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師】追儀凌同人:傾凌》 -01.夜獵 倾凌by朝朝 魔道祖师同人小说 主 角:蓝思追+蓝景仪X金凌总受向 关键字:3P,H,R18,NC17,HE, 雷 点:OOC,狗血,煽情 =×内容天马行空,请勿考究×= 【简介】 兰陵金氏小宗主和姑苏蓝氏弟子一同出门夜猎囉~! 嗯?这蓝思追和蓝景仪怎么态度这么奇怪? 蛤?夜猎出现了异象?有妖怪缠住了金宗主? 吓!思追景仪你们做什么脱金凌的衣服--!! 原本是平淡无奇的邪祟事件,突然间峰回路转,朝仨人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之际,金凌却发现了比邪物更危险的东西, 妖怪覬覦的只是他的性命,可他身边两位同行好友覬覦的可是她的贞操啊! 做什么!你们别过来呀--!!! ===== 01.夜猎 奇怪,很奇怪。 「蓝思追,走尸往你那边去了!」 金凌双手持弓拉开一个弧度,弦上的金箭嗖地射出,恰恰正中蓝思追身后往他扑来的走尸。 一箭射出后,金凌仔细盯着思追瞧,果不期然看见那傢伙朝他望了一眼,明明和他四目交接,却眼神飘忽地匆匆掠过,不敢滞留半分,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 行为举止如此彆扭的蓝思追可谓十分罕见,姑苏蓝氏新一辈才人蓝愿字思追,天资聪颖、斯文秀雅,有小泽芜君的美名,乃姑苏蓝氏未来之基石。 但此次与其门下子弟同行夜猎,待人谦和的蓝思追却整个路程中,正眼都不瞧他一下,委实让金凌百思不得其解。 他有哪里招惹到蓝思追了吗?金凌皱眉思索。 但这还不是最让金凌窝火的地方。 「小泽芜君还真是金贵,连个兇尸都要大小姐帮忙收拾,难道是忙于问灵,连腿脚的基本功夫都给落下了?」 又来了! 金凌板着脸看向蓝思追身旁不远处的蓝景仪,这尖酸刻薄的话正是从他口中说出。 这可比端方雅正的蓝思追对他人视若无睹更加罕见! 那个和蓝思追一起在云深不知处长大,总是以其马首是瞻的蓝景仪,一路走来不但没给蓝思追好脸色,还频频话中带刺地到处找荏! 偏偏蓝思追又半声不吭,每次被蓝景仪嘲讽都是铁青着脸,状若不堪却又不肯回嘴,于是蓝景仪便更加得寸进尺,一字一句愈说愈难听。 起出金凌还不以为意,本来蓝景仪讲话就不带脑子,成天喊他大小姐。 想到这金凌就火大,蓝景仪能活到今日还不是因为他是姑苏蓝氏弟子,背后有含光君撑腰,要不他早刨了这该死的傢伙! 一想到含光君,金凌忍不住打了个一冷颤,额间叁滴冷汗。 摇了摇头将蓝忘机面无表情禁言他的模样甩出脑袋,金凌又接连出箭射倒叁具走尸,见蓝思追听闻蓝景仪一番话,果然面带怒意却抿紧嘴角不吱半声。 何者不是他惹到蓝思追,而是蓝思追惹到蓝景仪吗? 可回头想起蓝思追对他的态度,又是一股窝气,蓝思追犯到蓝景仪,又和他有何干係!对他摆臭脸给谁看! 金凌觉得非常莫名其妙! 他们这一帮子仙门世家新秀难得约好外出游歷夜猎,选得一处深山老林内荒废的古庙,听闻此处近日来尸害频传,走尸都闹腾到村里去了,村民上报当地门派,这才派他们来查探情况。 有姑苏蓝氏子弟同行,江澄也不再跟着金凌,正感觉背上担子减轻不少,准备好好施展拳脚,却来了个蓝思追和蓝景仪演这么一齣,直把金凌气得瞪眼。 他们刚到废弃古庙,方才稍作查探,发现此地旧时乃是一处无名坟塚,底下埋着许多无名尸,因无人渡化而怨气不散,时间一久尸体便挖出坑,爬了出来。 正因如此,村民于是在此处修筑了一座福德祠,用以镇压这些无名孤魂。 本来这座古庙固定由住在附近的猎户供奉,初二、十六鲜花素果,多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谁知这猎户某日外出狩猎时,竟出了意外死了! 他一个林中老汉,父母早亡又无婚配无子女,供奉福德祠的事情便这么落下了。时间一久,砖也裂了、瓦也塌了、神也没了,走尸自然也就蹦出来了。 「蓝景仪你能不能少说些屁话!现在是吵这个的时候吗?!」金凌朝蓝景仪破口大骂,一箭破空射穿一具刚从坟堆爬起的走尸脑袋。 「我……」听得金凌指责自己,蓝景仪却一反常态说不出懟回去的句子,直把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一个、两个都什么毛病! 看着蓝景仪的反应,金凌更加不快了!这是什么反应?好似他才是欺负人的那棵葱籽! 姑苏蓝氏这次派出了五人,蓝思追、蓝景仪和另外叁个金凌压根没记住名字的外门弟子,加上金凌,凑了个六六大顺,可他金凌却觉得哪都不顺! 姑苏蓝氏素来以纪律和规束为优点,讲的是分工合作团结御敌,可如今五个里面就有两个在闹脾气,别说团结了,连个糖糰子都捏不好,还御敌呢! 那个阵法就不提了,有好几次都被走尸得空鑽进漏洞一爪子就要刮下去了,还算金凌反应快,箭无虚空才保住了那五个抹额乱飞的脑袋瓜子。 在不知道第几次替恍神的蓝思追挡下走尸的攻势后,金凌气得炸毛了。 「不想夜猎就滚回去!」顺手摘掉朝蓝思追后背伸爪子的走尸头颅,金凌气冲冲吼道。 自从他接任金家宗主,四面八方而来的声浪就没有停歇过,多得是对金凌这么年轻就继任宗主之位抱着不置可否态度的偏支族人,就算他舅舅江澄亲自到金麟台上走一遭替他撑腰,也仅仅是让那些浮在水面上的评论转到台下去窸窣。 舅舅老对他说,当年他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无父无母无姐无兄无族人,还得躲温狗、杀温狗,还不是照样扛起了云梦江氏! 每当舅舅这般对他说,金凌便不敢吭声了,他知道舅舅是为了他好,望他有朝一日肩挑兰陵金氏这支大樑,所以对他十分严厉,但他在兰陵金氏得不到谅解,又扯不下顏面向江澄撒娇耍赖。 金凌觉得自己活得压抑,于是他脾气不好,又把江澄那毒舌的功夫学了个全,得了个眾口鑠金的骂名,只道金家小宗主有娘生没娘养,没爹没娘没家教。 太多太多的纷乱口舌,一句一句听进耳里,早已将金凌对他人的善意消磨殆尽,于是金凌选择不与人深交,当个独行侠,我行我素何不快哉? 要不是夷陵老祖和蓝家那班小和尚,今儿个金凌还不知在哪个旮旯里蹲着,哪可能和这么一大傢伙人一同结伴夜猎? 对金凌来说,可以逃出兰陵金氏的桎梏和这群同龄人一同仗剑持道,即使他嘴上不说但心里仍十分珍惜,因此目前的情况让他更加不爽! 老子难得离开金麟台助你们这帮牛皮犊子驱鬼降妖,还得看你们脸色做事吗?! 金凌愈想愈气,正巧迎面走来两具走尸,便恨恨地凌空跃起一剑挑翻俩尔。 《待续》 -- ρΘ18.ⓐsǐⓐ -02.異象 02.异象 「思……思追!这走尸…怪怪的!」 姑苏蓝氏随行的外门弟子之一,一边持剑格档迎面而来的走尸,一面嗑嗑巴巴地朝蓝思追的方向喊着。 金凌闻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本将此处的尸害当成久无镇压的邪祟作乱,打着清理部分变化后的走尸,待明日再将原由告知村里人,请他们重新修葺、供奉福德祠。 此刻听得他人警惕,金凌才发现事态怪异。 普通的尸变作祟皆是原地堀土而起,尸身埋哪走尸便打哪爬出,这处乃无主坟堆,埋尸人自是哪里有坑就往哪填土,无法和一般坟塚整齐划一的格局相比拟,但至少一个萝卜一个坑。 可顺着姑苏蓝氏外门弟子的方向看去,金凌发现这源源不绝的走尸竟是通通从同个坑内爬出来的! 蓝思追也发现了事态有异,总算收起之前那没出息的样子,手捏法诀朝另外四名蓝氏弟子喊道:「结印封尸!」 唰唰唰几声,五道泛着蓝色光芒的卷云纹印浮现在半空中,往那坟坑口包围而去,在洞口附近拉起了屏障,几具刚冒出头的走尸吱嘎作响地朝五人袭来,一股脑地撞上了结界。 可即使如此,走尸群仍旧源源不绝地从洞内涌出,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后头的走尸和头前的走尸,你推我搡地,一具具烂了半张脸、缺胳膊少腿的尸体,紧紧地贴到了卷云纹屏障上头,画面顿时显得诡异可笑。 可六名仙门弟子却没一个笑得出来,这前仆后继的势头着实令他们哑然,到底有多少尸体埋在那坑中?! 其中金凌的状况比其他五人更加凶险,五个姑苏蓝氏的弟子分神去结印,结界外的走尸顿时全成了金凌的责任。 为了保护眾人,金凌不断穿梭在姑苏蓝氏弟子之间,手中的岁华挑、刺、劈、削毫无停顿,偶尔来不及救援,手中长弓一弯,满弦箭出也能挽回劣势,硬生生挡下了结界外尸群的攻势。 「金凌,你还成吗?」蓝景仪双手结印,即使结界内的走尸不断衝击着屏障,仍忧心忡忡地朝金凌问去。 「小事一庄!」 「景仪!不要分心!」 金凌还来不及多回两句,便瞧见蓝思追脸色不太好看地喝道,被吼过后的蓝景仪面色也很难看,却不是气的。 往景仪方向看去,金凌立即了然,那浮在半空中的卷云蓝芒阵竟有隐隐碎裂之势,持阵的五人看起来十分吃力,蓝思追的双手微微在颤抖着,蓝景仪的额上也尽是冷汗,另外叁名弟子甚至直接被逼退了好几步。 金凌诧异地一个纵身来到蓝思追身旁:「你们挡不住那坑里的东西吗?」 蓝思追咬咬牙,点了点头:「那洞内的阴气太重,激化了走尸,再加上愈来愈多的数量……结界恐怕撑不了多久。」 看着眼前被庞大丧尸群衝撞得不断扭曲变形的屏障,金凌也不禁背上一阵冷汗。 纵然他能够解决外头的走尸,可一但蓝思追他们撑不住结界,看那结界内互相挤压的走尸数量,压都能把他们几人压死。 「只能死撑了,天亮后阴气会被压制,走尸的活力也会减低,届时再把他们封回洞内。」蓝思追苦笑着对金凌说道。 「天亮?这才方过亥时,你们这阵能撑到天亮?!」金凌愕然。 「不行也要能行!」一旁的蓝景仪插口道:「蓝思追!你最好给我撑着,别忘记你身边跟着什么人!」 听得蓝景仪一番话,蓝思追收敛了笑容,周身运气加固了屏障。 他们这是要死磕的节奏啊! 金凌差点吐血:「你们傻啊!你们的信号弹呢?」 闻言,五人皆垂下了头。 金凌见没人回他,只得随便点了一个外门弟子:「你说!」 被点名的外门弟子双手一抖,撑起的结界也跟着闪动了一下,他颤声道:「不……不说行不行啊?」 「不说打断你的狗腿!」金凌怒目而视,将江澄威吓人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该名弟子汗顏,那双眼睛不断在蓝思追和蓝景仪两人身上来回,最终仍屈服于金凌的厉色之下,说道:「出门前思追和景仪吵得凶,就、就忘带了……」 金凌气结。 阴风阵阵拂来,这片林子内几乎不闻动物鸣唤之声,倒是走尸们粗厉的嘶吼声不绝于耳,那个坑洞中还在不断冒出新的走尸,最前头的走尸已经在推挤下被踩成一摊烂泥,画面令人不忍卒睹。 蓝家小辈们的结界光芒明显比刚开始时黯淡了许多,金凌待在一旁也担忧不已,他们明显是撑不到天亮的,这才刚过半个时辰,蓝思追和蓝景仪的状况还过得去,但叁名外门弟子已经个个双脚抖得宛如筛糠了。 「不行,你们撑不住的,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原本赌气靠在一旁树干上任姑苏蓝氏弟子胡来的金凌,终是站了出来。 「办……办法是有……」 筛糠之一的弟子突然开口,脸上是慷慨赴义的悲壮表情。 「闭嘴!」 「住口!」 蓝思追和蓝景仪突然一齐朝那人吼去,可谓他们此番夜猎最默契之时。 金凌蹙眉,看向异口同声的两人:「……干嘛不让他说?是什么法子?」 「……」 又是一片沉默,方才开口的弟子明显被蓝思追、蓝景仪给吓住,不肯再开口。 金凌只得转向另外一只筛糠的筛子:「你说!」 「我……我我……」筛子更抖了,「我」了半天也说不出半个字。 看着不断逼问自个同门的金凌,蓝景仪终是开口:「我说便是,是立剑柱。」 「蓝景仪!」蓝思追一改平日的温润模样,难得怒气横生。 但蓝景仪不去看他,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金凌:「我们这结阵是从外运气凝结而成,灵气是气,剑气也是气,自然能以剑代人维持这阵法。姑苏蓝氏弟子的佩剑多具灵性,维持剑阵至天亮绰绰有馀,但剑气不似灵气,无法只从外围维持阵形,需在阵心另立一把剑柱坐阵眼,稳固五行剑阵。」 金凌思索了会,举了举手中的佩剑岁华:「……所以只要我进去立剑眼就解决了?」 闻言蓝思追焦急地朝金凌大喊道:「这太危险了,金凌你不要去!」 「思追说的对,太危险了,所以去的不是你。」蓝景仪道。 「什么意思?」金凌皱眉。 蓝景仪一双大眼仍盯着金凌,双手结着印往自己的方向比了比:「你来我这维持结界,我去中心立剑柱!」 蓝景仪的一番话让金凌笑了出来:「就凭你这手软脚软的模样?」说罢上下打量了蓝景仪一番,接着单手持起了岁华,手腕翻转,岁华在他掌间转了一圈,帅气的模样让蓝思追和蓝景仪皆是一颤。 金凌嚣张一笑,面上毫无惧色:「闪边去吧!」提劲御气,踩着林间的树木攀高,接着毫不犹豫地跃进了结界内。 「金凌!」蓝思追和蓝景仪这下是真正的异口同声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金凌飞驰到眾尸身上头,以气御劲滞留在半空中,手中岁华往下朝阵心画出一个范围,以剑气活生生劈开方寸空间,接着整个人运气急速朝下落去,转瞬便消失在尸群中。 「不──!」蓝景仪看得目眦欲裂。 「快立剑住!」蓝思追也双目赤红,却仍不忘提醒其他四人。 鋥鋥五声,五柄通体银白的长剑一齐入地叁分,随着捏起的指诀,剑身迅速泛起青蓝色的光芒,光芒从剑身流转至剑柄,并往半空中的卷云纹结印射去,将两者连结成一道耀眼炫目的水光屏障。 剑柱方立好,叁名筛糠弟子便跌坐在地、气喘吁吁,而蓝思追和蓝景仪却面色苍白地朝阵心看去,手心全是汗。 一秒……两秒……叁秒…… 什么都没有。 「金凌!」蓝景仪嘶哑着声音唤着金凌的名字,但茫茫尸海中却不见那一抹金色的身影。 「……金凌?」蓝思追声音细不可闻,双眼茫然地和蓝景仪同望一个方向,但所见也如景仪一般无二。 「叫魂阿!」 随着这一声扬起,一道灿金色的光芒从结界中心往外扩散,金星雪浪的符印在上头炸出,迅速和四方的苍蓝卷云融合在一起,连结了整个剑阵,剑阵发出了金蓝色水波色泽,将阵内的走尸死死围了起来。 一道十分狼狈的金色身影从中跃了出来,正是金凌。 只见他发冠歪了,总是高高竖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兰陵金氏独有的金星雪浪家服到处染满了走尸腥臭的尸血和秽物,身上有不少轻微的伤口,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脚,似乎曾经被走尸兇猛的撕咬过,红红黑黑的一片翻起了许多皮肉。 「金凌!」 蓝思追和蓝景仪见状皆忧心忡忡地靠上前去,两人一个蹲下替金凌做紧急处置,一个扶着金凌的身子坐下。 稍微检查过后,蓝思追撕下自己的袖子给金凌作简易的包扎,道:「先找个地方落脚,给金凌请个大夫,我这有一些魏前辈之前给我解尸毒的药丸,金凌你先服下。」 金凌不做二话地接过蓝思追递过来的药丸,一昂头吞了。嚥下药丸,金凌低头便惊愕地瞧见蓝思追将方才的药丸嚼碎后吐了出来,一股脑地抹上了自己的伤处,立即疼得他叫嚷了出来:「你干麻……唉唷,疼!」 「先这样处理,剩下的等找到客栈再说。」 因为蓝思追的行为太过理所当然,金凌一时竟无法作出其他反驳,满脑子都是蓝思追将混合着唾沫的东西抹在自己伤处的画面。 这种过分亲暱的感觉,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但又一细思,不禁安慰自己,至少那唾沫的主人是雅正温和的蓝思追,而不是成天找他麻烦的蓝景仪,这一想不禁嘟噥:「好险不是蓝景仪……」 恰好这句话被支撑着他的蓝景仪全给听了进去,只见蓝景仪脸色一黑,又刻薄了起来:「是阿,小泽芜君的唾沫自然是金贵万分,哪是我一名小小仙们弟子可以相比的!」 金凌顿时无言。 《待续》 -- ρΘ18.ⓐsǐⓐ -03.客棧 03.客栈 五名姑苏蓝氏的弟子带着伤患金凌,匆匆返回来时经过的城镇,抵达时已是丑正一刻,就连烟花之地都熄了灯笼,可他们还是硬着头皮一户户地敲客栈的大门。 在试了叁间皆无功而返后,第四间的客栈总算出来了个人,看起来是个掌柜,似乎忙到现在还未歇息,工服还穿在身上。 但这位掌柜打开门后发现外头站着六个毛头孩儿后,立即面色不善地要赶他们出去:「哪来的小孩儿,玩得脏兮兮地,要闹到别处闹去,别惹我麻烦!」说着就要将门关上。 「掌柜,我们是来投宿的!」蓝思追只得赶紧围上前去。 他们方经歷过一场恶战,几人的衣着皆悽惨不堪,青青黑黑红红绿绿,着实像小孩儿在外撒波一番后的模样。 「投宿?」听得有生意赚,那名掌柜的脸色缓了缓,挑了挑眉:「那小客倌要几间房啊?先说好,我们这下等房只剩一间,你们要是嫌挤就到别处去找吧!」 几名姑苏兰氏的弟子脸色皆不太好看,他们仙门子弟一般出外游歷,普通村民见着了虽不会卑躬屈膝但也是以礼相待,哪曾被这般瞧不起过。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金凌怒气腾腾地往前踏出一步,但是因为他现在瘸了腿,所以连带地将扶着他的蓝景仪也给拖了出来。 虽然金凌现下的状态并不算好,但他生来俊秀五官标緻,这么一扬声往前跨步,竟带出了几丝天子骄矜的气场。 掌柜顿时便怔愣了会,仔细一瞧,这才发现了金凌眉心的丹砂记号,以及他衣裳上的金星雪浪,兰陵金氏一派喜奢铺张,许多村民就算没有目睹过,也曾听闻兰陵金氏的派头,更恍论他身为客栈掌柜,每天来来去去不知阅歷多少江湖名人軼事,这一对应细索,立即猜出了金凌的身份,转眼立即哈腰给六位小仙士赔不是。 「唉唷,原来是兰陵金氏的小公子,方才小人眼拙才没有认出,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掌柜态度变换如此之快,直叫蓝氏子弟瞠目结舌。 「哼,下等房不够我们住,那上等房总有了吧!」金凌昂起下巴,飞扬跋扈。 「自然是有、自然是有,小公子要几间上房呀?」掌柜哈巴哈巴。 「六间上房。」金凌每次和江澄出门夜猎,都是一人一间房,自然认为六个人就是六间房。 听得金凌要了这么多间上等客房,蓝思追急得上前拉住他的袖子:「金公子,我们没有带这么多盘缠……」 本以为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入袋了,这下听眼前额束卷云纹抹额、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少年说没钱,掌柜的脸立刻就扭曲了。没钱还想住店? 「怕什么,我给!」金凌说完便掏出自己的钱袋,随手一掏就是一锭银子,直把掌柜看直了眼。 眼看金凌就要付了这房钱,蓝思追又着急地拉住了金凌的手腕:「金公子这可使不得!姑苏蓝氏家规不可亏欠他人钱财,况且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多间房,叁人一房,两间足以。」 眼看六间瞬间变两间,掌柜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不行,我不与人同住的,我自己一间,那就叁间罢。」金凌。 「可是……」蓝思追。 掌柜眼看蓝思追还有话要说,深怕他们再争执下去房数又少了,赶紧大声打断蓝思追的话:「好咧!小公子们往这边请──」硬是把六人带上了楼。 经过一番波折,几人总算能好好休息了,但还未进房,又碰上了大问题。 「金公子,你不能自己一间房,你还带着伤呢,需要有人照顾。」蓝思追严肃地拉住瘸着脚就要独自回房的金凌。 金凌皱眉,他从小到大还不曾与他人同房过,尚要开口拒绝,蓝景仪立马上前扶着他的肩。 「我跟大小姐一间房,我来照料他,这等差事就不劳烦小泽芜君了。」 蓝景仪方要扶金凌入房,却见蓝思追丝毫没有放开金凌的意思。 「蓝思追,放手!」蓝景仪瞪向蓝思追。 「休想。」蓝思追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让金凌的伤口又痛了几分,本以为他们两个在经歷方才的恶斗后会收敛一些,谁知才不过几里路程,又通通打回了原样,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你们两个到底是搞什么花样!」金凌烦躁地拍开两人的手。 「我不管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关上门去解决!不要牵扯到我身上,这又不是在云深不知处,你们俩闹腾成这样,只是给姑苏蓝氏丢脸罢了!」 经歷一整个晚上的苦战,金凌确是已经乏了,他只想好好洗漱躺床梦周公去也。另外叁位姑苏蓝氏的外门弟子早拿了写着房号的牌子,有多远闪多远去了,哪像金凌还被这两个傢伙纠缠不休。 「可是……」 蓝思追还想说些什么,金凌摆了摆手:「什么话明天再说,都回去歇息吧,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况且也不是伤在手上,我能处理,再加上我又不是哑巴,若真有事我还不会喊吗?」 看说不动金凌,蓝思追只得退让的道:「……至少让我叫个大夫帮你看看。」 已经拒绝了蓝思追好几回,金凌只得首肯。 面对他二人的一来一往,蓝景仪反常地对金凌的话不做其他反应,只是默默将他送至房门口,低声叮嘱:「有事的话就大声叫我,就在隔壁。」 蓝景仪难得的温柔体贴,叫金凌感觉怪异得很,只得随便应个两声把人给打发走。 《待续》 -- -04.狐狸 04.狐狸 颇为坎坷地简单沐浴了下,在经歷把受伤的脚放进浴桶那令人发指的痛楚后,其他的事情都显得轻松简单得多了。 金凌确实没说谎,他的确受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只是每次受伤总有人在一旁照料,他只负责好好养伤便是,自己处理伤口什么的他根本没做过。 换了一套新衣服后,金凌只能拿着蓝思追递给他应急的药物和包扎布巾发愁。 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仍是泛着血色并隐隐抽痛,金凌学着蓝思追将药丸咬碎涂抹在伤处,也不知要抹多少,于是前前后后涂满了大半个小腿,再用布巾重重綑绑,完美地打了个结!他的小腿便完完整整地成为了兰陵金氏天下第一粽,那模样不知有多滑稽。 金凌撇撇嘴角翻身上床,准备将那些乱糟糟的问题丢诸脑后,美美的睡上一回还比较重要,但人尚未躺平,他的窗台便发出了碰碰的敲打声。 什么人半夜寻他不走正门反而要从窗台进来? 金凌眉一竖,反手就要去掏岁华,掏了半天没摸着才想起岁华还插在剑阵内呢,只得爬起身子去捞自己的弓,一手持弓一手捏着箭矢搭着弓弦。 「什么人?」金凌道。 「是我。」竟然是蓝景仪。 这丫的又搞什么名堂?有门不走去爬窗?金凌皱眉,不假思索地上前拉开了窗閂,推开窗后一看,果然是蓝景仪。 「你做甚?」金凌。 蓝景仪一个翻身跃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邪气的笑容:「这不担心你来看看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谈吗?我真的累了,想早点歇着。」 金凌还在纳闷蓝景仪这般无事献殷勤,却见蓝景仪忽然朝他走近,双手一伸搂住了他的腰。 「蓝景仪?!」 金凌被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给吓到了,反射性就要去推蓝景仪,原本手上拿着的弓箭啪地掉到地上。 蓝景仪双手环过金凌的腰,将金色的人儿抱在怀中,他的头垂在金凌的肩胛骨旁,轻轻地唤了声:「阿凌……」 那声音是金凌从未听闻过的轻柔,他从未想过会从蓝景仪的口中听得这般温柔甜腻的声音,吓得金凌满脸窘迫:「你……你是吃错什么药了?!」 他的脸上染上红霞,本就是极易脸红的体质,有时气过头都会满脸通红,再加上他肤若白雪,衬得面色的潮红更加明显。 从小到大会如此唤他名讳的只有舅舅江澄和叔叔金光瑶,江澄自然不用说,口气总是严厉,而金光瑶虽口吻较为温和,却不曾如蓝景仪这般叫他羞赧,再加上两人这紧紧贴着,胸口对胸口的姿势,要金凌不面红耳赤都难。 「没啥呀……」蓝景仪将脸颊贴着金凌细嫩的颈子,双手从金凌的腰间摸索着往上环住了他的背瘠。 蓝景仪贴在金凌耳鬓的呼吸急促,带着如动物般的喘息,让金凌一秒想起了仙子。 蓝景仪的双手已经从金凌的背后爬上了他的后颈,那纤纤十指似有似无地抚摸着金凌的肌肤,语气甜而柔腻地说道:「我就是想……吃了你。」 蓝景仪话落,伸出了长长的舌头舔上了金凌的脖颈,从颈间传来的湿热触感让金凌吓得大叫:「啊啊啊──你干麻!」 金凌用力推开蓝景仪,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了偌大的碰撞声,他的伤处狠狠地砸在了地板上,疼得金凌不断哀叫:「我操!」 不多时,金凌的门口便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金凌!发生什么事?」 那声音……是蓝景仪! 如果说门外的才是蓝景仪……那此刻在他房间内的是什么东西?! 金凌顾不了腿伤,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但又因此伤到了腿脚,踉蹌地靠在房内的小桌子上:「你不是蓝景仪!你到底是什么人?!」 房间内掛着蓝景仪面容的「蓝景仪」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发出了尖细的嗓音:「哎呀,真是讨厌,差点就吃到了呢──不过,真香哪……」 「蓝景仪」露出十分陶醉的表情,咂巴着嘴,接着伸出五指抓向金凌,那五根手指此刻竟全部成了野兽的利爪,长长地带着鉤就要朝金凌的肩头扒去。 金凌弯腰闪过,他的弓箭尚在远处,只得用着不甚灵活的肢体去格挡「蓝景仪」的攻势。 「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让我吃──」 「蓝景仪」状似疯狂地不断逼近金凌,金凌左躲右闪,房内的摆设都被他拿来砸向「蓝景仪」了,物品砸在地板上的框啷声和门外正牌的蓝景仪撞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就在金凌被逼到墙角无处闪躲之时,金凌的房门总算被碰地一声撞了开来,闯进房内的蓝景仪看向房中惨状以及那个和自己同张面容的东西后失声惊叫:「我操!什么东西!」 虽然震惊但蓝景仪丝毫没有犹豫地抢身上前,一脚踢翻「自己」,又连着叁拳四掌打在「蓝景仪」身上。 那东西发出尖细的痛嚎声,但半点都没把眼前的一人一伤患放在眼中,又是双爪朝前撩去。蓝景仪抢先挡在金凌身前,硬着头皮接下了「蓝景仪」的攻击,胸口顿时被划破了五道口子,微微血色渗出。蓝景仪趁「自己」尚未收招,直攻对方下盘,「蓝景仪」旋身闪过,正牌的蓝景仪这才发现那东西的身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 「狐狸精?」蓝景仪双掌拍向狐狸精的胸口,把眼前面容逐渐露出狐狸模样的「自己」给拍得扭曲了面容。 此时的「蓝景仪」已看不出原本俊朗少年模样,露出了邪佞的笑容,唇角笑得几乎勾到眼角,笑得诡异、笑得阴邪。 「景仪!」 「景仪师兄!」 随着几声呼唤,外出去请大夫的蓝思追和其馀叁名外门弟子皆闻声赶了过来。 几人一股脑地涌进,霎时挤满了金凌房内。 因为他们皆无佩刀,所以个个手持符咒或随手携上的木棍,蓝思追则携着自己的琴,单手成势一扫而出,数道琴音立即射出。 那隻狐狸精眼见人多了起来,便跃身躲过蓝思追的攻势,手脚并用做兽状爬上了金凌的窗台,一双狡猾的狐狸眼盯着被蓝景仪护在身后的金凌,贼贼笑道:「小人儿,下回我定要吃了你。」说罢便飞身跳出窗外,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待续》 -- -05.守夜 05.守夜 「我操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蓝景仪还未从方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胸口还在滴滴答答淌着血,他忘了但金凌可没忘。 「蓝景仪,你在流血!」金凌艰难地背靠着墙站起身来,伸手去拉蓝景仪的衣衫。 「没事没事,破个皮流点血罢了,倒是你没伤着吧?」 蓝景仪这才转头正色看向金凌,方才的情况过于危急他还来不及查看金凌的状况,不看还好,一打量金凌,蓝景仪瞬间笑翻了天。 「哈哈哈哈哈,大小姐你这包的是什么东西阿?老太婆的裹脚布都没你这么大一团!」 眾人顿时将视线投向了金凌的右脚,忍俊不禁的「噗哧」笑声接连传来,但在金凌凌厉的目光下一一噤口,也只有蓝景仪敢这般大声嘲笑兰陵金氏现任宗主。 「蓝?景?仪!」金凌咬牙切齿,拐着脚就要上前拍死那笑得毫无形象之人。 眼见金凌被气得怒发衝冠、面红耳赤,蓝思追赶紧朝另外叁名外门弟子摆手道:「好了都回去吧,那妖物不知会不会折回来,为防万一,你们今晚就轮流守夜,有事就大声喊我们。」 叁人应了声后便返回自己屋内。 蓝思追转身看向房中二人,蓝景仪还在断断续续的笑着,金凌有腿伤行动不如蓝景仪灵活,追赶无果又恼怒得很,抄起房中事物不断砸向蓝景仪,被那人身手矫健地一一闪过。 「好了你们别闹了,都过来给大夫看看……」 蓝思追转头想请大夫上前审视二人伤处,一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空荡荡的。 「哈哈哈哈哈,蓝思追你傻丫,方才那种状况哪个大夫敢留下来,早就跑啦!」蓝景仪再次哈哈大笑。 蓝思追满脸黑线。 又是一番折腾。 金凌花了点小钱将闻声前来查看情况后,差点没昏过去的掌柜给打发走,本想再向掌柜要一间房,但蓝思追和蓝景仪坚持不肯再放他独住一室,掌柜也死活不肯另开一间房给他们,于是金凌便收拾了行囊,和蓝思追、蓝景仪同住一屋。 房间也砸了、大夫也跑了,蓝思追只得挽起袖子充当药郎,替两名伤号抹药包扎。 「哈哈哈、哈……哈哈……」 蓝景仪还在那边一抽一抽地笑着,金凌已经气得背向蓝景仪不肯再看他一眼,一张精緻的小脸气得通红,蓝思追无奈地蹲下身去拆解金凌裹在脚上的布巾。 「哈哈……这大夫还算有点良心,落跑还记得留下药来。」蓝景仪抹了抹笑出泪来的眼角。 蓝思追手上拿着的正是那大夫留下来的一盒药膏,放在鼻下嗅了嗅,确是用来止血化瘀,且含了几抹解毒的药材,看来是用来治走尸咬伤无误。 「不过金公子,方才那妖物究竟为何而来,你可知其一二?」蓝思追一边动手处理金凌的伤口,一边抬头问着。 「我怎知道,方才我都要睡了,听得敲窗声就去瞧了瞧,打开窗就看见那东西化成蓝景仪的模样跳了进来,还对我……」说道这,金凌驀然停住。 他这是要告诉眼前两人,他方才被蓝景仪模样的妖怪轻薄了吗? 他才说不出口!于是金凌便闭嘴不说话了。 话说一半突然停了,蓝氏小双璧疑惑地抬眼,看金凌嘴唇紧紧抿着,一脸窘迫。 「喂,怎么不说话了?」蓝景仪拍了拍金凌的肩头。 「那妖物伤到你了?」蓝思追皱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金凌。 金凌咬着牙,忙挥挥手:「没有没有,一隻狐狸精罢了,不就那样嘛!蓝思追你快弄弄,我想休息了。」 眼看金凌不想说,景仪还想追问,蓝思追打断了他:「确实挺晚了,金凌你先睡吧,我和景仪守夜。」 蓝思追的手很巧,几下的功夫便将金凌的腿伤重新上药、包扎好,柔绵的纱布细緻地裹着伤处,端的是整齐严谨。 「守个夜做什么要两个人啊……」金凌一边嘟噥,一边爬上床榻,想起方才被「蓝景仪」调戏的画面,如今看着桌边拿着药往给自己抹药的蓝景仪,还是觉得彆扭。 累了一天又被隻狐狸精惊吓,金凌确实筋疲力竭,躺上床、翻个身,都还没好好看一眼坐在床前的两人,便陷入沉沉梦乡之中。 《待续》 -- -06.無解 06.无解 累了一天的金凌,躺床后迅速进入梦乡,发出了浅浅的呼吸声。 那声音细细小小的,在闃静的黑夜里却显得那么清晰,每一个吸吐都烙印进了身旁两位小修士的心中。 自己给自己上完了药,蓝景仪将那管药膏丢回给蓝思追,蓝思追静静地将药放回药箱中,不发一语。 两人心中有着芥蒂,看着对方都觉得疙瘩,只能一个看门、一个看窗地选择逃避。 或许是身边不远处就躺着心仪之人,或许是惦念着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发小,两人冷战了一刻鐘后,还是不禁打破了这份寂静。 「喂你……」 「景仪我……」 两人同时发声,都有些尷尬地看着彼此。 蓝景仪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努了努嘴,用手肘碰了碰蓝思追的手臂,先开了口:「对不起啊……」 蓝思追垂着脑袋不作声。 「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你其实没有什么错……」蓝景仪焦躁地不断扯着头发,为自己一整天尖酸刻薄的话道歉。 又忍不住抬头瞧了眼蓝思追,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难受,景仪心中也不好过,叹了口气道:「是啊,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 这话不知是说给思追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蓝思追依旧垂着脑袋,焦虑地搓着自己的衣襬,几缕细碎的发丝从鬓间洒下,将他秀雅的五官给藏了起来。 强撑了一整天的武装,终于能卸了下来,他深吸了口气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不该说你对金凌的感情只是儿戏……」 说着,思追也抬头往景仪的方向看去,两位多年交心的挚友,这才好好地看着彼此。 一样的憔悴,一样的落寞。 说来也好笑,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成长过程形影不离,各方面来说彼此都是对方最好的伙伴,志同道合、气味相投让两人成为莫逆之交,彼此皆十分珍惜这段友情。 但孰能料到,当他们一齐进入春情萌动的少年时期,竟会喜欢上同一个人。 少年不识情爱,只觉得满腔都是欢欣,等他们恍然惊觉的时候,那朵金星雪浪早已在彼此心中根深蒂固,绽开一层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酸楚。 两人在察觉自己的心意时,都选择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告知从小一起长大的对方,结果却因此起了争端。 蓝思追和蓝景仪吵了许久,一直到这次夜猎出门前都还在为了那金凌争执不休。 过去,蓝思追心中抱以大义,从不和他人争抢事物,每次景仪想要的东西,他总会拱手相让,从前他觉得身外之物可有可无,若景仪喜爱,赠予又何仿?可唯独金凌,他是怎么都无法与之相赠,那是他心头上长出来的一块软肉,绵绵密密地交缠在心口,早已盘枝错节,他无法、也不允许自己将之剜下。 而蓝景仪,他心知思追是姑苏蓝氏新一辈弟子中最天资聪颖的苗子,未来定是要踏上泽芜君和含光君的除魔卫道之路,多年来他以蓝思追马首是瞻、听凭差遣。可唯独金凌,他无法听命将之捨弃,那样一缕镶进血肉之中,埋在他心窝最柔软之处的心头血,他根本无法将之取出,一但失了心头血,又跟死了有什么差别呢? 两人一直互不相让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可区区凡人,在情爱面前,又有谁能真心地放下,将深爱之人双手奉上? 「我们别吵了吧……」蓝景仪轻声嘟噥着。 「嗯……」蓝思追也轻声回应。 两人担心吵醒金凌,都刻意放缓了音量,他们一齐往床上躺着的人儿看去,那人闭着眼、安稳地沉睡着,像一朵含苞待放,默默等待旭日东昇,再次骄傲绽放的牡丹。 那样耀眼,宛如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丝光明。 看着安静睡着的金凌,蓝景仪驀然道:「不知道阿凌若知道我们心悦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个问题,恰好是蓝思追心中所忧,他惨笑道:「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怕是会一拳把你揍飞吧。」 蓝景仪想着那画面,突然觉得好笑:「那好啊,他揍人可好看着呢!明明身材也不算壮硕,可是劲头比谁都猛,搭弓射箭的模样,比什么都好看。」 想着今儿个,金凌力挽狂澜、孤身一人对付为数眾多的走尸,一举一动间散发出来的神采,便觉心醉。 蓝思追也跟着笑了,脑海中浮现束着高高发束,在树群间飞舞,长长的马尾随着起落摆盪,明明是在御尸,却美得像在壮丽山水间舞蹈。 带着痴迷的眼神,蓝思追喃喃道:「日照香炉生紫烟,疑是银河落九天。」 蓝景仪挑眉,笑道:「你的『遥看瀑布掛前川』和『飞流直下叁千尺』呢?」引经据典还东掉落可不是蓝思追的作风。 蓝思追笑着,叹了口气:「若我们真跟他告白……掛在前川的就会是我,飞流直下叁千尺的就会是你。」 想着那滑稽画面,两人互看一眼,不由得对笑起来。 两人怕把金凌吵醒,暗戳戳地笑了一会,心中却同时想起了一个念头。 是啊,他们两人如此这般恋慕着金凌,却也深知若将此事如实告知,绝大机率会被那人从此断绝往来。 届时,别说陪伴他夜猎、看他静静睡着,更多的可能是再也无法与那人说上一言半语,从此由对方的生命中消失。 金凌的倔强和执着,他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瞭呢? 毕竟他们不是含光君,而金凌也不是魏公子。 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仅有两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景仪却是握了握拳,抬头看向蓝思追,咬咬牙说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说不定、说不定阿凌也钟情于我…或者你…总有一半的机会能成!」 蓝思追闻言,却是苦笑;「景仪,情爱之事哪有非黑即白的……或许金凌对我们其中一人存有喜爱之意,可……揭破这层关係,代表了什么你知道吗?」 蓝思追看着蓝景仪一脸茫然,忍着涌上心头的难受道:「你、我、金凌,一但打破了这层关係,到时,必定会从叁人……变成二人,终究会失去一人……」 蓝景仪心中一痛,看着眼前的思追,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心中涌上无尽的酸楚。 是啊,若金凌真与他结为道侣,那思追呢?思追该怎么办? 若金凌选择和思追结为道侣,那他呢?他该怎么办? 蓝景仪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手心手背皆是肉,他要怎么选择?他要怎么割捨? 他的手足,和他的心头血……要怎么选? 谁来教教他? 《待续》 -- -07.表白 07.表白 再醒来,金凌是被吵醒的。 他有些迷茫地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但是身上却缠着两个人。 蓝景仪跳上了他的床,将他整个上半身搂在怀中,偏着脑袋、扁着嘴,像个玩具被抢走的孩子,死死攛着不放。 蓝思追也上了床,正小心翼翼地跪在他的身侧,生怕碰到他伤着的腿,动作尽可能轻柔,脸上却焦急万分地不断去扯景仪的衣袖,压抑着声音轻声说着:「景仪你快放手……」 金凌在景仪怀中被抓得生疼,刚睡醒脑子一片茫然,被眼前的画面糊得一脑袋糨糊,咕噥着道:「你们两个……做什么啊……」 闻言,眼前的两人动作一滞,顺间僵直。 蓝景仪抱着金凌,一颗斜斜耷在金陵肩头的脑袋,慢慢摆正朝怀中之人看了过去。 金凌瞬间被眼前的画面惊醒,他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蓝景仪,那张总是充满少年朝气雋朗的面孔,正难受得皱在一起,老是对他翻白眼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随着金凌懵懂的眨眼,瞬间滑落下来。 泪水滴在了金凌脸上,他茫然地再次眨眼,却又迎来了更多的泪水。 「蓝、蓝景仪,你哭什么啊……」 金凌慌乱地想要坐起身,却因为被景仪錮在怀中而只能半躺着,金凌焦急地往思追的方向看去,这一看,又吓了一大跳。 这头蓝景仪哭得像颗被鑽了口子泊泊淌水的西瓜,那头蓝思追双目泛红眼中蓄满了泪水,死命梗着不眨眼,却在被金凌发现的那一瞬间不争气地滑落,被迅速地用手揩去。 这都什么啊这是?! 「对不起……」一声微微颤颤的道歉从金凌头顶上方传出。 蓝景仪边哭边抖着手给金凌抹去脸上水渍,却忍不住又洒了更多的眼泪在金凌脸上,怎么擦也擦不乾净,倒把对方糊了一脸汤汤水水,被金凌老大不愿意地挥开。 被金凌拒绝的蓝景仪,哭得更兇了。 金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睡前明明两人还针锋相对,蓝景仪还在那边笑他的「粽子腿」,怎么再睁眼就变成这副画风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啊?这次出来就老是这样阴阳怪气的……我有哪里招惹你们吗?」金凌挣扎着坐了起来,眉头蹙得紧紧得,挤扁了他眉间的那颗丹砂痣。 「没事……你别理景仪……」一旁的思追咬牙,忍着泪对金凌说道。 可他话还没说完,金凌肩头一沉,一看,蓝景仪又黏了上来。 蓝景仪双手搭在金凌的肩上,抽着鼻子,双眼明明直视着金凌,嘴上却说着:「思追,对不起……」 蓝思追一听,勃然色变:「景仪,不要!」想要出手阻止,却已来不及了。 金凌一头雾水地看着景仪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对方斜边垂下的瀏海搔在他的眼角,弄得他痒痒得,接着他的嘴唇一热,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带着点咸味。 这个吻只持续不到半秒的时间,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蓝景仪被「碰」地一声推下了床。 金凌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瞪大眼睛,嘴唇上还带有一丝热气。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金凌张着一双大眼,看着狼狈跌下床的蓝景仪,而他自己正被蓝思追拥在怀中。 蓝思追抓着他肩头的手不断颤抖,方才那瞬间,是蓝思追衝了上来,将金凌从景仪手中拉开,并一掌将景仪拍下了床。 看着不远处蓝景仪疼得爬不起身的模样,想必那掌应是不轻……蓝思追竟是来真的?!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蓝思追单手捉着金凌的肩头,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 金凌从未见过好脾性的蓝思追愤怒至此,从前不管他多么刁鑽跋扈、口不择言,生性温顺的蓝思追总会好言相劝,温柔得就像莲花坞悠然盪漾的湖水。每当他和景仪吵架斗嘴,也一直是蓝思追居中调和,多年来皆是如此模式,因此金凌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会看见蓝思追勃然大怒地模样,更何况,他发怒的对象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蓝景仪。 面对蓝思追的怒叱,蓝景仪却不像平时懟人地回骂,反而皱着一张脸,执拗地盯着床上的两人,十分难受地说道:「思追,对不起……」 闻言,蓝思追发抖的手驀然一僵。 蓝景仪挣扎着爬起身,往金凌的方向挪了两步,噗通一声跌坐在金凌脚边。 金凌以为景仪被思追给打得受了什么内伤,支撑不住自己才摔了下来,刚想伸手去扶,却发现蓝景仪往前一扑,将他抱了个满怀。 蓝景仪的脑袋搁在金凌的颈边,眼泪已经停了,但是哭鼻子的抽气声倒是没停过,鼻息一下一下打在金凌的耳垂上,直激得他一阵颤慄。 现下,金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方才,蓝景仪这廝,是、是亲了自己吗? 「你、你到底……」 「阿凌……我、我喜欢你……」 金凌话未问完,耳边便响起了蓝景仪的声音,声音微弱却十分坚定,随着蓝景仪脱口而出的告白,金凌感觉搂着自己的手劲又更大了。 刚刚、刚刚蓝景仪说了什么?! 喜欢谁? 喜欢……他? 霎那间,狐狸精幻化的「蓝景仪」贴在他耳边,温柔甜腻喊着「阿凌」的画面又浮上脑袋。 难道又是狐狸精?! 以为眼前莫名其妙乱哭一通,又说了一堆浑话的蓝景仪是狐狸精幻化的,金凌不假思索地一掌拍出,直把毫无防备的景仪震得在地上滚了个圈,最后重重撞上房间彼端的墙面。 「蓝思追!快、狐狸……」 金凌从床上跳起,伸手就要去拉还傻愣在一旁的蓝思追,人是捉住了,但他也怔住了。 面前的蓝思追瞪大眼睛,看着被打出去的景仪还有身前的金凌,不断无声哭着。 那泪水滴滴晶莹,悄声无息地落在蓝思追的衣领上。 金凌从未看过蓝思追如此伤心的模样,眼中透出又酸又苦的心绪,泪水像溃堤般往外直流。 蓝思追看着滚远的蓝景仪,彷彿金凌的那一掌也打在了他的身上,真心实意的告白,竟落得如此下场吗? 「我们……我们的喜欢,就这么一文不值吗?」蓝思追一边哽咽,一边说着,胸口疼得彷彿被人剜出了心,又丢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随着他这句话,房间的彼端也传来了蓝景仪的哭嚎:「喜欢你错了吗!错了吗?」还有一声一声用拳头砸墙的声音。 金凌呆愣在两人之间,看着左边哭得我见犹怜,看着右边哭得天崩地裂。 我操……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待续》 -- ρΘ18.ⓐsǐⓐ -08.拒絕 08. 瞎折腾了一晚,金凌看着窗外天色,黑夜中透着濛濛不清的亮光,应是卯时将至,想着姑苏蓝氏几近变态的作息时间,亥时息卯时起,这下可好,直接甭睡了。 金小宗主花了一番功夫,才将两名眼泪奔流到海不復返的姑苏蓝氏弟子给哄好,解释了半天,才把误会景仪是狐狸精给拍出去的事情交代清楚。 接着又被逼着保证,自己绝对没有看不起他们的表白、绝对不会跟他们恩断义绝,才把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苏蓝氏菁英弟子」给顺好毛。 听着两人边哭边一股脑地将委屈吐出,金凌才釐清了事情始末。 ──他们两个都心悦他。 原来这就是这一趟路程下来,他们阴阳怪气的原因。 喜欢他又不敢说,害怕被拒绝、忧心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也是金凌睡到一半,被蓝景仪和蓝思追两人,扑在他身上大哭着吵醒的原因。 蓝景仪患得患失,衝上床去抱着金凌便不放手,整个脑袋混乱不已,焦虑地眼泪直流。 而蓝思追深怕景仪吵醒金凌,只能跟上去努力把人拉开,结果一来一往之间,还是把睡着的人给吵醒了。 蓝景仪看金凌醒来,再也憋不住内心的惶恐,一心只想将情意传达给对方,于是……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毫不考虑地亲了上去。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真是乱七八糟! 方才大哭过一场的思追和景仪,如今已平息了下来,加上板着一张脸的金凌,叁个人端坐在房内的桌椅前,气氛很尷尬。 金凌现在的心情,跟观音庙内听夷陵老祖当眾对含光君告白时差不了多少,当下的念头是荒唐!随之而来是窘迫和心慌,只是当初他还是个围观群眾,尚能置身事外,眼下……他竟是整起事件的主角。 「你们……」方开口,两道目光唰地扫了过来,吓得金凌心脏狂跳,忍不住脸又红了,他乾咳两声,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你们说,你们……洗湾火?」这话说得结巴,还怪腔怪调,弄得金凌脸又更红了。 「嗯,我喜欢你,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是你,见不到面的时候,也是一直掛心着你,我问了含光君,他说这就是喜欢。」蓝思追又恢復了温雅公子的形象,一字一句说得真切实意。 前半段话听得金凌面红耳赤,后半段话却将他吓得他跳了起来,急道:「你告诉含光君了?!」 蓝思追赶紧挥手,紧张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告诉含光君对象是谁……」但是魏前辈可能略知一二。这句话蓝思追不敢说出口。 闻言,金凌才拍了拍胸口又坐了下来,但他忘记这房内还有另一个对他「心怀不轨」的傢伙。 「我也喜欢你啊!」蓝景仪执拗地伸手拉住金凌的手腕,彷彿小孩担心自己最钟意的玩具被抢走一般,死死攛着不放。 「我不像思追那样会说好听话,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吵架也好、夜猎也好,每次都很开心,只要和你在一起,再苦、再难过好像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好像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冰糖葫芦,明明甜得牙根都腻味了,却还捨不得停口,就想一直含在嘴里。」 这话明明没夹带半个「喜欢」,却让金凌越听越臊得慌,也不知是被景仪的表白给臊的,还是被比喻成冰糖葫芦给臊的,亦或是被那句「含在嘴里」给臊的。 眼前的情况对金凌来说很诡异,长期以朋友相称的蓝思追和蓝景仪二人,竟对他有着别样心思,甚至因此有了嫌隙……虽说二人已言归于好,可眼前的状况怎么看怎么彆扭,直叫他脑壳生疼。 「你们别这样??」金凌懊恼地抱着脑袋哀嚎。 蓝思追看着一脸懊恼的金凌,心中彷彿下了什么决定,忽地伸手将头上的抹额解了下来,递到了金凌面前。 「姑苏蓝氏弟子配戴抹额意为约束自己,需时刻谨记行正端方,除了洗漱和就寝外不得任意解下,除非??」蓝思追说着,将自己的卷云纹抹额塞进了金凌手中,又道:「除非,是在自己的道侣面前。」其中意思不明而喻。 手中仅有一指宽的抹额,霎时间充满了份量,沉重得让金凌几乎拿不下手。 还没想好怎么回应,金凌发现另一隻手中也被塞了一条抹额。 蓝景仪见状,跟着解下了自己的抹额,似乎因为心急,还将自己束发的绳结给扯了下来,半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长长的瀏海遮住半张脸,他耷着嘴角道:「拿着!」完全不给金凌拒绝的机会,粗鲁地塞进他另一隻空着的手中。 「景仪你??」金凌心中犯怵,想他活了十几年,从未有过什么迎面桃花相映红的美谈,如今一次就来了两朵,还是两朵男桃花!更惨的是,这两朵桃花还都是他别在裤腰带上,兄弟相称的至交好友。 手上两条卷云纹,拿哪一条都不对、拿与不拿都不对,金凌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仙子这么大。 房间内瞬间一片沉默,蓝景仪和蓝思追默默望着金凌手上的两条抹额,心如擂鼓,坐立不安。 而金凌看着眼前的两人,同是姑苏蓝氏新一代辈出的子弟,又同是他的好兄弟,不管怎么选都选不到个点上去。 他垂着脑袋,握了握手中的两条抹额,想了想,最后将蓝思追的那条退了回去。 蓝思追瞬间煞白了脸,双唇翕动,彷彿下一秒就要死去。 一旁蓝景仪见状,心跳加速以为抱得美人归,却发现金凌一个动作,他的抹额又回到了自己面前,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金凌皱着眉,不敢去看两人的脸色,低声说道:「我很抱歉,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选不出来。」 气氛瞬间跌至冰点。 两人像被瞬间冻结,一动不动,没有人伸手拿回自己的抹额。 金凌努了努嘴,怕他们两个又哭鼻子,咕噥道:「为何非得结什么道侣呢?叁个人一起夜猎、去救助村民,不是很快乐吗?跟以前一样不好吗?」 闻言,蓝思追眼色茫然地盯着那条被退回的抹额,心中酸楚,哀叹道:「一样??还能一样吗?」 他声如细丝,极为难过,缓慢从金凌手中取回自己的那条抹额,捧在手中看了半天,最后眼一闭,将之揉成一团,丢向了房间的角落。 「蓝思追,你作甚?!」 金凌吓了一大跳,不加思索地就要跑过去捡,却被身旁的蓝景仪拉住了手。 蓝景仪看着思追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心中难受:「如果你不想要……就别捡,不要给他……不要给我们任何希望。」 景仪比谁都清楚思追此刻的心情,也比谁都明白金凌去捡回那条抹额的话,对思追、对他,都是种二次伤害。 金凌愣在原地,有些仓皇地看了看蓝景仪、看了看蓝思追、又看了看那条被丢在骯脏小角落,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的卷云纹抹额。 