,何必在意这些?” 王震甩出这么一句话,默默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倒是没注意到,身后的刘万春一脸疑惑的身份,仿佛没想到王震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也就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刘万春还是跟上了王震,二人快步朝城内走去。 刘万春虽说衣着平平,但到了醉仙楼,却能定上顶层的雅间,而且是看高台上舞姬视野最好的,这倒是让王震对他的看法又改变了一些。 这么看起来,刘万春还是相当有钱的,那他参加武举到底有啥用,王震也就有点含糊了。 二人各自心里都有点算盘,但都还算是能沉得住气,先喝了几杯酒水,见各自脸上都有了点红晕的神色了,这才开始进入了正题。 王震先放下了筷子,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衣着清凉的小姐姐的舞蹈,之后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老哥请我这一顿,花费可不少,无功不受禄啊,你自从到了武举的兵营就开始跟着我,有何贵干,但说无妨!” 虽然这话说的还是有点生硬,但跟王震之前的态度比起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瞒公子,我这个人,平日里别的本事没有,除了这一手稀松平常的功夫,就剩下爱结交一些江湖上的朋友,这些年来,武艺未曾练的如何,眼力倒是有一些,公子这样的人,我只一看就知道不简单。” 王震心说刘万春这小子实在是不实在,这话说的就好像是放屁一样,但是又让你没法反驳。 “我不简单?老哥这可是高抬我了,我除了这一身功夫,还真就没别的不简单的地方,不像老哥,如此身份还来参与这武举,有些事,孙侍郎已经跟我透露了一二……” 王震前世是干啥的,那何其嚣张的毒贩都不知道有多少被他在审讯室里拿下了,想要套出一些的刘万春的底细,他觉得还是不难的。 这话倒是刘万春完全没有想到的,的确在孙淼的面前他没什么隐瞒,而且孙淼是个黑白两道都通杀的人物,刘万春想要进入兵部,也没必要隐瞒身份。 但他万万没想到孙淼这么一个人物会在的王震面前透露自己的身份,虽说孙淼的地位摆在那呢,但这多少也是有点犯忌讳的事。 刘万春当然没怀疑过这是不是王震在诈自己,因为在之前跟王震的交谈中,他觉得王震这个人,能耐确实是有,但是为人还是比较高冷单纯的,心性上看还就是个年轻人,这也是他一直跟着王震的缘由。 第42章 江湖浮现 眼看着王震这好像就要往外说自己的底细了,刘万春连忙一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这个年纪的人,但凡是有头有脸的都要个面儿,面子这玩意,不管是在哪朝哪代都是硬通货。 刘万春阻止了自己的底细从王震嘴里说出来,完了自己再承认这样尴尬的事儿,接下来就到了他自报家门的时候了。 但王震依旧是装作一副不怎么明白的样子,皱着眉头问道:“老哥这是何意?” “公子不要误会,既然公子想知道我的底细,日后咱们既然都是同僚,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孙侍郎虽说也知道一二,但毕竟不细致,你还会听我亲自跟你说吧!” 王震这才点点头,低头又是一大口酒水下肚,直勾勾的盯着刘万春。 “我之前已然说了,我这个人,没别的能耐,就是江湖中朋友多了一些,此事,孙侍郎是知道的,早在我报名了武举的时候,怕是他就已经知道了,在京畿道和西北边境的一些地方,我刘万春这个名号还是多少有些作用的。” 王震的眼珠转了几圈,先是做出一副一知半解的样子,之后思考了半天才再次开了口。 “老哥所说的江湖,不就是游侠匪类之流吗?孙侍郎,知道你与他们关系匪浅,还选你中举?” 刘万春叹息了一声,之后又觉得以王震的年纪和阅历,问出这些来可能也不奇怪,只能耐着性子又解释了起来。 “公子怕是未曾到我大唐的边陲过啊!那里的驻军虽然不少,但都是为了跟胡人交战的,对内几乎是一点余力都没有,再加上胡人蛮夷经常结成小队劫掠我大唐的村落,数十人的散骑,大部队是不会为他们疲于奔命的,当地游侠和聚众之人的作用就出来了,他们虽说偶尔也会做些恶,但大都是劫富不劫贫,对于胡人,他们杀起来也是不含糊的,他们为我大唐解决的问题,其实要比造成的麻烦多了不少。” 刘万春说到这,王震终于明白了。 这个问题的确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纵然是他熟读二十四史,但前世的史书里可不会告诉他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潜规则。 游侠和江湖的确经常出现在前世的小说里,唐诗中也有些桥段的描写,但都是一笔带过,又或者是胡乱编造,这让王震压根就没江湖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 现在从孙淼的态度和刘万春的言辞里,王震好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他知道,自己往前走的道路好像是又多了一条。 这一点,他还真就得好好感谢感谢这位狗皮膏药一样的老哥。 “惭愧,小弟这十八年来,独来独往习惯了,并不与人交流,除了练功,也都是深居简出,边陲之地也并未去过,老哥说的这些,我之前实在是未曾听闻。” “我早就想到了,我十年前的时候,不也一样是个懵懂少年?这没什么可惭愧的。” “但小弟还有一事不明,按照你这么说,该跟不少江湖上有头面之人都交情匪浅吧,又不缺钱财,何必来参加这武举?就算是封了八品武官,怕是也看不上这些俸禄吧,还白白失去了自由身,何苦来的呢?” 王震听了这个说法之后,第一时间就对刘万春参加武举理由产生了质疑。 要知道,虽然自古华夏官吏的地位就不错,但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当官的,因为当了官,至少在自由度上就不知道差了多少。 刘万春完全可以逍遥的过自己的后半辈子,为何会在三十岁的年纪去做一个低等的武官,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王震也知道,自己可以表现出单纯,懂得东西少,但却不能表现出傻,只有聪明人才能让人愿意合作,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唉,这你可就说到了点上来了……” 刘万春苦笑一声,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他四下看了看,没说出口。 越是他不愿意说出口的东西,就越可能蕴含着王震想要的信息,王震当然不能让已经快到了嘴边的鸭子飞了。 “老哥但说无妨,来的时候我已经四下观察了,这酒楼里没什么可疑之人。” 别的刘万春可以不相信王震,但是这一点他却必须得相信,人家实力在那摆着呢啊。 而且他本来就想把一些事告诉王震,毕竟王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在这个时候要是能跟他打下一个牢固的关系,以刘万春的经验自己做了武官之后一旦跟他有所接触还能舒服不少。 “如今的朝堂,政令不稳啊!你若非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我是万死都不敢跟你说这些的,李相当政,重文轻武,对于边境的一些游侠和匪类尤其反感,这一两年的时间已经不止一次动用节度使的力量剿匪了,如此做派,最终只能是便宜了那些蛮夷,我此次参加武举,便是为了到兵部谋个差事,之后好提前得知一些行动,不然有朝一日,大唐的江湖中人怕是会遭受灭顶之灾啊!” 他这么一说,王震也基本明白了刘万春参加武举的来龙去脉了。 其实这件事王震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李林甫现在不管真正做的怎么样,他可是在给李隆基保守一个盛世呢,盛世里哪能出现太多的匪患,剿匪可要比打胡人省力多了,还能邀功,这对于李林甫来说是个性价比极高的项目啊! 至于刘万春说的那些个隐形的玩意,人家老李才不在乎呢。 “那老哥这个任务,怕是很艰巨啊!” “唉,我如此做,也是为了大唐出些力气,并且兵部终归还是跟他们文官不是一路人的,要是当真能留在兵部,倒是也不会有什么风险。” 说这无疑,听者有心,刘万春说出来的这些话,在王震心里形成了不少的新概念,这可是他完全没想到的。 这其中王震最为感兴趣的一件事,就是兵部好像跟文官集团并不对付,在六部中,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第43章 交换情报 说到这,刘万春心里也相当诧异,本来他可没打算跟王震透漏这么多自己的底细,但他也不明白,为啥这才几句话出去。 人家王震也没说啥啊,自己就把老底都快给人家露出去了。 可能是挺长时间没喝酒了,有点不胜酒力了…… 刘万春心里面做着这样的猜测,决定不能再跟王震谈论这些个敏感话题了,要不自己不知道哪一下子嘴飘了,可就把自己给卖了。 刘万春不说,王震倒是也不去问,这倒是让刘万春没对王震起什么怀疑,两人又是两碗酒下了肚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离开。 当得知王震就住在这平康坊里的时候,刘万春给了他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之后跟他约定到日子了之后一起去看榜,就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这一顿上赶着的酒菜,不光把王震的肚子填饱了,还让他得到了如此多的消息,连醉仙楼中央高台上舞蹈的小姐姐在他眼里都不香了,他急匆匆的想要赶回悠然居,好好消化消化今天这些信息。 进了悠然居之后,伙计依旧在门口的柜台里站着,不过看向王震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毕竟他也是姜倩柔的亲信,王震也不再是他的客人了,而是一个在这白吃白喝的寄生虫。 王震当然不会跟这个伙计一般见识,在他这只要是伙计别在自己的餐食里面加料就可以了。 稍微带着点摇晃的走上了楼梯,刚到自己房间的门口,王震就皱起了眉头,耳廓一动,稍微听了几秒的时间,这才推门而入。 “嘿!我就说我这房门外好像是多了些许芳香,原来是二位姑娘到了,其实寒云要是想来,自己来就行了,何必劳烦姑娘送她?” 王震一边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一边走进了屋里。 果然,在他屋中的两个长椅上坐着寒云和姜倩柔,姜倩柔要是跟之前相见没什么变化,但是寒云的皮肤却略微黑了一些,身材也纤细了不少,王震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 “今日不是公子去参加武举的日子吗?我们姐妹二人算着时间赶来,却还是早了不少,想来公子这是考的不错啊!” 寒云因为王震一进来说的那句话压根就没搭理他,还是姜倩柔面色不改的问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的能耐,姑娘那天不是已经都看过了吗?武举毕竟不比进士科,今年的武举,大概会取四人,我便在其中。” 王震就好像是在诉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姜倩柔二人也知道,王震虽然嘴上功夫了得,但身手更是不凡,参加武举,本来就是没什么问题的。 “武举三日之后自然会张榜,这些姑娘是知道的,今天你们来找我,怕不是道贺来了,而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吧?” 王震身上出了一天的汗都臭了,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水,现在最想干的事儿不是跟这姐俩磨牙,而是在大木桶里好好泡一泡,然后美美的睡一觉。 虽说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单前期该埋下的种子都已经埋下了,武举的阶段性小任务也完场了,也该是放松几天,低调一下的时候了,不然一个不小心让不该注意自己的人注意到了自己,后果可就不太好了。 “你今日在醉仙楼喝酒的人,你了知道他的身份,要是知道,就当我们多虑了,要是不知道,你可要当心了!” 姜倩柔显然也不是想跟王震废话的人,直接点出了她来的其中一个目的,王震倒是没想到,刘万春这么一个看着不起眼的人,竟然也能落入姜倩柔的眼里。 “他的身份,我自然已经知道了,我还知道他放弃逍遥日子来参加武举的目的,只不过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跟姑娘说。” 说完了王震还不忘翻了个白眼,显然一副就不告诉你的模样。 “既然如此,寒云这一个多月去了一个边陲之地,做了一件事,这本是我们二人之间的秘密,也不能跟公子说了,寒云,咱们走!” 说完之后,姜倩柔的屁股就从长椅上弹了起来,一把拉起自己身边的寒云,就要走了。 “嘿!小弟这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姐姐不必当真,区区一个刘万春,有什么不能说的,二位先坐下,听我慢慢道来!” 王震当然明白寒云去的地方大概是哪,这说明啥?说明在哥舒翰的问题上面,姜倩柔她们很可能是跟自己能站在一起的。 果然,王震这么一说,寒云看了一眼姜倩柔,之后两人默默的回到了长椅上。 王震当然知道她们这都是跟自己玩的套路,但是就算是套路,自己也得受着啊,毕竟自己掌握的事的机密程度远远不如人家掌握的事啊。 “这刘万春啊,的确并不是为了自己做官才来参加的武举,他来参与武举,是因为李林甫对江湖游侠和匪类已然开始了清除……” 这个消息就算是自己不说,姜倩柔她们想查出来那就是几天的事儿,在这样的情况下,王震也只能是先跟刘万春说声抱歉了。 王震转眼间就把刘万春不小心透露给他的秘密都给说出去了。 姜倩柔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追问,显然是她早就知道江湖客们跟大唐官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这一个多月,寒云的确是去了一趟陇右道,这是哥舒翰攻打石堡城第一战的战报,这个消息现在应该也是刚刚送进兴庆宫,过几天,可能也不是秘密了。” 说着话,姜倩柔递给了王震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正是一张简短的战报。 这正是王震想知道的东西,他二话没说,一字一句的看了起来。 “好一个打了胜仗,却丢了所有的攻城器械,这个理由,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 王震瞟了姜倩柔一眼,没再往下说,又把战报看了一遍,才问道:“这么打仗,对各方都好倒是真的,但也就是两个月,攻城器械就会再度到达,到时候又该如何?” 第44章 摊牌吧 “这个就不劳烦公子费心了,到时候要是公子真的能在兵部当个一官半职的,说不定也还能有别的情报跟我们交换不是?” 王震知道姜倩柔这完全就是在打趣自己,自己拿出来的情报跟人家的情报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我虽中了武举,但这封官可不一定是在兵部啊,说不定直接就让我去了陇右道呢,到时候可要跟姑娘告别了。” 王震忽然没来由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姜倩柔有点愣了。 她当然知道王震虽说参加的是武举,但脑袋可一点都不比参加进士科的那些人差,他说自己留不在长安城,这分明就是话里有话。 “公子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在长安城了,我们的事说不定什么时候也就不小心说出去了,是不是啊?” 这话姜倩柔可是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走近了王震,最后她那红嫩的双唇,几乎都快要贴到王震的耳朵上了。 自打到了大唐,王震哪里经历过这个阵仗?当时就不由自主的咽下去了一口唾沫,紧接着还想咽下去第二口,好在被他及时控制住了。 “那自然不是,我跟姑娘之间的关系,那还是相当牢固……” 王震在姜倩柔这样的攻势下,马上就认怂了,这让他想到了之前被自己吓唬得够呛的寒云,心说这玩意还是的老的辣啊,掐茄子也得看看老嫩,这话拿到一千多年之前也是好使的。 “你想要借用我们的力量留在长安城,尽可以直说,但我们还真就没那么大的能耐,很多事,暗中进行得了,不代表能上得了台面,不然我也就不用在这悠然居里窝着了。” 从姜倩柔说出这话的时候暗暗握紧了的拳头,王震就知道她这话应该是真心的。 这也印证了他之前的另外一个判断,姜倩柔她们虽然暗地里有不少的盟友或是同伴,但在朝堂上。 她们显然不敢有什么大的行动,甚至可以说是谨小慎微。 不过这对于王震来说,却是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是个机会,但是王震也知道,现在的姜倩柔对于自己肯定还是有所保留的,因为自己对人家也是有所保留。 想要真正合作,这样的保留自然不能有了,这对于王震来说,是个冒险,一旦他对姜倩柔背后的人判断错了,几乎有可能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王震在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知道这对于姑娘和姑娘背后的人有些许冒险,但姑娘若能确保我留在兵部,留在长安城,对于你我都有益。” 这回,是王震的嘴唇到了姜倩柔耳根附近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句话和接下来王震要说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有关,离得近了,才可以尽量说的小点声不是? 姜倩柔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王震知道,她稍微有点发红的耳垂出卖了她了,不过王震并没戳破这件事,毕竟姜倩柔这样的人物,那也是需要面子的。 “你得让我们相信我们的冒险是值得的,而且此事,我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武举虽然陛下和李林甫都并不重视,但兵部向来不愿让外人插手他们的事。” “无妨,只要姑娘真心,我自然会让姑娘相信。” 姜倩柔凝聚着目光看着王震,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 王震这个时候急速的在自己的脑袋里又过了一遍他这段时间对姜倩柔和寒云她们的观察,确定自己算无遗漏后,深深的吸了口气。 “我李木的这个身份的,想来姑娘也猜到可能是假的了,姑娘就算是对我进行了调查,也只能是猜测,因为我从未留下蛛丝马迹,按照大唐官方的说法,现在真正的我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震越说,姜倩柔脸上的神色就越凝重,她有点发现,王震这是跟她玩真的呢。 “你是……” “我本名王震,这个名号,可能你们也并不熟悉,但我的父亲,正是几个月前暴毙在自己府中的前四镇节度使王忠嗣!” 王震一直关系哥舒翰对石堡城的攻打,又直接表现出了对李林甫的敌对,这其实让姜倩柔的心里有了一些关于王忠嗣的猜测。 不过现在这个消息竟然直接从王震的嘴里说出来了,还是让她有点没接住。 这就相当于是王震把自己在长安城里的命交到了她的手里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番话,你说一次就行了,今后,不管在哪,你都是李木!” 姜倩柔喘了两口粗气,说出这番话,算是信了王震了。 “不,王氏一族的名号和荣耀,我早晚会拿回来,父亲的命,也得偿还,不然我为何来这长安城?” 姜倩柔和寒云知道,这可能才是真正的王震,之前表现出的那些,不过是保护色而已。 至于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为何能有这样的胆识和身手,她们也不太明白,不过考虑到王震的父亲是名震天下的王忠嗣,这些也就不奇怪了。 “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会尽力……” “姑娘,既然我的底细已经透露给你们了,你们难道不应该也诚实一点吗?” 姜倩柔第一次在王震的面前有点语塞了,她动了动自己的嘴唇,叹息道:“我自然也想跟你坦诚相见,但这件事,我还要回禀一番。” “姑娘要是这么说,可就算是诚意不足了,而且我现如今告诉姑娘身份,并不希望姑娘让第四个人知晓,不管他是不是当今太子。” 当今太子…… 这四个字,再一次让姜倩柔的头皮麻了一下。 “也罢,我明白公子的意思,既然公子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了,我也没什么隐瞒的,不过我们的背后,还真就不是太子,而是太子的三公子,建宁王!” “竟然是他……” 这的确是王震之前没有想到的,他一直把姜倩柔划为太子的人,所以才说出了他不想让她背后的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样的话,但现在,这件事又可以不这么办了。 第45章 大病 建宁王李倓,正是当今太子李亨的第三个儿子。 王震对于他当然有印象,史书里记载的明明白白,马嵬驿兵变,虽然没明说,但他和他大哥李豫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而且俩人里还是以他为主。 但木秀于林,肯定有人摧之,前世李倓的崛起得罪了想让自己孩子上位的李亨的夫人张良娣。 再加上身边的无机之人李辅国,再加上个没啥决断的李亨,这让李倓没死于跟自己兄弟反目,却死于自己亲爹之手,也是让王震唏嘘人物之一。 不过李倓这个人,且不说真实什么样,反正史书上说是个正直的人,有文有武,但就是比较容易轻信自己的老爹。 史书上说的是真是假王震倒是不信,但这些天跟姜倩柔和寒云接触起来,倒是让他对这位建宁王有了一定的好感。 之前王震一直以为姜倩柔她们是李亨的人,他之所以敢自己报身份,就是因为王忠嗣和李亨几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李亨再混蛋,也不能在王忠嗣死了之后把自己也害死,最多就是不帮自己而已。 最终的事实证明,王震的确有点高估李亨了,在李隆基和李林甫的眼皮子底下,李亨还真就不敢搞这些。 “建宁王…他是太子之子不假,但太子目前自身都不敢如何,建宁王怎地这么大的胆。再者说,建宁王无官无职,年纪也不过跟我相当,能影响得了朝局?” 王震得知了姜倩柔是建宁王的人后,依旧不依不饶,他知道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大家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说的机会,他就得多了解才行。 “公子既然是王忠嗣的公子,了解这些也就不意外了,建宁王的确在长安城并不显眼,但要说这大唐官场上有一个地方他能说得上话,那就是兵部了,当然,我之所以知道刘万春的身份,跟建宁王也不无关系。” 姜倩柔点到了这一步,就没再往下说,不过王震却已经都明白了。 他想到了史书上的那些事,建宁王但凡不是个莽夫,马嵬驿他力劝李亨就绝对是心里有了底。 现在看来,这位建宁王的确已经看透了,如今这个世道,除了武力,别的都没用,这绝对是他超越了李林甫的地方。 所以,这位也就是二十岁上下的建宁王,怕是早已经跟一些大唐的将领和江湖上的游侠有所勾连了,甚至刘万春是不是最终能跟他扯上关系,都是不好说的。 “好,这件事,就劳烦姑娘了,若我当真能留在长安城,我倒是想见一见他。” 对于王震的这个要求,姜倩柔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王震知道,这事儿可能她还真就做不了主,于是他没深究。 至于哥舒翰能跟寒云说上话,而且能在阵前玩出这么一出,通过一个建宁王李倓,王震也就能理解了。 哥舒翰是王忠嗣一手提拔起来的,在打仗这件事上面,王忠嗣绝对是专业的,跟着王忠嗣,短短两年的时间哥舒翰就从一个颓废的官二代变成了又一个大唐西北战神,足见王忠嗣的成色,更加能看到王忠嗣在这段时间里哥舒翰的引导和影响。 再往深了说,王忠嗣和太子李亨是自小一起长大的。 当初在长安城险些被构陷致死也用的是想要拥立李亨这个理由。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想要让李隆基信,李亨和王忠嗣就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时的哥舒翰,则是用自己的官位和性命保下了王忠嗣,这么以来,哥舒翰和李倓有来往就也不足为奇了。 王震忽然感觉到,长安城里的关系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现在自己以李木的身份,至少还算是个圈外人,一旦入了圈,什么时候会暴露,完全是不可预知的。 “放榜和栓选为官之前,你就先在这住着,我们联系你也方便不少,要是真能留在兵部,我们会给你安排住处,既然咱们已经互相知根知底了,我们也会帮你隐瞒身份的。” 就这么几句话下来,王震觉得姜倩柔对自己的态度没之前那么冰冷了,好像是多了一丝温暖。 这一瞬间,他心里面还真有点羡慕那个自己还没见过的建宁王。 “好,既然咱们相互都摊牌了,现在也该谈谈正事了。” “公子所谓的正事,是……” “哥舒翰既然同意了这次的拖延,我看并非是他和建宁王的关系,而是当年就是父亲部下的他知道,以我大唐的实力,打下石堡城,弊大于利,寒云姑娘的到来只不过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 姜倩柔听罢,微微颔首:“建宁王也是如此说,但陛下已经给哥舒翰下了死命,不打下石堡城,他怕是要步你父亲的后尘啊!” “所以,恐怕还得劳烦姑娘跑一趟。” “哼,不用你劳烦我!姐姐说让我去,我自然会去!”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寒云这个时候对王震那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以王震的身份,完全就可以在不捉弄她的情况下跟姜倩柔达到今天的这一步,但他还是让自己差不点没下不来台。 这件事在寒云心里产生了不小波动,以至于现在一看见王震,小心脏就砰砰直跳。 “现在的哥舒翰,一定是个两难的境地,姑娘只要告诉他,在大唐,除了他哥舒翰,没人能打下石堡城,唯一能打下的王忠嗣,已然不在人世了!姑娘只要把这句话带到了,他哥舒翰自然就知道如何做了!” 王震这句话看似是对寒云说的,但眼睛看着的却是姜倩柔。 “我们帮着你阻止哥舒翰攻打石堡城,是为了证明你父亲当初的决定是对的,那此事公子能让我们得到什么好处?” “给你们建宁王的大唐留下点能战斗的香火,石堡城对于大唐不过是小疾,要是把药都用在这上面了,等真正的大病到了,大唐危矣!” “真正的大病,那是什么?”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第46章 牛肉自由 虽然王震很多话说的都是云山雾罩,但姜倩柔知道,他对自己就已经算是实在了。 “你的话我会告知建宁王,不出意外的话,寒云的确会在近期再去一次石堡城阵前,你的身份实在是太凶险了,此处又是平康坊,放榜之前这两天,你先不要妄动,长安城中可不只有李林甫和我们的势力,等到真被兵部封了官的那天起,你在长安城行走也算是名正言顺。” 王震点点头,没有多说,姜倩柔和寒云对视了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姜倩柔忽然一甩手,把衣袖里的一包东西扔在了王震的桌上。 “姑娘这是?” “恭贺你中了武举,帮你改善一下伙食。” 话说完了,姜倩柔也把门关上了。 王震好奇的打开这个不大的小包,但下一个瞬间,他的口水就差一点没流出来,就算是他在不长的时间之前刚刚跟刘万春吃了一顿好的,但那一桌子也赶不上这一小包的诱惑力。 这是一包已经卤好了的牛肉,是王震到了大唐之后日思夜想却又没能吃到嘴里的美食。 闻着牛肉的香气,王震的口水马上就控制不住了,他几大步到了楼梯口,吆喝着让楼下的小厮给他拿过来一壶酒水和几个小菜。 这么一烘托,这几乎就是他到了大唐之后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这一包牛肉,王震吃到了半夜,临了了还不忘嗦螺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他知道,就算是自己真的成了武官了,牛肉恐怕也不是天天能吃到的玩意儿,下次想吃了,很可能还得去找姜倩柔。 夜半十分,已经把前期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的王震已经进入了梦中,但是在长安城的另外一出深宅,书房里还亮着点点烛火。 “他竟然是如此身份……可靠吗?” 一个身姿笔挺,面色俊朗,跟当朝天子李隆基有着那么三分相似的青年人站在书房当中,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这几次已经用多种办法侧面试探过了,他说的该是真的,至少对李林甫的仇恨是假不了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自作主张,跟他交换了我们的底细,但我只说了你的身份,并未多言。” 坐在下首长椅上的,正是姜倩柔,此时屋里只有她和李倓。 李倓站着踱步她却还能坐着,这要是让王震看见了,自然也就对他们俩人的关系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了。 “你做的不错,我虽然上面还有父亲吸引着李林甫等人,但若不低调,早晚会被发觉,咱们现在虽然也跟一些将领关系不错,但远远还不到显露的时候,王震此人有能耐,跟我也有些渊源,要好好利用一番。” 姜倩柔点点头,对于李倓这个二十岁的建宁王,她还是佩服的。 上有父兄的情况下,李倓能培植出自己的势力并且一步步暗中经营,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而且李倓早就有言,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保全自己父亲的太子之位而已,至于跟自己的兄长李豫,李倓也从未又过争夺的心思。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年姜倩柔一直在做李豫的代言人,暗中的事,几乎都是她在操持。 “临行前,他说哥舒翰攻打石堡城这一战若能避免,还算是给大唐留下了些香火,不然的话,大唐怕是会遭受一场大病,这句话我思来想去,也没明白到底是什么大病。” 李倓听了,也是微微皱眉,一时间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倒是坚定了一个方向。 “哥舒翰这件事,就按照王震所说,别的不说,攻打石堡城是李林甫提出来,只要是他提出来,咱们就没有赞同的道理,至于王震在兵部的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只管跟他相处好了,他的要求,尽力满足,今年的武举上,据说他大放异彩,本来刘万春去参加武举,就是想达到郭子仪当年的水准,但现在,风头都被他给抢走了,不过也好,他的能耐,还真不是刘万春能比的。” 事情交代完了,姜倩柔也是从建宁王府的偏门直接离开了。 李倓则站在窗前,看着残缺的月亮,心里面想着的却是王震所说的大唐即将到来的大病。 看来,是时候亲自见一见这位奇才了。 接下来的三天,王震倒是都非常老实,一直待在悠然居,他当然也明白自己在武举上的表现至少现在兵部应该不少人都听说了。 现在要是再高调出现,一番引得有心人调查自己的身份,虽然王震也不怎么害怕,但终究还是给自己找麻烦的事。 他必须得先等待自己能不能留在长安城,进入兵部,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其实这个打算,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或者说,之前的每一步,都是在为下一步做打算。 至少到现在,王震觉得自己在长安城的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到了第三天,有人上门找到了他。 来的人正是钱起,在楼下见了王震之后什么都没说,但是他那春风得意的面容已经让王震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钱起这一次自己带着一壶好酒,几包硬菜,直接拉着王震就走近了他的房间,把酒菜都放在了桌案上。 王震当然明白,这是钱起怕到酒楼去他们的谈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这才选择了这个幽静的地方。 “钱兄,这进士科的考试想来已经结束了,看钱兄的脸色,莫非不错?” 钱起闻言第一时间倒是没说话,但却连连点头。 “公子的梦,可真是一绝啊,多了的话,就不说了,等我上了榜,再当重谢!对了,公子参加这武举,不知结果如何?” 钱起显然也是个谨慎的人,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一句话把意思说到了,就转移到别的话题上了。 “无妨,无妨!我和钱兄的日子,怕是还长着呢,小弟不才,在这武举中应该也是位列前四,明日便放榜了,混个一官半职,应该没什么差池!” 第47章 急切的李林甫 “如此,我来这一趟也就多了一层意思了,一来是感谢,二来是道贺啊!” 王震这么说,钱起是一点都不惊讶的,既然人家都能做梦梦到进士科的题目,怎么就不能在难度远远不如进士科的武举里脱颖而出? 当然,再往深了的事,钱起也知道自己可能没什么资格询问,毕竟自己是什么出身他还是清楚的。 现在钱起想要做的,就是跟王震搞好关系,对于自己以后在官场上活动,还是有着十分的好处的。 虽然进士科的放榜还得等上一段时间,但钱起几乎信心满满,主考官和考题都知道的情况下,身为多年老战士的他当然知道怎么写能让主考官更认同了。 这一次,除了喝酒之外王震没有再跟钱起扯出任何干货,因为对于大唐官场,他现在也是两眼摸黑,完全不知道进去之后会是个什么样。 这个时候不多说,反而还能在钱起心里形成神秘感。 酒喝完了,钱起一看王震有点兴意阑珊的,也就顺势起身告辞了。 “等钱兄封了官,小弟再去找你庆祝,等到了任上,小弟还少不了叨扰你啊!”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拍了拍钱起的肩膀,送走了他。 钱起这个人,说到底就是个能写出一手好诗词的文人,他的性情并不适合做官。 王震这么一说,他心里就记住了,虽说不知道王震为何以后会叨扰自己,但他心里总隐隐有一种感觉,王震心里好像是有什么不可说的事。 李隆基的兴庆宫是他登基后新修建的,在长安城东北一角,占地不如太极宫,但论起精致和奢华,却不知强了多少。 但此时,李隆基却在自己的一个偏殿里坐着,身边是一个看似不到三十的年纪,体态丰腴,妆容精致,仪态端庄的女子。 身着绫罗长裙,低胸半袖,要是王震在场,那肯定又能想到一个只有后世才有的词儿:又纯又欲! 她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大唐唯一的一个贵妃,杨玉环! 李隆基的身后站着一个人高马大,但颔下白净,鼻直口阔,年纪不小的宦官,正是高力士。 站在下首的,正是身材干瘦的李林甫。 “林甫啊,有事明日朝上再说,这都已经是深夜了,朕倒是无妨,你也不小的年岁了,哪能经受得住这般折腾。” 李林甫比李隆基还要大上两岁,如今已经过了六十五了,虽说看上去还是腰背挺直的,身体不错,但毕竟年纪在那放着呢。 “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我怎敢怠慢啊,有些事,想到了就不敢耽搁,只要趁着夜色来叨扰陛下了。” 这话听着像是在这赔礼道歉呢,但听的李隆基心花怒放啊,心想着大唐的官吏要是各个个都能像自己面前的林甫老哥哥一样,这大唐的盛世他想不千秋万代都不行啊! 不过说完这话,李林甫还是没直接说正题,而是用自己的目光不断的打量杨玉环和高力士二人。 “林甫就不要如此了,力士和贵妃哪个不是朕的知心之人?没什么隐瞒的!” 李隆基对李林甫好不假,但李林甫代表的是朝堂,而杨玉环代表的是后宫,高力士代表的是他身边伺候的人。 这三人李隆基都是相信的,就为了听你李林甫的几句朝政,朕身边就得没人伺候了?这在李隆基这是行不通的。 李林甫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很快做到了表情管理,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起身递给李隆基。 “陛下,臣已经命陇右道周遭的官吏将自己城中的攻城器械都运送到石堡城阵前去了,不出半月,就能达到之前的规模,还请陛下对哥舒翰下令,让他加速筹备,乘胜追击,务必在半月之后对石堡城发动攻击!” 李隆基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李林甫递上的书信,这是一些州郡官吏对李林甫的回报,说是已经把自己城中的攻城器械都运送到哥舒翰那去了,上面还有预计送到是日期,正是半月之后。 “林甫啊,此事交给哥舒翰,你就放心吧,朕之前已经给他下了将令,一旦条件具备,他定会全力攻打的!” “陛下,若是旁人,我也就不来叨扰陛下了,但哥舒翰是王忠嗣带出来的将领,当初王忠嗣与太子结党,哥舒翰有百般求情,臣担心……” “罢了,此事就不要再说了,人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朕自会给哥舒翰下令!” 一听到王忠嗣的名字和结党这几个字,李林甫本来不错的心情马上就变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对李林甫摆摆手,李林甫见状连忙跪拜告辞,之后快步离开了。 转过身去,李林甫的嘴角勾起了意思微笑,显然,对于李隆基的反应他是早有预料的。 看着李林甫走出去的背影,李隆基叹息一声,摇摇头说道:“林甫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过较真了。” 站在身后的高力士动了动嘴,显然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把最给闭上了。 “陛下,时辰不早了,咱们不如回去歇息吧。” 倒是杨玉环先站起身来,扶着李隆基往他们的寝宫走去。 “力士啊,你也回去歇息吧,林甫说的事,明日再做,这石堡城,当真得快点打下来,好壮我大唐声威啊!” “陛下,此事是不是跟兵部商议一下?” 既然李隆基又说起了这件事,高力士也就顺势问了这么一句。 “嗯……也对,这毕竟调拨的都是兵部的物件,你派遣几个人,去知会一声,明日让兵部的几个尚书侍郎到朕这来一趟,不是明日武举就放榜了吗?就算赶不上进士科的声威,朕也得了解一番看看我大唐的才俊。”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办!” 高力士这回显然比刚才有精神多了,马上找来几个自己的心腹宦官,把这件事吩咐下去了。 夜里,孙淼正跟自己的小妾打游戏打的起劲儿呢,忽然听闻宫里来人了,连忙胡乱套上两件衣服出去了。 “陛下有令,请侍郎明日辰时到兴庆宫相见!该是武举和攻打石堡城之事!” 扔下这么一句话,小官宦匆匆回去了,孙淼的脸上却开始有了点光。 第48章 亲自询问 “难得陛下想起来了这武举的事,看来李木这小子,还真算是我的福星!” 回到卧房,孙淼的心情就有点澎湃起来了。 武举的事,李隆基并不是年年都主动了解,更多的是选出的人才拉胯的时候批评一番当年的主考官,这也是孙淼一进场就对胆小的考生动了大刀的原因。 本来他的想法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万一没什么人才哪怕是今年就不选了,也不是他的过错。 但王震和刘万春的横空出世让孙淼觉得这次武举是他在兵部出政绩的好机会,这俩人的出现说明啥?说明人才年年有,但伯乐他不常有啊! 只要是把王震和刘万春在李隆基面前吹出去,孙淼觉得自己还有希望在未来冲一冲兵部尚书这个位置。 当然,孙淼年轻的时候戎马十数年,之后又在兵部和刑部立下不少功勋,他自认为自己的履历还是过硬的,就是缺少点后台和兵部侍郎位置上的政绩。 现在,这政绩和露脸的机会都有了,抓不住的话,不能怨王震,也不能怨李隆基,孙淼知道就只能怨自己完蛋了。 孙淼之所有这个念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从天宝六年开始,兵部尚书就由如今大唐的左相陈希烈兼任。 陈希烈这个人在大唐朝堂上是有口皆碑的,那就是一个李林甫的复读机,唯唯诺诺,毫无作为的应声虫罢了。 而且陈希烈只把自己当左相用,至于兵部的事,他几乎不发表任何意见,生怕什么地方让李林甫或李隆基不满意怪罪到他的头上。 在这样的前提下,孙淼才觉得自己有了在李隆基面前稍微表现一下的机会。 王震可不知道这些,他睡醒了之后,穿着一身相当低调的衣服就到了放榜的地方。 刘万春显然是到的比王震更早,看见王震摇摇晃晃的走过来,直接就迎了上去。 “我本以为这武举放榜多少也得有些百姓前来观看,现在看来,那真是让自己脸上贴金了啊!” 刘万春在他们的圈子里多少也有点脸面,参加这么个武举,却处处不受重视,的确让他有点兴意阑珊。 “这样岂不是更好?不然像进士科放榜那样,一大堆的官商在这围着你让你做女婿,老哥能消受得了吗?” 刘万春倒是没想到王震能有这样的心境,会心一下之下,也不再纠结了。 二人靠着街边的栏杆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终于看见两个兵部的属官到了布告之下,从衣袖里随意拿出一张黄纸,抹上点浆糊直接就糊在了布告之上,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丈啊,你认识字,劳烦看看这官爷贴的是什么告示?” “散了吧!是武举张榜,唉,这武举年年给军中添置几个废材,今年也是一个样,不过好在只有四个。” “武举啊,没意思,我还是回家喂猪去吧。” 路过的百姓一开始还好奇这贴的是啥,但一看上面写着的是武举张榜,那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径直走了。 王震见状跟刘万春对视了一眼,尴尬一笑,之后缓缓走到榜单之前,只见上面跟他们之前想的一样,写着他们四个人的名字。 当然还有他们最为关注的,一个月之后会由兵部的几个侍郎亲自对他们进行栓选。 对于栓选,王震还是略有些惊讶的,毕竟授官栓选,本应该是吏部的事,以吏部在六部得天独厚的地位。 能把武举栓选让出来,绝对不是因为兵部比吏部强势,多半是人家吏部压根就看不上他们四个,懒得在他们身上耗费精力了。 而一个月之后才会进行栓选,这跟当时孙淼随口跟王震说的日子相比显然晚了不少。 王震眨了眨眼睛,但没有说话。 “公子这一个月的时间,有没有什么打算?若是没有的话,我带你到河东道看一看,如何?” 王震这边心里正琢磨事呢,刘万春忽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句。 “河东道……” 王震想着河东道,却想到了一个人,和即将发生第一件事,这让他的心情马上又沉重了几分。 不过面上自然美让刘万春看出什么来。 “小弟倒是想到河东道看看,不过在长安还有些事,不便远行,日后有机会,再去不迟。” 刘万春是场面人,一看王震拒绝了,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当时笑道:“那咱们为了庆祝放榜,还是醉仙楼!” 白吃白喝的事,王震当然是不能放过的,于是二人匆匆看了一眼榜单,就奔着醉仙楼去了。 一想到醉仙楼,王震倒是没忘了之前在中央高台上舞蹈的小姐姐,那身段,那腰胯,那动作…… 就在王震和刘万春去放飞自我的时候,孙淼另外一个兵部侍郎跟着陈希烈到了兴庆宫,正候着李隆基的召见。 “昨夜李相遣人知会了一声,陛下今日想问的事就两件,一件是攻打石堡城的事,一件是武举的事,兵部的事啊,我这个左相还真就知道的不多,等见了陛下,还得二位给陛下解惑啊!” 