突然打心底漫出一股酸涩感,这种未曾嚐过的滋味让他惶惶不安。 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馀叁人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蓝思追彷彿才顺过气来,他从掌中抬起头,眼眶泛红但没有流泪,鼻尖倒是红了一块,他的双唇紧抿,试图露出一抹微笑,但那笑容让看着的另外两人心头俱是一痛。 「抱歉……我们给金公子添麻烦了吧。」他强撑着笑容,偏头不去注视金凌,彷彿这样就能维持自己最后一丝尊严。 金凌愣在原地,瞪大双眼。 他在说什么?蓝思追叫他什么? 什么金公子?谁是金公子? 金凌猛然用手揪着自己的胸口,心中涌起的不安迅速扩大,彷彿破了一个大洞,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其中流逝。 「我、我们……」蓝思追咬着后槽牙,逼自己将话说完:「日后定不再打扰金公子的安寧……」 这话说得蓝景仪坐不住了,他起身走向思追,环住他的肩头,感受对方跟自己如出一辙的颤抖,携着思追就往门口走去。 「你、你们要去哪?!」金凌惊慌失措地朝两人喊道。 蓝景仪回过头去对金凌苦笑道:「去哪都行,就是不能留在这里。」 这一句话像是朝着金凌当头劈下的惊雷,他產生一瞬间的恍神,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盘旋,头疼来得突然,他扶着脑袋,浑身颤抖,没有听见景仪的后话。 站在门边的蓝景仪低着头又道:「我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待在这,出去缓一缓。」 可金凌已经听不见了,面前的两人在他眼中迅速缩小,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他彷彿看见了穷奇道、不夜天城,还有那座观音庙。 穷奇道截杀,他没了父亲。 不夜天之役,他没了母亲。 观音庙伏诛,他没了小叔。 身边的人像是约好了般,相继离他远去,不管他怎么挽留也留不住半张影子。 他在闃寂的黑暗中奔跑,追逐两张光芒正缓慢消逝的人脸,那是清逸秀雅的蓝思追,以及风神雋朗的蓝景仪。 这两个人,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这下,连他们都要离开他了吗? 叁人初识时的针锋相对、一同患难后的生死与共、日久弥新的真挚情谊,各种过往的回忆像是被抽丝剥茧的线圈,軲轆转了半天后,只剩下一只乾扁的线轴,孤独地转个不停,到头来什么都没织出来、什么都没留下。 皆是徒劳。 被抽去了最后一缕丝线的线轴框噹一声,掉落在泥地上。 金凌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驻足于原地,不追了、不跑了,在黑暗中抱着头,缓缓蹲下了身。 耳边彷彿又响起了他人的碎语,有娘生没娘养,没爹没娘没家教,就这种脾性还想当兰陵金氏家主?真是笑话。 真是笑话! 《待续》 -- ρΘ18.ⓐsǐⓐ -09.魔障 09.魔障 「都走了??」 方要开门出去的两人,佇足了脚步。 金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夹带着粗礪的喘息,如鯁在喉,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拼着死劲将涌出的血沫,混着一口傲气,硬生生吞入腹内。 声音不大,但充满了绝望。 回头看见的画面让蓝思追和蓝景仪触目惊心。 只见那骄傲的金色人影,挺直腰桿,站在房间中央,一双眼睛佈满血丝,咬着拳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浑身发抖,额间佈满细密冷汗。 彷彿在承受些什么,明明快被压垮,却倨傲地不吭一声。 看见他们回头,哑声说道:「不是要走吗?快走啊。」 字字诛心,却不知诛的到底是谁的心,亦或皆是。 这样的金凌让他们害怕。 「金凌??你怎么?」蓝景仪慌了,眼前的金凌与方才截然不同,全身透着癲狂。 「滚!」 「都给我滚!」 「谁他妈需要你们,都给我滚!」 话说得越兇,人哭得越狠。 金凌扶着额,眼泪潸潸流出,像一道蜿蜒入海的溪径,在无边大海中迷失。 追仪二人不是没见过金凌哭泣,却没见过哭得这般肝肠寸断。 金凌一直都是骄傲的小孔雀,从不在他人面前示弱,如今却在他们面前哭到难以喘息。 蓝思追和蓝景仪只觉得整颗心像被拧死了般,挤出来的全是血。 「都滚开??你们都他妈给我滚开??」 满脸是泪的金凌,踉踉蹌蹌走到自己的包袱旁,蹲下身不断翻找着什么。 蓝景仪眼眶泛酸,心疼不已,他放下思追,跑上前蹲下帮着翻找:「金凌?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金凌偏头看他,长而密的睫毛上沾满了泪珠,泪如泉涌:「岁华呢?你看到岁华了没?」 「岁华?不是插在剑阵内吗?」蓝景仪看着面前的金凌,胸口疼得让他恨不能使劲捶几下,他忍不住用衣袖往金凌脸上的泪水抹去。 「你别哭了……」 金凌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景仪,彷彿这才发现他是谁,用力推了他一把,发出小兽般的怒吼:「你走!」然后把自己缩到角落,抱膝而坐,脸深深埋入腿间。 哀凄的哭声从其中传出。 「你们都走啊……」 「滚!」 蓝景仪急得上前要抓他,被金凌执拗地挣开。 「都走了??你们都走了??连岁华也没了??」金凌脸埋在腿间,不断喃喃哭吼,不管景仪怎么问话都毫无反应,好似被困在某个方寸之间,只能听见自己绝望的呻吟。 「思追,阿凌他……」蓝景仪焦急到不行,习惯性抬头询问蓝思追的意见。 「他入魔障了!」蓝思追拿起自己的古琴,迅速走至金凌的面前落定,双手拨琴,五弦古琴发出定心破魔之音,打进金凌的体内。 「景仪,你从背后给金凌输送灵力,我们前后夹击把障气逼出。」蓝思追手中琴声不减,冷静地发号施令。 闻言,蓝景仪点了点头,将背靠墙面的金凌拖出。 「爹——娘——不要留下阿凌??」随着一声哀戚的哭喊,原本蹲坐的金凌突然往前扑去,一把搂住蓝思追,整个人掛在对方身上。 「不--」 「不要走--」 耳边传来金凌声嘶力竭的哭嚎,那声音彷彿带有灵力,能够震盪他人心神,蓝思追受其影响,运气不稳,一缕血丝沿着嘴角流出,他咬牙对着景仪喊道:「景仪,快!」 蓝景仪快步上前,双手一翻,朝金凌的背上拍去。 「啊---」骤然发出哀嚎,金凌整个人剧烈颤抖,抓着思追的双手不断缩紧,直把蓝思追勒得喘不过气。 「思追!」蓝景仪焦急。 「别停!」蓝思追痛苦地摇了摇头,弹琴的手没有丝毫停顿。 这样的灵力输送持续了好一会,两人清楚看见金凌的肌肤不断冒出肉眼能见的黑烟,口鼻也不断冒出黑水。 ===== 金凌坐在小小的黑暗之中,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块,有人在他耳边呢喃诉说,只要自己够渺小、拥有的东西够少,就再不会有人离他而去。 于是,他努力把自己蜷成一团,环抱他仅有的一切,藏身在属于自己的小角落中。 可偏有人揪着他,直把他往外拉。 耳边响起了奇怪的弦音,他觉得很烦,挥了挥手,想赶走那些恼人的东西。 可,他的手却落入了一双温暖的手中,那双手很热、很暖,他彷彿看见寒冷的冬末,阿娘手捧一碗莲藕排骨,朝他款款走来。 他好想、好想娘亲。 好想成为寻常孩童,窝在娘亲的怀中,恣意撒娇。 好想有人陪在身边,抱抱他、哄哄他,在寒冷的冬天,暖一暖他冰冷的手。 他努力抬头,想看看那温暖的双手,却在朦朦胧胧之中,看见两张担忧的脸。 蓝思追和蓝景仪。 他们一人握着他一隻手,焦急地望着他。 「阿凌你没事吧?」 「金凌?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蓝思追修长的手指在金凌的脸上不断抚着,一会擦汗、一会探温,焦急得停不下来。 蓝景仪则不断摇晃他的手臂,恨不能把人摇醒,一张嘴皮子就没停过,不断追问:「阿凌怎么傻着不说话?」、「该不会伤到脑子了吧?」、「阿凌?你别吓我阿!」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金凌看清了他们握着自己的双手,心中一凛。难怪这么暖,原来他承受的是两倍的热度。 稍微动了动手指,感受到动作的两人立刻凑上前来,一左一右地围着他。 「阿凌?你还好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眼前的两人,金凌不做他想,搂着两人便贴了上去,他左手揽着蓝思追,右手鉤着蓝景仪,将额头贴在两人齐靠的肩上。 忽然被抱个满怀的两人俱是一愣。 这是他黑暗之中仅存的两道光芒,是他仅存的希冀。 「别走……」金凌带着鼻音地呢喃。 那声音犹如滴向无波水面的一滴雨露,溅起了无边涟漪。 「我和你们……结为道侣。」 《待续》 -- -10.執手 10.执手 「唉,我说你们这些小仙修怎么这么会折腾人啊!」 天还未亮便被敲门喊醒的掌柜臭着脸,从蓝景仪的手中接过几两银子,不太满意地收了下来。 还修仙呢!穷得叮噹响,还没有黄衣少年出手阔绰。掌柜拿着钱,内心腹诽。 不过转念一想,他从那名黄衣少年身上讨得的银钱都够他吃上大半年了,便又舒了舒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收钱总得给人办事唄! 「好咧好咧,水等会就差人给您送上去。」掌柜挥挥手,朝后头吩咐去了。 「抱歉掌柜啊,叨烦您了。」 景仪又道了次谢,这才往自个的房间走去。 回房的路上,每个步伐都彷彿踩在云端上,那么地不踏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景仪低着头、搓着手,不断盘问自己。 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吗?金凌答应和他结为道侣?他真的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景仪垂着脑袋看着无处安放的双手,又想起金凌的手掌,既柔软又纤细,虽然搭着几枚弓茧和剑茧,却还是那么好摸,金凌手掌比他的小了一点,放在掌中,刚刚好可以覆个完全。 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 但这枚笑容很快便消逝了去,因为他想起金凌说的是──「和你们,结为道侣」。 思追和他……一起和金凌结为道侣? 脑中浮现的画面实在太过荒唐,联翩旖思不断佔据蓝景仪的脑袋,他用力甩甩头,拍了拍自己的脸,嘴里不断唸着静心诀,回到了房内。 房间内,思追正在替金凌换药,经过这一夜反反覆覆的折腾,他才发现金凌裹着纱布的腿又渗出了血跡,于是请景仪找掌柜取了些清水,准备重新清洗下伤口。 他佯装镇定地替金凌将纱布解下,看着挽起下装后露出的那段白皙小腿,明明以往看着也颇正常,怎么今儿个看去便觉莫名性感? 蓝思追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频频往脚踝看去,骨感的线条和丰满的足肉,比例恰到好处,修得莹润可爱的指甲映着微微弯曲的月牙,让人忍不住想温柔触碰…… 「喂。」 金凌的呼喊打断了思追的臆想,有些怔愣地回应:「??啊?」 金凌微偏着头,脸上赤红一片:「你的药,掉了。」 蓝思追这才发现自己陷入遐想,连手中拿着的药膏掉了都未曾知晓。 「抱、抱、抱歉!」蓝思追羞红了脸,结巴着弯腰将药膏拾回。 看着蓝思追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模样,金凌也跟着窘迫起来,想起自己方才大胆的发言,金凌羞得恨不能拿头去撞墙。真是太丢人了! 但即使如此,他仍不后悔,比起失去任何一人,他寧愿冒着伦常悖乱的骂名。 没有什么比失去眼前二人更让他绝望的事情了。 这是他在这短短一夜所得到的觉悟。 金凌看着蓝思追笨手笨脚地给他上药,可眼光却老是飘向他的脚足,这让他脸上的热度不断增加,被蓝思追盯着的脚上彷彿有千万隻蚂蚁在攀爬,蚀骨麻痒。 ??有道侣是这么让人害羞的事情吗? 扁着嘴,金凌伸手推了推蓝思追,闷声道:「喂,你别??一直盯着看??」 被抓个正着的蓝思追,脸瞬间红得跟煮熟的虾尾一般:「抱、抱、抱歉!」 如出一辙的道歉,加上愣头愣脑的模样,实在和平时冷静帷幄的蓝思追大相逕庭,看得金凌忍不住发笑:「看你这憨样!」 看着哈哈大笑的金凌,蓝思追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气氛这才和缓了些。 蓝思追终于找回利索的手脚,将纱布拆卸完全,小心地捧着金凌的腿。 之前包裹伤口时,他心绪不稳,并未仔细观察伤势,只认为是走尸咬伤,这下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伤口竟非人齿所造成的伤口,像是野兽的咬伤,可金凌分明是衝入走尸堆中受的伤,怎么会是野兽造成的伤口呢? 他尚在研究那伤口,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景仪领着送水的小廝进了房。 小廝将水抬进房内便走了。 思追捧起托小廝拿来的空盆,将金凌受创的腿脚放进其中,水瓢舀起了清水,反覆冲洗着伤处。 景仪则拿着一只乾净的布巾,沾湿拧了拧,准备给金凌擦脸。方才和思追一齐逼出金凌体内障气,涌出的黑水弄了金凌一脸,让他灰头土脸得像隻大花猫,又可怜又可爱。 待布巾要碰上金凌之前,景仪又收了收手,对疑惑的金凌笑了笑,说道:「等等。」接着双手运气,将灵力催热,熨了熨那条湿布巾,等布巾熨得暖呼呼,才细心地替金凌擦去脸上的污痕。 「别这样对我,我又不是女孩子!哪有娇弱得连冷水都擦不起。」金凌皱眉嗔怒,但心头却漾着满满的暖意,彷彿景仪藉着脸上的布巾,将浓密的温暖偷偷渗入他的心窝之中,嘴上骂骂咧咧,却毫不反抗,高高昂着脑袋,让站着的景仪给他擦脸。 景仪嘻嘻笑着,嘴上给金凌懟了回去,但手上的动作却无比轻柔:「你管我,我乐意!你的脸现在是我的,我要它不受冻它就得好好暖着!」 听着身边二人的笑骂声,蓝思追心中欣慰,却又有些吃味,只能默默低头做着自己的工作。 他看着冲刷后的污水泛着淡淡的灰黑色,皱了皱眉头。 「金凌,你的伤处可会疼痛?」蓝思追问道。 金凌从布巾后方抬头,回答:「不会,倒是有些痒痒的。」 闻言,思追低头沉吟片刻,转头对二人道:「这伤有些蹊蹺,等明日去剑阵那查看一下状况,我们先带金凌回一趟云深不知处,让泽芜君看看。」 「蹊蹺?怎么回事?」蓝景仪皱着眉头看了过去,对疗伤製药他只学了些皮毛,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伤口应该不是单纯的走尸咬伤,虽然毒素被逼出了不少,但以防万一还是让泽芜君看过较为妥当。」蓝思追说着,将冲洗完毕的伤口重新上药,贴心地替金凌擦上止痒的凉膏,包扎妥当。 金凌察觉到了,但不说破,暗戳戳地开心起来。 「好,让泽芜君看看也好,不过思追你说的应该是『今日』才对。」蓝景仪指了指窗外微微泛起的鱼肚白,笑着说道。 叁人一齐往窗外看去,遥远的山头之间,露出了星点的金色光芒,挟着天海一线,朦朦胧胧照亮整片山林,清晨的雾气浓厚,白茫茫一片,仙气繚绕。 看着这壮丽美景,景仪又想起思追吟的那首《望廬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掛前川, 飞流直下叁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真是太好了,思追不必被掛在前川,他也不会被踢下叁千尺。他嘿嘿直笑。 蓝景仪悄悄地牵起金凌垂在一旁的手心,捏了捏,在心中谓叹,这一定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完美的手了。 他的动作惹来思追的注视,皱了皱眉,也想牵起金凌另一隻手,但探出的手却在半空中犹疑,迟迟不敢伸出去,气得在心里大骂,蓝思追你这没用的东西! 看着有色心没色胆的蓝思追,金凌努了努嘴,喊了一声:「蓝思追。」 金凌的叫声,让沮丧的思追抬了抬眼,看见金凌朝他伸出了另外一隻空着的手,颊上染着红彩,对他说道:「手。」 那一瞬间,蓝思追脑袋一片空白,傻呼呼地就把手给交出去了。 交叠的指尖,传导着彼此手心的温度,一股浓郁的幸福感瀰漫在其中。 金凌左手牵一个、右手牵一个,哪一个都不想放开,于是他紧紧握着,儘管脸上越来越烫,儘管左右两边不断传来傻呼呼的笑声,臊得他恨不得戳瞎另外两人的双眼,但他忍着羞耻,死死牵着不放。 日阳总算冒出了头,阳光洒进室内,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叁个人影合为一个影子,再也分不出谁是谁。 金凌紧紧握着两人的手。 这次,他捉着了,再也不放开了。 《待续》 -- -11.得寸進尺 11.得寸进尺 正所谓,「得寸进尺」。 从前这句成语大概率用来形容金凌,他骄傲、任性、好胜,总是不满足,想要猎更多的走尸、擒更多的走兽。 可金凌如今却想把这句成语,颁给他身前的两人。 ──蓝得寸和蓝进尺。 景仪和思追在和金凌牵了手后,彷彿被开啟了什么不该开啟的阀口,得寸进尺地要求和他拥抱、亲吻脸颊、抚摸头发……做了一堆亲密的举止。 蓝思追甚至要求亲他的脚尖! ──理所当然被金凌狠狠拒绝了。 想起蓝思追被拒绝后,那落寞沮丧耷肩垂首的可怜模样,让金凌差点心软首肯……好在很快他们又想了其他折腾他的点子,把这事给揭了过去。 现下,他们正为了「谁能和金凌睡一张床」而争执不休。 叁人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熬了一整宿,不管精神还是肉体上皆感疲惫,在商量过后,决定先睡个回笼觉!待正午时分再跑一趟剑阵,届时阳气正浓,也方便处理后续事宜。 决定睡觉时他们才发现,他们面临了此生最大的困难! 虽然住的是上等房,但乡林野间哪来什么高级配施,一张架子床,顶多睡俩人,再多一人,还不得挤成粽子内的花生仁?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事,过去夜猎偶尔碰到夜宿林间,还不是找块地将就躺躺便过去了,都是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如今,叁人的关係非比寻常,能和心上人同床共枕的机会,蓝思追和蓝景仪皆不愿轻易放弃。 争论了一会,两人就着「谁揩的油比较多,没有资格睡床」一事吵了起来。 「你方才趁阿凌起身腿脚不稳,偷摸了一把他的腰!」蓝景仪。 「那是怕他摔着,扶了他一把!你才是趁亲脸时,偷揉了他的耳垂!」蓝思追。 「你不也是趁拥抱的时候,多摸了两下他的背吗!」景仪。 「你才是趁摸头时,偷拔了两根他的头发!」思追。 「你还想亲他的脚呢!」得寸。 「你都亲过他的嘴了!」进尺。 喋喋不休的争吵,弄得金凌脑门生疼,一声怒喝叫停眼前没完没了的二人:「闭嘴!再吵下去乾脆别睡了!」 闻言,二人耷着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消音,朝金凌望去的眼神充满了委屈。 叹了口气,金凌抬头望了望顶樑,像是在做着什么心理建设,然后主动走向站在床前的两人,不由分说地解开外袍。 看着金凌主动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那画面对蓝思追和蓝景仪的衝击可是非同小可,两人瞬间慌了手脚。 「阿凌你??」蓝景仪紧张得话都不会说了。 却没想到,脱了外袍的金凌,伸手一推,将还傻愣在原地的景仪给推向了床,咕噥道:「躺进去一点。」 景仪立刻手脚并用地往床内挤,直把自己紧张发抖的背脊给贴上墙面,还没待他乔好姿势,怀中便多了一人。 金凌跟在景仪的身后上了床,为了腾出更多的空间,他一股脑地往对方的怀里鑽,恰得他身形较为娇小,被景仪搂在怀中并未佔多少空间,挪了个舒服的姿势,那张狭小的双人架子床,刚好尚能再躺一人。 「你还愣在那做什么?」金凌翻了个身,面对还傻在床下的蓝思追,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他赶紧上床。 身后的景仪,趁机打蛇随棍上,从后方拦腰抱住金凌,拼命把对方往自己怀里塞,还将脑袋搁在金凌的肩上,透过金凌对蓝思追露出促狭的笑容。 没有什么比自家媳妇窝在其他男人怀中更让人抓狂的事了! 蓝思追皱着眉,气冲冲地蹬掉鞋,咕咚一声爬上床,却背对着两人躺着,明显生气了。 唷,这傢伙还想跟他比拗呢! 「喂,你转过来阿!」金凌气呼呼地推了推蓝思追的背后,心想我都如此迁就当个花生仁了,还得看糯米糰子的脸色? 他又推了两下蓝思追,皆不为所动。 倒是他身后的蓝景仪,像打了鸡血般,东蹭蹭、西嗅嗅,像条狗似的。 「喂,蓝思追!」金凌不悦地将那彷彿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的傢伙强硬扳过身后,才发现那人又偷偷地红了眼睛。 「哎你怎么又要哭了啊……」金凌吓一大跳,伸手就把对方往怀里抱。 蓝思追心里难受,头投靠在心爱之人怀中,明明鼻腔内嗅得的都是那人的气味儿,却惶惶不安。 他知道自己太过谨慎,不似景仪那般直来直往、有话直说,明明内心欢欣不必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做选择,却又害怕不够坦率的自己得不到金凌全心的喜欢,会「输给景仪」,他害怕在这叁角关係中被拋下,他不想做消失的那个点。 「对不起…只能这样和你在一起……」蓝思追压抑着心中的痛苦,温柔地握住金凌的双手。 金凌一听,心中酸涩。 蓝思追这榆木脑袋,不知道又把自己绕到哪条死胡同去了,明明该道歉的是他才对。 是他做不出选择、是他叁心二意、是他贪心地不管手里拿的、嘴里咬的,通通都想拆吃入腹,他才是鱼与熊掌都想兼得的罪魁祸首。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金凌闷声说道,「抱歉没办法将我拆成两半分给你们。」 闻言,景仪不乐意了,他攀着金凌的肩头,抱怨道:「我要半个你干麻?我可选不出前半截或后半截、上半截或下半截,半个人哪有完完整整一个大活人好!」 金凌翻了翻白眼,这不会看气氛的傢伙! 「你死开!」金凌一掌拍向蓝景仪下頷,直把人脑袋往天上抬。 「你做什么啊!」景仪被强迫抬头看着床的穹顶,嘴上抱怨,傻乎乎地看了一会床顶,顿觉不对劲。 底下隐隐约约传来粗重的喘息,及夹杂着曖昧气味的窸窣声,蓝景仪发誓他听见了嘖嘖水声!心急之下猛地拉开金凌的手往下看去。 只见金凌用单手搂着蓝思追的颈项,思追则用双手捧着金凌的双颊,两人唇舌交接,亲得难分难捨。 我勒个去!吃大亏了! 《待续》 -- -12.翻雲※肉/H/R18/NC-17 12.翻云(R18)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偷跑! 一开始还沾沾自喜可以熊抱金凌的蓝景仪,瞬间懊悔不已,原来「从正面上」还能讨得那种好处,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眼前的两人越吻越烈,在这计深吻面前,自己那蜻蜓点水的亲吻,简直就是小孩儿玩得过家家。 连绵不绝的水声,像惑人心弦的魔鬼,饶抓着蓝景仪的脑门、搔刮着他的下腹,他的喉头乾涸,看着那交缠的舌根,不自觉地也跟着伸出了舌头,朝眼前金凌那饱满厚实的耳垂舔了上去。 此时追凌二人方结束彼此的初吻,金凌用一记深吻,熨平了蓝思追心中的不安。 本来只打着卖肉求对方别闹的如意算盘,金凌却料想不到,接吻竟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 蓝思追的身上很香,近距离接触下,思追身上那淡淡的雪松香味扑鼻而来,拥抱他犹如拥抱雪落之后逐渐融化雪堆的朝阳,令人心旷神怡。 蓝思追的嘴唇也很软,软绵得让人有种在亲吻棉白糖的错觉,由两人接触的部位,不时传来密密麻麻的快意,几乎没有心理负担,金凌理所当然地把舌头伸进了蓝思追的口中。 起初还畏畏缩缩的思追,很快便掌握了主动权,捧着金凌的脸,仔仔细细地探索起来,明明两人都是第一次深吻,却十分驾轻就熟,甚至吻得难捨难分。 最后还是金凌实在透不过气了,才恋恋不捨地拉开距离,看着近在眼前、羞得连耳尖都红透了的蓝思追,意犹未尽地喃喃道:「还要……」 还来不及再亲上去,由耳后传来的麻痒让金凌吓得一哆嗦,全身抖了一下。 「噎--!」 他摀着自己的耳朵,转头向后方看去,发现蓝景仪正睁着满怀慾念的双眼,细细舔吻他的脖颈,耳垂上头那湿湿黏黏的触感,竟是被他给舔了! 金凌长这么大才发现,自己的耳朵竟然无比敏感! 眼看心仪的对象终于回首,蓝景仪一把捉住对方的下顎,半强迫地哀声要求:「我也要……」说完,也不等金凌首肯,直接亲了上去。 景仪的味道是和思追截然不同的佛手柑香气,不同于木质调的沉静优雅,揉合了柑橘和花香的气味,就和景仪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新爽朗。 相较于思追温柔细緻的吻,景仪的吻显得更加急躁迫切,几乎不给金凌反应时间,舌尖一顶,攻城掠地,强制撑开金凌的口腔,大肆採擷。 若说思追的亲吻是密密麻麻令人舒爽的暖电,那景仪的亲吻便是倾盆而下的暴雨,打在身上有些疼,却莫名痛快! 一吻毕,金凌还是那句老话。 还要! 可这下蓝思追又爬了过来,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可怜巴巴地道:「换我了……」 此刻的金凌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 无可奈何地,他只能这边吻吻、那边亲亲,一张嘴忙得不可开交,亲来亲去肿了一大圈。 「不行了……」 不知在第几次轮回后,金凌只能用手遮着自己的嘴,拼命摇头。他的嘴已经被吸得又麻又痛,快没知觉了! 此时,他才发现,叁人从原本「川」字并排躺在床上的姿势,莫名变成「叁」的姿势。 他整个人压在蓝景仪的身上,双腿被蓝景仪的两隻脚架开,中间插进了一个蓝思追,蓝思追从正面搂着他,让他不至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景仪身上。 这两人在床下吵个没完,床上倒是各司其职,搭配起来天衣无缝,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好伙伴啊! 金凌气得直翻白眼。 更让他气愤的是,在适才的唇舌交缠中,他被亲得头晕目眩不知天南地北,管得了这头、拦不住那头,一直到现下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被脱得七七八八,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件里衣,连裤子都被脱了!好险他穿的里衣够长,尚能虚虚地遮掩他那寡廉鲜耻的下半身。 「金凌……」 庆幸不过叁秒,金凌眼睁睁看着蓝思追兴奋地捧起他的一隻脚,低头便吻了上去。 从大腿根往下延伸,慢慢吻至膝头、腿脛、脚踝、脚背,最后来到蓝思追梦寐以求的脚尖,他痴迷地看着金凌那圆润小巧的指头,正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着,晶莹剔透的甲片上,一轮弯月对他盈盈微笑,基于礼貌,蓝思追温柔地回以轻吻。 那一瞬间,金凌恨不得自己当场昏厥。 他双手挡面,不敢去看底下的蓝思追,但脚上传来的触感却让他的脑海浮现无比綺丽的画面。那个饱读诗书、恬静温雅的蓝思追,正用他热切的唇舌,膜拜着他的脚足。 「不要了……」金凌激动得眼眶发红。 「阿凌……舒服吗?思追这样亲你也会舒服吗?」 景仪的脑在就靠在他的鬓边,低沉嘶哑的嗓音毫无困难地直击金凌的心脏,羞耻的问话让他只能摇头,但显然他的口是心非一点效果也没有。 因为蓝景仪噙着笑,伸手拉开金凌身上硕果仅存的里衣衣带,手一掀,进入所有人眼帘的事物,便是金凌那高高昂起的下体。 羞耻,真他妈羞耻! 「别、别看!」金凌慌乱不已,伸手想遮,但手一放下,便又清楚看见蓝思追张开嘴捲着舌,将他的脚趾一根一根舔得淋淋漓漓的模样。 「呜呜呜……你们这些变态……不要再舔了……」过份的羞耻终于让金小宗主哽咽地求饶了起来。 蓝思追红着脸,脸上一片饜足地道歉:「抱歉金凌……」但声音毫无悔意。 在给金凌冲洗伤口时,见着这双白玉般的双足在水中荡漾的模样,蓝思追便无法抑止地想将之吞食入腹,虽然不可能真的吃下肚,但能如此舔吻,便也心满意除。 「蓝思追你这个混蛋……」嗔怒的话还未能全部出口,新一轮的折磨又来到。 总算捨得放过金凌双脚的思追,抱着那两条白嫩的大腿,便往对方胸前折去,忽然被弯折的金凌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蓝景仪彷彿理所当然般,从思追手中接过他的双脚,抓在手上,把他弯折成虾仁状。 金凌的臀部被思追往后拉了拉,这下他便从景仪的胸口滑落到胯间,更可怕的是,这个姿势让他的脑袋,正死死硌着蓝景仪裤档中央一只粗硬的事物。 他不敢去想像那是什么,他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拉抬金凌臀部的蓝思追,伸手揉捏着两团白嫩的软肉,早已没了修仙雅士的矜持,他对着金凌臀瓣之间紧缩着的小口吹了吹气,温柔地开口道:「金凌不怕,我先帮你扩张……」 扩张什么?你是要扩张什么?! 金凌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眼睁睁看着蓝思追伸出叁根手指放入口中,来回吮吸,弄得一片湿黏才往他的后庭伸去。 但他实在太过紧张,花穴紧闭,连一根手指都吃不进去。 蓝思追皱眉,用指腹轻揉着那片细小的皱褶,叹声道:「阿凌乖乖,把门开开。」 开你妹! 「不要!呜呜呜……我不做了!」金凌实在受不了,这蓝思追怎么床上床下两个人格,什么羞耻话、什么羞耻事都做得出来! 他扭着腰想从两人的桎梏中脱出,但他的姿势实在不好施力,扭了半天两隻脚还是被景仪死死抓着,倒是在扭的途中蹭了几下那根「蓝景仪」,又把那东西弄得胀大了一圈。 景仪吃力地捉着金凌,一边忍受下身不人道的刺激,一边对着底下的蓝思追说道:「思追,有什么润滑的膏药能用吗?」 蓝思追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有一管凉爽膏……不含刺激性,就是会……」 闻言,金凌快疯了。他不要!!! 「蓝思追!你敢!!」 金凌顿时激烈地扭起腰来,整个臀部在半空中不断扭动,双脚猛踢,却怎么也挣不开来。 ──唯一挣开的只有蓝景仪的裤腰带。 金凌在扭动中,不小心蹭掉蓝景仪的腰带,还把他的裤头给扯了下来,这下,金凌算是直接和「蓝景仪」打了个照面。 那事物比金凌想像中的还粗大,金凌自认为「均标」,但蓝景仪的东西明显应该被列为「超标」,明明是同岁人,为什么他的东西可以这样逆天! 那东西早已全勃,一脱离裤档便「啪」地弹出,差点直接砸在金凌的脸上,在距离半釐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还反射性地弹了两下。。 太过惊悚的画面让金凌瞬间忘记挣扎,而思追便趁此时迅速下床拿了药膏,手一拧,一小坨清凉的膏药便涂在了金凌紧缩的后穴之上。 两人配合得完美无缺,不愧为姑苏蓝氏小双壁! 有了凉膏的帮助,蓝思追总算顺利地插进了一根指头,他双眼放光,用求学问道的精神,聚精会神地「鑽研」、「琢磨」着金凌那不可言喻之处。 金凌蹙着眉不断摇头呜咿,现在的状况简直是种折磨,私密处被强硬挤入异物的感觉实在叫人难受,加上那该死的膏药,凉得他不断收缩后穴,变相逼他放松,反倒让忙着扩张的蓝思追捡了现成便宜。 更让他难受的是,蓝景仪那根粗长的东西,就在他面前晃阿晃的,那胀大的顶端,不时蹭过金凌的脸颊,叫他一颗脑袋都不知道摆哪是好? 他咬着后槽牙,一边忍着呻吟,闷声道:「蓝景仪……你的东西……挪开!」 可没想到,蓝景仪一脸无奈地朝金凌晃了晃双手──亦或是说,晃了晃金凌的双脚,因为景仪的双手依旧捉着金凌的两足,叹气道:「收不起来,你看,我没手了。」 那模样,气得金凌想往他脸上射个几箭。 无奈地又憋了一会,可看着蓝景仪那阳物不断耸动弹跳的模样,金凌实在怕急了,最终忍无可忍地发出蚊蝇般的声音,道:「把脚给我……」 「什么?」蓝景仪没听清。 「把脚给我!我自己捉!」金凌恼羞成怒,说完这话,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待续》 -- -13.覆雨※肉/H/R18/NC-17 13.覆雨(R18) 最终的结果,就是金凌躺在床上,抓着自己的两条腿,下半身赤裸裸地呈现在两位道侣面前。 像条待宰的鱼,翻着肚任人处置。 底下的蓝思追忙活了一阵,已经能顺利进出叁根指头了。 「应该……可以了?」蓝思追双手泥泞,上头沾满了许多金凌看都不敢看的东西,温柔地又揉了揉那处被顺利拓开的瑰处。 什么可以?不可以!金凌在心中不断哀嚎,一张脸皱得惨兮兮。 蓝景仪看着他那卖惨的模样,顿觉心疼,俯身亲了亲金凌气鼓鼓的脸颊:「如果阿凌你真讨厌的话……不如就别做了?」 听着这话,金凌又是一阵风中凌乱。 蓝景仪一定是故意的! 他明明什么都看到了! 一开始金凌确实难受得紧,就连前方昂扬的勃起都萎了不少,被思追细心地发现,分神照顾了下。 这让难受的金凌有了紓解的方向,在这前后夹击之中,金凌愕然发现,后头那处竟也没多么难受,反而还生出了些……妖异的快感,让他前端的事物越发硬挺。 他甚至在蓝思追的「服务」下,炸响了今晚的第一枚烟花。 全程都看在眼里的蓝景仪,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此刻的状况! 金凌狠狠瞪着蓝景仪,咬咬牙,嘴硬地说道:「你要是不想做可以下去!」说完,双脚夹向位于他两腿之间的思追,将人夹得扑在自己身上。 思追怕压到金凌,两隻手撑在他的左右身侧:「金、金凌?」讶异地问道。 金凌赌着气,将蓝思追往下拉了拉,双腿盘着他的腰身,这姿势无疑给伤处造成了压迫,但他管不了这么多,刚吃上一点甜头的后穴现在有种难以开口的空虚感,正飢渴难耐地眨巴着嘴。 「进来。」金凌抬头吻了吻思追的鬓角,嘟着嘴求亲求操。 这个时候如果蓝思追学蓝景仪说出「进来什么?」的话,金凌保证一脚将身上的人踹下床。 思追当然没这么傻,在接受指令的当下,毫不犹豫地俯身亲吻金凌,将那隻伤腿从腰间扛到肩上,避免伤到。 接着松开腰带,连裤子都赶不上脱,拉低裤头掏出粗度不及蓝景仪,但长度绝对略胜一筹的阳物,抵在金凌缓缓收缩的入口处磨蹭,轻叹一声:「我要进去了??」 「少废话了。」金凌咬牙,伸手将思追的脑袋下压,一抬嘴啃了上去,接着腰身一沉,早已湿软洞开的穴口轻松吞进了对方蛋大的头部。 「嗯……疼……」 男人硬挺的阳物和手指果然还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金凌皱着眉忍不住直喊疼,但那腰仍兀自扭着,挟着视死如归的精神,竟是想一次全吃到底。 被晾在一旁的蓝景仪心有不甘,明明「先从后面来」的是自己,怎么金凌上下两张嘴都被思追给抢占先机了? 虽然心里埋怨,但仍景仪怕金凌鲁莽乱扭会伤到自己,赶紧从伸手捉住金凌不断晃动的臀部,忧心道:「你慢点!」 入手的软绵叫人心悦神怡,他忍不住拉着往外扳开了些,趁着这瞬间,思追一杆入洞,将自己的頎长全然送入金凌丝滑的内里之中。 「啊──」 「呜嗯……」 串联在一起的追凌二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谓叹。 原始的律动很快便继续延续了下去。 「啊……呜嗯……嗯……」 金凌软绵绵的呻吟清晰地回盪在热气氤氳的房间内,一颗脑袋在蓝景仪的胸前摆盪,从景仪的角度看去,可以看见对方小小的发旋,还有不断翕闔的朱色唇瓣。 蓝思追的摆动,不只晃动了金凌,也连带震动到底下的景仪,景仪下半身的灼热得不到抒发,只能贴在金凌的后腰不断磨蹭,前端溢出的黏稠,溽湿了金凌的后腰。 无法紓解的情潮,只能用揉捏手上的软肉来抒发,景仪刻意在思追顶入时,挤压手中属于金凌的臀肉,让那处紧紧包裹着思追,然后在思追退出后又拉扯开来,方便迎接下一次的深深顶入。 「不……不行了……啊啊……别再……」金凌一双手攀着思追的肩头,整个人光要努力掛在他身上就用尽了气力,根本无法阻止蓝景仪恶劣的双手。 蓝思追埋在他体内的东西,天生微弯上翘,每次抽出插入,都会无可避免地擦过体内敏感之处,每个律动都像带了电,每擦过一下,金凌就得为之抖上几抖。 无法忽视的快感,衝击着金凌的脑袋,让他只能迷茫着吐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呻吟。 「呜啊!不要、那边不……啊啊……慢、慢点……别再揉了……」 脑袋不断摆动,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金凌不知道到底是该先叫蓝思追放缓打桩的速度,还是该先叫景仪放过他早已被揉捏得发疼的臀肉。 叁人的动作撞击得床板吱呀作响,振聋发聵伴着一室春宵,全然是一幅令人羞于直视的画面。 「金凌、金凌……」蓝思追瞇着眼,抱着金凌,努力往对方体内有感觉的地方戳动,他亲吻着早已陷入迷乱的金凌,心头涨得满满当当,所有的不安和疑虑全拋诸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是深深迷恋眼前之人罢了。 「喜欢你……」 随着这一声柔情的剖白,蓝思追腰身一记挺入,过人的长度深埋进金凌的体内,撑得对方睁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接着几波灼热全数洒进了花逕深处,灌溉了雪松最为热爱的金星雪浪。 发洩过后,蓝思追又吻了吻他,才依依不捨地抽身而出。 太过激烈的深入,在拔出时发出了「啵」地一声,令闻者羞涩,而金凌只能全身无力地躺在景疑怀中,任由对方恣意妄为。 蓝景仪恶劣地在思追抽出之后,挤压金凌的两瓣臀肉,让穴口闭合,不露出一滴浊白。 「不要……」金凌气得伸手就拍了景仪一巴掌,但实在全身无力,那一巴掌反倒成了曖昧不清的抚摸。 蓝景仪咬着牙,早已慾火上头,他伸手将金凌整个人抱起,让对方背靠着他的胸膛、坐在怀中,捧着金凌红通通的臀瓣,用自己粗长的棒子顶着那红艳艳的入口,双手一沉,顺畅无比地将自己埋进了窥探已久的绝境深处。 随着这一记顶入,埋在金凌体内深处、属于蓝思追的体液,被挤了出来,淅淅沥沥地喷了满床。 「啊啊──」金凌被刺激得弓起了腰,下身昂扬的前端射出了一摊精水,恰恰好喷洒在前方跪坐的蓝思追腿上,看得对方瞳孔一缩,腹部一紧,明明才刚洩身过的地方,竟又半勃了。 而金凌根本无暇顾及到对方,因为他已经爽得涎水都顺着嘴角流出来了。 蓝景仪一手抱着金凌不断收缩的腹部,一手抓过对方的下頷,看着泪水口水糊了满脸,模样悽惨却又无比性感的金凌,咬上了对方的耳垂。 「轮到我了。」 蓝景仪低沉的声音传入金凌的耳中,随之而来的便是耳垂被恣意舔弄的麻痒,还有下半身被自下而上撞击的快感。 「不要、太、太深了……」 金凌哭着去推蓝景仪錮住他腹部的手,这坐姿弥补了景仪长度不及思追的弱势,利用重力把他的硬挺顶入更深的地方,几乎直追蓝思追已开採拓荒之地,彷彿下定决心跟着思追的脚步,一齐来场精采绝伦的大冒险。 「嗯?是这里吗?刚刚思追有到这里吗?」 蓝思追皱着眉,不断抚摸金凌纤瘦的小腹,他方才似乎隐隐约约看见思追顶得金凌该处都突起了,怎么这下轮到自己却没摸到什么呢?该不会是不够深吧? 如此想着,蓝景仪又刻意加重了顶弄的力道,几乎把金凌整个人往上顶得凌空飞起,又重重落在蓝景仪的粗长的楔子上。 另人崩溃的撞击,惹得金凌大哭起来。 「蓝、蓝不……不要!呜咿…景、不…难受……」 金凌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了,他连对方的名字都无法好好说出,蓝景仪的东西实在太粗了,原本就撑得他难受得紧,现下又这么横衝直撞,让金凌感觉自己就像隻被牛群衝撞的可怜动物,除了惨嚎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景仪你轻一点!」蓝思追愁得上前捧着金凌的脸,不断轻抚安慰。 见状,景仪才扁嘴收敛了些,改成两手抓着金凌的腰,固定着规律缓缓打桩。 「嗯…嗯……好……嗯……」 烽火连天的炮击终于结束了,金凌垂着脑袋,任由景仪顶弄,惨叫变成了小声吟哦,小猫呼嚕般令人怜爱。 不得不说,经过这次惨烈的「开苞」,金凌打从心底唾弃男人老爱比较长短的行为举止。 什么勃大茎深通通是屁!那事物若是太长,根本和兇器无二区别!被捅得差点成串烧的金凌含泪验证。 景仪的长度适中,一旦温柔的抽插起来,便宛如绵绵细雨,淋得金凌通体舒畅。 金凌摇头晃脑,舒服得几乎睡过去,却又觉得不够痛快,果然人就是贱格,快了嫌太快,慢了又嫌太慢。 金凌忍不住推开面前温柔抚摸他的蓝思追,回过头去找身后的蓝景仪,有些彆扭地说:「抱??」 蓝景仪也不笑他,抱着他,就着插入的姿势将金凌旋成面对面的姿势。 那粗长的东西在敏感的体内狠狠碾了一圈,爽得金凌脚趾都缩了起来。 被推开的蓝思追没有气馁,他立即贴了上去,从后方学着景仪舔吻金凌敏感的耳垂,双手伸至前方,摸上金凌的胸口,揉捏着两朵早已挺立的茱萸。 总算得偿所愿「从正面上」的蓝景仪,二话不说叼上金凌的嘴,开始了新一轮的挞伐。 依旧是那和缓细雨般的速度,金凌哀怨地用拳头砸了砸蓝景仪的肩头,得到了一枚不解的眼神。 他小声嘀咕:「快一点??」 耳鬓廝磨的距离,自然不会听不见。 蓝景仪露出了坏笑,再一次捧起那浑圆可爱的双臀──砲火来袭! 「啊啊啊──太快──」金凌的哀嚎再次袭来,充盈了整个房内。 一场情事,从天光泛白,持续至日上叁竿才偃旗息鼓。 二人来回折磨自己的心上人,直把金凌弄得不成人形。 该肿的、不该肿的,全他妈肿了。 昏倒前,金凌隐约记得,自己赌誓再没有下次! 可惜,这句赌誓就如南柯一梦。 一觉醒来,水过无痕,全给忘了。 《待续》 -- ρΘ18.ⓐsǐⓐ -14.刻印 14.刻印 接近午时,仨人才打理好仪容,出现在客栈食肆内。 被折磨个把时辰的金凌,腰疼得几乎站不直,整个人是被思追背下楼的。 「阿凌你还好吧……」蓝景仪跟在身后,悄悄地在后头帮金凌揉腰,虽然揉没几下便被狠狠拍开。 金凌气呼呼捶了二人:「别碰我!短时间内你们都别想碰我!」 这两个丝毫不懂节制的傢伙!完全没顾虑他是第一次!不但连番上阵,还把他恣意折来弯去……他学柔术不是为了做这档子事! 面对金凌的怒火,蓝思追和蓝景仪只能苦笑,谁叫他们一时被慾火冲昏了脑袋。 「唷!金凌!」 一道颯爽中带着痞性的喊声从不远处座位传来,叁人定睛一瞧,赫然发现声音主人竟是夷陵老祖--魏无羡,此刻他和其馀叁名外门弟子同坐一桌,站起身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坐在魏无羡身旁的,正是逢乱必出的含光君--蓝忘机。 「魏婴,坐下。」蓝忘机依旧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魏无羡听话地坐回位子上,但依旧静不下来地对他们招手。 「含光君?!」蓝思追和蓝景仪吓了一大跳,立刻叁步併作两步地往大伙靠近。 蓝思追一加快速度,被他背在背上的金凌便被狠狠颠了两下,疼得脸都扭曲了。 「哎唷,金凌这是怎么了?路都走不了,都多大了还要人背,羞不羞啊~」魏无羡看着仨人走来,目光焦点全落在思追背上的金凌,脸上的笑容总一个幸灾乐祸。 「关你什么事!」金凌没好气地嘟囔。自己就是倒霉才会在最狼狈的时候碰上最不想碰上的人。 「昨日夜猎出现异象,金凌伤着腿脚,这才不便行走。」不善说谎的蓝思追红着脸,咳了一下解释道。 魏无羡却露出个意味深藏的表情,接着道:「什么伤?给我看看。」 思追将金凌放在魏无羡身旁的座位上,温柔地给他捲起裤管:「金凌的伤不是很深,但奇怪的是,明明是走尸造成的创口,却有野兽的咬痕,我已做过简单的处理。」 魏无羡快速地拆开包裹整齐的纱布,露出底下的伤口,摸着下巴细细地看了一会,看的却不是金凌的伤,而是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着面带倦容的小金宗主,眼中盈满了戏謔。 「看什么看!」金凌脸色很不好看,他身后那不可告人之处,一直又肿又疼,比起腿疼,他更难受的是屁股疼! 那处的肿痛,让他无法坐在这硬木座椅上,只能两手撑着座椅,不露声色地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向扶着他的思追身上。 乍一看是思追扶着受伤的金凌,方便给魏无羡看腿,但实际理由只有在场的叁人知晓。 魏无羡又东瞧西瞧一阵,才认真看向金凌的伤口,却发现:「咦?你这伤口被下了刻印呢!」 追仪凌叁人听得这话,不解地问道:「刻印?」 魏无羡点点头:「就是把自己的气,打在某个人事物上头留下印子,简单说就是作记号。被上了刻印的人或物体本身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下印之人便能从刻印去感知被刻印者的踪跡。」 「人的灵气打的刻印叫做『灵印』、妖怪打的叫做『珞印』、魔物打的叫做『魔印』,『灵印』和『珞印』不会对被施打者造成实质伤害,但是魔物打的『魔印』,会侵蚀噬体。」 侵蚀噬体?蓝思追心中一颤,想起给金凌清洗伤口时流出的黑水,方要继续追问,却见魏无羡「唰」地一声,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只卷云纹的印记。 「看!这就是你们含光君下的灵印!」 在场所有小辈们瞬间瞪大眼睛,看着那只不过拇指大小的卷云纹……风中凌乱。 含光君??打的灵印? 一旁的蓝忘机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伸手将魏无羡的衣襟拉好,那朵小卷云便从眾人视线中消失:「穿好。」冷声说道。 「嘻嘻,你都打了还怕人知道?」魏无羡嘻皮笑脸地伸手逗弄蓝忘机,被对方一把抓住,塞进桌下。 几名小辈脸色铁青,被忘羡露骨的作风吓得转头回避视线。 金凌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忘羡藏在桌面下摸来戳去的手,忽又想起昨儿个叁人一起手拉手的画面,顿觉尷尬,咳嗽一声:「那隻狐狸没事给我下刻印干嘛啊?」 闻言,魏无羡这才收手不再逗弄蓝忘机,看向金凌:「狐狸?是那只袭击你们的妖物?」 虽然忘羡二人已从外门弟子口中听得了大概经过,但又抓个追仪凌叁人把被狐狸精袭击的事说了一次。 「嗯??这样听来,是不是金凌得罪了那隻狐狸?」魏无羡捏着下巴思考。 「可是我们在这之前,从没见过那隻狐狸,而且那隻狐狸还化身成我的模样,不知道会不会拿我的脸去做什么坏事……」站在一旁的景仪,皱着眉抱怨着。 听到这话,魏无羡惊疑道:「变成你的模样?」 「对啊,我和思追推开门时,就看见金凌和『我』缠斗在一起,我还吃了那东西一爪子呢!」景仪气呼呼地说着。 「伤口呢?让我看看。」魏无羡。 蓝景仪不假思索地扯开自己的衣襟,胸膛上的五道爪痕只被随意地上了些药膏,此时一看,伤口边上皆已泛黑。 「咦?怎么就黑了呢?」景仪疑惑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因为不怎么疼,他便不忒放在心上,加上后来又发生许多事情,整夜的活色生香,他便忘了这件事,没想到竟会如此! 「你干什么?!」 「魏婴!」 低着头的景仪还在看自己的伤口,却突然听见耳边传来金凌和含光君的惊呼,他一抬头,却见魏无羡长手一伸,往他头上的抹额抓来。 尚来不及反应,那条抹额便落入魏无羡手中。 含光君的脸色很差,金凌的脸色也很差。 魏无羡疑惑地看了金凌一眼。 蓝湛就算了,金凌这孩子跟着嚷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揪的是他媳妇儿的抹额呢!魏无羡在心底嘀咕着。 「你、你干什么?!」景仪用双手遮着自己的额头,涨红了脸。 他的抹额!!被??被不是金凌的人揭了!! 「魏婴!」蓝忘机气得咬牙,伸手抓住魏无羡,想去抢他手中那条不属于他的抹额。 魏无羡闪过蓝忘机抓来的手,急喊:「你们别急啊!等等、看!」 他将景仪的抹额在掌心平摊,手掌一晃,一抹青色的火焰骤然出现,迅速朝抹额席捲而去。 「你干什么?!」 喊出这声的是金凌,见魏无羡要烧景仪的抹额,奋不顾身地探手去捞,丝毫不考虑会被火焰纹身。 看着金凌朝掌中火扑来,魏无羡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闪躲,任由金凌伸手去捞那条抹额。 但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扯出那条抹额后的金凌,竟真的抱着右手掌痛苦嘶喊了起来。 「啊啊——」 被青焰灼烧的皮肉瞬间焦黑,且那火焰似乎有延伸性,沿着金凌的皮肤不断往上蔓延,不一会便烧上了肘间。 魏无羡立刻收回了青焰,错愕地看着金凌皮肤表面龟裂、透出一层灰黑色泽的右手前肢,他立刻打出几张符,将那符咒贴在了金凌手臂、手肘上,金凌这才缓过了气,握着自己的手臂不断喘息。 而景仪那条被青焰袭捲的抹额,却安然无恙地被金凌握在手中,抹额上头氳出一股灰黑色气体,飘散在空气之中。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客栈掌柜听见人群哄闹声,疑惑地上前查看,定睛一看,妈咧怎么又是这些臭小鬼?! 掌柜一眼就瞧见金凌被烧得焦黑的手臂,吓得直嚷嚷:「我的老天爷啊!小祖宗们,我这破客栈真的供不起几位大佛了,昨晚各位小客倌就拆了我一间房,今儿是打算烧了我这间小店吗?!」 见他们的行为已经惹来整间客栈所有人的注视,即使心急金凌的伤势,蓝思追依然迎向掌柜,道着歉:「抱歉掌柜,我们吃完这顿饭就走了……」但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又被对方呼天喊地的哀号给打断。 「不行了、不行了,我这银钱退给您们,您们赶紧走吧,就当我这老头求您们了!」 「可是这菜都上了……」坐在一旁的魏无羡,看着桌上一口未动的红油抄手和辣子鸡丁,心有不甘。 掌柜却是怎么都不敢再接待这些仙门世家了,大手一挥,嚷道:「送您了、都送您了!来人啊,打包!!」 《待续》 -- ρΘ18.ⓐsǐⓐ -15.御琴 15.御琴 被赶出客栈的眾人,找了处空地讨论起目前的情况。 「魏前辈!金凌的手和景仪的抹额……这是?!」思追景仪二人焦心地围在金凌身边,看着那隻怵目惊心的手臂,糟心不已。 魏无羡挟了一块抄手,放进口中,皱着眉道:「不够辣。」 「魏前辈!」蓝思追和蓝景仪急喊。 魏无羡挥挥手,又招出了那团青火,说道:「我这火是叁昧真火,是由精、气、神炼成的火炎,讲究离精,一般人触碰到并无大碍,但若是妖邪之物触碰,轻者被灼烧,重则被净化。」 说着,他指了指重新被景仪绑回脑袋的抹额:「那条抹额上头也被下了刻印,我将它烧了,会净化其中的邪气,但不会伤到抹额。」 景仪摸着自己的抹额,有些懞,这条抹额除了昨夜和金凌欢好时被拿了下来,除此之外未曾取下来过,那隻狐狸精是怎么在上头下了刻印的? 一旁的蓝思追闻言,又问道:「那金凌是?」 魏无羡的回答让思追的心跳瞬间落了一拍:「嗯,他已变成了邪物。」 听着这话,眾人愕然。 「魏婴,别瞎说。」蓝忘机皱眉冷声道,他还在介意魏婴去扯别人抹额一事。 得言,眾小辈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纷纷嗔怒:「魏前辈!」 魏无羡趁此时间,干完了整份红油抄手,这才心满意足地给他们讲课起来。 「暂时还不是,但再拖下去就不一定了。」他咂了咂嘴,嘴边的一抹红渍,被身旁的蓝忘机拿手巾给抹掉。 「方才说过,刻印分为灵印、珞印和魔印,我本来以为给金凌下刻印的邪物顶多是只小妖,没想到,竟是即将成魔的妖物,这种半魔半妖的邪祟,打不出完整魔印,顶多只能打出『半魔印』,『半魔印』不具备噬体的能力,但邪气会影响被刻印者。」 魏无羡顿了顿,继续说道:「邪气入体一开始会影响心智,人会变得疯癲,彷彿入了魔似的,若不处理的话,慢慢地就会被转化为妖物。金凌尚能保持理智,应未被影响过深,我们只要尽早赶回云深不知处即可。」 「回云深不知处就能解了金凌的刻印吗?」蓝景仪问道。 「嗯,你们云深不知处的冷泉是好东西,可以净化凝神,对疗伤也特别有效!」说完魏无羡撇了一眼蓝忘机,见对方耳尖红红的,想来是和他想到一处去了。 「可、可是昨晚,金陵险些入了魔障……」蓝景仪有些担忧地说道。 「什么魔障?」 思追和景仪于是把金凌入魔障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跳过了「不该说的事情」。 魏无羡皱了皱眉:「他才被咬不过一日,竟会被激得入了魔障?你们对他干了什么事?」 追仪凌叁人顿时愣住,说不出半句话。 好在魏无羡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就难办了,他体内的邪气被催化,难怪稍微碰到叁昧真火就烧成那样,看来要尽快回云深不知处。」 魏无羡说完,无奈地看着蓝忘机:「蓝湛,看来要拜託你先带金凌和景仪回云深不知处了。」 蓝忘机皱眉,却仍答应着:「嗯。」 「我也要?」景仪指着自己。 「你也被抓了一把,看你那伤口,一般的伤药起不了效用,你和金凌先回一趟姑苏,把伤治好,我和思追他们去剑阵看一下。」 于是眾人便兵分二路,夷陵老祖带着思追为首的姑苏蓝氏弟子,前往古庙剑阵。含光君带着金凌和景仪,回云深不知处治伤。 临行前,思追又跑上来和金凌说了些话,并嘱咐景仪小心照顾金凌,这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魏无羡看在眼里,却不说破,一双眼睛看戏般弯着。 等眾人离开后,含光君才抽出避尘,看样子是准备御剑飞回云深不知处,景仪赶紧上前道:「含光君,我和金凌的配剑都还插在剑阵那。」 蓝忘机看了看两人,想了一会,忽道:「你们,同乘一柄,可?」 「蛤?可、可以。」蓝景仪傻楞楞地回话。 还没反应过来,景仪就见含光君毫不犹豫地将避尘递了上来。 ……蛤?! 「走了。」 拿着避尘,他吓得连御剑诀都忘了怎么捏,急道:「那、那含光君你怎么飞?」 「我御琴。」说完,蓝忘机掏出忘机琴,还真的就这么踩了上去,急飞而出,丝毫不怕踩坏了琴面。 蓝景仪手上抓着避尘,和金凌交换一枚视线,两人畏畏颤颤地一齐踩上避尘,跟在含光君身后歪歪斜斜飞了出去。 ??御琴?我还故纵呢! ===== 忘机琴:「??。」 避尘剑:「Hi,好兄弟。」 ===== 另一方面,前往古庙剑阵的魏无羡一行人,路上又买了些包子馒头(思追付的钱)。 魏无羡怕孩子们饿着,哄大家边走边吃,但几名姑苏蓝氏弟子秉持着不可边行边食的家规,硬是不吃。 几番一来二去,魏无羡以「赶时间没空坐下来吃饭」循循善诱,这才一个个吃起了早饭。 呼!今天又努力带坏了几个姑苏蓝氏弟子!夷陵老祖骄傲! 魏无羡吃着自己的辣子鸡丁,看着走在自个身边,拿着一颗白麵馒头,有一口没一口咬着、魂不守舍的蓝思追,调笑道:「干嘛?想你媳妇儿了?」 蓝思追没反应过来,直觉地回答:「嗯??」 等他察觉过来,便看见魏无羡那藏也藏不住的促狭笑容。 「不、不是!没有!」蓝思追一张脸涨成猪肝色,拼命挥手大喊否认。 他的声音惹来身后叁名弟子的注视,只好尷尬地转身道没事,拉着魏无羡往前走了段距离,压低声音说:「魏、魏前辈你别瞎说??」 魏无羡看着蓝思追那此地无银叁百两的模样,感概:啊~我们思追也长大了啊! 他邪邪地笑着,跟着压低声音:「你别否认啊!我和蓝湛昨晚就落宿在那,你们半夜来投的宿,砰砰磅磅吵死人了,还闹腾到快天亮!要不是后半夜你那房传出的声音愈来愈不雅,我们才懒得理你们!下次干那档子事,记得下个静音咒!」 魏无羡这段话,说得蓝思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但他却丝毫没发现,又喋喋不休地道:「好在蓝湛给你们上了个静音咒,不然金凌嚷成那样,会招来整间客栈的人!我说你下手也轻点,我们金凌怎么说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而且还带着伤呢!你昨晚就那样折腾他!看,早上连路都不会走了吧~」 他他他他、魏前辈和含光君?!都听到了?! 「魏前辈!你们??都听到了?」蓝思追脸色很难看。 「听得一清二楚,又哭又喊,什么『蓝思追!你敢!!』我还给你喝了彩头呢!」 这话魏无羡说得夸张了,其实追仪凌叁人房内传出的声响并不大,也只有那句「蓝思追!你敢!」是金凌在怒急下喊出,大了点声,才被魏无羡给听了进去。 思追听得一阵颤抖,他们叁个的事……都被含光君知道了? 他难掩害怕地问道:「那景仪……」 说道景仪,魏无羡忽然朝思追挥了挥手:「哎对!我说这蓝景仪也真够笨,你半夜摸到金凌的房间,还弄出这么多骚动,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思追愣了愣。 「我知道你们开了叁间房,准定是金凌这小子自个睡的独间,不过景仪也忒会睡,你半夜偷溜、又嚷成那样,他竟然都不醒,睡得彷彿房间内没人似的……」 思追这才发现,魏无羡竟误以为他半夜独自「夜袭」了金凌,一张脸顿时又羞得通红。 「魏、魏前辈……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蓝思追顺水推舟地担了下了「夜袭良家少男」的罪名。特条莫须有的罪名总比「颠倒伦常」的骂名好多了。 看着蓝思追窘迫不已的模样,魏无羡才比了个绝对保密的手势。 「那、那含光君他知道了我跟金凌……」一想到含光君竟然听见了他们的闺房秘事,蓝思追便觉彆扭,他以后要拿什么脸去面对含光君? 闻言,魏无羡笑了几声,拍了拍蓝思追的背脊:「放心,他不会为难你们的!」说着,指了指自己,「他自己就跟我没羞没臊的,哪有资格说你们?」 蓝思追听了只能苦笑。 那是因为,你们只有两个人…… 看思追眉头都快纠结成麻花状,魏无羡只得换个话题:「好啦,那些小事晚点和蓝湛他们会合再说吧,现在,我们来去会一会那隻狐妖!」 《待续》 -- -16.陰廟 16.阴庙 魏无羡一行人没花多久时间便找着昨日的福德祠,依旧是山林深处破败的小庙,祠前的五行剑阵也一样运行着,但眼前的画面却让以蓝思追为首的几名姑苏蓝氏小辈目瞪舌彊。 昨日明明走尸前仆后继、源源不绝从地底涌出,他们奋勇御尸杀得一地尸堆,可现下一看,却是草木繁盛、枝绿芽嫩,哪有什么激烈抗战过的痕跡? 别说走尸了,半隻蚂蚱都没看见,只有一口漆黑的古井被剑阵团团围住,上头还插着一把金色长剑,正是岁华。 「怎么会?!」蓝思追咋舌。 且不说为何数以百计的走尸皆消失匿跡,昨日那只涌尸如潮的坟穴,怎么会变成一口古井了?那昨日金凌,岂不是跳进了古井之中? 几人百思不得其解,撤掉剑阵来到了古井旁。 那口古井通体碧绿,上头爬满了地锦、土鼓藤等蔓性作物,明明是一口四人环抱的大井,理应能一望见底,但几人朝下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漆黑一片很不对劲。 魏无羡看着那口古井,拿了颗石子往内一丢,须臾便传来了落地声,看来这是一口枯井,且并不太深。 魏无羡探出手,掌心朝下,闭着眼彷彿在感知些什么。 「魏前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蓝思追皱眉,心中莫名。 魏无羡没有回应思追的问话,他抽回了手,纵身一跃,跳进了井中。 「魏前辈?!」 看着个大活人突然从眼前消失,四名小辈吓得衝上前去,围着古井不断朝井底叫喊。 好在随着落地声响起,井底传来了魏无羡的招呼声:「没事,我就下来看看,这里妖气冲天,你们别靠太近。」 抬着头看着井口,一方天地就在魏无羡的上头,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显得那么遥远,整个空间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这个井并不深,之所以无法一眼望尽,是因为井中央被设了一层结界,而这层结界并非为了阻止他人进入,而是为了防止里头的东西……爬出去。 井内的空间不算大,约可容纳叁、四名成年男性,魏无羡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井底就躺着叁、四名男性的尸体,井壁上崁着夜明珠,那珠子散发出的光芒,让他得以朦胧地看清井底的惨况。 整个井底遍地尸骸,魏无羡就踩在这些尸骨之上,有些只剩白骨,有些则被咬得七零八落,有的断手、有的断脚,有的脑袋被啃食掉一大半,脑浆流出并乾涸,变成一团皱巴巴的白色物体。 这根本不是一口井,这是一隻食肉妖怪,贮藏食物的地方。 井底臭气冲天,到处都是尸体腐烂的味道,除了被蚕食的人类躯干外,还有许多动物的尸体,鸡猪牛羊皆有,甚至还有一些猎来的山羌或獐子。 下了井,魏无羡终于理解了整件事情的缘由。 看来蓝思追这些小和尚,把百岁妖怪的老巢当作走尸坟塚在夜猎,被人家老妖怪耍着玩呢! 弄清楚井底藏着些什么东西,魏无羡没打算多留,毕竟这里臭死了。 他抬头朝井口大喊:「你们退开些,我上去了。」 井外一行人闻声退后了几步,后退时,蓝思追感觉踩着了什么东西,蹲下身拾了起来,发现那是一只银铃,正是金凌别在身上过,云梦江氏的银铃。 魏无羡见他们退了开来,咬破手指、凌空画诀,将画出来的血符拍向井中央的那道结界,结界瞬间炸开,妖气混着腐烂的尸臭味往外衝出,吓得几名小修士又退了好几步。 不一会魏无羡便跃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颗夜明珠。 「魏前辈??这到底是?」眾小辈们齐声问道。 魏无羡点了点身后,道:「你们自个看吧。」 已被破开的结界,被阳光晒入,终于让人看清底部的模样。 「有??有死人!」 「好多动物的尸体!」 「还有一堆白骨!」 「魏前辈??这是那隻狐狸的巢穴吗?」蓝思追看着底下问道。 魏无羡拋着手中的夜明珠玩儿,摇了摇头:「这口井应该只是牠吃饭的地方,我猜,应该是有人将动物投入这口井,以此餵养这隻狐狸。」说着,他走近旁边的福德祠。 那座福德祠很小,几乎只有一张供桌和一口香炉,案台上摆放着一尊土地公像,已落满了灰,由此可见,这座祠庙已许久无人打理。 魏无羡走向那尊神像,仔细一看,果然。 「这尊神像未开过光,附在上头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说这祠庙是由附近的猎户打理的?」魏无羡问。 「对,那名猎户外出狩猎出了意外身死,所以此庙便疏于打理,渐渐地镇压不住底下坟堆的怨气,所以才出现尸害。」蓝思追回答道。 听到这,魏无羡笑了出来:「你们太粗心了,这件事一开始便疑点重重,可你们却毫无察觉。」 他扳着手指,逐一说道:「首先,你们说这趟夜猎是来自村民的委託,村民说尸害闹得严重,走尸都闹到镇上去了,所以才求助当地修仙门派对吧?」 思追点了点头。 魏无羡又继续说道:「可,我们不正是从镇上过来的吗?你们有在镇内看到走尸作祟吗?」 蓝家小辈们愣了一会,逐一摇头。 「第二,你们说村民上报的是『深山老林内荒废的古庙有走尸作祟』,但你们看这祠堂,虽说许久不曾打理,但这供桌、香炉,都称不上『荒废许久』,尤其是这顶樑,一间『古庙』就算香火再稀少,经年累月接受香火薰陶,顶樑不可能如此乾净洁白,必定会被薰得一片乌黑才是。」 蓝思追抬头往上看去,这件福德祠的顶樑的确十分乾净,甚至还能瞧见上头的雕梁画栋。 魏无羡又接着说:「第叁,为何一座土地祠,会由猎户来供奉呢?」 听到这,蓝思追托着下巴思考了会,突然哑声道:「他、那个猎户……拜的根本不是土地神!」 魏无羡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一名猎户,要拜神当然是拜关圣帝君,可他却拜一尊未开光的土地神像,其中的缘由只有一个。」 「他……他拜的不是正神!」 「没错,那名猎户为了掩人耳目修葺了一座福德祠,但请来的神像却没有开光,只是个空壳,而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请来了能够保佑他大发市利的阴神,并把那阴神请进了神像中,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供奉土地神,实际上却是在『养妖』。」 「养妖?」 「嗯,类似养小鬼,是人和妖物之间互利共生的一种禁忌。我猜他请来的便是那隻狐狸精,从前便有猎户为了能猎得更多的猎物,而祈求狐仙保佑的习俗,但这个猎户请来的不是狐仙,而是一隻在山间修练多年的狐狸精。」 「我猜他们可能达成了什么协议,由猎户每日提供活物、投入井中,予狐狸精食用,狐狸精则为他带来更多的猎物,可猎户没想到的是,那隻狐狸精一直在此处吸食怨气壮大自己,时间一久早已化妖,变成了狐妖,而狐妖吃腻了动物,自然把主意打到食人身上。」 说到这,魏无羡问了问眼前的小辈们:「你们有去村内询问过猎户的死因吗?」 眾人皆摇了摇头:「只知道是狩猎时意外身亡。」 魏无羡叹了一声道:「我猜,应该是被野兽咬死的。一名猎户在林中被野兽咬死,实属正常,因此没有人将猎户的死因,往妖魔鬼怪这方向去细思。」 蓝思追不禁在心中自责,都是因为他来时和景仪吵了一架,整路上针锋相对没个消停,才把这些显而易见的疑点给忽略了,他皱着眉又问道:「那我们看见的尸堆呢?那么大的一个坟坑,怎么就变成了一口古井了?」 「那就得问问这颗夜明珠了。」魏无羡笑着拋了拋手中的夜明珠。 「问……问这颗珠子?」叁名外门弟子中,其中一人发了问。 魏无羡点了点头:「像这种珍贵稀有的石头,一般极具灵性,一但碰上机缘得以修练,都是能成精的,这颗石头跟着那隻狐妖已久,吸收了许多怨气,其实已经快转变为魑魅魍魎了。」 「石妖?」 「没错,不过可惜他要功亏一簣了,谁叫它碰上了我呢。」 夷陵老祖笑了笑,将夜明珠拿在手中,接着用气催发那颗夜明珠,就见那珠子不断散发着莹玉色的光芒,那光芒打在石地上,隐约呈现出一段画面。 那是……昨日前来夜猎的六人! 《待续》 -- -17.尾隨 17.尾随 福德祠前,四名姑苏蓝氏小辈看着眼前神奇的画面,都是一脸惊奇不已。 魏无羡捏着那颗圆润的小珠子说道:「这是这颗夜明珠的记忆,我用了一些方法让它将看见的东西,具体呈现在你们面前。」 蓝思追看着那颗石头幻化出来的画面,投射出的景象是昨日前来除祟的一行六人。 他们昨日来到此处,碰见群尸而奋勇抵抗,但……夜明珠投射出来的画面,却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 画面中的六人彷彿中邪了般,不断朝空无一物的空气挥剑,明明前方什么都没有,他们却彷彿正在和什么东西抗争着。 「这……这怎么可能?!」那画面实在令蓝思追难以置信。 昨日那些惊险万分的处境、逼得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立剑阵结印的经歷,竟然……都是假的? 「你们都被那隻狐狸给耍了。」魏无羡叹了口气。 「这是狐妖擅使的幻术,你们都被困在牠捏造出来的幻境之中。」 随着魏无羡的解释,眾人看见「他们几个」被不存在的敌人打得节节败退,最后以剑为柱,立了五行剑阵。 蓝思追忽然心跳加速,因为他看见金凌不畏眾人阻扰,一个纵身,跳进了那口古井。 古井并不深,但是金凌降落到最底端却花了一段时间,蓝思追看着那金色的身影,在穿过古井中央的结界后,彷彿慢动作般地飘浮在半空中,以急缓的速度下坠。 轻飘飘地,落入了井底之物的手中。 那是一隻有着人型外貌的妖物,明明长着一张人脸,却有着狐狸般的兽耳、尖锐的爪子和利牙,牠的下半身仍是兽状,正屈身蹲伏着。 牠伸出两隻爪子,缓缓接住从天而降的金凌。 金凌仍是一手持剑的姿势,彷彿失了魂魄,双眼直视前方,却眼神涣散什么东西都没看进去。 画面中,狐狸慢慢抬起脑袋,眾人总算看清这隻狐妖的真面目,那张暴露在光线下的脸,赫然是蓝景仪的脸! 只见那个『蓝景仪』彷彿早就知道金凌会掉下来般,伸手接住了他。 然后令蓝思追怒不可遏的画面出现了。 『蓝景仪』用长着爪子的手掌不断摩娑着金凌,从头至脚轻抚而过,俯下身用鼻尖不断嗅闻金凌每一吋肌肤,一直嗅到金凌的腿足才停了下来。 『蓝景仪』扯开金凌的裤管,露出底下细嫩的皮肉,接着伸出那条又长又粗的舌头,不断来回舔拭。 那画面,看得蓝思追发上指冠,恨不能衝上前斩了那隻狐妖。 『蓝景仪』舔了半天,似是准备「用餐」了,忽地将两隻爪子伸向金凌的腰带……意识到那隻狐妖要脱金凌衣衫,蓝思追瞪大双眼勃然大怒。 但他想像的事情并未发生,那妖怪拉扯金凌腰带时,触碰到他别在腰间的云梦银铃,清澈的银铃声,在狭小的井底回盪,将金凌从迷惑中惊醒。 毫不犹豫一剑挥向了『蓝景仪』,但他却未察觉自己劈斩的对象并非走尸,看来依旧未能从幻境中脱离。 金凌在和『蓝景仪』过招时,被『蓝景仪』咬着了右脚小腿,正是那个被下了刻印的伤口。 受了伤的金凌越挫越勇,剑招频频刺出,在狭小的空间内逼得那隻狐狸无处可逃,最后一记尾扫将金凌搧上了井口,金凌也趁势跃出古井,将岁华插于井口处,立了阵眼。 而那只银铃也在他跳出阵法之时,落在了井外,正是被思追拾得的那只。 成功立了五行剑阵的几名小仙修,带着受了伤的金凌,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福德祠,并未发现「有个人」在他们离开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爬出了古井。 那隻狐狸出井时,外貌上已没有野兽的表徵,浑然是名十几岁的俊逸少年,他站起身拍了拍身子,轻轻松松便跃出了剑阵。 他们的剑阵本为阻扰那些并无智慧的走尸,故未曾封顶,但这反倒让那狐妖轻易脱逃了去。 狐妖在空气中嗅了嗅味儿,那张『蓝景仪』般的脸上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容,往眾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 夜明珠具化的画面到此为止,魏无羡捏着手中的珠子,小声说了句「抱歉」,掌中又燃起了那青色的火焰。 被叁昧真火燃烧过的夜明珠,光泽瞬间变得黯淡,很快便只能散发微弱的萤光,魏无羡将之收回袖中,彷彿在安慰那颗石头般说道:「等我回云深不知处,就把你供在他们的佛堂中,每日接收丰腴的灵气,一定很快就能修练得道!」对着石头说话的么样显得傻里傻气。 一旁的蓝思追却没有玩笑的心情,任谁看见自己的心上人,被一隻妖怪轻薄,还差点成为盘中飧食,都不会开心的。 蓝思追皱着眉,怏怏不悦地问道:「魏前辈……为什么那隻狐妖会幻化成景仪的模样?」 魏无羡搔了搔头,这点他还真不知道,他搔了搔脑袋,头顶的一綹发丝随之晃荡:「照道理来说,妖怪要幻化成人形,都必须和对象接触过一段时间,因为他们要『临摹』该人类的外表,若不这样做,变出来的『人类形体』只会是一副『四不像』的模样,所以通常会找能频繁接触的人类作为幻形对象。」 魏无羡又摸了摸下巴,道:「这妖物若居住在什么乡村城镇内,自有许多方法可以『临摹』,但这妖怪居住在杳无人烟的山中,频繁接触的只有那名猎户、或是他食用的尸体,按照道理,牠应该幻化成猎户的模样,或是牠吃过的任一具人类尸体……但他却幻化成初次见面的景仪模样,还能幻形得如此维妙维肖……这点实在耐人寻味。」 箇中疑点让这件狐妖事件更显扑朔迷离。 为何此处的邪祟和村民上报的情况相差甚远?为何那只狐妖有办法幻化成景仪的模样?为何狐妖为了吃掉金凌会大费周章地下刻印、又尾随至客栈? 太多问题得不到解答,眾人只能不了了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处的情况,和委託除祟的村民形容得天差地远,但几人依然做了适当处置。 他们一起把那口井给填了,并给井中的无数生灵做了超渡,那只被邪祟附身的土地神像也被做了净化,并正式开了光,虽然此处并未发生尸害,但仍希冀土地神能守护附近村民安康。 看着一切尘埃落定,蓝思追咬了咬牙,问道:「魏前辈,你有办法得知那隻狐妖身在此处吗?」那隻狐妖一日不除,他便觉心头扎了根刺,尤其现下金凌还不在身边,这让蓝思追尤其焦虑,只能不断安慰自己,金凌回了云深不知处会比在外头安全许多。 魏无羡摇了摇头:「牠跟着你们走了后便未再回来,甚至连我们回来此处都没跟着,牠看起来目标已锁定了金凌,现在怕是尾随蓝湛他们,跑去了云深不知处。」 闻言,蓝思追耷着嘴角,强打信心道:「到了云深不知处,哪还有牠作怪的馀地,对吧魏前辈?」抬头看向魏无羡。 但魏无羡的脸上却一改平日嘻嘻哈哈地模样,口吻严肃地说道:「或许吧……」 《待续》 -- -18.內奸 18.内奸 另一方面,顺利抵达云深不知处的金凌和景仪,跟在含光君身后敲响了寒室的的大门。 不一会,蓝曦臣便应了声,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他看着门外叁人,惊讶地开口:「忘机?怎么是你?还有景仪和金凌?你们怎么碰到一处去了?」说着便把叁人请进室内。 蓝曦臣的寒室和它的名称丝毫不搭,不但不显清寒,反而充满了书卷气息。 木製的雕花漏窗将阳光引进了室内,洒了满地徐徐瑶光,房间角落燃着杏花味的线香,味道清淡典雅。 不大的厅房内,摆放着好几只秋千书架,上头堆满了书本卷轴,几座江西杉木製成的万历柜,也是满满当当地存放着许多物品。 漆得白净的墙上掛着几幅画轴,多是花鸟山水之类的主题,唯独一幅掛在角落的画,画着一名背光男子,朦朦胧胧地勾勒着个人型,因背着光看不清面貌,但金凌看着那幅画,胸中难受,因为他看出来了,那画中之人正是他的小叔,金光瑶。 金凌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泽芜君,兰陵金氏亏欠蓝曦臣的,一点都不比亏欠魏无羡的少。 金光瑶和蓝曦臣,二人从前过从甚密,甚至结拜为异姓兄弟,泽芜君给予了金光瑶自己的一片丹心,力排眾议地为他说话,到头来却是一枕槐安。 金光瑶甚至利用蓝曦臣,使他间接害死自己的结拜大哥??面对这样一个金光瑶,泽芜君竟还默默用自己的方式,给他弔唁。 如果说这世上尚有一人,愿意和金凌一起为金光瑶哭泣……那也不该是蓝曦臣,因为那样实在太痛了。 「泽芜君。」 「泽芜君。」 金凌跟着蓝景仪一齐喊了人后,便默默站到一旁。 他的落寞被身旁的蓝景仪发现,景仪不动声色地捏了捏金凌完好无损的左手,朝他露出一记挤眉弄眼的笑容。 真丑。 金凌这样想着,却觉得心中宽慰许多。 方走进室内,蓝忘机便直话直说:「兄长,出事了。」 他这话说得过份简洁、没头没尾,一般人定是不得要领,蓝景仪方要开口解释,却见蓝曦臣皱了皱眉,道:「思追他们夜猎出现异状?景仪你们受了伤吗?」 蓝景仪无语??不愧是姑苏蓝氏最强的读弟机。 于是他又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完事情始末,蓝曦臣走到金凌身前,执起了他的伤肢,看着那怵目惊心的伤口,给金凌把了把脉。 「没事,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根骨。」蓝曦臣温柔地说道。 他这话让打御剑开始便忐忑不安的蓝景仪放下了心中大石。 「不过魏公子说的也没错,金凌你体内有股怨气,正在逐渐增生,既然魏公子说了冷泉对你的伤有助益,不如就去泡一泡吧!」蓝曦臣朝金凌笑了笑。 金凌有些彆扭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转向蓝景仪:「景仪,你的伤也给我看看。」 「是。」景仪说着又拉开了自己的衣襟,胸前的那五指爪印已然全部发黑,甚至发硬。 蓝曦臣蹙着眉头,伸手按压着那道伤口,问:「景仪你不痛吗?」 蓝景仪摇了摇头:「一开始被抓到时会痛,但现在已经没有感觉了。」 「你这伤似乎比金凌的伤更严重……」蓝曦臣琢磨了会,转头对蓝忘机道:「忘机,你可以先带金凌去冷泉那吗?我给景仪查看一下伤口。」 忘机頷首应允。 眼睁睁看着自己媳妇儿跟着含光君离开了寒室,蓝景仪心中悵然若失。 他本来还在暗自窃喜可以和金凌一块鸳鸯戏水,想像金凌衣衫半湿、出水芙蓉的画面便心神荡漾,这下大失所望,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了?」蓝曦臣疑惑问道。 「没、没事!」蓝景仪赶紧收敛心神。 泽芜君给他看了看伤口,皱着眉道:「你这伤口看起来是妖魂侵蚀造成的伤口。」 「妖魂侵蚀?」蓝景仪满脸疑惑。 「嗯,妖物在攻击你的时候,挟着牠的一些魂魄,一起打进了你的伤口之中,所以你的伤口復原得很快,但是通体发黑,因为已经被妖怪的魂魄给寄生了。」 蓝曦臣看着那伤,有点头疼,他曾在典籍中见过类似的描述,但从未实际见过,因为妖物若用自己的魂魄做打击,本身也需承受伤害,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一般的妖物皆不会使用这险招。 「那、那会怎么样?」蓝景仪没想到这伤口会这么严重,吓了一大跳。 但还没得到答案,一记敲门声不是时候地响起。 「是谁?」蓝曦臣走向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的是一名外门弟子,被前院的人派来传话:「泽芜君,有几名映霞镇的村民来闹事,说他们多日前委託的邪祟事件,我们一直都没派人去处理。」 「映霞镇?」蓝曦臣闻言,有些愕然地转头看向蓝景仪。他记得映霞镇的委託,是指派给了思追和景仪去处理…… 谁知,他身后的景仪一脸震惊地伸出手,指着门外那名外门弟子,颤声道:「小、小高!你怎么在这里?!」 「我?」被唤做小高的少年,疑惑地看着景仪,茫然道:「不然我要在哪里?」 「你不是和我们、和思追他们,一起去剑阵了吗?」蓝景仪大惊失色,因为眼前这名来传话的少年,正是过去几天,和他们一起夜猎的外门弟子之一。 可小高明显听不懂蓝景仪在说什么:「什么剑阵?我这个月都待在云深不知处没有出去啊。」 蓝曦臣心中忐忑,一个不详的念头浮上,问道:「景仪,你们去的城镇叫什么名字?」 蓝景仪张了张嘴,说道:「芙渠村??」 糟了! 蓝曦臣眉头紧锁,对景仪急道:「景仪!你尽快去通知忘机,叫他立刻赶回魏公子那,这件事怕是人为!」说着,便和小高一齐赶往前院去了。 若这件事真是人为,那必然是有人要借姑苏蓝氏之手,取金凌的姓名! 蓝景仪出了寒室,疾步往冷泉跑去,压根顾不得云深不知处不可疾行的家规,一缕冷汗从他的鬓边滑落。 人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姑苏蓝氏的冷泉,有静心清性、驱除邪火之效,那池泉水就藏在云深不知处后山境内,此泉水只对本家子弟开放,作为辅助修行之用。 但凡事皆有例外,面对真正有所需求者,姑苏蓝氏自是解囊相助,不管是多年前的魏无羡,或是现下的金凌,亦是如此。 金凌跟在蓝忘机身后,来到那冷泉入口,入口处有两名姑苏蓝氏弟子把守,那二人见蓝忘机前来,行了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金凌道:「进去吧。」没有过多的言语,蓝忘机便转身离去。 虽然表面上一派淡定自若,但蓝忘机在敲响寒室门扉的那一刻,顿觉隐隐不安,几次忍不住用灵识去探自己下在魏婴身上的刻印,却又感应到魏无羡好得很,活蹦乱跳、生机勃勃,一如往常地踢天弄井,只能说服自己过于杞人忧天。 走在回寒室的路上,蓝忘机又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回魏婴那一趟,他总放不下心头那悵然若失的感觉,犹如十叁年前,夷陵老祖身殞的那日,他也是这般坐立不安。 半途改了路线,蓝忘机准备下山御剑飞回魏无羡身边,却在路上碰到疾步如飞的蓝景仪,他皱了皱眉,方要道:「云深不知处,禁止疾行。」 却见景仪一脸慌张地跑至他身前,喘着气,结巴着说:「含、含光君!泽芜君要你立刻赶回魏前辈那儿,说、说我们这次碰上的事,很可能是有人故意为之。」 闻言,蓝忘机蹙眉,二话不说踏上避尘便往天上飞去,再不管什么云深不知处禁止御剑飞行的家规。 看着含光君离去,蓝景仪却没停下快步流星的步子,继续往冷泉处跑去。 明明金凌人就身在云深不知处,理应安全无虑,可打从看见小高,那盈在心头的忡忡忧心,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需要看见金凌就在他面前,需要看见他安然无恙! ===== 与此同时,顺着树林小径,金凌来到隐藏在山林间深处的冷泉池边,还在琢磨着要怎么下水时,肩头忽然被拍了一下,弄得他惊慌失措地叫出了声。 一转头,竟是蓝景仪!吓了他一跳,还在那洋洋得意地笑。 金凌没好气地一巴掌就呼了过去,被对方嘻皮笑脸地接住了。 「阿凌快下去吧,我帮你脱衣服。」 蓝景仪一脸贼笑,推搡着金凌往冷泉处走,一边走还一边手脚不乾净地解他的腰带,一副急色鬼的模样。 金凌皱着眉去推他,怒道:「你干什么?这里是云深不知处!有点分寸!」可蓝景仪的动作快得惊人,叁两下金凌便被脱得仅剩一件裤子。 金凌无可奈何,只能赤裸着上身,走进了冷泉之中,冰冷的泉水激得他一阵哆嗦,他一派悠间地往池心走去,可叫他奇怪的是,身后的蓝景仪却没跟上来? 疑惑地转头,金凌这才发现,那个蓝景仪衣衫整齐地站在池边,一动不动地对着他笑。 「你干什么?」金凌蹙眉。这傢伙搞什么鬼?方才还一副色胆包天的模样,这下又神秘兮兮地,包袱里到底卖什么药? 蓝景仪静静站在池边,他的笑容随着金凌的问话逐渐扭曲,笑容裂得几乎掛到鬓边,他张开手,彷彿在隔空拥抱着金凌。 一道尖锐刺耳的嗓音从他的喉中发出。 「抓到你了。」 《待续》 -- ρΘ18.ⓐsǐⓐ -19.截殺 19.截杀 一滴血,从空中滑落,落到地上,溅成了花。 魏无羡等人离开了阴庙,准备动身返回云深不知处,和蓝氏双壁及仪凌二人会合,结果人还未出树林,却发生了变故。 突如其来的变数,令人咋舌。 他们被人截杀了! 一行身着黑衣的刺客,从半路杀出,对着他们就连放了叁箭,蓝思追和另两名外门弟子反应即时,立即抽剑打掉袭来的箭枝,但有一名外门弟子反应不及,眼见就要被贯穿,魏无羡赶紧搂过那少年,将人护在胸前旋了个身。 那疾飞而来的箭矢从他的肩头堪堪擦过,划下了道血痕。 「呼,好险好险。」魏无羡吊儿郎当地拍了拍胸口,拉开距离方想调侃一下这名外门弟子手脚功夫也忒不到家,却不知怎么着,腹部突然就中了一剑。 那剑扎在他的侧腹上,插得很深,几乎一剑便要捅穿了去,近距离吃这么一下,血瞬间便涌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魏无羡一掌拍开怀中少年,疼得齜牙咧嘴:「唉唷,我操!真疼阿。」 好在他方才伸手将少年拉开一点距离,否则这剑可得插在他要害上,现下这伤看似严重却好险只是皮肉伤,但即使如此,依旧撕心裂肺地疼。 自从和蓝湛在一起后,魏无羡几乎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久违的刺痛,疼得他哭爹喊娘。 「小高你做什么?!」 蓝思追反应很快,看见魏无羡受伤,立即挥剑将那名少年击退,并伸手扶着疼得直打哆嗦的魏无羡,往后急退。 「唉唷!你慢点、你慢点!」魏无羡被颠得咋咋呼呼。 站在一旁的两名外门弟子在错愕后立即反应了过来,顾不得去管那些拉弓埋伏的刺客,迅速往蓝思追身旁跑去,几人围着魏无羡持剑做抵御之势,一副保卫绝世魔头的模样……嗯?怪哉。 被团团围住的魏无羡挠了挠头,忍不住吐槽自己。 哎妈,我在这群小孩眼中有这么弱不禁风吗?被捅了一剑就要死要活的了? 虽这样想着,但魏无羡也没打算主动出头,认份地按着伤口,缩在仨孩子身后,一点也不引以为耻。 远处伏击的几名箭手又拉满了弓,但这次却没放箭,似是在等待着命令。 被击退的少年「小高」脸色狰狞,拿着剑又朝蓝思追劈出几下,却被早有心理准备的叁名姑苏蓝氏小辈,配合得当地逐一盪开,眼看夷陵老祖就在面前却诛杀失败,「小高」心中暗恨,怒道:「都是你??跑来碍事!」 魏无羡摀着伤口,一派可怜兮兮:「我就想思追做事谨小慎微,怎么会做出弄错夜猎地点这种乌龙事?原来是有内奸……难为你整路都在装模作样,就是你调包了地图吧?」 那人哼了两声,算是默认:「要不是你,金凌那个臭小子早死了!」 魏无羡瞇着眼,面露慍色:「你的目的是什么?」 眼前之人明显有备而来,魏无羡怕伤到另外叁名孩子,最终还是掏出了陈情。 眼看鬼笛陈情出现,远处的弓手耐不住性子了,「嗖」地一响,又是一连叁箭。 箭矢破风而出,箭势迫人,可夷陵老祖笛声一响,那些箭矢却在半空中便炸了,像被点燃的炮竹,稍纵即逝。 「小高」气得面色发青! 他们的计划因为夷陵老祖和含光君的出现,临到头来空亏一簣,这下不但人没杀到,还放走了那隻狐妖!本想至少提着魏无羡的头颅回去见自家主子,可就连这么好的机会他都给错失了,种种挫折让「小高」越想越气,可他心里清楚,在夷陵老祖的鬼笛陈情手下,他们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如此一想,「小高」做了个手势,远方弓手见状立刻遁逃,「小高」则飞身向前,状似要攻击离他最近的蓝思追,却一个折闪往旁边窜走。 「他要跑了!快追上去!」蓝思追急嚷一声,方想追上去,却被身后的魏无羡给拉住了。 魏无羡朝他眨了眨眼,笑道:「看我的!」说着,陈情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整支笛身冒出丝丝黑气,他覆唇一吹,一缕笛音瞬间飘出。 笛音在山林间穿梭而过,所到之处,空间凝结,营造出一种黏稠、浓密、令人窒息的氛围,在那氛围包裹之中,所有事物彷彿被缓速了般,慢了下来,犹如金凌跃入井中碰到那层结界后的状态一般。 蓝思追讶异地看着魏无羡,只见对方嘿嘿一笑:「刚刚看小石头的记忆时就想试试,没想到一蹴而成。」 蓝思追由衷佩服,也只有夷陵老祖这般人物,才能将他人的术法信手捻来为己所用。 逃出一阵距离的「小高」,怎么跑也跑不赢声音的速度,身后的「氛围」几乎瞬间便笼罩了上来,他毫无悬念地被包裹其中,浓稠的空气挤压着他的肺叶,犹如瞬间掉进粘腻的水中。 眾人很快便追上了「小高」,在魏无羡的结印桎梏下,轻而易举地被生擒。 ===== 蓝忘机赶来后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清早还一起行动的「小高」,被魏婴等人五花大绑躺在地上,一脸万念俱灰。 唯一庆幸的是,魏婴看似并无不妥,依旧生龙活虎地蹲在一旁,正想方设法地给「小高」找荏。 「我劝你快点把事情都说出来,不然这碗超辣小米粥,就要给你从鼻孔灌进去囉~~」魏无羡正一脸坏笑地捏着「小高」的鼻子,吓得对方哇哇直叫。 这是什么拷问的方法?蓝忘机和眾小辈一阵无言。 「蓝湛!」 「含光君!」 见蓝忘机又飞了回来,魏无羡放下手中的「酷刑」,乐陶陶地就往对方身边跑,结果牵动到肚子上的伤口,又哇哇喊痛起来。 见魏婴受伤,蓝忘机脸色一凛,快步向前,皱眉道:「受伤了?」 「还不是那个臭小鬼弄的!」魏无羡指着从「超辣小米粥」手中逃过一劫的「小高」。 蓝忘机没理会那个「小高」,逕自给魏无羡处理伤口,剑伤虽深但未伤及五脏六腑,实属不幸中的大幸,确认伤口包扎稳妥后,蓝忘机轻声道:「很疼吗?」脸上面无表情、口气纹丝未变,但魏无羡却听出了他的心疼。 魏无羡得了便宜还卖乖,佯装可怜地嚷道:「当然疼啊!我可是被划出这么~~大一个口子!」夸张地用双手拉出了一把避尘的长度。 眼看魏无羡还能说笑,蓝忘机便放了心,也终于有馀力看向那名被抓捕的「内奸」。 「这人是谁?」蓝忘机问道。 「我们还在拷问呢!这人死不开口。」魏无羡拿了根树枝不断戳着那人的脸颊。 羞辱性极强的行为,让人火上叁丈。 那人面露怒容,咬紧牙关,打算若真被那辣米粥辣了个饱,也坚决不出卖自家主子! 谁知一旁的蓝忘机听了后,却淡淡道:「我来吧。」说完,便拿着忘机琴抚了起来。 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抚琴面,錚錚几声,眼前被五花大绑不断挣扎的「小高」便安静了下来。 魏无羡目瞪口呆:「蓝湛,你、你这是?」 「惑心调,可摄取他人心智,被问话人不得吐谎,。」蓝忘机轻声说着,手下又錚錚两声,那名「小高」便自动开口道:「我叫金麒??」 眼看这人真开口说话,魏无羡呆若木鸡,不禁庆幸蓝湛当初没把这东西弄在自己身上使。 「金麒?你是兰陵金氏的人?」一旁的蓝思追怔了怔。 那人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害我们性命?」蓝思追又问。 那人没了回答,蓝忘机又抚动琴弦。 「借刀杀人,一石二鸟。」金麒眼神茫然,说着。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魏无羡冷声说道。 既然是兰陵金氏的人,那此件事情必定和金凌有关,且又牵扯到姑苏蓝氏,这两者皆是他的软肋,魏无羡无法置之身外。 金麒又愣了会,才慢慢开口:「一切都是为了除掉金如兰??」 《待续》 -- ρΘ18.ⓐsǐⓐ -20.陰謀 20.阴谋 蓝忘机费了一番功夫,才从金麒口中,将事情原由完完整整逼问了出来。 那细作竟也是个硬骨头,在含光君的灵威下,硬是嚼烂舌根才断断续续吐了个清白。 釐清事情所有真相的眾人,皆不寒而慄。 魏无羡一句:「走!快回云深不知处!」不由分说地往云深不知处急赶。 这次的事件已不是简单的邪祟事件了,而是试图谋害兰陵金氏新任宗主的恶毒阴谋! 出谋划策之人其心可鄙,整个计画既贪婪也丑恶,除了策谋伏杀金凌外,为了巩固观音庙事件后,于修真界再难立足的兰陵金氏,想藉着金凌身死,栽赃姑苏蓝氏、嫁祸夷陵老祖,试图掀起修真界另一波腥风血雨。 这计划环环相扣、其心歹毒,若不是刚好被忘羡二人撞破,现下情况可能早已回天乏术。 蓝思追跟在含光君身后御剑急赶,因为含光君的剑上还有魏前辈,所以押解金麒的任务便落到他的身上,他抓着已被击昏的金麒,全身忍不住颤抖,方才听见的阴谋,让他怒发衝冠、怒不可遏。 蓝思追一向以谦谦君子形象示人,也习惯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事物,在面对事情上,他很少像景仪一般衝动行事。但此时此刻,他得拼尽全力,才能避免自己一剑捅穿眼前的金麒。 明明、明明同为兰陵金氏一族体系,却为了那些头衔和权势,暗中计画杀掉金陵、杀掉新任家主,就为了能扶植自己的势力上位……真的太丑恶了! 蓝思追双手攛拳,无法想像金凌就生活在那火深火热之中,成为眾矢之的。 金麒的主子金子宴,是金凌父亲金子轩的堂弟,为金凌之后,第一顺位继任家主的兰陵金氏弟子。 这个男人为了掌权,计画暗中杀害金凌,拟了一连串丧心病狂的计谋,利用金凌会跟姑苏蓝氏弟子一齐夜猎的习惯,在姑苏蓝氏埋伏眼线,暗中调包他们除祟的委託信,将他们几人诱骗至截然不同的地点。 餵食那隻狐妖的猎人,也是他们刻意安排的棋子,身为修仙人士,却做着养妖的行为,实在可憎! 他们计画着,让狐妖杀害金凌,并在金凌身上打下属于妖物的刻印,接着放走其馀姑苏蓝氏弟子,他们便能抓着一同夜猎却只有金凌薨逝为话点,加上尸身上有妖气残留,质疑杀害金凌的兇手根本就是夷陵老祖魏无羡! 杀人如麻的魏大魔头,杀死其父金子轩、害死其母江厌离,再将其子金如兰一併带走,似乎也理所当然。 金子晏甚至打算藉夷陵老祖和含光君那不清不白的关係,质疑姑苏蓝氏早已被夷陵老祖染指,底下修士学的全是妖法,这才害死了他们兰陵金氏新任宗主! 以此抹黑姑苏蓝氏百年积累的声誉,弄臭修真界的一方净土,并趁机重新扶植兰陵金氏在眾仙家中的地位,重揽大权,如此一石二鸟、踩着他人尸体上位的歹毒计画,闻者皆为之震撼。 一想到他们若没碰上含光君和魏前辈,如今的金凌可能已是一具僵硬的尸首……蓝思追便打从心底害怕。 几人用极速催劲,硬是将御剑时间缩短一半。 回到云深不知处时,泽芜君人就在前院,正解决了映霞镇的事件,在前院待他们归来。 甫入前庭,蓝思追便有失礼数地直奔至蓝曦臣面前,焦急地追问:「泽芜君,金凌人呢?」 面对思追失礼的举止,蓝曦臣却顾不上责骂,嘴角一敛,面色沉重地道:「这就是我在这里等你们的原因。」 「金凌和景仪,从冷泉池中,消失了。」 ===== 蓝景仪赶到冷泉池外时,碰上了那两名站岗的弟子。 两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瞪着他,双双讶然:「景仪,你怎么在外边?!」 「我?我怎么了?」蓝景仪心中不安顿生。 「你方才不是进去了吗?怎么又从外边过来了?」其中一人手指着冷泉,又指了指蓝景仪,一头雾水。 闻言,蓝景仪背脊发凉、寒毛直竖,若说到「另一个蓝景仪」,只能是那个东西了! 急道:「金凌有危险!你们快去通报泽芜君!」说罢,便立刻地冷泉方向跑去。 他大步踩在林间小道上,枯黄的落叶堆被他掀起层层麦浪,绕过几条弯径,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嚎,直打进蓝景仪心头最难受之处。 「啊啊啊啊——」 人未至,已闻其声,那是金凌的叫声。 蓝景仪衝出树林的时候,看见的画面叫他肝肠寸断。 那隻变成他模样的狐妖,双手作包覆状,身在池中的金凌便被凌空捏起,一团圆球池水将他包裹其中,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游不出去,不一会便难受得捏着喉咙吐着水泡。 那隻狐狸存着折磨人的心思,在金凌即将缺氧昏厥之际,又将他摔回池中,看着金凌狼狈扑腾至水面喘气的模样,便觉有趣地哈哈大笑。 然后再次捏起圆球,又将金凌给裹进了水球之中,那朵追仪二人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芙蓉,便这么赤裸着上身,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住手!!!」蓝景仪什么也顾不得地就往金凌的方向衝去。 他无法思考此刻他应该做什么反击?也无法思考他一个人能不能打赢那隻狐妖?他只想立刻将那人拥入怀中,好似他的拥抱可以帮金凌抵御一切外来的攻击似的。 毫不犹豫地跳进池中,蓝景仪胸口骤然发疼,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一把捞起气若游丝的金凌,将之紧紧搂住。 金凌浑身软绵绵地,已是强弩之末。 「又是你这个臭小子!」狐妖咬牙切齿地瞪着蓝景仪,牠还记得在客栈,就是眼前的臭小鬼一把将牠踢翻。 蓝景仪没空去理会那隻狐狸,他轻摇怀中的金凌,抖着声问:「阿凌、阿凌?你没事吧?」声音张皇失措。 金凌虚弱地趴在景仪的身上,因为缺氧簌簌发抖,他努力攛紧景仪的衣衫,咬牙说道:「蓝……景仪……牠、牠不能……下水……」 那隻狐妖在岸边折磨他许久,就是不下水来抓他,金凌尝试用冷泉水泼牠,发现那狐妖竟会惧怕这池水。 闻言,蓝景仪苦笑道:「我知道…」方才下水之后,他胸口那处被妖魂侵蚀的伤口,便剧烈地疼痛着,宛如被火灼烧。 冷泉的功效之一,便是能驱魔却邪,他想起泽芜君说过的话,被妖怪打入魂魄到体内的后果……那句未说完的后话,他已亲身验证。 那妖狐却是完全不介意被发现弱点,伸手又捏出了一个圆球,这次将景仪和金凌皆包裹在其中。 两人被水流冲得七晕八素,但景仪抱着金凌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开,眼睁睁看着金凌再次口吐水泡,难受挣扎起来,蓝景仪毫不犹豫将自己胸中仅存的一口气,渡给了金凌。 失了最后一丝生息,窒息的感觉排山倒海地袭来,蓝景仪在水中捏着喉咙,咬牙死嗑,可想像中的痛苦却没有到来,包覆他们的圆球瞬间倾泻而下,将他们冲回池水之中。 坠落中,金凌受不住这一来二去没个停歇的衝击,还没落到池面便已昏厥,蓝景仪死死护着金凌,他还记着思追临走前的嘱咐--照顾好金凌。 而他回答--那是当然! 将金凌整个人拥入怀中,蓝景仪后背朝下,狠狠撞上水面,溅起偌大水花。 岸上的狐妖看着池中载浮载沉的蓝景仪,失声道:「怎么会?妖魂……你身上怎么有我的妖魂?」 方才蓝景仪窒息的那一瞬间,妖狐同时感知到一丝痛苦,虽然他打在景仪身上的只是残魂,却依然能给牠造成伤害。 骤然的异变,让妖狐狠狠瞪着蓝景仪。 这人!留不得! 狐妖低鸣着挥袖,拉出了一团黑色妖气,那团妖气迅速包覆仪凌二人,这次,跟在二人身后,妖狐自己也跳了进去。 那黑球在半空中越缩越小,最后缩成一个丁点,消失在空中。 蓝曦臣赶到的时候,只徒留风吹皱,搅乱了一池春水。 《待续》 -- -21.換舍※有虐,鮮血淋漓的那種 21.换舍 ※有虐,鲜血淋漓的那种 摔落在地面的时候,蓝景仪还维持着紧拥金凌的姿势,一落地脑袋便被嗑了个准,顿时眼冒金星。还没反应过来,怀中的金凌便被人扯了去,他反射性抓着金凌的手,怒叱:「放开!」 但拖拉金凌的狐妖私毫不留情面,冷声笑道:「你抓着哪里不放,我就砍了哪里。」 闻言,蓝景仪心头突突跳动,终究是松了手。 眼睁睁看着金凌被人像扔垃圾般丢进一只兽笼之中,蓝景仪心中直泛酸水,不停地道歉。 对不起阿凌……都是我太没用了…… 「你带两个人回来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嗓音回盪在狭小的空间内,蓝景仪循声望去,这才看清此处的模样。 这是一间黑漆漆的石室,唯一的光源,只有房内顶端,细小气窗洒进的一抹日阳,及崁在墙上泛着莹绿色光芒的夜明珠。 室内摆放着许多束缚器具,应是刑室,中央立着一口铁笼,正是关押金凌的那只兽笼,兽笼后方站了个男人,那人隐藏在黑暗处,发声问着。 蓝景仪看不清他的面容,却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个人。 这狐妖竟是有同伙的?对方还是个人? 「那小子身上有我的妖魂残片,不带回来处理不行……」妖狐望着那男人,似是很不愉悦。 「你没事把自己的魂魄,打到一个小鬼身上做什么?」男人声音很不耐烦,又道:「快把他解决,别再节外生枝!」 闻言,狐妖这才将视线转回蓝景仪身上,齜牙裂嘴道:「小鬼,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怨我。」说罢,便扑了上去。 蓝景仪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堪堪躲过狐妖袭来的爪子,他试图找些防身武器,但这石室内除了拘束用的绳索铁鍊,竟什么都没有。 光凭拳脚功夫,蓝景仪根本打不赢有着利齿尖爪的狐妖,更何况一旁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男人,他眉头紧锁,咬咬牙。 打不赢我不会跑吗?如此想着,蓝景仪便往房间中央的兽笼扑去,想去抓昏迷中的金凌。 但他的举止显然正中男人下怀,男人似乎早知道他不会弃金凌于不顾,气定神间地站在一旁,就在等蓝景仪扑向铁笼的一霎那。 男人出手极快,一个瞬身,蓝景仪已被那人挟住了一隻手腕,再一翻,便被双手反剪,而此时妖狐也已追至蓝景仪身前,尖利的五爪以极为刁鑽的角度,刺向他的胸口。 「噗滋」一声,长爪入体,蓝景仪喉头霎时涌上一股腥甜,被他强硬地嚥了回去。 明明被利爪刺穿的是蓝景仪,但发出惨叫的却是那隻狐妖。 「啊啊啊--为什么?!」那隻狐妖吓得弹出,骨碌地打了个滚,牠抓着自己的手,那五隻爪子上头全是鲜血,但在血色之中,却有奇异的银白细丝从指缝中溜走,而蓝景仪胸前被贯穿的伤口,也同样飘出了缕缕银白。 抓着蓝景仪的男人瞬间便不淡定了,失声道:「融舍?」 趁男人恍神之际,蓝景仪忍着胸口剧痛,使力挣开束缚,一个踢击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男人给踹至光线之下。 蓝景仪瞬间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看见那个男人,一身金星雪浪服袍、眉间一点硃砂,正是兰陵金氏的人。 男人正是金子晏,他长得和堂兄金子轩有七分神似,尤其是眉宇之间那抹骄傲的英气更是如出一辙,此刻正神情不悦地拍除蓝景仪那不堪一击的踢击,给他衣衫蹭上的尘土。 一旁的狐妖嘶声怒道:「什么融舍?!老子一打那小鬼,魂魄就又被吸去好几条!这臭小鬼是怎么回事?!吸魂怪吗?!」 金子晏却饶富兴趣的看着蓝景仪,看得景仪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这男人是怎么回事?他是兰陵金氏的人?为什么兰陵金氏的人要帮着这狐妖一起祸害他们?不明事理的景仪,只能摀着受创的胸口,戒备身前的一人一妖。 金子晏却丝毫不担心身分暴露的问题,对于将死之人,他一向是心胸宽大的,他指着蓝景仪,对狐妖说道:「那个小鬼的肉体和你的魂魄异常契合,所以一经接触,你的魂魄便会迫不急待地想和他的肉体融合在一起,即使你不摧气将魂魄打上去,你的魂魄也会自个沾上他的身子。 闻言,狐妖整隻狐都不好了,气得炸毛:「那就更留他不得了!多打他两下,我不就乾巴了?!」 男人却伸出指头点了点自己的眉心,想了想,笑道:「阿初。」 阿初正是男人给狐狸取的名字,狐狸不耐烦的应声:「干嘛?」 金子晏笑了笑,突然双眼紧盯着蓝景仪,柔声道:「想不想当人?」 ===== 金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只兽笼内,狭小逼仄的空间,让他只能驼着背、缩手缩脚地屈着身。 他面前的墙壁上銬着一个人,正是蓝景仪,那傢伙的手脚被拘束在墙面的大锁上头,衣襟被扒开、露出胸口的五指爪印,身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跡,整个人懨懨地垂着脑袋,头发散落在胸前,似乎晕了过去。 金凌皱着眉,细细看去,发现景仪胸前的胸口似乎密密麻麻地佈满了奇怪的黑色小点…… 「醒了?」 一道尖细的嗓音从旁边角落中传出,正是那隻狐狸,此刻牠已回復成原本的兽状,毛色赤红、眼泛金光,虽然是兽体却仍用两脚站立。 房内已无金子晏的身影,独留狐妖和两名阶下之囚。 那隻狐狸望着被关在笼中的金凌,得意笑着:「那个小鬼刚刚才昏过去,可惜你睡得深沉,没听见他的哭号,可好听呢!」 望着不远处奄奄一息的蓝景仪,金凌十分糟心,怒声喊道:「你这畜牲对他做了什么?」 金凌从小养尊处优地长大,几曾受过这般折辱?如今沦为阶下囚,即使怒气填胸,恨不能手刃那隻狐狸,却是无处可发,只能用力砸着铁笼洩愤。 铁笼被敲击得咣噹作响,却丝毫威吓不了狐妖。 狐妖嘻嘻笑道:「我在拔除他的魂魄,和他换舍。」 金凌一愣:「你说什么?」 狐妖笑得狰狞:「换舍,就是和他交换魂魄。都怪他运气太差了,我在客栈挠他一爪,竟把自己的魂魄给挠了进去,本来一点残魂而已,我杀了他取回就是了……但你猜怎么着?」 那隻狐妖忽然大笑起来,牠一笑,整个身体都在抖动:「那小鬼的身体竟能融合我的魂魄!这可是上好的炉鼎啊!我只要把他的魂魄都抽出,然后把我自己的魂魄都融进去……和他交换身体!那我就顺理成章变成人了,还修练成人个屁!」 说着,那狐妖走近蓝景仪,拨开散在胸前的碎发,让金凌看清那狞恶的伤口。 蓝景仪胸前的伤口,以五爪为轴心,向外佈满了许多细细小小的伤口,宛如蜂窝,每个伤口大小不足半毫米,但似乎很深,一直无法癒合地往外淌血,淅淅沥沥地流了满地。 金凌已经傻了,眼前的画面刺痛他的眼膜,蓝景仪脸色苍白、像个玩偶掛在墙上的画面,让他打从心底惧怕,他怕眼前被凌虐得千框百孔的景仪已经死了。 他哑着嗓子对墙上的人大喊一声:「蓝景仪!你他妈给我醒过来!」声音宛如受伤的小兽,丝丝凄厉。 金凌的喊声似乎具有某种渲染力,被錮在墙上饱受凌虐才昏过去的蓝景仪,在听见金凌的喊声后,竟睁开了眼。 他很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喉头尽是腥甜味儿,没忍住一口血沫吐了出来,明明模样十分难看,却依旧强撑着笑容看向金凌,道:「阿凌……」 那狐狸看见蓝景仪醒来,似是很开心,伸出一隻尖锐的长爪,道:「你醒了,那我们就再继续吧?」 蓝景仪闻言,全身颤颤巍巍地抖了起来,不断摇头:「不……」 金凌从未见过蓝景仪如此惊恐的模样,朝着那狐妖怒道:「你别动他!你不是想吃我吗?过来吃啊!」 那狐妖却是嘻嘻笑了一阵,细长地爪子二话不说戳进了蓝景的胸口,在他体内挠阿挠,半响,勾出了一抹细细的银丝。 蓝景仪瞬间便哭了,凄厉地吼了起来:「不啊啊啊--住手--」被活剥魂魄的痛,叫人发指,他忍不住用后脑撞着墙壁,似乎这样就能减缓这撕心裂肺的痛苦。 「景仪?!停手!你干什么?!」金凌被景仪的模样吓着了,整个人贴上兽笼,手穿过栅栏就想去抓眼前的蓝景仪,明明近在咫尺,但隔着铁笼,彷彿隔了天地,那一隻细小的手腕只能在半空中不断抓握,却连对方的一根毫发都碰不着。 金凌眼睁睁看着,妖狐不断将长得瘆人的指甲鑽入蓝景仪的胸口,抽丝剥茧地勾出细细银丝,勾出的银丝全被那妖狐给收进一只锁麟囊内,金凌识得那物,他在义城见过,但清楚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只让他更加怵然。 景仪的惨嚎响了一会儿,最后活生生疼得再次晕了过去。 「嘖,怎么又晕了?」狐妖不满地耷着嘴角,将抽出的碎魂收进锁麟囊内,掂了掂,这量还不到一半,要不是怕毁损那小鬼的金丹,他何须如此披沙拣金,早一把全揪出来,当他的人去了! 加上抽魂换魄这破事,竟需抽换二者皆处于清醒状态,这小子时不时都要晕那么一时半刻,不知他还得等上多久才能顺利换舍成人? 好险这处是牠用妖力画出来的幻境,不用怕人打扰,牠有得是时间跟这俩小鬼耗着。 妖狐心里这才舒坦些,将蓝景仪的魂魄收了起来,撇了眼垂着脑袋、全身颤抖说不出一句话的金凌,嘻嘻笑着走了。 《待续》 -- -22.交易※有虐,掏心窩的那種 作者的话/ 不知不觉故事也进入高潮了,一开始说的甜蜜欢乐向…… 突然就多了一点虐…… 不过!熬过这波后面就是快乐的吃糖了! 大家再忍一下下…… 为表诚意,我画了金凌出来报平安…… 22.交易 ※有虐,掏心窝的那种 时间,在这座监牢内流逝得异常缓慢。 房内没有可以计时的日晷或刻漏,金凌仅能从气窗洒进来的光线,猜测外头的日夜交替。 那隻狐妖只有在太阳下山后才会出现,而一但狐妖出现,就代表着新一轮的折磨。 折磨着蓝景仪,也折磨金凌自己。 双手颓然掛在冰冷的铁笼上,金凌遥遥望着彼端生命力逐渐消失的蓝景仪,一双金棕色的眼眸红肿泛红,才几个日夜,自己却不知哭过多少次了。 如果舅舅在这,定又要骂他没用了。金凌难过地抹了抹眼,又想哭了。 