陈希烈倒也算是实在,把事先说了,然后把自己往出一择,孙淼和另外一个兵部尚书李云一看这架势,只能是叹息着点了点头。 当然,这俩人心里想的是尼玛石堡城能不能拿下来跟我们兵部有一毛钱关系啊,人家哥舒翰是节度使,能听兵部的调遣吗? 当然,这话不能当着陈希烈的面说,更不能当着李隆基的面说。 节度使尾大不掉谁都明白,但说了,就是跟李隆基老爷子上眼药,就是给大唐上眼药了。 转眼间,时辰到了,小官宦到了宫门口,带着三人就往偏殿走去。 见这三人的时候,李隆基可是没了见李林甫的耐心,该有的礼节结束了之后,直接就开始了自己的将令。 “朕听说,石堡城周遭的攻城器械半月之内就能到阵前,你们要督促哥舒翰,攻城的事,越快越好!” “臣,领命!回去就会以兵部的名义下令哥舒翰!” 李隆基显然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孙淼身上。 “今年的武举,如何?” 第49章 王震的官职 孙淼在这期期艾艾的,其实等的就是李隆基的这句话。 “回陛下,臣正准备等今日武举放榜之后再来向陛下禀告此事,今年的武举,算得上是十年一遇的幸事!” “哦?莫要卖关子,直接说!” 孙淼心里一愣,连忙收敛心神继续说道:“这一次武举,臣一次发现了两名可造之材,这两人的能耐不论放在哪一年的武举中,几乎都是头名异等,特别是一个不到十九岁的少年人,臣以为其在武举中表现出来的能耐,除了弓箭略差一些,其余已经超过了当年的郭子仪!” 孙淼一点不敢隐瞒,直接把他看出来的都用最简短的话说出来了。 当然,他没注意到自己说出这些的时候旁边的陈希烈一直在那跟自己挤眉弄眼,显然是不想让兵部在此事上面出风头。 但这番话说完了,特别是一下子把郭子仪带出来的情况下,李隆基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过来了。 “十九岁?不下于郭子仪?这二人的武举成绩何在?” 孙淼早就已经把王震和刘万春的资料准备好了,李隆基这话一出口,就从衣袖里拿出来递给小宦官了。 李隆基到了这个岁数,特别是在大唐的主要官吏一个比一个老的情况下,对青年才俊还是相当重视的,接过去之后,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刘万春……的确不错,但已然年过三十了,就算是给他六七品武官,怕是也很难做到三品了,这样的年岁,就不要上战场了。” 看完了刘万春的资料,李隆基脸上倒是有点微笑,不过远远没到打动他的地步。 “李木……马枪竟如此出众?孙淼,你这一次莫非改了武举的规矩?” 看到后面,李隆基终于发现不对了,正常的武举可是没有对练的。 “陛下赎罪,因臣想看看他们武艺和胆识,这才私自做了决定……” “好!早该如此了,这要是换做旁人,说不定就因这李木弓箭并不精通而错过了,有如此实战能耐,如此胆识言谈,你把他比作郭子仪,倒是也不是不可。” “恭贺陛下,我大唐武举,实在是太需要这样的奇才了!” “好!不知这二人,你们兵部想要授予什么样的官职?” 李隆基这话不是看着孙淼说的,而是看着兵部尚书兼着左相的陈希烈说的,毕竟他才是兵部的一把手,虽然他平日里不怎么作为,但李隆基对此可没那么了解。 “陛下,这人才乃是孙侍郎发现的,而且我兵部和各地武官空缺的也是不少,此事自然由孙侍郎决定为好,我全力支持便是!” 陈希烈当然不能随便给王震和刘万春封官,因为这俩人的名字他今个都是头一次听说,自然不能随便给他们封官,高了低了的,那不都是责任吗? “也是,既然孙侍郎是主考官,你以为这二人的能耐,放到什么地方合适?” 这样的桥段孙淼也早就想到了,他就知道这个锅最后得落在自己头上,但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这点事都承担不了的话,他的官职还怎么能再进一步了? “回陛下,此二人都算是人才,但刘万春年岁大了一些,放在军中,的确也不合适,臣以为留在兵部,做个从八品兵部主事,再合适不过了,此人阅历丰富,处事圆滑,定能做好这些!” 李隆基低头又看了看刘万春的履历,微微点点头道:“朕倒是也是如此想的,就这么定吧,左右现如今六部缺的人也不少,那这个李木,你又想如何安排?” 孙淼知道这俩人里李木才是重点,刘万春基本达不到郭子仪的程度了,不管是以他的身份还是能耐,都差着一些,但是李木不一样,他的潜力甚至比郭子仪还要大。 “这人早晚都是要在战场上为我大唐建功立业的,但他如今不过才不到十九岁的年纪,一旦在军中给了六品或是七品的官职,臣怕会引起其他武官的不满,毕竟他并无什么军功啊,所以不如先给他从六品的兵部员外郎,让他跟着臣在兵部厮混个一年半载,等到各地都知道他这号人了,再放在军中,陛下以为如何?” 李隆基摸着他花白的胡子思考了一番,之后又看了看王震的履历,喃喃说道:“这么一个年轻人,把他放在这么高的位置上,他能应付得了吗?” “陛下放心,如此人才,我会保全他在兵部的成长,只不过日后到了战场上,那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孙淼一方面是起了爱才之心,另一方面也是想要通过王震搏一把,看看能不能让自己这个恩师也跟着往上走一走,所以才会许下如此承诺。 “好,朕就相信你这个主考官一回,此事就这么定了!” 两件事都说完了,李隆基也觉得累了,冲他们摆摆手,就自顾自的从后门走出偏殿了。 跟这些糟老头子在一起,哪有往杨玉环的大腿上一趟,吃着瓜果看着胡姬的舞蹈有意思啊? 三人从兴庆宫走出来之后,两位侍郎倒是都回了兵部府衙了,陈希烈却上了马车往平康坊去了。 没多少时间之后,他就出现在了李林甫的书房里。 在李林甫面前,年纪也不小了的陈希烈就像是个小学生,低着头弯着腰,生怕显得自己比李林甫高了。 “攻打石堡城的事,陛下怎么说?” “只说让兵部督促哥舒翰,没多做叮嘱……” “唉,陛下到底还是年岁大了,没有之前的锐气了,既然陛下不上心,你们兵部不能不上心,至少得盯住了哥舒翰,他是王忠嗣提携起来的,败坏王忠嗣声名的事,他怕是多有不愿!” “李相放心,哥舒翰身边有不少我的人,一有风吹草动,我会亲自过来。” “嗯……陛下还说了什么?” “倒是也没什么,只是今年武举出了两个不错的人才,陛下颇有兴趣,询问了一番。” “不错的人才?说来听听!” 第50章 疑心 对于李林甫的询问,陈希烈想来都是知无不言,生怕落下一点,李林甫以后就疏远了他。 “这二人在武举中表现惊艳,据说一个十九岁的来自咸宁郡的青年,甚至比郭子仪当年还要亮眼,不光武艺超群,言谈姿容,无一不是异等。” “咸宁郡?你把此人的履历给本相拿过来。” “李相稍后,我这就去兵部取来!” 李林甫听了陈希烈的介绍之后脸色一凝,陈希烈哪敢怠慢,知会一声后转身就去了。 陈希烈离开了之后,李林甫来到他府中后院湖边,放飞了树上的一直信鸽,没多少时间,一个黑衣人从高墙翻过,来到了湖边。 “主人,有什么麻烦?” “之前你说在咸宁郡发现三人形迹可疑,但最终跟你的人同归于尽,在他们身上并未找到什么可疑之物,这几人的身份确定了吗?” 黑衣人先是一愣,之后露出了些笑意。 “主人真是好记性,此事我早已经查明了,那三人乃是咸宁郡参军麾下的武官,那参军其实派出三人之后就后悔了,他们的行踪就是他暗中透露给我们的,不过此人多半是觉得自己在主人这难以蒙混过关,之后就在自己的府中自杀而亡了。” “你能确定,那参军不是被人灭了口?在咸宁对我有些算计的不是另有其人?” “我们做事,主人还不放心吗?那参军的叔父,也曾在朝为官,正是被主人主导的一次案件赐死,故此才怀恨在心,走了歪路,并且我们去的十分及时,他被杀的现场还未动过,我们查探了一番,的确是自杀而亡,府中没有生人进入的痕迹。” 李林甫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这黑衣人带领着的一干人等乃是他这些年培植出的最精锐的势力,这些人只为他一人效命,几乎可以渗透到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这也正是赵奉章才刚刚采取行动就被发觉的原因,王震哪怕是晚了一天,赵奉章也都保不住了。 “对于这咸宁郡,还不能掉以轻心,咸宁太守赵奉章一直没有主动跟我取得联系,并非是我的支持者,你们要对他多加关注,另外这个李木,也要深入调查一番!” “主人放心,半个月之内,我的人会查清这些。” 看着黑衣人再一次消失在了高墙之外,李林甫缓缓在湖边走了一圈,这才回了书房。 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能走到这一步,在大唐几乎成为只手遮天的存在,依靠的就是自己这个谨慎的习惯。 想要把他李林甫拉下神坛的人太多了,但几乎都是还没等出手呢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林甫通过咸宁郡这个地方,总是觉得里面有点啥针对自己的勾当,虽然没证据,但这样的想法却十分强烈。 等到他想的差不多了,回到自己书房的时候,只见陈希烈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正在门口候着呢。 “希烈啊,你把东西给门口的侍从举行了,你左相府中也是不少的事务,快快回去吧!” 接过陈希烈送来的王震的资料,李林甫随意客套了一句,之后看也不看陈希烈一眼,直接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书房里,李林甫一字一句的看着李木这个在武举上表现惊艳的年轻人的履历,但越是看,他就越是有点凝重。 “这年轻人的履历怎么这么清白?他的这些能耐是何处来的?” 李林甫合上王震的履历之后,心里的疑惑反而是更加的多了。 思虑了良久,他又来到自己的后花园里,放飞了树上的信鸽。 黑衣人片刻之后又来到了他的面前,丝毫没有因为这么短的时间两次召唤而有什么不耐烦的情绪。 “这个年轻人,你去查查看,他一身武艺,到底是什么来历,师承何处,有什么底细?” 说着话,‘李木’的履历被扔给了黑衣人。 “今年武举中举之人?主人,有这个必要吗?” “有,陛下已经同意封他为从六品的兵部官职,这就连当年的郭子仪可都赶不上,而且,他也是咸宁郡人。” “主人是以为……” “我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轻易动手,我在这大唐树敌已然不少了,不过对这个青年,你们可以用上一些手段,毕竟现在他还不是兵部的人呢。” 在李林甫麾下多年,黑衣人早已经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当下点头道:“区区小事,半月之内定会给主人答复!” 李林甫满意的点点头,黑衣人再次消失在了他的院落里。 “多事之秋啊……” 武举放榜之后,王震并没有过度的放纵自己,而是继续猫在悠然居,几乎从不出去。 他现在心里面稍微有点不放心的一个地方,就是他李木的这个身份。 王忠嗣之前的确是有这个能耐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但王震明白,这样的天衣无缝可能只能瞒住赵奉章那样的老实人。 一旦李林甫或是李隆基这样的角色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了,就算是从面上看不出什么作假的痕迹,自己这么一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平民有这么高超的武艺也是个解释不清的事。 但现在王震能怎么办? 他只能让自己尽量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他相信自己的能耐别人不说,孙淼也是一定会帮他好好宣扬宣扬的。 他这么一宣扬不要紧,至少兵部就得传开,再往后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他就说不好了。 其实王震倒是也不能算是在这坐以待毙,其实他一直都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自己主动和被动差别非常大的机会。 不管是对谁,王震都想要把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至少之前对姜倩柔他觉得自己做到了,在孙淼的面前自己依旧做到了,而且这不是运气,是自己又这个能耐。 不过接下来的一位,王震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比他还能沉得住气。 终于,在放榜的十天之后,王震的屋外来了一个人。 第51章 初次相见 “姑娘在隔壁已经监视了我好几天了,莫非是见我实在是百无聊赖,这才进来陪我?” 门外站着的是一身青衣的姜倩柔,看着浑浑噩噩的王震,她露出了一丝嘲笑,这才引得王震的一句反驳。 “行了,别跟姐姐我逗了,我当真躺在你的床榻上,你还敢有什么动作不成?” “那是,那是,姑娘的深浅,我可还不知道呢,哪敢有什么企图?玩笑!玩笑!” 姜倩柔总是觉得王震这话说的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对,但她当然不能纠结这些,眼看着王震已经做出请的手势了,只能扭动腰肢走进了屋中。 “姑娘此来,不知是不是石堡城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行了,石堡城跟长安城的距离你又不是不知道,寒云已经去了,但现在也就是刚刚赶到吧,没那么快回来,有人要见你,但不能在这平康坊跟你相见,这上面是见面的地方和方式,过多的话,我在这就不说了。” 姜倩柔递给了王震一张纸条,王震低头扫了一眼,把上面的内容牢牢的记在心里,之后随手把纸条当着姜倩柔的面扔进了香炉。 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以防走漏风声,也是让姜倩柔放心。 他当然知道,能指使姜倩柔过来送信的,肯定就是建宁王李倓了。 跟李倓见一面,也正是王震这几天一直想着的问题。 他知道自己要是主动去找姜倩柔,让她来安排此事的话,李倓多半也不能拒绝,不过自己在李倓面前的价值和地位可能就要小上不少了。 所以他一直在这苦苦等待,纵然是对一些事已经十分着急了,但依旧没有任何行动,最终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等到了李倓的主动相见。 对于李倓,王震的心里在这几天已经想到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只不过这个计划光靠着他自己肯定是实现不了的,还得是跟李倓联合起来才行。 “既然咱们相互之间都已经知根知底了,我自然不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姑娘放心吧,我会按时去的。” “好,那就等到了地方,有些事咱们再说,此次相见,只有我们三人,公子定要做好行踪的保密。” 姜倩柔此来就是为了要王震的这句话,见王震答应了,也是马上起身就要走,临走之前扔下一句话,倒是让王震对于她的身份又看重了几分。 很明显,姜倩柔就是李倓的代言人,几乎李倓的秘密她应该都是知道的。 如此情况下,她和李倓到底是啥关系,有没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倒是让王震有点好奇了。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这些的时候,要是真能跟李倓混熟了,这些事都是自己早晚能知道的。 其实李倓提供的相见地点十分普通,就是一个其他坊的妓馆。 不过王震当然知道这肯定不是个普通的妓馆,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妓馆不计其数,有明面上的,也有暗地里的,为不同层次和身份的客人提供任何他们所能想到的服务。 妓馆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交换情报和搞一些接头工作最理想的场所了。 不光是李倓这样的人物,不少胡人也都会用妓馆作为掩护把大唐的情报传递回去,只不过李隆基对于这样的事并不在乎,所以也就疏于防范罢了。 李倓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三天之后,显然就是为了让王震到他准备的妓馆去不显得实发分突兀。 这一点王震倒是也认同,毕竟现在自己也不算是小白一个了,很多朝堂上的人一定已经通过孙淼认识了自己了。 这倒是王震挺想感受的,之前因为怕麻烦,王震还真就没去体验大唐的妓馆,但这回他知道,自己还真就不能含糊了,该出手时就得你出手了。 姜倩柔离开之后的当晚,王震就到了一处悠然居附近的妓馆,当然,规模并不大,也并不豪华,吸引的都是一些客商和游侠,王震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身份,这样的地方才符合自己的定位。 当然,他可没到直接找个姑娘就晃悠一宿的地步,而是在妓馆里喝了一个时辰的花酒。 说白了就是欣赏欣赏姑娘们的才艺和舞蹈,当然,因为妓馆里人多,温度实在是有点高的缘故,姑娘们热啊!所以穿的自然也就十分的少,甚至有的姑娘实在是有点太热了,那就只能全都脱了。 对于王震这样重任在肩的人来说,饱饱眼福就不错了,这一夜他直到半夜才回到悠然居,而次日,他更是午时就离开了平康坊,在另外一个坊找了个地方,又重复了头一天的操作。 就在为这次见面铺垫的这两天,王震走在街上的时候总有一种不怎么安心的感觉,这是他这两世为人练就的能耐,他知道,这是有人盯上自己了。 不过在又经历了一天的晃悠之后,王震没有改变之前的计划,在第四天到了约定的妓馆。 这一次,王震没有含糊,直接就点选了一个这个妓馆的艺伎,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关起门来只给你自己展示才艺。 至于到底能展示出来多少才艺,有多少互动,那就得看个人的本事了。 当然,王震这回是享受不着那些的,因为他早就发现了,这个自己点选的人是姜倩柔乔装打扮的。 姜倩柔把他带进了顶楼一个角落的房中之后,马上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公子,人已经带来了。” 姜倩柔低声一说,从屏风之后走出一人,身着的是一身蓝色长袍,手里一把折扇,发髻再普通不过了,但从面容上看,却有着几分不凡的气度,虽说这次见面看似苟苟嗖嗖的,但李倓显然不以为意。 李倓走出来之后,姜倩柔坐在屋里的长椅上,拿起乐器,还真就开始了自己的演奏,显然,她是准备做戏就做全套了。 “王震,见过建宁王。” “王兄不必多礼,你的情况,倩柔都跟我说过了,咱们不说废话,这一次找你来,的确是有事相商。” 第52章 事情有变 就这么一句话,王震就知道李倓绝不是个花里胡哨的人。 安排在这儿见面,甚至让姜倩柔在这弹起了小曲儿,也不过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因为前世职业的缘故,王震其实最乐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建宁王的意思,是想要趁着我给父亲正名的机会,把李林甫扳倒吧?” 李倓一看王震这话说的也是相当的上道,嘴角一直紧紧绷着的肌肉倒是放松了不少,先是点点头,之后也是叹息一声。 “话虽如此,但李林甫在长安城和大唐境内的能耐,只能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厚,想要扳倒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父亲也就不用隐忍这么多年了。” 李倓自然是在这给他的老爹太子李亨抱不平呢,但王震心里可不这么想,李倓确实是个人物,但他老爹,王震的确是有点瞧不上。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王震自然不能跟李倓说你可别提你那太子老爹了。 他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李氏皇族老子杀儿子的优良传统了,这话要是说出来的话,他们俩今天的缘分也就算是尽了。 “建宁王提醒的是,我费尽心思以别人的身份到了长安城,也没想过短时间内能有什么成效,我本想通过武举进入官场,再谈其他,奈何李林甫想要通过攻打石堡城将我父亲遗留下的英名也毁掉,我自然是要争取一番。” 李倓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王震这个说辞,毕竟不管在什么层面上,忠孝在这个时代都是最值得敬佩的。 王震完全可以带着一身本事苟且的活着,但他没有,这就是李倓选择相信他并且乐意跟他合作的原因所在。 “石堡城之事,因为哥舒翰毕竟是迷父亲的旧部,虽说现在还不是让他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但他对李林甫也早就颇有微词了,你的办法,我相信他还是能领会并且配合的,虽说未必能完全避免大唐攻打石堡城,但大大减缓此事还是没问题的。” “哼,哥舒翰也好,李光弼、郭子仪、高仙芝等人也罢,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到底,他们还是惜命啊!” “如今这大唐盛世,谁不惜命?你我这样的人,终究是少数,之前朝堂上已经传出了消息,兵部侍郎孙淼想要封你为从六品兵部员外郎,此事对于我们要做的,显然是相当有益,只不过如此一来,不光是兵部,别的官吏也都知道了你了。” 这个结果从李倓的嘴里说出来,倒是跟之前王震对于自己的预测差不多。 从孙淼在武举现场对于自己的态度,王震其实已经能感受到不少了,这并没有什么让他吃惊的。 “既然建宁王说到这了,我倒是想要问一问,从昨日开始,建宁王是不是派了人尾随于我?”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交流,王震几乎可以肯定李倓不会跟他撒谎,就算是派了人,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哦?竟有此事?我不过是让倩柔在悠然居关注你的动向,从未派人尾随……” 说到这,李倓赶紧看向了王震,王震也看向了李倓,显然两人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建宁王放心,我的身份是父亲生前以防万一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并且我在咸宁郡也做了些打算,就算是李林甫,从明面上也一定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 王震说的这些正是李倓担心的,他微微点点头,沉默了半晌后说道:“你怕是你的异军突起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你现在被封官在兵部,但我听说陛下跟兵部的孙侍郎在兴庆宫里已然定下了你在兵部一两年之后就会去领兵,就算你的身份是假的,但终究也是个汉人。” “建宁王的意思是,这些人开始李林甫的人?” “除了他,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在长安城里跟踪你,如此,怕是就难办了,就算是你到了兵部,也会被严密的监视起来,你我这样的见面,次数多了也会被他看出端倪。” “我在长安城,不光是为我父亲正名,另外一个目的正是搜集他李林甫的罪证,联合像建宁王这样的人扳倒李林甫,要是还没能做官呢就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件事,不知建宁王有什么破解之法?” 王震知道,李林甫还真就有理由怀疑自己,毕竟自己是从咸宁过来的。 他麾下的杀手死在咸宁,虽然他已经把矛头都指向了被他杀死的参军,但到底能不能完全瞒过李林甫,王震的心里也是没底。 在长安城,虽然他心里的不少事还没干呢,不少人还没认识呢,但现在他还真就只能让李倓帮一帮自己。 他也相信,李倓的小伙伴里,有自己这样能耐的人不多。 “你在兵部,就是众矢之的,不在兵部,到了边境打仗也不是你的愿望,但对于此事,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成与不成,都得你自己去尝试。” “建宁王请说!” “如今跟你联系最为紧密的不是别人,而是这次武举的主考官孙淼,除了我之外,他是这长安城里最希望你好的人,而且可以不用避讳任何人。” “但就算是跟孙侍郎说出此事,他怕是也无能为力吧?” “我以为,之所以李林甫会注意你,全是因为孙侍郎在陛下面前把你说的太神了,你得让他知道,拔苗助长,留在长安城,也并非只有兵部这一条路,孙侍郎虽说之前一直在外打仗,但他回到长安城之后任职最长时间的并不是兵部,而是刑部和大理寺,如今的大理寺寺卿和寺丞,都是跟孙侍郎相交莫逆的。” “建宁王的意思是,让我去刑部或是大理寺任职?” “那对于李林甫来说,是苦差事,而且是没什么出息的差事,但对于你,就一样了,而且从六品,实在是太高了……” 李倓都说带这了,王震哪里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时也是笑了起来。 “建宁王不必藏着话,我难道还能贪恋那六品的官职不成?此事,多谢建宁王的提点!” 第53章 大显身手 跟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省事的,李倓没有明说,但王震却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了。 “既然公子明白了,那就去把此事解决了吧,一旦你确定留在长安城,剩下的事倩柔会安排的,必要的时候,我会跟你相见。” 王震点点头,冲着李倓施了一礼,李倓还礼之后闪过屏风后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离开了。 李倓走了之后,姜倩柔的演奏声也停了下来。 “想不到,姑娘还有这一手,看来以后姑娘还能给我带来更多的惊喜啊!” 王震走到姜倩柔的身前,带着一点男人都懂的笑意说道,这个时候姜倩柔穿着的还是妓馆里女子的衣衫。 这跟她平日里穿着的长裙可不一样,大片的风光都见了天了,王震当然也得好好体会体会。 “行了,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去把刚才跟建宁王说的事做了,不然夜长梦多!” 王震撇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他知道,就冲着这句话,姜倩柔也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不过王震更知道,他们把他当成自己人跟自己的关系还真就不大,几乎就是因为他是王忠嗣的公子。 王忠嗣又跟李林甫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这才让李倓和姜倩柔对自己十分放心。 王震学着其他客人的样子,高声跟姜倩柔告了个别,之后一脸满足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在这屋子里得到了姜倩柔不错的服务。 离开这里之后,王震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之后奔着孙淼的府邸方向去了,这回他可是跟自己去妓馆一样吗,,大摇大摆的没有一点藏着掖着的意思。 很快,之前被跟着的感觉再次来了,对于这样的手段,王震还真是不怕,前世自己是跟着别人的那个,论起这种事,没人比自己更专业了。 看似满不在乎,连走路的节奏都没有任何变化,但王震却渐渐的开始往一个人本就不多的坊里去了,而且进了坊之后,王震七拐八拐,最终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 这里道路逼仄,两侧除了高墙之外没有任何的障碍,王震向着小巷子的尽头走去,但走着走着,毫无预兆的,王震就来了个大回身。 他看到的是一个貌似跟他一样的行人,低着头,一身长袍,仿佛在寻找着自己的家门口。 这要是一般人,绝对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王震他不是一般人啊。 “唉,走错了,这长安城,整出这么多坊来干啥!” 王震一遍嘟囔着,一边跟那人相向而行,想要走出这条逼仄的巷子。 很快,二人就要打上照面了。 “我说你这老哥,从平康坊一路跟我到这,是个啥意思?现在本公子走错了路了,我且问问你,你想往哪跟。” “哦?这位公子,你怕是误会了,前面那个小门,正是我的府邸……” “哦,这样啊,但今天本公子看你不爽!” 话音未落,王震飞起一拳,奔着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那人的俩腿之间。 这要是不避不让,要命要是不至于,但他以后想要创造生命可就够呛能行了。 这一下子出来,那人就好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脚上好像装了弹簧,直接向后躲过了王震的攻击。 “他娘的,还说不是跟着我到了这?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今年大唐武举都没人能敌得过我,今日不让你跪地求饶,担不起我的名号!” 说着狠话,王震的拳头更狠,疾风骤雨一样冲着那人就开始招呼。 那人一看事情暴露了,也不躲了,拉开架势就跟王震招呼上了。 他从王震说出的这几句话,早就已经把王震定位成了一个莽汉了,他觉得一个莽汉,能有多大能耐,正好借此机会看看王震的底。 但是这一交手,他就后悔了,王震可不是说最狠的话挨最毒的打的角色,招式都是他没见过的,几拳几脚下来,他的身上就挨了几下,那是扎心的疼啊。 他知道,一旦自己被王震给抓了去,背后的人是不会保全自己的,而且现在王震的底细他倒是都看的差不多了。 他当时就卖了个破绽,让王震一脚踢在了自己的后背上,然后借着王震的一脚,直接跑了。 王震想要抓住这个人,他至少还有十种办法,不过他没那么做,刚才自己能演的都演差不多了。 而且在这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下一步目标的铺垫。 拍打了一番自己身上的灰,王震继续往孙淼的府邸走去。 身为兵部侍郎,孙淼在长安城大大小小也还算是有一号的,府门也还算是宽大,除了几个尚书和其他大佬,就算是上等的了。 就冲这一点,王震就知道孙淼绝对是个好面子的人。 “来者何人?” “咸宁人李木,有要事求见孙侍郎!” 对于这样有名有姓有礼貌的,门口的侍从自然不能无礼,马上就去府中知会了。 果然,不出一会,小厮就一路小跑回来了,径直把王震请进了孙淼的府中。 王震进来的时候,孙淼早就已经在书房候着了,见王震风尘仆仆的还带着点气,孙淼就知道,这小子多半是遇到什么事了。 “李木,你小子就在驿馆候着封官就行了,这个时候往我这跑,可是不对啊!” 这话虽说的是责怪,但孙淼脸上却挂着笑,显然没当回事。 “李木谢过侍郎,想要让我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到兵部做那从六品的员外郎,但我才疏学浅,怕是应对不了这么高的官职啊!” “嗯?此事怎么连你自己都知道了?” “侍郎明鉴,不光我自己知道了,恐怕也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啊!有些人对于我直接进入兵部,那是多有不满,今日在路上,还有一人直接对我发难,若非我腿脚还算不错,怕是已然落得个残废,就别说做官了!” “竟有此事,这帮在陛下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的宵小之徒!” “侍郎不要动怒,我此来,是有一事想要跟侍郎商议一番,不然的话,怕是你我都有麻烦啊!” 第54章 暗度陈仓 王震坐在孙淼的面前,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很长时间。 虽说路上跟踪自己的人让自己打跑了之后王震这一路上都挺清净的,不过他也知道,这长安城发生的事,几乎很少有能瞒得过李林甫。 所以他到这来这件事,也是瞒不住的。 “唉,此事竟然是如此结果,看来我还是唐突了,但以你的能耐,只要是稍加锤炼,当真是能达到他郭子仪的程度,我这些年别的能耐没有,这一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听了王震的话之后,孙淼也是相当的无奈,他显然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要是当真还是把王震强行推到兵部从六品官职上去的话,针对王震的人显然也就不会只来自于兵部了。 “侍郎的好意,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我初来乍到,对于长安城和这大唐的官场还并不了解,直接身居要职,多半是会给侍郎添麻烦的。” “你是个聪明人,有此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如今的这些说辞,都是我跟陛下口头定下来的,并非是不能更改,但除了这个职位,兵部当真是没有适合你的职位了啊,总归不能让你和刘万春站在一样的起跑线上不是?” 孙淼叹息了一声,显然对于王震的安排有点犯难了。 “我知道侍郎是想要让我在你的麾下积累一些功绩,但以我的年岁,早晚都是要到战场上或是单独面对一些事的,此事我倒是有个想法,听说除了兵部,侍郎在刑部和大理寺也都有些故人?” 孙淼一愣,显然没想到王震能提到刑部和大理寺这样的地方。 “刑部也好,大理寺也罢,都不如兵部,他们的缺口多,不是因为他们把守的严密,而是真的没人愿意去啊!” “但侍郎在这两个地方这么多年,最终不也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吗?我除了对于打仗有些兴致,也就是这查案,能勾起我的兴趣了,说不定到了这两个地方,我破了几个大案,那不也算是功绩吗?” “这大案,哪里是这么容易就破了的?如今我大唐里里外外的这个局势,不少案件当真就成了悬案了,不过你既然说到这了,这倒是也不是不能考虑的。只是可惜了你的才能了。” “侍郎要是真的以为我有些才能,那才更应该让我去这两个地方,而且跟刘万春一样,给我个八品官就够了,三年之后,我该是六品还是六品,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我都给侍郎想好了。” 说到这,王震又凑到了孙淼的耳朵边上,低声说了一番话。 “你小子,这么一来,可是不光把你自己给坑了,还把我给坑了啊!” “侍郎是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人,还在乎这些虚名吗?若是不这么做,木秀于林,不光我会成为众矢之的,一旦我出了什么事,在陛下那怕也是会连累侍郎啊!” 孙淼之所以想要帮着王震,无非是为了自己更进一步的,现在自己在李隆基面前办的急了,导致自己和王震都可能受到一点连累,他自然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了。 “也罢,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具体怎么做,你就不用管了,这些时日,你也不用再来找我,等着栓选便好!” 眼看着孙淼是真的被自己给说动了,王震当时精神了不少,拜谢了一番。就匆匆离去了。 王震才刚刚离开孙淼的府邸,孙淼就在自己的府中大发雷霆,那架势几乎邻居街坊都知道了。 王震大摇大摆的回到了悠然居,这个夜里,李林甫的花园里,黑衣人也再一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主人,我的人已经跟那李木交手过了。” “情况如何?” “此人的确武艺高强,我麾下的一个寻常斥候,竟然不是他的对手,这还是在他接连几天都去了妓馆的情况之下,不过此人生性张狂,发现有人跟踪之后立刻出手,还叫嚣着要杀死他,直接在打斗中就暴露出了自己的身份,的确像是个武夫。” 李林甫点点头,但并没发表什么评论,脑袋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几个时辰之前的事,为何才来回报?” “主人,那李木被我的人跟踪的时候,正在去往兵部侍郎孙淼的府中,所以此事过后我便派人去打探了,听说他空着手就去了,并且没停留多少时间就离开了,他离开之后欧,兵部侍郎孙淼大发雷霆,直接孤身去兴庆宫面见陛下了。” “这个孙淼,当真是急功近利,随便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就敢说能超越郭子仪,我倒是要看看这次他在陛下面前怎么收场!这些个带兵打仗的,脑袋就是不好使……” 听到孙淼直接去了兴庆宫之后,李林甫倒是松了口气。 之前他想着的一直都是这个李木要是有问题,会不会麻痹自己,但就算是再麻痹自己,都不可能直接去把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孙淼给得罪了。 李林甫不用想也知道,孙淼这个时候去兴庆宫一定是请求李隆基收回自己之前跟他商议的给李木六品兵部员外郎的事。 至于最后能给他个什么,李林甫觉得那就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至此,李林甫终于觉得自己对咸宁这个地方的怀疑有点过分了,咸宁郡参军跟自己有仇,想要搜集一些自己的罪证也算是正常。 这个叫李木的愣头青,武艺并没有什么传承,也就不会是什么有组织的想要找自己复仇的人物了。 他当然不知道,王震和李倓这两个自己最大的敌人的后代已经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会面。 从孙淼的府邸出来之后,王震第一时间回到了悠然居,此时的姜倩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隔壁,对于王震能不能成功的留在长安城,而且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现在显然是最关键的时期。 越是这样关键的时期,姜倩柔就越得把情报第一时间送给李倓。 通过跟王震的交谈,李倓知道王震绝对是个有想法的人,只不过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在他的未来没有定论前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第55章 栓选 从孙淼的府中出来之后,王震继续着自己深居简出的日子,没事就在悠然居喝喝酒,表现的就好像自己真的把孙淼这个自己的财神爷给得罪了一样。 这个时候王震其实对于自己的演戏功底还是相当不自信的,所以才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毕竟关起门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也就只有姜倩柔能知晓一二了。 当然,这十几天的时间他也不是完全在悠然居蹉跎了,就在距离武举的栓选还剩下四五天的时候,寒云终于又回来了。 她进了城之后几乎第一时间就到了悠然居,当然不是特意来把他的消息告知王震的,而是因为姜倩柔在悠然居。 这一次,三人齐聚在姜倩柔的房中,姜倩柔的这间屋子整整要比王震的房间大一倍不止,用后世的标准衡量的话,王震觉得至少是个总统套房。 寒云每走这么一趟,看起来都清瘦不少,但也精干不少。 王震虽然不是这个时代的土著,但是也知道从长安一路走到陇右道,特别是她一个姑娘,虽然身边也有几个侍卫护佑着,但绝非容易的事。 “王震跟建宁王已经见过面了,自那时起,他也算是咱们的伙伴了,再加上哥舒翰的事多少跟他也有关系,就不用瞒着他了。” 三人围坐在一张桌案之前,桌上早就摆好了各种菜肴,大部分都不怎么合王震的胃口,不过王震也看出来了,这应该是姜倩柔给寒云接风的,自己不过算是赶上了。 涉及到建宁王,寒云点点头,再看向王震的时候,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带着点故意的敌意了。 “姐姐,公子,哥舒翰并非是个粗人,我这两次前去,他几乎已经猜出了大概,无奈之下,我为了不让建宁王的身份曝出来,就把公子未死告知了他,当然,也算是借用了一些太子的名声,哥舒翰对于你还活着也是相当的兴奋,但并不知道你在长安城,更不知道这次参加武举的李木就是你,这些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对你的安全有什么影响。” 因为在没经过王震同意的情况下曝光了他还活着的消息,寒云倒是跟王震解释了一番。 但对于这件事,显然不是王震关注的重点,他摇摇头道:“无妨,哥舒翰既然不是李林甫的人,让他知道此事也没什么不对,主要是他得知此事和我让你转告他那些话之后的反应。” “哥舒翰毕竟是受了陛下和兵部的将令,他虽是节度使,但也不能直接反驳,不过他已经表态了,在拖不了了的时候,他会用自己的方法减缓此事,除非他不在陇右道了。” 听了这话王震和姜倩柔对视了一眼,算是稍微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最怕的就是哥舒翰啥都不管了,又不是没那个实力,直接不计后果拿下石堡城,自己也算是安稳。 但显然他们之前有点低估了哥舒翰的情怀,王忠嗣死了,但儿子还在,这种事他当真还是在乎的。 “如此,倒是可以等到我栓选之后再做打算,这段时间我不会去跟建宁王相见,等我封了官,你给我找的地方也不要再在平康坊了,我有预感,一旦我在李林甫面前暴露出任何问题的话,他一定能把我跟父亲联系起来。” “不错,如今你和建宁王都需要低调,你们日后在长安城里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万万不能引起李林甫的怀疑,只是孙淼虽说也不是李林甫的人,但跟建宁王也没什么交情,他当真能帮你?” “明着看,我跟他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他只能帮我。” 哥舒翰既然认可了他们的想法,王震倒是也不怎么着急了,跟寒云和姜倩柔喝了几杯之后,他就继续回到自己的房中躺平去了。 转眼之间,距离武举放榜已经一个月了,他们死人要经过兵部的栓选,授官了。 当然,武举的栓选说是栓选,但是跟进士科那么大张旗鼓的栓选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四人可没有那么复杂的流程,跟之前武举的时候一样,到了兵部之后按照一二三四排了个顺序,挨个去拿自己的官职任命和印信也就完了。 想在武举这要点仪式感,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王震依旧是在最后一个,本来已经波澜不惊的他,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对于长安城的官场,他其实当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虽然知道李倓和孙淼应该不会坑害自己,但是刑部或是大理寺到底是个什么样,他却一点都不了解。 不光如此,他除了对自己的身手和破案水平有着相当的自信之外,到了地方还得看看那里有没有李林甫或是杨国忠、王鉷等人的细作。 不然自己一旦露出什么马脚,只能是个前功尽弃的结局。 张九龙和赵二虎无一例外的都是从九品的官职,而且直接被送到边关打仗去了,但就是这样,他们俩对此也是相当的满意。 王震对于他俩也是稍微了解过一点,虽然看似放荡不羁,但这俩人可都是贫苦出身,这一下子得了从九品的官职,就算是苦了点,对于他们也是值得的。 这次武举虽然中了四个,但王震深知真正能代表这个时代参加武举的人最基本真实状态的,正是张九龙和赵二虎,不管是他还是刘万春,都不是为了那区区官职而来的。 “兄弟,连我都混上了从八品,留在兵部了,你就瞧好吧!” 刘万春进去之后不久,就带着印信出来了,见王震正往里走着呢,还不忘轻声说上一句。 王震笑着冲他点点头,大踏步走进了兵部的厢房,至于里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王震进了屋,只见里面依旧是孙淼,但孙淼看着王震的表情可就没有之前几次那样和蔼可亲了。 这些王震心里都有数,毕竟这是授官,孙淼的身边还有两个小吏,看衣着应该是兵部和吏部的人。 在这些人面前,该演戏还是得演。 第56章 大理寺 “王震,你还得候着一会,因为你在武举中表现不错,你的官职是陛下亲自定的,我兵部说可不算,还得等一个人到了,才能公布!” 孙淼说这句话的时候头不抬眼不睁的,整个言语中都带着酸味,不知道的还真就以为这王震不知道啥时候把他给得罪了,而且还得是得罪的不轻。 “多谢侍郎!” 王震也是昂着头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之后就站在原地候着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这房间里的气氛都略显尴尬,孙淼没有再看王震一眼。 王震其实也不知道孙淼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不能多问的,问的话可就露馅了。 这一等,足足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就在王震站在那百无聊赖都要睡过去了的时候,只听得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 “孙侍郎,你这个谱摆的可是够大啊,虽说咱们俩原本就是同僚,我大理寺跟你这兵部离的也不远,但你也不能这么折腾我啊?” 人还没过来呢,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嗓音就先传了过来,孙淼一听,也连忙站起身来,王震自然也跟着孙淼的目光转过头的,向着来人看去。 “裴少卿息怒,我乃是这武举的主考官,今日这栓选虽然比不上吏部对那些进士们的栓选,但多少也是有些流程的,更何况此人是陛下亲自下的令,咱们俩还是在我兵部做一个交接,免得陛下说咱们二人不重视此事啊!” 说着话,孙淼就已经到了那人的身前,此人是一个干瘦的老者,虽说面容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的苍老,但头发却已经花白了,所以他到底多大岁数,王震也有点说不好。 从俩人这一来一回的话里面,王震就放了点心了。 显然此人的官职正是大理寺少卿,官职比孙淼略微低一点,是从四品,但从地位上来说,大理寺少卿虽然是大理寺唯一的二把手,但跟六部侍郎相比还是差着不少。 这显然就是孙淼能把这位裴少卿折腾到兵部的缘由。 “这就是这次武举表现最为突出之人?好一个少年郎!但为何不到你兵部任职,却到我大理寺?” “这都是我和陛下商议之后陛下定下的结果,王震,你稍后就跟着大理寺少卿裴纶到大理寺任从八品评事,此官职可是直接审案查案的官职,陛下对于你寄予厚望,还望你能沉下心来在大理寺历练一些时日!” 说完了之后,苏孙淼直接把王震的印信等物交给了他,之后冲着大理寺少卿裴纶拜别了一番,直接把王震交给他,自己撤退了。 这么一番举动别的倒是没什么,让裴纶有点看不明白了。 这个任命吏部已经跟他说过了,的确是李隆基和孙淼商量过的,但他可不相信王震这样的人才孙淼能轻易的就放手了。 虽然对于武举中举的人来说给个从八品的官职已经不低了,但这样的官职还用不着皇帝亲自点选地方,这些在裴纶看来显然都是有些矛盾的。 不过以裴纶对孙淼的了解,他知道这家伙心里肯定还有事,只不过这个场合可能不愿意跟自己说罢了。 当初孙淼在刑部任职的时候,裴纶也在刑部,几乎跟孙淼就是搭档,孙淼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 虽然有点脾气,好点面子,但绝对不是给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穿小鞋的人。 况且孙淼要是真的想给王震穿小鞋的话,就不会往裴纶这送了。 一念及此,裴纶看向王震,之后笑道:“今后你就是我大理寺的人了,大理寺虽然比不上六部,但在长安城里终归也还是有一号的,而且咱们大理寺可没有那么多争名夺利的事,走吧!我今天先带你认认门,咱们大理寺卿已经年过七十,一般是不来的,除非有什么大案,所以你的事,我来安排!” 看着这裴纶看自己的神情,王震就放心了,心说孙淼给自己安排的这还真就不错。 大理寺这个府衙,王震还是了解一点皮毛的,毕竟之前孙淼就曾说过,他的落脚点应该不是刑部就是大理寺。 大理寺几乎从先秦时代就一直存在的,只不过在大唐,它的作用才渐渐的凸显出来了。 此时的大理寺以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为首脑,用官方的话说起来,叫掌平决狱讼。 别看就四个字,但这里面的事可就多了,置大理寺的最初目的,是因为地方官员的司法权力过大,可自行勾决死刑犯人,造成不少冤假错案。 为了使刑狱汇总,这才有了大理寺作为复审机关。 不过真正实行起来,大理寺主要负责审理长安城周遭百官及京师徒刑以上的案件。 这也不是说就是所有高级的案子都得给大理寺了,但凡是涉及到徒、流案件的判决权还是只有刑部才能行使。 这两个府衙在大唐基本上要么就是相互配合,要么就是相互制衡。 实际上,大唐的调查和审判权主要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行使,凡事只要是这两个机构商量着来也就没事了。 换言之,大理寺的地位跟六部之一的刑部总体来说是差不多的,而刑部在六部里的地位又在中间位置,这也就说明了大理寺的位置了。 而王震现在的这个从八品大理寺评事,那就是大理寺真正干实事的官职了。 在他们之上,还有大理寺寺丞和寺正,至于具体的分工,王震知道就得看自己眼前的这位裴少卿怎么安排了。 二人坐着马车,没多少时间就到了大理寺的府衙门口。 跟兵部相比,大理寺的位置也还是不错的,处在长安城的核心之处,但因为属官不如兵部那么多,大理寺的府衙小了不少。 “这大理寺你日后自可以多熟悉一番,我们这个府衙跟别的府衙不一样,因为各地呈报上来的案件着实不少,众人几乎都是各司其职,该认识的,早晚都能认识,今日我主要带你去见见你日后天天在一起办案的那个人!” 第57章 搭档 “全凭少卿吩咐,不瞒少卿说,相比于兵部,我倒是对刑部和大理寺更感兴趣,我自小就愿意旁观县里府衙审案,一直想着若是有机缘,也能参与到这查案之中,不想如今却被这武举给成全了。” “你小子,说的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爱听!等会要见的人,是我的学生,你算是孙淼选中的人,也算是他一半的学生吧,那人只会查案审案,人情世故怕是连你都不如,你先有个准备,我把你放在他的身边,别的不说,一年之后这大理寺破案最多的评事,一定是你!” 王震心说这大理寺少卿显然没被孙淼之前的表现误导,这俩人之间怕也是老关系了。 对于孙淼这个人,虽然是功利了一点,但王震早就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姜倩柔她们的嘴知道了他跟李林甫或是杨国忠这些人都没关系。 这让王震在他没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情况之下对他还是比较相信的。 既然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王震知道自己只要听裴纶的,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如此,就多谢少卿了,别的不说,我好歹还有些武艺,大理寺多是文官,配合起来倒也简单。” 一个年轻人能把姿态就放的这么低,年近五十的裴纶倒是觉得不错。 他隐约也觉得孙淼把他交给自己是想要在大理寺积累点功劳,这里能立功的事多了去了,只要你有能耐,现在发生的案件不说,大理寺和刑部积压的陈年大案多了去了。 但凡能破得了一个,也能让自己在整个长安城都出息一回。 当然,这些都不是裴纶现在需要跟王震说的,他能做的就是给王震找一个好的老师,好的搭档。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几句话就到了大理寺的深处。 这一路上,他们路过了不少没什么人进出的房子,裴纶也跟王震解释了,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大理寺的案卷库,因为大理寺这个府衙实在是有着不少的历史,案卷一年年的堆积下来,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至于其他一些房间,则是大理寺丞和一些大理寺司直的房间,他们不是在专注看案卷就是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查案了,天天都泡在大理寺的人几乎没有。 一看大理寺的这个场面,王震就明白为啥这个府衙不怎么吃香了,就这个工作状态,哪个官吏能主动想到这地方来奉献? 二人一路走到一个占地不大却有二层的小楼之外,几个属官正忙活着把一些案卷里里外外的搬着,显然是在伺候屋里的人。 “张俊!停下手里的事,本官到了!” 裴纶冲着屋子里大吼一声,之后又等了半天,才传出一阵脚步声。 “少卿?你是来问哪件案子的?” 王震打眼一看,只见从屋子里走出一个一身官服的人,约摸着不到四十的年纪,到了裴纶身前光顾着问了,连施礼都忘了,显然这俩人的关系不一般。 “你查的案件还用我来问吗?这次来是给你送一个搭档,此乃是兵部孙侍郎今年刚刚在武举上以异等点选的人,比也也很看重,特地叮嘱他到我们大理寺任评事之职,历练一番,他自今日起,就跟你一起处理案件!” 这张俊显然是没想到裴纶来了这么一出,先是看了看王震,一看才不过不到二十的年纪,但是就有点皱起眉头了。 “少卿啊,我这都独来独往习惯了,再说这案件如此多,哪有时间给他当老师?” “哼,他的能耐,你可是还不知道呢,这是陛下的意思,你不愿意就去跟陛下说去!李木就交给你了,如何定夺,你自己看着办吧!” 扔下这么一句话,裴纶冲着王震使了个眼色,一甩袖子自顾自的走了。 张俊原来心思显然就没在这俩人身上,一看自己的顶头上司拂袖而去,这才反应过来,往前迈了两步,发现裴纶早就走远了,这才不得不开始面对王震。 “你莫怪,今日长安城中发生了命案,我实在是无心顾及其他,不如你先回府歇息几天,等到这个案件结束了,你再来便可。” 张俊一张嘴,王震就知道他应该是个实在人,从他大大的黑眼圈和枯草一样的发髻就能看出来,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既然如此,司直还是先忙案件的事,不过可以把司直府邸的所在告诉我,今夜我去拜访一番,顺便了解这案件的经过,明日便可跟司直一同查审此案,不然少卿见我一来就无所事事,对我和司直都不好啊!” 王震这话说的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张俊没了拒绝的理由,想到今夜自己的确得回家歇一歇了,不然怕是案件还没破得了,自己先献身给大理寺了。 想到这,张俊一转身回了屋,片刻之后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张黄纸,上面是一个地址,墨迹还没干呢。 “酉时一到,我在府中等你,给我一起吃个晚饭,案件的事,到时候再说。” “如此,就不打扰司直了。” 接过这张纸,王震马上施礼就走了,一点没拖泥带水。 这倒是让张俊眼前一亮,身为大理寺司直,跟他搭档过的评事也不少了,但王震这样给他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的,还是第一个。 从大理寺出来,王震直接回了悠然居,这一天的时间他也不是没事,因为姜倩柔还在隔壁的房间候着呢。 他栓选到了什么官职,她得第一时间让李倓知道才行。 “大理寺?这孙淼还真对你不薄,整个长安城的官吏,恐怕裴纶跟他交情最好了,让你去大理寺,多半是让你默默的积攒功勋。” 得知了王震的去处之后,姜倩柔分析了几句,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去处。 “孙侍郎这么想,倒是合了我的胃口,而且大理寺这个地方,案件十分多,想要了解一些咱们往常不好了解的事,也方便不少,眼下,可能就有这么一个机缘!” 第58章 拜访 “什么机缘?” “大理寺少卿让我与一位叫做张俊的司直搭档,说到底,就是让我做着张俊的副手,此人你们可以查一查,应该不是恶人,跟着这样的人,自然能接触到不少长安城和各个州郡的大案,而一些秘密,往往也会跟这些案件扯上关系。” “不错,这些案件到了大理寺司直的手里其实并没什么用,他们也不过就能破案罢了,但咱们该能从中发现一些背后的东西,这一点,的确比你在兵部做从六品官强了不少,就是这俸禄差的多了点。” “俸禄?我要俸禄何用?左右在这长安城的衣食住行就找姑娘就行了。” 姜倩柔对着王震翻了个白眼,但却没否认,显然她也是得到了李倓的首肯,得把王震的生活给打理的差不多了。 “这几天你先在悠然居住着,等我找到合适的院落,你再搬过去。” 扔下这么一句话,姜倩柔就匆匆离开了,王震知道她肯定是去找李倓了,毕竟今天信息量的确有点大。 “唉,本公子啥时候能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屁股后跟着,当然,我在她屁股后面也行啊……” 这才午时不到,王震就没事儿了,但他可没闲着,而是漫步到了平康坊里一个汇聚了不少长安城平民百姓的中低端妓馆,找了个座位坐下,听着周遭百姓们的交谈。 这里几乎是长安城大事小情的汇聚之所,一个让大理寺从六品司直焦头烂额的案件,王震相信就算是才出现了一天,也足够传递到平康坊了。 坐在中间的位置,王震一边往嘴里送着瓜果,一边盯着舞池里面身材婀娜的胡姬,显然一副江湖儿女的打扮和做派,但是他的耳朵却在听着身边长安城土著们的闲聊。 这地方人声嘈杂,让不少寻常人为了能使自己的话让旁边的好基友听见,不自觉的就放大了嗓门。 这可就让王震寻找起来容易的多了。 “嘿,你不是前几日刚刚娶了个小妾吗?不在家里缠绵,到这过什么眼瘾?” “我倒是想日日跟她缠绵,我那不是还有个正室呢吗?偶尔出来一趟,也是为了她们好!” “你看台上那胡姬,这要是到了床榻上……啧啧啧!” “看着倒是不错,但我听说胡姬都有狐臭啊,你能受得了吗?” “那还是算了,我这个人,那受得了那味?” “对了,昨日永宁坊出了命案了,你可知晓?” “那自然是知晓的,死的那人可是永宁坊出了名的浪荡公子,一个什么县公的嫡长子,可惜,可惜了!” “听说这位县公虽说不在朝堂上面任职,但府中也有些钱财,不光如此,听说跟侍御史杨钊以及兴庆宫中的那位都是远房亲戚,唉,不说了,不说了,这些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看看这舞蹈,他不香吗?” 听到这,王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恍然,又听了一会,那几个人再就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王震也觉得索然无味,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这妓馆,王震没有回到悠然居,也没去张俊的府邸,而是悠哉的往永宁坊的方向去了。 酉时,长安城西市旁边的延寿坊,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府门前,王震抬头看着已经有点破旧的匾额,上面写着两个还算不错的字:张府。 这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日后大理寺的好大哥,好搭档张俊的府邸了。 王震知道这一面最自己格外重要,对于查案这件事,他自认为大理寺应该没人比自己在行。 毕竟自己前世可是专业的,而且查的还都是大案要案,面对的都是亡命徒,跟自己前世的时候相比,现在的大理寺显然并没有什么挑战性。 王震看了看张俊府邸周遭的环境,这才轻轻的叩响了张府的大门。 “官人,门口来了一位自称是李木的青年人,说是司直邀了他前来。” 张俊这个时候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翻看着大理寺的案卷,门房过来一问,他当时就从长椅上站起身来。 “快去请,请到厅堂里来!知会伙房一声,把我今日让你们准备的酒菜一个时辰之内做好了!” 张俊一边迅速的叮嘱着,自己也是快步往厅堂走去。 才刚刚走了几步,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抓住了一个侍女叮嘱道:“你去吩咐夫人和小姐,让她们好好打扮打扮,今日来的可是多年都不出的武举异等中举之人,今年才十八九岁!” 侍女似懂非懂的去了,张俊这才往厅堂走去,丝毫没了自己在大理寺查案时候的威严。 这些都要拜裴纶所赐,裴纶见自己刚把王震送过去就被张俊给打发走了,忍不住亲自又到了张俊面前,狠狠的敲打了他一顿,而且把王震的能耐一顿夸赞。 说起来,裴纶也算是张俊的半个老师,之前一直想着案子,没往心里去。 现在忽然发现裴纶弄了这么一个身手了得还年轻的人来辅助自己,心里当时就敞亮了,想着好好跟王震处处关系。 当然,他想要好好跟王震处处关系,还有一个缘由。 他的独女也已经年近二十了,但却无人问津,张俊在了解了一番王震之后,觉得这个机会,他高低得试一试。 而他的女儿无人问津,究其原因就是自己自小教导女儿读书,但女儿却并未向着他想象中琴棋书画上去发展,而是对他时常堆砌在府中的案子十分感兴趣。 与人交谈,三句话不离那些长安城里的悬案,久而久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她女儿的情况,自然也就一直没嫁出去。 随着女儿年岁渐渐大了,张俊也曾想通过进士科榜下捉婿这样的手段碰碰运气,但以他的官职,两年都是压根没人理会。 现在进士科的进士不来,倒是送上门来一个武举异等,身为大理寺的司直,张俊对于武举倒是没那么多的偏见,反而觉得的武艺超群的人,一般为人也要比读书人强上不少。 第59章 司直的变化 走近张府的厅堂,楠木桌面上的茶水正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给他准备的。 坐在主位长椅上的张俊脱下了官服,稍微梳洗了一番,倒是跟白天相见不一样了。 变成了一个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精壮汉子,面如重枣,身材不高,但却明显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要不是穿着一身读书人的长袍,看起来就跟江湖游侠差不多了。 这倒是让王震觉得他这个司直当的应该还是有一定专业性的,作为查案和参与审判的官吏,要是养尊处优起来,可就说明他们的本职工作干的不怎么样了。 “臣大理寺评事李木,见过司直!” 王震两只脚才刚刚迈进厅堂,就先对着张俊施了一礼,算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公子不必多礼!你能上任第一天就登门拜访,也算是我张府的荣幸啊!就算是大理寺,你也是头一个武举异等的人才,少卿器重你,让你跟我搭档,我也是十分庆幸啊!” 说这话,张俊已然起身到了王震的身边,拉着他就往自己身边的长椅去了。 王震本来倒是料到了这位张司直能对自己客气一些,但也没料到会客气到这个程度。 有点受宠若惊的王震坐下之后,觉得怎么自己好像是上了套了似的呢,于是低声笑着问了一句:“不知司直今日在大理寺所查的那桩案件……” 张俊闻言先是一愣,之后哈哈大笑了几声,指了指后院说道:“此事倒是不急,伙房里正准备着晚餐呢,等酒菜都端上来了,咱们再说!为了这个案件,我也是已经几乎两天没回来了,再不歇息歇息,怕是要死在大理寺了!” 张俊爽朗的笑了笑,话锋一转,就把案件的事往后推了。 这倒是王震没想到的,不过一看张俊这显然是想要先把俩人之间的关系拉好,王震倒是也没怎么多想。 接下来,几乎都是张俊在夸赞王震,当王震说道自己也是自小习武的时候,张俊竟然忍不住搓了搓手,王震看在眼里,微微咧了咧嘴,不过却没有做声。 寒暄的话结束了之后,王震终于有机会主动开口跟张俊问话了,他最想了解的除了案件之外,自然就是大理寺的事了。 “我想着司直在大理寺任职,这样空闲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吧?” 张俊一听,眼睛当时就是一亮,他倒是没想到,王震竟然会对他这个大理寺司直个人的事主动了解。 “这长安城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住着的都是对于我大唐有些重量之人,这里发生的案件,自然也都是大案,虽说大理寺个刑部有分工,寺内我们六个司直也有分工,但今日也的确是难得清闲啊!说起来还是借了快到进士科张榜的光了,这是长安城的大喜事,禁军在好几个坊间都会巡视,作奸犯科之人大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当然,也得除了少数人等。” 跟王震预料的一样,一说到自己的老本行,张俊的话马上就多了。 “那看来我今日还真就来对了,司直有所不知,平日里除了习武读书之外,我对探案也颇有兴趣!” 王震没有再跟张俊说什么别的,直接就把话题引到了探案上来。 但这边还没等张俊回答呢,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厅堂的后面传了出来。 “你对探案颇有兴趣?我怎么不信,像你这样的游侠我见的多了,看似无畏,见到尸身还不是俯身呕吐,怎么能对探案有兴趣?” 伴随着这句显然并不相信王震的话,一个少女一阵风一样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约莫三十五六岁,风韵犹存的妇人。 那妇人虽然脸上有点急切,但一看见王震在这坐着呢,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站在了张俊的身边。 之前的女孩也没管三七二十一,一屁股坐在王震旁边的长椅上,端起茶水就干了一杯。 “南玉,莫要无礼,此乃是我大理寺评事王震,今年武举异等中举,不到二十岁便是从八品官职了,前途不可限量!” 显然,忽然出现的这个姑娘正是张俊的女儿。 训斥完了之后,张俊笑着指了指这对母女,对王震介绍道:“这是我的独女,南玉,这便是我的夫人,我们张府并没那么多的人口,就还有一个男丁,年方十岁,今日白天顽皮了一些,这个时候已经睡去了,就不让你认识了,左右早晚都能见着。” 王震闻言站起身来对她们母女施了礼,之后才又坐下,毕竟自己是晚辈,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而且张俊的家庭构成还是相当简单的,在四十岁上下的年纪竟然都没纳妾,而且王震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夫妇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当不错。 坐在自己旁边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看起来也已然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了。 虽然衣着有些宽松,看不出多么细致,但该凸的地方还是挺凸的,稍微目测一下,王震觉得应该跟自己也是个同龄人。 这个年纪的女子,约等于后世三十多岁的大龄剩女。 她一出现,再加上她出现的这个形式,王震马上就意会到了张俊一直以来好像有点不能言说的目的,还有他跟白天在大理寺见到的时候态度不一样了的缘由,那显然就是想给他自己招女婿啊。 看着张南玉的样貌,王震在心里默默的给了个八分以上,狭长的眉毛,干净的单眼皮,闪着光的双眼,笔挺的鼻梁,瘦削的脸颊,也是王震中意的类型。 王震觉得这个姑娘要是能注重一点打扮的话,评分还能往上去一去。 这样一个姑娘,怎么就能找不着夫君呢?王震的心里也是挂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司直当真是大理寺需要的人,我一看司直府中的情况,就知道司直定是将精力都用在了破解案件上了。” 王震没必要恭维张俊,所以张俊也明白,他的这番话应该是发自内心的,这倒是让他脸上又多了几分的笑意。 不过很快,身边的张南玉就又盯住了王震。 “你这个人,还说自己对查案感兴趣,刚才我那么说你,为何不反驳?” 第60章 大理寺的难处 张南玉显然没有放过王震的意思,见王震之前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再一次对他发难了。 “用嘴反驳姑娘,又有什么用呢,我相信等我姑娘跟我吃过了这一餐,自然就会相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张南玉听了王震的话之后稍微思索了片刻,可能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张俊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一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脑袋里嗡嗡直响,当时就后悔让她出来陪着了。 “小女向来口无遮拦,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南玉姑娘不过就是心直口快罢了,这总归相比有些人只敢在心里诽谤,嘴上却挂着笑让人舒服多了。” 张俊听了之后,一时间也分不清王震这是在夸赞自己的女儿还是变相贬低她呢,一时间也只能陪着笑点了点头,场面一时间就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了。 好在此时一个侍女到了厅堂的门口,对张俊的夫人说道:“夫人,宴席已经准备妥当了。” “行了!咱们那就快快入席吧!我不像是那些三四品大员的做派,就不找什么身份地位比我高的人作陪了,我认识的都是大理寺的人,身上煞气重,今日就我们府中三人,一醉方休!” 张俊起身一抬手,就把王震让进了回廊后面的一个房间。 显然,厅堂在张俊的府邸不是一个多么隐秘的存在,张俊跟王震的这顿宴席,他并不想要让太多人听了去。 其实他的目的十分单纯,就是怕万一被自己的同僚觉得自己这是在拉帮结派。 但这样反而是顺了王震的意了,他今个来,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张南玉这么一个貌美的姑娘,虽然算是个小小的惊喜了,但至少今天不是他的主菜。 一进屋,桌子的酒菜已然摆放的整齐了,正热腾腾的冒着气,让王震有着相当的食欲。 菜肴的数量并不多,但王震可以看出来,每一道倒是都用了心意了,招待自己这么一个不过从八品的小青年,绰绰有余了。 身为一个六品官吏,身为长安城的官吏,张俊每年的俸禄还要比外地的官吏高上一等。 再加上他不需要养活太多的妻妾,粮食和奴仆都是官方配发的,他的小日子还是过的不错的,至少跟和他相同品级的官吏相比,还是轻松不少的。 入了席,有了酒菜助兴,之前略显生硬的谈话也是放松了不少。 张俊第一时间就询问了王震家里的情况,还有可曾嫁娶,当得到了他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并且并没有婚配的时候,张俊显然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司直,我今日来,还是想要多了解一些大理寺的情况,看司直也是在大理寺为官多年了,我对于查案还是相当有兴趣的,如今能有幸跟着司直,也是希望司直能让我尽快参与到案件之中!” 显然,王震这是害怕今天的话题就这么继续跑偏下去,这才只能主动往回拉一下,他真正感兴趣的,是案件,特别是背后可能有敏感人物影子的案件。 王震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到大理寺任职,还说这正是自己喜欢的地方,也是自己喜欢干的事,这让张俊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毕竟跟裴纶稍微交流了一下之后,张俊也知道了刘万春还留在兵部做了个从八品,这么一对比,大理寺显然是不香的。 对查案感兴趣是一回事,但是真的从事这个差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理寺虽然在长安城有一定的地位,但工作量和危险系数几乎都是最大的。 张俊长的五大三粗,可不是他自己乐意的,而是不练就一身小小的本事,说不定哪天自己就死在案发现场了。 不光如此,有些案件还会涉及到一些就算是大理寺和刑部联合起来都奈何不了的人物,这对于他们如何抉择是十分有讲究的。 一旦选择错了,就算是案件办的再漂亮,自己也可能会受到无妄之灾。 张俊在大理寺已经任职多年了,亲眼目睹过不少官吏因为办案而得罪了人,仕途停滞不前,甚至直接被踢出了长安城,在偏远之处蹉跎一生。 总之,这么一个很可能是费力不讨好的地方,特别是对于王震这种年轻气盛的人来说。王震到底喜欢这里什么地方,张俊反正是并不能理解。 “话是这么说的,但公子可要想好啊!到大理寺之后,不管身份地位,跟那些入了六部的人相比,可是不可同日而语啊!这就跟中了进士科的人都想要去翰林院一样,我当年中进士之后要是能去翰林院,也不至于在这蹉跎啊!” 王震知道,张俊这是变相规劝自己,给自己科普知识呢。 六部是个什么地方,是掌管着大唐最核心的几个领域的,可以说是所有当官的人梦寐以求之处。 而翰林院这个地方虽然听起来不太明白是干啥的,但王震也明白当初李隆基选擅长文词的朝臣入居翰林,那是为了起草诏制. 到了现在李隆基年纪大了,翰林院也已经逐渐演变为草拟机密诏制的重要机构了,任职者称为待诏,还有专门的地方居住,可以说是深的皇帝信任的人才能进去。 按照李隆基一贯的作风,进士里年纪最小的,绝对是有机会能进去的,在翰林院待上三年五载的话,再出来可就不一样了,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了,张俊现在这么说,显然还在为自己当年的发展惋惜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心中所想,可能司直今日还不知道,但我今日能进了大理寺,司直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张俊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公子你是今年武举异等的成绩,听少卿说,也算是文武双全,这从八品的大理寺评事,在大理寺恐怕的确就是最适合公子的官职了,不过以公子的学识,总归是吃亏了些。” “没什么吃亏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不知司直跟大理寺的几个主官,关系如何?” 第61章 棘手的案件 既然自己已经到了大理寺,王震的条理还是相当清晰的,那就是趁着这一顿饭的功夫把大理寺先给了解明白了,之后再谈案件的事。 张俊身为司直,又是大理寺的老人,这里面很多的门道他一定是清楚的。 当然,对于王震这么一个裴纶和孙淼交代过来的人物,又是个没有站队的人物,张俊显然也没必要瞒着什么。 “大理寺少卿裴伦,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吧,他跟我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若是真想要在大理寺做出一些成绩,他把你交给我也算是不错。” 王震点了点头,显然对于这个结果还算是十分满意的. 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的二把手,四品的官职,已经不小了。 他要是真的跟张俊有这师生之谊,再加上自己是孙淼直接给他的人。 只要自己在这真的能做到好好干,至少他们不会为难自己,还能对自己不错。。 “如此,就多谢司直了,只不过这大理寺评事,有单独查案的权力吗?” 对于一个大理寺八品的官职,王震还真就不是很了解,趁着现在有这么个专业人士,他自然得好好问一问了。 “评事共计十二人,而司直和大理丞各自都有六人,其实这十二人便分别是司直和大理丞的助手,大理丞负责一般的案件,而我们司直只负责长安和各个州郡棘手的案件,你现在当了我这个司直的助手,时不时就要到各个州郡去,是个苦差事啊!自然是有单独查案的权力的。” 这并不是张俊在这危言耸听,而是他这个司直的确是个苦差事,听他说完了之后张南玉也是微微点头。 “我这个父亲,的确是一年到头有半年的时间都不在长安城,不过也有些好的地方,他没跟你说,司直到了各个县里查案,那权力就等同于是钦差一般,吃香的喝辣的,只是不能耽搁了查案罢了。” 张俊讪笑了一声,之后狠狠的瞪了自己女儿一眼,无奈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张南玉的说法。 “那不知司直之前手下的那个评事如何啊?” “唉!因为他的那半个老师总是把大理寺最难的案件给他,爬进粪坑里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哪个评事敢跟着他?” 张南玉对于大理寺的事显然也是相当熟悉,这倒是让王震有点吃惊,毕竟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虽说盛唐的女子地位几乎到了华夏古代的顶峰,但终归还是跟男子相比要差一些的。 “姑娘似乎对大理寺的事十分熟悉?” “唉,也不怕你耻笑,南玉自小看过了我有时拿回来的案卷之后,对查案就产生了兴趣,十岁上下的时候,有时查案就央求我带着她,久而久之,经常跟着我在长安城四处查案,大理寺的人几乎也就都认识她了,对于她,我也是无奈的很啊!” 张俊倒是没把自己无奈的原因说出来,但王震一听就明白了,这么一个姑娘,哪个达官显贵的公子敢娶回去啊?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姑娘就该有个姑娘的样子,要是精通的是琴棋书画,那算是锦上添花。 但偏偏乐意查案,乐意对着尸体,那可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了。 “哼,至少今日之前,你麾下除了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吏,连个评事都没了,要不是我跟着你帮你,哪个案件不得多耗费你不少的时间,有我这么个女儿,你还有何不知足的?” 张南玉对父亲对自己的评价显然并不买账,兴意阑珊的反驳了一句。 “姑娘不必如此,司直之所以着急,也不过是站在了一个父亲的角度上,姑娘多少也该理解一二的。” “你倒是挺想当老好人的,你要是真没什么想法,今个就能把我给娶了,他心里怕是就高兴了。” “南玉,休得胡言!” 这顿饭吃到了现在,王震对张南玉的脾气秉性已经摸的差不多了,虽然有些毒舌,但却也是个性情中人。 这样的姑娘别人可能会觉得难以相处,但对于从一千多年之后到大唐的自己,却觉得相处起来相当舒服了。 “姑娘说的也是事实,我以为以姑娘的相貌身段和学识,我要是有幸能迎娶到,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只不过我这个人也是有些麻烦的,娶妻之前,总是想要深入了了解一番,相比于旁人,我倒是更愿意了解南玉姑娘。” “你这个人巧言令色,本姑娘看的可不是这些,你要是真的有本事,能破了一些案件,我自然佩服你,父亲手里不是正有一个什么姓杨的县公公子被杀案吗?怎么不拿这个案件试一试他,要是他有办法,父亲以后不也算是能省点劲了?” 张南玉毫无征召的就甩出了这个案件,让张俊脸色马上就变了。 “大理寺的事,你怎能随意提起?我这官职,早晚得毁在你这张嘴上!” “这么说,父亲这是不相信他这个大理寺评事了?” “你……唉!这个案件多半要成为大理寺的积案了,有什么好说的?这实在是太难了,就算是你已经到了大理寺任职,平白接触这么一桩案件,到时候也没了心气!所以我本不准备让你参与这个案件。” 王震明白,张俊这么说的确是为了他好。 查案这个东西,自然是破获的越多就越有心气了,要是一上来就破不了案,对整个职业生涯都是有影响的。 “司直,看你的神情,这个案件对于你想来也是相当重要的吧?” 张俊一看王震已经猜出一些东西了,只能颔首道:“这个案件已然落在了我的头上,要是不能在一月之内破案,今年到头来我的品评怕是难以有一个上字了,如此,升迁无望啊!” 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官吏说出升迁无望这几个字,的确是相当的糟心。 不过从之前张俊父女俩的对话中,王震已经能看出来了,他们绝对不是酒囊饭袋,在查案上应该还是有着几把刷子的。 但是这样的人却查不出的案子,的确应该是相当的棘手。 “既然如此,左右距离吏部的栓选也有一点时间,不如司直就把这案件跟我说一说,若能帮衬上些许,也算是见识了。” “你真想要参与其中?这种事,可没的后悔啊!” 第62章 参与其中 王震又是微微颔首,的了王震肯定的回答之后,张俊挥挥手。 王震没明白这是什么暗号,张南玉却第一时间就从椅子上挪开了,转身回了屋里。 “南玉姑娘这是?” “她去拿这个案件的卷宗了,我们大理寺的官吏,在大理寺的时候并不多,为了方便查案,负责案件的卷宗一般都是随身带着的,南玉对这个案件也有些期待,自然想要赶紧听听你的见解了。” 张俊刚刚解释完了,张南玉就把卷宗拿过来了。 王震也顾不得是在饭桌上了,接过卷宗之后,转身就看了起来。 看这东西,王震是专业的,前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所以看起来一目十行,很快就把重点给看完了。 这是一件猝死的案件,死的人是死在了自己的房中,只不过他的身份稍微有点特殊,是个有爵位的人家。 在妓馆的时候,王震已经听到了一些东西了,在那之后,他也曾经到了那个府邸,心里有了一些自己的计较,只不过现在这个情况,还是案卷里的信息更加清晰一些。 虽说死者的父亲不是在朝为官的,但却是世袭的爵位,死的这个正是他的嫡长子,再加上他跟杨玉环和杨钊声称是同宗同源,于是这老爷子在案发之后到大理寺一顿胡闹,搞的几个主官心情都非常不好。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的嘴欠,这个案件一天之内就闹腾到了李隆基那,李隆基估摸着也是烦了,直接告诉大理寺,一个月之内把案件破了,别让这些人再来聒噪,影响他的心情。 这么一来,千钧的重担就落在了张俊身上,一个月破不了的话,那人也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人物,自然不能把张俊怎么样,但说出去毕竟不好听,也不好看。 按道理说,这么一个猝死的案件无外乎三种情况:意外、自杀或是暗杀。 但这件事难办在这位公子死的时候正在跟一个自己的侍女要行苟且之事,但裤子还没等拽下去呢,就直接大头朝下栽倒下去,咽气了。 这样一来,最先发现此事的就是那个侍女了,按照卷宗上的介绍,大理寺众人到了的时候,她衣衫不整,满脸泪痕,脸上有些红肿。 显然,这位公子的家人认为他的死跟这个侍女并无关系,甚至在张俊到了的时候直接报说是这位侍女害死了他们家的公子。 不过张俊稍微一探查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这位公子还压根就没跟侍女发生什么呢。 按照侍女的说法,这位公子把经过门外的她拉进去,的确是想要干点什么,不过在刚刚将她压住,伸手去脱衣服的当口,就突然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侍女的身上没有任何兄弟,公子的尸体上也没伤痕。 在那公子的屋子里,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有一个装药丸的空瓶。 根据公子侍从的说法,那是这位公子出入妓馆时常带着的回春丸,据说作用明显。 而且这回春丸他已然吃了一年了,一直没事。 仵作验尸之后,发现死者并没什么明显的中毒迹象,换言之,死因不名。 要是当做猝死的话,其实就可以结案了,但死者的父亲不依不饶,硬要把凶手定为他们府中的侍女。 张俊自然不能随意给人定罪,拒绝了之后,以暂时收押的名义把侍女带回大理寺护佑起来了,但这个案件,却也就卡在这结不了了。 “司直以为,那公子是意外而亡?” “唉!他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这些年因为酒色有点掏空了身子,也不至于什么都还没做就死了,说到底,就连我也不信他是意外而亡,但不是意外,又不是侍女所为,还能是谁呢,他们府邸上下的人我们几乎都盘查了一遍了,没有人露出破绽,再加上他那老父亲一口咬定就是侍女所为,想要继续调查,难啊!” 案件到了这一步的确是陷入了困局,王震点点头,再一次认真的看了一遍卷宗。 “这位公子已然有了三个夫人?那为何还总去妓馆?” “按照那公子贴身的小厮说的,他们公子就有这么个喜新厌旧的毛病,在一个夫人那从没连续住过两宿,出入妓馆,更是家常便饭。要不怎么能死在侍女的身上呢!” “他死的时候,三个夫人都是什么表情?” “他那原配倒是真的伤心,眼泪都哭的干了,但剩下那两个,不过就是见我们去了才假惺惺的抹抹眼泪罢了。” 张俊一边回答一边摇头,那架势就差说出来:这就是我只有一个夫人的原因了。 “他们这个府中,只有他这一个嫡子吗?” “对啊,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庶出的公子,只不过平日里都不在府中,案发的时候更是距离他的府邸都挺远的。” “但是他要是死了,这爵位再往下传,可就只能传给庶出了啊!” 王震这话显然已经表明了他的怀疑。 “这两个人,父亲也都见识过了,他们没什么杀人的动机,没有时间,更没有那个心气。” 这个问题是张南玉帮着自己的父亲回答的,显然,这个案件她的参与度还是比较高的。 把这位死去的公子身边的情况都问了一遍之后,王震又看了一遍案卷。 “这个回春丸,司直了解吗?” 他这么一问,张俊还没等回答呢,他的夫人倒是先低下了头,显然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啊! “呃……谈不上了解,不过这个药方是十分常见的壮阳药方,这长安城大一点的药铺都是能配到的,我们捡到的那个瓶子里已经没有药丸了,不过请了医者闻了闻残余的粉末,应当就是回春丸无疑。” 王震微微皱皱眉头,继续问道:“吃回春丸,有致死的先例吗?” “这倒是有,但都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像他这种还没开始就死了的,这是第一个!” 王震终于完成了他的提问,他放下了案卷,起身在不算宽敞的房中缓缓踱步。 张俊父女都没去打扰他,因为他们太了解了,这一定是王震在脑袋里还原这个案件的过程呢,这个时候打扰他,是会打断他的思路的。 “司直,此人的尸体现在何处?” 第63章 侍女 “就在大理寺储存尸体的暗室里放着,若非他的父亲闹的凶,我们也不会启用暗室。” 王震微微点了点头,此人死了已然有至少两天的时间了,虽然这是初春,但要是尸体储藏不好的话,到这个时候线索也没的差不多了。 “司直明日带我去看一看尸体吧,说不定我能从尸体上找出些什么线索来。” 张俊闻言还是稍微有些失望的,毕竟按照现在王震的说法,他好像是也没从卷宗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时代查案,因为很多证据都没法进行很好的留存,所以口供和卷宗中的记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尸体,一般都是刚发现的时候让仵作看一看,之后就没什么再看的必要了。 “好,既然你有这个兴致参与此案,明日我就带着公子去!” “还有两件事,咱们怕是也得在明日办了。” 张俊可没想到王震大喘气,后面还有话。 “哪两件事?” “那个药瓶里残余的粉末,明日司直还是带着,另外咱们还要到这位公子配药的地方去一趟,这两件事办完了之后,再去看尸体。” 张俊稍微思索了一下,没太明白王震到底是啥意思,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只能点头答应道:“那就按你说的办!” 他显然也想看看王震这个武举中了年轻人在查案上到底是只有这些个空洞又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真的有几下子,毕竟王震往后是要跟着他长期干活的人。 “既然如此,明日我就到大理寺,随司直一起查访此案!今日就先告辞了。” 王震看看窗外,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下来了,不知不觉,自己在张俊的府邸已经坐了两三个时辰了,于是他连忙起身告辞。 张俊也没挽留,毕竟明天还能见着呢,看着王震走出自己府门的身影,张俊有点摸不清这个青年的套路了。 他会查案?他查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武举,又是为了什么? 