他从来没像此刻这般厌恶自己的无能,学了这么多年的本领,到头来连这么点距离都跨不出去,一只栅栏一把锁,就能把他銬在边上,亲眼目睹所爱之人遭人凌迟、生不如此的模样。 「蓝景仪……」他喃喃地喊着,声音已经哑了。 一开始景仪还会忍痛回他几句话,边露出傻笑,边安慰他,说他有请人通报泽芜君、说魏前辈和含光君定会来救他们的,还说思追回云深找不着他俩,肯定心急火燎,说不定会以为他们私奔去了!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叫金凌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到最后,随着魂魄被一丝一缕地抽走,蓝景仪也渐渐说不出话来了。 有些时候,就算清醒着,他也只会睁眼盯着墙面,一动不动地,不管金凌怎么喊他,他都彷彿听不见般没个回应,那样的蓝景仪,让金凌打从心底惧怕极了。 日薄西山,又是一日将尽,晚霞如血般洒进室内,那层残阳打在蓝景仪身上,彷彿给他罩了一层染满血水的薄纱,叫人看得心凉。 金凌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他体内未除的半魔印,挟着妖气在四肢百骸衝撞,使他看什么都觉面目可憎!这方寸之间,竟只有被銬在墙上的蓝景仪才让他不觉烦躁,像隻捍卫领土的兇兽,恨不能撕碎所有靠近他一方净土之人。 可如今他却沦为丧家之犬,被关在笼内摇尾乞怜,不管本性多么凶狠,也只能任人恣意打骂,窝囊得很。 「我又来囉--」 随着吱呀的开门声,那隻狐妖又出现了。 金凌看见被銬在墙上的蓝景仪,听见开门声后,不自觉地出现应激反应,他身体不断抽搐、嘴唇翕动、眉头紧锁,似是十分痛苦,看得他胸口骤然紧缩。 但那狐妖根本不在乎景仪的反应,爪子一伸就又要戳进他那早已满目疮痍的胸口。 「你别碰他!你他妈不准动他!」 金凌突然暴起,一掌拍向铁笼,丝毫顾不得自己是用赤裸的肉身,撞击坚硬的焊铁,一下一下,拍得那铁笼框啷直响,整只兽笼甚至因此位移,也拍得他手掌不断渗血。 他受不了了!他再也无法目睹蓝景仪一点一滴、慢慢死在他面前!他寧愿承受那割肉离骨之痛的对象是他自己! 「你别动他……你个畜牲!有种来动我啊!老子把身体换给你!你别碰他!」金凌破口大骂,一双翦眸激动得不断淌着泪水。 狐妖却幸灾乐祸地悠悠晃到金凌笼前,佞笑着:「你以为你逃得了吗?等我把所有魂魄抽换后,他的肉身、他的灵气便会归我所用,届时我再来处置你啊小人儿。」说着边用爪子刮抓着铁笼,发出嘰嘰作响声。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好好的妖不做,去当寿命有限的凡人!有什么意思?!」金凌怒不可遏,攛着拳头就往妖狐抡去,被轻而易举地闪过。 妖狐彷彿在逗他玩似的,绕着那口铁笼转悠,道:「这你就不懂了,我虽是妖物,却是下叁界的生物。上界天神人、下界妖冥魔,六界之中最难跨越的便是人和妖的跨界,如今有个绝佳的炉鼎放在我面前,我只要换舍成人,便直接跨上了上界!这小鬼根骨也算惊奇,若勤加修练几年,指不定能直接飞升成神呢!」想到这,妖狐便哈哈大笑。 一隻妖魔,跨界为人,修成正果荣登天界?听起来何其荒唐可笑?可这就是牠要干的! 「放屁!我从未听过这种修练方式!你换了他的身体,还不是一样是肉身,一样得再修练百年才有机会歷劫!」金凌气得破口大骂,又砸了铁笼好几下。 可那狐妖却突然笑着指了指他:「可是,我有你啊小人儿。」 莫名被点名,金凌愣了愣。 那狐妖继续说道:「你从小被哺餵灵丹妙药长大,对妖物来说,是最上乘的珍饈美饌,我本想将你吃了,增加几十年的功力……可若我能变成『他』,再与你行双身法,日日夜夜将你的灵气全渡过来……那可比直接将你吞食入腹要获益良多。」 牠这打算可千万不能被那男人知晓,男人明言说过这小人儿定不能留,可这样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仙丹秘药,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狐妖在心中嘀咕着,一想到金子晏,神色又不悦了起来。 金凌瞪着眼前猥琐邪秽的狐妖,霎时间头皮发麻。 这个狐妖说了什么? 牠想变成蓝景仪……然后和他……双修?? 这个认知让金凌瞬间气得跳脚,怒道:「我听你放狗屁!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嗑碰半下!想和我……去死!下辈子也不可能!」他气得双颊泛红,一拳头狠砸在铁栏杆上,砸得碰碰作响。 这隻毫无廉耻的牲畜!竟敢如此羞辱他!实在可恨!等他从这破笼子出去,必定要把牠千刀万剐! 谁知,那狐妖却奸笑着从怀中掏出那只锁麟囊,嘻嘻笑道:「那可由不得你。」 牠手中的锁麟囊已有些份量,至少存了蓝景仪七成的魂魄,可以说那锁麟囊盛装的就是蓝景仪本人。狐妖知道,拎着这口锦囊,就是扼着眼前小人儿的七寸命脉,以此要挟,莫敢不从。 果然,看见蓝景仪被那妖狐拋着玩儿,金凌整个人瞬间蔫了下来。 妖狐洋洋得意地将锁麟囊放到金凌面前:「小人儿,想不想要啊?」声音充满了戏謔和嘲讽。 金凌伸手便抓,却扑了个空。 狐妖尖锐的笑声縈绕在刑室内,在不大的空间内盘旋,毫不止息,嘻嘻直笑的尖嗓,像把匕首,抵着金凌的脊背,逼他走上悬崖,而悬崖下头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他进退两难,只能赌命纵身一跳。 狂风猎猎,失重的晕眩感排山倒海地袭来,耳边彷彿又传来蓝景仪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那样凄厉、那样揪心、那样痛不欲生。 金凌再也承受不住,摀着耳朵,大哭起来:「给我……把他还给我!」 狂风之中,再也没有什么温暖的手来提他一把,金凌无助地趴在地上,痛苦得全身痉挛:「我什么都答应你……把他还给我……」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狐妖笑得放肆,将手中的锁麟囊随手一扔。 锁麟囊轻飘飘落地,绣着白花的金色绸布轻易染上层灰,金凌立刻爬了过去,将那口锦囊紧紧攛住、藏在身下,痛哭不止,声声凄楚。 狐妖像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端详了好一会,这才伏下身,用爪子挠了挠金凌散乱的发丝,一对狐眼弯弯如新月,放缓了语气道:「你乖乖听话,等我吸收了你全部的灵气,我就把剩馀的魂魄也给你凑齐了。」 说着,又蹭了蹭金凌泪湿的脸庞:「你拿着他的魂魄,下到阴曹地府,求求鬼王垂怜,保不定下辈子投胎,还能跟他做对野鸳鸯。」话毕,又是那扭曲尖锐的嘲笑声。 金凌趴在地上、蜷缩成团,像一朵枯萎的芙蓉,沾染了灰,却依旧簌簌发抖地用枯黄的花瓣,去包覆怀中一滴晶莹的露水。 因为此时此刻,那滴露水,便是他的全世界。 一但失了水,任金星雪浪再如何娇艳,也只是一朵碾落成泥的残花,微不足道。 《待续》 -- -23.清心鈴 23.清心铃 蓝思追他们赶回云深不知处后,泽芜君便带着那名叫金麒的奸细,跑了一趟兰陵金氏。 本以为可以藉着金麒的证言,要求金子晏交出金凌和景仪,却因为没有实锤的证据,金子晏压根不承认做过此事,更矢口否认和金麒有任何关係,翻脸不认帐的功夫使得是炉火纯青,兰陵金氏长老们最终只能先将金麒收押禁见,待找回金凌再做定夺。 跟着跑了一趟金麟台的蓝思追,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明明兇手就在眼前,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从发现金凌和景仪失踪后,姑苏蓝氏派出全派弟子满山头搜索,魏无羡也没间着,号令一眾小鬼去替他找人,明明这样大张旗鼓地寻着,叁日过去,竟没得半点消息。 泽芜君写了书信,附上画像,请求各大门派帮忙寻找失踪的二人,几乎所有门派都派了人手在寻,但不知为何,就是半点声息皆无。 云梦江氏宗主--江澄在得到消息后,立即从莲花坞赶到了云深不知处。 一进山门,看见魏无羡二话不说就追着打:「魏--无--羡--!你给我说,你把金凌弄去哪了?!」 魏无羡看见江澄,招呼都还来不及打,转眼便看见江澄身后跟着的仙子,瞬间吓得抱头鼠窜,失声哀号:「哇--!蓝湛!救、救我!」那模样不知多可笑。 早已习惯成自然的蓝忘机,一把便将之抱了起来。 夷陵老祖是个狗怂的事情,并非眾所周知,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还被含光君扛在肩上,那画面实在荒唐,于是又惹来更多姑苏蓝氏弟子吃惊的注视。 那头哀鸿遍野,这头江澄却疑惑地看着,本来兴冲冲往魏无羡方向跑去的仙子,半途不知为何,竟拐了个弯,跑到站在前院内的蓝思追身边吠叫。 蓝思追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闔过眼,一直不停到处寻找仪凌二人,整个人蔫了吧唧地,哪还有往日儒雅清秀的模样? 他面色憔悴地站在一边,脑中不断轂轆转着,到底还有哪里没有搜过?芙渠村的客栈、山林间的小庙、那口古井、云深的冷泉,甚至金麟台,他都腆着脸,拜託泽芜君出面请求兰陵金氏让他们搜上一回。 每个地方他都查过了,为什么会半点消息都没有?他到底漏掉了哪里? 金凌、景仪,你们到底在哪里? 蓝思追痛苦地拿手敲着脑袋,睡眠不足让他思绪十分混乱,一直没察觉山门前发生的事情,直到仙子在他脚边吠叫时,抬头看见一身紫衫的江澄,他才发现江宗主赶来了云深。 「江、江宗主。」蓝思追如梦初醒般地对江澄行了礼。 江澄点点头,皱着眉问道:「你身上为何有金凌的味道?金凌有东西落你这了?」 仙子是隻灵犬,一般情况下十分乖巧,突然对这姑苏蓝氏小子吠叫,必有其原由。 蓝思追一愣,为「你身上有金凌味道」这话红了脸,但很快醒悟过来,仙子应是嗅到了他袖内的云梦银铃,于是赶紧将兜内的银铃掏出。 江澄瞪着那银铃,有些错愕:「金凌的银铃怎么在你这?」 云梦清心铃除了能明心见性外,更是身份的象徵,每个云梦弟子都会被配发到一只银铃,一但遗失了清心铃,等于遗失了身份象徵,是颇为严肃的事情,虽不及姑苏蓝氏的抹额那样正经八百,但也不是能轻易赠人的物品。 把随身银铃丢叁落四之人,江澄毕生只见过一个,那人正攀在含光君的身上,杀猪般叫喊。 「蓝湛啊啊啊--狗、狗又过来了!!」仙子见江澄跑去找蓝思追,遂又转身往魏无羡奔去,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蓝忘机扛着魏无羡,淡然自若地站着,温声道:「没事,我在。」 看着那头不断冒出粉红泡泡的俩人,江澄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真扎眼。 面对江澄的问话,蓝思追谨小慎微地交代:「银铃是之前夜猎,金凌不小心落下的,我拾了去,还没来得及还……」 话说到一半,蓝思追忽然愣住,看了看江澄,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将此银铃归还给江宗主?怎么说这物既是云梦江氏之物,江宗主又是金凌的舅舅……可,他却百般不愿意将此物归还…… 拿着银铃的手紧了紧,蓝思追咬咬牙道:「江宗主……这银铃……」 江澄看了他一眼:「等金凌那臭小子回来,你亲自还他。」说完又碎唸道,「早叫他把东西收好,怎么说也是铭刻过的东西,老这么粗枝大叶随地扔,这下还把自己给扔没了!」这个尽给他添乱的臭小子! 蓝思追抓到奇异点,问道:「江宗主,请问什么是铭刻?」 「就是这个。」江澄点了点蓝思追手中,属于金凌的清心铃。 只见那掌心大小的银色鏤花球体上,刻着一行米雕般的字--金如兰。 「铭刻过的清心铃,会和其他同样铭刻过的清心铃產生连结。」江澄掏出属于自己的那一颗,上头同样有米雕般细小的文字,刻着江澄二字。 「只要有铭刻过的银铃,通过灌注灵气,就能感知其他银铃的远距,像这样……」江澄将气传入自己的那颗银铃,摇了摇,示意蓝思追跟着动作。 蓝思追小心翼翼地照做,便感受到掌中圆球不断振动,发出清脆好听的叮铃声,如此新奇叫他看直了眼。 「这功用是让在外游歷的云梦弟子,遇事能尽速找到同门相助,一但遗失落入有心之人手中,便会成为祸根,因此云梦银铃之于其主,重要地位不亚于你们姑苏蓝氏的抹额。」江澄谆谆教诲,想他这些话也对金凌说了不下八百遍!结果又把银铃搞丢了!等找到那小子,他还不打断他的狗腿! 蓝思追闻言,一颗心扑腾直跳,顿时极为珍重地用双手捧着那叮铃作响的银色小球。 一旁的魏无羡,听江澄这样说,彷彿这才知晓般,惊愕地直嚷:「江澄!为啥我的银铃没有铭刻?」 江澄毫不留情地用眼神剜了他两眼,暴躁地吼回去:「你掉银铃跟吃烧饼掉芝麻似的!叁天两头就在那边求阿姐再给你一颗新的!每颗都给你铭刻,云梦江氏弟子出门还不被铃声吵死!」 那边云梦双杰吵得如火如荼,蓝思追却还在盯着掌心那颗小银铃,银铃叮叮铃铃响得好不快乐。 起初蓝思追还没觉出什么异常,但这清心铃响了老半天,一点要歇止的意思都没有,这让蓝思追慌了手脚。 他傻愣愣地捧着那疯狂叮叮响的银铃,跑到江澄跟前:「江、江宗主,这银铃是怎么了?」 江澄跟魏无羡斗嘴被气得半死,便想将魏无羡从蓝忘机身上扒下来,却被蓝忘机闪闪躲躲,半根毛都没抓到,气得七窍生烟,正打算叫仙子去咬死那不要脸的臭东西时,被捧着银铃跑过来的蓝思追一问,顿时脸色大变。 「这是……救命催铃!」江澄急得一把夺过蓝思追手上的银铃。 但奇的是,那银铃一离开蓝思追的掌心,便瞬间没了声。 「……」江澄脸色很臭,又把银铃放回蓝思追的手上。 一接触蓝思追的肌肤,那银铃又开始震天作响! 江澄瞬间暴跳如雷。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金凌这小子竟把救命催铃人改成了眼前这姑苏蓝氏小子?!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蓝思追一脸茫然。 江澄强忍怒气,咬牙切齿道:「这也是云梦银铃不轻易赠人的原因之一……铭刻过的银铃会和主人產生连系,能够感知主人是否遇险,并在指定的『救命催铃人』手中作响警示……所以云梦银铃,一般都是弟子大婚之时,赠予其道侣,并印上其名,以示生死相随……金凌过往的『救命催铃人』,印的是我的名,现在……是你。」 江澄这话说完,在场眾人脸上的表情,霎时间五花八门好不热闹。 江澄瞪着蓝思追,犹如丈人看女婿,看哪都不对眼;蓝忘机脸上面无表情,但内心早已了然;魏无羡则是捧着肚子,毫不客气地朗天大笑。 蓝思追更是直接将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什---什么!! 但羞赧不过一秒,蓝思追攛紧了手中的银铃,那银铃还在疯狂震动,焦急地问道:「那、那这铃现在……不就代表,金凌有性命危险?!」 江澄耷嘴皱眉,回应道:「嗯。」这也是他心急的原因。 蓝思追满面仓惶,忙道:「可、可是我给金凌打上的灵印……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我以为、以为他定是安全的!」说完,又急得用灵气去感知金凌,确实是平安的灵相。 听到眼前的小鬼,竟然还在金凌身上打了刻印,江澄的脸色又更难看了。 这感觉就像自己浇灌十数年的珍花,被不知打哪来的野兔给一嘴叼了,那兔子还一路欢快洒脱地蹦躂! 「你什么时候给金凌下的刻印?」魏无羡闻言吃了一惊,终于从蓝忘机身上跳了下来,跑到蓝思追面前(当然得离狗远远的)。 蓝思追脸色更红了些,支支吾吾道:「分别前……我叮嘱他时……偷偷给他下的……」 魏无羡瞠目结舌。 哇操!这蓝思追可以啊!半夜客栈偷欢、银铃夺命易主、临别偷下刻印! 他几乎要举双手拍案叫绝!真不愧是围猎强吻老祖、梦里强辱同窗、野外大胆苟合的含光君,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大抵是知晓魏无羡心里在想些什么,蓝忘机红了耳尖,走至蓝思追和魏无羡身前,忽道:「灵印无法感知不在人世间之人。」 这一句话,听得蓝思追瞬间脸色煞白,犹如世界末日。 不在人世间?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湛你别吓他!」魏无羡一副「孩子受欺负老母亲心疼死了」的姿态,疼惜地给蓝思追拍了拍背。 江澄也走了过来,蹙眉道:「铃响人尚在,还能响就代表没死,如果银铃能响,但刻印却感知不到的话……」 「就代表人不在凡尘间。」魏无羡露出一抹邪笑,接着道:「难怪我们找不到,金凌他们一定被那妖狐弄到幻境中了!」 《待续》 -- -24.訣別 24.诀别 闃静的刑室内,空气中充满了绝望,耳边除了自己的吐息外,只剩下蓝景仪缓慢淌血的滴答声。 金凌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在他的左手小指底部,有一圈若隐若现的红色细线,正忽明忽暗地闪烁,但此刻的他,已无法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他的眼泪已经止住,但急促的喘息却依旧。 怀中,是那只金色绸缎缝成的锁麟囊,他小心谨慎地捧着那只锦囊,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许久。 彷彿下定了什么决心,颤抖着解开绳结,将那些残缺得几乎再也拼凑不全的魂魄碎片…… 一股脑全吞了。 ===== 蓝景仪醒来的时候,发现窗外又是残阳夕照之时,那隻狐妖已经来了,正在一旁不知捣鼓些什么,发出细碎的声响。 连日来的剥魂夺魄,让蓝景仪一直处在精神不济的状态下,成日恍恍惚惚,记忆都有些不连贯,梦魘和现实交杂,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剧烈的疼痛,以及耳畔金凌凄楚的哭声。 好几次他都想开口安慰,但张开嘴,却又发不出半点声响,五感变得很迟缓,连转个头都费尽心力。 但今日他醒来时,意识却异常清楚,视线终于回归,他看着不远处,垂着脑袋的金凌,默默站在狐妖身旁,那畜牲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只见金凌不断觳觫着,断断续续摇头。 见状,那妖狐狞着笑,将嘴贴在金凌耳边,低声说了一串话,闻言,金凌全身僵硬,许久才点点头,似是屈服了。 蓝景仪不懂现在的情况,金凌那样倨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听从妖狐的指使?怕是受了那东西的胁迫!思及此,他便激动大喊:「阿凌!」 他的声音唤起远处一人一妖的注意,金凌猛地转身看向他,那张小脸苍白得过份,两隻眼睛晦暗无光,见他清醒,几乎是立刻皱着脸奔了过来。 在看到蓝景仪的那一刻,金凌的双眸总算有了些神彩,那里头漾着满溢而出的金色华光,束束条条地射进所爱之人的心头。 金凌扑了上来,紧搂着蓝景仪的脖颈,双手捧着他的脑袋,声泪俱下地喊着他:「蓝景仪!呜啊……景仪、景仪……」那哭声凄入肝脾,令人闻之不捨。 金凌是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对方最后一眼,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拥抱眼前之人。 明明决定不再哭了,可眼泪却还是簌簌地淌落。 金凌的崩溃看得蓝景仪心疼极了,他手脚被缚,只能用脑袋去拱金凌,强笑道:「大小姐哭什么呢?我没事,别哭了,看你哭成这样,我『心都要碎了』。」不合时宜的自我嘲讽,也只有蓝景仪才会这般口无遮拦。 如果是平常,金凌一定毫不留情地赏他两颗暴栗,但此时此刻,他一点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 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妖狐幸灾乐祸地笑着:「太好了哪。」边说边朝他俩走近,裂着嘴道:「臭小鬼,看来你赶上最后诀别了呢!」 蓝景仪见那妖狐就不爽,破口大骂:「听你在放屁!有种放开我!老子还不打死你!」 谁知,那妖狐竟真的点头说:「好啊。」接着,牠妖爪一挥,真的松开束缚蓝景仪的枷锁。 但让景仪惊愕的是,墙上的桎梏松脱后,他竟连撑起自己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软绵绵地下坠,亏得金凌托着他,才没有狼狈地瘫倒在地。 金凌抱着蓝景仪,颤抖着将他放到一旁的刑椅上。 蓝景仪错愕地看着身前抿着唇、浑身不断发抖的金凌,声音飘忽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他竟连举起一根手指的气力都没有?身体彷彿不属于他一般,任他怎么挣扎都是不为所动。 那妖狐又发出冲天的尖笑:「嘻嘻哈哈哈--就剩一成魂魄了,你以为你还能干什么?」 听见妖狐的话,蓝景仪有些发愣。 剩下一成……什么? 心头猛地碰碰直跳,他试着催动内力,体内依然灵力充盈,金丹还是那颗金丹,但却完全不听使唤,不管怎么催发也不见运转。 「小鬼,你的金丹……已经是我的了。」那妖狐灿声笑着,好不得意。 牠费了这么多时日,慢慢将那臭小子的魂魄全挖出来,就为了这最后一步!牠已将自己的魂魄,融了五成进那小鬼的金丹内,五成对一成,自然霸佔了金丹,现下只要将对方最后一成魂魄抽出,那副身体就会名正言顺,变成牠的! 「你的九成魂魄都被我抽了出来,现在体内就剩那一丢丢微乎其微的玩意儿,能支撑你不死已是竭尽全力,你要拿什么打死我?」 妖狐又嚣张地笑了起来,造作地哼哼:「你现在这模样叫什么呢?你们好像称为……回光返照?」 说到这四字,蓝景仪感觉拥他入怀的金凌霎时全身僵硬。 「……阿凌?」蓝景仪心中害怕极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死了吗?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那起码,金凌得逃出去! 「阿凌,你别管我了……」蓝景仪苦笑道:「既然我都要死了,就拋下我吧……赶紧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闻言,金凌拼命摇头,抱着他的手不断发抖。 但一旁的狐妖却彷彿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般,哈哈大笑起来:「小鬼,你发什么傻呢?」 那隻狐妖笑着走上前,一把将金凌扯了过去。 蓝景仪急得大骂:「你做什么?!」想去抓,却又浑身软绵无力。 只见妖狐将一柄长鉤,塞进金凌的手中,笑道:「你的最后一成魂魄,要由小人儿来勾。」 ===== 蓝景仪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狐妖在将长鉤递给金凌后,从他怀中掏走了那只锁麟囊,说了句「我先保管」,便退到暗处去。 接着,蓝景仪看见金凌突然在他面前脱起衣服,惊愕地瞪大双眼,失声问道:「金凌?你干嘛?!」眼前画面活色生香,但蓝景仪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金凌浑身瑟瑟发抖,兀自脱了个精光,一头散乱的长发披在身上,美得不可方物。 他双唇颤抖,说:「这是交易。」 蓝景仪茫然问道:「什么交易?」 「那隻狐妖说,等牠变成你,要拿我去双修,助他增加修为,交换代价是,他会把你所有的魂魄都给我……」金凌咬着牙,脸上一片红霞,似是羞耻得紧,颤声继续说道:「只有拿到你所有的魂魄……我才能救你……」 蓝景仪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了什么,失声笑道:「你说什么?你为了救我,委身于那隻狐妖……就算我活回来了,你要我怎么办?」眼前之人,一点过往的娇气都没了,委曲求全的模样,看得蓝景仪心头突突直跳。 过去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金色小人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听蓝景仪这样讲,金凌拼命摇头,急道:「我、我没有!我没有答应和他……」眼眶又浮上了一层水雾,他咬了咬牙,忍着不哭。 谁能想到,他金如兰竟有朝一日,沦落到像个女人一般,为了自己的贞洁表忠心,他强忍羞辱,道:「我、我答应将全部灵力都传到你身上去,要双修可以,但对象必须是你……或者说你的肉体……他答应了,条件是……你最后的魂魄,必须由我亲手勾出来。」金凌举了举手中的长鉤,握着那柄凶器,宛如握着炙热的铁,烧得他浑身发疼。 「真是畜牲……」蓝景仪愤恨地咬牙,用脑袋狠狠撞上椅背。 金凌吓得立刻将手伸了过去,用柔软的掌心托着蓝景仪的后脑。 脑袋枕着所爱之人的手掌,双眼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面容,看着金凌盈满泪珠的翦翦长睫、哭红的鼻尖、蹙着的眉头、以及眉心那点硃砂,蓝景仪心中的怨气,突然便化为一摊春水。 什么生死关头,都与他无关,只有眼前之人是真实的。 如果能死在金凌的手上,那倒也甘之如飴。 蓝景仪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大小姐是来和我诀别的?」 金凌摇了摇头,破涕为笑:「我是来救你的。」说着,俯身吻上了景仪的唇。 这记亲吻,带着咸咸的味道,不知是谁滑落的泪。 《待续》 -- -25.雙修※虐虐的肉 25.双修 ※虐虐的肉 如果说,现下这乱七八糟的情况,是蓝景仪最后一次触碰心爱之人的机会,纵使之后会被打入无间地狱,他也会奋不顾身跃下。 没有什么比温香盈齿、软玉在怀,更动人心弦的事情了。 金凌的体温偏低,但是肌肤依然细緻柔嫩,那样一个美好的小人儿,跨坐在身上,殷切地替自己服务,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承受得住。 蓝景仪也不例外。 他虽手脚无力,但那是因为体内佔据的魂魄比例太少,身体不听他的控制,不然身子倒是无甚问题,除了那为数眾多的伤口老是往外潺潺淌血外,并没什么太大的外伤--毕竟这具身体那隻臭狐狸日后还得用着。 金凌双颊泛红,眉眼之间尽是春色,一双明眸盛着盈盈秋水,他低着头、垂着眼帘,十分努力地给蓝景仪做着手活。 因为景仪无法动作,所以就连事前准备都得金凌主动行事,从来没干过这档子事的金凌,技巧并不怎么好,几次弄疼了对方,努力了好一会,都不见起色。 蓝景仪看出他在害臊,调侃道:「我们阿凌如此绝顶聪明之人,原来也有不精明的时候?」 金凌腆着脸,嗔怒道:「闭嘴!」可那手还是抓不准揉弄的力道,自瀆和给他人作嫁,在实际操作上依旧有着差异,明明用在自己身上会舒服的手势,弄在对方身上反倒弄疼了他,让人头大。 磨磨蹭蹭半天,蓝景仪那事物依旧软中带硬、无法全勃,这下躲在暗处的妖狐不乐意了,哼哼两声:「小人儿,我可没多少耐心等你。」 虽早知妖狐躲在暗处,绝不可能非礼勿视,但实际听到催促,还是叫金凌脸颊发烫。 他心知肚明,自己并没多少时间可以循序渐进,于是一咬牙,修长的身子下滑,将一颗脑袋埋首于对方跨间。 蓝景仪吃惊地喊了声:「阿凌?!」 看着金凌张开红艷的小嘴,将自己下身的东西吞入口中,那画面带来的衝击比蓝景仪想像的还要更加激烈,下腹一阵强烈的骚动,那事物立即肃然起敬。 蓝景仪的东西实在过于粗大,金凌很吃力才能吞入整个前端,他没做过这事,不知道要怎么动作,只能傻傻地含着,不一会口涎便沿着嘴角漫出,吓得他伸手去擦,却不小心用舌面狠狠擦过对方敏感的头部。 「嗯啊??」蓝景仪一个激灵皱起眉头,从未感受过的快意,在他的下体累积。 金凌没有对不起景仪给他「绝顶聪明」的称号,福灵心至,迅速学会利用舌头给口中的事物带来更多的刺激。 舔拭、吸吮、绕圈、顶弄,金凌把想像得到的口舌之技都施加在景仪的东西上头,虽然动作生疏,但对同样也是初次被如此服侍的景仪来说,已经足够了。 「阿凌??我、不??」蓝景仪爽得眼角泛红,腹部隐隐抽动,似是即将出精。 金凌眼疾手快地退了开来,来不及闭合的嘴角牵起一条曖昧的银丝,在半空中画出旖旎的线条。 本欲攀顶的阳物,骤然遭受冷落对待,难耐的弹动了两下。 「等等……」 金凌酡红着脸,伸手在那巨物上头抹了一圈,从上头刮了些黏腻水液下来,并将之送入自己的后穴。 仅靠这丁点的润滑根本不够,可金凌心焦如焚,急不可待,硬是在狭小的肉径中又塞入两指,几乎是粗暴地捣弄自己的身体。 垂着脑袋、咬着牙,金凌疼得浑身打颤,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留情面,他知道蓝景仪的东西尺寸惊人,要是不拓开,根本进不去。 咬紧牙关,又送了一指进去,本就紧小的花穴根本禁不起这般折腾,撕裂感霎时间涌了上来,金凌全身一僵,从那处滴滴答答落下了血花。 金凌疼得全身颤抖,蓝景仪立刻觉察出异样,偏头一看,心脏猛地被绞紧,心疼地道:「阿凌……别再……」 别再这样糟蹋你自己了…… 他的后话被淹没在金凌抬首的瞬间,那亲手将自己撕碎、又巍巍颤颤将之双手奉上的人儿,明明疼得眼泪潸然而下,脸上却带着笑,眼中的决绝叫人为之动容。 「没事,不疼。」 金凌再次跨坐在蓝景仪身上,将下体入口对准对方賁张的勃起,吃力地将之一点点纳入体内。 看着眼前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的金凌,蓝景仪心如刀绞,可又在对方勉力的起伏动作中失守。 金凌挪动的动作很慢,下体的撕裂感实在过于剧烈,即使他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承受不起。即使如此,他却没有停手的打算,双手搭着蓝景仪的肩头,用仅存的力气,不断上下起伏。 那被蹂躪得惨不忍睹的地方,紧紧包裹着对方的硬挺,因为血的滋润,减少了许多抽插的阻碍,甚至给蓝景仪带来了无上的快感。 「呜嗯……嗯……」 因为知道妖狐在一旁看戏,金凌刻意压抑呻吟声,但因为他攀着蓝景仪的肩头,那细细小小的声音,轻易便鑽进的对方耳中,听得蓝景仪浑身发烫…… 不,他是真的浑身都在发热! 蓝景仪吃惊地发现,随着金凌的摆动,自己的身体竟逐渐有了反应!他悄悄挪了挪右手,发现小指竟颤了两颤。 「阿凌?」蓝景仪瞪大双眼,看着身前的金凌。 金凌浑身都是冷汗,脸颊染满红晕,长睫扑扇着,双眼盈满水光,俯身舔吻蓝景仪的耳垂,亲吻之中,蓝景仪似乎听见金凌轻声说了句:「嘘。」 与他截然不同的是,蓝景仪身上的体温每提高一分,金凌的体温便会下降一分。 打从这起荒唐的情事开始,金凌便一直在催发自己的灵力,将那些吞入体内,来不及凝聚的景仪残魂,一丝一缕,藉着身体接触,偷偷摸摸渡回对方体内。 在狐妖的眼皮底下干这事,实属困难,为了避免被发现,他的渡魂速度很慢,每一缕魂魄,都用极为浓郁的灵力做遮掩,好在他藉着双修名义做这事,即使自己源源不绝地将灵力灌入蓝景仪体内,也不会引来狐妖注意。 可金凌的灵气并非永无止尽,早在他吞下残魂之时,便已耗费巨大的灵力在修復景仪的魂魄。 他的残魂实在被撕得太碎,金凌用尽办法都无法将之凝结,走投无路之下,只能牺牲自己的金丹,给景仪做凝魂的温床。 为了修復那些残魂,使其重新凝结,金凌将那些碎魂融入自己的金丹内,试图拿自己的先天之气去做修补。 但他的金丹哪来的空间去容纳一股非属其主的魂魄做精炼?为此,金凌只能自行毁去半颗金丹,强行将景仪的残魂给塞进其中。 自毁内丹对任何修仙者来说,无啻于自废修行,百害而无一利,金凌做这事,只能说是傻得彻底。 但儘管他用尽全力去凝结蓝景仪的残魂,却也只能修復七成的魂魄,他的时间不够、灵力也不足,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想出藉着双修名义,行「渡魂」之实。 好在那隻妖狐过于狂妄,压根没想过金凌会不惜牺牲自己性命,去挽救垂死的蓝景仪,才让金凌的计画得以付诸行动。 随着渡到景仪体内的灵气和魂魄越来越多,金凌的身体越加无力,只是几个起伏,却已浑身佈满冷汗,须臾之间,整个人彷彿从水中被捞起,通体湿淋。 任谁都能发现金凌的状况不对。 蓝景仪虽被侍候得十分舒爽,下体一直紧绷欲洩,但金凌的异样实在太明显,忍不住焦急地问:「阿凌,你怎么了?」他能感觉精神越来越清醒、身体也逐渐有力,但他不敢动。 金凌摇摇头,神色憔悴,冷汗涔涔,他体内的灵力已经微乎其微,未能炼化的残魂已全数渡进蓝景仪的体内,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 金凌猛地坐起身子,后穴死死绞紧景仪埋在他体内的硕大,夹得景仪敏感地粗喘起来。 「阿凌、我快……」在那样紧緻的挤压下,蓝景仪根本无法忍耐。 却见金凌拿起长鉤抵在景仪胸口处,眼眶含泪地望着他,虚弱地道:「你相信我吗?」 蓝景仪一愣,不假思索地露出笑容,轻声道:「来吧。」 金凌没有犹疑,手中的长鉤刺入对方的胸口,与此同时,蓝景仪埋在他体内的阳物也进入了金凌体内深处,两人因此发出浓厚喘息。 蓝景仪很快便在金凌体内洩了身。 坐在他身上的金凌,手中握着长鉤,颤抖着道:「蓝景仪,你给我记着……」他双眼溃堤,任由眼泪哗啦啦地流出,一滴滴打在景仪的脸上,哀戚道:「下辈子,我还要当你的道侣。」 蓝景仪痴痴地看着身上之人,彷彿感觉不到疼痛,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金凌吻了下来,两人唇舌交缠,再不分彼此。 世界,就此安静。 《首发: 》 -- ρΘ18.ⓐsǐⓐ -26.花落 26.花落 率先发出惨嚎的不是蓝景仪,也不是金凌,而是一旁的狐妖。 狐妖一直缩在黑暗中,冷漠地看着眼前的活春宫,只觉这二人有够婆妈,交媾这档子事,牠们妖兽根本不可能花费这么多时间。人类怎么这么囉嗦?磨磨蹭蹭,麻烦得紧。 牠将那只锁麟囊拋着玩儿,虽然心急但却任由他们两人去互相折磨,对牠来说,牠更享受眼前二人痛苦不堪的模样。 在小人儿将那只长鉤捅入臭小鬼的胸口时,狐妖兴奋地跳将起来,等着看他俩痛不欲生的模样,但发生的事情和牠预想的截然不同,牠等来的竟是椎心刺骨的疼痛。 「什么?!」 狐妖瞪大一双狐眼,吃惊地用爪子揪着自己胸口,在长鉤刺穿臭小鬼之时,牠竟感受到自己的魂魄,同时也被刺穿了! 那小人儿!想勾出的并不是臭小鬼最后一缕碎魂,而是他的金丹! 狐妖怒极,长嚎一声,奔踏上前掀翻了坐在蓝景仪身上的金凌,金凌虚弱得宛如一块破布,毫无抵抗之力地飞了出去,撞上墙面,吐了一口血,重重摔在地上。 「金凌!!」蓝景仪大喊一声,从刑椅上跳了起来,胸口还插着那把金凌来不及拉出的长鉤。 狐妖惊愕地看着蓝景仪,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动弹?!」 牠明明将那小鬼的魂魄尽数勾出了! 狐妖疯狂撕抓手上的锁麟囊,将内里的东西倾囊倒出,只听得叮叮咚咚的声响,锦囊内的东西落了满地,那是用灵力凝结而成的血珠。 金凌吞了锁麟囊内的残魂后,拿自己的血做了替换,在狐妖眼皮下偷天换日。 被拍飞在地上的金凌,嘴角带血,狼狈不堪,但他却得意的笑了起来:「哈哈……臭东西……*四钱二分……一分不差地……还你!」 蓝景仪衝上前搂着金凌,这才发现,对方全身冰冷,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紧张道:「阿凌?!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他运气将灵力传给金凌,却发现,对方体内空空荡荡地,那颗金丹……竟然不见了! 他几乎要疯了:「你做了什么?你对你自己做了什么?!」蓝景仪不断灌注灵力,却只能见那些灵气从金凌的体内又飘散出去,消散在空气中。 他此刻才发现,自己体内竟运转着两颗金丹,一颗是被狐妖控制着,上头插着一柄长鉤的、他自己的金丹,另一颗则散发着浓郁暖光,金灿灿得犹如过往丽人、属于金凌的金丹。 那颗金丹因为蕴含了景仪的魂魄,几乎没有排斥便融入景仪体内,正源源不绝地给他传递灵力,而那些灵力又被景仪给导入金凌体内,只可惜皆是徒劳。 「别传了……没有用的……」金凌虚弱地抓住景仪的手,嘴角泛起一抹倨傲的笑:「我把它,送给你了。」那一刻的蓝景仪,彷彿又回到初见金凌时候,看着那人噙着得意的笑容,容光焕发,美得不可方物。 「你们这两个──该死的──臭小鬼!!」 狐妖气得发了狂,五爪成刺,双腿一蹬,猎豹扑击般飞身衝上前,直取二人向上头颅。蓝景仪搂着金凌堪堪避开,为了护着金凌,他无法反击,只能一昧闪躲。 但狐妖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狠,牠已杀红了眼,根本顾不得增加什么修为、当什么人,牠只想杀了眼前这两个胆大包天的臭小鬼! 但狐妖已将自个魂魄融了五成进景仪的金丹,现下牠体内只剩下五成妖力,一时半刻竟追不上带着个人到处躲窜的蓝景仪。 蓝景仪抱着金凌,心中慌乱不堪,眼睁睁看着金凌逐渐凋零,原本尚能睁眼的羽睫渐渐撑不住地垂落,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金凌为了凝魂,自废修为,早已受了内伤,又倾注全身的灵力去渡魂,这下没了金丹的支持,内伤全反噬回了身上,跑动中,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蓝景仪看得目眦欲裂,痛苦万分。 死的人应该是他才对!他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阿凌、阿凌、阿凌……撑着点,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出去……」蓝景仪牙齿打着颤,脑袋一片空白,只想赶紧找路出去。 但这本是狐妖的幻境之中,根本没有通往现世的路,他只能躲躲闪闪,无处可去。 怀中的金凌,早已入气少出气多,双眼几乎睁不开,但一抹淡淡的笑却漾在了嘴角,他声音很轻很轻,道:「帮我跟思追说……对不起……」 「不、不、不、不——」 「心悦你们……」 随着这句话,那双金棕的眼眸,终于完全闔上了。 「不啊啊啊啊啊啊───」蓝景仪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用力摇晃怀中的人儿,但金凌只是垂着脑袋,再无任何反应。 恐惧,怨恨,悲伤,自责,各种情绪充斥在蓝景仪心中,耳边彷彿又响起蓝思追的声音…… --照顾好金凌。 照顾个屁!他亲手葬送了他俩所爱之人! 蓝景仪一脚踢飞朝二人扑来的狐妖,低着头,缓缓放下怀中的金凌,伸出手指轻柔磨蹭着那张惨白的面孔。 「阿凌……对不起……」肝肠寸断。 蓝景仪转身便扑向那只狐妖,狐妖也杀红了眼,对着蓝景仪便是一通撕咬,一人一狐打成一团,在狭小的刑室内疯狂肉搏,流出的鲜红淌了满地,分不清到底是谁流出的血? 蓝景仪状若疯狂,根本不知道支起法术,只知道一拳头、一拳头抡在那妖怪身上,双手被抓他就用嘴咬,打起来跟那隻狐妖并无二样。 在这样野兽般的缠斗中,蓝景仪却渐渐显露上风。 那隻狐妖体内只有五成魂魄,早已削弱了实力,但这却不是他的致命伤,让牠真正落败的,是牠竟然忘了──牠的魂魄,非常喜欢蓝景仪的身体。 牠刺出的每一爪、撕扯开的每一道口子、造成的每一个伤口,都在把自己的魂魄,一点一滴地融进蓝景仪的体内,等牠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牠体内残存的魂魄数量已经极为稀少。 狐妖骇然失色,转身想逃,却被蓝景仪扑倒在地,景仪吸收了牠的妖魂,双眼一片赤红,神态宛如困兽,抓着狐妖的头就往地上撞去。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蓝景仪一下接着一下,砸得狐妖脑袋开花,流出来的鲜血黏糊在那张狐脸上。 可他还觉得不够,无视妖狐濒死前对他的疯狂撩抓,双手扯着对方那张长嘴,一左一右,使劲往外扳。 狐妖疼得发出嘶鸣,可蓝景仪已经疯了,两颗金丹在他的体内运转,吸收了狐妖魂魄的金丹开始发黑、妖化,和金凌的金丹对峙起来,在他体内不断冲撞,激起所有狂态。 「啊啊啊啊啊啊───」蓝景仪就这样,活生生徒手将狐妖的脑袋撕裂,从对方脑袋中喷溅出来的花花白白事物,洒了蓝景仪满头满脸。 终于剷除了那隻狐妖,可蓝景仪却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体内的两股能量持续衝撞,疼得他跪在地上,不断用脑袋撞地板,身体为什么会这么疼?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痛? 他躺在地上,浑身染满鲜血,全身抽搐,脑袋烂成一滩糨糊。 他没办法思考,只能在地上打滚。 然后,他滚到了一具身体旁。 那双兽化的双眼看着那具身体,蓝景仪发出一道野兽的低吼声,朝地上的那人扑了上去。 《待续》 作者的话/ ※据说人死后,体重会减少21克,这就是灵魂的重量,换算成古代计重方式,正是4钱2分。(21克=0.42两=4.2钱=42分=4钱2分) -- ρΘ18.ⓐsǐⓐ -27.剖丹 27.剖丹 蓝思追走在一条十分扭曲的道路上,地面很不平整,坑坑巴巴,还散发着腐烂的气息,他手中捏着那颗属于金凌的清心铃,藉由清心铃的指引寻找金凌的方位。 幸得铭刻过的云梦银铃会和其主產生连结,不然在这茫茫幻境中寻那二人,好比大海捞针。 在得知仪凌二人很有可能被困在狐妖的幻境中后,魏无羡找到了幻境入口,但走入幻境犹如步行在迷雾中,一不小心走错方向,便会永远被困在其中。 为了避免他们寻不着归来的路,含光君并未进入幻境,而是在幻境之外,抚琴给他们指引归途。 忘机琴的琴声除了具有引导的作用外,更有破障功能,只要听见那錚錚琴音,便能使他们不受幻境魔障影响。 在思追前方开路的是手持紫电的江澄,这幻境之道诡譎多变,一但遇阻,只有紫电这样的神器才能劈出前路;而他的后方,则跟着魏无羡,面对这样诡异的术法,若真遇到什么麻烦,也只有夷陵老祖能够随机应对。 「江澄,甲寅方向。」 魏无羡一个开口,江澄手中紫光瞬间一闪,右前方的障壁立刻被破开个口子,二人一个专注开路,一个专注报路,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突生的变故,意外地让云梦双杰重新聚拢,蓝思追不得不为之欣慰。 可如今他更担心金凌的状况,那只银铃在他们进入幻境时还响得震天,但这会,竟逐渐浸微浸消,其中代表的涵义,蓝思追想都不敢想。 叁人火急火燎地前行,这幻境似乎產生了异变,江澄劈开前阻的频率越来越高,魏无羡脸色凝重的走在最末端,他们已经深入幻境太久了,蓝湛的琴声越来越远,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正常来说,任何妖物都无法忍受外物过于深入自己创造的幻境,因为越是深入,就代表越贴近其核心,也越加脆弱。 他们不知道的是,现在这幻境已非狐妖所创,而是吞噬了妖狐的景仪在延续此幻境,他体内不稳定的两股能量,造成了幻境的扭曲变异。 「等等、我觉得不太对……」 魏无羡终于出声喊住前方二人,但他话还没说完,叁人脚下坑巴的地面,乍然开了偌大口子,毫无防备的叁人瞬间坠了下去。 ===== 叁人落地的时候,都被眼前的画面给骇住了。 那是一间狭小的房间,满地都是浓稠的鲜血,赭红色的液体喷洒得到处都是,房中央还有一隻脑袋爆裂的狐狸尸体,看着那脑髓四溢的模样,还真寒磣人。 他们很快注意到,房内只有某处角落未被血污浸染,而那个角落内,有个金色的身影躺在其中。 蓝思追一眼便看见了金凌,心急如焚,喊了声:「金凌!」随即衝了出去。 他的动作太快,魏无羡根本拦不住他,但他还未触碰到金凌,便被暗处衝出的东西撞翻在地,那东西四脚着地,发出一声威吓的吼声。 蓝思追受身倒地,身体一翻,迅速弹起,方想拔剑,却发现把自己扑飞的东西,竟是景仪! 蓝景仪胸口还插着那把长鉤,四脚伏地用野兽般的姿态对着他们,奇的是他的脑袋上竟长了一对狐耳,尾椎也冒出条毛茸茸的狐尾,配着他那全身染满血污的模样,有点像在泥地里打滚的狸花猫,不知有多好笑。 可蓝思追笑不出来,看着眼前半人半兽状的「蓝景仪」,「錚」地一声,长剑出鞘,叱怒:「是狐妖!」 一捏剑招,正要刺出,却被一旁的魏无羡拦了下来。 「魏前辈?」蓝思追诧异。 魏无羡皱着眉,看着「蓝景仪」,越看越不对劲,疑惑道:「不对……」他缓慢靠近那隻半妖,轻声道:「景仪?」 那东西见魏无羡逼近,警戒地退了两步,退回金凌身边,不停从喉间发出低鸣警示,听魏无羡这样喊他,突然抱着脑袋痛苦哀嚎起来。 那是……景仪?!蓝思追目露惊色,难以置信。 在这瞬息间,「蓝景仪」骤然又朝叁人扑了上来,江澄右手一翻,电声雷鸣往对方抽去,直把那隻「狸花猫」抽得四处逃窜,一时间被江澄压制着不断鸣叫。 「先救金凌!」江澄眉头深锁,手中鞭势毫不停歇,为了不伤到「蓝景仪」,他不敢下重手,只敢将紫电抽在对方脚边,作吓阻势。 蓝思追和魏无羡立即跑向金凌。 眼看那二人往自己的角落而去,「蓝景仪」急得直跳脚,也顾不上那滋滋作响的鞭子,硬生生扛了江澄两鞭,被鞭得皮开肉绽,却依旧咬牙扑向蓝思追。 蓝思追才扶起倒地的金凌,转头便看见扑来的「蓝景仪」,急得大吼了声:「蓝景仪!」 「蓝景仪」听见思追的喊声,突然止了步,跌在地上,抱着脑袋呻吟。 他不停拿脑袋撞着地板,额上全是泛血的瘀青,撞了好一会,才彷彿清明了些,支支吾吾地开口:「……救、救他……」随即又发出动物般的哀鸣,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不起」,那模样看得蓝思追双眼发热。 魏无羡正在检查金凌的状况,顾不上蓝景仪,对江澄吼了声:「电晕他!」 江澄闻言,毫不犹豫地下手,电光闪烁间,蓝景仪终是安静了下来。 蓝思追耷着嘴,忧心忡忡地问魏无羡:「魏前辈,金凌、景仪他们……这是怎么了?」手中的金凌体温异常冰冷,要不是那肉体尚有弹性,思追都忍不住以为金凌已经……他不敢想,也不敢说。 可魏无羡却是一点都不留情,他抿着唇,双手在金凌身上不断捣鼓着,摇了摇头:「不行,弥留了。」 听到「弥留」二字,蓝思追脑中犹如平地炸响一声雷。 「他的金丹不见了,灵力也接近枯萎,而且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到现在还能活着……应该是景仪一直在给他餵血。」魏无羡身手擦去了金凌嘴角的一抹血渍。 「餵、餵血?」蓝思追问道。 「嗯,就和给受伤的伙伴送食物一样,属于野兽的本能,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景仪会妖化得如此严重,但大概是景仪餵的那些『妖血』,带了点延命的功用,才让金凌撑到我们赶来……」魏无羡顿了顿又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金凌。」 「什么方法?」蓝思追和江澄同声问道。 「*传说馀杭县外有座仙灵岛,曾有馀杭县民为救亲人上其仙岛求仙人赐丹续命,求来的丹药据古籍记载,名为『紫金丹』。」说到这魏无羡笑了笑:「可一般的紫金丹,专治跌打损伤、子宫虚寒、月信不调,最多就治治逐寒劫痰或多年肺气,根本不可能有延命续寿的功效。」 「那、那怎么办?」 魏无羡说到这,看了一眼江澄,继续说道:「因为能给人续命的根本不是『紫金丹』,而是指『金丹』。」 ===== 对,就是仙剑奇侠传啦! 抱歉我玩文字游戏XD ===== 「仙灵岛上的仙人,应是如我们一般的修仙者,虽学了点皮毛,但也不可能炼出续命丹或长生不老药,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仙人为怜其孝心,自剖金丹予其续命。」魏无羡看见江澄黑着脸,不搭话。 「金丹是我们经由修炼,压缩灵力凝结而成的内丹,除了贮存我们的先天之气外,更是蕴含了从世间万物汲取而来的能量,失去了金丹,就意味着过往修为全部从头来过,而这经年累月压缩的灵力,却只能换得一介凡人区区几十年的延寿,除了不值还是不值。」魏无羡摇摇头。 可蓝思追却毫不犹豫地开口:「把我的金丹换给金凌。」 魏无羡还没回应,江澄先跳了起来:「不可!」他眉间蕴含怒气,瞪着魏无羡是又气又恼。 怎么这一个、两个,都把自己的金丹不当是个东西,说扔就扔、说剖就剖、说换就换! 江澄怒气冲冲,瞪着思追骂道:「你擅自把金丹换给了金凌,他醒来得知此事,该有多懊悔?!」 江澄嘴上骂着蓝思追,但魏无羡知道他是在指责自己,身为局中人,魏无羡无法多说什么,只能在旁垂首默不作声。 可思追却毅然决然地看着江澄,道:「他醒后,若真懊悔,觉得亏欠于我,可以用一辈子来偿还,但我现在若不救他,那么徒留懊悔,终其一生活在苦痛之中的,就会是我。」 蓝思追眷恋地抚摸着金凌苍白的面孔,又道:「剖丹是我自愿的,我不求他回报什么,只希望他好好活着……我无法考虑之后的事情,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列外,还请江宗主,答应思追的请求。」 江澄心中纠结,方要说「就算要换丹也还轮不到你」时,突然怔住,才反应过来,他胸口的这颗金丹,其实也不是他的。 他看着一旁的魏无羡,突然有点理解,当初魏无羡将金丹换给他的心情。 就和他甘愿把金丹换给金凌一样,一切都是四个字,心甘情愿。 魏无羡突然幽幽地说了句:「你就让他换吧。」 话里饱含了许多听不清、道不明、也不便说破,属于云梦双杰的默契。 江澄终是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随他们去了。 放下何其难,但若真要放下,其实不过叹口气、挥个手的事情。 十几年了,够了。 「魏前辈……」蓝思追得到首肯,立刻拉开衣襟,露出胸膛。 魏无羡看着他那傻样,正色道:「你想清楚了?没了金丹,日后就会变成一个废人,你已离缔结金丹最好的年岁太过久远,就算从头再来,等你重结金丹,也已年逾不惑,在同儕中会显得格格不入,难有平步青云的一天。」这些话,魏无羡前世也对自己说过。 蓝思追却笑了笑:「若当真沦落到那般田地,那我就找个田园种地去好了,种个萝卜讨生活。」 看着眼前的蓝思追,魏无羡彷彿又看见那个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小萝卜头温苑,叹了口气,拍了拍蓝思追的脑袋,笑道:「都说了种土豆,土豆好吃,萝卜难吃死了。」 两个傻子相视而笑。 「那就来换吧。」魏无羡拢了拢衣袖,突然狡诈地笑了笑:「不过是换半个。」 「换半个?」 「对啊,若我真把你整个金丹都掏了,辣手荼毒姑苏蓝氏新一辈出采的小泽芜君,蓝啟仁那老头还不跟我急,到时候我就别想在云深不知处混了!」魏无羡皮皮地笑道。 当年他救了温情族人后,一直在夷陵琢磨换丹这件事,终于让他研究出剖丹之术、将金丹一分为二的方法,只可惜…… 魏无羡严肃地对蓝思追说道:「不过剖了你半个金丹,金丹等于受过损伤,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修练至巔峰,也不可能得道升天,你可知晓?」 蓝思追闻言,点了点头。 笑着道:「无怨无悔。」 《首发: 》 -- -28.生死相許 首发:yцsんцЩU.νīρ(ΡO18.Oяɡ(po18.org))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28.生死相许 打从魏婴仨人走入幻境后,蓝忘机抚琴的声音便从未落下一分,直到那幻境裂口重新出现叁人的身影,忘机琴的琴声才戛然而止。 首先走出来的是抱着金凌的江澄,金凌虽然依旧晕厥,但面色红润了许多,看来已脱离了险境,而江澄身后跟着魏无羡,魏无羡肩上扛着同样陷入昏迷的蓝思追,手上拉着「被电昏」的蓝景仪,一看见蓝忘机,便凄惨地哀嚎:「蓝湛、含光君、蓝二哥哥!快来帮个手啊~~~~」他手忙脚乱拖着追仪二人,累死累活、欲哭无泪。 该死的江澄!在看见金凌状况稳定后,便一把将人抱走,丝毫不顾其他两名姑苏蓝氏小辈,害他一人得扛俩米袋!差点儿葛屁! 魏无羡没了金丹,体能不比江澄,扛一人已是吃力,可江澄落下的可是两名年届弱冠的少年!幻境内七弯八拐地,他一个人这个扛了还得转头去拉另一个,整一个心力交瘁。 蓝忘机见状,立马上前,接过蓝景仪和蓝思追,轻轻松松地往肩上丢,一个不嫌少,两个恰恰好,叁个……他看了一眼气喘如牛的魏无羡,理智让他打消将魏婴也扛起来的念头。 「魏公子、晚吟,你们……还好吗?」 蓝曦臣突然发声,魏无羡这才发现泽芜君早候在一旁。 「我赶来时,你们已经先入了幻境,忘机要我别擅自进入,我便在这等着。」蓝曦臣解释道。说完,他朝江澄的方向靠了靠,忧心道:「晚吟没事吧?」 江澄偏过头,冷哼了声:「不劳泽芜君关心。」 蓝曦臣闻言全身一僵,江澄已经许有没用名号喊过他了,这会不知发的是什么脾气?难道金凌真出了什么意外,受了很严重的伤? 一思及此,蓝曦臣急道:「金凌受伤了吗?要不给我看看?」说完便伸手去触金凌的额头,可人还没摸到,那手却被江澄咬牙切齿地拍了开。 江澄满脸慍色,狠狠瞪了一眼蓝曦臣:「别碰金凌!你们姑苏蓝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吓得蓝曦臣赶紧追了上去。 被留在原地的蓝忘机肩上扛了俩半大不小的孩子,挑着眉看向魏婴。 魏无羡搔了搔脑袋,实在难以啟齿。 本来换丹换得好好的,结果魏无羡发现……金凌的后臀有撕裂伤,还流出难以言喻的浊白液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不言而喻。 魏无羡用满怀同情的眼神看向蓝思追,觉得他真是倒楣到家,自家媳妇被搞得金丹没了,自己还得剖丹救人,结果媳妇儿竟和自家兄弟搞上了! 这大概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事情了吧? 他尚在为蓝思追被戴绿帽而叹息,结果那伤不巧被江澄看了去,顿时火冒叁丈,拿着紫电便要直接把蓝景仪抽死! 虽然同样错愕,但见此番情况,蓝思追只好跳出来,磕磕巴巴地把仨人的事情全说了。 魏无羡听了,双眼瞪得有铜铃这么大,骇得连鼓掌喝采这事都不敢做。 这是什么「叁人行,必有我妻焉」的发展?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开放的吗? 他摸着下巴,顿时觉得他和蓝湛好似也没什么新奇了。 可蓝思追的剖白并未得到云梦江氏宗主的宽心,江澄气得一鞭子,活生生把蓝思追也给电晕了过去! 这才抱着金凌气冲冲独自走了。 魏无羡看了一眼站在身旁,面无表情、眼中写满疑惑的蓝湛,吐了口气,摇摇头道:「别看我,你自个问你肩上那两个去!」 ===== 金凌感觉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情境跳跃飞快,时常上一幕他还没记住,下一幕又涌了上来,金麟台、云深不知处、莲花坞、芙渠村、客栈,接连穿梭,在那些飞速即逝的画面中,他看见了一男一女,站得远远地对他盈盈笑着。 「阿凌,你做得很好。」 有人对他这么说着,声音很轻柔,温和婉约,犹如盛夏绽开的一抹池莲。 「娘--!」 金凌从床上「嗖」地一声坐起,伸手就想去扯梦中飘然离去的女子,锻袍丝袖没抓到,倒是抓住一隻粗礪的大手。 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横眉竖目的面孔。 江澄没好气地瞪着他,道:「我长得很像你娘吗?」 金凌胀红着脸,小动物般甩甩手,咕噥着喊了一声:「舅舅……」 「又梦到阿姐了?」江澄挑眉,有些无奈地问。 金凌点点头。 江澄叹了口气,金凌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小到大,每隔一段时间,他总会梦到金子轩和江厌离,醒来便心塞得狠,不外乎得掉一阵金豆子,因此好面子的金凌从不与人同睡一房,连江澄也不行。 本以为这小子又要开始抽抽搭搭,没想到却是不停张望,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江澄浓眉一竖,兇巴巴地道:「找什么!那臭小鬼不在!」 闻言,金凌吓得缩了缩脑袋,没一会又梗着脖子问道:「哪、哪个臭小子?」 这话说得心虚,他其实两个都想知道,如若以往,直问倒也没什么,但如今他和那二人发展成这般关係,若同时询问两人情况,金凌总觉得有点羞耻,彷彿将仨人的关係公诸于世。 可金凌不知道,自己的舅舅早已知晓一切。 听金凌还敢反过头来问他,江澄气呼呼地道:「你自己说呢?」 世上死给何其多,一个魏婴还不够,竟连金凌也被拖下水,还搞了个一妻一妾,江澄觉得自己再无顏面对云梦江氏上下各列祖列宗。 ===== 兰陵金氏:「啊我们呢?」 江澄:「兰陵金氏,干我屁事。」 ===== 江澄这句话说得不清不楚,金凌猜想对方或许知道些什么,想自己跟蓝景仪在刑室发生的那些事……想不发现二人关係也很难吧…… 于是默默在心底跟蓝思追道了个歉,咬咬牙道:「蓝、蓝景仪人呢?」 闻言,江澄脸色更难看,怒喝道:「死了!长得那狐狸狐气模样,我一看见就给他鞭死了!你怎么不问蓝思追呢?人家可是为了救你,自剖半颗金丹给你,这会儿不知躺在哪个阴沟旮旯里要死不活,说不定早跟他那没廉耻的小畜牲,一起见阎王去了!」他就是看不惯金凌这小子吃里扒外的模样,忍不住刻薄地胡言乱语。 结果便是看见金凌那小子霎时白了张脸,一付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张着嘴、抖着唇,眼眶一红,就哭着要下床去找那两个偷鸡摸狗的採花贼! 蓝曦臣进房看见的便是这一侄一舅上演的家庭人伦大悲剧。 金凌哭得梨花带雨,孟姜女哭倒长城般直嚷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在哪我在哪」;江澄则气得七窍生烟,抽出紫电甩得劈啪响,一口一个「你今天要是出了这门,我就打断你的狗腿」、「为了两个臭小子不要亲舅,就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敢跟我讲理」,那画面不知有多震撼。 「晚吟……你们……在做什么?」蓝曦臣无言地看着眼前二人,能把照顾病人这事搞得像上阵杀敌般同仇敌愾,可能只有叁毒圣手做得出来。 江澄转头看向来人,一入眼便看见跟在蓝曦臣身后的两名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怒叱:「你带他俩过来做甚?!」 蓝曦臣身后跟着的,自然是追仪二人,蓝思追除了脸色略为苍白外,依旧是清秀端正的模样,手中端着一托盘的药食,在看见江澄身后终于醒来的金凌,脸上难掩喜悦之情;蓝景仪就显得有些狼狈了,身上好几处裹了厚厚的绷带,整个人罩了件连帽斗篷,一张同样苍白的脸藏在帽兜之中,露出两隻明晃晃的眼珠,直盯着江澄身后的金凌。 眼见心上人怒不可遏、气得眼睛都红了,蓝曦臣只能主动担下给江澄顺毛的工作,整个人蹭了上去,一张暖风般和煦盈笑的脸看着江澄,道:「金凌昏睡好些时日了,思追他们实在坐立难安,想先过来看看。」 看着骤然靠近的笑脸,江澄满腔的怒气顿时无处可发,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那人还是蓝曦臣,可心里还是不甘心,咬牙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这话还没说完,他身后的金凌在看见来人后,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踉踉蹌蹌地从床上奔了下来,脚步虚浮,磕磕绊绊地把自己摔到追仪二人怀中,他实在是害怕极了,什么顏面都顾不了。 眼见心中惦念的人儿朝自己跑来,蓝思追和蓝景仪仓惶地张开双手,将人拥入怀中,金凌一手搂着一个,哭得喘不过气,最后叁人一齐跌坐在地上,紧紧搂成一团。 那画面……别说有多刺眼。 江澄看这仨人一付郎情郎意、生死相许的模样,怒得差点背过气去。 蓝曦臣笑着扯了扯江澄,温声道:「让他们好好谈谈吧,晚吟也还没吃晚饭吧,去我的寒室吃?」 江澄看了眼蓝曦臣,捏了捏抽痛的脑壳,应了声:「嗯。」 《首发:yцsんцЩU.νīρ(ΡO18.Oяɡ(po18.org)) яǒǔяǒǔщǔ.χyz(rourouwu.xyz)》 -- -29.訴衷 29.诉衷 云深不知处后院,闢了一片天地作客居之用,此处清静,衬得是高阁秀亭映竹影,簷飞溪水声潺潺,十分幽美。 金凌被安排入住此处一间厢房内,此时窗外,乌影残霞,远泛红云,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曦澄二人什么时后离去的,追仪凌叁人皆未注意,只一个劲儿地抱成一团。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在事过境迁后,随着失而復得的喜悦,通通化作颗颗晶莹的泪珠。 金凌又抓着两人哭了好一会,呜噎才逐渐浸微浸消,剩下微弱的抽气声。 狠狠哭过一场的金凌这才觉得丢脸,都快到行冠礼的年纪了,还哭得像个垂髫小儿,又想到自己窝囊的模样全被江澄和泽芜君看了去,更觉出丑,一颗脑袋死死压在追仪二人被他眼泪蹭湿的肩头,不敢抬起。 心细的蓝思追很快便察觉金凌的尷尬,体贴地给他找了台阶下:「多日未进食,金凌也饿了吧?我带了一点膳食过来,还有该服用的汤药,来吃一点吧?」说着便端了碗翠玉丝瓜粥递了过去。 金凌点点头,接过那一小碗清粥,吧唧吧唧地吃着,他昏睡了好几天,都是靠江澄给他输送灵力维持身体运行,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拿起勺子便狼吞虎嚥地消灭碗中的食物。 但乍然这般进食,很快便觉得胃里难受,哽了好几口,蓝思追在一旁给他拍背揉胃、端茶倒水,整个服务周到体贴,绝对是最佳道侣表率。 相形之下,蓝景仪却杵在一旁,整颗脑袋全缩进那大帽兜之中,默不作声。 金凌吞下口中的丝瓜,看了看蓝景仪这彆扭模样,不悦地伸手推他的肩头:「蓝景仪你做什么啊一声不吭的………」结果这一堆,把对方的帽兜给扯掉了,两大朵毛茸茸的狐耳露了出来,看得金凌瞠目结舌。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为什么蓝景仪这廝在那默默流了一脸马尿?! 「你、你哭什么啊!」金凌吃了一惊,慌慌张张拿袖子给他擦泪,丝毫没意识到方才哭得椎心泣血的到底是谁? 蓝景仪那颗妖化的金丹,没有及时被拔出,吸收了狐妖全部的魂魄后,在他胸口长了根,这才导致冒出了狐耳和狐尾。 魏无羡花了两天的时间,细细拔除那盘根错节的妖丝,这才战战兢兢地将那妖丹给取出,可景仪已被妖气浸染过久,一时之间,妖耳妖尾无法轻易去除,只能暂时先用斗篷遮着,待日后妖气散去便会自然消失。 好险那妖气只给他长了临时的表徵,而未影响他五脏六腑,实属不幸中的大幸。 看着眼前的蓝景仪,抽着鼻子、红着眼,泪水成串往下掉,两只狐耳耷垂着,随着牠呜咿而抖动,金凌顿时觉得……还真有点可爱。 继承了舅舅喜爱动物的天性,金凌搔了搔脑袋,心软地轻声哄道:「好啦你别哭了,耳朵都垂了……」 蓝景仪捉住金凌在他脸上乱抹的手,颤声道:「你绝对、绝对,不准再干那种事了……」指的是金凌以命换命去救他的事情。 金凌一愣,皱起了眉,想了一会,努努嘴道:「要再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干!」 「你……!」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一气之下,蓝景仪眼泪掉得更兇了。 这几日他醒来后,虽得知金凌性命已无大碍,但一回想起在刑室内亲眼目睹金凌捨命相救的情景,还是叫他如坠深渊,那画面过于椎心刺骨,以致想来都觉得背脊发凉。 「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了救我把自己折磨成那样,还把命给搭上了,值得吗?」蓝景仪骤然跳起,斗篷都掉了下来,一条狐尾束得老高,炸开成花。 金凌却倔强地抬头看他,一双大眼水亮水亮:「要我活生生看你去死,还不如我去死,换作是你,你会看着我去死吗?我只知道一但你死了,对着那狐妖,我迟早还是会死,既然都要死,不如我先去死!」 这一长串「死」来「死」去,把蓝景仪脑袋都绕晕了,下意识伸手压下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气得背过身,不去听那个「死」字。 傻子!这个傻子! 蓝景仪在心中不断懟骂着,胸口又酸又涩,但其实自己也明白,若异地而处,他也同样会变成那样的傻子。 压着耳朵、簌簌流泪的蓝景仪,看起来实在凄惨,金凌于心不忍,走上前揽他入怀,彆扭地拍拍他的后背:「别气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蓝景仪心中自责:「才不好,你的金丹都没了……」 金凌却抿着嘴,理所当然地戳了戳景仪的胸口,道:「有啊,不是在这吗?虽然被我弄坏了一半……」当初为了塞进景仪的魂魄,他自毁一半修行,所以换给景仪的金丹,实际上也是受损过的。 蓝景仪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发楞,彷彿这才意识到,现在在他体内流转的是属于金凌的金丹,瞬间觉得心头突突直跳。 「你要是嫌弃它只有半颗,那就还我!」金凌鼓着腮帮,说完便去扒蓝景仪的衣襟。 「不、不要!」蓝景仪吓了一跳,抓着自己的衣领跑开,早忘记掉泪了。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彷彿在安慰那颗金丹。 这可是金凌给他的……定情信物! 如此想开的蓝景仪不再鑽牛角尖,反而还开心了起来,一条尾巴兀自甩来甩去。 金凌不禁白眼。 到底谁才是傻子。 ===== 哄好了蓝景仪,金凌也不好冷落默默在旁看他哄人的蓝思追,毕竟人家可是自愿给了他半颗金丹续命。 他磨磨蹭蹭地转到蓝思追面前,垂着头,红着脸,扯着蓝思追的衣袖,嘟噥了一声:「谢谢你剖了半颗金丹给我……」 蓝思追温柔地笑了笑,伸手牵住金凌的手,温声道:「这样正好,大家都是半颗,很公平。」他悄悄揉捏金凌掌心的弓茧,似想到什么,叹息着道:「只可惜经此一事,我们在仙修之道上再难有所成就了。」 蓝氏双璧一直是蓝思追多年来汲汲营营的目标,他希望能如含光君一般,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如泽芜君一般,饱读诗书兼容天下苍生,于是每日刻苦勤学,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成为足以和两人比肩齐行之人,只是这个愿望,看来是没有实现的一天了。 他看着眼前的金凌,华光熠熠,绚烂夺目,眼中溢出的神采,叫人心醉神迷,若自己的前程似锦,可换得此人一生安平,那么活得出不出彩,似乎也并非那么重要。 金凌却是被气笑了,蓝思追这个傻子,都到了这般田地还想当什么小泽芜君吗?他扁了扁嘴,赌气道:「你可别想我把金丹还你,这半颗金丹已经是我的了!」 蓝思追看金凌那模样,只觉喜欢得紧,心头满是绵绵爱意,笑道:「你不怪我自私,只给一半?」 闻言,金凌低下了头。 从前,他背负着兰陵金氏的傲骨,身为父亲的儿子,他不想叫人看不起,以为万事都争抢第一,便是绝对强者,足以睥睨眾人,对得起流淌在体内,属于兰陵金氏的血液。 可面临生死关头,他才知道,凡事根本没有什么绝对,他能做的,只是在滚滚红尘中,竭力活下去。 再次抬起头,金凌眼中透着决然,道:「我才不管什么得道不得道、升天不升天,我只要你们好好在我身边。」说着,便去牵追仪二人的手。 落日西沉,将馀暉洒进室内,他们叁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再次融为一体。 金凌紧紧握着两人的手,相似的景像,心境上却已截然不同。 叁人互看了一眼,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旖旎。 鬼使神差地,金凌巴唧两口,左右开弓,在两人的脸上盖了个印子。 这吻来得突然,蓝思追和蓝景仪根本没反应过来,金凌咳了一声,佯装镇定,端起粥婉,再次风捲残云地吃了起来,以此掩饰自己的害羞,嘴里吃着饭,眼角却不断去撇身旁的两人。 吃饭不专心的下场,就是又被噎了一嘴,惹得追仪二人顾不得思考自己被「强吻」的事情,手忙脚乱地给他拍背顺气。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而我已归家。 因为,你的身旁,便是我心之所向。 《待续》 -- -30.前路 30.前路 一顿饭,追仪凌叁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一匙饭配一把搂搂、一勺汤配一记抱抱,打情骂俏、卿卿我我,压根把姑苏蓝氏家训──食不言、寝不语,给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那画面叫忘羡二人进门后直喊辣眼睛,魏无羡毫不客气地拿手遮眼,调侃着:「哎呀,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含光君你们姑苏蓝氏雅正何在啊~~?」 蓝忘机却一板一眼,目不斜视,道:「酉时已至,房中会晤,并无不可。」 闻言,魏无羡旋了个身,整个人倒在蓝忘机怀中,双手勾上对方颈子,调笑道:「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回房,『会晤』一下啊?」 这话说得够骚,惹得追仪凌叁人满面通红。 蓝思追乾咳一声,掩饰脸上的联翩浮晕,强作镇定道:「含光君、魏前辈,来找我们有什么要事吗?」 魏无羡嘻嘻笑道:「没什么要事,听说金凌醒来了,过来瞧瞧。」说着,屁癲屁癲地走到金凌身边。 看着同样胀红张脸的金凌,魏无羡突然就想逗逗他,恬不知耻地问:「金凌你的屁股还好吧?」 金凌面红耳赤,以为魏无羡在问刑室内他和景仪双修造成的伤,支吾道:「没、没啥大碍……」其实只是皮肉伤,也谈不上多疼,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腆着脸回答,谁叫人家救了他呢。 谁知魏无羡却猛地给他拊掌大讚,说出来的话,直接吓傻在场叁名小辈。 「那天在客栈看你下楼还要人搀扶,我还以为蓝思追和含光君一般『天赋异秉』,不懂得怜香惜玉,才让你连路都走不了……没想到是我眼拙,没看出来你们玩的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叁人』,一想到你被『双龙夜探水濂洞』,我就怎么也坐不住,担心你的屁股担心得狠,怎么说我们小金凌也是娇贵得紧……不如你再让我瞧瞧,若得了痔瘻就不好了。」 这话说得金凌脸上青白红黑交加,「嗖」地一声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虽然从江澄的反应来看,金凌多多少少猜到叁人的关係早已曝光,但怎么也没想到,魏无羡竟连他们在客栈……荒唐的事都知晓!霎时间手足无措。 一旁的蓝景仪也目瞪口呆地瞪着魏无羡和蓝忘机,两隻耳朵高高竖起,尾巴更是立得老直,貌似也被吓得不轻。 这下倒叫魏无羡傻了眼,楞楞地指着仪凌二人,看着蓝思追,道:「你还没告诉他们?」 蓝思追面红耳赤,无奈笑道:「还没来得及……」他们见面后几乎都在哭,根本啥正事都还没说。 ===== 几人兜兜绕绕,总算把各种事情都交代清楚。 魏无羡这才发现,原来蓝忘机当晚在客栈内便知晓他们仨人一同遍尝「杏花微雨湿红綃」滋味的事,惊愕道:「蓝湛,你早就知道了?!」 蓝忘机点点头:「房内声响不只二人。」 明明谈的是他人房中秘辛,蓝忘机却波澜不惊,魏无羡不禁感慨,看来和他廝混的这些年,当年姑苏蓝氏求学初识的小古板也精进了不少。 丝毫不顾一旁恨不得掘地叁尺的追仪凌仨人,魏无羡皱眉,疑惑道:「没道理啊,为何我没听见景仪的声音?」他耳力虽没有长年修琴的蓝湛那样敏锐,但也不至于连个第叁人声都听不见吧? 蓝忘机顿了顿,方才还淡定自若的脸色,突然有些窘迫,道:「那时,你喊得较为大声,所以没听见。」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石化。 魏无羡顿时捶胸顿足,恨自己不长脑子,本想调戏下金凌,怎么弄巧成拙,反倒搬砖砸了自己的脚! 他清了清嗓,哈哈笑了两声硬把这事揭过。 又东扯西扯一堆没营养的话题,魏无羡这才正经问道:「说到这,金凌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金凌垂着脑袋,思绪混乱,一直到这会他才知道,想要谋害自己的竟然是兰陵金氏族人,金子宴……他甚至得尊称那人一声叔叔。虽然两人不常往来,但毕竟是血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想到那人明面上称他一声小宗主,私底下却千方百计要他的性命…… 被亲近之人从背后捅了这一刀,这个认知,叫金凌实在难以接受。 蓝景仪心疼地用尾巴扫了扫金凌的手臂,那毛茸茸的东西一蹭过来,金凌便无意识地伸手揽了去,等反应过来,已经将那条长尾搂在了怀中。 蓝景仪尾巴被金凌抓着,心中美孜孜地,突然开口道:「不如你就留在云深不知处吧!这里也不多你一个吃间饭的!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书、一起练功、一起夜猎啦!」 这话听得一旁的魏无羡不乐意了。 你说谁是吃间饭的! 我吃的分明就是软饭! 金凌有些茫然地看着蓝景仪,重复他的话:「留在云深?」 蓝景仪点了点头,只要金凌留在云深不知处,那就不必淌兰陵金氏那锅浑水,他们叁个可以一直在一起,简直两全其美! 可景仪的想法过于不切实际,思追摇摇头道:「景仪莫要说胡话,金凌是兰陵金氏下任家主,怎么可能留在云深。」 金凌和魏前辈不一样,肩上背负着许多门派重担,不可能说拋就拋、说放就放,如同泽芜君和江宗主,两人虽互诉衷肠,却依然得扛起身为家主的责任,并非所有人皆能如忘羡二人随心所欲,从此海阔天空任我行,这份认知蓝思追还是很明白的,所以看着一旁的含光君和魏前辈,就更觉他俩的情谊难能可贵,乃世间少有。 「可是他这一回去,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金子宴!」蓝景仪气得咬牙切齿,只要一想到金凌身陷那种狼窝,身边都是窥伺着,随时准备趁你病、要你命之人,他就感觉被人捉着把柄,怎样都不舒坦。 蓝思追也是皱眉,和景仪想到一处去。 看着眼前为他发愁的二人,金凌反倒觉得没那么难过了,他揉了揉怀中的长尾,觉得那皮毛又滑又顺,衬手得很。 心头一暖,咕噥道:「谢谢你们……」他不擅长道谢,这声谢谢说得是声若细丝。 提了提精神,金凌对追仪二人道:「我还是得回去,不管怎么样,那里都是我的家。」 金麟台终究有着只属于他、无法切割的记忆,金子轩、江厌离、金光瑶,那些曾经真心实意对他好过的人、那些已经离去再也无法回来的人、那些给他留下难以忘怀回忆的人,他无法、也不能将之全部拋诸脑后。 「抱歉……」金凌喃喃地道歉。 那模样看得蓝思追和蓝景仪心疼死了,两人顾不得忘羡还在身旁,又一股脑地抱了上去,叁颗脑袋塞成一团,看得魏无羡都觉得挤。 眼见叁人一脸苦大仇深,杵在那上演「奈何命运造化弄人」的戏码,惹得魏无羡都想给他们题个字,就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夷陵老祖就怕狗。」 「我说你们也忒悲观了吧!金凌是回兰陵金氏,可不是要跳乱葬岗啊!更况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你们没法子,怎么不来问问──我啊!」魏无羡大剌剌跳出来,打断他们情深深意浓浓的感人时刻。 「你有办法?」问这话的是蓝忘机。 眼看蓝二哥哥给自己捧场,魏无羡立马嘚瑟起来,嘿嘿直笑:「那还不简单!金凌会这样成为眾矢之的,不外乎就是后台不够硬,他们那一脉只剩他一根独苗,唯一能帮助他在金家站稳脚跟的,只剩下云梦江氏,区区江澄能起多大作用?金凌孤立无援,这才让有心之人起了歹念!」 魏无羡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突然再加了一根指头,道:「但是!一个云梦江氏不够给金凌做后盾的话,那就再加一个唄!」 「加一个?加一个啥?加一盘水晶肘子?」蓝景仪满脸疑惑,脑袋瓜上全是问号。 魏无羡一脸「儒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着蓝景仪,觉得这孩子脑子直得过份,也不知道举一反叁,就这傻楞楞的模样是怎么追到金凌的? 一旁的思追倒是机灵,立马道:「加上姑苏蓝氏!有江蓝二氏撑腰,四大世家便佔了其二,他人便再不敢将主意打到金凌头上了。」 魏无羡给他拍拍手,不愧是他带大的孩子!骄傲啊! (蓝忘机:不,思追是兄长带大的……)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让姑苏蓝氏成为金凌的后盾?像叁尊那样结拜吗?」蓝景仪还在那边摇头晃脑,茫然不解。 魏无羡再次确定这孩子不只是*儒子,还是朽木和粪土! 相较景仪的直肠子,一旁的思追却是瞬间心领神会,但却脸红耳赤,不敢应答,整个人羞得垂下脑袋,连脖颈都红了一大片。 金凌看着蓝思追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一张小脸驀然跟着赧顏汗下,急道:「荒、荒唐!」 追凌二人对视一眼,纷纷转移目光,羞得无地自容。 可蓝景仪还在那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悦道:「什么啊?到底是要怎样做?」 看着天兵蓝景仪,魏无羡拍了下额头,只想对天大喊── 谁来把蓝景仪那榆木脑袋开开光啊? ===== 蓝忘机和魏无羡又打扰了叁人一会,直到虚时才挥袖离去。 魏无羡离开前嘱咐了蓝景仪一声,让他有空多去后山冷泉泡泡,可以加速驱除他体内的邪气,蓝景仪心不在焉地应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终于得知答案的蓝景仪,一直处于恍神之中,等终于醒悟过来后,看着金凌和思追的眼光,和另外二人一样,充满了不知所措。 那样……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和金凌成婚,让兰陵金氏与姑苏蓝氏联姻,真的……可以吗? ===== ?「孺子不可教也」原是「孺子可教」,出自《史记?留侯世家》,后常被人作反用。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污也」,出自《论语?公冶长》,是孔子骂学生宰我上课睡觉时说的话,比喻无可救药。 ===== 《待续》 -- woo1⒍ⅵp-31.瑤光 31.瑶光 金麟台的审判日期选在一个月后,这段期间足够蓝景仪在冷泉内,从生机勃勃泡到了无生趣,为了把那狐耳狐尾消掉,他足足在那冷泉池中待了半个月,一边泡还一边嚶嚶嚶嚶,死缠烂打非要金凌在那儿陪他。 金凌想着,反正间来无事便答应了,结果从在岸边陪聊,一路变成下冷泉陪泡,最后两人胆大妄为,在池内胡搞瞎搞一番,被前来看望二人的蓝思追捉姦在池。 于是…… 碧水洗晴空,林间春意浓, 雨露君均沾,牡丹欲还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兰陵金氏地牢内,金子晏望着墙角破碎的石板下方长出的一小株紫云英,叹了口气。 明明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还倔将地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临到头来,还不是会被一捋採之,被当作垃圾弃若敝屣。 金子晏伸手摸了摸那粉紫色的小花,又想起了那个人。 第一次见到那人,是在金麟台内苑。 射日之征告捷,温氏覆灭,他终于从奔波的前线回到兰陵金氏。 金子晏的那一脉分支,虽说和家主金光善乃是近亲,但因势单力薄、无靠山可倚,在兰陵金氏终日被当作活靶,有什么苦力活先想到的都是他们,上前线御敌这种事,自然而然便落到他的头上。 顶着满脸的血污,回到自己的房前,金子晏一眼便望见那穿着粗布衣衫的男子,兰陵金氏内苑从不允许外人进出,他敛眉上前,冷声问道:「你是谁?谁准你进来的?」 那人原本似在赏着身前停僮葱翠的白千层树,被他一声喊,猛然回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映入金子晏眼帘。 就那一回眸,金麟台富丽堂皇的亭台楼阁、轩榭廊舫,皆黯然失色。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仅此一眼,却已万年。 后来金子晏得知,那人名叫做金光瑶,是金光善和一名勾栏女子生下的孩子,因在射日之征中建了奇功,这才被金光善认回,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便是金光瑶正式入住兰陵金氏的那日。 那天,金光瑶信步走来,脸上带着微微笑魘,从袖中掏出一方白净的手绢,给他擦拭脸上的血污,那张七分俊秀、叁分机敏的容顏,轻易便烙印在金子晏心中。 此后十年,金子晏默默看着那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瓏,忍受金光善和他人的恶言,费尽心思努力在兰陵金氏站稳脚跟。 修建瞭望台、扶佐金光善、庇护五湖四海的百姓,金子晏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汲汲营营地努力着,相较他的碌碌无为,金光瑶就如他的名儿一般,*是全日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瑶光之星。 金子晏觉得,金光瑶的出现,是兰陵金氏这虚有其表的金碧辉煌内,唯一真正耀眼的光芒。 他并不想得到什么,他只想默默看着金光瑶发光发热。 只是金子晏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根自我燃烧以照亮世间的灯芯,会有湮灭的一天。 他亲眼目睹金光瑶一朝之内所有心血付诸东流,受千夫所指,最后落得如此下场,长剑穿胸、兇尸扼颈、恩仇入土,连个坟塚都无人给他搭建。 于是,金子晏将那只白绢,埋在了千层树下,无名无碑,无声无息,无人知晓。 只有一朵千层白花,静静地为之弔唁。 ===== 瑶光(摇光):北斗七星之一,是北斗七星最东边(左侧)的恆星,是大熊座的第叁亮星并且是全天最亮星之一。 ===== 「主人、主人……」 几声喊叫,将金子晏从回忆中唤回。 他看着那朵紫云英,终是一把将那花扯了下来。 人都死了,花又何必留着? 金子晏侧目望向声音的来源,是那名被他指派去姑苏蓝氏做细作的少年,少年见他看了过来,脸上难掩激动之情,猛地又喊了两声:「主人、主人!」 金麒和他分别被关押在两间牢房之中,牢房中间隔着一条廊道,那孩子正掛在牢门上,从细小的孔缝中,隔着走道,不断喊他。 金子晏对他的喊声毫无反应,只睁着一双淡漠的眼睛,瞧着金麒那张和金光瑶五分神似的面容。 因为这张脸,他将金麒从兰陵金氏僕役堆中挖了出来,暗中养着,还给他以「金中麒麟」为意取了名字。 金子晏还记得金麒得到姓名后,那激动万分、盈盈笑着的脸,犹如当年庭中赠绢,微微一笑的那人。 打从金凌被营救回来后,金子晏也跟随金麒的后尘,被兰陵金氏的长老们下令羈押,一併关进地牢内等候审判。 随着审判日趋近,被关押在兰陵金氏地牢内的金子晏,总不时想起金光瑶,自己为了替那人争一口气,设了佈局,徒劳了大半年,却终是满盘皆输,只觉得好笑。 连机深智远的金光瑶都栽在夷陵老祖的手中,自己这一着输成这副难看的模样,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金子晏深吐了一口气,对面牢房内的金麒却还在吶喊着:「主人……你理理我……」那模样一改当初截杀魏无羡一行人时的狂态,现下倒似个得不到关爱的孩子,扁着张脸,苦苦哀求金子晏能睬他一下。 可金子晏打定主意不理会金麒的呼唤,依旧默默看着那破碎的地板,那朵被他折了的紫云英残破地倒在泥中。 终是不忍心,徒手刨了个坑,把花葬了。 他在等待,属于他的终结。 这么多年了,他总算等到了。 ===== 金子晏和金麒被押至审判台上的时候,仙家各派皆已到位,主台上兰陵金氏一干长老櫛比鳞次地入座,侧席上坐着四大世家家主,江澄、蓝曦臣、聂怀桑皆已入席,只徒留一只空位,那是兰陵金氏家主的位子。 金凌此刻在蓝思追及蓝景仪的陪伴下,坐落于前台席上,同坐的还有含光君和夷陵老祖魏无羡。 后台席上座无虚席,仙门各派为了赶看这齣好戏,倒是呼朋引伴,将金麟台上填得是满满当当。 看金子晏和金麒被押解出来,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人声鼎沸、熙攘叫骂,连审判都还没审判,便已给两人定罪。 那些人一个赛一个地正气凛然,不断隔空懟骂二人「白眼狼」、「其心可诛」、「忘恩负义」。 金子晏听着觉得好笑,这些惺惺作态、自詡高尚的「正派人士」,最擅长的就是玩这种「人言可畏」的游戏,武术修为不怎么样,口舌之快倒是练得很勤。 蓝景仪看着金子晏被押出来的时候脸上竟然还带着笑,便想起刑室内那男人笑着建议狐妖将他抽魂撕魄、与之换舍的事,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道:「就是这男人……」 金凌神情一凛,视线落在金子晏身上。 他过去跟金子晏甚少往来,对那人也不太了解,可看着他一声不吭,默默站上审判席时,脸上那如释重负的坦然,便有点于心不忍…… 刚思及此,金凌便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痛骂自己妇仁之人! 不管那人表现得多可怜,他存心谋害自己和姑苏蓝氏都是事实! 看见身旁的金凌忽然呼了自己一巴掌,蓝思追吓了一跳:「金凌你做什么?」说着连忙去查看对方的脸颊,只见上头红了一片,心疼地覆手给他揉了柔。 金凌大庭广眾下被蓝思追揉脸,整张脸羞得胀红,乾咳了声,小声提醒:「现在在外头!」 蓝思追一听,这才惊醒,赶紧正襟危坐,而一旁蓝景仪正要贴上去的右手,只得悻悻然地收回腿上。 好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举止,因为审判开始了── 《待续》 -- Woo1⒍ⅵp -32.審判 32.审判 一名年逾耳顺的老者,从兰陵金氏长老席上站了起来,他身形佝僂、蓄着长鬚、两撇花白的眉毛下垂,显得十分和蔼。 明明模样垂垂老矣,但说起话来却声如洪鐘,一声清咳,让金麟台上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静默下来。 老人环顾四周,顿了顿,拿起一纸罪状书,朗读起来:「罪人金子晏,暗地豢养妖物、命其屠戮芙蕖村百姓、教唆谋害同门弟子,更意图嫁祸予仙门姑苏蓝氏,并滥用职权、派遣弓军埋伏劫杀。以上种种恶行,罪不可赦,应当毁其金丹、废其修为,并逐出兰陵金氏。以上,你可认罪?」 听到又要剖丹,前排席上的追仪凌叁人瞬间露出十分微妙的神色。 怎么这反反覆覆、来来去去,都只围绕着金丹转?(作者:我爽!) 但审判台上的金子晏显然不以为然,面对长老的质问,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不认罪。」一派胜券在握的模样。 也不怪他胸有成足,实在是他这计画进行得极为縝密,知道整起计谋的只有他和金麒,且他和狐妖之间的对接联系,一直由他亲自出马,地点选在狐妖创造出来的幻境之中,除非刻意寻找,否则完全找不着两者有接触的痕跡,故只要他拒不认罪,没有充足的物证,就连兰陵金氏长老会也拿他没办法。 金子晏的回答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很快,长老们便传唤许多证人上前对峙,首当其衝便是追仪凌叁人,叁人鉅细靡遗地将事情经过逐一说明,蓝景仪在证实他亲眼看见金子晏出现在幻境中,和狐妖沆瀣一气,一同密谋杀害金凌时,金麟台上爆出了一股唾骂之声。 金子晏听了,却只是笑笑。 同时上台作证的还有芙蕖村客栈掌柜。(客栈掌柜指着追仪凌叁人大喊了声:「又是你们叁个!」) 那掌柜没见过世面,刚上来时还嗑嗑巴巴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好,但在收了赏钱后,说话便利索了许多。 不过掌柜能提供的证词有限,顶多证明确实见过金凌身上的伤、以及当晚确实有人看见不明妖物从他们入住的客房破窗而出,但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金子晏和此事有任何瓜葛。 跟在掌柜后头上前发言的还有被人易容取代的小高(依旧搞不清楚状况)、看守云深不知处冷泉的两名弟子(只能证明他们见过狐妖幻化的蓝景仪),这些人证却只能证明追仪凌叁人受到狐妖胁迫,依旧没有证据能证实金子晏牵涉其中。 这几人之中,真正和金子晏打过照面、能确实证明金子晏与狐妖有掛勾的,竟只有蓝景仪一人。 一时间,各种骚动讨论纷纷四起,金凌听见自己后方有两名修士低声议论。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怎么听来听去,都是和那狐妖相关?除了那名叫蓝景仪的姑苏蓝氏弟子外,没有人亲眼看见金子晏做恶吗?」有人发出疑问。 「这无凭无据的……该不会是刻意栽赃吧?」很快便得到回答。 「刻意栽赃?姑苏蓝氏为何要故意污衊金子晏?」 「不是姑苏蓝氏……是那个金小宗主阿……」 「金子轩的儿子……金如兰?」 听到金凌的名字被提起,追仪凌叁人皆竖起耳朵仔细听去。 只听那人继续道:「是啊,金光瑶死后,金如兰便是本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理应继承兰陵金氏家主的位置……但是这几年间,却一直迟迟没有正式封册……」 「这是为何?」另一人疑惑问道。 「有人说,是因为金如兰其心可议,明明身为兰陵金氏继承者,却叁天两头往云梦江氏、姑苏蓝氏跑,也不想想兰陵金氏就是因为这两大世家的魏无羡及蓝忘机合力揭露金光瑶的恶行,才导致在兰陵金氏在江湖百派中抬不起头,沦落到如今地步……」 「可是这和金子晏有什么关係?」 「金子晏是继金如兰之后,第二顺位的继承者啊!听说长老会的老头们不看好年纪尚轻的金如兰,有意考虑让金子晏暂代家主之位,待金如兰日后能力足够后再将家主的位置归还。」 「金如兰怎么会肯啊?!」另一人惊呼,脑中已联想了一堆虚构情节。 那人继续滔滔不绝道:「自然是不肯,你没听说吗?上次兰陵金氏内部争议一传出去,金如兰的舅舅,云梦江氏家主江晚吟,立刻拿着紫电跑到金麟台上闹了一顿,这才把长老会的声音打压下去!」 「还有这事……!」另一人惊呼。 「所以这次金子晏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这年纪尚轻,城府却极深的金小宗主刻意为之!表面佯装是受害者,实际上是做贼的喊捉贼!不然以他们那丁点修为,怎么可能从即将魔化、少说也有千年道行的狐妖手下逃脱?不愧是那个金光瑶的侄儿,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手段真是……」那人摇摇头,刻意不把话说完,留个钩让人遐想连篇,造谣能力可谓绝顶。 后头二人那颠倒黑白的一席话,听得金凌煞白了脸,明明自己才是倒了八辈子霉的那个,却被说成是混世大魔王,活生生体会了一把人言可畏的滋味。 身旁的蓝景仪自然也听了去,他做事不过脑,正想跳起来懟一把那不知打哪来的二人,手却被金凌给抓住了。 「不可……」金凌沉着脸摇头。 经过这一番事,他比以往更加沉得住气,他知道实事求是,他们现在坐在这里,也是为了还他们一个公道,和那些只会道听途说的旁人争口舌之快,毫无用处。 一旁的思追也跟着皱眉摇头,蓝景仪只得怒哼一声,狠狠瞪了后头两人一眼。 那二人发现自己的讨论引来追仪凌叁人的注意,立即抿了嘴,不敢再多谈。 ===== 审判抬上,金子晏挺着脊梁骨,漫不经心地看着审判进展得毫无进度,默默在心底嘲笑。 虽然他的心思没有金光瑶縝密,但做起事来却一样不留痕跡,兰陵金氏花费一个月的时间蒐证,却搜不到任何物证。 金子晏和狐妖接触都是依靠穿梭幻境,除了可能沾染上妖气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他和狐妖有掛勾。但是随着狐妖死去,牠的妖气早已消散,根本无法在金子晏身上採擷到一丝一毫的气息。 除此之外,他偽造的除秽委託书上,也没有金子晏任何的灵力残留,各方各面做得皆是滴水不漏。 唯一能拿来指证金子晏的只有这些人证,偏偏这些人证内,仅只有蓝景仪曾经目睹过他和狐妖串通一气,一人的证言,可信度太低,几乎无法被採纳。 眼见群眾议论的声音不断增加,金子晏微微勾勒起嘴角,一派淡然。 就在眾人一筹莫展之际,坐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魏无羡忽然跳了出来,喊了声:「我有证据!」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颗夜明珠。 蓝思追看着那颗珠子,眼睛一亮,开心地道:「是夜明珠!」 这才想起在那刑室之内,用来照明的光源,不就是这种夜明珠吗!没想到在那样的危急时刻,魏前辈竟还有功夫将墙上的夜明珠给拔下来做证据! 「夜明珠?」金凌有些困惑地看着魏无羡手中的珠子,又转头看向一脸难掩欣喜的蓝思追,搔了搔脑袋,俯身靠近思追道:「你很喜欢夜明珠吗?我那边多的是,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带两颗?」 这话说得蓝思追脸上一僵,才想起来二人并不知道夜明珠能够俱化记忆的事情。 一旁的蓝景仪听见后,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贴着金凌、鼓着脸道:「不许你们偷偷交换定情信物!什么夜明珠?你要送思追的话……也得送我一颗!」 金凌见状,红了脸,推了推蓝景仪过于接近的脸:「什、什、什么定情信物!没有的事!……那种夜明珠我房内多得可以舖成床睡!你要的话也给你带一颗?」 蓝景仪听了十分不满意,虽然知道金凌口中的数字只是虚数,但凭什么就给蓝思追「两颗」,到自己这就变成了「一颗」?如此想着,却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聊胜于无嘛! 蓝思追在一旁听着,有些无言……不知该怎么解释,最后决定选择沉默。 魏无羡跳出来给在场所有人展示那颗从刑室墙上挖出来的夜明珠,蓝思追立刻想起,在刑室内金凌和景仪可是做了……不可告人之事!于是急得看向蓝忘机。 「含光君……那珠子!」 蓝忘机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脸上看不出来,但声音有些窘迫地道:「处理过了,无碍。」 闻言,蓝思追才安心了下来。 一旁的金凌和景仪依旧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很快,随着魏无羡的动作,他们便知道那夜明珠到底有何种功能了。 看着魏无羡催发灵力,将夜明珠的记忆投放在偌大的金麟台上,追仪凌叁人同在场所有人,皆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投影出的画面,不是古井深处、不是幻境刑室,而是云萍城的观音庙── 《待续》 -- -33.河清海宴 33. 河清海宴 蓝思追看着那投影画面,「啊」地一声呀然不已,魏前辈手中的那颗夜明珠,竟非从邢室内取来的,而是观音庙? 只见画面中的云萍城,月落乌啼,暮色苍茫,城内百姓倦鸟归巢,大街上杳无人烟。 同样日入而息的观音庙内,供桌前的蒲团坐垫上,一抹身着金衫长袍的人影,静静跪在上头,那人头顶高帽、双目微敛、两手合十,口中喃喃祷念者什么。 竟是金光瑶。 金麟台上看清夜明珠投放出来画面的眾人,皆倒抽一口气。 「那不是敛芳尊吗?!」 「还敛芳尊?是金光瑶那廝!」 「原来这金子晏和那金光瑶竟是一伙的!」 霎时间,人声嘈杂,引得台上长鬚长老又清了清嗓,这才稍停。 蓝曦臣在看见投影画面时便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金光瑶的眉目依旧秀气,嘴边一抹温和的微笑,轮廓清逸,和寒室那张背光人像画,十足相仿。 看着熟悉的身影,蓝曦臣彷彿耳边又能听见那人轻声喊自己「二哥」的模样,顿时有些茫然。 泽芜君身旁的叁毒圣手,见状皱了皱眉,一条长腿不着痕跡地擦边扫了下蓝曦臣的鞋,蓝曦臣这才回过神,看见江澄抿着嘴,眼中透着关心,内心莞尔,对他笑了笑,摆了个无碍的手势。 被突如其来的故人震撼到的,还有台下的金凌,看见金光瑶,金凌瞬间白了张脸,脑中飞快的运转起来。 为什么事情会扯上小叔?金子晏和小叔又是什么关係?难道…… 他控制不了胡思乱想,整个人焦虑地抖了抖。 但他的不安很快便被两隻温热的手掌给打散,蓝思追和蓝景仪双眼还在注视台上那夜明珠放映的画面,但两人各伸出一隻手,悄悄覆上金凌发凉的手背,熟悉的温暖,让金凌慌乱的心神瞬间安定了下来。 不怕,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 审判台上,金子晏在看见投射画面后,面如死灰,没想到百密一疏,竟还是让夷陵老祖找着了道。 看着画面中的金光瑶,他却又似痴傻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顾盼生姿的模样,犹如乾涸之人碰上仅存的涌泉,只想竭力捧取一瓢饮。 这时候的金光瑶还未被人揭穿真面目,仍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 画面中的金子晏一入门便看见了金光瑶,大步流星地朝他走过去,怀中捧着个贴满封条的盒子,知悉者看见那木盒,立马眼光闪动。 「你来了。」 原本跪坐在蒲团上的金光瑶,看见金子晏,站起身,拍了拍下摆、正了正顾盼生姿高帽,从对方手中接过那木盒,几个机关挪动,木盒被打开,其中存藏的东西暴露在眾人眼中,所藏事物,果然是赤锋尊的头颅。 那颗头颅五识被禁,眼耳口鼻皆贴满了符咒封条,模样好不瘮人。 金光瑶看着聂明玦身首异处的顶项,却浅浅笑了起来,那模样叫在座眾人霎时屏气慑息,彷彿面前真站着个表里不一的金光瑶,手持恨生软剑,随时准备从背后刺来一剑。 「你要把头炉藏到这里?」金子晏低声问道,从夜明珠的角度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但金光瑶脸上一派从容的模样却落入眾人眼中,他一点也没有因为手中捧着的自家结拜大哥的头颅而犯怵,脸上依旧漾着笑容,对金子晏点了点头,道:「密室已不再安全,多亏有你了,子晏。」 看见这画面,蓝曦臣难受地闭了闭眼,虽然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亲眼目睹仍是叫他有如剜心般难受。 ===== 夜明珠投影的画面,忽然一暗,再次浮现的场景,却是颓败荒凉的观音庙。 自从金光瑶吃了蓝曦臣一剑,与聂明玦二人恩仇两清、封棺入土后,云萍城的观音庙便被施加结界,不为外人所入。 但显然这结界对金子晏并不管用,画面中的金子晏站在一只深坑前,庙内未燃半点灯火,唯有墙上的夜明珠莹莹照亮他半张脸。 他眼眸深邃,面色惨白,在绿光的照射下,看起来有些森然可怖,他压着声,对坑内道:「如何?能打开吗?」 坑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个东西从坑内跃了出来,尖耳长嘴、长爪利齿,正是那隻狐妖。 狐妖此时仍是兽状,不快地甩甩手上的泥土:「开个屁!被桃木钉钉死了,还上了九层封印结界,大罗神仙来了也开不了!」 金子晏闻言,双目一凛,怒道:「你不是说你打得开?!」 那狐妖看他发火,打了个怵,不情不愿地抱怨:「我本是说,若我能修练成魔,便能打开九层结印,我现在也才修练了九百年……」说完,牠贼头贼脑地看了眼金子晏,突然道:「不过……」 「不过什么?」金子晏冷眼。 「若是能让我吃掉什么天材地宝,增加一、两百年功力,那九层结界自然能轻易打开。」狐妖贼嘻嘻地笑道。 金子晏皱眉:「给你吃的还不够多?兰陵金氏我能弄来的龙涎仙草、灵山仙芝,通通都让你吃了,你还嫌少?」 狐妖砸砸嘴,哀叹道:「这不是不够吗?」突然顿了顿,眼珠轂轆转动,心生歹意道:「上次,我误闯兰陵金氏猎区,那个被我误伤的、拉弓射箭的小人儿,就挺滋补的……」 金子晏瞇了瞇眼,看着狐妖,耻笑道:「你是说……金凌?」 那狐妖的眼睛贼嘻嘻地瞇成了缝:「对对对,就是这名儿,那时我窝在草坑中打盹,他非要从我身上跃过,去猎什么山羌,被我一爪子划过,那喷出来的血,实在鲜美!那小人儿是打小被哺餵稀世真材长大的吧?连区区一滴血都充满了灵气,实在非凡啊……」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咂巴着嘴。 听着狐妖贪婪的要求,金子晏下意识便拒绝了:「不可,阿瑶一直待金凌很好,我怎能伤他性命?」 狐妖不屈不饶,道:「可金光瑶都死了,死了谁管他对谁好不好!难道你要继续让金光瑶困在那九重结界下,永世不得翻身?他可是厌极了他那个『大哥』,你忍心让他和那兇尸,永生永世都困在那一口棺材内?你求我帮你开棺,不就为了让他重入轮回吗?」 狐妖的声音又尖又细,每一句话都像穿窗而出的冷风,刺进金子晏的心头。 他攛紧了拳头,一滴冷汗从鬓间滑落,须臾,哑声道:「……好。」 这段投影,几乎已经将金子晏定罪。 伴着金凌和蓝曦臣苍白着的脸色,金麟台上再次想起络绎不绝叫骂声。 之后夜明珠投射画面,便是芙渠村古井、以及幻境中刑室所发生的一切,随着画面的演进,真相终于大白。 结束夜明珠的投射,魏无羡拋着手中的珠子玩儿,得意地对金子晏笑道:「你一定没想到,当初金光瑶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还带有回放功能吧?他那么步步为营的一个人,连在灯具上都花了心思,没想到却被你们拿回了老巢,而正是他的这份深沉,成为将你定罪的錚錚铁证!」 真是成也金光瑶,败也金光瑶。 金子晏看着回放结束,内心却异常平静,轻声开口:「是我败了。」 败在金光瑶的手下,他无怨无悔。 ===== 有了实锤的证据,兰陵金氏的长老们,直接给金子晏定了罪。 金子晏坦然接受,毁金丹、废修为、逐出兰陵金氏的刑罚,而助紂为虐的金麒,并未被废除一身修为,而是念在他年纪尚轻、为恶人所誆骗,仅做出一併逐出兰陵金氏的处份。 走出金麟台,金子晏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一种河清海晏的平静。 他本是个无欲无求、逆来顺受之人,在兰陵金氏中碌碌无为地活了这么久,为了一个金光瑶,顺心的事、不顺心的事、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全都做了。 突然间被打回原形,只觉得卸下心头重担,倒也不是件坏事。 对于金光瑶……他能做的,也仅只于此。 阿瑶,对不起。从前不能救你,死后也无法拉你一把。 金子晏在心中轻声叹息。 ===== 「主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金麒魏魏颤颤地靠了上来,做错事的孩子般垂着脑袋。 金子晏看了他一眼,冷声说了句:「你还跟着我干嘛?我已经是个手无寸铁的凡人了。跟着我是打算和我一起返乡耕田?」 金麒咬着唇,哆哆嗦嗦地道:「主人去哪我去哪。」为了主人的赐名之恩,他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子晏却狠狠推了他一把,吼道:「我带着你这累赘要做甚?你给我滚。」他修为被废,那掌推得是有气无力,金麒连动都没动。 可金麒的眼眶瞬间便红了:「主人、主人你别不要我……」 金子晏板着张脸:「不过是给了你个名字!别就这样赖上我!」他又用力推了金麒两掌,可对方却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影。 金麒眼泪直流,那张和金光瑶五成相似的脸皱了起来:「可,阿初、阿初只剩主人了……」 金子晏看着他,彷彿又看见那僕役房中,饱受欺侮,只能缩在墙角吃着乾扁窝窝头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初。」 「没有姓氏吗?」 「我是孤儿,没有姓名,管事的大伯在正月初一捡到的我,所以给我取名叫阿初……」 「什么正月初一,乱七八糟的……你以后就跟着我姓金吧。」 「姓金?」 「对,金姓,以麒麟为名,就叫金麒。阿瑶有个侄子叫『金凌』,我有你叫『金麒』,麒凌、麒麟,倒也相衬,且麒麟为祥瑞之兽,能保你日后安平。」 「麒麟能保佑我以后餐餐都有白麵馒头吃吗?」 「你喜欢吃白麵馒头?」 「白麵馒头可好吃了,又软又嫩,还甜滋滋的!」 听着孩子童言童语的玩笑话,对着那张白净的脸蛋,金子晏笑了笑,道:「好,以后餐餐管你白麵馒头。」 金子晏看着金麒哭哭啼啼的模样,终是心软,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金麒的脑袋。 两人并肩走下金麟百阶,消失在远处日光之中。 《待续》 -- -34.結親 34.结亲 遥遥望着渐行渐远的晏麒二人,金凌心中感概万千。 这些日子以来叁人所遭受的罪孽,皆因金子晏而起,如今看着他默然远去,想杀的人没杀着,想救的人救不到…… 这份茫然无措的情绪,縈绕在金凌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该如何安放。 魏无羡看着耷脑垂耳的金凌,心生怜悯。 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得背负一般人无法想像的负担,没有爹娘疼爱就算了,还得用那瘦弱纤细的膀子,去挑起整个兰陵金氏……没有哪个孩子应该在正青春瀟洒的年岁去承担这些。 他叹了口气,于心不忍地走上前,一爪子揉乱金凌的脑袋,把束冠都揉歪了。 