张俊的疑惑,王震自然是明白的,但是他现在却不能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他。 他相信,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会明白的。 从张俊的府邸里出来之后,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王震想了想,缓缓的向悠然居走去。 回到悠然居,王震就拿出了纸张,开始琢磨张俊的那个案件。 看了张俊给他的案卷,再加上自己之前的道听途说和实地考察,王震对这个案件已经有了一个相当立体的了解了。 这件事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却是自己进入大理寺的第一个案件,更是裴纶和心里他在大理寺中能处在什么位置的试金石。 按照张俊的说法,在大理寺能说出名字的官吏,至少有一小半还是有些能耐的,这其中的代表就是张俊和裴纶。 在这个时候的长安城,能有一半办实事的人的机构已经不多了,要不是不少走后门的人都被安排在了六部之一的刑部,大理寺可能还真就不会有如此的情况。 想了半晌,王震觉得在这空想已然没有用了,只有接触到他生前一些特定的人,再加上看一看他的尸体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有可能进一步扩展思路。 查探这件事,前世的王震是专业学习过的,思路也是相当的清晰,当思维陷入到困局里的时候,就只有从细节出发,没有完美的罪犯,这句话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是真理。 王震不相信一个二十多岁,平日里除了虚了点没有其他毛病的人会在还没等触碰到女子的情况下猝死。 就算是中风或是后世所说的脑溢血,在这个时代也都是有着十分明显的症状的。 不过这些症状显然未能出现在这位公子的身上,所以王震心底里判断,他多半还是中毒而死的。 不管中的是什么毒,是目的案件的难点,张俊显然就是被卡在了这一步,解不出来中的什么毒,就更别提下一步寻找可能下毒的人了。 想着想着,王震就进入了梦乡。 在他的隔壁,姜倩柔早已经听见他睡着的声音了。 “他今日都去了什么地方?” “他去了大理寺司直张俊府中,在那呆了足足两三个时辰。” 姜倩柔这一天显然有其他事情缠身,盯着王震的事就交给了寒云。 “大理寺司直?他难道之前就认识此人,以他的身份和性格,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跟大理寺的人打成一片吧?” 寒云听到姜倩柔这么问也是一脸的疑惑,不过还是答道:“此人在朝中并没什么靠山,能在大理寺坐上这个位置,依靠的是他探案的能耐,王震是被裴纶安排到跟他搭档的,至于为何这么快就去了府中,我倒是也没看出来,这个张俊经过我们了解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倒是他的女儿年岁不小,并且沉迷查案,至今无人敢迎娶。” “这个王震,这是什么意思?行了,继续盯着他吧,我可能要离开长安城一段时间,十日之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王震和平康坊里的事,你盯着。” 寒云点了点头,姜倩柔匆匆离开了。 次日清晨,王震匆匆吃了个胡饼,稍微思索了一下,没有去大理寺,而是继续直奔张俊的府邸去了。 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张俊和张南玉竟然也早就准备好了,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得来他这一样。 “昨日忘了跟你说了,今日大理寺的大部分人都休沐在府,你去了也找不着尸体,咱们不如先去见一见被我安置在大理寺的那个死去公子的侍女小梅?” 王震点点头,就直接跟着张俊出门了,而张南玉也是驾轻就熟的跟了出来,父女二人对于这样的外出显然好像已经相当熟悉了。 张俊在大理寺也算是老人了,带着自己的女儿出入大理寺,丝毫没有什么阻拦。 拐了几个弯之后,来到大理寺后院一个破败的厢房门前,张俊轻轻叩门,门开了,一个脸色惊慌的女子出现在了张俊的面前。 她虽然清瘦了些,脸色也不是很好,但身上从上到下看去还是有点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让那位死去的公子脑袋一热不是? 第64章 亲历之人 “司直,是不是杨公子的案件,要我去认罪了?” 问出这么一句话,侍女的眼泪马上就止不住了。 “小梅,你与他杨府签订的乃是雇佣的契约,又不是卖身契,在找到凶手之前,杨府没资格处置你,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跟你再了解一番当日的情况。” 张俊这么一说,小梅才算是松了口气。 “姑娘,稍后我问道的,所有的细节都可能成为你脱罪的证据,务必想好了再说。” 王震这个时候插了句话,小梅认真的点了点头,把他们让进了屋,显然做好了准备。 “案发之前,你和杨公子可曾在一起睡过?” 一进屋,王震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让张俊父女也是大吃一惊。 “王震,你就是这么查案的?”同为女子的张南玉马上质问道。 “你要是不想听,就出去,我是在救她,这都不敢回答,杨府更不会放过她。” 张南玉还没等怎么样呢,小梅显然是想明白了,高声回答道:“有过几次企图,但被他的夫人见了,没能成行。” 张俊微微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们在屋里待了多久,具体都做了什么,不要有任何遗漏。” 有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经验,小梅也放松了一些了,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就开始了她的回答。 “之前我已然跟司直说过了,我与杨公子当真是什么都没发生,他将我拉进屋之后,先是说他很热,就开始脱衣服,他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了,还未及脱我的衣服,又说他头晕,我便扶着他坐下来,说了些话,结果还没说上几句,杨公子突然倒在我身上,人事不省,再之后,杨府的人就冲了进来,把我打了一顿……” 小梅说的已经算是挺详尽的了,王震拿出随身带着的纸笔,详尽的把她的话记录了下来,这才再次发问。 “在你看来,这位杨公子,跟他的几个夫人关系如何,在府里有没有什么仇人?” 之前的问题显然是关系到小梅自己能不能脱罪的。 但是这个问题,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说了就属于是下人在背后议论主子,在这个时代这总归是不好的行为。 “你说了实话,我们才能查出真凶,于情于理,都是在救你自己。” 王震板着脸,第一个多余的字都没说,而且语气间已经有了些不耐烦。 小梅哪里知道这个年纪不大身上也没穿着官服的是什么人,见张俊这样的大理寺官员都在旁边候着,只道他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哪里经得住这么吓唬? “公子现在独宠着三夫人,大夫人是明媒正娶的,家族也是有爵位的,但却不得公子的垂爱,据说已经一年多没到大夫人房中去睡过了,二夫人是三年前纳的妾室,倒是得宠了一段时间,但三夫人几个月之前来了之后,她就也不行了,此外听说公子在别的坊还租了外宅,也有一个相好的,并且公子还常常出入妓馆……” 这番话一说出来,相当于是杨府的家丑就被她给说了,说完之后她也是低下了头。 “仇人呢?” 王震这个时候沉着的就像是一个冰冷的机器,倒是看的旁边的张俊啧啧称奇,这哪像是一个不满十九岁的年轻人,他们审案,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天赋。 “大公子在府中比较跋扈,但却也没什么不死不休的仇人,在府外他无非也就是风流了些,倒是不去招惹那些自己惹不起的人,况且杨府上一代就没了官职,与外人也没什么瓜葛……说是贵妃的同族,但也没见有宫里的人来过。” 听到这,王震的眼睛缩了缩,但终究没有追问。 “好,要是遗漏了什么,记得上报。”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率先出了门。 “这些问题,我们之前几乎都问过了。”三人走出房门之后,张俊的提醒道。 “但是她说的怕是没有这么细致吧?” “的确,公子在审案上,却是是有些天赋,轻飘飘的那么两句话,就抓住了这个侍女的痛处,逼迫她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只不过她说出的这些,好像没多大作用啊。” “有没有用,现在还未可知,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事,之前司直在他屋子里捡到的那个装过药丸的瓶子,现在何处?” “就在咱们大理寺证物室里存放着呢,公子要看?” “不光是看,我现在要把它带走,最早明日归还,到时候可能就会带来线索了。” 这可跟之前他们商量的节奏有点不一样了,张俊有点疑惑的问道:“那尸体……” “等这件事做完了再看尸体,不然的话,怕是还真看不出什么头绪来,而且现在大理寺人多眼杂,看尸体的话,咱们得夜里宵禁了之后再来。” 张俊有点不能理解王震的这个论调,大理寺是他门自己的地盘,而且这个案件就是他负责的,什么时候带着什么人看,这点权力他还是有的。 不过之前已经见识到了王震的能力,所以张俊此时也就没提出质疑,带着王震去拿那个小药瓶了。 把小药瓶小心的装在自己随着带来的布包里,王震匆匆的拜别了张俊父女,孤身离开了大理寺。 “哼,故弄玄虚,这药瓶里虽然没什么东西了,但也算是重要的物证,万一被他遗失了,还得算在父亲身上。” 对于王震这有点拽的态度,张南玉还是有些看不惯的。 “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还不能确定,这才要走了那瓶子,瓶子上有残余不假,但以我在大理寺的人脉,也是无能为力,说不定这一次,他还真能带给咱们一些惊喜,左右我也没有头绪,一个月之内要是真能被他帮着破了,我也算是能在陛下那留下一笔啊!” 张俊没往下说,再往下说,那就是升迁有望了。 “他要是真能破了这个案件,我佩服他。”张南玉看着王震离开的方向,默默的说道。 第65章 线索 这边王震拿上了瓶子之后,直接回到了悠然居,他上了三楼之后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叩响了隔壁的房门。 他笃定昨夜这里是有人住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姜倩柔。 片刻之后,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姜倩柔,而是寒云。 “公子这是?” 经历了这么多并且知道了王震的真实身份之后,寒云在王震面前总算是大方了一些,不再怯生生的了。 “倩柔姑娘不在?” 见王震一张口就要找姜倩柔,寒云的目光暗淡了几分,先把王震让进了房间,之后关上房门才低声说道:“姐姐离开长安城有些要事,怕是要数日之后才能归来。” “倩柔姑娘不在,你应当也有些权力吧,这个瓶子里之前装着一些药丸,现在药丸空了,但瓶子上还有少许残留,我想要知道这里之前装着的是什么药丸,长期服用之后会有如何的功效,这对于姑娘麾下的势力,应该不难吧?” “这个瓶子的来历是?” 寒云听了之后,并没有一口应下来,而是先问起了瓶子的来历,显然,需要动用一些资源的时候,她还是很谨慎的。 “我正在大理寺和大理寺司直张俊一起调查一桩案件,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很可能是这个案件的关键证物,寻常的医馆只能看出个大概,而我要的是准确的成分,所以只能拜托姑娘了。” 寒云没有继续往下追问,接过了王震手里的布袋,只是问了一句:“公子什么时候想要结果?” “一天之内,我相信你们有这个能力。” 寒云把布袋放在桌案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这个大理寺司直张俊,在查案上还是有些能耐的,而且大理寺的案件,都不简单,你才刚刚去任职,这个案件就算是不参与,也无妨,公子不如先观察观察大理寺的形势,再做打算。” 王震和寒云都知道这些话本来应该是姜倩柔来说的,但是现在姜倩柔不在,这个任务自然也就给了寒云了。 王震当然明白她这么说其实是为了自己好,自己这才刚到大理寺任职的第二天,正常看来也应该熟悉环境,迫不及待的就参与到案件里去反而有点太明显了。 “这个案件,怕是跟杨贵妃和杨钊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陛下限在一月之内告破,我帮张俊,一方面是因为想尽快在大理寺立足,另一方面,我总觉得这个案件没这么简单,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对方用的手段好像是有点复杂了,今日我去看了,本案的第一嫌疑人,他的侍女,应该不是凶手!” 寒云听完之后默默点点头,不再质疑,之后拿着药瓶匆匆离开了。 看着寒云的背影,王震算是送了口气,他知道以寒云的人品,这件事交给她应该是稳妥的。 回到自己的房中,王震慢慢的看着今天小梅所说的供词。 对于杨府公子的死,的确没什么新东西,但杨府的人物关系却被她说出了个大概,王震隐隐觉得,那个小小的药瓶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府公子身为嫡长子,随着带着的药瓶空了的可能性不大,药丸去哪了,是个问题,什么人有机会碰到药瓶,也是个问题。 不过王震也明白,在这个时代查案,很多事是急不得的。 这里没有监控,没有交通工具,能依靠的大概只有自己的双手和脑子了。 这一天过了午时,王震没有再去找张俊,而是自己往杨府附近溜达了一圈。 青溪县公杨敖,爵位是从自己的老祖宗那继承下来的,据说他的爷爷也曾经跟着太宗皇帝打过江山,不过当时应该也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副将,开国之后得了册封。 这么多年下来了,不少当初的功臣的爵位被剥夺了,也有靠着爵位起飞的,但是杨府却就是这么不愠不火。 到了这一辈,官职都没混上一个,就靠着祖宗留下来的积蓄过活着。 虽说挺被真正有能耐的人看不起的,但是在寻常百姓的眼里他们依旧是高不可攀的角色,毕竟吃喝用度都是有大唐养活着呢。 因为唯一的嫡长子猝死,所以这座府邸显得没什么生气,大门紧闭,里面也是寂静无声。 绕着这座府邸转悠了一圈,王震又从杨府往死去的公子常去的妓馆走了一遭,再之后,就若有所思的回了悠然居了。 悠然居虽然住的舒服,但寒云跟他说了,姜倩柔正在给他物色合适的住所,等到她回来就可以搬进去了,毕竟悠然居也算是人多眼杂,对于王震这样的身份,长期住肯定是不合适的。 到了深夜,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床榻上睡不着的王震重新拿出一张纸,将杨府嫡长子跟他有厉害关系的人物画了一个图谱。 虽然还有不少细节不是王震能知道的,但单从人物关系上看,就这么一个在长安城里平平无奇的府邸,内部都是相当复杂的。 这位嫡长子的三位妻妾,虽然王震没见着,但通过小梅和张俊的描述也能知道,一定是存在着相互争风吃醋的情况的,更何况这家伙在外面还有女人呢? 不光如此,这爵位虽说可以世袭,但却只能传给一个儿子,他身为嫡长子,身后还有两个父亲的妾室所生的弟弟,这里面的关系,说起来就又复杂了。 看了半天,王震收起自己画的关系图,他相信,有了那瓶子上的结果,再加上验尸,自己应该是能破解这道现在看似无解的难题的。 就在王震琢磨着案子的时候,不远处李林甫府中,李林甫又在聆听着黑衣人的回报。 “主人,咸宁郡的事,应该可以停了,赵奉章最近越发的往咱们这边靠拢了,就连那个武举异等的少年,也因为得罪了孙淼被扔在大理寺了,而且不过是个从八品,现在咱们主要要注意的,还是王鉷和杨国忠啊!” “哼!这两人原本不过是我麾下的两条狗而已!” “主人有所不知,他们近两年很得陛下的欣赏,王鉷让国库十分充盈,至于杨钊,跟贵妃里应外合,也是如鱼得水啊!但主要的是,他们都有自立门户的意思……” 第66章 多了一味药 “该敲打的时候,还是得敲打敲打啊!” 李林甫这么说,就算是下了令了,而他把这个命令下给了黑衣人,显然也不想通过什么正规的途径来敲打他们了。 “李相提到杨国忠,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最近青溪县公的嫡长子在府中戏弄侍女的时候暴毙,案件现在大理寺探查,因为他就这一个嫡长子,所以闹到了陛下那,此事李相也有所耳闻吧?” “倒是听说了,不过就是那些酒囊饭袋府中的鸡鸣狗盗之事,不值一提!” 显然,李林甫对于这些没有官职只有爵位的人还是相当看不起的。 “但是有一件事,李相可能有所不知啊!这个杨府,据说也是杨国忠长辈的远房亲戚,虽然跟杨国忠已经不走动了,但至少也算是同宗同源,那都是有据可查的。” “哦?你莫不是有了些想法了?” “此事据说大理寺并没有什么信心查清,多半是想要不了了之了,毕竟区区一个小小的县公,翻不起什么风浪,要是杨国忠不识抬举,此事咱们就可以操作一番,大理寺查不出的话,咱们可以让此事的风声更大一些。” 李林甫低头沉思了片刻,显然是在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这么一件小事,怕是也不能怎么样吧?” “的确不能怎么样,但却能对杨国忠起到一些敲山震虎的作用,他暗自勾连陈相,显然也该敲打敲打了。” 说到这,李林甫终于才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利用这件事搞一搞杨国忠的计划。 “好,此事就全权交给你去办,不过一定得等到一个月的期限到了再去办,不然在陛下那露出什么马脚,就不好了。” 那人点了点头,之后跟李林甫施礼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李林甫自己的时候,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长叹了一声。 这两年,李林甫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不如从前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老了,而杨国忠和王鉷等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甚至是陈希烈,都开始要成了墙头草了。 不过李林甫现在在朝堂上的情况,他自己也明白,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自己一旦老去,杨国忠和王鉷他们怎么能不对自己的子嗣下手? 还有李亨,他一旦上位了,都不用别人说,不牵连李林甫的三族之人就不错了。 有些东西,那显然是开始了就再也不可能停下的,比如说李林甫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就不是他说全身而退就能全身而退的。 又比如说,一旦犯下了什么案件,也不是自己说后悔了就能抹平自己的罪过的。 叹息一声,李林甫忽然一转念,觉得自己跟这个李木怎么这么有缘分呢,大理寺查案,这李木不就是刚刚被弄到了大理寺吗? 不过这样的巧合,李林甫倒是也不想深究,这个所谓的李木,在他这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这要是往常,名字他都记不住的那种。 次日清晨,王震才刚刚起身洗漱,寒云就叩响了他的房门。 “有结果了?” 把寒云让进了屋之后,王震立刻问道。 “公子这一开口,我就知道昨天公子之言不假啊,我跟公子虽说还没有太深的交集,但这个案件,却显然是公子在我们认识之后最上心的一件事了。” 笑着说出这番话之后,寒云把布袋和一张纸一起递给了王震,之后开口解释了这瓶药丸的由来。 “这瓶子里本来装着的药丸,应该是在长安城里并不陌生的回春丸,经常出入妓馆的男人大都会备着……” 说到这,寒云的脸色又是习惯性的红了一下。 不过王震显然沉浸在这个比较学术的问题上呢。 “就是寻常的回春丸?” “公子莫急,我这还没说完呢,这里面的残留,乍一看的确是回春丸,不过我们的人还是发现了一些问题,这回春丸里面,多了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 “柴胡。” “那是什么?” 王震不是全才,虽然探案的确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于这药材方面的知识,他就是个门外汉了。 “是一味常见的药材,不过要是使用不当的话,就如同毒药一般,比如加在这回春丸里,会扩大药效,长此以往,让人元阳不济而亡!” “姑娘的意思是,这瓶子里的回春丸被加了这一味柴胡?并且这么做长久服用能让人毙命?” “不错,不过只针对身体底子差的人,才会如此,若是强壮的年轻人,或是像公子这样的习武之人,恐怕刚刚吃个几天就能感觉出不对来。” 寒云这次跟王震解释的倒是十分清楚,不过王震却摇头说道:“我为何要吃这种药?” “公子不要激动,我就是打个比方罢了,再往深了说,若是服用这个药丸不多天就死了的话,很可能是下药的人知道此人有些先天体弱之类的,这么说起来,就是熟人了。” 王震终于明白了,寒云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告诉自己,这是熟人作案。 “多谢姑娘,这桩案件要是破了,我定有重谢!” 王震收起布袋和寒云给他的那张纸,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的喜色。 “公子……你现在虽说的确是在大理寺任职?但是你真的了解大理寺吗?大理寺的案件,就没一件是简单的。” 寒云显然还是想要再看一看能不能劝说劝说王震,让他不要钻牛角尖了。 在大理寺,从来就不缺少有能耐的人,这是姜倩柔和李倓告诉她的,但是很多有能耐的人到了大理寺之后,都成了别人的枪了。 “自然是了解的,不瞒姑娘,如今这长安城的官场,风气并不是很好,人人以李林甫和王鉷、杨钊等人马首是瞻,陛下倡导的无为而治,让他们出尽了风头,百官不敢多言,而大理寺算是个例外,我们只管查案,对于那些党争自然就会少接触一些,这才是我王震的为人之道,十年之后,我看大唐的官场未必还会是如此的境况!” 第67章 尸体 这的确是王震的心里话,只不过他没说的是自己的思维也是一千多年之后的。 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在自保的前提下,你做的对我跟着你干行,你要是脑袋里都病入膏肓了,我自然不能跟着你干了。 不过这番话说完了之后,王震却发现寒云被感动的够呛,甚至差不点都要掉出来眼泪来了。 “姑娘不必如此,我如今是这么想的,等到进了官场几年之后,还能不能保住自我,也是不一定的事了。” “我相信公子能守住如今的初心,为你父亲正名!日后公子要是真的在大理寺查案遇到了什么困难,就算是倩柔姐和建宁王不允许动用我们背后的力量,我也会用个人的力量帮助公子的!” 显然,寒云算是做出了她的承诺。 在迎春楼里蹉跎了五年,虽然寒云早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从那里出来的一天,但这五年的时间让她没有自己的朋友,更没什么自己真正的兴趣。 迎春楼的确让她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但却有点让她失去了自我。 现在失去了自我的寒云看到了如此坚持自我的王震,自然对她内心产生了极深的触动。 “如此,就多谢寒云姑娘了,姑娘要是有什么事找到我,我也定不会推辞。” 一开始相见的那几次,寒云的确是因为王震的才学,武艺和性情有点乱了方寸了。 不过到了这一刻,寒云心里才终于明白的,王震就像是自己找寻自我道路上的一盏明灯。 自己可以追逐着王震的脚步,但却不会跟他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了,最近的话,也就是知己而已。 不过有这样的一盏明灯,或是一个知己,寒云已然心满意足。 跟王震告了个别,寒云匆匆离开了他的房间,她知道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王震一定有更加要紧的事去做。 的确,在寒云离开之后,王震立刻带着这些东西再一次赶往了张俊的府邸。 见了张俊,王震第一时间把药瓶还给了他,毕竟那是现场发现的重要证物,不管一个月之内能不能破案,都得交上去才行。 “怎么样?这小瓶子里果真有所发现?” “此案,可以断定是人祸了。” 王震马上把寒云告诉他的那些告知了张俊。 张俊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了解了这其中差了一个柴胡所产生的不同。 他断案多年,对于一些药物可能产生的作用自然也是相当的了解了。 “的确,就跟之前咱们猜测的一样,这个案件一定是熟人所为,依我看,杨府的那些人需要挨个细细的审问一遍啊!” 王震对于张俊的说法也是认可的,毕竟这些人放在一起看上去一定是没事的,只要一个个的审问,并且软硬兼施,他们的言语里一定会出现漏洞。 这事听起来的确是相当的困难,但对于张俊和王震这样经验丰富的人士,只要有时间,那都是不在话下的。 “司直说的不错,我们先去大理寺验尸,验了尸体之后,再去询问。” “哦?为何还要验尸,按照这个药瓶里面的线索,只要从杨府的人和这位公子配药的地方同时入手勘察,想来五日之内就能告破此案!” 对于王震依旧坚持着验尸,张俊这个时候就有点不能理解了,验尸的行为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司直所有不知,这尸体,是在案件中唯一不会说谎的东西,验尸还是很有必要的,大理寺的仵作可能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我前些年也曾自己琢磨出了一套验尸的办法,以防万一,还是要试一试的。” 这个案件,张俊之前已经是一筹莫展了,现在王震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自然得按照王震的节奏来走了。 “如此也好,现在时辰还早,咱们就先去验尸!” 张俊是个二话不说的人,既然同意了验尸的事,直接带着王震往大理寺去了,当然,也少不了一直跟在后面的张南玉。 本来张南玉觉得自己探案的水准已经相当的高超了,但是这几天在王震的面前她甚至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这个案子虽说还没算是破了,但张南玉也觉得距离知道真相可能是不远了。 到了大理寺停放尸体的地方,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那么一具尸体,用深色的布盖着,相比于后世的验尸房,这里更是平添了一些阴森的气氛。 不过王震对于这些丝毫不在意,他在意的事尸体的腐烂程度。 毕竟一旦错过了一些时间,有些痕迹也就不复存在了。 掀开了布幔,王震上下扫视了一番这位公子的尸体,微微松了口气。 尸体在这几天里被保存的还算是不错,大理寺的这间房是专门停靠尸体的,这个时节的温度本来就不高,再加上这间房的各种措施,大大的减缓了尸体的腐烂进程。 只要是尸体没有腐烂,对于王震来说一切就都是来得及的。 他相信自己要是查不出什么问题来,那才能说明之前大理寺仵作的尸检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站在尸体的一旁,王震开始了自己的操作,虽然他不是专门学的法医学,但当学的时候他也深知一个专业的缉毒警必须了解的尽可能多。 于是法医学是他一直以来就在选修的一门课,前世的工作里,他也的确没少跟尸体打交道。 从肩膀开始,先是把裸露在外面的地方都给检查了一遍,果然,就跟之前张俊说的一样,既没有外伤,也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王震分别扒开了这位公子的眼睛,嘴,并且近距离的观察了他的的鼻子等隐秘部位,但这些地方依旧是没什么发现。 这位公子身材有些瘦弱,生前脸色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显然是已经看不出来了。 不过王震从这具尸体的各个方面分析了一番,发现这位公子生前还真就多半是个体弱的人,这还真的就印证了之前寒云的说法。 第68章 发髻之下 做完了这些时候,王震没有慌乱,而是绕着尸体又走了两圈,上下左右的看了看。 “司直,你们到场的时候,这位的尸体被人移动过吗?” 张俊稍微想了一会,之后摇头道:“那自然是没有人动过,虽然杨府现如今已经没落了,但多少还是懂得一些大唐律法的,知道保持现场的重要性,所以没人挪动尸体。 “那……他死的时候,头发就是梳成了这个样子?” 张俊顺着王震的手指,发现张俊的头发已经被整理成了一个发髻,显然是有人梳过的。 “他死去的时候衣衫凌乱,发髻也是散着的,这想来是杨府的人不想要让他走的难看,在送来之前梳起来的吧?” 张俊之前倒是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不过听王震这么一说,他倒是也没想到这是什么大的纰漏。 “按照司直的说法,倒是也能解释的通,不过,我还是要验一验才行。” 其实刚才发现发髻的事之前,王震一直都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具尸体给解剖了看看。 其实在这个时代,并非没有解剖之说,只不过真正应用到案件里面的时候就非常少了,毕竟这个时代讲求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对于自己家人不能被留一个全尸,大部分人都是相当介意的。 就像是现在停留在大理寺的杨公子的尸身,那是他们府中的老爷子想要让大理寺给查案,这才同意放在这的,而且放在这也是有期限的,这就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要是在这个过程中有人把杨公子的尸体擅自解剖了的话,那造成的影响可能会比这个案件本身还要大。 不光如此,王震这个时候也并非是这个案件的主官,他对于这个案件是没什么太大的决策权的,自己要是真的惹事儿了,最终锅都得是张俊来背着。 王震自然是不能这么坑害人家,所以只能从别的方面开始找线索了。 王震指的验一验,其实就是用自己是双手把杨公子的脖颈到整个脑袋都按了一遍。 张俊没见过这样的验尸手法,在旁边细细的观察着,而张南玉则是对王震面不改色的这股子劲头相当的敬佩。 按着按着,王震忽然之间皱起了眉头,之后抬头对张俊说道:“司直来摸摸这里。” 张俊一脸疑惑的走上前去,王震把杨公子尸体的头发重新散开,之后指向了一个位置。 张俊也学着之前王震的动作,用自己的手指往那个地方一点点的按压着。 “这是?百会穴?” 在这方面,张俊也算是个行家里手,他在来到大理寺之后,为了查案不光练习了一些粗浅的功夫,还学了一点粗浅的医学,所以这基本的东西,还是难不倒他的。 “不错,他的百会穴,有问题!这轻微的凹陷,不可能是天生的,而是被人长期敲击所致吧?” “敲击百会穴?” 王震微微的点了点头,因为自己的这个发现,他的脸色渐渐的又开始严峻了起来。 这百会穴,光是听听名字就知道它到底有多重要了。 百会穴位于头顶正中线与两耳尖连线的交叉处,穴居颠顶,联系脑部。可见百会穴与脑密切联系,是调节大脑功能的要穴。 百脉之会,贯达全身。 从古至今,一些头疼的症状都是可以通过轻柔的长期按摩百会穴得到很好的解决的。 但是要是把长期按摩换成长期的敲击,结果可就截然不同了,这显然会造成精神不稳定,甚至猝死。 这显然也是一个完全可以看出来人为的致死原因。 “这个凶手既然这么想要让这位杨公子死,什么不用一些更为霸道的办法,一边在他的回春丸里面下毒,另一边却又在敲击他的百会穴,而且这两个办法可都得是跟他亲近的人才能做出来的啊!这么一来,岂不是增大了自己被发觉的几率?” 事实的确是摆在这,不过张俊却有点懵了,这两件事要是真的是一个人做的,那这个人绝对不太聪明。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太聪明的人,竟然还真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给他们留下来,这不合常理啊! “司直有没有想过,想要害死这位杨公子的人,怕是不止一个啊!” “不止一个?他父亲已经连官职都没了,就只有一个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就保不住了的爵位,他怎么能得罪了这么多人,而且个个都想要让他死?” 对于王震这个有点骇人听闻的说法,张俊还是有点不能理解的,他这些年经受过的大案子不少,哪个人物都比这个杨公子重要的多,但人家也没这么多仇家啊。 “司直可不要忘了,其实这两种办法要是没有同时使用的话,这位杨公子恐怕还不会这么早就死去,更不会在尚未跟一个侍女发生什么的情况下就忽然死去,他的死,应该是出乎凶手意料之外的,不管谁是凶手,他们的布置一定尚未完全结束,这就是他们将会露出马脚的地方。” 王震的分析让张俊不由得微微点头,当然这么说的前提就是他必须得承认,就是有两拨人想要杀死杨公子。 “那你以为,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我心里倒是有个想法,与其咱们这两个线索都去查探,疲于奔命又可能会打草惊蛇,不如……” 虽然三人是在大理寺,但王震为了保险还是把张俊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几乎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这个计划。 “你们至于如此吗?连我也要隐瞒了?” 张南玉这边还在那仔细的观察着尸体上的百会穴呢,这边王震显然已经把最重要的消息跟自己的父亲交代完了,这让她感觉有些不高兴了。 “这查案的事,你一个女孩子,还真就应该少参与啊,总归是非常危险的。” “哼,我要是怕危险,几年前早就找个人嫁了,这查案的事,在我这就是有意思着呢!” 张南玉回怼了王震一句之后,噘着嘴率先走出了门。 张俊显然是对之前王震在他耳边说的相当认可,从大理寺出来了之后,他们直奔着在杨府同一个坊的一间药铺去了。 第69章 可疑人物 这就是杨公子配回春丸的地方,之前张俊倒是也来询问过,只不过没得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 按照他老板的说法,张俊已经在他那拿药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只不过一向都是相当的低调,从不自己出面,只是让自己贴身的小厮过来拿。 在路上,张俊和王震也讨论过会不会是杨公子身边的小厮来了个偷梁换柱,但很快就被他们给否认了。 小厮应该是不懂得药理的,就算是他懂,他也不可能在配好的药理加上一味柴胡。 而且虽然回春丸做出来只有小小的一瓶子,但是需要的药物分量不小,小厮想要从中作梗,只能是偷梁换柱,这是不科学的,而且这么做了一定会留下痕迹。 所以,问题多半还是出现在这间药铺上。 药铺的老板张俊也早就调查过一次了,人家在长安城里面做买卖已经二十多年了,而且跟杨府什么时候都没有过瓜葛,除了杨公子到这买药。 在买药上,人家杨公子在这上面花钱也是不含糊的,按照他身边小厮的说法,在买药这件事上面他几乎都没还价过。 所以药铺的老板也是没什么嫌疑,分析到了这一步,王震脑袋里已经有思路了。 “司直,你这莫非是杨公子的案子,还没破呢?” 药铺的老板显然已经认识张俊了,虽然张俊自己觉得自己在长安城里不过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到了百姓和商贾这,那就是大人物。 特别是张俊这种专门侦办大案要案的,那是谁都不想沾上啊。所以这药铺的老板态度好的不得了。 “不错,这是我的同僚,有些事,还得跟你了解一番,此事跟你倒是无关,你有什么说什么就行了。” 听了这话,老板的脸上才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杨公子的人来配药,不知是直接找你,还是这铺子里的伙计?” 张俊开场白完事了,王震直接就切入了正题了。 “我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外面跑着进货,铺子都是伙计管着,刘二!你来!公子,这刘二就是几乎每一次给杨府配药的伙计了,杨公子来配药的事,他知道的清楚!” 话刚说完,一个一脸机灵的伙计就出现在了王震的面前。 还没等跟他说话呢,王震就判定这个伙计一定是个机灵的人,这样的人,如果用好了,能多问出很多东西,但是用不好的话,那就是满嘴跑火车的人物。 “好,找一件安静的房间,我们要单独问询他。” 这个伙计到了跟前之后,王震却没了之前跟老板的和颜悦色,这让药铺老板脸色一凝,看向自己这个伙计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疑惑。 很快,王震他们连同伙计被带到了后面的一间房中,张俊让张南玉在门外守着,自己和王震一起询问那伙计,这个阵仗,当时就让那伙计有点漏了怯了。 “司直,咱们上一次不是都说了吗?我的确是给那杨府的公子配药,但是这药都是在咱们铺子里配下的,用了多少材料也都是有记录的,掌柜的每天都会检查我们用的材料多少,这是做不得假的啊!” 还没等王震张嘴呢,伙计先开始给自己辩解上了。 王震等他说完了,才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这杨府的公子在这配药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都是你在接待他,并且亲自给他配药?” “是啊!我都已经跟着掌柜的干了快有五个年头了,一直就在这,现在另外的几个伙计都得听我的,拿的钱也要比他们多上一些,我怎么可能做出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啊!司直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小伙计眼看着大理寺的人问出来的问题好像都是对自己不利的,他却又不能为力,当时就冒汗了,急着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但王震却不听他说的,而是继续不紧不慢的问着。 “我问的是,这一年多一来每一次都是你亲自给他配的药吗?你就没有有事让别人代劳的时候?” 王震这么一问,小伙计当时就冷静下来了,他苦苦的回想着,终于,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大概有那么两三次,我是不在的,跟掌柜的进货去了,这两三次就是别人帮着配的,但是具体是哪一次,我却是有点不记得了,毕竟我们铺子就三四个人忙活着,客人却是不少,但掌柜的都是有记载的,只要翻看一下他的账本,我就能想起来!” 这一涉及到他自己的清白大事,除了一些个细节还是想不起来,但大多数的东西他还是都能想起来的。 “不用去翻看账本,我就想要知道这最近半年,你有没有过让别人代劳的时候。” 把时间定死在这半年之内的情况之下,小伙计显然有了些清晰的回忆。 他只是稍微回想了一下,就一拍自己的大腿,显然是想出什么来了。 “我想起来了,也就是三四个月之前,有一次杨府公子的小厮又来配药,这回春丸一般都需要三四天的功夫才能做成,我当时家里老母有些抱恙,那几天心不在焉,另外一个伙计林木就说替我把这几天的药都配了,我回家陪了母亲几天,从那之后,我都没再告过假。” 这回他说的相当的笃定,一点都不像是在撒谎。 毕竟这药铺里面也不只有他这一个伙计,他要是在这样的事上说了谎,被戳穿就是分分钟的事。 “那林木,现在何处?” 张俊显然是抓住了此案最为重要线索,急忙问道。 毕竟以他的经验,这个林木要是真的有事,就算是刚才在外面,看到自己的伙伴被叫进来询问可能也差不多要跑了。 “他已经辞工两三个月了,也就是在那次替我之后的下个月,就辞工回乡了,怎么?司直该不会是觉得他……” “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这个林木的消息你知道多少,统统都说出来,还有之前你说的那些,我们也会去跟你们的掌柜和其他的伙计一一核对,要是你说的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就得把你带回大理寺去问问了。” 第70章 查案的理论 对待这样的人,张俊还是比王震有经验的,这话一说出来,这小伙计连连点头,显然已然没了说假话的勇气了。 转眼之间,这位伙计就把他知道的林木的事都告诉了王震和张俊。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了,药铺的掌柜和另外几个伙计都被张俊和王震单独询问了一番,之后又核对了掌柜的账本,这才作罢。 “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林木就是还是杨公子的凶手之一啊,只不过现在想要找到此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还剩下二十天的时间,怕也是不够啊!”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线索,不过张俊又犯了难。 人抓不到,自己知道的再多也是虚的啊。 “无妨,司直有没有想过,那林木不过就是一个伙计,就连住都是跟别的伙计住在一起的,他想要往药物里面加一些柴胡,这柴胡又不能从自己的药铺里面出,他得怎么做?” “去别的药铺里买呗?” “司直也只算是说对了一半,他得去别的药铺里面买的确是不假,但是这需要大量的柴胡,一定是有人给他提供的,依我看,这个人不会让他去买,而是会给他送来。” “公子的意思是,这个给他送来大量柴胡的人是杨府的人?” 张俊绝对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是不用解释的太细致的,一点就透。 “不错,现在时间已经算是能固定了,司直可以派人去查这段时间里出售过大量柴胡的人了,并且是距离这里越近可能性就越是大,这个工作量还是很大的,光靠着你我二人不行,还得动用大理寺其他人的力量,两三天的时间,应该就能查出些什么了。” 张俊听完了之后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王震的说法,之后立刻回大理寺安排此事去了。 张俊一走,就剩下张南玉和王震二人了。 “嘿,我这个副手帮着你父亲查案,连个午饭都没顾上,前面有个酒楼,要不就劳烦姑娘破费一番?” 王震见张南玉好像还沉浸在分析案情当中呢,当时就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走呗!正好我也饿的前胸贴着后背了,左右到时候也是父亲来付账,不用跟他客气!” 扔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张南玉倒是当先走进了他们俩路过的这家酒馆。 王震倒是没想到张南玉这么能想得开事,不过他也能看出来,对于这个案件,因为刚才询问的时候张南玉一直都没在屋子里,很多事她一定还是挺想从自己这知道一些什么的。 张南玉对于王震来说,那真的算是一个宝藏女孩。 跟她相处,让王震有一种跟自己来的那个年代的女孩相处的感觉,不管是比跟姜倩柔还是寒云在一起都更加自在了一些。 进了酒馆之后,王震也没客气,直接要了一个二楼的单间,之后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酒,这才算是安稳的坐下了。 不过王震倒也不是真的想要让张南玉出血,而是他们即将讨论的东西,肯定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有人听的。 菜上来了之后,张南玉也是没客气,直接撕下来一只鸡腿就大嚼了起来。 “说说吧,在屋子里你们怎么就问出来了那个曾经给杨公子配药的伙计的?不对,也不是怎么问出来的,是怎么想到的。” 张南玉当然不想听王震的表面文章,而是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已经看出来了,王震的脑袋里是有点东西的,有点她父亲都没有的东西。 “这其实不难,归根到底,还是对人性的了解,一个伙计能做的事有多少,一个爵爷的家人能做的又有多少,一个爵位对人的诱惑力会有多大,以及一个娶了三房妻妾的公子还日日在外沾花惹草,到底会触怒什么人,成全什么人,这个案件,最终的结果大概不会脱离这些事,没什么难的。” 这一番话,听的张南玉恨不得拿上一个小本子给记下来,她从未听说过直接说出这样言语的理论。 “你这么想,那不就是直接把跟杨公子有关的人都划成了可能害他的人了吗?” 稍微琢磨了一会,张南玉也是发现了这个理论里面不怎么靠谱的地方了,不由得质疑道。 “这种事,还得根据不同的案件来分析,我跟你说的这些,是我在发现了杨府公子使用的回春丸被加了东西之后才做出的判断,任何的犯人,在犯下罪行的时候都是不可能一丁点痕迹都留不下的,咱们要做的,就是先找到他不注意而留下的那一点点痕迹,这个痕迹,就是咱们进行后续一系列分析的基础。” 张南玉又摆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之后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王震的这个说法。 张俊探案虽然挺厉害的,在大理寺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但是在自己的女儿跟他求教的时候,张骏却从来就没有摆出过这么厉害的道理来。 现在王震把自己探案的办法已经总结成为了一套理论,那遇到了案件的时候按照自己的这套理论,找到线索之后立刻就会有了切入点,可以说探案的效率十分的高。 “那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个线索,你就觉得这暗害杨公子的就是他的枕边人了?” “事情总归是不能这么简单的下结论的,很多东西远远比你我所能看到的或是想到的复杂的多,这件事,咱们还是等到司直找到更进一步的线索再说吧!” 说到这,王震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想要吃点肉的时候,却发现一盘子羊肉和一只鸡几乎被张南玉已经消灭的差不多了。 “你这……就不怕吃的臃肿了,没人敢娶你?” “我一直就是这么吃的,但是也没变得臃肿啊,再者说,就算是不臃肿,也比那些个世家小姐姿色不知强了多少,我不还是没有人敢迎娶吗?” 但凡是不说案件了,王震发现在张南玉这张嘴前面自己就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说的也是,要不再过几年要是我府上还缺少个侍女的话,我考虑考虑你?” 第71章 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张南玉并没因为王震这话就生气了,而是不屑的看了看王震。 “你怎么知道几年之后你就能有自己的府邸,就我父亲在长安城厮混了这么多年,我都记事了才有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府邸,他为啥不想纳妾,实在是装不下啊,难不成还能让他的小妾跟我挤在一个屋里?” 王震脑袋里顿时就浮现出了张俊要是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不由得也笑出了声。 “那岂不是你正好早晚都要给你父亲让出那间屋子的吗?” “当侍女,倒是也无妨,我不在意那些的,但要是让我给你当侍女,起码你得是个大理寺卿才行,三四品的官,不能再低了,而且你得让我参与长安城所有的大案件,如何?” 王震摇摇头,苦笑道:“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我白送给他一个小妾他估摸着都没心思享受了!” “行了,吃饱了,不说了,安心的等着父亲调查的结果吧,这顿我请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张南玉也不管王震吃没吃饱,直接快步下楼结账去了。 王震摇摇头,只能也跟着她下去了,毕竟等到自己回了悠然居还能白吃白喝,所以也就不坑张俊的钱财了,一个从六品的清水衙门,该节省的地方还是要节省的。 把张南玉送回了自己的府中,王震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就返回了悠然居。 现在这个案件背后的人已经有了线索,出力的事王震暂时就不用参与了,不过他当然明白,一个小小的药铺伙计是不可能有胆子去害一个世家公子的。 药铺伙计的背后还有人,但这个案件到底能挖多深,能挖到什么人,王震现在也判断不出来,毕竟这是长安城,毕竟杨府跟杨国忠多少还是有那么点关系的。 再加上杨国忠和李林甫现如今微妙的关系,这个案件王震有一种预感,善了怕是很难了。 不过这倒是也正合了他的心思,毕竟现在他最想看见的,就是长安城的水混起来,不混,以他的身份就很难摸到鱼了。 王震刚刚走到三楼,隔壁的门开着,寒云又已经在门口候着她了。 “公子,陇右道有消息了。” 一听这话,王震赶紧进了屋,关上房门。 “这是哥舒翰的书信,上面特意标明了给公子看,我还没打开。”说着,寒云把一封竹筒里的书信递给了王震。 王震还活着的消息寒云在跟哥舒翰见面的时候已经说出去了,以哥舒翰跟王忠嗣的关系,他能给王震写书信王震并不意外。 打开书信密密麻麻的字倒是让王震十分感念,王忠嗣已经不在了,但就从哥舒翰敢于冒死给他传信看,他的人品绝对没问题。 在书信里,按照哥舒翰的说法他也曾经跟当时还在他身边的王忠嗣探讨过,正是用大唐已经十分成熟了的攻城器械去攻打石堡城。 哥舒翰当时正是跟王忠嗣提出来了用大唐擅长的攻城器械去攻打石堡城,但被王忠嗣跟他推演了几个时辰之后说服了。 哥舒翰在这次推演了一番之后心服口服,更加认可了王忠嗣曾经告诉他的攻打吐蕃人不能用攻城器械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而是只能用强攻的策略。 这都是哥舒翰在书信里亲自跟王震提到的,显然不会夸大其词。 在打仗这件事上面,哥舒翰绝对认可王忠嗣。 毕竟他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把哥舒翰从一个颓废的官二代变成了又一个大唐西北战神,足见王忠嗣的成色,更加能看到王忠嗣在这段时间里哥舒翰的引导和影响。 不光在书信里提及了这件事,哥舒翰对于王震现在心里的期望和攻打石堡城成与不成的意义也十分门清。 哥舒翰虽然是陇右节度使,这次攻打石堡城的主帅,但石堡城之战现在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战争,更不是大唐夺取一个小小的城池之战,而是给已经死去的王忠嗣的正名之战。 当王忠嗣当初拒绝了对攻打石堡城的将士们做出策应的时候,李光弼就曾表达过自己对王忠嗣的敬佩之情,称赞王忠嗣为了大唐将士们的性命可以甘愿舍弃自己。 这些哥舒翰都是知道的,而且是当时王忠嗣身边的亲历者。 这件事在当时引发了不小的轰动,但不去真正打石堡城,大唐人就永远不会知道谁对谁错。 现在,揭晓的时刻到了,到底大唐能不能拿下石堡城,拿下的话会付出多少将士的性命,不少行内人都在等着看呢,这关系到是王忠嗣被打脸,还是李林甫被打脸。 而且哥舒翰还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于给王忠嗣正名已经十分不利了,按照李隆基和兵部的命令,攻打石堡城看似势在必行,而以哥舒翰现在的能耐,付出一些代价后显然是能拿下来的,虽然的确会付出一些代价。 但最后,也是哥舒翰真正给王震写下书信的意义所在,就是一句保证,有他在,这一仗打不起来。 哥舒翰没说自己到底会用什么办法让这一战打不起来,但王震却知道,一旦操作不好,就会变成用自己的性命。 把书信递给寒云,等她看完了之后,王震低声说道:“这封书信,速速给建宁王看,有些事,我不能做,他不能做,但是太子能做,太子不能永远是太子,要么是皇帝,要么死。” “我……就这么跟建宁王说?” “不错,就这么说,别让第三个人听了去就行了。”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大唐,王忠嗣的死不会让他的一切都消失,李林甫的恶也不会让所有人到跪拜在他的身前。 忽然之间,王震脑袋里又闪过了一丝灵光,他迅速再一次叩响了寒云的房门。 “公子这是?” “再给建宁王传一句话,给我安排一个机会,跟贵妃见一面。” “这恐怕……” “你只管跟他说,他没这点能耐,就不是建宁王了。” 第72章 创造机会 王震没理会寒云脸上的难色,直接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中。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对李倓来说可能有些难度,但人家哥舒翰在那边为了王忠嗣也好,为了大唐也罢,已经完全把自己的危险置之度外了,他们自然也得加快进度了。 本来王震以为李倓那边是不可能多么迅速就有消息的,肯定得等上几天,但让王震相当诧异的是,当天半夜寒云就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建宁王说,此事两天之后正好一个契机,他们跟着太子都得陪同陛下和贵妃到太极宫后山去狩猎,你可以以侍从的身份乔装进入山中,但到底能不能跟贵妃单独说上话,建宁王就不能保证了,毕竟就连他……” “好!你现在就去告诉建宁王,此事我去定了。” 对于王震这么快就决定了,寒云倒是有点诧异,但她完全不知道王震要见杨玉环是为了点啥,在这件事上她也就是个传话的,于是张张嘴之后,又匆匆出门去了。 寒云出去之后,王震稍微想了想,就匆匆离开悠然居,又先奔了张俊的府邸。 不过等他到了的时候,张俊依旧在外忙活案件的事,这倒是让王震对他刮目相看,心说他能得大理寺少卿的赏识,说明他还是真的有两下子的。 开们迎接王震的依旧是张南玉,明明长着一张后世标准的御姐脸,却偏偏时时刻刻都挂着一副厌世的表情,王震相信这跟张南玉到现在都没嫁出去也是不无关系的。 “这么快就又来了?莫非又想出来了什么案件的突破口了?” 王震摇摇头,这次倒是没开玩笑,而是对着张南玉说道:“等到司直回来的时候告诉他,这两天让他先查着,一旦查到了什么人一定不要打草惊蛇,只是像之前一样派人监视着就行了,一切等我两天之后回来再说!” “两天?你要离开长安城?” 对于王震这个刚刚被栓选到大理寺没几天的八品官,张南玉实在是不能理解他为啥要在这个节骨眼离开长安城。 “这件事暂时不方便说,反正就是两日之后,咱们定下一个时辰,我自然就回来了,司直那边,一切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再处置!” 扔下这么一句话,王震匆匆的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张南玉,依旧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因为她的脑袋里正在猜测着害死杨公子的人到底是谁。 两天之后,皇城后山的狩猎场外,阵仗不小,李隆基一身铠甲,虽然已经是一把的年岁,但依旧是腰杆笔挺,丝毫没有老态。 太子李亨同样一身银色铠甲,拽着缰绳跟在李隆基身后,再往后,正是李亨的几个得力的王子,李豫和李倓都在列。 他们的身后,是各自带着的两个黑铁铠甲的侍卫,李倓身后的两人,一高一矮,但淹没在人群里,倒是也并不突兀。 “今日你们这些皇子皇孙,谁的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至于占哪片山头,朕就不约束了,贵妃,走,看看朕的箭法!” 李隆基压根就不想跟李亨和李倓他们多说,一挥手,自己先策马沿着大路走了。 杨玉环同样穿着一身软甲,显得身材更加的错落有致了,但她显然对这样的场面并不喜欢,堪堪跟在李隆基身后。 他们的身后,是几个李隆基最为信任的龙武军将士,但为了让皇帝和贵妃尽兴,他们并不敢跟的太近。而且这片狩猎场只是跟皇族之人用的,已经提前几天搜查了好几遍,早就确认了没有危险。 “兄长,父亲,孩儿先去了!” 见李隆基动了,李倓连忙上前,冲着李亨和李豫拱拱手,之后带着自己的两个侍卫就狂奔而去了。 “三弟还是这个性子,看来今天又是他能得到陛下的奖赏啊!” 李亨的大公子李豫和李倓关系向来不错,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性情,感慨了一句,也策马上山去了。 他们并不知道,李倓这次提前出发,可不是为了猎物,他带着两人刚刚进入山林,就绕路奔着之前李隆基和杨玉环上山的大路去了。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我得去打猎,不然最后没有猎物,反而露出了马脚,为了你这次,倩柔特地提前回来了,她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李倓低声回头说道,显然他身后的两个侍卫,正是王震和姜倩柔假扮的。 “放心吧,没机会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王震点点头,李倓又冲着姜倩柔点点头,之后好像发现了猎物一样大喝一声,自顾自策马沿着小路走了。 “你可知道你今天这件事,建宁王要跟着你冒多大的风险?” 显然,对于王震非要见杨玉环这件事,就连姜倩柔都并不能理解。 “富贵险中求,哥舒翰的书信,你应该也看见了吧?” “你见她,到底要如何?” “等事情有了效果,你自然就知道了。” 姜倩柔叹息一声,不再询问,二人默默的控制马匹,紧紧的吊着前面的李隆基和杨玉环,寻找着机会。 这边李隆基和杨玉环在大路上虽说没什么凶猛野兽,但野兔什么的倒是不缺。 李隆基对于这次狩猎相当认真,显然是到了他这个岁数,能出来狩猎不容易,明年自己的身体允许不允许都不一定了。 二人一路追赶了几个猎物,李隆基倒是没怎么样,不过杨玉环的脸上可就有点见了汗珠了。 李隆基回头一看,当时就对这位有点养尊处优惯了的贵妃说道:“朕隐约记着前面不远处有一凉亭,不如贵妃就先在那凉亭候着,朕猎上两只野兔过过瘾,咱们就回去,如何?” 深知自己的确是不太行的杨玉环自然点头同意了,俩人又走了一会,果然看见了眼前一处稍微有点破败的凉亭,里面还有几个石凳。 李隆基翻身下马,亲自用方巾把一个石凳擦的相当干净,之后看着杨玉环坐下了,自己连忙上马追赶野兔去了。 “你们都跟着陛下,回来的时候再接上我就行了!” 第73章 见贵妃 见两个龙武军将士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杨玉环摆摆手,两人也知道老爷子的安全比贵妃重要,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李隆基去了。 看着李隆基的背影,杨玉环叹息一声,她当然知道以李隆基的岁数,恐怕剩下的岁月不多了,而现在不过才三十岁上下,膝下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的她,今后又将何去何从? 杨玉环正感慨着,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后传出了一阵子的响动。 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灰头土脸的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且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一个十分近的位置,自己对于这青年来说,可以说是触手可及。 几乎从未经历过如此情况的杨玉环当时就呆立当场。 她忘了叫喊,也忘了之前禁军对她的叮嘱,当然,也可能是她在这个距离下有任何的动作都不可能从容的做出来,所以她并未轻举妄动。 她的身子现在只能属于李隆基,要是在这样的荒山野地里被别的男子给随意践踏了,就算性命无碍,回去之后也绝对难得李隆基继续的恩宠了。 “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憋了半天,杨玉环才浑身颤颤巍巍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吓退眼前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 “你乃是如今大唐最有身份的女子:杨玉环。若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就不用把看家本事都用上,就为了躲避禁军的搜山了。对了,贵妃只要不叫喊,我只跟贵妃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贵妃要是叫喊,我倒是死之前也能做个风流鬼。” 杨玉环看着眼前这个还有几分书生气的青年,深深的喘息了几声,心里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处境,最终只能微微的点了点头。 如今的她最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节,所以只能暂且答应对方,看看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我并不相识,有什么话?” “关乎贵妃的性命,贵妃不听我之言,寿不过五载。” 这个青年的每一句话都让杨玉环心头一震,寿不过五载,更是让她胸口当时就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你不过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莫要在这危言耸听!” 杨玉环这些年做贵妃,还是有点见识的,眼前这个青年虽然能躲避过去禁军之前的搜山,但他说的话实在是有点玄乎,至少不是这个时候的杨玉环能理解的,所以杨玉环轻声质问了一句。 “以陛下如今的年纪,不知贵妃还能得宠几年?贵妃看似是不理朝政,就连自己的兄长杨钊都不会帮偏,但换个角度看,能帮贵妃的就只有陛下,一旦陛下不在,或是大唐陷入了其他危局,贵妃如何自处?” 眼前的青年言辞犀利,几乎每一句都能说到杨玉环平日里担心着的问题上去。 听了他的这番话,杨玉环不光惊异于这个青年的身份,她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终究是掩饰不住的了。 “陛下如今身体康健,大唐正值盛世,太子为人宽厚,我有何担忧?” “陛下就算康健,也已年近七十,大唐看似盛世,却已然被李林甫之流把持朝政多年,坐吃山空,安禄山在外蒙蔽陛下,暗中屯兵,早就有了反意,而大唐真正的栋梁却被陛下一个个废掉,太子连自己的性命能保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贵妃以为这样的大唐,能保住你这么一个弱女子吗?” “这……” 杨玉环无法掩饰自己心里的紧张,这个青年的说辞,不少的确是一些忠贞之士曾经上奏过的。 无奈李隆基现下最信任的两个人就是李林甫和安禄山,但凡是说他们不好的,好像最终一查都有点罪过,最终都被处死,或是流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我手里已然掌握了一些消息,要是对如今大唐的境遇听之任之,就算是陛下能再活十年,贵妃也未必能有善终,一旦安禄山反叛,不论成败,贵妃的命运都将是悲惨的,安禄山看向贵妃的眼神,贵妃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对杨玉环咄咄紧逼的,自然正是王震,而现在这个场景,也正是王震在之前的夜里跟李倓商议过的,现在他们的计划显然还算成功。 虽说不确定因素不少,但李倓还是凭借着自己对李隆基和杨玉环的了解,当然还有这山里复杂的地形顺利的完成了王震的目的。 王震知道自己大概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不然一旦自己被李隆基或是他麾下的龙武军看见了,那是有可能暴露李倓和姜倩柔的。 “陛下信任他们,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我从来就不理朝政,又能如何?” 杨玉环这么说,显然就算是没有反驳王震的话,只不过表达了自己作为一个女子的无奈罢了。 “陛下已然不是二十七岁的陛下了,开元年间大唐的盛世已然蒙蔽了陛下的双眼,现下能给陛下敲一敲警钟的人已然非死即伤,不然我也不会貌似来跟贵妃相见,为了贵妃,为了陛下,更是为了大唐,孰是孰非,我想贵妃如今心里也是有数的,要是我再此胡诌,贵妃大可以假意答应我,之后不去做便可。” 杨玉环静下心来细细的一想王震所说的这两句话,的确是很有道理。 人家压根也没让自己干啥啊,而且就算是让了,自己回去也可以不干不是,这样做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损失啊。 “你要我怎么做?” “我不过是个红口白牙的小青年,不过接下来这件事,贵妃可以看看我猜测的准不准,准的话,贵妃可以按我说的做,不准的话,贵妃可以把今日之事告知陛下,我并未蒙面易容,想抓住我,不难。” “何事?” “一个月之内,石堡城会传来消息,哥舒翰攻不下石堡城!” “什么?陛下和李相都曾说过,哥舒翰在陇右准备了近乎两年,所为的就是攻下石堡城,怎能失利?” “那贵妃就看一看,结果如何,要是我说的对了,贵妃要做一件事,如何?” 第74章 搭上贵妃这条线 “除了哥舒翰,还有何人能打下石堡城?” 王震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矛头引向一直促成此事的李林甫,尽量保全哥舒翰,另外,举荐一个啥也不是的人继续攻打石堡城。 “贵妃你的身份,要是举荐别人的话,怕是会引起陛下的疑心啊,所以你只能举荐你的兄长,杨钊!你只管举荐,剩下的事,跟贵妃就没什么关系了。” 王震忽然之间提到了杨钊,杨玉环当时就问道:“你是兄长派来的?以他的能耐,连哥舒翰都不能打下来的地方,他怎么可能打下来?” “我不过就是一个读书人,跟你的兄长并不熟悉,只不过我知道的事,的确比别人多一些,至于他能不能打下来,这就不劳贵妃费心了,他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只要贵妃能答应我猜对了就按照我说的做便好。” “如此做了,大唐就不会走下坡路了?” “这些当然不够,这第一件事,只不过是为了让贵妃看一看我的能耐罢了,今日时候不早了,陛下怕是也要回来了,贵妃每月有到城南的道观修行的习惯,这是如何联络我的方式,是不是跟我长期合作,就在贵妃一念之间了。” 说完了之后,王震一个折好的纸条扔在贵妃面前的石桌上,一个闪身就消失在了树丛里。 杨玉环对于这个来去如风的青年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又不由得拿起那张纸条,打开迅速的看了一遍,这才把它撕碎了埋在自己脚下的黄土里 刚刚做完了这一切,李隆基就拎着两只野兔从山上下来了。 “贵妃,朕打下这两只野兔速度如何?” 李隆基显然并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自己手里那两只肥大的野兔身上。 “陛下的射术又精进了。” “咦?贵妃的额头上怎么这么多汗水,莫非是这到了半山腰有些饿了,不如朕就就地把这两只野兔烧烤一番,让贵妃尝一尝朕的手艺,如何?贵妃不知道,当年武后当政,朕尚且年少的时候,那可是经常……” 李隆基絮絮叨叨的说着,但后来的话杨玉环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现在满脑袋都是刚才那个青年所说的话。 王震口中的某些未来实在是让她有些害怕,但她又有些不放心让自己的兄长去攻打石堡城的事。 她还想不明白,为何李隆基和李林甫都信心满满的哥舒翰就不行,总之,王震的出现让杨玉环十分的纠结。 对于杨玉环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不必这么快就去跟李隆基提出什么意见。 她可以等着看,这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所说到底是不是真的,哥舒翰到底会不会攻打石堡城失败,又会如何失败。 几个时辰之后,狩猎的队伍散了,李倓带着王震和姜倩柔回到了自己的府中,三人几乎都是满头大汗,之前的几个时辰,稍有不慎他们几个就会命丧当场,杨玉环是李隆基的禁脔,这大唐是个人就知道。 “如何?” “见到了,建宁王放心,她不会想到此事跟你有关,我和她也建立了联系的方法,下次不用惊动你了。” “这种事,还有下次?”李倓还没等说啥呢,倒是旁边的姜倩柔瞪大了眼睛。 王震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总是私下去见杨玉环的话,那就如同是在刀尖上行走。 “有些事,想要见效快的话,就得从最深的地方入手……” 姜倩柔品了品这句话,最终没再说什么。 这两天的时间,让王震的信心大增,现在他的身份已经成功的影响了哥舒翰和李倓,现在再搭上杨玉环这条线的话,在长安城地面上,王震觉得自己还是可以做一点事儿的。 这件事虽说告一段落了,但是另外一边,张俊已经快要急坏了。 “南玉啊,李木真的说他只要两天的时间就能回来?” 在张俊的府邸,张俊相当的着急,因为经过了接近两天不眠不休的探查,他终于算是发现了一些重要的证据。 不过当他想着王震之前的叮嘱,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回到府中想要找来王震的时候,却动自己的女儿嘴里听到了王震两天不会出现的消息。 作为一个常年查案的人,张俊做事最看重的就是效率了,让他白白的等待,着实是他有点不能接受的。 “距离现在也不过就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不如你先去歇息歇息,时辰到了他若是没来,就算他食言,以你现在掌握的这些证据,这个案件也能结案了吧?” 张南玉显然不能理解自己父亲为何这么着急。 “唉,这些天大肆搜查,怕是真凶已经有所感应了,要是不能将其尽快拿下,夜长梦多啊!” 张俊在屋里不停的踱步,嘴里面也是念念有词。 他还是一个三观非常正的人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并没有想着独吞这份功劳。 他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打算,一旦破了案,在少卿的面前一定是要说一说王震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的,甚至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把王震介绍给大理寺的这位主官才行。 “等几个时辰,并不至于有什么变故,并且我看李木的意思,的确是出了什么突发的事情,并且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 张南玉规劝着自己的父亲,但是不知不觉中已经把自己跟王震划归到了一个阵营里了。 “南玉啊,你觉得李木这个人如何?我看他对于你也是并不排斥啊!” 看着张南玉的这幅样子,张俊忽然之间想到了自己当初是为了啥才把王震请到了自己的府邸。 现在自己反倒是成了王震的工具人了,虽说破案对于自己也有着非常大的好处,但是相比于把自己的女儿下嫁出去,这些都是小事儿了。 “他除了破案的时候脑袋里还算是聪慧,其余的时候我看也是平平无奇,说话连我都反驳不过。” 张南玉话里话外的显然就是没太把王震当成是一号人物,但是张俊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却还是十分了解的。 第75章 不完美的证据 “你要是对他真的没有感觉,就不会跟着他又是吃饭又是在街上逛游了,我自己的女儿心里面想着的是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 张南玉一看张俊话都跟自己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这才抬起头,微微叹息了一声。 “虽然说李木到大理寺是做了个从八品的官职,但他的才学和胆识是跟别人不同的,这一点父亲想来也是看出来了,纵然他的家世并不好,但他有他的潜力,更是会有他自己的归宿,能跟他一起探案,给父亲创造出这么一份机缘来,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张俊还真没想到,一向毒舌的女儿这一次竟然会如此。 “唉,我已经到了这个岁数了,还能有什么机缘,要是一直在大理寺的话,五品官职也就算是尽头了,该争取的,你还是要去争取啊!李木喜欢办案,这也是你的爱好,自然可以以此为机缘跟他接近一番啊!” “父亲,之前的话,我还并未说完呢,这个李木有此能耐,但是却是个无父无母没有师承的孤儿,你就不觉得奇怪吗?不管是在大唐的进士科考试还是武举,这样的人才都是不多见的,但之前但凡是这样的人才出现,肯定带着显赫的身世,这其中的缘由,父亲想过吗?” 张俊闻言久久没有出声,之后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想的如此深远,但不管怎么说,咱们判断一个人,是得讲求证据的,李木这个人,我还是看好的,以他的头脑,就算是没有什么靠山,他也是能在长安城立足的,而且他执到大理寺任职,一定是有着什么内在的原因的,只不过他现在不想说罢了,他消失的这两天,怕也是去布置某些事去了。” “所以,这么一个神秘的人,不是咱们这种小门小户能攀得上的,我说的没错吧?” 张俊叹息了一声,自己的女儿说的这话,自己竟然无从反驳。 他现在虽说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职,但起码自己一家三口在长安城里过的还算是不错的。 要是真的出现了张南玉嘴里说的那种情况,不管是好是坏,都是他们府邸无福消受的事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俊也不敢继续说出那些支持张南玉去跟王震走的近的话了,到了这一步,只能看缘分,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罢,我就等他几个时辰,你别说,这两天没怎么睡觉,还真是困的慌,要是他来了,一定要叫醒我!” 留下了这句话之后,张俊冲着自己的卧房去了。 看着自己的父亲走了,张南玉终于不再是之前那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了,她的眉宇间也挂上了一股浓浓的哀伤,显然,那番话对于她自己也是十分艰难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个志趣相投的男子,竟然会是如此局面。” 张南玉因为张俊也算是个寒门的缘故,打小就没养成什么大小姐的脾气,这种事,她还是忍得住的。 时间在张俊的鼾声里一点点过去了,这个时代可是没有闹钟的,张俊的确是告诉张南玉在几个时辰之后叫醒他了。 不过因为王震没有按时出现,所以张南玉并未叫醒他,直到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风尘仆仆的王震见到的是睡眼惺忪的张俊,不过张俊一看见王震,马上就精神了。 “司直,我这两天不在,莫非是有了什么进展?” “公子当真是料事如神啊!咱们按照之前的药铺里得到的线索,在长安城的其他药铺寻找当天定了柴胡的人,果然有所发现,这就是咱们找到的证据!” 说着话,张俊递给了王震一张纸,上面是他的一些记录,但却也是破获本案的关键。 王震简单的看了看,之后微微点点头说道:“就依靠着这些东西,也足以结案了,还得提前恭喜司直啊!”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有些不解。” 张俊对于王震对于他的恭喜显然也没有什么太高兴的感觉,因为发现了这些也并不能抵消自己心里面的其他疑问。 “司直说的,是百会穴的事吧,现在的证据虽然能坐实换药的事,但百会穴的事却没什么头绪,而且这杨公子到底是死在了百会穴上还是用药上,又或者是两者都有,是不是司直心里也不能笃定?” 张俊心里的疑问,王震自然是清楚的,要是以现在的情况结案的话,他只能隐瞒住只有他和王震知道的百会穴的事。 但是这显然不是张俊在大理寺办事的风格,万一这个举动要是让另外一个凶手逍遥法外,张俊的心里就会多一道阴影。 “正是如此啊,所以我想要跟公子商议商议,是不是暂且把这个证据按下来,之后专心的再查一查百会穴的事。” 王震闻言摇摇头说道:“对于百会穴的敲击,想要知道真凶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虽说能长时间的跟杨公子同床共枕的人都有嫌疑,但是只要她们全都不承认,任谁都是没有证据的,所以这件事,只能如此……” 王震说到这,在张俊的耳边轻声说出了一句话,说完了之后,张俊的神情变了变,这才点点头,算是认可了王震的办法。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精神抖擞的张俊和王震出现在了清溪县公的府中。 这一次他们走的是正规的流程,王震低调的以一个大理寺评事的姿态站在了张俊的身后,并不显眼。 这位县公因为刚刚死了自己的嫡长子的缘故,双眼红肿,神情憔悴。 虽然对于张俊还算得上是毕恭毕敬,不过显然不是因为张俊的官职和地位,而是因为他可能破获自己儿子的这个案件。 而死去的杨公子的亲娘,也就是清溪县公夫人更是,伤心过度,一度卧床不起。 到了之后,张俊也不跟他寒暄,直接说道:“县公,我们想见一见公子的二夫人,冬梅夫人。” 清溪县公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莫不是她与我儿之死有关?” 第76章 死猪不怕开水烫 “只是办案所需,例行问话,尚不能下此定论。”张俊回他的是一句标准的官话。 “这个贱货!去!把她给我拖出来!” 清溪县公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哪还能不知道啥意思,当时气的差不点没跳起来。 “嘿!县公可不能在我面前都动你的私刑啊,这可是我大唐律法所不容的。” 县公一听,只能作罢,摆摆手,让小厮去叫冬梅了。 杨公子一妻两妾,正妻吴夫人,是跟他们府邸门当户对的,但据张俊所说,有点姿色但是一般,身体也是瘦弱了一些,所以在杨公子这并不得宠。 冬梅是他两三年前纳的第一个妾氏,据说当时可是得宠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她这杨公子在那段时间连妓馆都几乎不去了,可见她的魅力。 不过不管啥好玩意,时间长了他也腻歪啊,所以在不到一年之前杨公子马上又纳了一个小妾,明月,从那之后,就跟冬梅疏远了很多。 张俊也曾跟王震说过,他回想起案发当日这三个女人对于郑诚死讯的不同反应,冬梅哭得最是大声,乍一看也是最为伤心。 不过现在仔细回想,正因为反应过大,未免有点太假了。 “对了,还有个问题未曾请教县公,公子生前,是不是身子就有些虚弱?” 冬梅还没等带来呢,张俊身后的王震忽然之间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因为王震在县公的眼里算是面生的人,又十分年轻,所以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俊。 见张俊点点头,这才开始回答。 “的确如此,他娘在生下他的时候身子并不是很好,连带着他也是有些先天不足,不过他年幼的时候我一直找医者上门给他调理,现如今已经看不出了,他能有今日,多半也是他日日流连在妓馆不知道收敛,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 说到这,清溪县公的眼泪又下来了。 “那这件事在府中除了县公和夫人之外,还有谁知道?” “也就剩下他的妻妾了,那个刚过门几个月的小妾,怕是也并不知道,犬子日日向她吹嘘自己的体魄强健,这样的事,是不会说出去的。” 张俊闻言点点头,结束了他的询问。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孝服的冬梅也被带来了,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泪水,看样子就是刚刚哭过的。 “夫人看来跟公子感情深厚啊!” 见了冬梅之后,张俊先是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进入府中近三年,感情怎能不深厚?” “那夫人想来也是想要快一些破获公子惨死的案件了。”张俊的语气依旧带着点揶揄。 “那是自然,不过我家公子不是被那杀千刀的侍女害死的吗?” “谁害死的,可不是你们想出来的,今日我就已经掌握了一些杨公子之死的证据,这个人,夫人应该不陌生吧?” 说着话,张俊忽然之间从自己的衣袖里抽出一张画像,直接放在冬梅的眼前,迅速问道。 王震在后面冷眼旁观,心说张俊这位老大哥审问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他这是想要打冬梅一个措手不及啊。 冬梅看了看,马上点头道:“认得,他是小妇人的表叔。” “人在何处?” 冬梅眼眶里的泪水马上又下来了,一脸伤心:“回大人的话,我那表叔三日前出门的时候不慎被马车撞了,当时人就不行了,如今已经下葬了呢!” 张俊冷笑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我们这边来找人,你那边就刚好出了事?” “千真万确,我那远房表叔是府中下人,不敢惊动县公,但此事府中管事儿的却是知晓,大人若不信,可找他来对质!” 显然,冬梅已经想好了这件事上的说辞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的十分镇定,就好像是这件事真的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一样。 这良好的心理素质,也的确是让张麒麟有点佩服了。 不过反过来想想,这倒是也正常,要是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她绝对也是不敢对自己的夫君做出点什么事来的。 “无妨,我们跟他也没什么可对质的,我们找的就是你,隔壁坊里的两个药铺掌柜已经跟我指认了,你的这个表叔曾经到他们的药铺里分批采购了大量的柴胡,这件事你该是知道的吧?” “柴胡?我身体一向康健,况且就算是买药也是让侍女去,我这个表叔要想去买药,难不成还会跟我请示请示?” 冬梅依旧是那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显然,在成功的处理掉了自己的这个远房表叔之后,她觉得大理寺的证据链绝对应该是已经断了。 不过见她这么说,张俊和张麒麟并没什么惊讶的神情。 有些事,张俊既然来了,在来之前就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冬梅不过是个深闺里的妇人,她是个什么出身,什么底细,现在都在张俊手里掌握着呢。 这样的场面,对他来说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杨公子死的时候,本官在他的房中找到了装有回春丸的瓶子,但这瓶子却刚好空了,以杨公子平日里的情况来看,他是不会让自己的药瓶子空了的,于是大理寺找人对这瓶中残留的粉末进行了的检测,却发现瓶中的药比正常的回春丸多了一味柴胡,也正是这份柴胡,是要命的东西,让杨公子暴毙而亡!” “司直,冤枉啊,此事与我何干……啊!” 冬梅还没等说完呢,旁边的清溪县公倒是先绷不住了,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把冬梅大的直接一个趔趄,嘴角就溢出了鲜血。 “贱货!怎敢谋害我儿!” 说完之后可能是觉得之前一个大嘴巴子不怎么解气,抬脚还要去踹。 “县公!我们大理寺的人可是还在这呢!此事还没问清楚呢,打坏了疑犯,你就是疑犯!” 张俊这句话还真是相当的好使,说完了之后,任谁都老实了。 “司直,你可不能冤枉了我啊,这几年嫁到了这杨府之后,我可一直都是恪守妇道,绝对没有越界之举啊!” 第77章 接近真相 “行了,你这套说辞,留着吧,我就问你一条,你是在这说了,还是我把你带回到大理寺的牢狱里面,在刑具之下说?” 冬梅没想到之前还算是相当讲道理的张俊忽然之间该套路了,一时间呆立在当场,几乎吓傻了。 王震在后面看见了,这才站出来,在冬梅的近处低声补充了几句。 “司直早就已经把你调查清楚了,你不过是个深闺中的妇人,之前也并不懂什么医术,怎么能平白就知道在回春丸里放上柴胡就能让一个人死?事情虽然是你指示你表叔去做的,但你不也同样是被人唆使吗?你背后唆使的人才是主谋,你不过也就是个从犯罢了,但若是你不招,你就是主犯,谋害了一个有爵位之人的嫡子,又是陛下限期一个月破案,这结局嘛……” 王震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脸上可惜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要说冬梅之前还能强作镇定的喊冤,那现在她的面部表情管理已经完全没有了。 脸色煞白不说,牙齿打颤的声音周围的人几乎都能听见了。 不过纵然到了这个时候,她依旧没有吱声。 “唉,在来的路上,司直曾经跟我说过,在大理寺的牢狱里有一种刑罚,是专门针对女子的,到时候他们会让你坐在一根圆木之上,但这圆木又不是光溜溜的圆木,而是当中带着一根满是荆棘的长刺的,但凡是上过这个刑罚的女子…唉!不说也罢!” 不说也罢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冬梅直接瘫软在地。 她的表情告诉张俊,这个妇人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 张俊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王震。 他知道,虽然王震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还是吓唬的成色居多,但作用可实在是太大了。 要不是这两句话,自己可能还真就得把冬梅带回大理寺,就算最终也能审问出个结果来,但耽搁了时间,背后的人又会有不少的动作了。 “司直,我若是说了,今天你能不能保我性命?” “那是自然,你与此事有关,今后就只能由我大理寺收押审判,其余人等,你不用怕!” 张俊当然明白冬梅害怕的是什么人,赶紧跟她做了保证。 “好!不管是毒害夫君,还是害死了我那亲戚的,都不是我,而是他们杨府的二公子,杨铿!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这话一出,站在她不远处的杨府老爷子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化学攻击,差不点没直接栽倒在地。 “贱货!事到如今,害死了我一个儿子,还想毒害我另外一个儿子吗?看我今日不打死了你!” 这个反转对于清溪县公来的实在是有点突然。 他膝下一共就只有三儿三女,如今没了一个嫡长子,就剩下两个庶出的公子了。 冬梅说到的二公子杨铿虽说也没什么大本事,但平日里还算是低调有正事的,对他也相当的孝顺。 在大公子天天在外面浪的时候,他不是没想过把爵位传给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现在冬梅这么说,他当然有点崩溃了。 “县公,你若是再阻挠办案,我只能把你也请回大理寺了!冬梅,你继续说!” “是他告诉我在那个回春丸里加入柴胡就能成事的,之后又让我表叔去买通药铺伙计,把柴胡加进去的!对了,还有那个药铺伙计!那也是杨铿让他消失的,我本来什么都不知道!是他在做完了这些强行告知了我,还说我跟此事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贱人!你非要搅和的我杨府鸡犬不宁,你也将不得好死!你怕是还不知道,我们跟当朝陛下面前的红人杨国忠乃是同宗同族,你坑害我儿,等着承受我杨氏一族的怒火吧!” 清溪县公这话看似是在吓唬冬梅呢,但是实际上显然是在吓唬张俊。 杨国忠现在在长安城里面的影响力虽然还不及李林甫,不过谁都知道他已经是李隆基身边的红人了。 清溪县公现在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表明自己的身份特殊,让张俊不要让自己府中的人牵扯太深。 毕竟他这个县公虽然死了个嫡长子,但是好歹还剩下两个儿子呢。 要是剩下的这两个庶出也都死了,那事情可就有点大了。 甚至可以说他这整个一个杨府几乎都成了别人的笑话了。 不过张俊闻言也只不过是微微一笑罢了。 他虽然不乐意搞什么歪门邪道,但是基本的道理也还是明白的。 要是这清溪县公真的能搭上杨国忠,人家杨国忠早就跟大理寺打招呼了,还用得着闹到李隆基那去? “县公,事到如今,我看的可是证据,还是把你府中的二公子请出来吧,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张俊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屈服于他区区的这一句话了,清溪县公自然也没有去把杨国忠给请来的能耐。 虽说极其的不情愿,但是还是把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给叫了出来。 侍从进去了没多久,就带着两个人从内院出来了,其中一个约莫二十多岁,衣冠楚楚,彬彬有礼,显然一看就要比放浪形骸的嫡长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他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不到四十的美妇人,衣着倒是朴素,但风韵犹存,一看就是年轻时候也是个美人坯子。 “父亲,不知你找我,所为何事啊?” 这位杨铿公子先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周边的人,冬梅这么一闹腾,把死去的杨公子的另外两个妻妾也都给闹腾出来了。 毕竟涉及到了嫡长子之死,现在有了这么个反转,他们自然也是要看一看事情的真实经过的。 其实一看现在这个局面,王震心里面已经明白了几分了。 嫡长子不行,庶出的二儿子又如此稳当,这个县公的爵位到底传给谁才能让老杨家世世代代享受到爵位带来的一切,这位县公心里这杆秤应该是挺不好平衡的。 “这是大理寺的张司直,这些天一直在调查你兄长的案件,今日前来,也是为了你兄长的案子来问话的!” 第78章 证据在屁股上 “按照之前冬梅的说法,你兄长的死乃是你一手操控,今日当着我和张司直的面,你可得把此事给我解释清楚了!你兄长既然已经死了,我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再多失去一个公子!” 县公话里话外的意思的,显然已经是在暗示杨铿,赶紧把责任赶紧从自己的身上往外面摘一摘了。 毕竟现在已经能坐实了冬梅的罪过了,在他们心里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冬梅一个人来承受这些。 “什么?父亲你这是什么话,我跟兄长一直都是十分要好的啊!我敬重兄长,怎么会做如此猪狗不如之事?冬梅乃是兄长的妾室,她的行事我怎能知晓,要是我跟她在这府中有什么牵连的话,那是绝对瞒不过别人的,父亲明鉴,司直大人明鉴啊!” 杨铿一听自己父亲的这番话,表现的相当震惊,并且说出了这番看似是有理有据的言论。 的确,这个清溪县公的府邸就这么大,哪个儿子都没出府邸。 以常理看来,要是他们两个之间真的有点什么勾结的话,想要瞒住别人是很难的。 张俊和王震对于这位二公子一直都是在冷眼旁观。 他们发现他一直都在偷偷的看向冬梅,虽然表情管理的相当不错,但是下意识的眼神依旧有点出卖了他。 “杨铿,现如今冬梅指认你在你兄长的回春丸里加入了一味柴胡,之后又把她的表叔暗中杀害了,对于这些事,你是否供认?” 张俊身为在场的人里面主事的,自然是得把事情说明白了。 于是他走到杨铿的面前,一字一句的把之前冬梅所说的话在他的面前说了一遍。 “这可不是我做的,我不过是这府中的庶出公子,主母排斥我们母子,我们母子在府中一直都是战战兢兢,如何能做得了这些事,这一定是冬梅走投无路之下血口喷人啊!司直明察秋毫,自从兄长把第三个小妾迎娶进门了之后,就屡屡跟我抱怨这冬梅胡搅蛮缠,实在不行就要休了她,怕是她已然听闻了此事,这才铤而走险!” 杨铿不单单把自己给摘出去了,摘的挺干净的,顺带着还又放出来了一个猛料,想要把冬梅直接定死在这个案子上。 “你们的长公子没迎娶这第三个小妾的时候,冬梅是不是也时常跟他吵闹?” 没等冬梅说话呢,张俊先问了这么一句。 听了她的问话之后,在场的人几乎都点了点头。 这种事倒是做不得假的,可见冬梅的确是曾经在府中跟杨公子闹腾过,而且很可能动静不小。 “好啊!你这个贱人!我儿子多么温良的一个人,竟然险些被你栽赃了,看我不撕烂了的嘴!” 忽然之间,一直站在杨铿身边的中年妇人奔着冬梅就去了,她显然正是杨铿的母亲,见儿子如此,受不了了。 张俊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人在自己面前胡来,他一个眼神,旁边的一名手下就上前一步,按住了那位中年妇人。 “骚蹄子!我看你是勾引不成!你夜夜空虚……” 虽说被按住了,但她依旧指着冬梅,嘴里面那是什么话都往出冒,听的张俊都屡屡觉得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要不是有公务在身,他还真就想要多听一会。 “放肆!再敢叫骂,全部都带回去!” 这么一声之后,世界才终于安静了。 “冬梅!你怎么说?” “杨铿!你这厮枉为七尺男儿,敢做不敢当!在你的被窝里,你的床榻上,你不是说你要是继承了这县公之位,我就是你的正室吗?” “胡言乱语!司直,这婆娘当真是胡言乱语,与其在我们府中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把她拿回你们大理寺大刑伺候,到时候她自然也就不会胡乱攀咬了!” 杨铿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说辞,冬梅虽然气的脸都白了,但嘴里却翻过来调过去的依旧是这么几句话。 张俊听了一会,在冬梅的嘴里几乎是没什么有用的东西说出来,于是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王震。 显然,按照大理寺的办案流程,案件到了这一步,冬梅并没有说出什么真凭实据来。 所有的证据也都指向了冬梅,那就应该像是杨铿说的那样,第一时间先把冬梅捉拿回去,然后严刑拷问,让她承认自己的罪行,之后结案。 不过张俊凭借着自己多年的经验和之前跟王震俩人的分析,还是觉得区区一个冬梅是做不出来这些事的。 她的身后一定有人,而且要是错过了今天,不少线索可能就又断了。 “冬梅,你要是真的想要为自己脱罪,就要有切实的证据,不光是谋害杨公子的证据,能证明你跟他之间的奸情的事,也算是证据。” 这句话是王震说出来的,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提醒,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王震这一波仇恨拉的,实在是有点大了。 “司直!这是何人?为何在我的府上屡屡大放厥词?” “哼,他是我大理寺的评事!他的话跟我的话一样,你要是不服,直接去找大理寺卿便是了!” 杨府的人,在张俊的面前,在国家机器和绝对权力的面前,就只有妥协一条路。 毕竟现在嫌疑人都是他府里的人,他再怎么说这都已经是事实了。 王震这番话让县公相当的不满意,但是却点醒了之前明显有点语无伦次了的冬梅。 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了一番的冬梅忽然高声的喊出来一句:“我想起来了,司直大人!就在杨铿左边屁股下半部分的内侧,有一个明显的胎记,呈长条形,大概有这么大!我曾经不止一次见过甚至是摸过,这绝对不会错的,这绝对不会错的!” 说出了这些,冬梅就好像是抓住了自己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终于用尽了自己浑身的力气,之后瘫软在地上了。 屁股下半部分的内侧,这个位置在什么地方但凡是历经人事的人都是知道的。 第79章 真相 这么隐私的位置上的胎记竟然被自己兄长的小妾这么清晰的描述出来了,那么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 冬梅和杨铿有着这么一层关系,虽然到目前位置冬梅还没拿出来杨铿什么确实的证据,但是杨铿也足以成为嫌疑犯了。 张俊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稍微用上那么一点点的刑罚,这个案件的结果肯定也就出来了。 “杨铿,冬梅所说的要是不属实的话,你可以否认,毕竟这件事想要验证也没那么困难。” 张俊对着杨铿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再一次看向杨铿的时候,他已然没有了之前的镇定,而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双腿一直在颤抖着。 这样的情况,显然就已经不用再验证了。 “来人,把冬梅和杨铿先带回去,剩下的事,等到了大理寺再做吧!” 张俊摆摆手,直接就下了令了。 “张俊,你不过就是区区一个六品的司直,我好歹也是先皇册封的爵位,你这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啊,你就不怕我们被逼急了吗?一个冬梅这样心肠歹毒的奸人已经足够你破获此案得到陛下的封赏了,非要如此吗?” 显然,任何一个父亲可能都是受不了两个儿子接连折在了一件事里的。 不过张俊并没有理会清溪县公的威胁,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并非是我要将你们赶尽杀绝,而是在他们犯下了此案的时候,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县公的府邸里一地鸡毛,县公怕是应该反省一番才对,毕竟县公还有一个公子,祸起萧墙的事不再发生在你们杨府,才算是正道。” 扔下这么一句话,张俊带着王震等人,押送着杨铿和冬梅,迅速的撤出了杨府。 在往出走的过程中,冬梅已经恢复了常态。 而杨铿则成了之前冬梅的模样,几乎是哭着喊着让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救下自己。 他知道以自己之前做下的那些事,到了大理寺之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而之前跟着杨铿一起出来的他的母亲,也是在自己儿子被抓走的一瞬间直接瘫倒在地。 她本来就是小妾,现在儿子又犯下如此罪行,她在杨府的日子,基本上也就算是到头了。 “一念之差,不知会毁了多少人的性命和生活,唉!” 走在回到大理寺的路上,张俊不由得跟自己身边的王震感慨道。 的确,这个案件让张俊十分的惋惜,本来有一个世袭的爵位是天大的好事,利用好了,完全可以让皇家养活着自己府上下的几十口子。 杨铿虽然是庶出,以后的日子也差不了,要是没有这一念之差,县公还有点可能把爵位直接传给他,但是现在,一切都鸡飞蛋打。 “这个案件,恐怕不是一念之差吧,一切都是早已经计划好的,这个案件,很有意思,司直可以先审一审,该结案的时候,自然也是可以结案的。” “结案?之前不是还发现了一些东西吗?咱们还得继续查啊!”显然,张俊是不同意结案的。 “那些东西还不够,要是不结案,有些其他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显现出来,而且再不结案,清溪县公可能真的会狗急跳墙啊!” “哼,就凭借他?他难道还真以为自己跟杨国忠五百年前是一家杨国忠就会管他吗?当真是异想天开!” “总之,司直尽快结案,我也得歇息一阵子了。而且不结案,有些人不放心,有些事,也继续不了啊!” 张俊自然也明白王震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是大理寺的新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张俊这个岁数当然明白。 到了大理寺,王震没有再跟着进去,毕竟这么大的案子,张俊有了重大发现也是要汇报的。 这个过程王震不想参与,他只想要让张俊先把这份功劳拿到手再说,功劳这玩意,有司直的就一定会有评事的。 因为王震在跟着张俊一起查案的时候一直都是相当低调的,话很少说,露面的时候身边都是没有外人的。 所以张俊在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回报这个案件的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提及王震,当然,这都是他们俩之前商量好了的,可不是张俊的人品有问题。 事实证明,杨铿这位庶出的二公子的确是徒有其表罢了。 到了大理寺刑讯的地方,还没等上刑呢,光是把刑具往他的眼前一摆,他直接就什么都招认了。 自己虽然在母亲的指点之下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暗中发展,也的确是得到了一些县公的偏爱。 不过在这个时代,嫡长子和庶出之间可是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的,再加上自己的母亲完全就不是正派县公夫人的对手。 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县公在爵位这件事上依旧没有偏向他多少。 所以在这个年纪上,杨铿慌了。 看着自己的母亲作为一个妾室,几乎每天被县公的正室百般欺凌,他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做出了这么一个相当周密但歹毒的计划。 首先冬梅因为夫君新纳了小妾,整日吵闹,跟他的兄长关系直接恶化了。 借着这个机会,杨铿一点点暗中接近冬梅。 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过是跟她互诉衷肠,之后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在一点酒水的作用之下,俩人战在了一处。 这一次之后,俩人食髓知味,几乎每有机会就会厮混在一处。 杨铿更是在一个夜里在床榻上跟冬梅保证,一旦她能够帮助自己确立爵位的传承,以后她冬梅就是杨铿的正室。 冬梅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直接就相信了他的话,并且对杨铿言听计从,把自己的远房亲戚交给杨铿,让他按照杨铿的吩咐去做。 她只知道杨铿想要暗害他的兄长,但至于具体怎么暗害,一开始的时候她是并不知道的。 直到杨府嫡长子死了,冬梅有点惊慌失措的找到了杨铿询问的时候,杨铿才承认了他之前一直在做的事,并且让冬梅放心,自己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完了,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第80章 哥舒翰的密报 杨铿自然的确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知道就算是有人找到了什么证据,这些证据也都会指向冬梅,而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最终让自己败露的竟然是自己屁股上的那块胎记。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了。 这整个的作案过程也被写在了张俊的卷宗上,通过大理寺呈报给了李隆基。 而此时距离李隆基之下下达的一个月之内破案的时间,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几天而已。 虽说李隆基下完了命令自己可能都忘了的事,但得知自己责令一个月破了的案件,半个月左右就被拿下了之后,李隆基对于大理寺还是大加称赞了一番的。 这里面获益最大的,自然也就是张俊了。 虽然没有立刻得到官职上的提升,但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一两年之内张俊的官职上到五品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破了皇帝责令的案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有这种机会,也不是什么人都敢于去尝试的,一旦没成功,这辈子也就不会有啥成就了。 是夜,李隆基躺在自己宽大的床榻上,杨玉环正坐在他的身边,轻轻的按摩着他的额头,李隆基闭着眼睛享受着,如同往常一般。 “贵妃啊,国忠最近有没有跟你提及到清溪县公的事?” 李隆基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陛下,每月我出宫的时候,兄长都会去看望我,朝堂上的事他的确是不少打探的,不过这个清溪县公,我却没怎么听说过,这等爵位的人,兄长应该也不至于问我吧?” “这个清溪县公,在朝堂上没什么官职,但是之前府里死了个嫡长子,依靠着自己的爵位闹腾到朕这里来了,前一阵子案件倒是破了,不过朕听林甫前一阵子提起来,说这个清溪县公跟你们杨氏一族还是同宗同族。” 李隆基就好像是在跟杨玉环闲聊一样,提出了这个同宗同族的事。 “这我倒是未曾听说,这个清溪县公应该跟兄长也没什么联系,不然的话兄长一定会在我面前提起来的,在长安城里的杨氏一族就我们兄妹几个,再无旁人!” 听杨玉环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李隆基点点头,不再多问,只是说道:“如此看来,你兄长应该是没参与到这案件之中,这么看,大理寺还是有点能耐的。” “陛下这么说,莫非大理寺的破案能耐还是不错的?” “那是自然,大理寺虽然不是什么升迁快的衙门,但我大唐不少实干的官吏都在大理寺任职,跟那些个日日就知道大放厥词的御史言官们相比,可不知道强了多少。” 杨玉环之前几乎没敢李隆基说过大理寺的话题,所以李隆基对杨玉环多解释了一句大理寺的情况,当然,李隆基也就是那么一说,杨玉环也就是那么一听罢了。 结案了之后,王震也算是迎来了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这段时间姜倩柔也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再找王震,就连寒云都不来了。 虽然在见杨玉环那件事发生了之后,他和姜倩柔之间互相都保持着距离和一定的戒心,但是王震在许久没见到她们之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了点啥。 王震知道,这十天大概就是自己最后放松时间了。 他掐着时间算,哥舒翰在石堡城这件事上的消息恐怕是快到了长安城了 清溪县公的案件的确是留了个尾巴,这他和张俊都是知道的,但是现在却不是时候。 之前的事除了张俊之外显然是没人知道的,要是再深入,王震觉得可能真的会把清溪县公给惹毛了,从而产生更大的祸端。 不光如此,剩下的尾巴并非是大理寺动用大量的人手就能探查出来的,这需要长时间的守株待兔,等着对方犯错,绝不是十天之内就能有结果的。 这段时间,不光是王震,长安城也算是沉寂了一段时间,而在十几天之后的一个深夜,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前得知的情况下直接送进了兴庆宫。 这又是一个李隆基准备睡下了的时辰,杨玉环正在旁边陪着他。 “陛下,陇右道节度使哥舒翰,传来密报。” 李隆基一听密报这几个字,脸上就严肃了起来,这种回报的渠道是相当隐秘的,但一般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事了。 “拿来!” 这一次李隆基没有托大,直接亲自打开了这封密报,之后迅速的读了起来。 越是往下看,李隆基的脸色就越是冰冷,看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双臂已经不由自主的抖动了起来,显然,这些消息让他相当的气愤。 “陛下,你这是……” 杨玉环已然很长时间没见到过这样的李隆基了,她当时就有些慌了,到了李隆基这么大的年纪,他的精神和身体是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的。 “大唐之耻,大唐之耻啊!” 接连说了这么几句之后,李隆基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的这封密报递给了杨玉环,对于杨玉环,他还真是没什么可隐瞒的。 杨玉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这封密报上的内容,自己的心也咚咚的跳了起来。 密报的确是哥舒翰本人发来的,但是里面的内容却就连杨玉环看了也相当的震撼。 的确,在之前那一次的战报发送的时候,大唐在打石堡城这件事上还是占据了十分大的优势的。 但是也正是那一次的攻城,让这本来应该是十分惨烈的一战走向了另外一个结局。 哥舒翰在战报里向李隆基承认,第一次交战之后,本来就不宽的小路上堆积的满满的都是吐蕃人的尸体。 哥舒翰也是让自己麾下的将士们按照之前的计划,趁着夜色埋伏在小路的两侧,一旦有吐蕃人前来清理同伴的尸体,就发动偷袭。 这样几天下来,又消灭了数千的敌军,本来按照哥舒翰自己的估计,再坚持个几天,别的不说,敌军的心态首先就崩了。 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第81章 疫病突现 按照哥舒翰密报上所说的,那就是天有不测风云。 本来临近年关,西北的天气已经是相当的冷了,但不知道为何,那些尸体长期不处理竟然在两军阵中引发的一场疾病。 大唐将士几乎一小半都病倒了,哥舒翰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封锁消息,继续对石堡城施压,但他发现敌军好像是也染上了这种疾病,几番交战下来,这疾病在将士中传染的更加厉害了。 哥舒翰几乎发动了陇右道内所有的医者,这才在一个月之内勉勉强强的控制住了这一次的疾病,但将士们的身体都相当的虚弱。 而且据传闻石堡城内的守军更是被这种疾病折磨的够呛,疾病已经在石堡城内蔓延开来。 一旦这个时候哥舒翰强行攻打,很可能石堡城会变成一座死城,打下来也没人任何意义。 在这样的情况下,哥舒翰忍痛宣布撤军,逃离了这个危险的烂摊子,但疾病依旧没有被根除,随时有在陇右道扩散的风险。 哥舒翰给李隆基的这封密信,一方面是跟李隆基报备陇右道的情况和石堡城之战,另一方面正是让李隆基给他派去一点厉害的医者。 要不然一旦不能在开春之前彻底解决这次疫病,或许这对于大唐都会是一场灾难。 在这个时代,皇帝们其实并不怕打仗。 打仗打死了人,大不了修养生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是瘟疫,绝对是他们不得不慎之又慎的东西。 因为一场瘟疫是可以让一个小的部族直接亡国灭种的,它们可是要比打仗要命多了。 大唐的体量大,亡国灭种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李隆基不是没有见识过北边那些部族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瘟疫灭族的情况,所以一看这密报上的内容,他的头皮都直发麻。 跟可能发生的瘟疫相比,石堡城不打了反而不是什么大事了。 况且李隆基看了回报之后,觉得这一次还真就不能怨人家哥舒翰。 人家的计策都已经想好了,一开始的时候也的确都是相当的顺利,但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也没办法不是? “陛下,石堡城没打下来……” “不!石堡城的事得容后再议了,陇右道发生了不知什么缘由的疫病,朕得连夜派遣一些长安城的医者赶往陇右道!” 虽然心里面极度的失望,但是这个岁数的李隆基还是知道什么事儿才是应该优先解决的。 “陛下,如今已然是半夜十分,不如明日再……” “贵妃只管歇息,这等事等不到明天,一个时辰都等不得,陇右道能有什么医术高明之人,朕得赶紧去传高力士和李林甫,让他们连夜组织些医者送到陇右道啊!” 说完了之后,李隆基拍拍已经坐起身来的杨玉环的肩膀,披着自己的长袍出门了。 杨玉环看着李隆基的背影,她倒是没怎么担心疫病的事,只是当初王震跟他说的话可全部都涌现出来了。 现在,按照他们俩人的约定,人家王震的预言成真了,接下来就应该是她来实现她的承诺了。 杨玉环这一个月的时间不止一次的在想着这件事,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 虽然没跟李隆基提起,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个想法:这一次的疫病很可能是假的,是哥舒翰谎称的。 要是真的有了疫病,那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青年怎么能知道呢? “这是哥舒翰在欺骗李隆基?那个青年又会是什么身份?” 杨玉环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告诉李隆基,但王震最开始跟她说的那些话时时刻刻的都响在自己的耳朵里,她孑然一身,倒是没什么念想,但是长安城里可是有着他们杨氏一大家子呢。 虽然不管是杨钊还是她的那几个姐妹杨玉环都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但是毕竟他们是真的同宗同族,一旦真的像是王震在猎场对她说的那样,他们这一族,绝对是没有能幸免的。 杨玉环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她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李隆基,那样的结果不管对于她还是大唐,都不会有好处。 至少杨玉环不是个傻子,攻打石堡城这件事的渊源,她是知道的,李林甫为啥非要劝说李隆基去打,她也是知道的。 杨玉环身为李隆基的贵妃,她有些事是脱离不出去的。 一旦李隆基仙去,没有人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了,就算是她从未参与过大唐的朝政,她的结局依旧会十分悲惨。 想到这,杨玉环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她开始回忆起当初那个青年留给她的联络方式。 这个深夜,对于长安城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李隆基直接找到了李林甫和陈希烈,把哥舒翰的密报扔给了他们俩人。 “什么?这冬日里竟然会遭受疫病?” 这个结局是李林甫万万也没能想到的,甚至他都想到了哥舒翰可能会有一些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但就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变故。 就冲着哥舒翰在后面多次强调让李隆基多派遣一点长安城里的医者到陇右道去,就足以说明哥舒翰说的不是假的了。 “现如今可不是深究这疫病如何发生的时候,你们俩,速速安排医者,明日清晨就出发赶往陇右道,务必要讲此次疫病控制在陇右道,一旦这疫病要是进了长安城,大唐就完了!” 李林甫也明白李隆基说的这话一点都不虚,万一疫病在整个大唐传递开了,那他们可就全都完了。 所以现在并非是追究哥舒翰的时候,必须得让疫病先得到控制才行,疫病不控制住,以后再想打仗都没人了。 “陛下放心,用不着明日,今夜我和左相二人就会寻找长安城的名医,直接让兵部派人送到陇右道去!若是不行的话,左相也可以亲自跟着去看一看!左相以为如何?” 陈希烈本来是跟着打酱油的,这一看李林甫忽然一下子把自己给搬出来了,他当然有点不乐意了。 第82章 再见贵妃? 陈希烈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正想着怎么开脱呢,李隆基摆摆手说道:“陈相就算了吧,到了那万一有个好歹,名医还不都得去医治他了?此事不用经过兵部了,既然哥舒翰是用密报的方式直接把消息送到了朕这里,那就说明这个消息是封闭的,这种事,一旦弄的人尽皆知了,不光军心不稳,百姓也会仓皇之间胡乱逃窜的,哥舒翰这件事,做的不错!” 陈希烈听了这番话当时就松了口气,马上就说了一番表决心的话,感谢李隆基的不杀之恩。 “陛下的意思,是不跟朝臣们提起这件事?” 李林甫在遭遇了这样的大事儿的时候,心里面多少还是装着大唐一些的,毕竟大唐乱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这件事后续如何处理,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但自己有数了不行,这个事儿第一时间已经让李隆基知道了,那就得是他认可了才行。 “不要提及,这不是派遣多少兵马就能解决的事,一定要等这些名医的消息传回来了之后再做定夺,朕会给哥舒翰密报,让他暂且不要声张,尽力救治就好。” “那石堡城……” “你没看见哥舒翰的消息吗,石堡城内吐蕃人的疫病可是比咱们大唐要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打他们,还不如稍微等候片刻,说不定经历了这么一番疫病之后,石堡城不攻自破,整个吐蕃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我大唐拿下!” 李林甫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说出来的也不过就是一句:“陛下英明。” “这件事要是在长安城中人尽皆知,朕拿你们二人是问!” 丢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李隆基打着哈欠回自己的寝宫了,留下有些不甘的李林甫,和默默擦着额头上汗水的陈希烈。 “陈相不要如此胆小,我说让你去哥舒翰那,不过就是给陛下听一听,陛下是不会让你真正过去的,这点事,我李林甫心里还是有数的。” “那是,那是,李相猜到的事,就没有不准的。” 嘴里拍着马屁,但是陈希烈心里面可没少骂李林甫,心说你特么心里有数你怎么不说让你自己去看看? 这么一对比,陈希烈内心里的那个天平显然更加倾向于这段时间没少给他恩惠,对他也相当客气的杨钊了。 李林甫有点老了,杨钊可要比李林甫年轻不少,而且人家的姐姐可是这么多年被李隆基独宠的人物啊。 这样的女子,足够让杨钊在大唐的朝堂上屹立不倒多年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两个时辰之后,一队兴庆宫的护卫羽林军护送着的名医坐上了马车,直奔着等哥舒翰的地界去了。 这件事过了足足两三天,长安城依旧是平淡无奇,甚至讨论哥舒翰攻打石堡城的人都少了很多。 一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足够让一件事的热度降下来,百姓们就是这样,不管是在这个时代,还是在一千多年之后。 按照上一次冒死见到了杨玉环之后跟她的约定,王震知道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但他丝毫不担心杨玉环爽约。因为他知道,自己未卜先知的能耐在大唐可不是谁都有的。 要是杨玉环真的不相信自己,依旧坚持她自己的思想的话,那她当天就会让禁军抓住自己这个可能知道哥舒翰之事的人,但是她没那么做,这足以说明她的不自信,也就说明了王震搭上这条线的机会。 按照当初王震见杨玉环的时候给她留下的字条,杨玉环可以用只有他们知道的方式给王震传递消息,而相见的地点也不仅仅可以在道观。 为此王震每一天都会到长安城几个比较繁华的坊间,看似毫无目的和顺序的逛游一两个时辰,但谁都不知道,他每天最重要的时刻就在这一两个时辰之中。 而这一天,在一个几乎每天都会让他失望的地方,王震终于看到了一丝玄机,这也让他内心十分激动。 杨玉环终于通过自己那两个没有一点智商的姐姐无意识的给王震按照他的方式传出来了消息。 杨玉环在长安城里是自由的,她每个月都可以出兴庆宫。 可以去拜会自己的姐姐,自己的兄长,可以到自己之前修行过的道观里祈福,更可以到长安城的东西市里逛街。 而王震在上一次跟她相见的时候已经想好了他们见面传递消息的地点,正是杨玉环其中一个姐姐的府邸。 杨玉环有一个习惯,这个习惯不少跟她亲近的人都知道,那就是她每个月都会有几天到自己的姐姐的府邸,有时候甚至会在那住上几天。 其实杨玉环跟自己的姐姐也没什么太深的情感,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早年自己刚进宫的时候,不管自己方便还是不方便,李隆基都夜夜都要在杨玉环的寝宫睡,这几乎让杨玉环成了后宫所有人的眼中钉。 虽然有李隆基的护佑,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但却导致了她成了宫里的孤家寡人,别的嫔妃甚至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她说。 杨玉环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她已经在道观里修身养性了挺长时间了,当然明白凡事过犹不及的道理。 这么下去,不光自己把这后宫的人都得罪完了,李隆基早晚对自己也得有厌烦了的那一天。 而当时高力士就看出来了杨玉环的苦闷,他自然也明白李隆基对这个女子的喜爱,于是他暗中给杨玉环出了个主意。 每当杨玉环每个月不方便的那几天,她就告诉李隆基自己思念自己的姐姐了,要去跟她的姐姐同住几天,以解相思之苦。 这么一来她不在的这几天李隆基就会去宠幸别人,到时候被李隆基宠幸的嫔妃多少也都能感谢感谢杨玉环。 杨玉环当即就听从了高力士的建议,跟李隆基以相思之苦作为理由,李隆基果然答应了她。 就这样,几年的时间里杨玉环几乎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 第83章 砍脑袋的事 当然,到了自己姐姐的府邸,杨玉环的姐姐们和杨国忠往往都会摆上一桌盛大的宴席。 但杨玉环其实不过就是来躲清静的,只是象征性的应付一下,之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深居简出,照顾着一些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算是难得的自己的时间。 当王震从李倓的嘴里得知了杨玉环的这个习惯之后,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跟杨玉环接头的好机会。 杨玉环到了她姐姐的府邸的时候,虽然府外依旧会有一些禁军把守着,但跟兴庆宫的规模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以王震的能耐和身手,混进这个号称是虢国夫人的府邸里还是不难的。 得到了杨玉环的消息之后,王震几乎每天都会到虢国夫人的府门外看一看。 直到有一天,府门外的守卫忽然多了几倍,王震一看就知道,这是杨玉环到了,她已然做好了见自己的准备了。 对于杨玉环的这个习惯,王震也是啧啧称奇。 心说这李隆基老爷子之所以这几天敢于放心的把杨玉环给放出来,多半也是因为以杨玉环这几天的身体状况,也不可能干出什么给他戴帽子的事儿来。 上次跟杨玉环相见,因为自己一直处在相当危险的境地里,所以王震一直就没有让自己的目光往杨玉环的脸和身材上太过停留。 但就是那谈论正事间隙的几眼,让王震不得不佩服李隆基的好眼光,因为杨玉环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人太难以割舍了。 要是用后世比较流行的话总结杨玉环,那真的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啥毛病都没有。 不过王震对于比他在这个时代大上十几岁的杨玉环倒是没什么非分的想法,因为他明白就算是有想法也没啥用,这样的想法是不可能变成现实的。 就算强行成了真,等待自己的估计也是躺板板的结局。 这一次,杨玉环跟往常一样,到了自己的姐姐府中。 姐姐们也是跟往常一样,邀请了现在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的兄长杨国忠,说是给杨玉环接风,但他们在宴席上询问的却大都是李隆基的一些个动向。 说到杨国忠,他万分的珍惜这每个月一次的跟杨玉环面对面的机会,几乎会把他能想到的关于李隆基的问题全都问一遍,有的时候甚至会先打打草稿。 这一次宴请,在杨国忠和杨玉环的一问一答中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杨国忠才恋恋不舍的告别了自己的妹妹,回府去了。 因为杨玉环的身份,她在自己姐姐府邸里面的院子和院子里的卧房平日里是没人能去住的,这个院子可以说是杨玉环专属的。 而且她的姐姐都知道杨玉环是个喜欢安静的女子,但凡是她回来了的时候,她或是只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进入自己的院子,或是自己。 总之,她们还真就不敢随意的去打扰自己的妹妹,因为虽然是姐妹,但她们却远远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这一次,杨玉环并没有把之前她的那个贴身侍女给带出来,所以等到送走了杨国忠,杨玉环就独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从院子回到自己的卧房,杨玉环点燃了一个昏暗的烛台,之后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发现自己的床榻上坐着一个有些看不清楚的身影。 这一看到的时候,杨玉环倒是吓了一跳。 不过端着烛台稍微走近了一些之后,她松了口气,因为坐在自己床榻上的这个人,正是当初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青年。 “你是怎么躲过墙外禁军的眼睛的?” “在你们到这之前,我就已经先到了,不然想要在白天或是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这个院子,难。” “你做的这些事,都是够的上砍脑袋的事,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背后的人是谁?” 这一次杨玉环没有再一味被动的让王震问她问题,而是抢先问出了自己这几天一直想着的问题。 “我背后的人是谁,对贵妃来说都一样,至于为了什么……不是为了贵妃,也不是为了陛下,而是为了大唐,为了大唐的百姓,为了边关的将士们!” 杨玉环半天没有答话,只不过目光炯炯的看着王震,仿佛想要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了半天,杨玉环还是放弃了,她觉得就冲着王震能知道哥舒翰打石堡城的结果,他也不会轻易透出他的底细的。 想要知道这些,还是应该先得到他的信任才行。 “正如你所说,几日之前,陛下接到了哥舒翰的密报,当时陛下十分焦急,把密报顺手给了我,按照哥舒翰的说法,他们因为之前没有清理敌军的尸身,造成了疫病在军中传播,已然无力攻打石堡城,还向陛下求援,让运送一些医者到陇右道。” 王震听了这个结果,先是一愣,之后微微笑道:“哥舒翰虽说年岁不小了,但脑袋还是够用的……” “莫非你以为哥舒翰在蒙骗陛下?” 一看王震的反应,杨玉环更加觉得他知道点什么内幕了。 “哥舒翰乃是陛下亲自点选的陇右道节度使,陛下的眼光,对于大唐如何咱们暂且不说,但是对于他自己的忠心却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那这次疫病,你怎么能提前得知?” “我得知的不过就是大唐这一次无法打下石堡城而已,至于这疫病的发生,我好像是从未说过吧?” “既然如此,公子让我举荐我兄长,又是什么道理?这石堡城能不能打下来,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上一次因为就是匆匆的见了一面,所以很多事王震并未说清。 杨玉环心里也是相当的好奇,她不太明白这些事到底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为何要举荐王忠嗣。 “因为以李林甫和陛下的性情,这一次就算不是哥舒翰决策不当,就算是哥舒翰处置得当,他们也万万不会再让哥舒翰去攻打石堡城了。” 第84章 安禄山 “不光这样,一旦疫病消除,李林甫是不会放弃攻打石堡城的,他多半会举荐高仙芝或是郭子仪等人,但这些人,都不是陛下心中所想,贵妃在这个时候提出杨钊,陛下多半会考虑的。” 杨玉环想着这件事的可能性,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以我兄长的能耐,他去不是更加让石堡城的将士损失的多了吗?” “这件事,三言两语是解释不清楚的,贵妃只需要明白,我这是在帮大唐,帮陛下,或是说帮着贵妃躲过一劫!” 王震的话越说越大,杨玉环也是相当的不能理解,于是质疑道:“你说你是在帮着大唐,为何不能让郭子仪或是高仙芝等人去打石堡城,打下石堡城又能如何?” 王震明白,想要让杨玉环真正帮着自己,这一夜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必须把一些事告诉杨玉环,并且彻底说服她,他相信杨玉环这么多年能在兴庆宫里很好的保护自己,她一定是个聪明的女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应当还是有分辨能力的。 “让贵妃举荐杨钊,并非只是为了打一个石堡城,而是为了防范一个人,也是为了保全一个人的名声。” “公子说的是王忠嗣?公子也该知道,李林甫痛恨王忠嗣,如今大唐朝堂之上,你想要为王忠嗣正名,难!不光这样,你想要防范李林甫,不该用这样的办法,他真正厉害的地方,是在朝堂上。” 杨玉环的这个猜测,让王震微微一笑,但却摇头道:“李林甫已然年岁不小了,再加上他不过就是个文官,地位尚未凌驾于陛下之上,不足为惧,我说的要防范这个人,是安禄山。” “安禄山?他不过也是个边将罢了,是个不能如朝为官的胡人,并且这些年他在范阳、平卢等地没少立下功勋,不光如此,他每每到长安城中,不管对陛下还是李林甫都是万分恭敬,是个憨厚老实之人,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是啊!一个憨厚的只会傻笑的胖子能有什么坏心思?王震听了杨玉环这话,不禁笑道。 “他的坏心思要是写在脸上了,那就不算是坏心思了,如今安禄山已然是范阳和平卢两镇节度使,并且所辖之地在大唐的北面,他在此地经营多年,如今大唐北边的那些州郡官吏早已是他的人了,他在这些地界上做些什么,陛下不知道,朝堂上更是没有人知道。” “这……大唐的节度使,每一个不都是如此吗?” “节度使的权力过大,这是制度的问题,但其他节度使不敢做的事,他安禄山却敢,除了陛下给他分配的那些将士和兵马之外,他安禄山在范阳等地早就已经豢养了不少死士,只听他一人的号令,要是再给他几年的时间,而我大唐没有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坐镇,他自北边一路长驱直入,拿下长安城也是十分简单的事了!” 这样的话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嘴里说出来,的确是有点太过让人惊异了。 想着之前那个憨厚老实的安禄山,再想一想王震说的话,杨玉环的心里一阵的发麻。 “安禄山,怎能是这样的人?” “他若是让你们都看出了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他就不会是两镇节度使了,他这是大智若愚啊,他来长安城才几次,在你们面前装一装,等到时机成熟了的时候,整个大唐说不定都是人家的了。” 杨玉环听的相当的紧张,一直在往下咽着唾沫。 的确,不管是从地盘还是人气来看,安禄山都有着相当的资本,他跟别的节度使不一样,不管是哥舒翰还是之前的王忠嗣,他们的确能笼络住大唐的将士,但是对于百姓却没什么感情。 