「你、你做什么!?」金凌被魏无羡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忙用手去挡,但魏无羡双手并用,揉得更加起劲,把金凌弄得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魏无羡哈哈大笑道:「好啦,事情总算解决了,开心一点嘛!」说着用力拍了拍金凌的背脊,力道之大直把金凌拍得往前踉蹌几步,摔进前方蓝思追的怀里,被一把搂住。 「你、你别闹!」金凌被思追搂在怀里,气得双颊扑红,哪还记得方才的忧鬱。 几人闹腾一会,金凌忽然歛眼问着魏无羡:「小叔、金光瑶他??真的会永世不得超生吗?」 魏无羡看着金凌,虽觉得有点残忍,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桃木钉能驱邪鬼,九重结界则有封魔之用,他和聂明玦皆因含恨而逝,怨气冲天,除非此份怨气消散,否则打开棺木便会祸害人间,更遑论予之超渡了。」 金凌听着,内心虽清楚答案,可一旦得到证实,仍让他倍感难受。 虽然金光瑶行差踏错,一步错、步步错,沦落到如今下场,但对金凌来说,金光瑶永远是那个对他盈盈笑着、赠了他仙子、总是任他予取予求的小叔。 魏无羡难得温柔地拍了拍金凌的肩,道:「别难过了,虽然封印不可解,但待百年过去,他们怨气消散,也不无开棺渡灵的可能。」 金凌听了,默默点了点头,偷偷擦去眼角凝聚的泪。 ===== 审判结束,原本摩肩接踵的金麟台上,瞬间剩下廖廖数人。 那些来看热闹的仙门世家,一见好戏落幕,客套两声便紧赶着走人,一转眼的功夫便散了个七七八八。 姑苏蓝氏一眾人也不例外,蓝曦臣携着江澄及思追等人,向兰陵金氏的长老们辞行。 金凌站在思追和景仪之间,有些恋恋不捨,他离开兰陵金氏大半个月,初时还能用养伤的名义赖在云深不知处,如今人都回到金麟台了,实在没有理由继续寄人篱下。 可叁人互诉情衷后也没过上什么交颈温存的日子,离别来得突然,没人做了心理准备,眉目之间尽是不捨。 这小模小样被江澄全看了去,但在长老们面前不好发作,只得哼哧一声,抿唇不语。 长老一共五人,为首的便是那名长鬚老人,满头花白,慈眉善目地对眾人道:「此次金凌出了这祸事,连累姑苏蓝氏二名小仙修,金某深感愧疚,感谢泽芜君的倾力相助,这份恩情,兰陵金氏没齿难忘。」 老人恭敬地对蓝曦臣行了个礼,蓝曦臣心惊,忙伸手去扶:「金长老千万别这么说……我与阿瑶……是结义关係,虽他一念差池,铸成大错,但兰陵金氏出事,姑苏蓝氏理应相助,绝不会袖手旁观。」 金长老又谢了两声,这才转头看向蓝思追和蓝景仪,道:「两位小仙修为了金凌折损一身修为,此恩难报,若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请随意提出,兰陵金氏愿倾尽一切,回报此份恩情。」 听这一番话,蓝思追连忙摇手,客气道:「金长老无需如此……」 但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得「噗通」一声,身旁的蓝景仪突然跪了下去。 在场眾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见蓝景仪肃然伏身,一本正经地道:「小辈蓝景仪,别无所求,我与金凌两情相悦、互许终身,望长老们成全!」 ===== 蓝景仪的一席话,如平地一声惊雷,劈得在场眾人外焦内酥,其言惊世骇俗,一座皆惊。 那些尚未从金麟台离去的仙门百家,纷纷侧目而视,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惊愕失色。 「你……说什么?」白鬚长老一副即将背过去的模样,大口大口喘着气。 「蓝景仪!」金凌虎目圆睁,吓得跳了起来。 蓝景仪这呆子在说什么?!那可是他们兰陵金氏德高望重,就连家主都必须给予叁分薄面的大长老啊!! 金凌急得去拉跪在地上的蓝景仪,但对方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死皮赖脸地跪着,不为所动。 心急之下,金凌只得去喊一旁的思追:「蓝思追!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蓝思追愣在一旁,看着跪地的蓝景仪,心中一动,骤然跟着双膝着地,伏身道:「景仪的意思是,我们俩个,皆心仪金公子,希望长老们,能成全我们仨人之婚事。」 「蓝思追!」金凌愕然不已,怎么连思追都跪下了!? 随着思追的发言,这一声平地惊雷,瞬间扩大了十倍有馀。 金麟台上瞬间舌桥不下,比将金子晏定罪时还要议论嘈杂。 「这兰陵金氏现下演的又是哪齣?」 「那跪着的……是男修吧?姑苏蓝氏的男修要娶兰陵金氏下任宗主?」 「还俩个?这什么荒谬的事?」 「荒唐!」差点背过气的大长老,捻着长鬚忿忿不平,怒道:「泽芜君,你这俩孩子,是在折辱我们兰陵金氏吗?!」 蓝曦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虽明白追仪凌叁人之间的情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思追和景仪竟敢如此坦荡,当眾……求亲? 「这……」 蓝曦臣话还没开口,又听「噗通」一声,这下,连金凌都跪下去了。 金凌满面红霞,眉头深锁,内心气极,却不得不捨命陪君子。 心中怒喊:蓝景仪和蓝思追这两个大傻子!! 他声音发怵,却强做镇定,道:「太爷爷……是金凌不肖,给兰陵金氏蒙羞……实在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还望太爷爷成全。」说完,连嗑了好几个响头。 在场眾人皆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始作俑者夷陵老祖魏无羡,偷偷在一旁拍案叫绝。 他只是给了点建议,还在想蓝景仪那榆木脑袋不知何时才会开窍?没想到那傻小子竟然见缝插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蓝思追更绝,明明平时那么冷静自处的一个孩子,竟二话不说,当机立断赶上这齣突如其来的求亲戏码,丝毫不肯将自己落下! 这「二郎要娶媳,叁跪兰陵金长老」的戏码,真是空前绝后的大戏! 整个金麟台上,只有蓝忘机仍兀自待在一旁,面无表情,内心却在捉摸,若自己跑去叔父面前跪这么一跪,是否有可能和魏婴珠联璧合、喜成连理? (蓝啟仁:休想!) ===== 目前场面很混乱,长老脸色很难看。 追仪凌叁人还跪在地上,魏无羡偷偷窃笑了好一会,想着这事怎么说也是自己起的头,于是便厚着脸皮上前说了两句:「自古男子叁妻四妾本是常态,就当金凌娶了两房媳妇嘛……」 说了两句,就真当只说了两句,一旁的江澄突然打断魏无羡的话,冷哼道:「谁是妻?谁是妾?」 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魏无羡訕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总不能跳出来说:「哎呀大长老啊,哪有什么叁妻四妾,你们家的长孙金凌讨的那是两房夫婿啊!要说的话也是两夫一妻!」 若真这么说,他猜五位长老大概得当场气晕。 说着风凉话的江澄,原本就因自家墙角被挖而不悦,这下看两名小贼如此堂而皇之,大庭广眾下竟想强娶金凌,心中一把烈火怒上心头,二话不说走上前,伸手就去拉金凌,怒道:「你还要不要脸!就这窝囊样还想当家主?!」 可金凌哪是什么乖顺听话的好苗子,见状,反手就躲,扁着嘴,哽咽道:「舅舅你别管这事!这是我和他们两个的问题……」 江澄气结,怒道:「十几年来,你的事都是我管的!现在翅膀硬了?有了男人就不要亲舅了?!你当我是个什么东西?!」江澄心头委屈,话便说得难听。 金凌从小被江澄带大,臭脾气和江澄如出一辙,梗着脖子回道:「对!我就是非跟他们在一起不可!」 江澄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一旁的蓝曦臣只得贴上来顺毛,温声道:「好了晚吟你别气了,孩子们是一时衝动……」 谁知江澄更生气了:「什么一时衝动,这臭小子连救命催铃人都改了!这是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他指着金凌,气急败坏地道:「你真想当第二个魏无羡吗?!在背后受世人非议、成为他人茶馀饭后的笑话,这样很光荣吗?!」 突然被指桑骂槐骂了一通,魏无羡彆扭地出声:「喂……」 刚想抱怨两句,没想到金凌比他更快,抬着脸,语出惊人地道:「舅舅还不是一样!跟泽芜君结为了道侣!」 他气呼呼地爆料:「我知道舅舅把自己的第一枚银铃给了泽芜君!所以现在身上的银铃铭刻的才是『江澄』而不是『江晚吟』!」 空气再次凝结,这次还冻得发寒。 听叁名小辈出柜,可是和听得泽芜君、叁毒圣手出柜无法一褱而论。 金麟台上眾人瞬间有种「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辛」的惊悚感,瞬间各自找理由,纷纷逃离现场,就怕叁毒圣手那狠辣的紫电鞭,一眨眼便抽了过来。 江澄莫名其妙被迫当眾出柜,一张老脸气得爆出青筋,怒哼一声:「算了!我不管你了!」说完兀自走到一旁生着闷气。 骤然失去目光焦点,五名长老只好把视线放在姑苏蓝氏家主身上。 蓝曦臣尷尬地承受着五位长老诡异的目光,终于有了发话权:「各位长老们,此事……虽说来得突然,但思追和景仪在我们姑苏蓝氏都是品行良好的内门弟子,自束发后,便在江湖上游走、四处除魔卫道,能力也是不俗……曦臣认为和兰陵金氏乃门当户对……」 说到这,蓝曦臣真有点说不下去了…… 长这么大,他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当初射日之征,也是他四处游走,说服百门仙派沆瀣一气对抗岐山温氏,成为姑苏蓝氏家主后,也是他和各门各派交际应酬、来回周旋,他自认说话功夫虽不到八面玲瓏,至少也算个长袖善舞…… 但他没做过媒啊! 这说亲之事……好得也事先知会他一声啊! 蓝曦臣心中哀泣,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他们叁人虽皆为男子,但情投意合,且一同熬过了此番苦难,可谓同生共死,其心中喜爱之情,与一般男女并无二异……曦臣斗胆,承大长老允诺,答应叁人婚事,允了孩子们的一片痴心吧。」 这段话,说得跪着的追仪凌叁人眼眶发热,没想到临到头来,泽芜君竟如此袒护他们……顿时感动得无以復加。 五位长老在听了蓝曦臣的一片劝言后,神色间有些松动。 本来魏无羡及金光瑶一事,兰陵金氏便觉亏欠云梦江氏及姑苏蓝氏许多,这次姑苏蓝氏两名小辈为了金凌,毁了一身修为,这恩情兰陵金氏实在无力偿还,只怕日后在江湖百派间的地位也会越发人微言轻。 若真能让兰陵金氏和姑苏蓝氏结为亲家……或许能重塑兰陵金氏未来在修仙门派之间的地位。 「可是……」大长老还想说些什么。 但蓝曦臣抢先开了口,脸上带笑,温和地道:「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也方便日后的交流,也算弥补我对阿瑶的一些亏欠……」 遭受背叛的人明明是蓝曦臣,可他却觉得自己对兰陵金氏有愧,长老们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与此同时,在一旁生闷气的江澄纳纳地开口:「还有云梦江氏。」 嘴上说着气话,但该出声的时候,江澄还是不落人后。 眼看两名宗主都发言了,兰陵金氏长老们互望了一眼,叹了声:「好吧。」 《待续》 -- -35.傾凌 35.倾凌 轰动武林,惊动万教! 金麟台提亲一事过后,整个修仙界闹得是沸沸扬扬。 空前绝后!兰陵金氏与姑苏蓝氏大婚!可……婚礼没有新娘! 叁名男修竟要结得那秦晋之好,且不谈性别问题,光那数量……到底谁是夫、谁是妻、谁是妾便弄得他人一头雾水。 更别提这稀世婚礼,显然不适用古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该怎么进行?也无人知晓,全修真界上上下下没人理得清这门亲事到底应当如何是好? 不只世人满头问号,兰陵金氏及姑苏蓝氏也是一筹莫展。 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显然皆困扰不着追仪凌叁人,此时此刻的他们,满头满脑只剩下兴奋雀跃,无法自拔,因为…… 他们叁个,真的要,成亲了! 得到长老们应允的金凌,迫不及待地将追仪二人往金麟台内院带去,丝毫顾不得江澄在一旁横眉竖目,嘮叨叮嘱他,过几日记得去一趟莲花坞。 促成这门亲事的蓝曦臣,以大家长的姿态被长老们拉到一边谈婚论嫁去了,而忘羡二人,更是眼见事情发展皆大欢喜,早早御剑飞回云深不知处。 一路上蓝忘机还心不在焉地,不断思忖如何才能让蓝啟仁答应他和魏婴的婚事?(蓝啟仁:绝无可能!) 一时之间,没人顾得上叁名孩子,金凌脸上因兴奋而胀得红扑扑地,左手思追、右手景仪,一手一个拉着两人满金麟台跑。 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会往校练场跑,给他们说小时候江澄是如何在这边,监督他对着木人桩做训练,一套动作若不连贯,便拿紫电抽得他跳脚。 一会又带着两人往猎场跑,给他们讲,他是如何训练弓技、如何猎到自己生平第一只猎物,明明只是隻不足十两的小兔子,他却捧着在兰陵金氏内逢人便炫耀一番。 一会又拉着二人往灶房跑,讚说他们兰陵金氏厨娘做的芙蓉糕最是好吃了,吃完后唇齿留香,意犹未尽,直把蓝景仪馋得口水差点流出来。 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叫追仪二人看得也跟着欢欣起来,不忍破坏金凌的兴致,心甘情愿地被拖着到处跑,也不觉厌烦。 金凌带他们跑的最后一站,是他自己的居所。 甫一入院,蓝思追便看见那高掛于屋簷下的檀木匾额,上书叁字「倾凌阁」,下笔者手劲矫若惊龙,笔势苍劲,入木叁分,写得一手好字。 金凌注意到蓝思追的目光,骄傲地指着那匾额,道:「这是父亲提的字。」 金子轩的字跡就宛如他那个人,浑身上下皆是傲骨,犹如开屏示威的孔雀,华丽中透着一股骄傲。 蓝景仪看着那提字,忍不住嘿嘿直笑,脸上尽是促狭,道:「倾凌?是要我们……倾心于你?」 金凌红了红脸,呸地赏了他不痛不痒的一拳,嗔怒道:「倾凌阁是娘亲给提的名,取自《集异记》,『恃勇祸必婴,恃强势必倾』,希望我长大后能谨记此二句,不可恃强凌弱、愚勇冒进。」 只可惜……他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年纪轻轻哪能明白江厌离的一番苦心?又在江澄的影响下,可以说是歪得彻底。 好在,他认识了蓝景仪和蓝思追,这才又把这棵种歪的小苗,给偷偷扶正回来。 蓝景仪闻言哈哈大笑:「还有比大小姐更不『不恃强凌弱、愚勇冒进』的人吗?」 金凌听出蓝景仪在取笑他,气得又抡起了拳头,给他一顿好揍,两人嘻笑打闹地跑进内院,蓝思追跟在后头,苦笑着叮嘱,要他们小心脚下别摔着了。 叁人甫入院,便听得内院传来几声狗吠,一眼望去,轻易看见被拴在门口樑柱下,兴奋得不断吠叫的仙子。 和小主人分离多日,终于得见主人归来的仙子,兴奋地尾巴直甩,不断原地转圈。 「仙子──!」金凌激动地奔了上去,一把抱住那隻毛色黑亮的大狗,开心地不断哈哈笑着,仙子也兴奋地不断舔拭金凌的面庞。 犹如多年前,金光瑶将牠赠与金凌那般,欢欣不已。 蓝思追觉得,这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了。 倾凌阁的小院内,假山假水装饰得十分别致,院内中央一棵蓝花楹,结着绚烂的紫蓝色花朵,片片色彩纷飞的落花,盈盈洒在种满瑞莲的池子内,曲径小池、弯桥打石,有种和云深不知处截然不同的华美。 蓝花楹树下,金凌抱着仙子,开心地转着圈,旋身的风,扬起缀了满地的紫蓝花瓣,花瓣飘散在金凌身周,衬得他有如不染尘世的仙祇。 空气中满是金凌的欢声笑语,那一顰一笑,被风挟带着,传入不远处的蓝思追及蓝景仪耳中,渗入二人心扉。 金凌开心地捏着仙子软垂的颊肉,笑道:「仙子!我要成亲了!我要和思追景仪他们成亲了!」 面对小主人兴奋的话语,仙子彷彿也在为之欣喜地汪声直吠。 兴奋打圈的金凌,轻舞飞扬,长发飘逸,一眼望去,翩若惊鸿,犹如即将展翅高飞的鸿雁,蓝景仪看着眼前画面,痴痴地走上前,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腕,粗哑地道:「捉到了。」 蓝思追跟了上去,牵住金凌另一隻手腕,轻声道:「跑不掉了。」声音里尽是柔情。 失去金凌注视的仙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喘了两声,忽地「汪汪」吠了两句,彷彿跟着仨人一併应和着。 金凌这才发现,蓝思追及蓝景仪,都用同一种赤裸裸的眼神瞧着自己。 追仪二人捉着他的两隻手,目光炙热,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其中透出的波光,让他看了瞬间面红耳赤。 太赤裸了,两人眼光流转中的脉脉温情,就连过路者也不禁烟视媚行。 金凌忍不住偏过脸,不敢去看二人的目光,一张脸,鲜艳欲滴,美得不可方物。 一瞬间,竟无语凝噎。 ===== 轻灵小院内,红墙绿瓦,绿树如茵,鸟语花香。 院内已不见追仪凌叁人的身影,徒留仙子无精打采地守着门口。 久久不见小主子,才刚和金凌见面,却又被冷落在一旁,仙子满腹委屈,可怜巴巴地耷耳垂脑,趴在门口。 两名路过的丫鬟见了那模样,心生怜悯,轻步上前,摸着狗儿的脑袋瓜,软言道:「仙子怎么这般有气无力的模样?」 姑娘家疼惜地拍了拍仙子,道:「肚子饿了吗?」 另一名丫鬟耸肩表示不清楚,却突然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好奇地走近打量,发现倾凌阁窗櫺闭合,门扉紧锁,疑惑道:「小主不是回来了吗?怎么门窗都关着?」说完便走向前,想去推那雕花木门。 结果手还没碰到那门扇,原本匍匐在地的仙子骤然弹起,风驰电掣地奔至门口,朝二人连声「汪汪」吠叫,儼然绝佳守门犬的模样。 「哎呀……仙子这是怎么了?」两名丫鬟满头雾水,但看仙子那不让他人越雷池一步的模样,只能摸摸鼻子走了。 倾凌阁前,往来僕役匆匆,却无人注意到,一缕浅浅的喘息,从屋内悄悄透出…… 《待续》 -- -36.春宵※微肉/H/R18/NC-17 36.春宵 ※有肉 金凌觉得,追仪二人捉着自己的手很热,望着自己的眼神也很热。 无形之中,彷彿有什么东西不断撩拨他的心弦,让他的呼吸逐渐凌乱,心生荡漾。 事情发生得很快,来势汹汹,叁人挨肩并足,几乎是粘在一起地摔进倾凌阁内,甫一关上门扉,金凌便急不可待地落了锁。 窗外依旧天清日白,可窗内的人却已不堪忍耐。 金凌脚步凌乱,一手推搡着蓝景仪,直往内寝而去,一手勾着蓝思追,与之唇舌交缠。 几步路子的距离,他们走得是踉踉蹌蹌、犹如小儿蹣跚学步。 倾凌阁内装潢华美,但他们顾不上欣赏,方走入内寝,蓝景仪便被金凌一把推进房间角落的*拔步床上,雕刻精緻的回廊式床舖,华丽程度叫人叹为观止。 蓝景仪倒在柔软的被褥之中,往床顶看去,几颗泛着莹绿色光芒的夜明珠,夹着细緻的贝饰,沿着床框贝联珠贯地镶嵌排列,端得是精巧雅致。 金凌说他屋内夜明珠多到可以铺床……倒也不假。 蓝景仪还来不及多想,金凌已刻不容缓地压了上来,整个人跨坐在景仪的腰上,二话不说便褪去了圆领外衣,黄澄澄的兰陵金氏校服被随意拋在回廊地板上,接着中衣、内里也被逐一脱去。 不一会,一朵赤条条的金星雪浪,便浮现在追仪二人面前。 金凌脱光自己的衣服还嫌不够,喘着气,伸手就去扒蓝景仪的衣襟,蓝景仪被对方猴急的模样吓到,慌忙道:「我、我自己来!」 赧着一张脸,慌慌张张地脱起自个的衣衫,蓝景仪内心万千感概,没想到金凌竟被他们的眼神勾得这么上火……,难得享受对方主动一回,心里倒也美滋滋地。 陡然被打断,金凌这才回復些神智,有些窘迫地看着身前乖乖自己脱衣解裤的蓝景仪,及身后依旧衣衫完整的蓝思追,有些怔忡道:「你、你不想要吗?」 蓝思追眼泛春水,面颊红润,哪有不想要的意思,尤其面前,心爱之人正一丝不掛地背对自己,两瓣水嫩的圆臀随着他扭腰回眸的动作,挤压变形,不知是光影作用还是怎么的,臀瓣中央的瑰丽小口,看似隐隐泛着水光……这是,已经湿了吗?这份臆想,更叫他胸口躁动。 但蓝思追谨记着魏无羡的嘱咐,只见他强装镇定地踏入那拔步床架内,沙哑地道:「等等??」接着伸手拢上外层的床帘,将满床春光隔绝于方寸之间,并细心打了个静音咒,这才安心地开始褪除身上的衣衫。 ===== 四方围绕的拔步床上,叁抹赤身裸体的身影交缠在一起。 蓝景仪和蓝思追同侧仰躺着,金凌则俯卧在二人身上,他的双腿大开,白嫩的双足跨于身下之人头部左右,将自己两腿之间的美好风光,悉数展示于两名道侣面前。 蓝景仪和蓝思追分工明确,一人努力拓开那紧緻的臀穴,一人则专心伺候前方兴奋挺立的玉茎,前后夹击,惹得金凌连连呻吟。 「啊……呜呜……嗯……」 几声自喉间溢出的闷调吟哦,声音并不大还带点含糊,这不是金凌害羞得只敢小声轻吟,而是此刻的他,比另位两人更加忙碌。 他一手一支擎天巨物,捉襟见肘,忙得不可开交。 一颗脑袋在两名道侣跨间来回游移,晃得人眼花瞭乱,那条湿润的软舌,滑溜地左舔右吮,伺候得身下两名姑苏蓝氏弟子直打哆嗦。 似乎因为有了几次经验,金凌对这肉体交缠之事,倒也无初嚐禁果那般羞涩,虽然依旧酡红着脸蛋,但手脚动作放得很开,取悦着追仪二人的同时,也享受着这份刺激的羞耻。 几次肉体缠绵,金凌十分清楚身下两人舒服的地方,手上的动作和他捕猎走尸一般兇残,尽往对方弱点打击,弄得身下二人下腹紧绷,呼之欲出。 须臾,便听得蓝思追闷声惊呼:「金凌??等等!」 埋首给心爱之人做着扩张的蓝思追,一直觉得腹部紧绷,可看身旁的蓝景仪游刃有馀的模样,便不甘心先行投降,默默咬牙苦守最后一道防线。 只可惜,本已是强弩之末的蓝思追,毫无防备地被金凌一记深喉弄得功败垂成,对方喉间吞嚥的鼓动、柔软内膜的挤压,激起千层浪般的快意,惹得蓝思追终究受不住此般刺激,在金凌口中洩了出来。 虽不是第一次用口舌给二人服务,但这还是金凌第一次被遗精在嘴里,顿时呛咳不止,难受得眼泪都淌了出来。 蓝思追吓得从床上跳起,忙上前给金凌拍背擦泪,红着脸道歉:「金凌,对、对不起……我没忍住……」 看着对方难受的模样,蓝思追心生怜惜,百般温柔劝慰,但是再一眨眼,却又被眼前的画面夺了心神。 金凌长发如瀑般打在身上,双颊驼红,眼带春水,嘴角一抹引人遐想的白溽??那模样说不出的性感淫靡。 禁不起这般视觉衝击,正值春情意浓年岁的蓝思追,下腹一道热流涌过,骚动不已,忍不住揽过金凌,也不在意对方嘴边那一点白浊,情动地吻了上去。 可这下换蓝景仪不乐意了,跟着爬起身,哀嚷道:「犯规犯规!蓝思追你已经结束了!不能继续!快下床去!」说道,双手用力一扳,硬将黏得死紧的追凌二人给分了开。 突然被拉开,金凌蹙着眉,表情不悦,蓝思追则紧咬牙关,心中懊悔。 他和景仪因客栈的初夜过于得寸进尺,惹得金凌连床都下不了,手脚虚软、浑身酸疼,事后深深反省,最后达成协议,每次情事除了金凌之外,追仪二人只能洩身一次,不得死缠烂打。 蓝思追心中万般憾恨,当初那协议还是他顾及金凌的身子主动提出的,结果自己竟如此不争气! 你这没用的东西! 苦着一张脸,蓝思追只能在心中恨骂自己,却无可奈何,恋恋不捨地看了眼面若桃花、秀色可餐的金凌,咬咬牙,爬下床,弯腰拾缀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眼看蓝思追要走,金凌一愣,忙去抓他,急道:「你做什么?!」可人还没抓到,先被一旁的景仪拉了过去。 蓝景仪怀抱佳人,鼓着腮帮子抱怨:「这是说好的!他已经去了,不能再继续!」 「可是他还没……」金凌脸颊飞红,有些眷恋不捨。 他早对被二人侵入体内大肆掠夺挞伐的快感上癮,这会儿蓝思追都还未侵城掠地便要走了……还真有点不甘心。 金凌还想去抓蓝思追,被蓝景仪气呼呼地搂着,亲得透不过气。 蓝景仪吃醋道:「你不能每次都宠着思追!」说完露出一张可怜巴巴的表情,委屈地小声呢喃:「你也看看我啊……」那小模小样,让人瞧着心头发软。 金凌本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这会看自己喜爱之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哪还能忍,立刻俯身亲了亲蓝景仪的脸,嘟噥道:「哪有不看你……」 可心中又放不下蓝思追,眼见思追落寞转身、准备孤身离去的模样,咬了咬牙,叹了口气,认栽了,道:「随、随便你们要几次都行!别走……」 《待续》 ===== 拔步床:也叫八步床,体型较大,特点是床下有一木製平台,正面伸出床前沿二叁尺,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製围栏,于床前形成回廊,一般回廊两侧放些小型家具,如梳妆檯,小桌小凳。(如图) -- -37.帳暖※肉/H/R18/NC-17 37.帐暖 ※有肉,很重口!顏X、吃X全都来! 无法接受的可以跳过没关係……不影响剧情…… 只要知道金凌被肏得很惨就够了…… 金凌的一席话,不啻于给追仪二人打了鸡血,几人叁下五除二,又滚成了一团。 蓝景仪再次被推倒在床榻上,下体早已坚挺竖立,賁张昂扬,前端隐约闪着水光,乍看之下真有点怵人,但金凌毫无畏惧地一屁股坐了下去。 经过充分润泽的穴口,轻而易举吞下那庞大的蕈头,撑得皱褶尽展,鼓鼓囊囊。 「唔嗯……」金凌轻喘一声,撑过初始的难受,扭动腰身,努用用后穴吞食着身下巨物。 被晾在一旁的蓝思追也没间着,蹲在床边,近距离看着金凌努力在景仪身上耕耘的模样。 两人连结处,那狭小的肉洞,从原本一朵闭锁的羞花,盛开成熟,绽成红艷的花朵,随着硬物的入侵,将方才思追舔弄进去的涎水,一股一股挤出,糊得入口油油亮亮。 鬼使神差地,蓝思追垂着眼,伸手往仪凌二人结合之处摸去,那处软肉摸起来如若凝脂,带点紧绷的弹性,在景仪的抽插下,内里的柔嫩被带进带出,那模样彷若水中吞吐水泡的锦鲤。 蓝思追心念一动,想摸摸那条锦鲤,于是伸出食指往中心触去,谁知,碰上景仪大起大落之际,那手指才刚抚上翻出的软肉,便被景仪使劲的顶弄,给带着一併鑽入了湿软的肉穴之中。 一时间,叁人浑身僵硬。 本被景仪兇猛的顶弄,弄得晕晕陶陶、吟哦不断的金凌,被突如其来的异样感惊得瞠目结舌,错愕道:「你、你做什么?!」 他想转身去看蓝思追到底在干麻,但奈何他的腰身正被景仪牢牢抓在手中,扭头也扭不到背后去,却是什么也瞧不着。 那东西不大,但早被景仪挤得水穴不通的肉洞内又被塞入他物,顿时撑得金凌有些难受,他想伸手去拉思追,但景仪在惊讶过后,马不停蹄地又开始新一轮的肏干,他瞬间被顶弄得晃动不止,双手只能压在身下之人胸口,努力维持平衡。 「等等、你不要……啊!」金凌被颠得上下晃动,毫无馀力管看蓝思追的所作所为。 蓝思追埋在金凌体内的手指,一开始还安份守己,后来见那软穴吞吐得游刃有馀,便开始不安份起来,轻慢地在狭小拥挤的内径中,来回抚摸,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这边瞧瞧、那看边看看;这边戳戳、那边揉揉。 直把金凌弄得腰身瘫软,再难支撑,整个人趴伏在景仪身上,被抓着臀肉,恣意顶弄。 蓝思追和蓝景仪多年的默契,又在此时崭露无遗,连在床事上也相得益彰,两人齐进齐出,配合得无懈可击。 金凌被两人这般玩弄,内心羞耻,但手脚痠软无力阻挡,只能皱着眉,出声讨饶:「不、不要弄……蓝啊啊……思追……太、太胀了……不啊嗯啊啊--」 听得金凌讨饶,蓝思追却更加兴致高昂,那手指不断在对方体内捣鼓着,很快发现只要揉弄某一处,金凌便会激烈抖着腰,爽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细心揉弄该处,发现那处软肉微微凸起,像块疙瘩,稍微揉重ㄧ些,金凌便爽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若能用两指衔住搓揉……不知会是什么情况? 蓝思追勤恳好学,秉持着学海无涯的精神,又将一根手指塞进了紧致的花径之中,两指掐住那微小的疙瘩,轻柔地拧了起来。 「不要--啊啊--」金凌被刺激得如离水的鱼,浑身激烈抖动,彷彿无法呼吸般大口喘着气。 灭顶般的快感拍打他的脊背,强烈的抽搐感让他无法控制地摔到景仪身侧,幅度之大逼得景仪得死命搂着他才不致于让他摔下床。 蓝景仪的阳物及蓝思追的手指,早在这姿势变动下滑出体外,但金凌却依然能清晰感受后穴中传来阵阵馀韵,激得他只能死死绞着手中被褥,臀部耸动,将自己的精水尽数洒向床榻之上。 金凌反应之大,让人始料未及,惑人的痴态,让追仪二人看得更加上火。 蓝思追右手湿淋淋地还在滴水,看着眼前画面,后脑发麻,双眼一沉,也不给才刚洩身的金凌喘息的机会,一把拉开对方虚软的大腿,露出底下爽得不断收缩的后穴,两指成鉤,又戳进了金凌体内。 「不不……不行……」金凌眼角湿润,全是被快感逼出来的泪水。 蓝思追恍若未闻,眸中满是慾念,又往金凌体内加了一根手指,叁指併在一块,揪准了那点疙瘩,用长期练琴的手势,不断拨弄那块凸起,竟是将金凌的身体当做古琴弹奏了起来。 金凌也不负眾望,随着思追的动作,发出好听的呻吟:「啊!啊嗯……不、太过……思、啊啊……不……呜啊啊!」 他才方洩身,正是异常敏感的状态,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下,下体玉茎即使已经出精,却依旧充血硬挺,快感消散不去,惹得那事物又从前端小孔,滴滴答答地淌着水液。 蓝思追碾压金凌体内敏感点的手指,越挫越勇,掌心随着摆弄的动作,一下一下拍打着对方会阴,里应外合般给予金凌更加狂乱的刺激。 愉悦感在小腹积累,让他爽得头皮发麻,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滑落,混着汗水糊了满脸。 很快,金凌便在那刻意的戳弄下,前方失守,再次绷紧腰身洩了出来。 但因蓝思追狂乱捣弄的动作,那白嫩的茎身不断甩动,在如此状态下出精,后果简直不忍卒睹。 金凌想去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事物喷薄,在力的作用下,天女散花般四溅,被褥上、床榻上、思追景仪身上、金凌自己身上、甚至镶在床顶的夜明珠上…… 从来没经歷过这般羞耻之事的金凌,高潮后脑内只剩嗡嗡作鸣,他呆呆望着床顶那点晶莹水液缓缓朝下滴落,好死不死溅在他的脸颊上。 被自己的事物弄了满身满脸的金凌,一脸茫然地躺在凌乱的被褥之中,浑身发烫,犹如蒸熟的红虾,胸口擂鼓般砰砰作响,努力思考着……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身子还在簌簌发抖,谁知,眼前一花,蓝景仪出现在他面前,双手一捞,将金凌的两条长腿扛上肩头,腰身一挺,又把他那硬勃的孽物捅进金凌体内。 「不……」短时间内连放两次花火的金凌,再次被顶弄得眼冒金星,神色惊慌地伸手去推景仪,却被对方一把抓住,压至脑袋上方。 蓝景仪腰身摆动兇狠,砲火猛烈,次次撞击至金凌体内深处,直把身下之人肏得哀叫连连。 蓝景仪眼中尽是慾火,咬着牙道:「我还没去呢!」 他本就上火,又瞧见金凌那靡丽的模样,饶他已非处子之身,也禁不起这般招惹,跨间的事物胀得发疼,恨不能痛快驰骋一番。 金凌躺在床上,体内传来熟悉的撞击,蓝景仪的事物确实兇狠,披荆斩棘般鞭笞着他柔嫩的肠肉,弄得他又疼又爽,内心委屈,眼眶一热,终于忍不住嚎哭起来。 「你们……别太过份!」 ===== 作死、作死,真他妈作死! 金凌垂着脑袋,全身上下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整个人软趴趴地掛在蓝思追的身上,随着对方的动作上下起伏。 后穴已经软烂湿溽得彷彿可以掐出水来……可看那湿成一片的被褥,或许早已出水了? 这次的情事,时间拖得很长,明明进房时窗外还是白日景色,但现在屋内一片漆黑,显然已日落西山,房内没有点灯,只有床顶的夜明珠,兀自照亮拔步床内的旖旎风光。 初始的愉悦,在金凌第四次颤抖着射出稀薄得宛如清水的精液后,只剩下痛苦。 他的后穴被磨得肿了一大圈,肉嘟嘟地一碰就发麻,蓝思追的进出无疑成了一种折磨,难受得金凌不断哽咽呜咿,可雅正端方的蓝思追仍旧不依不饶地肏干得没完。 「呜呜……不要了……不行了……」 金凌的脑袋搁在思追的颈边微弱地摇晃,哭得一蹋糊涂,汗水和泪水打湿了他整张面庞,几缕额发糊住了他的双眼,被蓝景仪细緻地挑开。 蓝景仪跪在一旁,不断亲吻安抚着金凌,嘴上轻怜蜜爱,下手却毫不留情,牵着金凌的手,按在自己下体昂扬上,用金凌柔嫩的掌心,搓揉自己硬挺的阳物。 「阿凌别哭,这是最后一次了……」蓝景仪温柔地吻去金凌脸上的泪,但握着金凌的手却更加急促地撸动着。 金凌那细緻嫩白的掌心,被磨蹭得发红,掌心、指蹼间全是难以言喻的液体,整张小手湿湿黏黏地,和下体花穴同样惨不忍睹。 明明浑身发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却还被迫给人手淫……金凌哭得越发悽惨,两隻眼睛红通通地,让人我见犹怜。 「骗子……呃啊、不行……你们、啊呃……这两个……呃啊!王、王八蛋!」金凌随着思追的动作,被顶得颠颠簸簸,长时间的哭泣,让他打起了哭嗝,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毫不连贯。 让他想不透的是,明明自己下身囊袋内已毫无存货,前方的事物也几乎无法全勃,仅能淅淅沥沥不断流出稀薄的精水,可为什么超出负荷的快感,却依旧縈绕在下腹,久久不散。 后穴分明又疼又麻,但麻痺之中,又有种难以言喻的舒爽感,这份矛盾的快意,几乎使他崩溃。 「金凌……我快……」 随着思追的这句话,他捉着金凌臀肉的双手,重重往下按压,直将对方整个人钉在自己的跨间,腰身耸动,埋在金凌体内的硬物,对准那早被玩弄得肿了一圈的凸起重重辗去,毫不间断地狠狠肏干。 硬挺的前端,喷出炙人的浊液,一波一波全浇在瑟瑟发抖的小疙瘩上。 「啊──」金凌狂乱摆着脑袋,在这样毫不留情的刺激下,湿润的小嘴微张,爽得发不出半点声音,涎水从嘴角滑落,全身剧烈颤抖,竟是又到达了一次高潮,但本应洩出什么的玉茎,却只是一昧地抽动,什么也没流出来。 如此痴态,连带影响身旁的蓝景仪,下身囊袋紧缩,阳物耸动,他迅速站起身,将蛋大的蕈头抵在金凌半开的唇边,撸了两下,喷了对方满嘴满脸。 金凌瞇着眼还没从无射精高潮中回过神来,立刻发觉嘴中被灌入了黏稠液体,味道不算重,带点淡淡的麝香味。 蓝景仪眼色深邃,伸出手指将自己溅在金凌颊边的精水,搜刮齐全,一古脑扫进金凌半张着的嘴里,看着金凌口中簌簌发抖的粉色软舌,沾染上花花白白的事物,便病态地觉得欢喜。 他伸出指腹,搓揉着金凌艷红的唇瓣,喑哑道:「吞下去。」 金凌脑袋一片空白,长睫扑腾,着魔般喉间鼓动,当真将蓝景仪射出的东西,全吃下肚。 然后两眼一翻,再也支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待续》 -- Woo1⒍ⅵp -38.夢迴 38.梦回 这一觉,金凌睡得又深又沉。 他又来到梦境之中,这次的梦境不如以往那些飞跃闪烁、几乎捉不住的画面,而是清晰呈现出一池清莲。 他茫然走在池中,双足未着一履,随着步伐挪动,掀起池面片片涟漪。 明明莲池深不见底,他踩在水面上,却丝毫不见下坠。 走在这片明镜般清澈的池面上,感觉十分愜意,身子非常轻盈,空气中尽是好闻的莲藕清香,金凌伸手拨开破水而出的莲叶,慢步往池心走去。 池中央有个身影,是个女子,那人长发及腰,身姿娉婷嬝娜,穿着一袭淡粉带紫的襦裙,头上梳着两簪垂云髻。 女子的面容朦朦胧胧地藏在一片云雾之中,金凌尚看不真切,那人已然回头。 女子面容清丽,嘴含笑意,眉目之间尽是疼惜和怜悯,朝金凌缓缓伸出一隻纤白玉手,带笑地道:「阿凌,你来啦。」 金凌看着那隻手,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朝女子走去。 那隻手,一如过往远远瞧见的那般莹白纤细,过去在梦境中不知朝他伸来几次,但每当金凌伸手欲握时,却怎样也捉摸不着,只能在心慌中哭着醒来。 再次看着那隻手,金凌患得患失,接近的速度很慢,内心害怕眼前的女子又如过往那般,在碰触到的前一刻消失殆尽。 但这次,显然和过去截然不同,金凌畏畏颤颤伸出的手,终于轻轻地,牵上了他心驰神往十几年的柔荑。 霎时间,热泪盈眶,鼻腔发热,金凌多年来的委屈一口气袭上心头,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娘……!」金凌垂着头,哭得像个孩子。 「娘在。」江厌离轻轻地将金凌拥入怀中,轻拍他的脑袋。 哭得像个孩子又如何? 在娘亲的眼里,谁不是个孩子? ===== 江厌离任由金凌在他怀中哭得唏哩哗啦,让他将多年来的委屈一併倾洩而出。 「好孩子,委屈你了。」江厌离温柔地给他拍背。 金凌哭了好一会,才羞窘地抹了把脸,有些害臊地看着江厌离,轻声道:「娘、娘亲……你怎么……」 江厌离知道他想问什么,摸了摸他的脸:「你爹和我一直都很想来看看你,你是我们在人世间唯一放不下的执念……」她疼惜地看着金凌,当初那个只有萝卜高、牙牙学语的孩子,如今竟已长得如此挺拔俊逸,和他父亲一个模样。 金凌闻言,垂着眼,囁嚅道:「那、那爹爹和娘亲……怎么不来看看阿凌……?」 江厌离心疼地抚着金凌的脑袋,轻声道:「都是爹娘的错……你出生后,夜晚总睡不好,时常啼哭,是个受梦魔垂爱的孩儿,你爹为了保你安平,在你体内下了驱魔咒,从此梦魔无法近身,这才能安稳度夜。」 「可惜你爹的作为,触怒了梦魔,被他老人家记恨上了,所以我们身死之后,每每入你梦中,都会被驱赶,才让你梦见各种不着边的画面,也无法如这般触碰到你……」江厌离欣喜地抱了抱自己的独子。 金凌温顺地任由母亲抚触,心中一片温暖,问道:「那、那现在怎么能……?」 「孩儿,苦了你了……自剖金丹……很疼吧?」江厌离露出心疼的眼神,拢了拢金凌散乱的鬓发,接着道:「你剖丹救人的同时,也毁了你爹埋在你体内的驱魔咒,禁制毁了,梦魔这才愿意放我们来梦里见你……」 多年来被梦境反復折磨的,不只有金凌,他们夫妻俩何尝不也饱受得而不见的痛苦? 看着心爱的孩子近在咫尺却触不得、碰不得、连句话都说不得,实在太苦了。 江厌离温声道:「娘很想你,你爹也很想你。」 闻言,金凌疑惑道:「那爹呢?」 「在这。」 回答金凌的,是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金凌后方传来。 金凌听那声音,心中躁动,一转头,看见一名和自己七分神似的男人站在身后,两隻深邃的眼眸,同江厌离一般望着自己。 金子轩那张总是充满倨傲的脸上,因为温柔的视线,显得柔和了几分。 男人大步流星地迎向自己的妻儿,长臂一伸,将他此生最重要的两人,一把拥入怀中。 多少个日夜交替,多少个斗转星移,他们一家叁口翘首企盼的,其实只是这般简单、温暖的拥抱。 金凌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爹娘拥在怀中,幸福得几乎死去,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鼻头抽动,如诉如泣地哭道:「爹……娘……阿凌、阿凌好想你们……好想好想……」声声凄楚哀怨,叫人动容。 「没事了孩子。」金子轩眼角微红,伸出大手,轻拍着金凌的脑袋。 江厌离也红了眼,回抱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轻叹道:「多亏了那俩孩子……我们一家叁口,才得以重新相聚……」他们夫妻俩,也才能真正放下心中的执念。 金凌一怔,茫然道:「娘亲说的是……蓝思追和蓝景仪?」 「是的。」江厌离点点头。 金凌没想到两人竟连此事都知晓,瞬间红着脸,结巴着:「娘、娘亲不怪我和他们……在一起吗?」 闻言,江厌离笑了笑:「不会,我们阿凌如此出采,他们心仪于你,也是自然。」她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旁的金子轩,则皱起了眉,显然并不情愿,但仍旧抚着金凌的脑袋,低声道:「爹只要你过得平安快乐,便以足矣。」 「爹……娘……」金凌开心地搂着自己的父母亲,欢快地笑了出来。 长久以来压在金凌心中的大石,终于在这一夜,消散而去。 『金凌……阿凌……』 恍惚之中,金凌听见有人在唤他,声音朦胧,但其中的恳切和心焦,却是听得十分真切。 金凌听了,对着江厌离和金子轩露出笑魘,开心道:「是蓝思追他们!」 二人对着金凌笑着点点头,道:「去吧孩子,去找他们。」 金凌点点头,往前跑了两步,又回了头,朝二人道:「爹、娘,我就快和他们两个成亲了,到时……你们还来看我吗?」 江厌离脸上掛着温柔的笑,朝他点了点头。 金凌这才开心地朝追仪二人的方向跑去。 他没有再回头,所以没有看见,身后的江厌离,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金子轩怜惜地搂着自己的妻子,温柔地道:「他会过得很好的,我们走吧……我们耽搁太久了……」 江厌离将一张哭花的小脸埋在丈夫的胸口,儘管知道终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打心底不捨,喃喃道:「阿凌,你要好好保重……」 接着,二人缓慢转身,消失在莲池之上。 徒留一片涟漪。 ===== 再睁眼,金凌已从梦境之中醒了过来,房内哪有什么江厌离和金子轩,只有两张担忧不已、熟悉的面容。 蓝景仪及蓝思追围在他身侧,焦急地望着他,而他爹娘遗留下来的,只有满室的清莲淡香。 金凌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眼泪簌簌滑落,心中已了无遗憾。 蓝思追见他醒来,焦急地靠了过去,用手触着他的额头和脸颊,道:「太好了,你醒来了……昨日你昏过去后,发了点热,睡了整整一天,我和景仪都快担心死了……」 蓝景仪站在一旁,手上拿着沾湿的手巾,不断给金凌擦着红通通的脸庞,急得快哭出来:「阿凌……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我……」整整一天他都在内疚,金凌这阵热潮来得突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让他吞了那秽物……才让金凌病倒了? 金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满身痠疼,前夜发生的事情瞬间浮上脑海,整个人因为羞窘,热度又衝了上来。 「阿凌!你怎么又发热了?!刚刚不是才退下去的吗?!」蓝景仪手心贴着金凌的脸庞,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忙道:「我再去换盆水!」 蓝思追也站起来了,忧虑道:「我再请大夫来看看好了……」 金凌忙伸手捉住了两人,有气无力地道:「别走……」 他的身子虽然痠软,但被整理得乾爽清净,并无什么不适。 且他一嚐多年宿愿,和自己的爹娘团聚,心头正温情蜜意,早将追仪二人干的那些得寸进尺之事给拋到了脑后。 他现在,只想好好抱抱身前的两人。 「你们都累了吧……上来陪我睡会吧……」金凌看着眼前二人眼下浓浓的黑影,便知两人肯定为了照顾他,彻夜无眠。 金凌望着他们的眼神,含情脉脉,内里乘载的满满的情意,蓝思追和蓝景仪看了,只觉心中又是喜爱又是怜惜,默默脱了鞋袜,爬上床,一左一右将金凌搂在其中。 金凌被两人搂着,内心总算踏实了,半闭着眼,困顿地呢喃:「我刚刚梦见我爹爹和娘亲了……」那声音软软嚅嚅,是他向江厌离和金子轩撒娇时的语调,这下在半睡半醒间,用这种语气对身前二人说着撒娇的话,直让追仪二人激动得恨不能再与之春宵帐暖、翻云覆雨个十回八回。 但现下,他们只能轻抚着金凌的脑袋,哄人入睡。 小小的拔步床上,叁人横躺其中,垂下的床帘遮挡了其中画面,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模糊的身影,以及从床内传出的几缕耳语。 「你看见你爹娘了?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很想我……」 「还有呢?」 「还有说……他们也很喜欢你们……」 「我也很喜欢金凌。」 「我也很喜欢阿凌。」 「他们还说……成亲时会再来看我……」 「那到时,你再介绍我们给他们认识?」 「好……」 「现在,先睡吧,我们陪着你。」 「你们也一起……」 「好。」 「嗯。」 然后,火光熄灭,室内回归一片昏暗,除了叁条平稳的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待续》 -- woo1⒍ⅵp-39.蓮心 39.莲心 经过此次发热事件,追仪二人认真决定收敛收敛自己过于旺盛的情慾,好几日连金凌的手都不敢碰。这份自制虽令人感动,但也把金凌给气得半死,黑着一张脸,好一阵子都没给两人好脸色看。 正值青春年华、性慾旺盛的人,可不止蓝思追和蓝景仪二人! 金凌不知是否因为从小食用天才地宝长大、身子骨异于常人;亦或是天赋异稟、自我痊癒能力过人,明明都被折磨得下不了床、发烧痠疼一个不落,但睡个饱觉,隔天醒来,又跟没事人一般,弯弓搭箭样样来。 可追仪二人实在是怕了,不管金凌怎样信誓旦旦保证自己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天官赐福百无禁忌,不管如何好言相劝、撒泼打滚,那该死的蓝思追和蓝景仪却怎么都不肯多碰他一下。 直把金凌这即将大婚的「新郎」,弄得像个「深闺怨夫」。 叁人过了好一段时间「相敬如冰」的日子,一直到大婚前夕,金凌收到江澄来信,叫他「立刻滚来莲花坞,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这才想起之前舅舅喊他们去一趟莲花坞的事情。 心中有气的金凌,于是马不停蹄地,一股脑跳上岁华便御剑破风而去,直把景仪思追吓得赶忙跟上,有种媳妇儿生气跑回娘家,他们在后头紧赶着追妻的既视感。 =====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莲花坞位于水泽之乡的云梦地界,从高处望去,满是湖泊溪径交织谱出的连边水色景象。 越接近莲花坞,栽种芙渠的池水便越多,金凌踩着岁华,刻意低空飞行,身旁是快速飞掠而逝的芙渠花丛,身后是一路心急火燎跟在后头的追仪二人。 「金凌??你飞慢点??」后头传来蓝思追忧心忡忡的喊声,这一路上,他不知重复叮嘱了几次,却都被赌气的金凌置若罔闻。 眼看前方不远处便抵达莲花坞的船坞桥头,金凌眼色一凛,抿着唇,剑尖刻意倾斜轻点湖面,平静的莲池便被掀起偌大水花,冲得两旁花丛雨打芭蕉般垂下了头。 破水而出的金凌端得是衣冠楚楚、毫发无伤,但飞在他后头的蓝思追及蓝景仪就没这么幸运了,被那水花浇得灰头土脸,待落地时已成了两隻姑苏蓝氏落汤鸡。 江澄知晓叁人要来,早已等在木栈道上的亭子内,甫一转头,便看见金凌绷着张脸,健步如飞朝自己奔来,脸上怫然作色,一看便是被人惹得不痛快的模样。 江澄望了望他身后浑身湿透的追仪二人,挑了挑眉,问道:「你用的?」 金凌哼了两声,双手环胸,怒嗔:「他们活该!」 此时,蓝思追和蓝景仪也追了上来,即使一身狼狈,却依然恭敬有礼地对江澄抱拳作揖:「江宗主。」 打完招呼,追仪二人便心急地朝金凌围了上去,但金凌依旧不给面子,别开了脸,刻意不去看两人。 这反应可把蓝思追及蓝景仪急得够呛,一个个小媳妇般围在金凌身前,低声哄着,又是捉袖又是拉手,看得江澄眼睛发疼。 都快成亲的人了,像什么样! 江澄皱眉,冷哼一声:「既然金凌不待见姑苏蓝氏二位,那今日就请二位先行回去吧,恕江某不送。」说罢,拎小鸡一般,拎着金凌的领子便往莲花坞内走去。 这下受惊吓的倒变成金凌了,他慌张地失声喊道:「舅、舅舅!你做什么?!」 江澄冷笑,道:「他们不是欺侮你了吗?敢动我云梦江氏的人?我看这亲也别结了,我等等便稍书给蓝曦臣,要他姑苏蓝氏的人离我云梦江氏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远方的蓝曦臣,驀然打了身冷颤。) 金凌闻言,急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大嚷了起来:「没、没有!他们、他们没有欺负我!是我……是我耍性子!舅舅,你别赶他们走!」 那模样和他爹金子轩当眾向江厌离告白时,可谓一个模样。 江澄看着,冷笑了声,手一松,丢下金凌,道:「装模作样。」也不知骂的是金凌,还是金凌他爹? 从江澄手中逃脱的金凌,立刻屁颠颠地往追仪二人方向跑去,一个闪身,躲到二人身后,全然不顾自己还在和他们冷战,露出一副受人欺侮的委屈模样,看得江澄额间青筋直冒。 他娘的,现在这到底是谁欺负谁?! 江澄愤怒地骂了两声,唤了下人:「你带两位姑苏蓝氏公子去换身乾净的衣服。」 那人应了声,上前领了蓝思追及蓝景仪二人,金凌尾随在后头,想跟着去,被江澄一爪子拎了回来。 「舅舅──!」金凌怨声载道。 江澄毫不客气一掌巴便往他头上拍了下去:「喊什么!这些时日见得还不够多吗?等成亲后天天大眼瞪小眼,还不愁死你!现在叫你来趟莲花坞,还要我叁催四请,等成婚后,是不是打算和你舅舅老死不相往来?!」 这话说得金凌心虚,乖乖被江澄揪着小耳朵,闷声道:「我哪有……」 江澄也不跟他继续废话,拉着人便往莲花坞走去,自知理亏的金凌只能耷着脑袋,默默跟了上去。 一路上,金凌不断在心中捣鼓,江澄一定是记恨他在金麟台上揭穿他和泽芜君的事,这下把他叫来莲花坞,定是为了要「打断他的狗腿」! 江澄每次有什么不顺心的,便会喊着要「打断他的狗腿」,可这十几年来,他的两条腿还是好生生地长在自个身上,能走、能跑、能跳,还能环着自己的道侣做那些羞羞的事! 想到这,金凌脸色一红,甩了甩头,将那些淫秽的画面甩出脑袋。 不知是不是这几日都没和追仪二人有肌肤之亲,憋得有点过了,怎么老想这些有的没的?! 一旁的江澄看他那模样,皱眉问道:「做什么?」 「没、没什么……」金凌红着脸小声应答。 ===== 两人一路绕过重重楼宇,往莲花坞深处而去,金凌一路胡思乱想,等停步时,才发现江澄竟将他领到云梦江氏的祠堂前。 那是一座黑色的八角殿,被建立在一片寂静之中,江澄推开了门,领着金凌走了进去。 殿内前方整齐排列着一排灵位,江枫眠及虞紫鳶牌位也在其中,江澄静静看了看,低声喊了句:「爹、娘,阿澄来看你们了。」 他默默取了叁支供台里的线香,燎了燎火,点燃后插入灵位前的铜鼎之中,金凌看了也想跟着点香祭奠,却被江澄拦了下来。 「等等。」江澄喊了声,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只精緻的檀木匣子,递给金凌。 金凌打开那匣子,里面是两枚雕刻得精緻的云梦银铃,银铃下方缀着白玉流苏坠子,两件事物搭配得极为美观。 「这是……」金凌疑惑地看着江澄。 「给他们两个的,你铭刻过后,再赠予他们二人。」 金凌脸上一红,想起赠予云梦银铃背后代表的意义,有些害羞地,偷偷摸摸将两枚银铃收进怀中。 江澄看着他,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金凌纳闷:「舅舅?」 「阿姊来看过我了……」他突然开口,说出的话让金凌不禁瞪大双眼。 「她要我替她转达,你的大婚……她去不了了。」江澄眼神闪烁,又轻声说道:「他们死后在世上徘徊太久,早过了重新投胎做人的时限,上次去梦中见你那时,是他们投胎的最后期限,必须立刻重入轮回……」 江澄又摸了摸眼眶逐渐泛红的金凌,温声说:「阿姊说,她很庆幸能见你最后一面。」顿了顿,又道:「有你当她的儿子,她很开心。」 金凌双眼红通通地,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爹娘总算能重入轮回,这是好事,他不能老像个孩子要爹娘陪在身边。 说到这,江澄忽然语调幽幽地叹了口气:「一个一个都走了……这下,连你也要走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金凌,明明之前还只是那么小一隻的娃儿,怎么这下就要成亲了?以后来访莲花坞的人中,是不是又要少一人了? 曾经,莲花坞内总是充满欢声笑语,他们一干孩子,跟在魏无羡这个大师兄的后头,天天捉山鸡、打纸鳶,偶尔溜到镇上偷喝酒,生活简单却充满了欢乐。 曾几何时,江澄再次回首,身后却已什么都没有。 他可以将被烈火焚烧的莲花坞,再次一砖一瓦搭建回来,但山水依旧,却已物事人非。 金凌看着江澄,鼓了鼓脸庞:「我才不走,莲花坞还有舅舅在,金麟台……却只剩下一些利慾薰心的傢伙。」 闻言,江澄失笑,嘖了声道:「这是一个家主该说的话吗?」说完,不痛不痒地敲了下金凌的脑袋。 金凌摸着头顶,不依不饶地道:「我说得又没错……」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便被江澄一把抱在了怀中,瞬间四肢僵硬,不知该如何是好。 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江澄几乎没有抱过他,这么反常的情况,顿时让金凌吓得张口结舌:「舅……舅舅?」 