但人家安禄山本就是营州柳城的一个杂胡,当地的胡人们都爱戴他,想要在那几个地方搞点事不让别人知道,那的确是易如反掌。 “那该如何是好?陛下对安禄山的信任,还要在我兄长之上,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说故安禄山的隐患,但陛下认为那些都是嫉妒,就算是我,贸然跟陛下提起这些,他多半也会以为是我兄长在背后让我说的,最终范阳和平卢还会是安禄山的地盘!” 杨玉环想着之前的确有几个河东道距离安禄山比较近的太守曾经给李隆基写过一些东西,说安禄山在范阳招兵买马的,不知道到底想要干点啥。 但李隆基压根就不信,他觉得安禄山就算是招兵买马了,也是为了大唐。 结果安禄山到了长安城的时候,直接眉头都没皱一下子就承认了这些事儿,人家直接就说当时着急打仗,自己麾下的人马不够了,只能就地招募,不过好在最后大胜敌军。 他越是这样,李隆基就越是觉着安禄山这个人真的是太实在了,实在的都有点傻了,这样一心为了大唐不求回报的人,怎么能允许有人诋毁他呢? 从那之后,李隆基对于安禄山那是越发的相信了。 在他眼里,安禄山实实在在老实巴交没什么心眼的形象已经形成了,现在再想要更改,就十分困难了。 “安禄山的事,暂且还并不着急,按照我所知道的消息,明年安禄山到长安城的时候会提出想要兼任河东道节度使,若是成了,他才真的成了大唐的心腹大患。” “提出担任河东道节度使?河东道距离长安城不远,也并没有多少人马和军饷,少有战事,对安禄山来说河东道并无用处啊。” “唯一的用处,就是打通了进攻长安城的通道,据我所知事到如今安禄山已经筹谋了数年,虽说近两年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但如今大唐的兵马都在边关,一旦安禄山这样手握重兵的人反叛,进攻关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那我该如何做?石堡城打不下来,我们大唐的兵力就能用在内部,就能不惧安禄山?” 第85章 向贵妃摊牌 听到这,杨玉环依旧是半信半疑。 “那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罢了,真正想要解决这个隐患,可能到时候贵妃还得稍微冒一点风险啊!” “冒一点什么风险?” “贵妃是个女子,更是个能吸引男人的女子,这一点,恐怕贵妃自己也是知道的吧?” 王震虽然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这话说的倒是有点玩味。 杨玉环听完了之后,脸色不由自主的就红了。 王震说的这些她自然知道,只不过现如今她是大唐的贵妃,而且李隆基是没有皇后的。 从在后宫的地位来说,她就相当于是如今大唐的皇后,不管是哪个臣子,见着她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别提说出王震这样的话来了。 “此言何意?” “安禄山几次进入长安城,据传言跟贵妃走的都比较近,虽说按照陛下所言,你们是拿他当做一个晚辈看待,他不过是个憨态可掬之人,但贵妃可是应该知道,这安禄山年纪已经是四十多岁,足足比贵妃大上十几岁,贵妃这个年纪的女子,在他的眼里正是有吸引力的时候啊!” “他乃是大唐的臣子,我是大唐的贵妃,他怎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贵妃就有所不知了,他安禄山的确是大唐的臣子,他也的确是不敢对贵妃有什么不轨的行径,但这非分之想,怕是他都已经想了几年了,贵妃是个聪明人,他每一次单独看向贵妃的眼神是什么样的,贵妃可以回想一下,眼神这个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杨玉环当时就不吱声了,低下了头。 显然,王震这几句话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头去了。 她现在回想一下,安禄山的确是有着一种略微有些淫邪的目光。 她本来并未在意,以为安禄山那是天生的,但现在王震这么一说,她才有点发现自己当初是在那自欺欺人呢。 “那该如何是好啊?” “这样的事,我就不当面跟贵妃传授了,这张纸上,便是我给贵妃设计的下一次安禄山到长安城来的时候贵妃的应对之策,这个计策一旦能够成功,安禄山不光成为不了河东节度使,更是会犯下大不敬的罪过,到时候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仓促起兵而已。” 说着话,王震给杨玉环递过去了一张纸。 杨玉环刚想要打开,王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贵妃还是等我走了之后再看吧。” 杨玉环稍微皱了皱眉,之后还是乖巧的把那张纸收进了自己贴身的衣物里。 “陛下已经在前两日派遣了长安城的名医赶往了陇右道,要是哥舒翰所说的疫病并非真的,恐怕那些名医一到那就会发现,之后回报李林甫。” 这显然是杨玉环在提醒王震呢,虽然王震没承认,但在杨玉环的心里,他就是跟哥舒翰和王忠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哥舒翰是个聪明而谨慎的人,他既然给了陛下密报了,名医到了陇右道这件事就会是真的。” “除了这两件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贵妃把这两件事做好,就已经是帮了陛下和大唐的大忙了,贵妃之前一丁点都不会对朝政的事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一旦短期内插手过多的话,反而会让陛下生疑,虽说贵妃做的这一切也都是为了陛下,但有些事,可不是像咱们俩现在这么一说就能解决的。” 杨玉环再一次点点头,认同了王震的说法,但随后叹息了一声道:“陛下如今对于朝政,当真是不想再管了,不然李林甫也不会在朝堂上做大,安禄山也不会在边境上只手遮天,这些事你说起来容易,但想要改变陛下的想法,难啊!” “陛下不过是有些忽略了一些边将罢了,其实在长安城,陛下还是掌控的相当严密的,李林甫不管在朝堂上有多大的能耐,他还是蹦跶不出陛下的手心的。” 其实对于在兴庆宫里呆了好几年的杨玉环,这的确是很好理解。 李隆基年纪再大,再不想管朝政,他的手里还是掌握着权柄的。 而且长安城最为精锐的龙武军,则是掌握在李隆基几十年的忠臣陈玄礼手里。 陈玄礼那是当时扶持着李隆基干死了太平公主登基的人物,在他的领导下,龙武军将士的眼里只有李隆基,不管是李林甫,王鉷还是杨国忠,统统都不在他们的眼里。 掌握着他们的李隆基,不管手下的人怎么蹦跶,他都是拥有长安城最高权柄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在安禄山下一次到长安城之前,我会尽力推荐我兄长去攻打石堡城,以我兄长这么长时间以来急于想要在各个方面表现自己的行径看,想来陛下也不会起什么疑心。” 王震点了点头,之后不知道思考了一番什么,最后对杨玉环说道:“我的确是跟王忠嗣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我现如今所做的事,只能代表我自己,另外,让贵妃对于我一无所知就做这么多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现在就在长安城,而且在大理寺任八品的评事,贵妃要想找到我是谁,很容易,但为了你我二人的安全,贵妃不要这么做,有事的时候,我自然有办法让贵妃知道。” 甩出这么一句话之后,王震没有等待着杨玉环给他的什么承诺,而是直接翻窗户就出了杨玉环的房间,没有一丝的犹豫。 此人…当真是有些胆识,把他的来历的名号告诉了我,岂不是他在我这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杨玉环看着打开的窗户,有些失落的想着。 王震的坦率让杨玉环心里面对他的时候多了一分信任,这个年轻人显然是为了大唐有着不少自己的想法的,自己的确是应该帮一帮他。 这一夜,杨玉环琢磨着王震所说的每一句话,按照她的经验分析了一遍,几乎是一夜未眠,分析了之后,她更加相信王震了。 要是一切都按照王震所说的话,在推荐杨钊去打石堡城之后,肯定还是有后续的,这一战压根就不能发生,因为杨钊不过就是个背锅侠罢了。 第86章 长安城不一般 对于王震的真正目的,杨玉环现在已经能猜到个大概了。 石堡城打不得的结果,才是王震想要的,目的是让已经死了的王忠嗣重振威名,并且一旦安禄山真的想要反叛,大唐还有充足的兵力和将领跟他抗衡。 王震给她的那张纸,在王震离开了之后她也是第一时间就打开看了,这张纸上的计策看的她呼哧带喘的,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紧张。 要是真的按照王震的计策的话,安禄山几乎是一定会成为李隆基痛恨之人。 不过这个计策唯一一个不太好的地方就是会把杨玉环自己置身于险地。 但是王震也说了,这个计策要不是杨玉环之前演练个十遍二十遍的是绝对不能贸然尝试的。 在这个不眠之夜,杨玉环想着安禄山看向自己的那一次又一次垂涎欲滴的猥琐神情,心里当时就下定了决心。 长安城是个隐藏着很多秘密的地方,此时不光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在最近如日中天,刚刚改了名号的杨钊的府邸里,也是别有洞天。 被杨钊邀请到自己这一方小天地里的人,正是如今大唐朝堂上的两位宰相之一,陈希烈。 “陈相啊,论地位,你跟他李林甫也应该是平起平坐,但如今他事事都压着你一头,说句不该说的话,就是几个不兼着其他职位的尚书,也不把陈相放在眼里啊!”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侍御史不必为了我打抱不平,如今的朝堂,除了你有贵妃在后宫照应着,王鉷掌控着大唐的国库钱财,他李林甫又能把谁人放在眼里?” 陈希烈的言语里,多半还是透漏出了一种无奈,他明白,现在就算是杨国忠或者王鉷,想要跟李林甫作为也依旧不太可能。 杨国忠显然早就知道了陈希烈对李林甫不满,却又不敢直说。 他见状也是叹息道:“如今的朝堂,的确李林甫一家独大,不过陛下想来也发现了这一点,这几年来,不管是我还是王鉷,权势也都在一天天的增大,我倒是不敢说不数日就能取代李林甫,但这朝堂上哪有常青树,陈相想要让自己在这长安城里过的舒服,也得早做准备啊!” 陈希烈是官场的老油条了,对于杨国忠伸过来的橄榄枝自然是相当的明白。 “如今我与李林甫都是宰相,必然会跟他走的近些,不过侍御史若是有事,直接跟我说便可,侍御史想要知道什么消息,也可以直接找到我,只不过保持低调,被李相知道了,怕是这宰相的位置就跌换人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相放心,我妹妹在兴庆宫中受宠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几乎每个月我都能跟她相见一次,有了什么你我不知道的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让陈相知晓的。” 两个老狐狸就这么背着李林甫达成了自己的默契,对于这些,李林甫自然也是早就心里有数了。 而李林甫之所以一直就没怎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是陈希烈和杨国忠之间的来往多么的秘密,而是对于陈希烈这样胆小怕事的货色,李林甫着实是有点轻视了。 在他眼里,陈希烈绝对是不敢做出什么背着他的事的,更不敢背着他跟王鉷或是杨国忠有什么实质性的勾连。 见过了杨玉环之后,王震也知道自己不能猫起来,毕竟一旦有人发现了杨玉环在她姐姐的府邸见了外人,李隆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把二人找出来啊。 而正好这几天赶上了进士科放榜已经结束了,王震想到了钱起,直接把他约到了悠然居。 钱起这一次不光圆了自己多年的美梦,而且一鸣则已,一下子就中了状元,再一次到了悠然居的钱起,从气质上跟之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要说之前的钱起因为多年不中,不管是看起来还是言语中都给人一种落魄的感觉。 但是现在,钱起的自信显然回来了,眼神里也重新有了光彩。 只不过对于王震,钱起的态度依旧谨慎,毕竟他们俩的关系,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依旧是在王震的房间,依旧是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但此事两人的心境却已经是完全不同了。 “钱兄身为状元,进翰林院应该不是问题,不知这段时间可否找到了合适的女子?”几杯酒水下肚了之后,王震率先问道。 钱起当然知道,王震说的是每年都会出现的榜下捉婿的事。 钱起对于榜下捉婿的事十分上心,这王震是知道的。 身为一个外地的年轻人,钱起要是能找一个京官的女儿,自然是相当不错的。 当然,要是像张俊那样的从六品,钱起一定不会满意的。 “不瞒公子,有一位五品谏议大夫,家中有一独女,年方十七,我倒是比较中意。” 钱起是个谨慎的人,在这个时候既然已经说出来他比较中意了,王震知道这件事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就恭喜钱兄了,钱兄这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入了翰林院,再成为谏议大夫的乘龙快婿,无一不是美事啊!” 钱起摆摆手,看着王震说道:“若是当真能去得上翰林院,倒也是一桩美事。” “钱兄多虑了,以你状元的身份,要是去不上翰林院,那就没人能去上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连我这个武举出身的人,都能到大理寺去做个从八品的评事,钱兄的事,一定不会有差池!” 王震这么风轻云淡,倒是让钱起相当的羡慕,也有点让他看不清王震这个人了。 原本王震能神不知鬼不觉都就知道省试的题目,钱起以为他是个功利之人,但是现在看来,却又一点都不像了。 “不管公子是个什么官职,只要是在这长安城,你我就能时常小酌,倒也是一桩美事。” 俩人分享了一下各自最近的情况,在得知王震好像对于这大理寺评事的官职十分满意的时候,钱起更是叹息了一声。 第87章 住处 相比于王震的这一份洒脱,钱起觉得自己遇事想的有点实在是太多了。 其实这个五品官在想要让钱起当女婿的人里并不是多么显山露水的那个,但是他对钱起却十分的敬重,是真心喜好他的才学。 再加上这位谏议大夫只有一个女儿,两个公子也都不是当官的材料,钱起迎娶了她之后,在他们府中的地位肯定也不会低了。 这在钱起看来可比自己费劲的找了个四品官的女儿,之后到人家的府邸里面去受气强多了。 他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在自己这个岁数上,仕途应该也不会到达一个多么大的顶峰,安安稳稳的过去,是最好的。 当钱起得知王震还会在长安城里常驻一段时间的时候,倒是十分高兴。 他成婚之后也是不想借住在自己的岳丈家里,就算是也被封八品,他们的俸禄租房倒是也够了,于是钱起率先预定了一个王震的邻居,说是要是王震租房的话,就叫上他,俩人一起看一看。 对于这样善意的结交,王震自然也是认可的,通过这一次省试,王震几乎能看出钱起的人品了,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来,他还是不错的。但是他知道,做邻居可能是够呛了,他住的地方,姜倩柔一定会安排上别的邻居。 送走了钱起之后,王震又开始了他深居简出的日子,这虽然是他刻意的在保持低调,但是心里倒是也有他着急的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虽然住在悠然居姜倩柔没管他要钱,但随着自己开始参与大理寺的案件,王震越发的觉得需要一座府邸了。 不过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就是以他这个从八品官职,在长安城买下一座府邸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是租,那也不可能在这么好的地脚。 终于,已经许久没主动联系他的姜倩柔到了悠然居,这一次王震破天荒的主动找到了姜倩柔,还带了一壶自己从外面买回来的好酒。 “怎么?大理寺评事的俸禄已经多得让公子有财力请我喝酒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之间,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显然,王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逃不过姜倩柔的眼睛的。 王震闻言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先是嘿嘿一笑,之后一本正经的问道:“这到了大理寺为官,免不得处理一些案件,再加上我的身份和咱们的关系,我再住在这悠然居也不合适了,不知姑娘在这平康坊里还有没有别的房产介绍给我,大小不论,只要是独门独户便可,要是租金能是我的俸禄承受得其起的,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么正式的跟我开口?你可得知道,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就算是送给你一座府邸。也不是不可能之事啊。” “姑娘说笑了,这是长安城,要是现在要了姑娘一座府邸,我这一辈子的俸禄能不能还得清都是问题,这平康坊我这几个月住的也算是习惯,若是能在这附近有个住处,倒是不错。” 王震当然不能欠下姜倩柔这么大的一个人情的,毕竟这是长安城,不少五品的官职都买不起房子的地方。 他以一个外地不到二十岁的武举考生身份要是真的有了一栋府邸,那可就是怀璧其罪了。 “那我可得事先说好了,我给你找个可以租住的地方还是送你一栋房子,都是一个人情,有些机会,你可得想好了,过了就没有了。” 姜倩柔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不无威胁之意的说道。 “那是自然,这个人情,当然算是我欠下的。” “你要是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个早就想好了的地界,距离这悠然居倒是也不远,走着也就是半柱香不到的时间,虽说小了点,说是个二进的院子也勉勉强强,不过你也就是个孤家寡人罢了,连夫人也没有一个,最多就是多两个侍从罢了,最主要的是,这个院子租金便宜,只是有一样,不少人都是犯忌讳的,不知你在意不在意,我这才没急着介绍给你,想在附近再给你找找。” “不知那里是死过人还是闹过鬼怪?” 王震在这方面的嗅觉还是相当敏锐的,姜倩柔一开口,他就知道了这应该是个凶宅。 “鬼怪的事,我左右是不信的,无非都是人惹出来的事罢了,但是这座府邸,还真的是死过人,而且不只死过一个,两年前,在长安城经商的一个胡商不知被什么人在府中杀死了,一起死去的还有他在长安城的一个外室,这个案件,到现在大理寺和刑部都没能侦破,案卷应该还在大理寺放着呢,正因为是个悬案,不少人觉得此事可能跟这个宅院有关,所以这么多年,这宅院一直就空置着,没人再敢租住,更没人敢买,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找人给你做个牙人,将这个宅院租下来,你就算是在那住个三四年,也没人会让你搬走的,日后有了钱,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好啊!我就是破案的,自然不会忌讳这些东西,说不定这一入住进去还能破获一起悬案呢。” “公子有这么一个想法,自然是再好不过,不光如此,这个府邸跟我在平康坊的住所也不过是一墙之隔,公子要是真的去了,还能跟我做个邻居。” “……” 王震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但是当着姜倩柔的面,现在后悔也不太好了,而且要是真的能以一个极低的价格租住到一个近乎于两进的院子里,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至于跟姜倩柔成为邻居,虽然自己的一些秘密一旦把守不当就会被姜倩柔知晓,但是她和李倓的一些底细万一不注意不也是会被自己知晓吗? 王震这么一想,心里面就得劲多了。 “如此,就麻烦姑娘了,能跟姑娘做个邻居,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好,寒云这几天会把此事办好,你等着她的消息直接入住就行了!” 第88章 拉拢 “关于大理寺,我倒是得提醒你一点,以你的年纪,要是能接连破获一些大案,自然官职也能升的很快,但有些囤积在大理寺的案卷,并非是所有大理寺的人都破不了了,而是案件中涉及到的人和事,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懂我说的意思吧?有解决不了的事,还是可以找到我或是寒云,但你欠着我们的人情可就越发的多了啊。” 这回说完了之后,姜倩柔没有再犹豫,直接摇曳着身姿离开了王震的房间。 姜倩柔虽然还是那样的略显高冷,但王震却有一种清晰的感觉,这个小姐姐现在是在向着自己靠近。 按道理说,姜倩柔不应该跟自己走的太近,就算自己现在和李倓是盟友的关系,但毕竟是个外人,而李倓跟姜倩柔,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左思右想之下,王震放弃了自己在这探究此事。 他知道,随着自己在大唐朝堂上的崭露头角和跟姜倩柔她们的接触的频繁,自己可能还能发现一些更深的东西。 片刻之后,姜倩柔出现在了寒云的面前,并且把之前答应了王震的房子的事交给了寒云。 “姐姐,你当真要让王震到那个地方住?且不说那的确是一座凶宅,他要是到了那,距离咱们可就太近了,建宁王的事他万一知道的多了,对咱是好是坏可就不一定了啊!” 姜倩柔闻言叹息了一声,这才说道:“从他的身份上看,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敌意,但我有直觉,这个人一定还有些什么是瞒着我们的,他拼死也要见杨玉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连建宁王也猜不到,他又不说……只有离得他近了,有些事才能渐渐浮出水面。” “姐姐和建宁王都没有探听出来?那岂不是说,王震还有其他的门路……” 寒云说到这,止住了自己之后的言语,显然有些词语她们之间的谈话也并非很愿意提起来。 “这我现在也说不准,但他对于我们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建宁王这几天一直在跟我说太子的事,太子逐渐在暗地里也有了一些动作了,北衙的陈玄礼,好像跟太子最近走的挺近的,当然他们都是在暗中进行的,除了咱们应该没人知道,就算是陛下,恐怕还是以为陈玄礼只听他一个人的。” “陈玄礼是当初帮着陛下登基的老人了的,自然只会帮着陛下一个人。”寒云对于姜倩柔的在这番话显然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质疑。 “陛下若是在,他当然只会忠诚于陛下,这一点,太子自然也是不容置喙的,但一旦大唐有了变天的那一天,他陈玄礼自然也会继续受宠,甚至跟现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如今龙武军已然几乎代表了整个北衙禁军,羽林军成了摆设……” “姐姐这是担心我们?太子不是建宁王的父亲吗?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太子可不只有建宁王一个公子,建宁王虽然从未表达过一些事,不代表我们就能不准备,太子向来不待见建宁王,所以我们要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多找些帮手。” “那姐姐觉得,以王震的能耐现在已经能够成为我们的帮手了?依我看,他的能耐虽然不错,但十年之内怕是难有大成就啊,咱们想要用上他,难!” 虽然寒云一直对王震的印象不错,但是她这个时候却依旧是相当的冷静,并不认为王震是能对她们起到很大作用的那个人。 “十年,那你就低估了他了,要是我心里的一些猜测不错的话,最多三五年,他就会成为在长安城能够搅动风云的人物,他是带着仇恨来的,跟我们不一样。” 寒云终于不再反驳姜倩柔了,最终默默的点点头。 她知道,在她们这个组织里,姜倩柔和李倓一样,她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能跟她说出这些,并不是姜倩柔要跟她商量什么,而是在告知她罢了。 其实对于王震,寒云是有着一种别样的感情的,她其实并不希望王震参与很多朝堂上的事,她虽说年纪不大,但是从姜倩柔他们的嘴里已然知道了太多王朝权力更迭时候产生的悲剧了。 寒云默默的接下了姜倩柔给她的任务,出门去给王震办理那栋房子的租约去了。 寒云的办事效率是相当快的,不过五天的时间,王震的住所就处置妥当了,寒云带着租约出现在了王震的房门口。 “公子的住所,已然准备妥当了,这是租约,等会咱们去看一看,要是公子满意,直接签字画押便可。” 寒云办的是姜倩柔交给她的事的时候,对王震的态度就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冷淡了,不过王震依旧是微笑着接过了租约,看都没看就完成了签字画押的过程。 “公子,这可是个凶宅,你就不用去看一看再做决定?” “你和倩柔姑娘办的事,我自然放心,不过还得劳烦姑娘,带我去看一看。” 寒云也不含糊,一招手就带着王震出了门,也就是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一座府邸的门前。 府门并不大,反而给人一种低调不被注意的感觉的,但大门和门两边的砖墙却显然是新堆砌和粉刷的,王震看了看寒云,心说这应该是她的手笔。 推开府门,映入眼中的是两小间厢房,设施略有些陈旧,但是却跟破搭不上关系,毕竟这个时代的厢房都是给侍女住的,并非是府邸的门面。 越过了厢房,就到了王震最喜欢这个时代府邸的地方了,一方小院。 要是真正大户人家的宅院,就不是小院了,而是前后的花园,不过王震现在租下来的这个不过就是个不到两进的房子,自然是不会有花园了。 在四面房间的环绕下是一个小院,院子的当中种着几颗茁壮成长的树木,再旁边是个不大的花圃,树下一个小巧的亭子,两个石凳,就是这个院子的全部了。 穿过院子,就到了王震即将入住的卧房了,院子里的那几颗树木刚好把卧房遮住了一些,但却只遮住了院子里和前厅人的视野,没遮住阳光。 第89章 来一顿 王震一看就知道,这个府邸虽然不大,但当初设计的这个人,一定是付出了不少心血的。 现在又被寒云给稍微润色了一下,那是相当的出挑了。 不仅仅各个房间和院子里的物件都被擦拭的干干净净明亮如新,就连院子当中的几颗树木也被修剪成了十分整齐的形状,仿佛迎接着他们新主人的到来。 王震跟着寒云前前后后的把自己的这个住处看了一遍,再一次转悠到了院子里,他看了看当中的几棵树木,对寒云说道:“不知道姑娘是不是了解这里几年前发生的那个凶案,毕竟也是要在这住着的人了,告诉我也无妨吧?” “嘿!公子这个人倒是有趣,我还以为公子得夸赞一下我把这府邸给公子收拾的如此透亮呢,却没想到公子率先想到的竟然是这里发生的命案。” 王震一听,觉得寒云可能并不想告诉他这里发生的案件,倒是也没追问,打了个哈哈道:“姑娘错怪我了,那租住的契约我可是看都没看就签字画押了,对于姑娘自然就是相信的,至于姑娘帮着我把这府邸都给收拾出来了,我还想着今日就留姑娘在这里吃上一顿呢!” “公子怕是打趣我呢吧,刚才在悠然居,我怎么没见公子带回来什么酒菜啊?” “悠然居的酒菜,咱们应该是都吃的腻了吧,今天既然是要答谢你,就得吃自己做的才行!姑娘先在这稍座片刻,我之前过来的时候看见隔着几个府门就有一个铺子,我去去就来!” 在长安城的各个坊中,其实也是有一些小铺子的,主要卖一些日常生活的必须品。 平康坊因为身在核心区的关系,再加上李林甫的府邸就在这,所以一般的武侯都不愿意往里面来,所以一些小铺子倒是开的十分的安全,什么粮食什么肉类,基本上一应俱全。 王震说完了之后,还没等寒云张嘴呢,直接一个闪身就出门了。 寒云看着王震的身影,心里面泛起了嘀咕,她完全想象不出来,以王震的年纪,文能中进士,武艺能比自己还强悍,同时难道还能有闲情逸致去学习做菜?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全才几乎是没有的,要么就是粗鄙的武夫,要么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吗,因为一个人的精力和获取知识的渠道都是相当有限的。 不出片刻,王震手里面提着一个袋子回来了,径直往伙房走去。 其实这个时代的伙房,就跟后世农村的厨房有些相似,都有灶台,只不过大唐的烹饪技术发展到现在,还没有炒菜的炒锅,后世人相当喜爱的炒菜也还没发明出来。 在这样的条件下,王震也只能用现有的材料发挥一下自己的技术了。 前世的王震倒也不是打小就会这些,在警校的时候,他们特地接受过一些荒野求生的训练。 在那样的训练中,每天绞尽脑汁的想着用自己手里现有的材料做出来一顿过得去的饭菜几乎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乐观的王震就练就了一身的厨艺,到了这个时代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想要施展一番。 这里面有一些自己馋了的原因,还有自然就是他不想欠着寒云的人情,他完全看得出来,收拾这个府邸成这个样子可不是一般侍女的手笔,而一定是寒云亲力亲为的结果,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有所表示。 姜倩柔是不会对寒云要求的这么细致的,她只会告诉寒云把这个府邸的租约办好,剩下的一切,显然都是寒云自己想要去做的。 他也不知道寒云为啥对自己有如此的好感,但是他可不是木头人,对此不可能视而不见。 寒云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了一会之后,好奇的到伙房看了一眼,结果刚刚走到门口,就被王震给推了出去,只说让她到厅堂等着,一会自然会给她一个惊喜的。 寒云只能坐在了厅堂的长椅上,无所事事的看着自己给王震置办的几本典籍。 “得嘞!看看我做出来的这东西,你吃没吃过!” 过了不一会,随着一声吆喝,王震端着一个瓦罐走了进来,把还盖着盖子的瓦罐放在桌子上之后又说到:“姑娘还得稍等片刻!” 接着,王震又往返伙房两次,端上来一条色泽红润的鱼,还有一坛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的酒水。 把这几样东西都摆放整齐了之后,王震又小心翼翼的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到了桌上之后再打开,香气顿时冒了出来。 “熟牛肉?公子你都已经是大理寺评事了,怎能还干这种知法犯法的事?” 就算是寒云,看见这么大的一块熟牛肉,眼睛也不由得放出了光,对于杀死耕牛吃肉这一块,大唐的律法是相当严格的,谁要是随意滥杀了耕牛,那罪过就算是跟你杀了个人相比,也绝对不会轻多少的。 现在王震的餐桌上出现了这么大一块煮熟了的牛肉,万一要是被人知道了,那结局可是相当凄惨的。 “我又没有滥杀耕牛,这是我在城郊的一个农户家中发现他们家的耕牛快要老死了,已经盯着一个多月了,早就预定了几斤牛肉,昨日终于死了,这才分得这么一小包,姑娘赶上了,也算是缘分啊!” 的确,滥杀耕牛虽然犯法,但耕牛要是老死了,肉的确是可以吃的,不过每一家每一户的耕牛都是在当地有记录的,死了也是要申报。 这也导致了想要从正规渠道整到一块牛肉相当的不容易,但正如王震说的,只要功夫深,再加上一定的钱财,还是能品尝到美味的。 “耕牛要是死了,不是早就被达官贵人们直接拿走了,还能分到你的手里?” 对于王震的说辞,寒云显然还是有点不相信。 “寒云姑娘要是这么说,那就是在万花楼这几年没怎么了解达官显贵的真实生活啊,这老死的耕牛,人家能乐意吃吗?” 第90章 提点 王震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了,不过这句话里面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唉,公子这才刚刚到了大理寺短短的时日,就已经把大唐的官吏们看的如此透彻,也算是难为公子了,说到这,我倒是有些理解公子为何敢到长安来了。” 这说起来也不过是王震跟寒云的第二次一起喝酒,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一次实在不能算数,俩人当时各怀心事,说出来的话就没一句是真的。 但是今天就不一样了,寒云是个聪明人,王震身为大理寺评事主动下厨给自己做了顿饭,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没什么难为不难为的,做官,还可能干出点事业来,不做官,那是肯定什么都干不出来啊!我父亲要是在世i,也不希望我苟活一声。行了,我得赶紧给姑娘尝尝我这两道菜,姑娘先吃,吃过了再评判!” 说着话,王震就掀开了瓦罐的盖子,香气当时就冒出来了。 “牛肉,羊肉汤,烧鱼,公子有心了,虽说就着三个菜肴,但都是平常百姓很难吃得起的东西啊!” “先别说那些客套话,尝尝再说!” 王震挑了挑眉毛,示意寒云先吃再说。 寒云闻着羊肉汤散发出来的香气,不自觉地就咽下去了一口唾沫,为了掩饰自己小小的尴尬,夹起一块羊肉就送入了嘴里。 羊肉在大唐还算是比较常见,虽然不让吃牛,但羊肉是可以随便吃的,而羊肉汤也正是长安最为常见的一种菜式。 根据汤的不同,又分为不同的口味,而今天王震做出来的这锅,一看就是最为常见的清汤。 看似平淡无奇的羊肉,被寒云吃进了嘴里之后的,稍微咀嚼了几下她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之后又接连吃了两块,这才停下来。 “公子,你这羊肉汤是怎么做的?怎么羊肉那股子的膻味都没有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口味的羊肉!” 王震见寒云这么说了,心里就送了口气。 羊肉虽然在这个时代相当的普遍,但是特别是在做汤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好办法去腥,这才有了不少口味的羊肉汤。 其实说到底都是为了掩盖羊肉的膻味,而现在摆在寒云面前的这一锅汤,还真就没有那股子膻味,这自然会让寒云啧啧称奇。 “这可是我的独门秘籍,要事告诉了姑娘了,这长安城的酒楼里可就都知道了,不过姑娘不是就住在这附近吗,要是想吃了,可以随时过来就是了!” 的确,王震展露出来的手艺可不是一般人能会的,不告诉寒云也算是正常。 寒云闻言,也不过是赶紧多吃了几块羊肉,没有多问。 之后,其实王震和寒云这样的两个人吃饭,不管在什么时代,都很少有真的把重心放在吃饭上的,但是这顿饭,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是真的在吃饭。 王震到了这个时代之后就一直在吃别人做的饭,虽然不管是在王忠嗣的府邸里还是在长安城的悠然居,他吃的都算得上是上等。 但跟后世的美味相比,那真的是差了一些,特别是一些自己想吃的东西,总给他一种吃不到正宗的感觉。 今天终于有了自己的伙房了,王震自然是要第一时间自己做一顿,解解馋。 当然,也算是便宜了寒云,这顿饭让她觉得自己亲力亲为的给王震收拾屋子完全没有白费。 终于,一阵子风卷残云之后,寒云停了下来,用自己随身带着的手帕擦了擦嘴,见王震也停了下来,这才说道:“公子的厨艺,当真是比那些酒馆的厨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那是自然,这一阵子在悠然居,我早就想着这些东西了,今天终于有了机会,还得多谢姑娘啊,若不是姑娘把这一切都准备停当了,今天还真就做不出来。” “公子如此心性,真让人不能相信竟然乐意去破案……”吃完了王震做出来的饭菜,寒云也算是有了一些感慨。 “破案其实就和做菜一样,想要最终得到一个好的结果,那就得用心,得琢磨,大理寺在长安城算是为数不多能干些实事的府衙了,也还是有一些不错的人的。” “公子能给我做出这么一桌子菜肴来,我要是不再帮衬帮衬公子,就不地道了,对于这大理寺,不知道公子知道多少呢?” 王震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寒云这是想要给自己介绍介绍大理寺啊。 虽然从张俊的嘴里自己也了解到了一些,但为了不太着痕迹,有些事他还没主动问,心里想着等到了大理寺再慢慢的了解,但是现在既然寒云能告诉他,也算是省事了。 “我给姑娘做出这一桌子菜肴,可不是为了从姑娘嘴里得到什么消息,而是为了感谢姑娘把这府邸给我收拾成如此程度。” 了解了王震的脾气之后,这样的话寒云自然也就不想回应了,而是直接说道:“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也可以说是一对师徒,大理寺少卿在四品官吏算是相当年轻的了,只不过他年少轻狂,树敌不少,陛下这才一直没有让他任大理寺卿吗,而是一直都在让他的师傅坐镇,不过那老爷子已然六十多岁了,早就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所以大理寺的风评还是不错的,公子去了之后,至少会有一个让你专心查案的环境,而评事和司直,都是具体负责查案的,这正是公子所长,只不过有一件事,公子还是要注意一些。” “姑娘想要说的,是在查案的时候遇到了不该查的人,就要停下来吧?” 寒云无奈的点点头,放低了声音说道:“如今这长安城的官场错综复杂,不少人都已经站队,有些人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五六品的官职,但是却能牵动长安城官场上的风云,有时候你不知不觉就已经卷入了斗争之中,公子一定要当心啊!长安城的官吏,几乎就没有一个简单的!” 第91章 入住新居 “这些,恐怕都不是倩柔姑娘让你叮嘱我的吧,姑娘投之以桃,我也定要报之以李啊!” 再一次被王震看出了心思的寒云脸色又是一红,这个时候一坛子的酒已经被俩人喝下去不少了。 不知不觉中,寒云已经有了那么一点点的醉意了,而王震的脸色也没有以往那么白皙了。 “好一个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公子做事,还当真是滴水不漏,这是怕甩不掉我了吗?但公子要是真的想要一直做到如此的话,或许就不该来长安城,不该参加这一次的武举,更不该住进悠然居啊!” 遗落这么一句感慨,在王震听起来是在向他传递一种信息,他早就明白寒云这个姑娘的心思。 因为之前一直都隐藏身份在万花楼中,导致她在从万花楼出来之后并没有什么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生活。 而自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所以寒云对自己自然就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当然,王震也不得不承认,这跟自己从后世带过来的思维和处事方式也脱不了关系。 “姑娘的意思是,当我跟你们有了联系的时候,我就已经入局了?这又有何妨,建宁王不也入局了吗?” 寒云叹息了一声,再一次喝下一杯酒,无奈的点了点头,显然,她并不觉得入局了会有什么好的地方。 “公子如此乐观,倒是少见,想来公子也看出来了,大唐又要到了王朝更迭的时候了,每当此时,血雨腥风是少不了的,如今虽然没有诸多皇子夺嫡的场面,但朝堂上权臣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太子并无太大的权威,纷乱怕是迟早会到来的。” 显然的,寒云或是说姜倩柔她们的组织还是有着相当的忧患意识的。 并且从寒云的言语里王震就能够感觉出来,建宁王这一脉一定是不希望大唐乱的,甚至不希望发生什么王朝更迭。 这就更加让王震确定了自己脑袋里的一个想法。 “纷乱,是躲不掉的,姑娘若事有机会,可以告诉倩柔姑娘和建宁王,要把眼光放在长远,不管朝堂上的哪一个权臣,他们都只有一个脑袋,在绝对是实力面前,他们再怎么得宠也成不了什么大事,朝堂的事,对大唐来说都不算是难事,真正的难事,在刀兵啊!” “刀兵?公子指的是?” “可能倩柔姑娘都已经猜出来了,攻打石堡城的事,的确是我来长安城的目的之一,但却并不是我唯一的目的,甚至这不过就是一个过程罢了,我想要的结果远远不止于此,咱们之所以能够合作这么多次,是因为我也不想要让大唐乱起来,不论将来我做出什么,目的都是如此,至于倩柔姑娘能不能相信我,或是你们的身份允许不允许你们相信我,只能拭目以待了。” 王震知道,再深的话自己不能再说了,于是在寒云点了点头之后,他马上岔过去了话题。 “姑娘既然把这府邸给我布置的如此好,为何没有帮我物色一个侍女,虽说我也会做些菜肴,但总归不能每一次都自己做饭不是?” 这个时代跟后世不一样吗,但凡是当官的,雇佣仆从朝廷是有补贴的。 像王震这样的官,本来就有雇佣两三个人的权利,这部分的钱财也不用自己话费,要是不用,也就浪费了,这都是大唐官吏固定待遇的一种。 “我给你雇佣一个,你岂不是会以为这是我们安插在你府中的眼线?” 寒云这么说,倒是也有着相当道理,不过王震却摇了摇头说道:“姑娘要是真的在我这安插了人,单纯的是关心我的话,我倒是也心甘情愿,但要是姑娘想要知道些什么,大可以亲自来问我,毕竟等我再开始查案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得麻烦姑娘一二啊!” “如此,明日我就送两个侍女到公子的府上,这么大的一个府邸,有两个侍女也就够了,不过她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子,而且都是苦命人,公子要善待她们。” 王震在悠然居的时候就知道,寒云在万花楼的这几年,见识过了太多身世凄苦的女子。 从那出来了之后,她也是一有时间就劝说无奈想要去妓馆过活的女子另谋生路,有些天资好的,甚至直接会让姜倩柔吸收进她们的组织,剩下的,她也会积极的帮着寻找生计。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王震才提出侍女的事,也算是帮着寒云解决一些她的烦心事,毕竟自己的人品在寒云那可是经受住过考验的。 “姑娘放心,我这府邸,进来基本上就是享福的,只不过我的嘴可是比较挑剔,做出来的饭食就算是赶不上我自己的手艺,怎么着也得差不多啊!” 王震这话倒是没撒谎,吃喝拉撒这些都是每一天必须的东西,要是饭不好吃,王震觉得自己一天的心情可能都不会好了。 “公子放心,她们到了之后,你是不会失望的。” 二人又闲聊了一些长安城里的奇闻异事,眼看着夜色降临了,寒云直接起身告辞,王震也没有挽留。 这倒不是王震对女子没了兴趣,而是对于寒云这样曾经数次帮过自己的姑娘,他现在还真就下不去手,而且万一下了手之后因此得罪了姜倩柔她们,可就得不偿失了。 目送寒云离开了他的府邸,朝着旁边隔着几个门的一处府邸去了,之后径直走了进去,王震才退回来。 他知道,姜倩柔没有骗他,那个地方估摸着就是她和寒云的一个落脚点,只不过她们一定还有别的落脚点罢了。 回到自己的卧房,该有的东西屋子里已然是一应俱全了,中央的香炉也燃起了幽幽的香气,王震知道这应该是自己做饭的时候寒云准备的。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要是没有背后的建宁王和姜倩柔,寒云还真就是一个他心中白月光一般的女子。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没有她没有的组织,寒云能进万花楼吗?她这些本事,不也都是在万花楼的这几年不得不学会的吗? 第92章 两个小伙伴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王震的脑袋里飘出了之前留了个尾巴的案件,他当然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之处,但又不能亲自直接去查,只能等着张俊的发现了。 