江澄抱着金凌瘦小的身躯,嘖嘖地骂道:「怎么瘦不拉机的?这哪像个家主?别仗着娶了两房媳妇就不锻鍊了!」 「什、什么媳妇阿!……我哪有不锻鍊了!」金凌鼓着脸,跺了跺脚。 江澄也不管他在那吒吒呼呼,抱着金凌,拍拍他的背,难得温柔地道:「以后如果他们又欺负你,你就回来莲花坞,舅舅给你出气。」 「打断他们狗腿?」金凌失声笑道。 江澄闻言,哼笑了声:「打断他们狗腿。」 ===== 舅侄二人难得敞开心扉聊了好一会,蓝思追和蓝景仪二人入内时,看见的便是金凌一脸羞窘,正低声和江澄讨论着什么,江澄脸上表情略微尷尬,嘟噥着回了他几句。 见追仪二人近来,江澄这才乾咳两声,站起身来。 金凌往二人看去,发现他们换了一身乾净的衣裳,意外发现,褪下一身「披麻带孝」的白衫,穿上云梦江氏的紫装,竟显得两人越发风神俊朗,少了那一点空灵之气,却带了点英气勃勃。 「你们一起,来上个香吧。」 江澄走上前给叁人递了线香,追仪凌叁人这才齐齐跪在蒲团之上,对着江枫眠及虞紫鳶的名字,俯首拜下,嗑了叁个响头。 做完这事,江澄又从怀中掏出一小只首饰盒,说道:「这是江家传给未来儿媳的玉叁金,项鍊、戒指、耳环为一套,我这辈子应该是用不着了,如今你们既然能走到成婚这一步,我便将这玉叁金传给你们。」 金凌从江澄手中接过那只首饰盒,乖巧地将东西收好。 江澄又深深看了叁人一眼,这才叹了口气,道:「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别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闹脾气,夫妻之道,不在无纷无争,而在如何相处、如何过一辈子。」 闻言,金凌点了点头,怯生生地看着身边的蓝思追和蓝景仪,眼神有些歉疚。 江澄又对追仪二人嘮叨了句:「以后金凌就交给你们了,他娇生惯养,跟个大姑娘似的,别老宠着他,会宠坏的。」 金凌闻言不乐意了,跳起来,嚷道:「我哪有娇生惯养!」 江澄白了他两眼,冷声道:「这就是娇生惯养!」 蓝思追和蓝景仪倒是心甘情愿,相识一笑,同声对江澄说:「是!」 ===== 看着追仪凌叁人扬长而去,江澄背靠在祠堂墙外,眼神幽幽。 直到叁人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这才出声道:「还不出来?躲这么久不累吗?」 就见祠堂附近的树林中,走出一人,赫然是蓝曦臣。 蓝曦臣脸上带笑,温吞地走向江澄,看江澄眼眶发红,闷声笑道:「晚吟哭了?」 江澄皱眉:「哭个鬼!」伸手揉了揉眼角,又努了努嘴问道:「你不是在忙他们叁个大婚的事吗?大半个月没来莲花坞了,这下怎么有空过来?」 蓝曦臣有些心疼地伸手搂了搂江澄,附耳轻声道:「想你了。」 他这辈子,大概无法给江澄那样一个婚礼,也无法为了江澄捨弃姑苏蓝氏,江澄也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捨弃云梦江氏,两人终其一生,或许都只能如这般,饱嚐相思之苦,能隔叁差五地见上一面,已属幸运。 这是他对江澄的愧疚,也是他的遗憾。 可即使如此,两人仍希望能走在一起,并肩而行,白头偕老。 「咳,既然来了,来上柱香?」江澄挑了挑眉,指了指祠堂问道。 「好啊,我也好久没来看看老丈人和丈母娘了。」蓝曦臣笑着,和江澄一併走入祠堂内。 江澄闻言,笑骂道:「贫嘴。」 《待续》 -- -40.曲終《完結篇》 40.曲终 追仪凌的大婚之日,转瞬之间便迫在眉睫。 蓝曦臣和兰陵金氏的长老们,最后决议不照古礼,一切从简,省略一干繁文縟节,只拜天地、摆流水宴,且为了顾及两家顏面,这婚宴无分男女方,需得举行两次。 一次位于金麟台,行兰陵金氏之礼;一次位于云深不知处,行姑苏蓝氏之礼。 于是这段期间,金凌叁人是云深不知处、金麟台不断来回奔波,临到头来才嚐了一回焦头烂额的苦果。 最后,叁人对着生辰八字,选了俩好日子,率先迎来的,便是金麟台的婚宴。 为了举办这场前所未闻的喜筵,兰陵金氏开放了金麟台前的二里长坡輦道,輦道两侧的彩画浮雕,被掛上了代表喜气的大红灯笼,灯笼被金丝编成的细绳串连,沿着长道一路往上直达金麟台,那奢华绚烂之貌,让人叹为观止。 前来观礼的宾客很多,大婚前一日,络绎不绝的人潮涌进金麟台,几乎踏平那二里輦道,虽知这些人当中,不乏专程前来看热闹的,毕竟从古至今,有谁看过没有新娘的婚宴?更何况这场婚宴,还有叁个新郎。 即使如此,却依然不减追仪凌叁人兴奋高涨的情绪。 叁人躲在同样被佈置得喜气洋洋的倾凌阁内,看着外头人声鼎沸,有些眼花耳热。 「这些人……都是来观礼的?」蓝景仪傻愣愣地看着窗外人影纵横,一想到自己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大小姐互订终身,便内心发怵。 「当然!我金如兰大婚,怎可草率?!」金凌强撑着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但抓着窗櫺的手却紧张地握了握,分明也是忐忑不安。 「这人数……没有千人也有百人吧……」蓝思追已经慌了,呆若木鸡地从细小的雕花窗缝往外看去。 魏无羡及蓝忘机踏入倾凌阁时,便听得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寻声而去,见得窗子后头叁颗靠在一起交头接耳的脑袋,他们声音虽然不大,却依然落进前来寻人的魏无羡耳中。 魏无羡对蓝忘机挑了挑眉,伸出食指摆了个静声的手势,躡手躡脚朝叁人靠近……接着「啪」地一声推开窗扉! 里头的叁人,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魏无羡毫不客气地大笑了起来。 蓝思追率先反应过来,抬头看见来人,惊喜地喊着:「含光君!魏前辈!」 魏无羡及蓝忘机,两人皆身着正装,也是来赴宴的。 「你们叁个偷偷摸摸躲在这里做什么?」魏无羡嘻嘻笑着,也不推门而入,撩起外袍直接从窗口跳了进去。蓝忘机看了,没说什么,也跟着跃进了屋内。 两人这般翻窗入室,要是被人见了,说不定会以为倾凌阁遭什么贼人入室劫盗,但魏无羡根本不管这些,大剌剌地参观起来。 「这就是你们的新房吗?佈置得不错啊!」 倾凌阁被当作新房使用,整个外厅樑上被绑上许多大红色的同心结,墙上贴着喜气洋洋的双囍字,地上舖就着羊毛捻纱织就的深红色地毯,一路往内寝延伸而去。 魏无羡顺着地毯走入内寝,一眼便瞧见放置在角落的拔步床,看见那张床榻的瞬间,忘羡二人脸上闪过些不自然的神色,但很快便被掩饰过去。 魏无羡看着那张换上华丽红绸缎床帘的拔步床,忽然喊了一声:「哎呀,这床好生别緻!」接着便掀开床帘鑽了进去。 金凌见了吓了一跳,喊道:「你做什么?!」 倾凌阁为了被拿来做婚房使用,内外室都被打扫重新佈置过,打扫的姊姊嘱咐过仨人,千万别弄乱了摆设,这几日他们叁人睡的都是侧厢房,就等明日大婚重新住进主厢内。 结果婚还没结,魏无羡竟率先上了床! 金凌急得跟着爬了进去,只见魏无羡整个人踩在舖好的龙凤被上,对着床顶那排夜明珠不知在那捣鼓些什么? 「你是来闹事的吗?」金凌皱着眉,床上那些舖好的*喜果,被魏无羡一通乱踩,全碎成了渣。 跟着挤进来的蓝景仪,见状失声惊叫:「呀--!这可是*好命姊姊弄了一下午才安好的囍床啊!」 蓝思追闻言急得上前去拉魏无羡:「魏前辈你快下来!我们会挨骂的!」 几人在床上吵成一团,魏无羡被叁人拉扯着,却固执地攛着床樑,艰难地道:「再一下……快好了!」 蓝忘机一直守在床前,把风似地瞧着窗外,突然耳朵震了震,低声道:「魏婴,有人来了。」 闻言,魏无羡吓得稀里呼嚕滚下床,被蓝忘机一把抱了起来,他扯了扯蓝忘机的抹额,大喊:「蓝湛,快跑!」 两人快步奔向外厅,就见兰凌金氏长老们带着蓝啟仁、蓝曦臣一併走了进来。 几人一入室内,便看见抱着夷陵老祖的含光君,以及后头追上来的叁名新郎,及寝内那张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囍床。 蓝啟仁瞬间被气得吹鬍子瞪眼,熟悉的怒吼重新出现。 「魏婴--!!」 ===== ※喜果:婚礼前数天,人们会选一良辰吉日,在新床上将被褥,床单铺好,再铺上龙凤被,被上撒各式喜果,如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等,意喻新人早生贵子。抬床的人、铺床的人以及撒喜果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命人」(父母健在、兄弟姐妹齐全、婚姻和睦、儿女成双),是希望这样的人能给新人带来好运。 ===== 经过忘羡这么一闹,追仪凌叁人也顾不上坐立不安了,对赶来替他们重新舖床的好命姊姊连连致歉,几人七手八脚地重新把床舖好,压跟管不上什么好命不好命。 大婚前夜,便被魏无羡这么一闹,乱七八糟地揭了过去。 隔日,前来观礼的人流多了一倍不止,人群摩肩擦踵,通通挤在金麟台上。 蓝思追及蓝景仪一早便被推搡着前去梳理打扮,依照习俗,行礼之前他们不能和金凌见面,昨夜也是分至东西厢而眠,自从来了金麟台,他们叁个夜夜同床共枕,每晚两人都搂着金凌入睡,突然间,榻边少了个大活人,还真说有点不习惯。 两人被打理了一番,换上一袭金红色喜服,金色锦绣织就,缀上绣得精緻的红色龙凤呈祥图,说不出的喜气。 流金色的束冠,端正地高束于头顶,用来束发的绳结,也被换成了胭脂色,除此之外…… 蓝思追和蓝景仪对视一眼,从袖中掏出别于以往的姑苏蓝氏抹额。 他们手中的抹额,緗色为底,绣着牡丹红色的卷云纹,是为了婚宴而特别订製的,昨日姑苏蓝氏两大家长前来倾凌阁,便是为了拿这两条抹额予以他俩。 按照蓝啟仁的话来说,便是:「即便抹额易色,但贵在固守本心,汝辈子弟,仍须恪守自我约束的道理。」 追仪二人,一併系上抹额,但他们同时系上的,除了抹额代表的涵义之外,还有默默在心底给予金凌的一份承诺。 ===== 金麟台上,观者如市,随着良辰吉时的道来,眾人纷乱的口舌逐渐消弥。 高堂位上,兰陵金氏五位长老自承其位,纷纷入坐,长老前方站着蓝思追及蓝景仪二人,两人皆是青年才俊,在一身正装衬托下,显得是英姿颯爽、龙章凤彩,看得一旁的蓝啟仁不禁捻鬚自叹,不愧是姑苏蓝氏出品的俊杰人才。 在眾人的注视之下,第叁位新郎总算出现在二里长輦道尽头。 金凌一身华装,茜色为底的锦缎长袍,上头以金线绢绣着鑾凤和鸣的吉祥图腾,搭配金银相交的滚边,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一贯高高束成马尾的长发,半缕被一只雕着白玉蝴蝶的发冠束了起来,其馀发丝如黑瀑般垂落,扬在风中,美得醉人。 他的额间戴了只额饰,以冶金打造的两轮弯月,轻盈包裹着眉心的那点耀世硃光。 随着对方抬眼注视的目光,蓝思追及蓝景仪感觉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那样的金凌,美得令他们屏息。 不消片刻,金凌便走至追仪二人之间站定,从他紧绷的下頷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紧张并不亚于蓝思追及蓝景仪。 他偷偷覷了眼身旁的蓝思追,只见对方嘴角带笑,一脸温柔地望着他,眼中的脉脉情深,叫人想忽视也难。 金凌又偏着脑袋,看了一眼另一侧的蓝景仪,对方正睁着两颗黑溜溜的眼珠,猛盯着他瞧,看得金凌心生疑惑。 蓝景仪这样瞧着他干嘛?他脸上糊到东西了吗? 金凌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摸不出个所以然,但瞧见追仪二人一身器宇非凡的英姿,倒叫他红了张脸。 ===== 行礼的过程十分顺利,拜过天地、拜过高堂,追仪凌叁人在指挥下围成个圈,互相对拜后,便算礼成。 虽然叁人在对拜时,不小心撞到了脑袋,让严肃的行礼过程顿时显得有些滑稽,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把这亲给结了! 礼成后,便是大摆流水酒席、丝竹女伶宴客之时,兰陵金氏出手豪阔,一摆便是数十百桌,霎时之间,金麟台上人满为患,挤得水洩不通。 一向不喜喧嚣的姑苏蓝氏眾人,在打过招呼后,便向长老们及金凌叁人辞了行,追仪凌叁人也想跑,可他们身为此筵席之主角,自然少不了被到处拱来拱去,这桌敬酒、那桌寒暄,忙得是不可开交。 蓝景仪酒过叁巡便觉头脑发热,整张脸红扑扑地,走路都有点踉蹌,思追看了觉得不行,将他一把压在个座位上,叮嘱道:「景仪,你不能再喝了,你在这等我们,我和金凌去把那几桌的酒敬完,再回来找你。」 蓝景仪脑袋晕呼呼地,还没想明白,胡乱点头答应。 被追凌二人丢下来后,他两眼发直,盯着桌面上一对鸳鸯箸,傻呼呼地直笑。 「鸳鸯鸳鸯……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啟瑞桃李同心……」蓝景仪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并伸出两根摇摇晃晃的手指,将两根分开的筷子,给推得併在一起。 「这支是我……那支是你……」他喃喃说着,突然觉得哪里怪怪的,疑惑道:「嗯?怎么少了一根……?」 蓝景仪摸了摸脑袋,开始四处找了起来,可到底要找些什么,他却不甚明白。 找着找着,便鑽进了桌底。 结果他人还没从桌底出来,倒两名喝醉酒的仙士,「啪答」一声,坐了下来。 那两人浑身酒气,已经醉如烂泥,一开口便让桌底的蓝景仪傻了眼。 「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其中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手上提着个酒壶,仰天大笑起来。 另一名拿着个空茶盏的玄衫男子,却是耻笑说道「什么天作之合?你见过天作之合有仨人的吗?」说着朝青衣男子比了个「二」。 青衣男子瞇着眼睛看着那手指,忽然哈哈笑道:「什么仨!你那是俩!」 玄衣男子愣了愣,把手指挪回自个面前,仔细一看,还真是个俩!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个俩,那可就是天作之合了。」 「嗯?那得是谁配谁啊?」青衣男子摇头晃脑,举着酒壶问道。 「那还用问吗?自然是咱们金小少爷,和那个儒雅清俊的公子啊……叫啥来着?」玄衣男子疑惑道。 青衣男子搔了搔脑袋,想了想:「蓝……思追?」 玄衣男子一听,拍了拍桌,大喊:「对!蓝思追!」接着彷彿有些遗憾地又唸叨了句:「可惜啊……」 「可惜什么?我看那蓝景仪也不错啊,一表人才的……」青衣男子。 玄衣男子却是摇了摇手指,拿起桌上那对鸳鸯箸,道:「就好比这双鸳鸯筷,一边一个,有左有右,不分上下恰恰好!」然后,男子又拿起一只汤杓,道:「可你若是在这之间……塞进一支汤杓!你看!这有多不搭轧!」 蹲在桌下的蓝景仪,抬头便看见玄衣男人手中的两支鸳鸯筷,中间被插进了一支白瓷汤杓,汤杓似乎还撞着了桌角,裂了个口子。 玄衣男子越说越气愤,拿着那汤杓往桌上砸了砸:「这就像在鸳鸯之间,塞进了一支野鸭!你说这能算天作之合吗?!真是白白浪费了那对鸳鸯!」 青衣男子方要开口回应,但他们的桌子忽然被人掀飞了开,满桌的酒水全往两人身上浇去,弄得两人一身汤汤水水,被吓得酒都醒了。 但待两人定睛瞧去,身週哪有他人身影? ===== 这场酒席,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才酒阑客散。 他们是叁名男子成亲,故免除了入洞房和闹洞房的习俗,宾客大多吃饱喝足便自行离去。 穿了一整天礼袍的金凌,本以为终于能卸下这身繁复的衣衫,好生歇息,没想到和蓝思追一回头,却发现本该在一旁歇息的蓝景仪竟然不见了?! 金凌今日也被灌了不少酒水,任他酒量再好,也不禁额角抽痛,可蓝景仪不见却让他更加心慌,正好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便由其他下人去处理剩下的杂事,和蓝思追商量了一会后,决定分开找人。 金凌一路从前殿找到后殿,从东厢找到西厢,却不管怎么找都没瞧着蓝景仪的身影,越找越气,越寻越急。 最后一路寻到内苑的一座假山水前,他看着那花费许多人力才搭建起来的山水庭园,想起小时候和人玩过摸瞎子,他就是藏到了假山水的石洞中……于是金凌垫着脚尖,跳过小石溪径,穿过薄博的水瀑,鑽进了石洞之中。 石洞内不大,小时候容纳他一个孩子,还算游刃有馀,现在容纳长大后的他,便显得有些逼仄,更何况,这洞内,足足有两人。 蓝景仪便塞在这石洞中,抱着腿坐在地上,脑袋压在膝盖内,整个人缩成一团,不知道在干嘛? 金凌一瞧,便有些来气,骂了两声:「你干嘛躲在这里!让人好找!还不快滚出来?!」金凌人虽鑽进了石洞中,但那洞内实在太小,他的衣衫又很繁复,有大半件外袍都还在洞外,被水瀑淋得异常厚重,压得他有些难受。 可蓝景仪却摇了摇头,闷声道:「不要管我……」 金凌听那声音便懵了。 那带着鼻音的抽气声……分明就是哭了。 蓝景仪这傢伙在搞什么?!成婚当天竟然躲起来哭!? 「你发什么疯啊?快出来啦……有话出来说!」金凌衣衫过重,伸手去扯景仪也不好施力,虽然不知景仪为何而哭,但怎么说也是自己拜过天地、要走一辈子的对象,于是叹了口气,心道造孽。 金凌努力放缓语气,温声道:「……你怎么了?」 但蓝景仪还是摇着头,不肯明说。 金凌咬着唇,心理气愤,老子都这样低声下气了,蓝景仪这混蛋竟然还不肯买帐?! 于是他二话不说,脱了那件外袍,整个人只穿了件中衣,挤进了洞内。 成功挤进洞内的金凌,二话不说便去捉蓝景仪,可蓝景仪却哭着甩开他的手:「你去跟思追在一起吧!你们才是天作之合!我就是隻死鸭子!」 这话没头没脑地,叫金凌听得一头雾水,皱眉道:「什么鸭子?你要当鸭子?」 蓝景仪还想再爆哭一回,却在听见金凌下一句话后,瞬间止了声。 因为金凌又问了他一句:「……你不当我的……相公了吗?」 ===== 金凌抱着蓝景仪,缩在小小的石洞中,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事情缘由理了个清,并篤定下次绝对不再让蓝景仪喝醉了。 「你信那两个醉鬼的话做什么?」金凌有些无奈地拍着景仪的脑袋,蓝景仪在听见金凌喊他「相公」后,便乖乖窝进他的怀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断摇头晃脑地落泪,分明还没酒醒。 「他们说我配不上你……」蓝景仪整张脸红得像个猴子屁股,啜泣着道。 「他们哪管得着我配得上谁?我说你配得上就配得上!」金凌也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却不知是酒水开始作祟?还是被逼着说荤话惹的? 听得金凌的保证,蓝景仪才安了安心,红着脸,把脸搁在金凌的胸前蹭了蹭,喃喃道:「娘子……」 金凌对这称呼有点头皮发麻,想他堂堂六尺男儿(自己说的),被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喊「娘子」……还真有些不自在。 可喝醉撒娇的蓝景仪,实在有些可爱,那小模小样就像个半大的孩子,到处讨拍讨摸,金凌只得顺着毛撸,好声好气地回应:「嗯?」 蓝景仪又有些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娘子……喜湾……」 那模样实在让人好气又好笑,金凌怕他睡在此处,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好了……我们回房睡吧?」 蓝景仪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这才傻呼呼地跟着金凌站起身来。 可两人还没走出洞穴,外头又鑽进来一人。 正是蓝思追,蓝思追手中拿着金凌的外袍,有些怔愣地看着洞内的二人,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他一路找寻景仪的身影不着,结果进到内苑却发现掛在假瀑下头,被水溽湿的金凌外袍,便寻进了洞内,没想到会看到这般景色。 金凌对他摇了摇头,方要开口,却见蓝景仪望着来人,「呔」地一声跳了出来,指着蓝思追大骂:「你……你这支臭筷子!」 被骂筷子的蓝思追瞬间愣住,「啥?」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景仪已经衝上前胡乱推了他两把。 蓝思追皱眉,伸手去挡,结果蓝景仪没把人推倒,自己倒是摔了一跤。 蓝景仪倒在地上,一脸茫然地揉着摔疼的屁股,看着眼前怕金凌着凉,将外衣解下,搭在金凌身上的蓝思追,两人浓情密意,眉眼间情意绵绵。 那模样,真是天生一对,天作之合。 一想到天作之合,蓝景仪又扁着脸,眼眶泛泪,鼻尖一皱,仰着头,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悽惨嚎亮,回盪在狭小的洞穴内,蓝景仪边哭还边大声嚷嚷:「我就是隻死鸭子!」 看着嚎啕大哭的蓝景仪,以及一头雾水的蓝思追。 金凌黑着脸,扶着阵阵抽疼的脑袋。 仰天大吼一声:「天啊!别又来了!」 那声音回盪在金麟台上,默默融进夜色之中。 一如他们的过去以及未来。 充满了喜怒哀乐,以及欢声笑语。 忘羡一曲远,追仪凌── ──没走,还在。 《完》 作者的话/ 感谢一路追到完结的各位读者。 《倾凌》的故事到此便算到了一段落, 之后会陆续补上各番外。 包括了金麟台的洞房花烛、云深不知处的婚宴、传说中的冷泉PLAY、以及魏无羡大婚前日大闹新房的原因…… 番外目前初估可能高达10篇…… 还请让我之后慢慢补上。 暂时不会再日更了(我需要休息一下……) 但是每天还是会累积一些文字, 待完成篇章后一定会再传上来! 想持续关注我的,可以在以下地方找到我: 噗浪:<a href=.plurk/ASAarget=_blank>.plurk/ASANEHI_BL</a> FB粉丝页:<a href=.facebook/asaarget=_blank>.facebook/asanehi.bls</a> 推特:<a href=twitter/I348f9sE9ImFxig target=_blank>twitter/I348f9sE9ImFxig</a> 痞克邦:<a href=asanehi.pi/blog?utm_sourETutm_medium=navbarutm_term=my_blet=_blank>asanehi.pi/blog?utm_sourETutm_medium=navbarutm_term=my_blog</a> 我们,下回见!? -- -番外:合二為一(上)※主追凌,景儀bye 番外:合二为一(上) ※主追凌,景仪bye 喝醉酒的蓝景仪有多烦人,经过一整晚的折腾,金凌总算是知道了。 和思追两人,半哄半骗地,将景仪从内苑假山洞穴中弄回倾凌阁后,早已是深更半夜了。 气喘吁吁地换下一身华装,累得抬不起半根手指的金凌,瘫软地趴在厅内八仙桌上,头枕着手臂,满眼昏花。 蓝景仪倒是愜意,喝醉发酒疯,撒泼了一整晚,现下独自霸佔一大张囍床,睡得那叫一个香! 金凌脑袋在桌上滚来滚去,越想越气,恨不得一脚将蓝景仪那傢伙踹回云深不知处去。 蓝思追捧着铜製水盆进房后,看到的便是这般可怜兮兮模样的金凌。 他笑着放下水盆,将手上的布巾打湿、拧乾,体贴地给金凌擦脸,温柔道:「忙了一晚,很累了吧?」 何止是很累,金凌累得连自个擦脸都做不到,任由脑袋被蓝思追捧着,瞇着眼,理所当然地享受对方细緻入微的服务。 大半夜的找不着热水,蓝思追便用灵力熨热布巾,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软绵的布料滑过金凌的眼帘、鼻翼、面庞,隔着手中薄布,他细细描刻着金凌的五官,心中满是爱怜。 「今日太晚了,没法烧水泡澡,我给你擦擦身可好?」思追温声问道。 闻言,金凌大窘,忙道:「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小姑娘,将就一晚上也没什么。」一想到自己赤身裸体,让蓝思追拿着布巾在身上来回擦拭,虽然二人早已坦承相见多次,但也是羞耻得很! 听得金凌如此回答,蓝思追神色一黯,蹲下身,垂着脑袋,沉声道:「那我给你洗洗脚,就赶紧歇息了吧。」 金凌本还想拒绝,可蓝思追已不由分说地脱去他的鞋袜,将他的双足放入水中。 忙碌了一整天,睡前能泡泡脚,别提有多畅快。 一开始还为蓝思追给他擦脚的动作而感到搔痒,像条虫扭来扭去的金凌,很快便嚐到甜头,整个人慵懒地侧趴在桌上,望着底下的人。 蓝思追垂着脑袋,露出后颈一小截白皙的颈子,上头沾了几缕发丝,有种莫名的性感,看得金凌喉头发乾。 往下看去,思追已将他洗净的双足从水中捞了出来,搁在腿上,用乾净的软布轻柔地擦拭着。 那双白净的手上,十指如葱段般晶莹剔透,就跟他本人一样漂亮,不知道学琴的人手指是否都那般修长? 金凌纳闷地摊开自己的手,上头全是拉弓射箭养成的茧,不懂为什么蓝思追和蓝景仪老说他的手很漂亮? 「想什么呢?」 蓝思追的嗓音拉回金凌飘忽的神识,他愣愣地看着思追给他套上乾净的足衣,端详了会,才满意地将他的脚放回地面上。 蓝思追的目光温柔繾綣,看得金凌双颊飞红,忍不住撇开视线,闷声道:「没、没什么。」 因为他挪开目光,所以没瞧见,蓝思追的眼色在他挪开目光后,细微地闪了闪。 蓝思追倏地深深吐了口气,轻声道:「又来了……」 金凌没听清,目光又转了回来,疑惑道:「什么?」 思追盯着他看了会,忽然跪了下来,搂着金凌的腰,将脸埋进对方腿中。 「做、做什么?!」金凌吓了一大跳,反射性伸手就去推蓝思追。 对方难得倔了一回,死死攛着金凌不放手,委屈地道:「为什么总要推开我?」 听得这话,金凌愣在原地。 过去叁人几乎行影不离,蓝景仪又是个黏乎劲极强的人,虽然不觉得自己受到排挤,但总被迫在一旁看仪凌二人吵闹斗嘴的蓝思追,心头总有个芥蒂,挥之不去。 这下景仪睡着了,只剩他和金凌二人,蓝思追才总算敢将心中所想,倾吐而出。 「我知道说这话显得太孩子气……可,金凌……你能不能再多看看我?」 蓝思追的声线很温柔,这话说得轻声细语,有些像枕边呢喃,听得金凌心头瞬间软成摊水。 可这下换金凌不解了。自己是眼神不好使吗?怎么不管蓝思追还是蓝景仪,都觉得他没瞧见他俩?他又不是瞎!两个大活人能看不见吗? 「我哪有不看你……」同样的话,对着蓝景仪说是心软,对着蓝思追说却是心慌。 蓝思追一直都是十分独立自主的模样,哪曾这般示软过? 只见蓝思追把脸埋进他的腿间,轻柔地蹭着,闷声道:「你的眼神……总落在景仪身上,幻境中为他自废修为也是、离开幻境后,陪他去冷泉养伤也是、这几日待在金麟台上也是、甚至是方才……他喊你娘子……也是……你是不是,比较喜欢景仪?」 原来蓝思追竟将他和蓝景仪在洞内的对话,通通听了去。 想起那「相公」、「娘子」的称呼,金凌便窘迫得胀红着脸,侷促地道:「才没那回事,今日若换作是你被那狐妖捉去抽魂剥魄,我也一样会捨命救你!」 可蓝思追依旧将脸藏着,不去看他。 金凌焦急地捉着对方,忙道:「我没有不喜欢你……」 闻言,蓝思追终于抬起头,看向金凌,眼角泛红,问道:「那为何,有时你看着我,都要挪开视线?」 金凌顿了顿,有些困窘地咬牙道:「那、那是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太露骨了!我、我害羞!」 说完这话,他又想把目光挪开,以躲避蓝思追的视线,但想起蓝思追的话,只得面红耳赤地,努力望着对方,道:「如果这样你不开心……那我、那我就不移开视线!」 话毕,金凌瞪着两隻圆滚滚的眼珠,直勾勾地看着蓝思追,越看人越羞,越看脸越红。 看着对方努力瞪大双眸,眨也不眨一眼,弄得眼眶都泛泪的模样,蓝思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别睁了,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并温柔地揩去对方眼角的泪珠。 「你、你别笑啊!是你自己说的……」金凌无奈地揉了揉眼。 「嗯,对不起,是我糊涂了。」蓝思追笑着用手指刮了下金凌的鼻骨,伸手点了点那小巧可爱的鼻头,又问道:「那我……也能喊你娘子吗?」 在洞外听见蓝景仪撒着娇,连唤好几声「娘子」都得到金凌回应时,蓝思追心中醋水大发,差点没把自己溺死在醋缸内。 金凌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可!」再次听得那俩字,还是叫他背脊簌簌发凉。 可看着蓝思追再次黯淡下去的双眸,他只能结巴着道:「换、换一个??」娘子什么的实在太羞耻了! 蓝思追思考了一会,道:「媳妇儿?」 金凌的脑袋晃得更快了。 「夫人?」 这词说出来,连蓝思追自己都觉得彆扭。 「老伴?」 这话一脱口,两人忍不住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蓝思追想了半天,说了句:「*卿卿?」 金凌愣了下,觉得还算可以接受……便点了点头,但仍嘟噥道:「只准私底下叫……」思追笑着答应。 「可,我唤你卿卿,你又得唤我什么?」蓝思追眨了眨眼,苦恼着。 「一样叫相公?」金凌歪头问道。他虽排斥被唤娘子,但却不排斥喊他们相公。 可一说到相公,蓝思追脑袋便会浮现景仪的模样,扁着嘴道:「不好。」 两人苦思了半天,都想不到合适的,最后还是蓝思追退让地说:「不然……卿卿喊我的名好了,我本名为『愿』。」 金凌听得那卿卿二字,脸上还是有些热,踌躇道:「愿……阿愿?」可这叫法,却又满头满脑蓝景仪追在他身后喊「阿凌」的模样。 最后他看着翘首以盼的蓝思追,那双剪剪秋水般的眼眸,清透澄亮好看得紧,努努嘴,脱口而出:「愿……哥哥?」 蓝思追比他大两岁,本来喊声「哥」也没什么大不了,可他这声「愿哥哥」说得犹疑,出声全黏在鼻腔内,显得软软嚅嚅,似娇似嗔,简直惑人心弦。 这声「愿哥哥」一出,两人都愣住了,心跳驀然加速。 「卿卿……」 「愿哥哥……」 两人对视一眼,情话一出,气氛顿时旖旎起来。 蓝思追趴在金凌的膝上,脸上全是好看的红霞,金凌瞅着瞅着,便觉情动难耐,轻声说道:「愿哥哥……我想……合二为一……」 这话一出,金凌便觉不对,果然看见蓝思追胀红张脸,说不出话来。 他赶紧挥手摇头,急道:「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那卿卿是什么意思?」蓝思追红着脸,吐气深沉。 金凌羞赧,低下头,在蓝思追的唇上轻啄一口,道:「是这个意思……」他体内有半颗蓝思追的金丹,两人一接触,不就是「合二为一」了吗? 突然被窃玉偷香,蓝思追却乐开了花,微瞇着眼,整个人鑽进金凌的双腿之间,拉着对方的腿盘着自己的腰身,抱着金凌便站了起来。 「呀--!!」猛地被人抱起了身,金凌吓得伸手抓向思追的肩头。 蓝思追抱着他往床的方向走去,粗声道:「卿卿,我想合二为一。」 「是那个意思。」 《待续》 ===== ※卿卿:古人对妻子或朋友的称呼。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惑溺》:「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晋书.卷五十.庾峻传》:「卿自君我,我自卿卿,我自有我家法,卿自用卿家法。」 ===== -- -番外:合二為一(下)※主追凌,景儀bye※肉/ 番外合二为一(下) ※肉,主追凌,景仪bye 追凌二人挪到床边,拉开床帘后,一阵扑鼻清香迎面而来,还来不及思考那味道是什么?便发现原本睡在床上的蓝景仪,不知怎么睡的,竟抱着颗枕蓆,从床上摔到了拔步床的廊内地板上。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蓝景仪呼呼大睡,只见他抱着那颗枕蓆,嘴角流着涎水,不断喃喃说着囈语,「娘子」、「娘子」叫个不停。 蓝思追大步一跨,越过景仪,带着金凌鑽上床榻。 「别吵醒他……」金凌小声嘀咕。 「那我们轻轻的……」思追笑着,亲了亲金凌红通通的脸颊。 两人儼然忘记可以施个静音咒一劳永逸,反而轻手轻脚地脱光衣裳,扔下了床,那衣袍正好给躺在地上的蓝景仪当作舖盖。 金凌躺在床上,身上压着蓝思追,两人脑袋相接,不断亲吻着。 为了不发出声音,他们没有口舌交濡,只是用唇瓣轻触着彼此。 轻怜蜜爱,缠绵繾綣。 这或许是金凌答应和他们在一起后,最为柔情似水的一场床事。 蓝思追的动作不急不徐,丝毫没有弄痛金凌,手指便鑽了进去。 方才还轻柔给他擦脚的手指,现下却埋在他体内,用柔软的指尖,搔刮他的敏感点,那若有似无的抚触,却能掀起滔天巨浪的快感。 「呜……嗯……」金凌蹙着眉,咬着牙闷哼着。 蓝思追的手指十分调皮,一会轻柔的按压,一会稍重地拍打,一会又连连轻点搔弄,给予又不给足,让人无法尽兴,难以忍耐。 「思追、思追……」金凌瞇着眼,胡乱呢喃。 他这话一出,蓝思追动作反倒停了,幽幽道:「卿卿叫谁来着?」 金凌体内空虚,顿时扭腰摆臀,努力追逐对方的手指,囁嚅地哼声:「愿哥哥……愿哥哥……别、别停……」那骚浪样,令清醒后的的金凌无地自容。 自从之前用手指给予金凌无尚欢愉之后,蓝思追便沉迷于此无法自拔,每次情事都得让怀中佳人,臣服在自己孜孜不倦的十指之下,方得作罢。 他最喜欢看金凌红着脸、整个人窝在他怀中,颤慄抽搐、直上青云,那情动的模样,就像一朵娇嫩的蓓蕾,只被他垂怜,因他的浇灌而盛开灿烂。 每当金凌高潮过后,喘着气瘫软在他怀中,抽出手指,看着上头佈满对方情至深处、难以克制流出的湿黏液体,蓝思追便心满意足。 可金凌这次却不给他机会,体内燥热得狠,思追那手捣没几下,便被金凌吵着索取更大、更粗的事物。 「愿哥哥……进来,里面、里面……难受……」金凌双眼泛红,腰身如水蛇般扭动,欲求不满地小声哀求。 不知为什么,今夜他的体内异常空虚,蓝思追那双总给他带来强烈快感的手指,竟已满足不了他。 过去在床上金凌很少说些淫言浪语,若要他哭着求插、求肏,他不如直接翻身将对方压在身下,自己骑上去摇。 但今晚的金凌,却一改常态,情动不已,整个人软绵绵地犹如化了一般。 蓝思追也觉出异常,过去那紧致的甬道,总要他和景仪花费一番工夫,才能扩出足以容纳他们尺寸的羊肠小径,但今夜,那处绝境,竟在思追几根手指的捣弄下,湿烂泥泞。 带着点好奇,蓝思追托高金凌的臀部,将那穴口抬高至面前,左右手各伸出一指,鑽进那湿穴中,向两侧拉开。 只见那处延展性极好地,轻易被拉出足已吞纳儿臂粗度的小口,蓝思追见状眼角一抽,骤然抽回手指,那被撑开的穴肉弹力极佳「啪」地闭合,又回復成紧致湿润的模样。 蓝思追这才反应过来,空气中那点异常的香味,抬头一瞧,床顶原本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夜明珠,竟变成了旖旎的浅红色。 突发的异状,让他警戒了起来,但他还没做出下一步动作,金凌却又缠了上来。 「愿哥哥……别、别走……呜呜……好痒……难受……」金凌手脚并用地缠着蓝思追,脸上全是情动的泪水,哽咽地哀求:「进来……哥哥插进来……愿哥哥……救救阿凌……呜呜……」那模样,柳下惠见了都受不了。 蓝思追的理智瞬间断裂,根本管不了那夜明珠到底是怎么回事,压着金凌,跨间一挺,将自己送进了那湿热紧致之处。 「啊啊--舒服、舒服……」金凌爽得紧闭双眼,脑中一片空白,泪水哗啦啦直流,腰身彷彿打了鸡血,扭动得飞快。 蓝思追被那狭窄的肠肉夹得头皮发麻,抓着金凌胡乱扭动的腰身,就是一阵万箭齐发般的狂肏猛干。 以往他因忧心过于强烈的顶弄,会惹得金凌不舒服,所以每次撞击都留有分寸,但今夜那处软穴,有种神秘的韧性,不管思追怎么操弄,都欣然承受、紧紧附和,犹如第二层皮肤,包裹着思追的阳物,给予他强烈被挤压的快感。 如果说过去的床事,都是蓝思追提枪上阵对准敌人的弱点一阵乱捅,那今夜便是敌军提着项上人头,自己往他的剑刃上撞。 在这如脱韁野马般难以控制的肏干下,没有人能忍着不发出声音,空气中全是思追和金凌情难自抑的呻吟,但奇怪的是,蓝景仪却依旧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不管他们怎么叫喊,都醒不过来。 「卿卿……卿卿……」 「愿哥哥……啊、好……啊啊--」 追凌二人,四肢狂乱地交缠在一起,眼中、脑中皆只有彼此。 很快地,随着下身没有规律的胡乱撞击,金凌率先后仰弓起腰身,全身紧绷地射了出来,一股股白液全洒在蓝思追肚腹上。 金凌的高潮,给埋在他体内的蓝思追带来强烈的快感,今夜那口溼穴,不但韧性极佳,更是出水连连。 随着金凌高潮的到来,他感觉那穴中,竟涌出一股温热的水液,不断冲刷着他阳物的头部,这诡异的情况,成为压倒蓝思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紧紧抱住金凌的腰身,并随之将自个射进了对方体内深处。 ===== 洩身过后,金凌才找回一些神智,有些迷茫地望着身旁的蓝思追:「这是……怎么回事?」他感觉得出今晚自己确实有些反常。 蓝思追搂着金凌,仔细打量对方,确定金凌身体无恙后,才指了指床顶,现下那些夜明珠又从淡红色的光芒,变回了流金色。 「这问题……恐怕得问魏前辈了……」蓝思追苦笑。 仔细思索,他才忆起方才二人掀开床帘后,便嗅得一阵莫名暗香,加上那夜明珠的异状,两相联想,只能将昨日魏无羡大闹婚床一事与之串联。他们适才心中急切,又被景仪分散了注意力,竟没觉出异状。 「呿,又着了他的道……」金凌咬牙切齿。 可比起这个,蓝思追更担心对方的身体,忧心道:「金凌……可有哪里不适?」 金凌摇摇头,别说不适了,他现在整个人神清气爽,没有丝毫情事后的倦态,甚至……还想再来一次。但他脸皮薄,没敢说出来,哼声道:「怎么不叫卿卿了?」方才不是叫得挺欢的吗? 蓝思追赧顏笑了两声,拉近两人的距离,轻声说道:「那你再叫我一声愿哥哥?卿卿方才……叫得可好听了。」 金凌脸色通红,闷声道:「还不是刚才……你一碰我,我就、就全身发烫、手脚发软,里面……特别……」后头的话他实在难以啟齿。 但蓝思追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轻声哄着:「特别怎样?」 或许是洞房花烛的气氛,或许是神秘清香的影响,金凌胸口怦怦直跳,看着蓝思追,荤话便脱口而出:「……特别、特别……想要你进来……弄一弄……」 「那……现在呢?」 「现在……特别想和愿哥哥……合二为一……」 金凌囈语般地呢喃,再次主动吻上蓝思追,口舌交接,不需多馀言语。 一吻毕,金凌只决心头小鹿乱撞,红着脸,小声说着情话:「愿哥哥……我心悦你……」 蓝思追柔情似水地抚着他软嫩的脸蛋,轻笑道:「吾亦如是。」 随着两人枕边细语,床顶的夜明珠骤然熄灭,四周陷入黑暗,这异变,吓了追凌二人一跳,也顾不上亲吻了,纷纷将视线转向床顶。 只见漆黑的幕顶上,忽地闪过一丝光芒,那丝光芒稍纵即逝,几乎抓不着尾巴。 「那是什么?」金凌吃惊地睁眼,蓝思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很快便得知了答案。 随着第一缕划破「夜空」的星辰,数以万计的流星,更多、更快、更璀璨地在他们的床顶上滑落,群星洒落的画面,点亮了整张拔步床,炫烂的光景,可谓非比寻常。 金凌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蓝思追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这竟是魏前辈赠予他们的「新婚贺礼」。 由夜明珠投影而出的流星雨,彷彿将一整个宽广的夜空,镶进他们小小的床榻之间,每一颗星辰,都只为了他们而闪烁、殞落。 流星雨持续了半刻鐘,便恢復原样,夜明珠再次发出流金色的黯淡光芒。 「这真是……」金凌躺在思追怀中,哑口无言。 「是个惊喜呢。」蓝思追轻声笑道。 两人还沉浸在方才的美景之中,有些晕陶陶地。 「可惜蓝景仪这猪头,睡得不醒人事,什么都没看见。」金凌嘿嘿两声,兀自嘲笑躺在地版上睡得深沉的蓝景仪,半响,又觉得意犹未尽,叹了一声:「真想再看一次哪,星子一颗颗掉下来的画面。」 身旁的蓝思追闻言,却笑了笑,道:「应该可以。」 「嗯?」金凌挑眉。 「我猜那夜明珠的影像,或许……是能反覆观看的,只要说对『话』。」 「什么话?」 蓝思追停顿了下,接着温柔地捧起金凌的脸,低声道:「我心悦你。」 霎那之间,光芒重现。 随着重新洒落的万千星光,金凌的惊呼,消失在蓝思追深情的一吻之中。 夜色更加深沉,伴随倾凌阁内,一声声情深意浓的「我心悦你」,慢慢画上了句号。 ===== 隔天蓝景仪醒来后,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所见所闻,可谓奇遇。 想起梦中种种,他迫不及待地想和金凌及思追分享,可当他定睛一瞧目前情况,却瞬间僵在原地。 不知为何,他躺在地板上,身上盖着金凌和思追的衣衫,因为在地板上躺了一整晚,浑身有些酸痛,看着那些衣衫,他心中顿时擂鼓阵阵,某种臆测在心中滋长发芽,再也管不得昨日做的梦。 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后,落入眼帘的画面,更叫他瞠目结舌。 只见蓝思追和金凌二人,四隻交缠地搂抱在一块,枕着同一块枕蓆、盖着同一件被褥,浑身上下不着一缕,露于被褥之外的肌肤,充满让人连篇遐想的曖昧红痕。 加上明显经过一夜摧残的凌乱床面,白浊四溅,惨不忍睹,眼前二人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事?不言而喻。 蓝景仪讶然地楞在原地,这才想起昨日他们才刚大婚……他这是……把自己的洞房花烛……给睡过去了? 在他愣然的时候,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金凌悠悠转醒,整个人神清气爽,一点也没有和蓝思追缠斗了整晚的疲惫,不知魏无羡到底在他身上到底做了什么?竟这般厉害。 他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瞧见近在咫尺的蓝思追面容,对方正好也清醒了过来,正瞇着眼,有些恍惚,那模样真是又俊又可爱。 金凌忍不住嘟嘴亲了亲蓝思追的脸颊,娇憨地喃喃道:「愿哥哥……早啊……」 蓝思追眉眼弯弯,回吻了过去,笑着道:「卿卿也早。」 站在两人身后的蓝景仪脸上好比吃了大便一般难看。 哇操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他叫他什么他叫他什么他叫他什么他叫他什么他叫他什么什么愿什么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我他妈到底错过了什么什么这是什么我是哪里这里是谁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操操操── 蓝景仪内心宛如被一千五百头大象奔驰而过,只想仰天大喊── 我再也不喝酒了啦── 《完》 -- woo1⒍ⅵp-番外:夜明珠(上)※主忘羨※微 番外:夜明珠(上) ※主忘羡 事情发生在金麟台审判结束后,眼见追仪凌叁名小辈有了圆满的结局,魏无羡便偷偷带着自家含光君,趁无人注意之时,溜之大吉! 一路上两人不知是否被金凌即将大婚的气氛影响,两人腻腻歪歪,连御剑都御得东倒西歪。 回到静室后,魏无羡掏出那颗莹莹发亮的夜明珠,轻拍那颗小珠子,笑道:「这次多亏你帮忙了,明日我就把你供到云深不知处的佛堂内,助你早日修成正果。」 这次能顺利找出隐藏在事件背后的兇手,给金子晏定罪,这小珠子可谓功不可没。 这颗夜明珠乃魏无羡于混乱之中从幻境内取出,本打着查看一下刑室内是否有金子晏罪证的主意,结果却意外发现,原来夜明珠之间的意识竟是串联的! 只要他手中有一颗珠子,即可透过该夜明珠,投影出其他地方夜明珠的所见所闻,这也解释了当初在阴庙那儿,为何井内的珠子可以瞧见井外的景象。 金光瑶当初在许多地方皆镶嵌了此种夜明珠,金麟台各处、观音庙内、各地的瞭望台皆有之,嘴上说是做照明摆饰,实际上却当作监视存影之用。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不过,没想到当初他的居心叵测,竟会成为今日的鼎力相助,或许冥冥之中,金光瑶依然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曾经十分疼爱的金凌吧? 魏无羡手中拿着夜明珠,如此想着,心中有些感慨,抬头想问问蓝湛的看法,却看见对方盯着床榻,不知在想些什么? 挑了挑眉,魏无羡立即蹭了过去,整个人手脚并用地攀上蓝忘机,柔若无骨地掛在人家身上,一点也不害臊道:「蓝~二~哥~哥~在想什么啊?」大白天的盯着床看,还能想些什么? 没想到世人讚誉「有匪君子,照世如珠,景行含光,逢乱必出」的含光君,也会白日贪欢。 夷陵老祖一掛上来,含光君二话不说便伸手把人搂了,脸上一派淡然,但耳尖却有些微红,道:「想和你,共饮*合巹。」 闻言,魏无羡愣了会,随之笑道:「那还不简单,把你地窖内的天子笑挖出来,咱们喝个交杯酒?」 可蓝忘机却摇了摇头,耷着嘴,面无表情。 魏无羡搔了搔脑袋,这小古版该不会……看金凌他们大婚,也想和他来一场吧? 顿时有些伤脑筋,踌躇道:「蓝湛……我们不是拜过堂了吗?如果你觉得上次不够正式,我们可以再去一次云梦祠堂,这次拉着江澄和泽芜君一起拜,绝对不会被赶出来!」魏无羡涎着脸,拍胸保证,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可蓝忘机却依旧看着魏无羡,抿了抿嘴,忽然道:「我想给你个名份。」 不是课堂同桌、不是姑苏客卿、不是生死知己,而是结发之人,生要同床共枕,死要同棺合葬。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魏无羡有些茫然失措地望着眼前人,想起了青蘅君,那个用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一个他不该深爱之人……终究是血浓于水,蓝湛,和他父亲,竟走上了同一条路。 魏无羡顿时有些心疼蓝忘机,若他是个女子、若他不修鬼道,不成为人人闻之色变的夷陵老祖,或许今日,他们也能同金凌他们一般拜堂成亲,抬头挺胸接受眾人祝福。 他抱着蓝忘机,柔声问道:「你从金麟台上就在想这事?」 心思被人看透,蓝忘机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嗯。」 魏无羡却笑了出来,戳了戳对方的脸颊:「难怪那剑御得歪歪扭扭,差点摔了下去。」 闻言,蓝忘机眨了眨眼帘,声音有些窘迫,道:「那是你不安份。」 魏婴无法御剑,只能和他同乘,但那人连御剑飞行都在作死,剑柄窄,两人贴得近,魏婴的手便开始不安份,让他差点把持不住,直接在空中将人给办了。 魏无羡嘻嘻笑了两声,却没穷追不捨,反倒抬头望向蓝忘机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问道:「你想怎么做?只要你想,不管多困难,我都会陪着你。」 蓝忘机垂着头,轻声道:「求叔父应允,在云深不知处,给你我主婚。」 名正言顺,将魏婴,给娶进门。 这话简直天方夜谭。 魏无羡一想到蓝啟仁听闻这大逆不道的话,会露出怎样勃然大怒的表情,就觉得脑壳生疼,可看着蓝湛脸上的毅然决然,他叹了口气,只能捨命陪君子。 「好,我们一起求。」魏无羡拍了拍蓝忘机的背脊,心想,只要能和眼前之人处一块,就算被蓝啟仁打死,他俩共赴黄泉,也算结伴同行,只要有这人,去哪不是过? 两人对看一眼,彼此心中瞭然。过去这么多苦难两人都一起并肩走了过来,这次也不例外。 ===== ※合巹:交杯酒,是中国婚礼程式中的一个传统仪式,在古代又称为「合巹」(巹的意思本来是一个瓠分成两个瓢),古语有「合巹而醑」,孔颖达解释道:「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巹,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醑。」(即以酒漱口)合巹又引申为结婚的意思。 ===== 解决蓝湛的小烦恼后,不要腰的夷陵老祖,又开始作死地勾引雅正端方的含光君。 只见魏无羡忽然嚶嚀出声,对着蓝忘机的耳廓吹了口气,嗓音邪魅地轻喘道:「那我未过门的相公,要不要小娘子我,给你唱首曲儿啊?」 说完,也不等蓝忘机回应,逕自唱了起来: 「*云深好风景呀 美不过蓝忘机 万般风情 撩动了魏婴心呀~ 静室里 衣裳半解呀~ 眼迷离 水涟涟 我的含光君 鸞凤几颠倒呀 暮暮又朝朝 (朝朝:叫我?) 细细吟呻 娇来泣阵阵呀~ 避尘剑 难抵老祖呀~ 叫一声 好相公 饶过娘子呀~」 魏无羡的口气轻挑至极,不知打哪儿听来的小黄曲,尾音的「呀」被他唱得九弯十八拐,直绕进蓝忘机的下半身去,对方每唱一段便喘个一声,直把含光君喘得理智全失。 曲儿方毕,魏无羡便被蓝忘机整个人扛起往床上丢去,一路被扛还一路滔滔不绝地找死,惊声连连地道:「哎呀,相公你这是怎么了?不可、不可,咱俩还没成亲,不能行那苟且之事!」嘴上说得冰清玉洁,但手上宽衣解袖的速度比谁都快。 不消片刻,两人便纠缠着滚到榻上,互相撕扯对方衣物,情正浓时,却忽闻「咚咚」作响声,吸引了二人注意。 只见那颗原本被魏无羡攛着的夜明珠,掉到了地上,在静室地板上滚了一阵,最后停在了墙角。 这珠子停了也就罢了,偏偏不知是哪出了问题?突然一阵绿光闪过,投影出了让忘羡二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只见画面中,有叁条赤裸裸的身影交缠地躺在一张华丽的床上,姿势淫秽、举止淫乱,竟是头脚穿插,正互相给彼此做着口活…… 夜明珠投射出来的画面细緻清晰,连仨人的轻声喘息都如实放出,云鬓花顏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犹如活春宫般的*春宵帐暖画面,看得忘羡二人瞠目结舌。 因为画面中的叁人不是他人,正是蓝思追、蓝景仪和金凌。 魏无羡作梦也没想到,金光瑶竟然在金凌的床上也镶嵌了这种夜明珠!结果还忒不巧地被忘羡二人给瞧着了!! 虽然知道那仨人处在一块,但真正看见对方「床上肉搏」的画面,还是给魏无羡带来了莫大震撼。 看着画面中被追仪二人翻来覆去肏弄得不断哭叫,却又爽得浑身颤慄的金凌,魏无羡很无耻地发现,自己竟然看硬了── 那可是金凌啊!!! 魏无羡吓得一个趔趄,直接摔下了床,手忙脚乱地想去关掉那肉色交缠的投影,结果珠子还没碰到,背后已压上了一人。 蓝忘机的喘息浓厚深沉,喷在魏无羡后颈的气息,简直热得灼人,蓝忘机为人正直,这辈子别说活春宫了,连春宫图都没见过几幅。 他本就被魏无羡撩拨过激,现下又被迫看了这一场颠鸞倒凤的戏码,脑中除了狠狠肏干身下之人,已别无其他想法。 「等、等等──!蓝湛你等等──!」 魏无羡吓得失声惊叫,但对方已经扒了他的裤子,手指插进他的臀穴之间,捣弄不止。 他们二人日日欢爱,魏无羡的那处基本一直处于软烂的状态,稍微一插,便自动出水。 蓝忘机裤头一解,连裤子都来不及脱,虚虚褪到膝上,双手扳开魏婴的双臀,茎头对着那湿软的小穴便奋力一挺,一桿进洞,直捣黄龙。 「不啊──啊、蓝、蓝湛……你、你小力点──」 魏无羡被顶得不断往前耸动,彷彿漂流在惊滔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而蓝忘机咬着牙,大起大落地不断肏干,才慢半拍地咬牙回了一句:「等不了了。」 《待续》 ===== ※对!就是春山恨!被魏无羡改成了云深恨(欸) -- Woo1⒍ⅵp -番外:夜明珠(中)※主忘羨 番外:夜明珠(中) ※主忘羡 忘羡二人一场情事做得是天崩地裂、地动山摇,蓝忘机似乎和夜明珠投影画面中的两名姑苏蓝氏弟子较上了劲,蓝思追轻怜,他就蜜爱;蓝景仪狂操,他便猛干,直把夷陵老祖肏干地和金家小宗主一併同声告饶。 一时之间,房内欢声浪语连绵不绝,幸得静室地处偏远,才没有在云深不知处内引起风波。 等魏无羡醒来,已是次日破晓。 他全身瘫软趴在床榻上,在心中替金凌捏了一把冷汗,对付一个蓝湛,他已是弹尽粮绝,尚且苟延残喘,金凌那小孩儿,支身一人,是怎么在蓝思追及蓝景仪棒下存活的? 看昨日那情势,追仪二人肏干起来,可不比蓝湛怜香惜玉多少……姑苏蓝氏的人都是妖魔鬼怪吗?怎么肏起人来这么不留情面,直把人往死里肏?! 想到这,魏无羡不禁汗涔涔而泪潸潸,为他和金凌掬了一把同情泪。 自哀自怜了一会,魏无羡这才慢吞吞地坐起身来,发现房内已没了蓝湛的身影,昨日那颗夜明珠已被拾起,好生置于案台上。 看着那夜明珠,魏无羡忽然灵光乍现,扶着腰,歪歪扭扭地走上前拿起珠子,端详研究了起来。 蓝忘机捧着早点进房后,看见的便是魏婴埋首苦干的模样,似乎十分心急,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全身上下只裹了一件被褥,露出大片肌肤,上头全是昨日纵慾的成果。 蓝忘机瞳孔收缩,绷着脸上前一把将人扯了起来,塞进被窝,裹得严严实实。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蓝湛?」魏无羡傻愣愣地沉浸在方才的研究之中,还没回过神,怀中就被塞了个纸包鸡,纸包鸡被玉扣纸裹着,摸起来温热而不烫手。 「先吃早饭。」蓝忘机轻柔地帮魏无羡在上头划了个十字切口,顿时香气四溢,令人食慾大振。 没想到蓝湛这个小古板,一早不见人影,竟是给他「作鸡」去了。 