一转念,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了院子里,目光久久的注视着当中那棵长势不错的树木,停留了片刻,再一次回到卧房,倒下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王震耐着性子没有去找张俊。 毕竟现在去的话,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之前的案件自己参与进去其实就已经有点太过突兀了。 万一那清溪县公真的能跟杨国忠说上话,自己的名字肯定是挂号了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往出蹦跶。 次日到了日上三竿了,王震才起了床,简单梳洗了一番,之后又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习了一套拳法,这才出门去琢磨吃的。 他非常喜欢这个有些小巧的院落,迎着朝阳在大树边上打打拳,无疑是一种享受,虽然在这样的院子里放出一座演武场实在是有点不现实,但这样也已经足够了。 午时刚过,吃饱喝足的王震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包吃的,把晚饭也买回来了。 昨夜悠然居的小厮已经把他放在悠然居的东西都拿过来了,虽说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但王震好歹觉得有了点家的感觉,只不过还差着一个女主人躺在被窝里罢了。 走到门口,王震远远的就看见两个女子站在自己的门口,仿佛是在等着什么。 走进了一看,是两个年纪不到二十上下的女子,虽然衣着朴素,但细看之下,每一个有着相当的美貌,王震一看就明白了,这是寒云给自己找的侍女。 虽然对于寒云给自己找的侍女的颜值的确是抱有着一丝期望,但是这两个女子不管是放在什么府邸里面,当个小妾那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却是来给自己当侍女的?这实在是让王震有点不能理解了。 “你们是?” “公子便是大理寺评事李公子吧,我们是寒云姑娘介绍来的,这是到你府上做工的契约,寒云姑娘都已经替我们签好了,公子保管好了就是。”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姑娘直接伸手递给了王震两份契约,有了这个,她们的身份和与王震的雇佣关系就都没有丝毫的问题,这不禁让王震对寒云的办事效率又高看了一个档次。 “既然如此,就进来吧。” 把这两个侍女让进了自己的府中之后,王震直接就把两间厢房分给了她们俩,每人一间,互不打扰。 左右他的府邸里暂时也没有别人,这可是在别的大宅院里完全不会有的待遇,一般的官吏之家,恨不得让是个侍从都住在一个房间里,恨不能让他们不眠不休的给自己干活,这都是常态了。 “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们只要按时辰做出些好吃的,再把这院子收拾干净,就行了,我的卧房你们没事不要去,我会自己打理的,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叫上你们。” 这两个姑娘分别叫做阿春和阿秋,一看就是寒云给她们俩起的艺名,不过这些王震倒是也不怎么在乎。 介绍完了自己的府邸之后,王震只扔下这么一句,剩下的东西,就交给她们俩自由发挥了。 “公子不让我们进你的卧房,是嫌弃了我们吗?”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阿秋见王震这么吩咐,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姑娘一张嘴王震就知道,她一定是读过书的,多半是家道中落,在差不点没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的时候被寒云给解救了。 “自然不是,姑娘与我,并不用顾忌什么主仆的身份,正常相处即可,我不让你们随意进出,是因为我的身份是大理寺任评事,少不了在卧房里放置一些案卷,这些东西你们要是无意看了,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所以看是少去为妙啊!” 大理寺的案卷自然是需要保密的,阿秋一听就明白了,连连点头道:“我们不会去胡乱翻看的,公子放心!” “对了,这府邸没那么大,你们二人也不用时时刻刻忙活,要是闲下来了,可以到我那拿几本书看一看。” “公子允许我们在这里看书?” “那是自然,只要别让我饿着了就行。” 听到王震这么说,阿春和阿秋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惊喜。 在来这里之前,寒云并没有告诉她们这里是个什么情况,她们的确是险些被妓馆忽悠着欠了卖身契的可怜女子,原本是走投无路的,但被寒云救了下来。 寒云在长安城的南郊有一座相当隐秘的宅院,里面专门安置着她们这样的女子,每天都有人进来,也每天都有人出去。 寒云说会给她们找到合适的新生活,至少可以依靠自己的双手给自己创造一些可能性。 不过当她们俩听说寒云给她们找的是当侍女的活计的时候,她们本来是失望的,直到她们渐渐的了解了这个站在她们面前的有些不一样的青年,她们才明白了寒云的深意。 “公子放心,我们定会用尽浑身解数,让公子……” 阿春显然是没有阿秋那么高的学识,说了一半的话,忽然感觉不对,当时就红了脸。 “行了,没用的决心就不用表了,进屋歇着去吧,今天的吃的我已经买回来了,钱也放在你们那一些,用于平日里贴补家用,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去买,记账就行了。” 说完了话,王震扔给姐妹俩沉甸甸的一袋子钱,看那样子就好像是扔给了她们一个天大的麻烦似的。 “公子……” “对了,闲杂的事都不用问我,按照你们自己的心思做就行了,看得出来,你们也并非天生就是侍女不是?就先在我这委屈些时日,你们读过的书是不会白读了的。” 这句话说完了,王震已经消失在了厢房,回了自己的房间去了。 “这李木公子,还真是特别呢,对待侍女比之前我父亲对待侍女还要好。” 第93章 她有问题 阿秋看着王震离开的背影,低声说道,不过显然这句话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心情。 “你父亲的事,寒云姑娘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她说了要是真的有机会,是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的,我相信寒云姑娘不会骗人。还有李公子不是已经到大理寺任职了吗,你父亲的事,你可以跟公子说一说啊!”对于阿秋的情况,阿春显然是清楚的,马上安慰道。 不过阿秋马上摇摇头:“你不了解这官场上的事,公子虽然是武举异等,到头来不过也就是个从八品的官职,就算是在大理寺,也并无多大的实权,想要真正了解一些核心的东西,没有五年八年是不可能的,再说了,公子对咱们如此,咱们怎么还能忍心麻烦他?” 阿春听了,自然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家原来就是高门大户,这院子和屋子里怎么收拾,就看你的了,这采买和做饭倒是可以交给我,这是我擅长的!” 于是,在轻松的氛围之下,俩人就把她们俩的分工给商定好了,开始了在王震府邸里打工人的快乐生活。 三天下来,她们俩对王震那是更加的赞誉有加了,除了有点神秘,话不多之外,王震在她们心中几乎时完美的。 准时起床,准时练武,准时吃饭,这座小小的府邸里的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到了第四天,王震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在这躺平下去了,该演戏的地方已经演的差不多了,该回到大理寺去继续自己的差事了,而且这两天也正是他跟张俊之前暗中商定的时间。 回到大理寺,王震径直往自己和张俊的那一亩三分地去了,毕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别的不说,在大理寺的范围内张俊已经算是自己的熟人了。 显然,张俊也已经等着他挺长时间了,王震到了的时候,他这屋子里没什么外人,也是他故意为之。 “少卿是个爽快人,之前清溪县公的案件,我已经跟少卿简单说了一些,特别是发现百会穴的事,少卿也应允了继续暗中查下去了,但是咱们之前的发现,我还没跟少卿说起。” 王震微微点头,之后继续问道:“这段时间,司直可曾查到了什么?” “按照咱们之前定下来的几个重点人和范围,我已经暗中把一些人都散了出去,当然他们并不知道我要关注的事跟青溪县公的事有关。” “结果如何?” “按照之前侍女的说法,死去的杨公子豢养在外面的一个外室,这段时间我派人查访了一下,发现这个外室应该是有问题,她本来不过是个妓馆的女子,杨公子有心替他赎身,但却并没有那么多的钱财,于是他跟妓馆约定,分四次还清给她赎身的钱财,当中还有些利息,他死的时候,也不过才给了第一次的钱,但就在几天之前,那女子竟然自己把剩下的所有钱财全部给了妓馆,目前已然获得了自由身,并且之前杨公子给她租住的府邸,她正想着转租出去,看样子,是要离开长安城了。” “她都和什么人接触过?”王震沉思了片刻,问道。 “公子也以为她的背后还有人?” “不错,她和杨公子之前一定是没什么钱财的,不然也不会把赎身的钱分为四次,杨公子肯为了她这么做,说明他对她的用情比他那三个妻妾都要深厚,是什么促使她暗害杨公子,多半跟那剩下的钱财有关,甚至她跟杨公子交好,极有可能是为了赎身,所以杨公子给不起的钱,要是有别人能给得起的话,她自然会做出一些铤而走险的事,以咱们对杨府的了解,剩下的三次钱财加上利息,就算是青溪县公,也未必能拿得出。” 王震对现存的证据做了一番自己的分析。 “那公子以为,她为何要离开长安城?” “要是这部分钱财是另外一个想要养着她的男人给她的,那她直接离开便可,为何还要转租府邸,这就说明付完了这部分钱财,她的身上可能也没有多余的盘缠了,不然尽早离开才对,她是跟人做的交易,而且这个交易是一锤子买卖。” 张俊一听,脸上的表情就又有点凝重了。 “怎么背后还有人,这个杨公子,平日里不过就是花心了一些,怎会如此呢?” 纵然是身经百战的张俊,一时间也有点不明白,这样杨公子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多人想要让他死。 “背后有人不假,但司直也不必把问题想的过于复杂了,咱们一定是在最开始的地方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杨府在长安城的影响力是够不上什么阴谋论的,而且杨铿谋害自己兄长的理由名正而言顺,再加上从勾引自己兄长的小妾到下药,一整套流程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谁都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动用这样的策划的。 所以就算是现在长安城的坊间有了一点点清溪县公和杨国忠关系的流传,也绝对是因为这个案件里清溪县公在大庭广众下说出的那番话才有的,而不会是一场有预谋的案件。 确定了这一点对于王震来说至关重要,因为确定了这一点,就不会影响王震和张骏的破案。 既然这个案件已经上报到了张子远那并且得到了他的首肯,他们俩就只管破案就完事了,要是最终真的有些人把杨国忠给拉进来了,跟他们大理寺也没什么本质上的关系。 当然,他们得迅速的把案件破了,要不然自然也存在着被人反咬一口的可能性,只不过咬的不是他们俩,而是大理寺。 “最开始?案件发生的时候?公子还是以为这个凶手也是杨府的人?” 张俊的反应何其敏锐,但是就有了点想法。 “不错,因为他们杨府的那点东西和爵位,在长安城并不值得外人冒这么大的风险,能为此冒这么大风险的,只有他们府邸自己的人,或是像杨铿那样为了爵位,又或是…为了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 第94章 大理寺的生活 “唉,清溪县公虽然比我不知道有钱了多少,但在这长安城,却也不算是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啊!” 对于王震的这个说辞,张俊有点并不能认可。 “司直可能没想到,有的时候钱财并不是唯一独一无二的东西,还有情感。” “情感?” “杀死一个人,或是为财,或是为权力,又或者,是为情,而为情,又能分为很多种。” “唉,公子所说的这些理论,我也联系不到本案上来啊,公子心里有了什么策略,就直说吧!” 张俊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听不得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当然,这也正是他跟张子远之间的差距所在。 “死去的杨公子豢养的外室忽然之间多了一笔钱,咱们可以做一个推定,一定是有人给了她这笔钱,但这笔钱只够给她赎身的,可能连一点都没有多出来,这才导致了她在赎身之后还要把自己的府邸转租了才能离开长安城,这是不是可以说,她一定跟指使她的人经历了一番讨价还价,而她能要到这么多,已然就是对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张俊在脑袋里细细的想了半天,琢磨着王震的这个推断,最终在半晌之后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眼看着张俊应该是听明白了,王震才继续说道:“所以咱们下一步调查的重点应该放在杨府中最近曾经大肆搜集过钱财的人,当然,搜集钱财的方式一定是暗中的,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方式,不过他们府中的人发现不了,咱们大理寺的人应该还是能查出来的。” 王震这么一说,张俊马上感觉自己的思路就清晰了。 “这自然是能查出来眉目的,三天的时间,要是他们真的有人大肆进出过钱财,我一定能找到他!” “也罢,这三天咱们俩还是装作没什么结果的样子好点,不然大理寺的同僚定会发现什么端倪。” 王震并不是想要跟张俊保持距离,而是怕别人知道他一进入大理寺就开始参与这个案件了,既然他自己也没法解释自己为啥对这些案件这么上心,还不如直接就没有这个麻烦。 张俊自然也明白王震的顾虑,当下点点头,之后王震就默默的离开了张俊的地盘。 这个时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下属第一次拜见上司的时间,谁都不会觉得有毛病的。 算是第一次正经的到大理寺当值,王震该去做的礼节还是知道的,他除了拜会了一下其他的司直和评事,又简单的认识了一下自己和张骏手下的小吏之外,剩下的两个时辰几乎一直都在看大理寺的卷宗。 大理寺里堆积着的卷宗就是他一直看,看上三年都看不完,但因为存放卷宗的地方归类的特别好,所以王震只挑选自己想看的去看,当然,他想看的都是那些积案和悬案。 在后世的相关部门,是有专门处理积案的部门的,但是在大唐却没有。 一个案件要是在限期之内破获不了,那几乎就只能不了了之了,除非这个嫌犯之后又犯事了,抓住之后把自己之前做的给供述出来了。 对于这个一到来就沉迷在案卷里的青年,不少人虽说不怎么能理解,但大都已经四五十岁的他们对王震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们倒是希望王震和张俊这对组合能多破获一些案件,这样他们肩上的担子就能再轻一些。 在这个时代一旦过了五十岁,谁想着的就都是告老还乡,安享晚年了,谁还能心甘情愿的在这大理寺没日没夜的破案? 到了时辰,王震孤身一人回了自己的府邸,这让他有了前世上班下班的感觉,抬头看一眼正在西斜的夕阳,恍若隔世。 夕阳还是那个夕阳,王震也还是那个青年,但周遭的一切都已经变了,前世的他不过是一件精密仪器上的一个齿轮罢了,自己倒下了,并不担心没有人顶上来。 但是这一世,显然情况不同了,自己成了想要阻止大唐走向衰落的那一颗棋子,一旦自己倒下了,大唐可能依旧会成为前世的那一番模样,那自己到这来,也就没了意义。 带着感慨回到自己的府邸,刚一推门,王震就闻到了一股香气,刚刚迈进房门,昨日还有些冷清的府邸,马上平添了不少的烟火气,当然,还有活力。 阿春和阿秋此刻正在庭院的石凳上坐着,一看王震回来了,立刻站起身来。 “公子,餐食已经准备好了,并且放在了厅堂。” 王震点点头,去换下了衣衫,洗漱了一番后,招呼她们姐妹俩一起坐在了厅堂吃饭。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姐妹俩是坚决不跟王震在一个桌上吃饭的,毕竟她们在这个时代岁数都不算小了,自然知道侍女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王震说自己一个人吃饭实在是闷得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自己的府邸里又没有夫人,也没有别人,更不会被旁人看见。 她们俩一听也有些道理,这才上来跟王震一起吃了饭。 不过几天过去了,她们俩也没有那么拘谨了,王震不在的时候她们会在收拾完了府邸后在石凳上聊天,看王震给她们的书籍,或是去市集上买一些花花草草的在院落里栽种上。 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王震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只不过还没有什么确定的目标罢了。 张俊的调查是需要时间的,虽然王震的手下也有着两个看起来不错的小吏,他们都是没有品阶的官职的,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大唐官场上的临时工。 不过能走到这一步,也说明他们多少是有些能耐的,特别是在大理寺干活,没能耐是绝对不行的。 他手下的两个小吏,一个三十多岁,叫董成,长得又矮又壮,面皮黝黑,总是笑呵呵的,据说自小也是练过武的,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当过几年的江湖游侠。 至于那几年究竟都在干点啥,就没人知道的,据说缉拿逃犯的时候也还是有过一些不错的表现的。 第95章 进展 另外的一个则是貌不惊人的小青年张青,二十岁的年纪,据说之前父亲乃是长安城的一个富商,如今家道中落,不得不出来讨生活。 但此人八面玲珑的,而且对长安城的大事小情都熟悉,让他去打听点什么事,准是没错的。 后来张俊也跟王震说了,这两个人在大理寺的小吏里面算是不错的了,是少卿特地给王震准备的,就从这个小细节上,其实就能看出来大理寺对王震的重视程度了。 对于这些,王震只能先暗暗的记在心里,到底谁对他是真心,谁是假意,他不是听信任何人的一面之词的,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王震相信的都是日久见人心。 平淡无奇的两天过去了,这两天几乎没有案件发生,偷鸡摸狗的事是到不了大理寺这个层面的,他们也不会知道。 没事的时候同僚们很少研究案件,要么就是开开小差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快活去了,要么就是三三两两的在一起插科打诨。 王震偶尔倒是也能参与进去,不过参与的次数并不多,和自己的新同僚们,他总是保持着一个若即若离的状态。 不过就是这偶尔的参与,让不少同僚对他保持了一个相当好的印象。 甚至不少人都觉得把他放在张俊的身边实在是白瞎了一个大好青年了,更有不知道详细的人替王震抱不平,说把一个武举异等的人才分到了大理寺,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对于这些论调,王震都保持着沉默,默默的等着张俊的结果。 第三天,张俊一早就到了府衙候着王震,王震一赶到就被他拽进了自己的屋中。 “司直查到什么眉目了?” 张俊点点头,把一个类似于账本的东西给了王震,那是一本当铺的账本,当然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项,是张俊让人誊写回来。 “按照公子的提议,我让他们从杨府按照从近到远的顺序搜索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个当铺就在杨公子死去之后的几天收到了一笔死当,大量的珠宝首饰被拿去换了现钱,因为数量不小,所以这个当铺的掌柜的亲自掌的眼,记得十分清楚,而且换得的数量正是杨公子的外室赎身的数量,一分不差!” “可曾查出了去当铺的人的身份?” “去的乃是一个年老的老妪,她声称东西都是她年轻时候留下来的,但根据那掌柜所说,并不像,根据老妪的画像,我们一点点的追查了两天,发现她正是死去的杨公子正妻早年未出嫁时的乳母,知道这个关系的人极少,杨府几乎无人知晓这个老妪的存在!” “是她!那老妪现在何处?” “未曾找到,我现在就怕她已然被灭了口啊!” 张俊显然有点着急了,这个线索几乎就等于是破了案了,但是不管在什么朝代,破案都得是讲证据的,而现在显然是没有证据。 一旦老妪不知所踪,这个事不管拿到什么地方人家都得说是张俊和王震编出来的故事。 不光如此,之前杨铿就是雇了人把冬梅那个远房亲戚给灭了口,这样的事在青溪县公的府邸里并不少见。 王震听了这个消息脸色也不好看,毕竟这个案件到现在为止线索都是单线的。 就算是现在抓了杨公子养在府外的那个外室,也就算是他供出来了她的上家,但依旧是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王震陷入了沉默之中,仔细的推敲着新发现的每一个细节。 “不对!这个老妪不会有事,她也不会灭口,杨公子的夫人也算是个贵族出身,虽说不是她所在家族的嫡女,但却是一个侄女,而且咱们也都见过她,看起来是个非常柔弱的妇人,她嫁到了杨府之后,跟之前的家族就已经很少联系了,能让这个老妪替她做这件事,说明此人对于她来说是极其值得相信的,不然的话,她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也并没有什么灭口的办法。” 王震的这个分析,看起来像是在安慰自己,但事到如今,张俊也只能试着相信了。 “好!我再去查!” “不,这么查应该是很难把事情查清楚的,对付她,咱们只能打草惊蛇了,司直可以这么办……” 王震在张俊的耳边耳语了一番,张俊闻言点点头,之后就召集自己的手下去了。 这段时间王震之所以能把精神头都放在这个案件上,也是因为不管从杨玉环那得到的消息还是从哥舒翰那得到的消息,石堡城暂时都没什么事儿了。 至于李隆基到底会不会的听信杨玉环的建议,王震也不知道,但是不管听不听,他的目的反正是达到了。 其实王震也明白,现在的自己,在有些事的掌控上还是差着不少呢。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过是从八品,在朝堂上压根就没有什么话语权,想要让自己重要,别的不说,把官职提升上去才是王道。 他现在至少还带着年轻的武举异等中第的光环,要是在这个案件上能够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那自然就可以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 趁着现在安禄山的反叛还没有到来,李林甫和杨国忠、王鉷等人把注意力还都放在各自的身上,正是他和王忠嗣猥琐发育的时候。 青溪县公的府邸自大嫡长子死去了之后,几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平日里看起来还有些县公威严的主人,在出了事之后才发现自己对府邸的掌控力低的吓人。 在得知是庶出的儿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之后,县公的夫人简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差不点没把杨铿的母亲一顿大嘴巴子给扇死。 第一次身为妾室的杨铿的母亲的确没有还手,但是当县公的正室再一次找上门来的时候,她却不想再惯着她了。 自己的儿子现在因为她儿子死了的事也进了大理寺,她心里也是万念俱灰,索性直接就跟县公的正室扭打到了一起,死都不怕,别的她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第96章 阿离 等到县公赶到现场主持大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正室差不点没被自己的妾室给踢死了。 而仅仅剩下的那个儿子才十几岁的年纪,母亲是他最后纳的一个小妾,这家伙恨不得拿点小吃坐着看着俩姐姐打架。 毕竟她们的儿子因为这个事被一锅端了之后,自己的儿子直接成了唯一可以继承爵位的人了,这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饼从天上来。 这样时常发生的事,让清溪县公焦头烂额,他本以为自己也没什么官职,朝堂上的事自己也不参与。 只要是李氏皇族还执掌着江山,就给保自己衣食无忧,却没想到最终自己的家族几乎毁于祸起萧墙。 他当然还不知道,让自己更加闹心的事,还在后面呢。 长兴坊在长安城的中央位置,跟平康坊相隔不远,一个在东市的北边,一个在东市的南边,都算是长安城的核心区域了。,只不过平康坊距离皇宫更近,所以住着更多的官吏罢了。 长兴坊的住户就要散乱多了,但凡是有点钱的,都可以住进来,毕竟这里距离东市也是很近的,非常得一些买卖人的青睐。 阿离坐在长兴坊中一栋房子的院落中,满脸都是愁容。 刚刚又有一个牙人带着一个富商到了自己这,说是要租些这座府邸,但是他给自己开的价格实在是不能让她接受。 当初清溪县公的嫡长子为了表达对自己的爱慕,虽然买不起这栋房子,但却直接签下了两年的租约,想要给她一个安稳。 现如今才刚刚过了不到半年,按道理这栋房子一年半的房契在手,应该是很好出租的。 不过这长兴坊里都是买卖人,知道了自己刚刚为自己赎身,急需钱财离开的时候,全都把价格压得很低。 阿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少时间,好在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事已经不会再有暴露出来的风险了。 作为一个妓馆的女子,她无家可归,只求能带着一些钱财到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买下一栋房子聊以度日,但按照那些奸商给她的价格,关中的地界到哪都是不可能的。 正在她发愁的时候,房门再一次被轻轻叩响了。 “门外是什么人?”阿离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听说此处的这座府邸要长期出租,我在牙人那听闻了此事,就直接过来了。” 门外传来了一个青年的声音,一听就让人有一种舒服的感觉。 阿离一听没有牙人跟着,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了门。 果然,跟她想象的一样,门外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眉宇间展露出来的都是平易近人的气息,跟那些生意人截然不同,而且他的身后没有小厮,显然是一个人来的。 书生进了府邸之后,并没有多说话,只不过各个屋子都看了一眼。 按照常理来说,阿离一个女子,是不应该让一个青年男子直接进入到她的房中的,毕竟这个时代男女之间还是稍微要注意一些的。 “姑娘的这个府邸,保持的倒是不错,我十分满意,只是不知道姑娘你蹦蹦出租多少时间,价格几何啊?” “我看公子的言语,就知道不是那些奸商可比,公子若是真心想要租住,我这府邸还可出租一年半的时间,至于租金,公子若是这几天就能付清的话,便是二十万钱了。” 二十万钱,这可并非是一个小数目了,就算是王震在大理寺一年的俸禄,可能也没比这个多多少。 不过这是永兴坊,也算是寸土寸金的长安城的核心区域了,在这租住一个独门独户的房子,这个价格是不贵的。 听到了这个价格,王震也终于知道了姜倩柔租给自己的那个凶宅有多便宜了,那个宅院一年只要三万钱,简直就相当于是白送给他住一样了。 当然,那里真的是凶宅的话,可能有的人就算是白给钱人家也不会去住的。 “这个价格,倒是不贵,但一下子拿出来这些钱财,倒也真是有些困难,要是姑娘不着急的话,我可以分为数次支付,可以写下字据契约,不知姑娘以为如何啊?” 阿离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就又不太好看了。 “公子可要知道,我之所以要了这么低廉的价格,就是想要让公子一次性支付了这笔费用,我也不瞒着公子,拿了这些钱之后,我怕是就要离开长安城了。” 听了阿离这话,青年点点头,忽然问到:“姑娘为何急着离开长安城,杨公子的死,凶手不是已经抓住了吗?” 一听杨公子的死这几个字从眼前的青年嘴里说出来了,阿离当时脸色就有点白了,沉默了片刻,之后急忙说道:“这府邸我不租给你了,你走吧!” “杨公子的死跟姑娘又没有关系,姑娘这么急着让我走又是什么道理,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你是何人,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阿离说完了,就差伸手去推王震了。 “你不知道,那让我来提醒一下姑娘,杨公子头顶百会穴的位置,姑娘应该是熟悉的吧?” 百会穴,这么简简单单三个字的,在阿离听起来却好像是催命的符箓一般的,让她呆立当场。 “你是何人?” 阿离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既然人家都找上自己的门了,那自然也就是已经掌握了一定的情况了。 “我只不过是个江湖游侠,只不过今年侥幸中了武举异等,被陛下分到了大理寺,现为大理寺评事,手里面负责的,正是清溪县公的嫡长子在府中被害之死的事。” 阿离闻言,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她的心里面除了后悔,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了。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完成了赎身之后赶紧离开长安城这个是非之地,就算是隐姓埋名,总归也比自己犯下的事被人发现了好。 但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大理寺的评事亲自找上了自己的门,这就说明大理寺已经掌握住了相当充分的证据。 第97章 破防了 “公子查探杨公子的事,跟我又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位杨公子,乃是清溪县公府邸里的嫡长子,在府中已经有了一个正室夫人和两个妾室,但是这半年多的时间,他却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这跟你过的夜,此事还用我拿出证据吗?” “的确是如此,但杨公子是死在他的府邸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正是因为他死了,这出府邸我才也待不下去了,所以才会出租离开,这难道也违背了大唐的律法吗?” 阿离说了几句话之后,显然已经从最初的惊恐中恢复过来了不少了,马上开始撇清这件事了。 “姑娘自然是没在当场,我们大理寺之前也的确是查明了他的弟弟将回春丸给他换了些东西,不过说到底,这杨公子为何会吃回春丸,不也还是为了姑娘吗?” 这么一个年纪轻轻,长相俊俏的公子竟然在一个女子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虎狼之词,本来是不合适的。 但阿离显然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了,王震的话让她有一种面前的这个人掌握了她全部做过的事的感觉。 “那又如何,公子是大理寺的人,现在这个案件结案难道对公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我不过是个弱女子,在这世间生存,是何其的不易公子知道吗?为了一个区区自由身,我付出了多少公子又知道吗?公子既然能够中得了进士,那圣贤书就一定没少读过,既然如此,公子为何不能体谅一下我?” 阿离没有否认她自己做过的事,而是把话题直接扯向了王震。 她不相信这个年纪比当初的杨公子年纪还要小上几岁的读书人是铁石心肠,以她的相貌再加上这个时候所表达出来的感情,她相信会对眼前的王震造成一定的震撼效果的。 “对于姑娘的遭遇,我自然深表同情,但姑娘的遭遇,却跟杨公子无关,为了姑娘的自由,取了杨公子的性命,况且杨公子为了姑娘,也算是动了真情,不然姑娘又怎么能在这过了半年多清闲自在的日子?姑娘要是真的能给杨公子一些时间,他未必就不能让姑娘获得自由。” 要是一般的小年轻,说不定还真就经受不住她这样的说辞,但是王震不一样,在前世他就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人,也听过了太多的说辞。 王震始终坚信的一件事,就是不管自己的生活多么艰难,都一定会有改变的方法,而且这个方法不是以坑害其他人作为手段的。 阿离听了王震的这番话,心里面想到了的确是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杨公子。 为了自己他能不去妓馆了,把钱都剩下来交房租和赎身的钱,也能为了自己在明知道回春丸对身体会有所损伤的情况下依然吃了,这么看来,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一想到这,阿离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了下来。 王震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有点后悔了,他今天单独前来,也并没有穿着大理寺的官服,为的就是在这一波情感攻势之下把一些事情问出来。 “给他一些时间?他根本就做不了他们府中那几个妻妾的主,他娶了第二个小妾的时候,第一个小妾就天天跟他吵闹,他又狠不下心来休了她,我去了又怎能有什么好日子,不光如此,他的那个正室,看似是个柔弱又饱读诗书的妇人,但她才是真正能狠下心来的人物,他就算是给我赎身,之后让我成为他的第三个小妾,我的日子又能跟在妓馆里有什么分别?” 说到这的时候,阿离的声音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显然她当初对自己的未来也是感到相当的无助,这才选择了一条最不该选择的路。 “这些,你可曾跟杨公子说了?他的这些问题,你可曾跟他指出来了?” 王震这么一句话,让阿离哑口无言。 “也罢,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有些晚了,我不跟你纠结这些,我知道杨公子百会穴的伤口是出自你手,但此事你不是主谋,敲打百会穴也不会是杨公子死去的唯一缘由。你只会是个从犯,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从犯?公子就不必再瞒着我了,事情是我做的,别人怎么就会成为主犯?公子没有直接把我带进大理寺,我已经十分感念了,剩下的事,就不用公子费心了,有些事,其实也都是一些因果报应罢了。” “这么说,姑娘是真的不相信我的话,难道你嘴里那个看似和善,实际上却隐藏着一颗祸心杨公子的夫人就这样逍遥法外是你的所愿吗?” “什么?公子难道都知道了?” “不然呢?你赎身的钱,其实正是她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物件才换来的,这样才能做到杨府中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想法是她产生的,可能你最初也并不知道日复一日的敲打百会穴能带来什么后果吧?” 见王震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阿离最后心里的那一点心理防线也一下子就全都溃散而去了。 她缓缓的低下头,似乎是对于王震真的服气了。 “公子既然都已经知道了,直接把我和她抓住不就行了,至于我们分别应该是什么罪过,按照大唐的律法去做,也就行了。” “姑娘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自由罢了,要是换做是我,在自由的诱惑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但姑娘要是真的能帮着我指认一番你背后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能够将功折罪的,我没有带来大理寺的旁人,更没有大理寺的印信,现在姑娘说出来的东西,都是姑娘主动相告的,姑娘能明白吗?” “公子难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自然全都知道,我还知道杨公子的夫人跟你联系,应该都不是自己亲自出面,而是全部都由一个老妪代劳的吧?” 阿离现在对于王震的语出惊人已经没什么震惊的了,只不过是微微点了点头罢了。 第98章 不走寻常路 “这个老妪,就是她的乳母,自小就跟她关系甚好,据我所知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她在养活着呢。” “的确,夫人的事,这个老妪都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并不信,但后来,那么多的钱财都是委托这个老妪给我送来的,我才真正相信了那个老妪正是她的亲信,不过公子可不要以为抓住了那个老妪就万事大吉了,她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阿离算是变相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是个随性的人,只要能聊得来的,她就认为没什么撒谎的必要了,当初对于杨公子,她也是如此。 “我自然没想着从那老妪的嘴里知道什么,那么大的年岁,总不能对她用刑不是?” 听到用刑两个字,虽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阿离还是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她有点不敢想象自己这么一个姿色尚佳的女子到了大理寺那些行刑之人的手里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那公子为何不知道把杨公子的夫人抓住用刑?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还不如我们这样的女子内心坚韧,有些事,她们怕是扛不住的。” “姑娘说的是一般的富家夫人,这位杨公子的夫人可不是那样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姑娘可以将心比心的想一想,要是你能做出明知道自己的夫君在外面花了大价钱养了外室,竟然还能淡然的找到外室并且跟你谈了这么多的条件,那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心理?” 阿离听到这,终于开始意识到了杨公子这位夫人的可怕了。 之前她一直以为她是个傻子,因为杨公子死了,她是最得不到好处的,要是杨公子不死,不管找了多少个外室,纳了多少妾室,她都始终是他的正室夫人。 以后继承了爵位了,她也会跟着享受诸多的荣华,但是杨公子死了,一切可就全部都没了。 “她……跟她的夫君竟然已经有了深仇大恨了?” 对于这种深宅大院里面的斗争,阿离并不十分清楚,但王震说到这,她似乎也能想到了一些。 “不,她可能并非是对自己的夫君有了什么深仇大恨,据我所知,杨公子生前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像是跟冬梅吵架那样羞辱她,她心存怨恨的,一定是杨府的其他人,甚至是整个杨府啊!” 王震自言自语的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自己旁边的阿离听的。 阿离到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好像不过就是人家的一个棋子而已,当一个人不顾及自己的地位和钱财的时候,那她真的是想要干什么都能成功。 阿离忽然觉得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了。 她不甘心被杨公子的夫人就这么摆了一道,要是她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自由的话,说不定自己跟杨公子还是能修成正果的,但是现在,一失足成千古恨。 自己为何会失足,虽说自己也有着十分重大的原因,但究其根本还是杨夫人一遍又一遍的劝说自己。 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是蒙骗他还是敲击杨公子的百会穴,之后又来威胁自己要是不从就把这些事告诉杨公子,自己这才一步步掉进了人家一点点给你自己设计的圈套。 “公子不必多说了,你没有带着大理寺的官吏们来,想来是还有什么想要让我暗中去做的吧?不管是什么事,我答应公子!” 王震闻言,面不改色,但却暗自出了一口气。 现在他和张骏满打满算能利用的人就是一个阿离了,本来按照张俊的意思是要直接把阿离抓起来,她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稍微一吓唬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王震显然不想用这种低级的办法去打草惊蛇,所以他才会孤身到了这里,至少现在看来,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我让你做的事,都在这张纸上,你按着做就行了,该找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与此同时,我还会给你一个搭档,你要是耍了什么花招,不用我出马,她就看出来了,不过姑娘要是配合的好,用刑这件事,就不会出现在姑娘身上,运气好的话,姑娘应该还能遇见一个愿意为了姑娘服用回春丸的男人。” 王震说完之后,一伸手把一张纸扔在了桌案上,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没有在阿离这里呆上太长的时间,毕竟他是假扮成一个看房子的人来的,万一时间长了,被有心人看见了,计划可能又进行不下去了。 阿离看着王震离开的身影,觉得这个男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挺中听的。 但是过后想一想,她却十分害怕,稍微犹豫了一会,阿离还是拿起了桌上的纸张,细细的看了起来。 王震离开了阿离的府邸之后,在各个坊间逛游了一圈,之后若无其事的来到了张俊的府中,但他此来,却不是找张俊的,张俊这个时候还在大理寺呢。 “南玉,快别在这屋子里看这些没用的东西了,李木公子来了!” 张南玉的母亲对于王震还是相当看好的。 虽然她知道自己家有点配不上这么一个少年进士,但是看着王震跟他们父女走的这么近,总还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有那么点机会,这也是她身为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来的直觉。 张南玉已经好几天没见着王震了,虽然王震在换了府邸之后就特地告知了张俊,现在张南玉也已经知道了,但她总归是不好直接去找他的。 一听母亲这话,她飞快的放下了案卷,奔着自家的厅堂就去了。 “唉,也不知道梳洗打扮一番!不过也好,耽误了时间,让人家等着就不好了。”张南玉的母亲看着女儿的背影,喃喃的说道。 “怎么你自己来了?莫不是杨府的案子有了什么进展了?” “不,我此番是来找你的。” 张南玉听了这话,头也是低垂下去了,她虽然大条,但也是个姑娘,男女之间的事,自然也不可能一丁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