魏无羡这些时日住在云深不知处,叁餐皆是斋饭,嘴都淡出鸟来了,瞬间被美食引去注意力,打从昨夜开始便滴米未沾的夷陵老祖,立刻欢呼一声,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吃得那是杯盘狼藉,肉汁溅了整床被子,还弄脏了脸。 蓝忘机见了也不气恼,取了帕子给他擦脸,两人一个吃一个擦,不亦乐乎。 魏无羡吃得欢快,解决了那隻鸡后,还不忘将十指吮过,吸得「嘖嘖」作响,看得蓝忘机忍不住眼花耳热。 过了好一会,魏无羡总算收拾好自己,穿上衣服,又是一条好汉。 然后转过身,再次缠上蓝忘机,拉着对方的袖子,嘿嘿笑道:「蓝湛、蓝湛!你能不能陪我去找个东西?」 闻言,蓝忘机回过头,疑惑道:「什么东西?」 魏无羡看着对方,灿然笑道:「世间绝景!」 ===== 去他妈的世间绝景! 又走了两哩路,魏无羡大喊一声:「不行了!」便气喘吁吁地倒地不起。 他本想着,利用夜明珠的能力,找一处世间绝景赠予金凌做新婚贺礼,这便是他一早忙着捣鼓的主意,还沾沾自喜地觉得这点子真好! 假借筹备贺礼的名义,和蓝湛到处游山玩水!何乐而不为? 可这几日他们东奔西走,却都找不着足以配得上「世间绝景」四字的景色。 他们去看过云梦莲池的日出、黄鹤楼的残阳、桂林的山水、杭州西湖柳桥……可看了一轮,却没一个满意。 这会听人说武陵山派,遍地奇花异草,苍松翠柏、蔽日遮天;奇峰异石,突兀耸立;溪绕云谷,绝壁生烟,以「五绝」:奇峰、怪石、幽谷、秀水、溶洞,闻名于世,便想上来瞧瞧。 结果还没登顶,先爬个半死。 莫玄羽的资质平庸,连金丹都未结成,蓝湛又老是纵容他,欠缺锻练的魏无羡还爬不到半山腰,便已累得只能跪地求饶。 蓝忘机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心疼,不忍道:「不如御剑上去?」 魏无羡躺在地上,连连挥手反对:「别,这处尽是绝壁深渊,山壁长出的歪脖子树太多,御剑危险,若不小心碰到,摔下去可不好玩。」 他喘了一会,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我没事……咱们继续爬……」可望着那漫无边际、直通云端的巍峨山路,就觉得生不如死。 他再也不干这捞什子事了!什么新婚贺礼?他就该给金凌他们捣鼓个助长房中情事的事物作罢,弄什么「世间绝景」?尽给自己添乱! 魏无羡手软脚软方站起身,却发现蓝忘机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背对着他,道:「上来。」 看着那宽阔的后背,魏无羡心中一暖,恨不能立刻跳上去,却佯装客气地咳了两声:「不好吧,山路崎嶇,驼着我不好前行,而且如果压着你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蓝忘机垂着脑袋,声线平淡道:「没事,你不重。」 见状,魏无羡嘿嘿笑了两声,二话不说爬了上去:「那我不客气啦!」还是他家蓝湛最好了! 蓝忘机背着自家媳妇儿,稍稍掂了掂,以他的臂力来说,对方那点斤两真不算什么。 两人于是又继续走在山路间。 被人背着的魏无羡,脑袋搁在蓝忘机肩上,将对方垂落在脑后的抹额绕在指间把玩,内心一片甜蜜。 自己上辈子不知修了什么福气,今生才得以和如此良人搅和在一起。 可仔细想想,自己上辈子……好像也没干什么好事……便有些汗顏。 玩了一阵,魏无羡这才有兴致瞧瞧过往风景,武陵源不愧是武陵源,远远望去,黄石寨五峰磅礡雄伟,令人叹为观止。 一路上,奇花异草层出不穷,着珙桐、伯乐树、篦子叁尖杉等罕见作物,都在这处长得鬱鬱葱葱,确实不愧对「奇峰叁千,秀水八百」的美称。 可此时此刻,魏无羡却觉得眼前的名山胜川,通通不敌蓝忘机俊俏的侧脸好看。 他双手环着对方脖颈、头枕在对方肩上,歪着脑袋,偷覷蓝湛的侧顏,明明背着个大活人走在山路上,却依然显得极其俊秀清雅,绑得端正的发髻、束得一丝不苟的抹额,阳光洒在他的半张脸上,打下一层厚厚的阴影,更显得不染人世尘埃。 这样一名宛如謫仙般的人物,却和他两情相悦、互许终生……魏无羡想来便觉不可思议,彷彿想要确认般,伸手触了触对方的脸庞。 蓝忘机长睫扑扇,疑惑地偏头看他:「怎么了?」 看着那画面,魏无羡心中鼓譟,突然忍不住吧唧一声亲了上去,在对方脸上留下一滩口水印。 这一吻不含慾望,只是心中欢喜得紧,唯有如此才能紓解胸口即将满溢而出的爱意。 魏无羡将脸贴在对方身上蹭了蹭,娇憨地道:「蓝湛、蓝湛,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叫人怎么能不喜欢你啊!」 蓝忘机耳根发红,跟着说道:「你也很好。」 可魏无羡又叹了口气,道:「以后离了你,我可要怎么办?」 这次蓝忘机扁了扁嘴,粗声道:「不离。」 闻言,魏无羡哈哈笑了起来,又喜爱的蹭了蹭抱着的人,道:「好,不离。」 不离,且不弃。 直到此刻,魏无羡才发现,世间绝景,从来都不是什么繁花似锦、壮阔山水,而是在深爱之人的眼中。 蓝忘机那双琉璃色的眼眸中透出的繁星璀璨。 便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待续》 -- -番外:夜明珠(下)※主忘羨※肉/H/R18/NC-17 番外:夜明珠(下) ※主忘羡 忘羡二人花了一番功夫才成功爬至山顶。 到达时,天色早已暮色苍茫,肯定来不及赶在天黑之前下山,四周荒山野岭,更不可能找到可供歇宿的房屋楼宇,看来势必得餐风露宿。 两人找了处较为空旷的地方,蒐集些落叶,舖成简易的床榻,决定将就着过一宿。 除了必须野宿外,更让魏无羡崩溃的是,他们费了大把功夫爬上来,本想一览绝地风光,但此刻放眼望去,却只有黑闃闃一片。 深山野岭,黑灯瞎火,别说美景了,要是蓝湛再离他两步远,说不定就见不着人了。 好在他们手中还有一颗夜明珠,莹莹绿光在漆黑中倒是显眼非常。 「唉,真是造孽,大费周章跑来这鬼地方自找罪受……」魏无羡一边抱怨,一边捡些树枝,准备搭个火堆取暖。 谁知蓝忘机却一把揪住他,道:「不可生火。」 闻言,魏无羡才惊觉,是啊!山顶空气稀薄,若起火焚烧,会更加难以喘息! 他垂着眼,皱着眉道:「这还不把人冻死……」这可怎么办才好…… 蓝忘机二话不说,脱下外袍,盖在魏无羡身上:「小心着凉。」 魏无羡无奈,扯着那件白色衣衫,踌躇道:「那你怎么办?」 蓝忘机摇摇头,面无表情:「我不冷。」 对方的心思,魏无羡还不明白吗?看蓝湛一付打算彻夜运转调息渡过金宵的模样,魏无羡推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忽然推搡着蓝忘机,一齐倒在落叶床榻上,接着抖了抖对方外袍,盖在彼此身上,笑道:「这样就都不冷了!」 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如此幕天席地,倒也显得豪气。 两人并肩躺着,仰望满天星辰,夜明珠散发的光芒是唯一光源。 魏无羡稍微偏过脑袋,便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夜晚中的蓝湛,别于稍早瞧见那般仙气飘飘,看起来多了一分恬静和美好。 蓝忘机也朝他望了过来,脸上讳莫如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魏无羡于是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蓝湛偏过脑袋回答,耳垂发红。 其实魏无羡明白,对方还能想些什么?还不是同他一般,想着彼此。 他嘿嘿笑了两声,伸手环着蓝湛,两人沉默看着满天星河。 四周静謐无声,偶尔传来几声夜鸟啼叫,累了一天的魏无羡,很快便觉困顿,靠在蓝忘机身上,昏昏欲睡,却还强撑着想多说上两句话:「这个臭金凌……成什么亲……害老子跑这鬼地方……蓝湛……回头……把他仙子燉成狗肉火锅……」 蓝忘机听着魏无羡的糊话,低声回了句「好」,接着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用外袍将两人裹得更加严实些,山里风大,着凉就不好了。 紧紧贴合的躯体,给彼此传导着温度,在狭窄的外袍环绕出的一方天地内,静静暖着。 风颯颯的吹,那声音像首催眠曲,让人睡意上涌。 魏无羡瞇着眼,享受蓝湛怀里的温暖,鼻腔嗅得的全是那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舒服得发出囈语:「蓝湛……」 「我在。」 「……给我唱首曲儿吧?」 「好。」 蓝忘机顿了顿,随后开了口,还是那首《忘羡》。 轻柔悠扬的曲调,伴随着风儿,穿过山林野间,飘了好远好远。 魏无羡半闭着眼,听着对方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如屠戮玄武洞时的哼哼唱唱,可不一样的是,这次,蓝湛竟唱出了词儿。 「*原来 再逢只需一瞬 过往 在意何必处处闻 与你 话尽生死酒尚温 十年梦未觉冷 原来 陈情俱是旧人 撩动 心事如何能避尘 与你 一曲吹彻欢同恨 千帆过还天真……」 一曲毕,魏无羡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看着蓝忘机线条漂亮的下頷,轻声问道:「你填词了?」 蓝忘机点了点头。 他不敢问蓝湛,是啥时填的词,十多年的时间,眼前之人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对着琴,将这首为他俩所写的曲子,给填上词的? 不用想,便觉刻骨铭心。 内心触动,魏无羡伸手捧着蓝忘机的脸颊,将自己的唇给送了上去。 两团软物相触,彼此心中,尽是脉脉温情。 蓝忘机紧拥魏无羡,这是他爱了两辈子的人,想着前世今生,那么多别无他法、那么多无能为力,情难自抑地脱口而出:「别再走了……」 魏无羡也回抱着对方,摇摇头道:「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他怜惜地吻着蓝湛鬓边的碎发,轻声笑道:「好蓝湛,我心悦你。」 情意伴随着细碎的轻吻,落在对方的额间、眼帘、鼻尖、脸庞、嘴唇……与之相伴的还有付诸语言的倾诉。 魏无羡难得收敛了皮性,无比认真道:「蓝湛,咱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好?」 蓝忘机点了点头,回了一声:「嗯。」 随着蓝忘机这声应答,漆黑的苍穹骤然滑落一束光芒,稍纵即逝,带着点尾巴,在天幕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跡,宛如闃黑玛瑙中的一抹银丝。 这奇妙的景象,立即吸引了两人注意。 魏无羡吃惊地望向天空,只见随着那抹银丝滑落,更多的流星如瀑布般洒下,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他俩。 「蓝湛、蓝湛!你快看!星星掉下来了!」魏无羡兴奋地跳起身,张手指着满天星辰,开怀大笑。 望着眼前罕见的奇景,银川洒落的模样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可蓝忘机却觉得,眼前灿然欢笑的魏无羡更加耀眼。 被黑夜衬托的魏婴,让他想起两人初识的那夜。 『天子笑,分你一罈!』那爽朗的男声,犹言在耳。 一别数年,旧人已逝,可好在,他又回来了。 望着背后衬着璀灿星光的魏无羡,蓝忘机心神荡漾,大步流星地起身走了过去── 魏无羡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便被对方压在了身下。 含光君两手撑在夷陵老祖身侧,星眸带着水雾,垂落的发丝搔弄身下之人的脸颊,弄得对方痒痒得。 魏无羡瞪大双眼望着对方,诧异道:「蓝、蓝湛?」 银光在蓝忘机身后闪烁,更显得那人如梦似幻。 蓝忘机深吐了一口气,终于将前世未曾脱口的话,说了出口:「魏婴,看着我就好。」 ===== 群星殞落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很久。 但压在夷陵老祖身上的含光君,却很持久。 春寒料峭,武陵山头寒风凛冽,但魏无羡却整个身子着火般炙热,或者说,是他身上的那人,身子异常火热。 魏无羡四肢伏地,趴在柔软的落叶堆内,臀部高高翘起。 蓝忘机压在他身上,双手掐着他嫩白的臀肉不断揉弄,直弄得那处火红一片。 两人下体性器相连,正如野兽般激烈交合。 「蓝湛、蓝湛……好哥哥,你慢点插……那里都肿了……太快会疼……」魏无羡被强而有力的顶弄,弄得只能雌伏在对方身下,轻声吟叫,婉转承欢。 蓝忘机正肏得性起,闻言,扳开对方的臀肉,看着中间的水穴,只见那处湿淋淋一片,虽被摩擦得略显红润,却没发肿情况,且十分柔软,别说禁不起肏干了,再多插根东西进去说不定都能坦然受之。 如此想着,又忆起前几日夜明珠投影出的追仪凌叁人房中情事……思追似乎便是……插进了手指来着…… 鬼使神差地,蓝忘机伸手捏了捏魏无羡的臀肉,将中间的穴口撑大,接着食指一鑽,就着腰身的摆动,一併送进了对方体内。 「蓝、蓝湛?」魏无羡骤然瞪大双眼,在感受到体内别于过往的异样感后,失声哀鸣:「好哥哥、别、别插进来了──好涨──」 狭窄的甬道被挤入了多于以往所能承受的极限,原本的舒爽顿时显得有些难受,魏无羡难堪地往前爬了几步,可爬没多远,便手软脚软地瘫在了地上,只能嚶嚶如泣:「蓝湛、别、别插……我疼……」说着还不断扭动腰身,拼命想摆脱对方的手指。 见他难受,蓝忘机倒没强求,抽出手指,保持胯下之物插在对方体内的姿势,将魏无羡整个人抱了起来, 空旷的林地间,就见一人顶天立地,身上掛了个人,站着便肏干起来。 魏无羡被干得不断往上耸动又坠下,体内之物藉着惯性,进入到前所未有的深度,爽得他头皮发麻,呻吟连连:「好舒服……好哥哥再肏肏我……」两条纤长的白腿夹着对方的腰身,双手攀着对方的肩,魏无羡即使整个人掛在蓝忘机身上,也还是不老实地乱扭着。 蓝忘机下盘很稳,即使身上乘着一人,激烈顶弄,却仍不显摇晃。 魏无羡一边承受对方在自个体内的挞伐,一边淫声浪语连绵不绝:「好哥哥??下次、下次再让你插进来??你想插什么进来都可以??手指、毫笔、玉势、陈情、避尘??插什么都好,下次??我弄个滋润的事物??不疼了就随你爱怎么插、就怎么插??好不好?」 被对方所言,弄得遐想连篇的蓝忘机,咬着牙道:「别再??说了??」语毕,再也忍受不住地大肆顶弄,直把夷陵老祖顶得像颗毽子,直往上跳。 「啊啊啊——蓝湛——太深了——」 魏无羡受不住这般猛烈的肏干,终是闭眼弓身,再也承受不地射了出来。 与此同时,蓝忘机一记深顶,也将自己释放在对方体内深处。 世间,终于重归于静。 隔日,武陵源不远处的农村传出「山上有妖怪,半夜嘶声鸣」的道听涂说。 至于传言真假,就没人知道了…… ===== 成功取得「世间绝景」的忘羡二人,回到了云深不知处。 回来后的魏无羡生了场病,被关在静室不得外出,连前来探望的叁名小辈都无从见上一面。 不过这刚好顺了魏无羡的心意,他正好趁此时间闭关,准备准备要送给金凌他们的「新婚贺礼」。 辛苦了多日,魏无羡终于赶在金麟台大婚前夕,将他的「新婚贺礼」给捣鼓完成。 「准备好了?」蓝忘机一身正装,端得是仪表堂堂。 「好了。」魏无羡也难得穿起正装,少了平时的流里流气,多了一分端庄,倒有当年世家公子排行榜上有名的风范。 蓝忘机好奇伸手想拿那「新婚贺礼」,却被魏无羡率先抢了去。 魏无羡对他嘻嘻笑道:「我弄了点机关,你别碰,不小心触发就不好了。」接着,又贼兮兮地道:「保证让他们叁个臭小子『性』福快乐!」 蓝忘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朝对方摆了摆手,道:「走?」 魏无羡点点头,勾上蓝忘机的手臂,对着面前之人笑道:「走吧!」 「我们送礼去!」 《完》 ===== ※对,就是广播剧第二季主题曲《忘羡》。 <a href=.youtube/kFoxxuAUGE target=_blank>.youtube/kFoxxuAUGE</a> ===== 作者的话/ 这就是《夜明珠》事件的全部始末,魏无羡下在夜明珠上的「机关」是一种情药, 可以让「受」者增加身体敏感度、后穴更加柔软、且会自行分泌水液, (可以理解为吃了药就会变成OMEGA发情体质!这样有没有比较好懂?) 魏无羡本来的意思,是想助追仪二人,「一起」吃掉金凌, 结果景仪很开心地把自己的第一次洞房给睡掉了……(替景仪默哀) 对这一部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回去再看一次番外「合二为一」XD 下篇番外,就是叁位小朋友的「第二次大婚(云深不知处的婚礼)」, 这次景仪坚决不喝酒了!XD -- -番外:雲深深深深幾許01 倾凌番外:云深深深深几许 01. 「蓝思追,你说……什么?」 案台上的大红囍烛,悠悠燃着细弱的火光,酡色的光芒映照在衣衫半解的金凌身上,更显姁丽动人。 此刻的金凌,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身前的蓝思追,对方手上拿着一颗弹弓陶丸大小的丹药,正笑盈盈地对他说道:「卿卿,这可是你答应过的……」说着用手指转了转那颗象牙白色的小球,往金凌方向伸了过去。 金凌吓得惊慌失措,张皇道:「我、我不知道……我以为……」边说边拼命往后退去。 但他并没有逃出生天,而是落入了另一人的怀抱之中,他抬头看向从身后探过头来的蓝景仪,只见对方脸色深沉,眼里全是邪念,粗声说道:「娘子,我也想……试试看。」 被夹在二人之间的金凌,进退两难,第一次嚐到了前头有狼、后头有虎的滋味。 「不行、不行!不可能!」 眼见蓝思追的手又伸了过来,金凌大惊失色地胡乱叫唤,拼命蹬腿想往床下鑽去,可在追仪二人联手压制下,只能像隻待宰羔羊,翘着屁股任人宰割。 老天爷啊--!!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救--命--啊!!! ===== 事情的起源,得追溯回一个月前。 结束金麟台大婚的追仪凌仨人,过了段如胶似漆、你浓我浓的甜蜜日子。 但他们成亲,并不会减少那些车轂轆直转的日常琐事,叁人终究得回归到生活之中,于是,何去何从便是个大问题。 金凌是兰陵金氏下一任当家,理所当然需待在金麟台上,蓝思追和蓝景仪虽尚未被委派什么重要职务,但他们身为姑苏蓝氏弟子,自然不可能因为成了亲便捨弃身份,还是得回云深不知处听凭泽芜君差遣。 因为各自皆有需要把持的门派事务,于是在两方商量下,最终达成了协议。 由蓝思追及蓝景仪二人,轮流待在金麟台陪金凌打理兰陵金氏,对外,他们的身份为「家主先生」,等同于「家主夫人」的存在,就连下人瞧见他们都得尊称一声「思追先生」、「景仪先生」,弄得追仪二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另一方面,留在金凌身边,便能替对方多留意一些周遭的人事物,避免又碰上如同金子晏那般为非作歹之人。 决定了去留,叁人又就着「谁先走、谁先留」的问题辩了起来。 一番唇枪舌战,最后还是由话匣子一开便停不下来的蓝景仪,以「自己不小心将新婚之夜睡了过去,让蓝思追抢先佔了便宜,这次理所应当必须由他先陪在金凌身边!」为理由,率先留守。 金麟台叁门前,蓝思追拉着金凌的手,左叮嚀右嘱咐,像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金凌只得左一句「好」、右一句「是」,最后还得举起左手小指,秀出那圈蓝思追给打上的「灵印」,笑道:「你都做记号了,还怕我跑掉吗?」 蓝思追看着那圈宛如月老红线般的刻印,摸了摸自己右手小指上,由金凌给他打上的、如出一辙的印记,这才心下踏实些。 可一旁的蓝景仪却不乐意了,蹭地一下挤了上来,将金凌给搂了过去,催促道:「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快走吧,等会阿凌还得去校场教那些新进弟子骑射呢!」 看着蓝景仪那得意洋洋,一付「我赢了!」的沾沾自喜表情,蓝思追还是有点腹诽心谤,于是趁景仪不注意,迅速在金凌脸上拓了个印子,轻声道:「金凌,等我回来,再叫声『那个』给我听,可好?」 金凌被突如其来的奇袭弄得满脸通红,揉着麻麻痒痒的脸颊,彆扭地点了点头。 见状,蓝景仪立即跳将起来,揪着金凌直问:「叫他什么?难道又是那个什么『愿哥哥』?你还有偷偷在喊他吗?你明明后来都不喊我『相公』了!」 蓝景仪的嗓门很大,喊在叁门前,不由得引来许多注视的目光,气得金凌狠狠揍了他一拳,不愿多说地撇下他扭头就往金麟台上跑去。 蓝景仪见状,急得追了上去:「欸!阿凌!你等等我啊!」那宏亮的嗓门,人都跑远了,却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蓝思追哭笑不得地看着依旧打打闹闹的仪凌二人,叹了口气,还是觉得自己在叁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有办法让叁人合为一体,化成一滩,再也不分你我,该有多好? 如此胡思乱想着,蓝思追踏上御剑,往云深不知处飞去。 ===== 蓝思追愿意率先回到云深不知处的原因,除了姑苏蓝氏的确有事情等着他处理之外,他还得先回来和泽芜君商议一个月后将在云深不知处举办的第二场婚宴,再加上,他也有些事情想亲自向魏前辈请教一番。 金麟台大婚那日洞房花烛,金凌的异状一直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本以为那若隐若现的异香,可能是某种安神的薰香,但事后蓝思追偷偷点过几种舒心助眠的沉香,却都没有再次產生那般异状。 那夜,他和金凌水乳交融,真正达到了合二为一的境界。 他实在很想知道,在何种情况下,才能使金凌再次產生那般反应?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于是打算亲自找上门。 可,在他敲响静室的房门之前,蓝思追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甚么。 ===== 静室的外厅,魏无羡携着蓝思追坐在炕桌前,伸手给对方推去了一只黑木匣子,匣子半开,内里躺着一颗晶莹剔透,有着玛瑙色泽的象牙白色珠子。 蓝思追望着眼前的东西,脑袋一片空白,须臾才结结巴巴道:「魏前辈……你的意思是……金凌服过这东西后……那、那处会变得如女子一般,更加、更加……」蓝思追张着嘴,「更加更加」嚷了半天,根本无法完整复诵魏无羡方才给他说的话,甚至,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适才到底听了什么? 魏无羡用拇指蹭了下自己的鼻头,昂了昂首,骄傲地道:「更湿、更软,不但敏感度倍增,而且弹性上佳!甚至在性奋时还会自动分泌水液,如女子一般射液!」说着,他高高捧起那黑木匣子,献宝地摊在蓝思追面前。 这小东西可是他闭关多日,研究了各种典籍,翻遍了*《玉房秘诀》、《素女经》、《肉蒲团》、《金瓶梅》、《春山恨》、《冰秋吟》、《杨柳飘》、《陌上花开》等闺中秘事读本,挟针灸引慾之技术所铸成的一代传奇淫药! 其药性可比天下第一淫药「奇淫合欢散」,但却不伤其体,甚至有安神养心助眠之奇效,儘管今夜勤奋耕耘至天明,隔日一觉醒来依旧让人神采奕奕! 箇中滋味,夷陵老祖和含光君用过都说讚! 魏无羡给他说的每个字蓝思追都听得清楚,可串在一起却让他整个人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魏无羡没给他理清思绪的时间,口若悬河接续道:「给你们夜明珠动手脚那时才刚研发出来,没办法炼化成完整固体,只能做成香膏,涂在夜明珠表面,让香味随着时间氳在空气之中。缺点是无法指定受药对象,所以那天大婚,我在金凌喝的酒水下了一点方子,让这药只对他產生反应。」 魏无羡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我怎么这么天才」的表情,接着又道:「这药丸药效会比香膏来得更好!我就剩这一颗了,你要的话就先拿去,日后有需要我再给你们做,这东西好归好,就是製成材料稀罕了些,上次跟蓝湛费了千辛万苦上武陵採炼油的珙桐,才用一会就见底了……得找个时间得再去採採……」想到又得爬那直通苍穹般的弯绕山路,魏无羡便觉头大,但又庆幸他嫁得一位「好丈夫」,有蓝湛揹他上山,倒也不算什么苦差事。 魏无羡托着下巴不断叨念着,一点也没瞧见蓝思追胀得通红的整张脸。 蓝思追手上捧着那只小匣子,脑袋尽是嗡鸣之声,他不想去思考为什么这丹药会「只剩这一颗」,也不想知道「炼油的珙桐」到底炼的是什么油?又用在何处?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跑出静室,怀中揣着那只黑木匣子,脑中思绪翻飞。 他需要静一静,他需要静一静! 《待续》 ===== ※《玉房秘诀》、《素女经》、《肉蒲团》、《金瓶梅》:都是些小黄本,我知道这些书籍撰写的朝代都不一样,甚至还有清朝的……但……我们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吧!啾咪? ※至于《春山恨》、《冰秋吟》、《杨柳飘》、《陌上花开》……嗯,看过渣反的客倌应该都很好的GET到了吧!啾咪? ===== -- woo1⒍ⅵp -番外:雲深深深深幾許02 02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又迎来另一个重要的日子。 金凌及景仪赶在大婚前抵达了云深不知处,两人风尘僕僕,还未踏入内苑,蓝景仪便被蓝啟仁派人给唤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好好给他叨唸个叁纲五常,再把姑苏蓝氏家训提上一提,看这架式,没耗个两、叁个时辰,大抵不准备放人。 蓝景仪本来打算回云深不知处打声招呼后,便要带金凌上彩衣镇溜达溜达,结果这会儿蓆子都还没坐热便被逮了个正着,懊悔得耷脸垂耳,天要塌了似地缠着金凌陪他一道去听训。 金凌自然没傻到跟着去找罪受,枉顾蓝景仪朝他投来那可怜兮兮的绝望眼神,找着机会便溜进了内苑。 云深不知处给住所提的名字皆为单字,比如泽芜君的「寒室」、含光君的「静室」、蓝老先生的「廉室」,而蓝思追居住的地方,当初乃含光君给起的名,取「瑛」字,唤为「瑛室」,旨意是,希望居住于此之人有着美好的品德、散发犹如美玉般的光采。 起初金凌听到这名,还觉得含光君取得真不错,「瑛室」果然养出了蓝思追那般俊杰的人才,可在得知忘羡二人的关係后,这份美誉也化成万千碎片,只觉得蓝忘机当初取名的动机,根本是司马昭之心,图的是什么,不说也罢。 金凌过去曾在云深不知处住过一段时日,别说内苑了,连云深后山都瞭若指掌,轻车熟路便摸进了瑛室。 他故意放轻动作,打算给蓝思追一个惊喜,结果进门后却没在外厅见着瑛室主人,顿时大感疑惑。 奇怪……蓝思追不是个会白日偷眠的人啊……难道人不在房内? 金凌蹙着眉,纳闷地穿过月门往内寝走去,却在入了内室后,瞧见坐在琴桌前发着呆的蓝思追。 对方垂着脑袋,手中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出了神似地,连房内来了人都没察觉,嘴上念念有词,但声音很小,让人听不清。 金凌躡手躡脚,悄无声息地靠了上去,噙着笑,伸出手拍了下对方的肩头,恶作剧地猛然喊了声:「愿哥哥!」 神游物外的蓝思追,立即被吓得跳将起身,转头一看,一张红扑扑的尖瘦小脸,上头镶了两颗圆滚滚、明晃晃的双眼,对方脸颊鼓胀似在憋笑,颊上两朵红晕煞是可爱,那样连恶作剧都异常别緻的人,不是金凌还有谁。 可蓝思追此时就怕见着金凌,自己偷偷摸摸躲在内寝之中,一门心思尽是对眼前之人的邪想綺思,这下见着真人,立即做贼心虚,下意识便往后退去。 但他却忘了自己身后可是琴桌,根本无路可退,一个趔趄便栽了下去。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金凌见状吓了一跳,喊了声「喂」,忙伸手抓人,结果人是捞到了,步伐却乱了,下盘没稳住,反倒跟蓝思追栽到了一块。 金凌把蓝思追当作肉垫压在身下,整个人扑进对方怀中,嘴唇堪堪擦过对方喉结,鼻间嗅得蓝思追身上那淡淡的雪松清香,顿时心头怦怦直跳。 他自己倒没摔得多疼,却叫得比对方还大声:「你、你没事吧?!」 几乎是一落地,金凌便旋身滚了开去,焦急地爬起身去扶蓝思追,虽然栽的跟头距离地面不高,但身上压了个大活人,还是让蓝思追岔不过气来,憋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吐了句:「没事……」 那声音压抑又嘶哑,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瞧蓝思追那难受蹙眉的模样,金凌内疚地主动给对方揉着胸口,小声嘀咕了句:「对不起……我不该吓你的……」 看着蓝思追领口下蹭红的一大片肌肤,金凌懊恼地在心中狠狠数落自己不知轻重,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了些,怕揉疼对方。 金凌难过得像朵垂着脑袋的霜打牡丹,看得思追我见犹怜,哪还生得出气来?加上对方一双小手殷殷切切地给他揉搓着伤处,别说他了,饶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人给哄好。 「我真的没事,能见到你,就什么疼都忘了……」蓝思追小心翼翼把手中的匣子给藏进袖袋之中,接着拉过金凌的手,将他整个人抱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环着对方的腰,两人紧紧相贴,一解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金凌心中有愧,便任由蓝思追搂着自己,一双手从揉胸变成轻拍对方的背脊,声如细丝地说了句:「我也很想愿哥哥……」 打从叁人在一起后,不管到哪都是结伴同行,金凌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蓝思追的存在,这次两人分隔近一个月,都有些焦躁不安,如今两人相触,犹如乾柴碰上烈火,一点即着。 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二人的唇舌很自然便纠缠在了一起。 金凌久违地嗅着蓝思追身上的味道,越闻越觉得心如擂鼓,或许是小别胜新婚,现下看着蓝思追,竟觉得莫名喜爱,亲吻便显得有些欲罢不能,给蓝思追拍背的双手,趁机鑽进了对方领口,沿着那精练的肌肉线条慢慢往下…… 结果什么都还没摸到,就被蓝思追中途拦截了下来。 蓝思追喘着气,脸色有些窘迫,沉着声道:「不行……等等景仪来了看见……又会……」 听蓝思追提起蓝景仪那二愣子,金凌撇了撇嘴,道:「不管他,他被蓝老先生叫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说完,又想伸手去扯蓝思追的腰带。 美人投怀送抱,自然是人间一大乐事,但蓝思追此时此刻脑海中都是袖中的情药,那东西还藏在他兜内,要是被金凌发现,他可是百口莫辩……于是又挣扎了下,轻声道:「金凌……等等……不可以……」 但金凌却倔强地一把扯掉思追的腰带、拉开他的衣襟,埋头便吻了上去。 见状,蓝思追急得一把将对方推了开来,摇头大喊:「不--不行!」 随着这声急促中饱含慍怒的喊声,空气瞬间凝结。 两人皆有些错愕地盯着彼此,金凌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都送上门来了,蓝思追竟会拒绝他……他张着嘴,哑口无言。 惊愕过后,剩下的是无所遁形的羞耻,红霞爬满了金凌的脸,委屈袭上心头,眼泛热泪,被他咬牙吞了回去。 本以为多日不见,对方一定也同他那般想念,结果原来只是他自作多情。 「你、你这……」金凌本想大骂对方混蛋,可一开口,却是满满的鼻音,眼泪「唰」地一声便落了下来,他狼狈地伸手遮着双眼,羞耻得浑身颤抖,顾不得衣着凌乱,一转身,风驰电掣地往门口奔去。 他快,可思追的动作比他更快,还没跑出几步便被对方拉了回来。 看见金凌落泪,让蓝思追瞬间慌了,拼命拿衣袖给人擦泪,连那药从袖中飞出落在地上也再顾不得,心疼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金凌其实也没有多生气,就是觉得丢脸,一时情绪上涌,眼泛酸水,耷着嘴角,拼命摇头,执拗地辩解:「我才没生气!」说完,似乎是要验证般,努力睁着双眼瞪向蓝思追,可那眼中的水气却仍兀自往下滴滴直落,看在蓝思追眼中显得可爱非常。 蓝思追心疼他,主动拉低姿态,好声好气地哄着人,温声道:「好、好,没生气,都是愿哥哥不好,不让卿卿摸……」 这话一出口,金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蓝思追说的这是什么浑话?!谁稀罕摸他! 可蓝思追下一秒却认认真真地脱下上衣,露出底下精实的躯干,拉着金凌的手掌就往上贴,笑道:「卿卿想摸哪就摸哪,都是你的。」 这操作,让金凌顿时连哭都忘记了,呼吸顿时沉重了起来。 两人摸来摸去摸了好半天,最后在蓝思追十指同心、其利断金的努力之下,拉着金凌的小兄弟和自己的小兄弟玩了好一会的摔跤。 这场巔峰对决,直打到彼此口吐白沫,蓝思追才终于把金凌给哄好。 《待续》 -- Woo1⒍ⅵp -番外:雲深深深深幾許03 (以下这段是02章遗漏的部份,先补在这里,等之后有空我再偷偷移回02章后面) ===== 事毕,两人腻腻歪歪了一会,蓝思追这才拿着那被甩到墙角的小匣子,给金凌解释来龙去脉。 「就、就是这东西……?」看着那小巧玲瓏的珠子,金凌嚥了口唾沫,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情动到忘我的痴态,顿时又羞又臊。 「对……」蓝思追见状,也跟着红了脸。 两人面面相覷,都是忸怩耳热。 金凌看对方脸红,自己也跟着害羞地搓了搓手,小声地道:「那、那你是……想要……再试试吗?」 蓝思追面红耳赤,自己这个月天天左思右想的齷齪想法,被金凌一股脑地摊了开来,顿时有些没脸见人,垂着脑袋,小声应答:「如、如果你也想的话……」 那晚的感受,对追凌二人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如今想来,依然叫人心痒难耐。 金凌觉得自己真是不知羞耻,自从和追仪二人结为道侣,怎么就变得这般饱暖思淫慾,满脑子都是些没羞没臊的事?? 明明修练之人最忌讳贪恋肉体慾望……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金丹都只剩半颗了,修不修仙……好像也没啥差别……γùsんùωùЬìz.cǒм(yushuwubiz.com) 于是覷了眼蓝思追,胡乱点着脑袋,闷声道:「好……」说完,拿起那颗药丸就要往嘴里吞,却被蓝思追伸手拦了下来。 「?」金凌眼中水光瀲灩,疑惑地看着蓝思追。 不是要……那个啥吗? 蓝思追神色略显慌张地望着金凌,嘴唇翕动,道:「我想……留到第二次的……洞房花烛……」 蓝思追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往日里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语句通顺、言必有中,怎么可能一句话说得如此嗑嗑巴巴?如今这模样实属异常,但此时此刻金凌并无馀力注意这点异状,以为思追嫌他急色,红着脸,应了一声「喔」,默默将那珠子放回黑木匣子内。 那象牙白色的小珠子在匣内滚阿滚…… 滚到角落停了下来,犹如暴风雨前的寧静般,静静躺着。 ===== 03 与此同时,廉室内属于蓝老先生的一对一授课时间已至尾声,经过一整个下午对蓝景仪晓以大义、孜孜不倦的薰陶,蓝啟仁终于满意地落下结语。 「……既然你已有了这般觉悟,那我也不再强求,日后需谨记本心,不得行差踏错,这几本藏书、家训和雅正集,你拿去腾写个叁次,好好详读书中道理,日后必定受用无穷。」 蓝启仁落下最后一句话时,天色已趋近酉时,从未时起便被拎来听蓝老先生长篇大论的蓝景仪,捧着一摞几乎淹没他的成堆书籍,浑浑噩噩地走出门去。 他耷着脑袋,两眼无神、神情憔悴,连和泽芜君擦肩而过都没注意到,一路上走得歪歪扭扭,模样很是凄惨。 看着景仪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蓝曦臣不禁莞尔一笑。 看来叔父这些年虽未开班授课,却依旧宝刀未老。 姑苏蓝氏年轻家主顿时產生些许感慨,想当年自己也是被叔父手把手地教导成才,时间如白驹过隙,流逝得飞快,连忘机当年抱回来的思追,还有眼前他从小看到大的景仪,都找着了决定共度一生的执手之人?? 真是岁月催人老哪?? 蓝曦臣心中无限唏嘘,轻声叹息,接着敲响廉室大门,走入了蓝啟仁房内。 蓝老先生的住所摆设和他本人一样精简洗练,一丝不苟得近乎刻薄,书案上的一笔一墨皆端正地摆在自己应当的位置上,分毫不差。 墙上掛着的摆饰全是书法字帖,或抄写的佛经、或《百家姓》、《千字文》等枯燥乏味的文章,唯一能称得上趣味的,却是一帖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临摹。 那字帖上苍劲有力的行书字体,完全配得上有「天下第一行书」美称的《兰亭序》,即使非王逸少本人的字跡,却依旧表达出其感慨岁月匆匆的遗憾,让蓝啟仁的房内增添了些许人气。 蓝啟仁站在书案前整理着桌上散乱的卷宗,闻声看向来者,捻了捻长鬚,道:「曦臣,你来啦。」 蓝曦臣温雅一笑,将手中竹简交付上去,道:「婚宴之事皆已备妥,宾客拜帖已全数送出,名单在此,还请叔父过目。」 蓝啟仁讚许地点了点头,道:「很好,这事办得不错。」对于蓝曦臣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很放得下心的。 本次云深不知处的大婚,并不仿照金麟台上那般大张旗鼓,只是简单做个个场,前来观礼的宾客需经筛选,未持拜帖不予进入。 蓝曦臣身为家主,对此事十分上心,过去一个月内和蓝思追合力处理了许多细碎的杂事,也是费了不少心力。 如今,连思追景仪都已婚配,可眼前早过了而立之年的蓝曦臣,却从不谈婚论嫁,其中理由,蓝啟仁自然心知肚明。 有时他不禁捫心自问,是不是他的教育方式出了问题,才会导致蓝曦臣、蓝忘机两个他从小带大的孩子,相继走上这种违背伦常的道路? 现下就连蓝思追和蓝景仪这半大不小的孩子,都有了龙阳之好…… 想到这,蓝啟仁仰头望天,心中谓叹,真是造孽阿…… 蓝曦臣收回竹简,欠了欠身,转身便准备离去,却被蓝啟仁一声「等会」给止了脚步,他好奇地看向自个叔父,却见对方希罕地皱眉,踌躇了半天后说了句:「你和江宗主……近来可好?」 这句问话,叫蓝曦臣诧异地瞪圆了眼。 自从他手持家法,向蓝啟仁负荆请罪,坦白了和江澄的关係后,蓝啟仁便很少问及二人之事,就算提及江澄,也多是事务上的往来,从未过问曦澄二人的私事。 蓝曦臣本以为蓝啟仁对于江澄,是打着同魏无羡那般,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今儿竟能得来叔父的一声慰问,他不无欣喜地笑着答应:「晚吟和我很好,多谢叔父关心。」 蓝啟仁绷着嘴角,点了点头当作回应,眼角扫过墙上的那幅《兰亭集序》,心中纠结,无声停顿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开口说道:「择日请江宗主来一趟云深不知处,请个先生给你们配个生辰八字, 找个好日子,把这门亲事给订下来罢。」 蓝曦臣听着这话,脸上尽是吃惊的神色,难得失态地张口结舌,半天才吐了句:「叔父的意思是……」 蓝啟仁努力维持一本正经的口气,道:「怎么说你也该安家落户了,既然你选择走上这条路,难道连成亲的决心都没有吗?」 虽然蓝啟仁的话说得十分严肃,但蓝曦臣脸上却忍不住绽开了笑容,可以说是激动地攛紧了手中竹简,声音有些打颤:「叔父这是承认了我和晚吟?」 蓝啟仁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总是肃穆严正的脸上一派固执。 当年,因为青蘅君的关係,他只能一肩挑起整个姑苏蓝氏,除此之外还得教养两名侄儿,不知因此错过了多少天赐良缘。 等一切尘埃落定,蓝啟仁再回首,身后却再无他人。 曾经来过的,已然杳无踪跡,只徒留遗憾,和千百个无从得知的「如果」。 如果当初他没那么执拗,执意要一个人撑起姑苏蓝氏。 如果当初他肯放下身段,接受他人对自己伸出的援手。 如果当初他能正视本心,坦然去面对那些存在的可能。 或许之后,也没这些小辈什么事了。 蓝啟仁叹息地回道:「我只希望你别同叔父一般,孤家寡人过一辈子。」话中妥协意味甚浓。 闻言,蓝曦臣心情激动地,对蓝啟仁深深作揖:「谢叔父成全。」 蓝啟仁摆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谁知,蓝曦臣直起身板后,非但没有离去,反而笑盈盈地看着自家叔父,忽然出声问道:「那忘机和魏公子……」 一听到魏无羡,蓝啟仁脑袋上的青筋便要隐隐抽疼,不等蓝曦臣说完,已挥了挥手,怒道:「别提那灾星!」 说到魏婴他就心烦,看着往日最叫他得意的门生,沦落到如今这般模样,怎能叫他不心疼?怎能叫他不迁怒于魏大魔头身上?即便魏婴早已自证清白,可蓝啟仁却怎么也放不下心中疙瘩。 蓝曦臣苦笑,道:「叔父这样说,忘机会很伤心的……」 闻言,蓝啟仁眉间的深壑更加拧了起来。 人人都说含光君和青蘅君太过相似,根本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面对情关,同样死心眼、同样放不开、同样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耽误一辈子…… 但蓝啟仁却明白,忘机的执拗其实跟他更加相似…… 蓝忘机问灵十叁载,等一不归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每逢那人冥诞,便心魔作祟,成日心烦意乱,只能闭关月馀,以图个六根清净。 人都死了多少年了,他却还被困在梦魘之中。 忘机都走出来了,那他呢? 今年出关,蓝啟仁本以为世事照旧,可迎面而来的消息,却是姑苏蓝氏即将和兰陵金氏缔结秦晋之好的消息。 一问之下,更叫蓝啟仁勃然大怒,不但因为这门亲事没有女子只有男子,更骇人听闻的是,这门亲事竟有叁个新郎官…… 蓝啟仁当下听闻,气得吹鬍子瞪眼,此等败坏家风之事,怎能发生在姑苏蓝氏身上? 可当他寻得蓝曦臣,瞭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却是一腔怒火无处可发。 他能怪谁呢? 叁名孩子,彼此爱慕,甚至为了对方自废修为、捨身成仁,又有何错呢? 是啊,爱慕之心,又有什么错呢? 可叹他蓝啟仁,活到了这把岁数,才悟透这份道理。 望着蓝曦臣温煦和缓的笑顏,那双如深潭般的双眸,似乎将蓝啟仁所有的不得已皆看得透彻分明。 蓝啟仁伸手拧了拧眉心,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忘机和魏婴之事,叔父会再斟酌,你先下去吧。」 蓝曦臣也不逼蓝啟仁,彬彬有礼地躬身行礼,离去前却又被对方唤住。 蓝啟仁幽幽望向窗外,落叶纷飞的菩提树下,跪着两抹让他心有馀而力不足的身影,他叹了口气,对蓝曦臣吩咐了句:「你顺道去后院,把那两人也领走吧。」 《待续》 -- -番外:雲深深深深幾許04 04. 蓝曦臣前往廉室后院的路上,远远便望见跪在菩提树下的忘羡二人。 打从一个月前,不知是否受思追叁人大婚影响,蓝忘机和魏无羡突然找上廉室,恳求蓝老先生给他们主婚,蓝啟仁自然不愿意,气得那叫一个七窍生烟,但忘机和魏公子似乎心意坚决,缠着叔父不断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最后演变成,为了证明其决心,而在廉室后院长跪不起。 算来,这可是他们「长跪」的第叁天了。 可看着眼前画面,蓝曦臣忍不住啼笑皆非,也难怪蓝啟仁寧可给他和晚吟指婚,也不愿成全他们。 说是长跪表决心,但认真跪立的却只有蓝忘机一人,魏无羡身体长虫似地完全静不下来,根本没办法长时间入定,跪立没一会,便成了跪坐。 只见那人拾了根树枝,不断往地面的马螘窝戳着,边戳还边扯着忘机的袖子,兴奋道:「蓝湛你看!都跑出来了!瞧牠们愣头愣脑的模样,你说好不好笑?」 蓝忘机无奈,只能循声望了过去,见魏婴笑得开怀,便也跟着开心,牵着对方的手,轻声回道:「好笑。」 可魏无羡见对方拉长着脸说好笑,立马不服气了,一惊一咋地嚷道:「我说含光君哪,哪有人嘴上说好笑,却还板着张脸的?来,笑一个给哥哥看看?」说完,伸出两隻贼西西的食指,戳上蓝忘机左右脸颊的两个酒窝,往上推去,硬在对方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个无比滑稽的笑容。 一边捉弄人还一边哈哈大笑。 蓝忘机也不生气,任由魏无羡摆弄,又是推脸又是搓手,东摸西摸没个消停。 如此画面,看得蓝曦臣忍俊不禁,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喊了声:「忘机、魏公子。」 魏无羡见蓝曦臣出现,开心地挺起身,朝他挥了挥手,笑道:「泽芜君,你终于来了!跪了大半天的,可饿死我了!」 也难怪魏无羡一见着蓝曦臣便直呼肚饿,这叁日「长跪不起」,忘羡二人的吃食全由蓝曦臣负责管送,看见对方就等于看见了食物! 可这次蓝曦臣却没给他们带食物过来,只是轻声说了句:「叔父要你们别跪了,后日便是迎宾的日子,你们也该回去准备准备了。」 明明是解脱他俩的话,可蓝忘机听了,却有些消沉地垂下脑袋。 魏无羡见了,二话不说便哄了上去:「蓝湛你别难过!等婚宴结束,我们再回来继续跪!跪到海枯石烂、跪到地老天荒、跪到蓝老头不得不答应,你说好不好?」 这世上最能读懂蓝忘机的人或许是蓝曦臣,但最能安抚含光君的却是夷陵老祖。 在魏无羡的轻言软语下,蓝忘机果然敛了神色,听话地点点头。 看着魏公子努力开导忘机的模样,蓝曦臣也是笑了,忽然觉得,两人这般相处,不也挺好? 于是蓝曦臣笑道:「放心吧,叔父没你们想得那般不通情理,刚刚才应允了我和晚吟的婚事,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成全你们的。」 听到这话,蓝忘机一双琉璃色的眼眸眨了眨,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可魏无羡就不一样了,一听闻曦澄二人竟已得到蓝啟仁的认可,立即忿忿不平地骂骂咧咧,嚷道:「凭什么江澄这臭小子啥都没干,还能讨个现成媳妇?!这也太偏颇了!」 怎么说他至少也卖了叁天的苦肉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结果他和蓝湛辛苦这了久,啥都没得到,反而让江澄走了狗屎运,捡了个便宜! 蓝曦臣也不在意魏无羡将他比喻为「现成媳妇」,依旧盈盈笑道:「我想是思追他们的婚事,稍稍改变了叔父的想法,叔父这人固执,对魏公子你有些成见,一时半刻没法接受也是理所应当,你们给他点时日,让他好好理理,好吗?」 蓝忘机点点头,表示首肯。 一旁的魏无羡闻言,却缩了缩脑袋,吐了吐舌。 蓝啟仁对他何止是「有些成见」,光他成天在云深不知处吃间饭这点,蓝老先生没把他打死已算仁至义尽!江澄那小子脾气虽然不好,但对长辈却谦恭有礼,也懂得送往迎来,想来的确比自己更容易讨得蓝老头开心。 如此想来,魏无羡便也释怀,再加上泽芜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胡搅蛮缠,于是打了几声哈哈,便乖乖跟着蓝湛回静室去。 遣走忘羡二人,蓝曦臣抬头望向头顶鬱鬱青葱的菩提树,树影衬得蓝天一碧如洗,也衬得他豁然开朗。 似乎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从对金光瑶的遗憾及愧疚中走了出来。 他要和晚吟……成亲了。 蓝曦臣如此想着,再也掩盖不住嘴角那一抹迫不及待的笑容,转身离去,准备前往莲花坞给江澄报讯去。 ===== 一转眼,万眾瞩目的日子又悄悄到来。 云深不知处瑛室内,蓝思追及蓝景仪一身素白交领光袖衫,以丝纱交叠手工缝製的礼袍,看似素雅却藏着低调的华丽,他们梳着简洁净雅的高冠,一只玉簪穿髻而过,并无多馀装饰,和平日装束相差无几,却又衬得二人清逸非凡。 追仪二人手中各自持着一条金红交织的长带,正是金麟台上,为了搭配礼袍而特意缝製的抹额。 两人似乎皆有些紧张,默默盯着通往内寝的那道月门。 须臾,瑛室内寝走出一人,那人同样穿着一身清新脱俗的白净礼袍,因姑苏蓝氏讲究「以无为本,追求反璞归真、清新淡雅」,故婚袍也承袭了一贯的净雅素白风格。 只是金凌的衣袍上,领口刻意改製成具有兰陵金氏特色的圆领,衣袖、衣襬间以金色丝线细细点缀,白与金的交融,似乎也暗喻着两大世家的结合。 蓝思追及蓝景仪二人,瞧见金凌一身白衣的模样,都有些晕陶陶地,果真是人美穿什么都靚,即使一身姑苏蓝氏「披麻带孝」风格的衣衫,金凌却能穿出謫仙落凡的风韵,让见者皆无法控制地迎上前去,忍不住一亲芳泽。 蓝景仪的动作比蓝思追快了一步,抢先上前对着金凌呵呵笑道:「娘子真好看。」 这话引来金凌一记白眼。 打从上次对着喝醉酒的蓝景仪喊了句「相公」后,那傢伙就像块牛皮糖似地,沾上便甩不掉,老是对着他娘子长、娘子短,似乎以为娘子叫多了,就能再换来一句「相公」听听。 过去两人在金麟台上形影不离的日子,金凌还真被他烦到不行,勉勉强强喊了好几声相公。但屈服在蓝景仪的淫威底下,却没让他停止那恼人的行为,反而使蓝景仪更加变本加厉,现下只要没有外人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就叁句不离娘子二字。 金凌没好气地一把将蓝景仪推开,逕自走到思追面前,原地转了一圈,抬着下巴问道:「怎样?小爷好看吗?」 望着宛如孔雀般开屏展翅的金凌,蓝思追眼中的喜爱之情都快漫了出来,拉着金凌的手,仗着身高优势,脑袋一垂,蜻蜓点水般地吻上对方光洁的额头。 蓝思追柔软的唇瓣在金凌那颗袖珍的硃砂痣上轻轻点了点,低声说了句:「好看……卿卿最好看了。」 金凌禁不住眼前二人「卿卿娘子」的连续攻击,脸上一红,心中怒嗔: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这样爱惹火…… 结果还没来得挣脱蓝思追的手,后头又扑上来一人。 蓝景仪从后方揽住自家媳妇,侧着头,「吧唧」一口,亲在了金凌脸颊上。 金凌被接二连叁的突袭,弄得神色大窘,佯怒地大喊一声:「你们好烦啊!」气噗噗地推开追仪二人,惹得对方哈哈大笑。 叁人缠闹了一会,思追才缓了缓,笑道:「好了,别闹了。」 金凌搓了搓被吻了好几下的脸颊,忍不住腹诽:到底是谁在闹啊……结果心中的抱怨还没结束,却看见眼前二人,同时朝他伸出了手。 两隻同样白净的手心上,是两条一模一样的抹额。 蓝景仪眼眉弯弯,对着金凌咧嘴笑道:「这次不会再退回来了吧?」 金凌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象,彷彿又回到了芙渠村的小客栈,眼前是哭得唏哩哗啦的蓝思追和蓝景仪,一个个红着脸对他表白、说着喜欢。 明明只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却让金凌有种晃如隔世的错觉。 叁人能走到这一步……也算是得来不易…… 金凌二话不说,扯下自己头上的发冠,接过追仪二人手上的抹额,捆成一束,用那两条抹额,在自己后脑束了个高高的马尾。 因为过于仓促,那束发辫绑得是松松垮垮地,但金凌却一点也不在意。 束好发后,金凌又急匆匆地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两颗雕刻得精緻的云梦银铃,塞进蓝思追及蓝景仪手中,颤声道:「哪,给你们的!」 他送给追仪二人的东西,正是当初江澄让他赠予二人的云梦清心铃。 蓝思追及蓝景仪看着躺在各自掌心的两颗小银球,皆已铭刻过了,闪着晶亮色泽的两只清心铃上,刻着两个米雕般的小字──「金凌」。 蓝思追胸口扑通直跳,不由自主想起当初江澄告知他的,属于云梦银铃的意义──他握着那颗小球,送了一些灵力进去,摇了摇。只见那银铃顿时震动了起来,发出清脆好听的叮铃声。 与此同时,蓝景仪手中的那颗银色小球、以及金凌原本就别在腰身上的清心铃,也跟着叮铃作响。 霎时间,瑛室内充满了叮叮噹噹的银铃作响声。 叁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笑容。 「谢谢你,阿凌。」蓝景仪忽然无比认真的说了一句,然后默默牵起了金凌的手。 「我也是,金凌,谢谢你。」蓝思追笑了笑,跟着牵起对方另一隻手。 金凌摇摇头,轻声道:「不,应该是我要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选择了我。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待续》 --